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重生之无限武侠世界》作者:01姬   文案:   什么是江湖。   江湖不只是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江湖也有琴棋书画、柴米油盐。   江湖从来不只是武林那帮人的江湖,   就像天下从来不只是朝廷那帮人的天下。   居庙堂之高便能庇佑天下?   处江湖之远可否独善其身?   重生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武侠世界,   他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   记住自己的名字。   ……………………   目前世界:倚天——神雕——笑傲——天龙——侠客行——仙鹤神针——绝代双骄——萧十一郎——铁血大旗门——魔剑生死棋——雪花女神龙——乌龙闯情关——七剑——天下第一——决战紫禁城——神州奇侠——大唐双龙传(后面没了)   作者自定义标签 穿越 重生 第1章 我叫宋青书   万壑千崖晓雾消,琳宫弘敞映仙桃。   路通绝顶青冥阔,凤鸣朝阳紫殿高。   苍山白雾,晨钟暮鼓。日出时第一抹霞光洒在云海间,殿前的九层大香炉内燃香冒出的白烟和朝雾混在一起,宛如人间仙境。远远眺望,山脉脊背上座座宫观紧密相连,纵横峰峦岩涧之间,当真是遗世独立。   这里是武当山。   紫霄宫大殿......的房顶上,一身白色练功服的俊美少年以风骚的姿势横躺着,翘着二郎腿,微眯着眼睛,沐浴着初升旭日的第一缕金辉。   他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光洁如玉的脸上还有些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不知为何,却是剑眉紧锁,脸上充满了迷茫和烦闷之色。   “唉!”   他发出一声不似这个年纪该有的惆怅感叹,他沿着屋脊上一排排的瑞兽望去:龙、凤、狮子、天马、狻猊、獬豸......待他数到最右边的仙人骑鹤时,那仙人铜像只剩下半边。   据说是某一次天雷轰落,将这骑鹤的仙人劈坏了半边。   透过破损的仙人骑鹤像,他似乎从朝阳的金光中捕捉到了一丝紫气。似真似幻、虚无缥缈,也可能只是他的幻觉。   紫霄殿是真能看到紫霞的,据说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就能从朝阳中看见紫霞。这也是张真人给这座大殿取名紫霄殿的缘故,他甫一登上此处,便见到百丈紫霞四射。   大殿后的演武场,以黑白大理石料在地面镶嵌出太极八卦图案,此时授业师叔正督促弟子进行早课。   前面三排在练习剑术,后面三排在练习掌法。有的静坐在崖边朝阳台上,那是在练丹功;有的迎着朝阳摆出金鸡独立的POSE半个时辰都一动不动,那是在练桩功。   “唉!”   又是一声叹息。无它,少年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又很倒霉而已。   前世莫名其妙挂了,幸运的是自己的灵魂好像穿越了,不幸的是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是个以武为尊的乱世,靠做文抄公发家的路子行不通了。   还好这具身体是个十岁的年轻小帅哥,而且身份相当特别。但倒霉的是,他完全没有继承到这个家伙十岁以前的武功基础。他也偷偷地根据自己脑海中残留的武学记忆进行过尝试,可惜这段时间来除了养生的“广播体操”八段锦外,他真的什么也没法修炼。   于是——一病醒来睁开眼,整个武当山都在传他变成了傻子。   “你们听说了吗?宋师弟上次病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性子大变,而且就连武功也......”大殿后的角落里围着三个身着灰色布袍的弟子,带头的弟子甲八卦道。   “哪个宋师弟?”弟子乙不明觉厉。   “还能有哪个......”弟子丙使着眼色。   弟子甲攒着道袍的袖子,见左右无旁人,才小声哔哔道:“说来也奇怪,照顾宋师弟起居的师兄说,宋师弟醒来后说了一通奇怪的话,又问地方又问年月,还喊着什么‘蜗草'之类的古怪名字。”   少年:......   弟子丙指了指脑袋,“我起初还怀疑他中邪了,后来想想,武当有张真人在,哪来的邪祟。”   弟子乙听了若有所思,“难怪宋师弟前段时间都不再到演武场晨练了,原来是这个缘故。”   “也是天妒英才!想宋师弟年方十二岁,武功在我辈弟子中已位列前茅。可惜,若不是上次练功走火入魔,也不至如此。”弟子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武功尽失”的是自己一样。   少年:......我真的不是武功尽失,我是从来就不会武功啊!   “若是如此,即便他是宋掌门之子,恐怕也......”弟子乙欲言又止。   “所以说,练功不能太勤奋,否则很容易出岔子。祖师爷说过,我们武当功夫承自玄门正宗,讲究一个慢火细炖、水磨工夫,所以呀......”弟子甲拍了拍弟子丙的肩膀,可刚抬头就看见了一张铁青的脸,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所以什么,继续说下去。”这铁青的脸蓄着三络长长的青须,相貌甚是清雅,神情甚是冲淡恬和,可一双冲天剑眉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甲乙丙三弟子早就吓软了,差点跌在地上。   “掌门......”   来者正是武当掌门宋远桥!   “你三人可是太乙门弟子?”   宋掌门声音听来一如往常的洵洵儒雅,但越是如此就越叫三人心慌。   “是......是,我三人都是太乙门弟子。”   “既是太乙门弟子,此时就该好好演练太乙玄门剑。”宋远桥指着殿后的演武场。   “是......”三人吞吞吐吐地答道,低着头正要转身退下,却又听见宋远桥的声气。   “枉屈师尊之义,我也不报到执法长老那里去了。你们三人早课后自行到谨身殿反省。”   听了这话,三人才知是虚惊一场。   果然,宋掌门如传说中那样待人宽厚。   叫他们去谨身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宋远桥一声不发,三人反而心有余悸。毕竟自己三人当着掌门的面又是诽谤他亲子又是胡编祖师语义。这要是放在执法长老那里,可能就要被移到山下去做外室弟子了!   看着三个弟子的背影,宋远桥摇了摇头。绝非他小肚鸡肠,实则管理偌大的门派,上下百余户宫观、上千张嘴巴,不得不明确规矩!   武当派虽然地处高山之上,看似人间仙境,却也免不了俗。   也难怪师傅他老人家迫不及待地把掌门之位传了下来,宋远桥坐上了这个位置才发现这个位置的难处。   “青书,你还不下来!”   宋远桥背对着紫霄大殿上的瘦小身影,心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这孩子眉宇间的帅气同他无二,他真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的青书。自从上次练功走火入魔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给他的感觉十分陌生。   从前那儒雅谦逊的君子之风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这不,都学会上房了,就差揭瓦了......   “哐当!”   说揭瓦还来真的!只见一匹长条的碧瓦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宋远桥头顶,随着瓦片掉落的还有一个大呼小叫的家伙。   宋远桥满头黑线,这时就像是命运像他发出一个致命选择题一样,是救碧瓦还是救孩子?   还用想吗?当然先救......瓦片啊!   只见宋远桥腾身一纵,脚下若有空气阶梯一般,三两步便到了半空中。他两指一伸,夹住了一尺多的琉璃碧瓦。六七斤的瓦片在他指间宛如纸片一般,须臾间就放回了原位。   整个人又如燕子落地,在少年的脸蛋同大地亲密接触前抓住了他的脖子。   宋远桥就跟提小鸡一样将宋青书提着立了起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为什么上房揭瓦,还要谋害为父?”   宋青书躲闪着宋远桥探寻的目光,这是他最害怕的人之一。并不是因为脑子里那些残存的严厉形象,而是他害怕宋远桥那双眼睛能够看穿他这个冒牌货。话说原来这家伙也够惨的。待人宽厚的宋远桥对儿子可是相当严厉,毕竟从小他就失去了母亲。   “我说是意外你相信吗?”宋青书埋着头唯唯诺诺地说道。   “为父......”宋远桥提手想要敲打宋青书的脑袋,但一想到那件事,手到了他脑袋上却变成了轻抚。   看来,你真的是武功尽失,就连最基础的轻功都不会了!难怪师尊也说不出你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都怪为父,不该......   宋远桥就这么一个独子,自然是寄予厚望。   他是武当掌门,而宋青书自幼在他的严格教导下,武功也是突飞猛进。可惜,习武不修心终成大祸!是自己操之过急了,才会导致青书变成“废人”!如今不但经脉受损,就连智力也受到了影响!   宋青书偷偷打量着宋远桥,并不知道此时在这位老父亲慈祥的面孔下,已经将他近来的古怪行为定义为弱智了。   “青书,回去吧!以后别爬这么高了!”宋远桥用少有的温和语气对宋青书说道。   “啊?这就放我走了?”   宋青书心中惊疑不定,前段时间自己还因为一点小错误被老父亲K头呢。   宋远桥看着宋青书边走边抓耳挠腮的猥琐样,满头黑线,真想追上去给他一个爆栗。   唉!也罢,就算没法继承这偌大的武当,为父也会保你一世安康!   宋远桥在心底叹息道。   ......   “宋青书,宋青书,宋青书   ......   我是宋青书,我叫宋青书!”   太子坡的一座宫观的小屋子里,宋青书正躺在简陋的床上,嘴里叼着根茅草,望着窗外的月色,口中却叨念个不停。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百零八天,他已经快忘记自己过去的名字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重复这项无聊的工作,因为他知道,只有真正成为了宋青书,他才能活下去。   什么穿越者的福利他都不去想了,什么笑傲江湖纵横武林他更不会去做梦。他现在只想活下去,毕竟他真的一点武功也不会,更糟心的是学也学不会。随着这三个月来旁敲侧击的打听,他知道这个江湖,远远比他前世所知的复杂得多。 第2章 当今天下大势   宋青书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根正苗红的武林世家子。父亲宋远桥是带艺拜师,宋家本身就是武术世家,只是武术不大正宗。   宋远桥作为武林神话张三丰真人的带弟子兼武当派的代掌门,拥有着超乎宋青书想象的权和钱。   本以为如同前世小说影视剧里那样,所谓的天下二秀之一的南武当也就一个绝世高手张真人加武当七侠能看,其余几十个杂兵而已。   但当宋青书成为宋青书的时候,他才明白,处江湖之远是永远不懂江湖的。   这个世界的武林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基本是独立于官方(朝廷)的势力。   他只能用牛掰两个字来形容当今的“武林”。就以武当派来说。   整个武当山,从山门到金顶,共计有宫观一百零三处,且专挑高大雄伟而奇峭幽邃之处修建。光凭建筑足以说明武当在当今武林的地位。自张真人开宗立派以来不过三十余年,却有“北崇少林,南尊武当”之号,与百余年大派少林、底蕴雄厚的峨眉并列天下三大武宗。   这一百零三处宫观有大有小,山上文武修士共计千余人,这些都是内室弟子。而山下外门弟子以及四处的游散弟子合计却是有万余人!这万余人中最不济的拉到世俗中也足以充当个武师,放在军中那也能做一名伍长!   以武当山为中心,方圆八百里都在武当派的势力范围内,饷食三千余户,大约三户人家一年的产出便供养着一位武当道长。更可恶的是,武当归属的房州五县的税收约四成都要纳给武当。房州的知州是最苦的,既要承担朝廷的压力,还得对武当和颜悦色。但凡有个内室弟子到了贵方宝地,还得好生招待着。   忽必烈当年打下南方的时候就是这个情况了,要怪只能怪他爷爷铁木真当年为了得天下,借助武林人士之手而许下的承诺。忽必烈自是不愿坐视这些“法外狂徒”实力与日俱增,没等到他腾出手来打理就驾鹤西归了。而他的子孙们更是不肖,没那心也没那力。   这些武林势力也在元廷统治不到百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个人丁稀薄的小家业到动则成千上万的大门派。到了元统时期,“铁锅皇帝”只能看着这一个个“肉瘤”揉脑袋。   南方不断爆发农民起义,元廷对汉人的高压政策终于在近百年之后迎来了最大的恶果。农民起义背后的靠山是一个叫做“明教”的坚定的反元邪恶组织。而居天下名山大川的八大门派目前立场还算中立,并没有表露明确的反对意象。   要知道这八大门派的势力加起来足足有近十万人,而且都是精兵悍将,对于已经式微的元廷而言就像一把直迫心脏的锋利刺刀。   尽管铁锅皇帝心中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但事实上却只能容忍八大门派的各种胡作非为。   于是乎,八大门派拥有的特权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见官不跪,税赋抽成,甚至还能擅杀朝廷命官。当然,八大门派弟子也不会脑子抽了故意同朝廷作对。   因为张真人出身的缘故,自武当成立以来,少林就看不顺眼。但随着那些老和尚逐渐离世,武当在江湖中闯出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时至今日,八大门派便以少林、武当、峨眉三家分别为中原、江南、西南三地武林之魁首。至于谁是天下第一门派,至今尚无定论。   虽然张真人功参造化,武功天下第一已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再无年轻时的好胜心,更不在乎天下第一这样的虚名。   虽是如此,但毕竟他已退隐,将掌门之位传与大弟子宋远桥。而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宋掌门如何经营维持这偌大的门派及其相关产业,就不在张真人关心范围内了。   宋青书同张真人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他苏醒后,见到张三丰的第一眼心底就咯噔响,总感觉他非常可怕。第二次是张三丰闭关前,特意又来为他号了一次脉。   宋青书总觉得张三丰能够看穿他一样,这是整个武当除了他爹外给他感觉“危险”的第二号人物。   不过所幸,张三丰只是在临别前笑了笑,让他好生调理,说是有希望恢复的。   宋青书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这不是恢复,而是要重头开始。   是的,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武侠所拥有的地位非常崇高,元廷近百年的残暴统治使得许多平头百姓明白了一个道理:读书不如习武,做官不如行侠。   一个发生在山脚下的鲜活例子。一个汉人做了元廷的县官,他前脚刚刚来到武当县上任,后脚一下班回家就被一个江湖好汉割了脑袋,挂在县衙房梁上。   你猜结果怎么着?武当派弟子下山追查此事,发现这个江湖好汉还真是武当的俗家弟子,而他的动机也很简单粗暴——此人是个汉奸。   都做了元廷的官儿了?不是汉奸是啥?这就是没读书的武人的逻辑。这样的俗家弟子练了些皮肉外功,对付一般人尚可,但不识字,终究入不得行。   只是终归同武当有些牵连,当时处理此事的弟子却是偏袒,放他逃去东边儿。武当沉默了,朝廷的处理更是可笑,第二天又派了个新的县官来。不过,这次是个健硕的蒙古人了。   武当在房州一带说话比知州更管用,可谓是房州五县的土皇帝。百姓们遇到困难第一个想的并不是找官府,而是上山求道长主持公道。长久下来,房州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成了摆设,而天下诸如此类情况的地方还有双手之数,这些地方也都成了蒙古官员养贵的好去处。   铁锅皇帝对地方官员的不作为是深恶痛绝,可也仅限于此。面对错综复杂、星罗棋布的武林势力,他真是有心无力。不过好在有贤王特穆尔能够为他分忧。   武当派作为南方武林魁首,好比是现代十强企业的领头羊。张三丰是董事长,宋远桥是总裁,而宋青书不出意外应该是大武当集团妥妥的第三代继承人。   可惜,这家伙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一命呜呼,反倒是让自己占了便宜。   更可惜,自己穿越过来苟住一条性命,但是没得到零星半点武功基础,反倒落下一身病。   即便宋远桥和张三分再怎么偏心,也不可能让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来坐武当掌门之位。毕竟是在江湖上混的,而且是有头有脸的武宗,不能关上门来搞内部选举。   宋青书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其实对于什么门派掌门是不大在意的,如果真的能够“恢复”武功,他更想下山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传说中的江湖,到底是有多么精彩!   “没有金手指,开局一个爹......自己却没有武功,貌似修炼之路也是困难重重......怎么才能破局呢......”   宋青书躺在茅草铺成的石床上,自顾思索着。   这是宋远桥特意给他准备的小破屋。实际上和他一样的年幼道童都是这个配置,只有经过传薪仪式成了真正的道长,才能够入驻山上的宫观,否则只能在宫观旁结庐修行。   宋青书作为宋掌门的独子,第三代最杰出的弟子,本是可以享受一下特权的。可惜他那个老父亲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说是为了培养他吃苦耐劳的精神品质。   这种放养行为估计也是导致宋青书练功激进、走火入魔的原因之一吧。   “也不知道金老爷子书里的东西在这里行得通吗......”宋青书前世看过不少武侠小说,对倚天屠龙记的剧情还是有些印象。   只是不知道,自己穿越而来的到底是小说版的,电视剧版的,或者都不是?   不管怎么样,得先把一件事提上日程:习武! 第3章 我要练剑   “爹,我要练剑。”   “嗯。”   “爹,我要练剑!”   “练剑,嗯?练剑?”   宋远桥拈着青须,一脸古怪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见他仍有些稚气的脸上绷出的一丝严肃,便放下了手中的笔。   宋青书也在端详着自己的老父亲,“我说我想学剑。”   “什么剑?”宋远桥强行忍住了泛滥的笑意。   但眉眼间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异色还是被宋青书捕捉到了,天下莫如父子相知。   “我是认真的,爹。”宋青书攥着拳头说道,“醒来后的三个月时间,我一直在尝试,我不想变成废人。”   宋青书模模糊糊有些概念,自己不能习武是因为走火入魔后身体的经脉受损了,所以根本没办法修炼内功。   内功不行,不是还可以练外功吗!   这是宋青书经历了三个月的惆怅烦闷与苦思冥想后得出的金点子!   武功分为内功和武术,前者是练气之道,后者为技击之术。内家和外家的分歧如今还不明显,因为多数武修、多数武学都是内外兼修。   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帮主史火龙,在上次比武切磋时还输给了宋远桥。他使得是有天下第一掌法之称的“降龙十八掌”,而宋远桥不过用的是听起来就普通的武当绵掌,却能够以柔克刚而胜之。非是降龙十八掌不利,而是那史帮主自己修行不精,且所承的降龙神功仅有掌法招式而无内功秘诀,是以根本无法发挥降龙掌法的真正威力。   “唉,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宋远桥叹息着,伸出手摸了摸宋青书的脑袋。   “以前爹严格要求你,是希望你能够有一番成就......”   宋青书自然知道这所谓的一番成就指的是什么。   “你肩负着重大的责任,所以爹才对你严加管束,时常横眉怒目......但未曾想过,却害你成了这般模样......是爹不该如此,悔不该当初啊......”宋远桥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宋青书有些无语,这老父亲怎么这么容易掉眼泪,哪里像个天下武宗掌门。   他一边劝解着宋远桥,一边套话,这才知道原来的宋青书拼命练功走火入魔的缘由。   说是十年前因屠龙宝龙之故,武当七侠中三侠俞岱岩下山夺刀失败后身负重伤。幸得张三丰医治得以保全性命,却是从此全身瘫痪、武功全废。而五侠张翠山则为追查三侠受伤事故再度下山,一番江湖腥风血雨过后竟然失踪了。   将弟子视若己出的三丰真人自此后便愈发厌恶世俗事务,后便交由宋远桥代为打点门派上下。   而一晃十年过去,宋远桥也坐稳了掌门之位,但他所期望的则是培养出优秀的继承者,也就是他的儿子——宋青书。   宋青书本来好好的,在他从小悉心教导下,不但武艺拔群且性子谦逊温润。但想要真正成为三代首座弟子,还是需要进行实打实的同门切磋,非他一言所决,只有如此才能令上下心服口服。   而这个比武的时间就定在三丰真人出关那日。   宋青书在三代弟子中确实是出类拔萃,但受限于年纪,也有师兄稍强于他。为了确保在比武中胜出,宋青书便提前修炼了武当的高深内功,却不想走火入魔以至一命呜呼。   宋远桥用衣袖擦拭了眼泪,拍打着宋青书的肩膀:“青书孩儿,爹如今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度过一生,你又何必再苦苦追求那......”   宋青书摇了摇头,强忍着内心的无比尴尬:“爹!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不能够让您十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宋青书一脸倔强:“我虽然没了内功,但我还可以练剑呐!”   “练剑?”宋远桥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走外家路子?”   技击之道,虽然入门容易且对天赋体质都不看重,但却终归只是取巧之技。   宋远桥心中想到,却要同宋青书讲明这个道理。   “前朝时,中原武林有五大高手,并称天下五绝。其中一人号为‘东邪’,正是亦正亦邪、捉摸不定。”   宋青书听着宋远桥徐徐的语气,心中却是一惊。东邪黄药师!他当然知道!   “这东邪有六个弟子,各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其中有一曲氏,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竟然向那大内去盗宝。结果却被大内高手当场击杀,你可知为何?”   宋青书摇了摇头,宋远桥所说的应该是黄药师的大弟子曲灵风了!曲大侠可万万想不到,自己死了那么多年,还会被后世武者当成反面教材教育后辈。   “据说,他虽轻功了得,却是内功不精。那日窃宝时有些紧张,加上大内高手穷追不舍,竟然在翻越大内宫墙时内力不济,从墙上掉了下来,被追来的大内高手当场卸了手足。”宋远桥一脸严肃。   “竟然如此......”宋青书一副了然的表情,心底却寻思不知宋远桥从哪里得来的花边旧闻。   “所以,习武万万不可顾外不顾内,只有内外兼修才是玄门正宗!”   这玄门正宗指的是全真派,张三丰创立武当派之前就在终南山呆了十几年。武当派自诩玄门正宗也是无错,毕竟从门内体制(首席弟子)到功法风俗好多都照搬了老全真派。   听着宋远桥苦口婆心的劝告,宋青书知道自己得出杀手锏了。   “爹,你知道三叔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   提到“三叔”,宋远桥一滞。是啊,一个习武之人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呢?!   “青书,你真的执意如此?”   宋远桥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宋青书没办法习武了,不如老实做个普通人。何必再自找苦吃,修外不修内,终究会有苦果。轻者消耗心血寿命缩减,重者入了江湖,技不如人,丢了性命。   宋青书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宋远桥起身:“你跟我来。”   ......   紫霄宫真武大殿内,宋远桥让宋青书对着三清塑像三稽首,过后捧出一方紫色木盒。   那是剑匣!   “武当武学分太极、两仪、太乙、无极四大门,却均为内家体系。为父拜师你师公之前,使得仅是我宋家的家传剑术!”   宋远桥说着便开启了剑匣,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精铁剑。然而,拭去尘灰,仍可吹毛断发。   武当的外家拳掌功夫也不少,比如许多外门弟子修行的长拳和十段锦,但都是陪力练拳的功夫,亏损气血。而剑术则不同,更讲究巧技和悟性。以宋青书这虚弱的身子也唯有练剑了。   宋远桥将这柄剑郑重地交到了宋青书的手上,宋青书显然低估了这剑的重量,接剑的瞬间身子便往下一沉。   宋远桥又将以手指在宋青书天灵处:“为父授你的宋家剑术,虽比不得什么名门绝学,你却须得好生练习,不得怠慢。”   “是。”宋青书一脸郑重地颔首。   “等你把我们家传剑术练成后,你便去找你六叔吧!”   宋远桥指的是殷梨亭,武当七侠中他剑术最精,而年纪也不过只比宋青书大了十来岁。宋远桥主修的也是内家功夫,所擅剑术除宋家家传剑术外,也都需要内功配合方能修行。   “是。”宋青书早就想去找殷六侠讨教了,如果不是碍于老父亲这关过不去的话。   “最后,青书,你无比牢记:从你此刻提起剑,你便已是江湖人!你所做的也都是江湖事!”   宋远桥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沉重,宋青书却答得很爽快。   他没想到,自己今天的这个决定竟然会导致日后武当的一场大纷争。 第4章 天生剑胚   自上次宋远桥传授宋家剑术而来已有半月光阴。这一日在朝阳台上,一身素衣的宋青书负剑卓然而立,沐浴着云海间放射出的万丈金辉。   倏忽,他星目一睁,似有无尽的神采。朝阳的万道光线在他眼中竟形成无数个持剑挥舞的身影。   他随着眼中的剑影挥剑,行云流水,朝阳尚未完全露出头来,就已将剑招完完整整地演示了一遍。   “驾轻就熟,行云流水!好!”   宋青书循着声音回首看去,宋远桥身边多了个俊朗的身影。   “六叔!”   宋青书笑着跳下台去,正迎上六侠殷梨亭的热情怀抱。   殷梨亭拍着宋青书的肩膀:“好小子,许久不见竟又长高了些许!”   自武当派壮大之后,七侠便分了山头居住教导弟子,平时无事极少碰面。   宋青书也是第二次见到殷梨亭,上次是在病中昏迷之际隐约听见宋远桥说“六叔来看你了”。   对于这个蓄着浅浅的一字胡的儒雅男子,宋青书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毕竟这个家伙后边可是干出了“一枝梨花压海棠”的事来。   不过总的来说,他也不是什么带恶人,只是性情在七侠中最为跳脱率真。   “青书,你六叔的剑道造诣在我们七兄弟中最为出众。你须得潜心跟着你六叔好好学学。”宋远桥拈着青须笑呵呵道。   “起初,你爹同我说,你半个月不到已经将宋家家传剑术学会了,我是不信的。”殷梨亭眉头一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如今看来,他却不是胡说,之前还未发现你竟然是块天生的剑胚子!”   “咳咳......”宋青书差点一口唾沫把自己噎死,怎么听都感觉殷梨亭在损自己。   宋远桥也轻轻咳了一声。   殷梨亭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失误,连忙打趣道:“青书,对不住啊!我这不是见猎心喜嘛,你这天分的,我整个净乐宫都找不出来了!”   “六弟,你既已是为人师多年了,这性子却未曾变过。”宋远桥颇有些无奈道。   “哈哈......没事,都是自家人,也不怕见笑!是吧,青书?”殷梨亭又使劲拍了拍宋青书后背。   “自然。”宋青书有些无语,这个六侠怎么感觉是个神经大条的家伙。   不过,他所说的,该不会是虚言吧?不就半个月学会一套简单的剑术,有这么夸张吗?还整个净乐宫找不出第二个。   这净乐宫是殷六侠所在峰林的宫观,他名下的内室弟子约有百余人。   听说宋青书的疑问,殷梨亭哈哈一笑,竖起拇指道:“你这天分确实很高。”   “宋家剑术虽然不是什么秘传绝学,但也有其独到之处。当年你爹将这门剑术练到极致,行走江湖已闯出一番名堂来了。一般宵小都抵不过你爹这一口利剑。”殷梨亭说罢,用手指弹了弹宋青书负着的祖传宝剑。   宋青书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我这个水平放到江湖中算什么档次的?”   “档次?”殷梨亭一顿,随后笑道:“真要论的话,你可能还真打不过三流武林人士。”   “啊?三流?不就是垫底喽!”宋青书有些失望。   这个世界的武功境界划分很简单,末流、三流、二流、一流以及宗师。   如今的八大门派都有宗师坐镇,比如武当就是那位祖师爷了。而武当七侠都是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只是他们所招收的弟子大多年轻,勉强入二流者也不过寥寥几人。   宋青书在走火入魔前,大概也是有三流中等的水平,在开始习武的同龄人中已经算天纵之资了。   “啪。”   殷梨亭给了宋青书一个脑瓜崩。   “别好高骛远,要知道,师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连末流都算不上。你重新习武,只是锤炼招式,没有内功配合,自然很难打得过别人。”   宋青书听殷梨亭侃侃而谈道:“技击之术的本质是帮助武者完成攻击,让习武之人用最好的方式克敌制胜。就算你的技击之术练到出神入化,也不过只能让你攻击到别人。没有内力支撑,你这剑根本伤不到人!”   宋青书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完全对。   你好不容易打中了别人,结果就连别人的金钟罩你都破不了,怎么给予对方伤害?   “若是纯粹以技击而论,在对方不使用内力的情况下,凭借你掌握宋家剑术的程度,足以胜过三流武者。”殷梨亭分析道,“只是,江湖不可能是公平的同台竞技,如果你真的遇到一个三流武者,可能你连怎么死......输的都不知道。”   殷梨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面色有些难堪。   “你三叔就是如此,当年武功卓绝,在江湖中少有敌手,可却为人暗算,落到这般田地......”殷梨亭叹息道。   武当三侠俞岱岩当年夺刀失败,为人暗算,身体瘫痪、武功尽失,足足痛苦煎熬了十年。若他是被正面打败负伤尚不至如此,偏偏却是栽在魑魅手段上,这叫他如何能够不恨!   “江湖险恶,人心险恶啊。”宋青书联想起俞岱岩的遭遇不由自主地感叹道。   “是极!”殷梨亭给宋青书又竖了个大拇指,“你能有这觉悟很不错。行走江湖是最危险的事情了。武林正道最多给你递明枪,有些邪魔外道却冷不防冲你放暗箭。”   名门正派也有不少龌龊!这话宋青书只在心中想了,却没同殷梨亭分说。   “话说回来,六叔啊,你教我点本事呗!”宋远桥早就离开了,宋青书作出了一副小孩子撒娇的模样,扯着殷梨亭的道袍袖子。   “哈哈,好说!”殷梨亭爽朗一笑,起身拔出自己的佩剑。   “今日,我先授你太乙玄门剑,此为我武当剑术中的佼佼者。”   话刚落下,只见殷梨亭拔剑出窍,身影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道厉影。正所谓:“翻天兮惊鸟飞,滚地兮不沾尘,一击之间,恍若轻风不见剑,万变之中,但见剑之不见人。”   这套剑术以劈、挂、撩、刺、点、挑六样为主,说是张三丰承得全真大法所创。   “你可学会?”演毕,殷梨亭负剑傲然而立,一脸笑意问道。   他是在故意逗小孩玩,第一遍未曾放慢过,只是酣畅淋漓地打下来了。即便换作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见得能够将这门剑术学会。   但见宋青书先是一脸严肃,沉默以对,过了片刻竟然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六叔这剑术果然精妙,我只看懂了个大概,却不是全然明白。”   “啊?”殷梨亭惊了,嘴角抽了抽:“青书,你不是在逗六叔玩儿吧?”   宋青书摇了摇头:“我演给你看,还请六叔指教。”   未等殷梨亭反应,宋青书已持剑上了朝阳台。剑影飞舞,竟是同殷梨亭所方才打的剑招有六分相似!   “嘶......”殷梨亭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妖孽!   须知,太乙玄门剑脱胎于全真剑法。全真剑法可是前朝高人重阳祖师所创,剑招虽然质朴,却蕴含着至简大道。   全真道士修习此剑法,初时虽不如人,随着年岁愈加,内力愈深,却会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因此,全真剑法也被列为一等武学!   今日殷梨亭不过自顾自打了一遍,宋青书竟然就学了个囫囵。   “你在打一遍给我看看!”殷梨亭一脸郑重道。   “好。”   宋青书点了点头,又将太乙玄门剑演了一遍。只是这一次要比上次更加熟练些,方才生硬之处也有了不少新的理解。   说来也怪,这些剑招就像刻在他心中一般。一提起剑,眼里便自然而然浮现了一道道剑影。   会不会是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宋青书心底寻思着,但殷梨亭接下来的一番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你果然是天生的剑胚!”殷梨亭有些失态地用剑指着宋青书。   宋青书:......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殷梨亭尴尬地收回了剑。   “不好意思!我一激动就容易这样......”殷梨亭一脸歉意道。   接着又几步走进宋青书,用打量宝贝的眼神盯着他。   “六叔,怎么了?我刚刚哪里出错了吗?”宋青书被看得有些发毛。   “不,不是。”殷梨亭放下手中剑,突然一下拍在宋青书肩膀上。   “你以前从未练过太乙玄门剑,如今却能这般,我真是太讶异了......我想到了一个东西......我再打一套剑术给你看,若你还能够学会......”   殷梨亭这次使得是一门闪烁无常、飘忽无定的剑法,寻常人看去就是一团影子在左右摇晃。   收功,殷梨亭单掌调息,他内心颇为不平静,若是青书连这套剑术都能一看就会,那他......   “嗯。”宋青书摩挲着下巴,道:“这门剑术看似飘忽不定,其实是以虚打实,迷惑性的动作太多,但个中杀招恐怕还另有玄机。单轮招式,我也大概记住了四五分。”   他说完就照例又演了一遍。这下殷梨亭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他真的做到了!”   殷梨亭咽了咽口水,“这是六叔我的看门绝技,名为绕指柔剑法。当年你太师父传我时,我可是学了足足三年才把握。”   “青书。”殷梨亭突然凑近了宋青书,一脸神情。   “青书,你知道吗,青书!”   宋青书被吓了一跳,小心地往后挪了挪,尽量离殷梨亭的那张脸远点。   “六叔,你有话就说,别这样......”   “你真的是个天才!不,天才都不足以形容你了!你真的是天生剑胚!”   殷梨亭用手指向宋青书的心腹。   “这里,你这里应该有一颗剑心!”   “剑心?”宋青书一楞,这种东西怎么听起来这么仙侠风?   “没错,是剑心。”殷梨亭徐徐说道,“在剑道传说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悟性,叫做剑心。历代的剑圣剑仙剑魔等,都是拥有剑心之人。”   等等,剑圣剑仙......剑魔?对啊,剑魔,不就是那一位吗!   殷梨亭不经意的话,却让宋青书脑袋里一下冒出个念头来。   上一个故事发生的年代距今也不到一百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处地方或许还在!   “拥有剑心之人修行剑术简直不可思议。寻常人修炼须得三五十年才能领会,他们却如同喝水吃饭一般自然而又简单......”   见殷梨絮絮叨叨的样子,宋青书就觉得好神棍。可转念一想,有什么比自己重生还要神棍的事情?   难不成自己真的有剑心?   莫非......这所谓的‘剑心’其实是自己未曾发现的外挂?   “之前我还不敢肯定,但经过刚刚的验证。我敢说,青书,你绝对是身怀‘剑心’!”殷梨亭生怕宋青书跑掉似的,抓着他的肩膀不放,“你看我使剑时有什么感觉?”   除了特别容易记住和眼睛里会出现剑招外也没有太大异样吧?还有就是,宋青书似乎能够感到所谓的‘气’。   在刚刚殷梨亭运完剑之后,他明显能够感到殷梨亭身上那层若隐若现的微光以及附在剑上逐渐消匿的气。   “只是觉得这些剑招都好容易记住罢了......自上次大病后,我爹就没让我接触武学。我看六叔舞剑,只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兴许是六叔的技艺高超,所以只打一遍就让我记住了。”宋青书开始给殷梨亭戴高帽了。   殷梨亭却很受用,笑呵呵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上的结巾。   “六叔。”宋青书突然对着殷梨亭深鞠一躬,“六叔,请你务必教我剑法。自从上次病后,我想了很久,我不想就这么荒废一生。虽然我的经脉闭塞无法修行内功,但我想练剑。”   看着一脸恳切的宋青书,殷梨亭毅然决然地答应了。   “好,从今天开始,六叔我必定倾囊相授。虽然你没法子修炼内功,但凭借出神入化的剑术,这武林也合该有你一席之地。”   宋青书弓着身子,但他笑了,笑得非常安心。   谁说练剑不能出头的?剑术修行虽然一开始不如旁人,但却是他们都未曾练到家。却说金老爷子书中有一人,年过半百武功尽失而重头练剑却依旧能够纵横天下!   若要问此人是谁,须得到襄阳城外寻。   如果情况真如自己所想,如果得到那门剑法的话,或许还真能够逆天改命! 第5章 草原二三事   话说自宋青书下定决心学剑后,同殷梨亭相处又有百余日。   短短百余日时间,却已将殷梨亭身上的武学尽数学会。由于所谓的“剑心”,他在学剑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突飞猛进。   这日,朝阳台上,两个身影执剑对招,你来我往,迎着云海朝阳,好生热烈。   百招下来,年轻的身影却是胜了半招,剑锋率先突破对方防御,一招“黄龙揽尾”结束了比斗。   “六叔,承让。”宋青书拱手作揖。   “青书,你当真是剑道奇才!”殷梨亭为晚辈所挫败,脸上丝毫没有惭愧不爽之色。   相处三月,宋青书也明白了,这殷梨亭当真是个直爽的性子。尤其是对“亲人”,更是毫无保留。   三月来,日日都是四点多,天还未亮,这六师叔就跑到他居住的小茅屋去寻他。将他喊醒,然后又领着他去攀山,爬到紫霄宫后在朝阳台练剑。   起初只是殷梨亭教,宋青书学。后来不到一月,宋青书便主动要求和殷梨亭对练。自然,殷梨亭同他对练时也不使内力。即便如此,宋青书也未曾赢过一招半式。   又过一月,宋青书将学来的几门剑术融会贯通,出招时已可交杂自由发挥,这才能同殷梨亭斗上几个回合。   待到今日,胜过殷梨亭半招,这才算真正出师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三个月了。”殷梨亭掐指道,三月来他对宋青书的天才程度真是深有领会。时至今日,宋青书能在剑术上胜过他,也是合情合理。   他拍了拍宋青书的肩头,宋青书的身高也快与他持平了。   “你能够将六叔教你的剑术融会贯通、灵活运用,实在是好得很......六叔这儿的本事你也学得差不多了。以你如今的剑术水平,在江湖中已经称得上三流了。”   宋青书听着殷梨亭认真的口气,真是哭笑不得。   敢情自己辛辛苦苦练了三个月,胜过殷梨亭半招还是只能排在三流。不过想来也正常,毕竟江湖之人同你过招可不像殷梨亭这般自封内力。   如果真要拼死拼活,估计人家一巴掌用上内力就把自己掀飞了。   殷梨亭见宋青书一脸失望,于是宽慰道,“青书,其实呢,六叔这里还有压箱底的绝招......不过嘛......”   殷梨亭贼兮兮地附耳道:“青书,你要是肯来我净乐宫,我就能光明正大传给你了。不然嘛,说不过去,嘿嘿......”   宋青书恍然,敢情这厮还没绝了想要自己“过继”的心思。他本是紫霄宫弟子,按照现今的规矩,只有各宫亲传弟子才能够继承宫主之位。   如今的武当掌门是他爹,既是太师父张真人钦定,余下众师弟也心服口服。   但到了第三代花落哪一宫却非一言而决了。因此才会有不日为简拔三代首席弟子而举办的试剑大会。   殷梨亭的邀请既有半分真诚也有半分逗笑。纵是宋青书真的答应了,他爹那关也是过不去的。   果然,宋青书只是摇了摇头:“六叔的好意青书心领了,只是六叔还是莫要开玩笑了,这绝技还是六叔自己留着吧。”   说到后半句却是有些赌气了。   “青书......这样吧!你也别说六叔小气,你要是真在试剑大会上夺得好名次,六叔一定教你。”   “好,一言为定。”   宋青书瞬间喜笑颜开,和殷梨亭来了个击掌。   “好了,青书,这几套剑法你勤加练习。闲置了这些个日子,六叔我可是有要事去做了。”   殷梨亭也是够意思,这三月来几乎都在陪宋青书练剑喂招。他的剑术能在短短三月内突飞猛进,一方面是身怀“剑心”,另则要感谢这位武当第二剑术高手了。   宋青书预估着时间,大概猜到了他们此番下山事宜。   “六叔留步,我想......”   宋青书话还没说完,殷梨亭就转过身来笑道:   “省省吧,你爹早与我嘱咐过了,你哪儿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呆在山上。”   好吧,知子莫如父。宋远桥早就料到宋青书此番会有跟随下山的意图,所以早同殷梨亭打了照面。   ......   话分两头,这边却是在天苍苍野茫茫的辽阔大草原上。   宝蓝色的天空下,一只雄鹰振翅高飞,忽地一唳,正是惊空遏云。那地上群马围成一个大圈,马背上各个都是披甲执刃的精壮武士。   在这大圈之中,唯有一匹白马在奔腾,日光下熠熠生辉。   白马背上却坐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着粉衣,左右各梳着个辫子。她面莹如玉,嫩若凝脂,又透着三分红润,却是运动的缘由。   小姑娘尚未长开,也能看出日后定是美艳不可方物。   她那一双眉眼却是带着三分英俊潇洒之意,此时正牢牢盯着远处的箭靶子。   “着!”   一声娇斥,纤纤素手已将弓拉满,忽的一放,那箭矢便直直地钉在了草靶中心的红点上。   这骑马射箭,是蒙古人自小训练的功夫。她虽是女儿身,却要比些许俊儿郎更为厉害,当真是个小巾帼。   巡马疾射,来回九箭均命中靶心。只可惜最后一支射偏了,却是连靶都未中,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驻马去瞧,气得嘟起了樱桃小嘴,眉目间传出一丝丝不服气。   “哈哈哈、哈哈哈......”   马队上武士都沉默不言,却只有一人放声大笑。那人身着铁罗圈皮甲,戴着个金色圆兜鍪,圆盘子脸上蓄着一圈络腮胡,眉目间尽显戍边老将方有的精干之色。   此人正是元廷执掌天下兵马大权的第一能人——汝阳王察罕特穆尔!   他是元帝最为信赖之人,亦是将一件大事交付于他去置办。   “绍敏郡主能连中九箭,真是厉害!”这是汝阳王身边二人在称赞。   这二人穿着打扮也甚是怪异。一人着白褂一人着黑褂,脸上却都有大片黑色胎印,看上去十分邪异。   “敏敏,加油,最后一箭没中也无碍!”这是骑在马背上另一个少年。   邵敏郡主“哼”了一声便纵马向草靶冲去,抓起木弓狠狠地将草靶打烂在地。   回到帐中,邵敏郡主还是气呼呼的。   汝阳王轻轻搭在她肩头,和颜悦色道:“敏儿啊,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好老师......啊......好好教教你。”   邵敏这才消了气,点了点头:“嗯,爹爹,我要当第一——天下第一!”   “好,好,天下第一!我的敏儿天下第一,哈哈!”汝阳王用手轻轻拍了拍邵敏粉嫩的脸蛋,笑得露出了八字胡下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和皱纹连成了一条线。   这是汝阳王少有的温情面目,帐中武士也低头不敢看。   就在此时,一个黑袍人却走进了帐内,拱手道,“见过王爷。”   汝阳王笑容渐渐收敛,瞥了来者一眼,冷冷道,“你好久没来了。”   “回王爷话。”黑袍人微微颌首,“在下为了屠龙刀,奔波在大江南北,打探‘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   “哼,”汝阳王眼中露出一丝厉色,“屠龙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承诺过我,借屠龙刀引起武林争斗的目的未达。”   面对汝阳王的不满,黑袍人却未有惊慌,反而笑了,“王爷。少林、昆仑、峨眉、崆峒、武当等五派,神拳、五凤刀等九门,海沙、巨鲸等七帮,加上天鹰教,统共二十二个门派帮会。为了寻找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十年来争斗无数,已然死伤惨重。”   “不够!”邵敏望着一脸厉色的汝阳王,“本王要这些江湖门派尽早灭亡!”   “是——”黑袍人垂首,“在下定尽全力。”   “成昆!”汝阳王中气十足地叫道,“你拖得太久了。”   十年前汝阳王便接受元帝密诏开始布局,制定了一个清楚中原武林的计划。元廷如今式微,他们对辽阔的元朝疆域而言虽是疮疖之患,可谁能保证不会发展为心腹之患。   在这十年时间里,汝阳王身边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有钱尚能使鬼推磨,何况是有钱有权有势的汝阳王。   这黑袍人也是十年前投到他账下的,汝阳王见他颇有谋略(阴险狡诈)、武功也不俗(也是一流高手),便同意了他提出的一项计划。   将自己手上的屠龙宝刀作为诱饵,以引起江湖武林的纷争。果不其然,最大的反元恶势力明教的重要分支天鹰教,前来夺走了屠龙宝刀,并成功引起了中原武林的抢夺,一时之间也是死伤无数。   可这些江湖人士太多了,一个大门派死了几十个弟子,不出几年便又能培养出新人来。所以十年来却没几个像样的江湖门派彻底被消灭。   邵敏对于汝阳王的心思也略知一二,她眼睛溜溜地转,皓齿轻启:“阿爹,你不要生气!等敏儿长大了,一定帮阿爹消灭所有坏人,让我阿爹高兴。”   “好,我的敏儿最乖,最听话!”   汝阳王轻抚着邵敏的小脑袋,哈哈大笑。   看着这一幕,那名为成昆的黑袍人却是若有所思。 第6章 归中原起事端   此时,茫茫东海上,竟有一支小筏子在漂流,那筏上却是有一男一女及一个男童。   这三人沿着风向从那极北之地一路南下,在茫茫大海上漂流了不知多久。有时碰到一二小岛便停下稍作休息,补充下淡水与食物(生鱼片快吃吐了)。   直到今日,方才见到人影,那是一艘渔船。   三人使劲呼叫,那渔船才注意到。上了船,三人才发现这船上的两名渔夫十分矮小,且说的话十分古怪。   三人以为两个渔夫是未开化之地的蛮夷,却不知渔夫看他们更像是穿着衣服的野人。   通过手势沟通,三人才顺利搭船来到陆上。一番周转,待乘船从东海到达江浙时,已是四月了。   却说那日宋远桥、俞连舟及殷梨亭三人率弟子门人下山调解天鹰教与昆仑派争斗之事。十年来,因金毛狮王谢逊的缘故,武林正派及江湖诸帮会与天鹰教多有争执,你来我往,可谓是死伤惨重。   此时,众多武林帮派聚在杭州城外,与天鹰教相遇一言不合便发生了械斗。   是故自极北之地归来的三人一下船便撞见了这场打斗。   “五哥,好像是我天鹰教!”那女子虽穿着褴褛的皮毛衣衫,却也难掩盖她眉宇间的秀色。   被称作“五哥”之人则是满脸络腮胡同头发连成一片,看上去更像个野人了。   “好,我们快过去看看!”十年来再次遇到中原人士,他也是激动不已,便带着二人赶上前去。   “来者止步!天鹰教在此办事,不相干的速速离去!”   女子听见这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圣焰熊熊,普惠世人!前方是哪一坛在烧香举火?”   “天市堂率青龙坛、神蛇坛在此......来者可是我天鹰教人?”   女子眉眼一动,樱唇微张,侧首望去,“五哥,真是我天鹰教!”   五哥不言,只是拉着她的手,为她感到高兴。阔别故人多年,再见的心情他也深有体会。   “紫微星起干戈落,熊熊圣火复光明!”   听到这久违的切口暗号,那说话的天市堂主却是又惊又喜,继续问道:“你是何人?怎知我紫微堂号令......”   须知,紫微堂主在十年前失踪了,天鹰教上下苦寻多年无果,如今听到紫微堂主的切口暗号,天市堂主已经顾不得继续打斗,一个抽身来到三人身边。   见到女子的刹那,他便惊呆了。   “素......素素?真的是......你!”他声音有些颤抖,不可思议地叫道。   “是我,李师叔!”这女子正是失踪多年的紫微堂主殷素素。   天市堂主身着黑衣红袍,此时见到了失踪十年的紫微堂主殷素素,在激动之余,第一反应就是拱手作揖。   “天市堂堂主李天垣率天市堂、青龙坛及神蛇坛拜见紫微堂主!”   殷素素眼睛微眯,赶紧上前扶起李天垣。   她离开了有十年之久,不敢确定是否有什么变故。但见李天垣依旧恭敬有加,未曾忘记教规,便放下了六分戒备。   李天垣既是内三堂中最末的天市堂主,也是教主殷天正的师弟,武功不下于殷天正。   “谢天谢地,素素,你回来就太好了!你可不知,这些年可是急煞你爹了!”   说话间,李天垣却是偷偷打量着殷素素。   她虽穿着褴褛皮毛制作的衣裳,却未能掩盖她那俏丽的容颜。十年过去,容貌却与当年无异,仍旧娇艳无伦,只是她脸上多了一丝成熟的风韵。   李天垣再看她身边的少年与男子,顿时明白。   “素素,这是......”   殷素素拉过少年的手,“无忌,快给你你师叔祖磕头。”   少年无忌跪下磕头,一双眼睛却咕噜噜盯着李天垣。   “师叔,这是侄女的孩儿,名叫张无忌!”   李天垣故作意外状,随后哈哈大笑,“好,好!想不到十年不见,你都嫁人生子了。你爹定要乐疯了,不但闺女儿找回来了,还带回来个俊俏的小外孙儿!”   天鹰教本就是“魔教”分支,行事素来与所谓的名门正道不同,对于礼教也不是非常恪守。更何况江湖儿女,本就讲究一个随性洒脱。   所以对于殷素素这种带着孩子见家长的行为也非全然不可接受之事。   在下方打斗的宋远桥见李天垣这等高手不顾情况离场,料想必有重要情况,也腾身赶了上来,正好远远看见他们认亲。   听得“殷素素”三字,便知这是那天鹰教失踪多年的紫微堂主,且又与自己的五弟有莫大干系。   再凑近想要打听情况,却见那殷素素身旁立着的身影分外眼熟。   心中是咯噔一下,难不成......   “敢问阁下是......”   “大哥!”   宋远桥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看见那满脸络腮胡的男子是又惊又喜:“翠山,你是翠山?”   这形似野人的男子正是失踪十年的武当五侠张翠山!   张翠山赶忙上前拉住宋远桥的手,“大哥,是我!我是翠山......”   见到阔别十年的亲人,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   “好!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宋远桥拍着张翠山的手差点老泪纵横,还好最终忍住了。   随后又听闻双方各自介绍身份,宋远桥也是诧异,想不到十年不见,五弟已经成了家,而对象竟然是那天鹰教主白眉鹰王的亲闺女!   不过看着那同自己孩儿差不多大小的无忌,他也无话可说了。   “无忌,快来拜见你大师伯!”   无忌有些郁闷,怎么大人一见面就让自己跪下磕头。不归他也照做了,只是见这宋远桥却不如李天垣亲近。   “好,这孩儿极肖你。好好加以调教,日后必能成大器!”宋远桥摸着青须说道。   李天垣这时上前对宋远桥道,“宋大侠,我看今日这场不如就此作罢。”   他寻思着自家竟然同武当攀上了亲戚,再打下去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宋远桥心想五弟同殷素素结为连理之事必有缘由,但十年往来必定是错综复杂,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可。”   他点了点头,便同李天垣同时飞到场内,一起喝到:   “住手!”   众人闻声停下了手来。   殷素素和张翠山则夹着张无忌一个飞身也来到场内。   众人见到三人都议论纷纷,认识他们的人却有不少。   “是殷堂主?”   “没错,就是殷堂主!”   天鹰教众认出了殷素素,毕竟这些年来她的画像可是被天鹰教众贴遍了大江南北。据说新入教的教徒需要记住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她的画像。   这时,天鹰教众中有两人对着殷素素就是一拜:   “青龙坛主程旭元、神蛇坛主封十年拜见殷堂主!”   “程坛主、封坛主快快请起!”殷素素作扶起手势,后又询问打斗缘故,才得知是因为自己那哥哥。   “少教主这些年来为了追寻你的下落,几番出海......这次不知昆仑派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少教主会在此港登岸,竟跑来偷袭。”   “那武当是?”殷素素心系自己五哥,自然不想同武当发生正面冲突。   “武当说是来调解的,不过也同那昆仑是一丘之貉罢了!”封十年不屑道。   还好如此!殷素素看了张翠山一眼,心里安定了几分。   而另一边,张翠山早就同俞连舟、殷梨亭抱成了一团,众兄弟多年不见,真是感动得涕泗横流。   “素素,快过来!”张翠山对着殷素素招手道。   殷素素想要过去,手下程旭元和封十年却颇为不放心。   殷素素示意他们放心,便大方地走到了张翠山跟前。   “二师兄、六师弟,这是我妻子殷素素。”   殷素素礼貌地对俞连舟和殷梨亭笑了笑,“二师兄、六师弟。”   张翠山这时又将张无忌拉了过来,“二师兄,六师弟,这是我孩儿张无忌。无忌,快给......”   好吧,好吧,又要磕头了!张无忌心底无奈地想到,作势要下跪,却不想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你们武当的家务事也该告一段落了吧?”   张无忌有些感谢这个声音,可接下来却让他感谢不起来。   “敢问这位是?”张翠山拱手问道。   “哼,昆仑西华子!”这矮矮胖胖的黄冠道人以手指天道,“老天有眼,让我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西华子身旁还站着个中年妇女,是他师妹,因出招手速极快,被称作“闪电娘娘”。   这西华子年轻不轻,在武林中也是有名的前辈了,却没半点涵养,张口就来:“张五‘侠’,谢逊那恶贼在何处,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那‘侠’字他故意咬的极重,就连小张无忌都听出了他的恶意。   张翠山却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他还未从回归中土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难题。   见张翠山沉默,西华子更肯定他知道谢逊的下落,用手指着张翠山道:“你是聋子吗?我问你谢逊在哪里?”   “你给我客气点!”程旭元和封十年同时拔剑相向,“张五侠是我家教主的爱婿,注意下你的态度!”   天鹰教之人行事本就帮亲不帮理,如今既然殷素素同张翠山孩子都这么大了,教主还能不认这个女婿?   天鹰教众刀剑也齐齐出窍对准了昆仑派众人。不过那西华子和闪电娘娘也不是吃素的,丝毫没把这些杂兵放在眼里。   “哼。”西华子出了口冷气,“你张五侠身为正道武林魁首张真人的爱徒,竟然娶了一个魔教妖女为妻......其中有何曲折还不好说,说不得是这妖女仗着自己几分姿色,对张五侠施以魅惑......”   他边说眼睛还瞟着殷素素:这妖女当真是个妖艳货色,生了孩子竟还有此风姿......哎哟,手臂吃痛,却是闪电娘娘在掐他。 第7章 狡昆仑埋祸根   “住口!”张翠山此时也怒了,“我敬你是前辈,你如何说我我无所谓,但你若要欺辱我妻子,别怪我对你客气!”   “哎哟,怎么,还要动手打人啊?好叫人领教你武当高徒的高招?”西华子阴阳怪气地说道,却是上纲上线,在抹黑武当了。   平常时候正道门派之间也有明争暗斗,昆仑弟子也在之前的比武中多番输给武当弟子,因此西华子心中早有不忿。   张翠山正想解释,却是宋远桥拦住了他。   “西华子!”他是武当掌门,直呼西华子名号也无不妥,“翠山是我武当之人,你若要同他过不去,就是在难为我武当!”   狠话说完,他又缓声道,“这十年来,大家为了谢逊的下落争斗不息,互有死伤,武林也是扰攘不安。所幸我五弟同殷姑娘归来,过去许多不明之事也可真相大白。但我五弟长途跋涉初归大陆,过去种种错综复杂,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不若这样,殷姑娘回去禀明你家教主,敝师弟回去禀告家师,双方再择地会晤,将事情说清楚,如能从此化敌为友,那是最好......”   宋远桥这话是说给天鹰教众人听得,只有武当和天鹰教的立场,却没提他昆仑派。这是他刻意为之,既然你昆仑不给我武当面子,那我武当大可完全无视你。   这就是武宗的气魄!   西华子也不知听懂宋远桥的意思与否,只是固执地指着张翠山夫妇道,“我问的是谢逊的下落!我们要找的是谢逊!你武当同天鹰教有这一层龌龊关系,你们说的话谁信?”   这是完全不要脸皮了。   宋远桥的笑容一收,冷峻道:“西华子,还请你慎言。你这话我可以理解为在侮辱我武当。”   话落,武当众弟子都是严阵以待。   “西华子,你不服大可来比一场!”性子最为直接的殷梨亭挺剑说道。   “你!”西华子一哽,他还真不是这殷梨亭对手,但当着众弟子的面,他也不能认怂。   “总之,今天你们不说出谢逊的下落,休想离开!”   西华子这话刚落,殷梨亭就毫不示弱地回道:“武当今日要走,我看谁敢留?”   话落,武当众弟子皆拔剑,剑锋直指昆仑众人。   武当素来都是以理服人,若是说不通道理,以势压人即可。   这就是武宗的行事!   西华子冷汗直冒,寻思着自己话说大了。要是真翻脸的话,无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殴,自己这边都不是武当的对手。更何况真的打起来的话,恐怕就成了天鹰教和武当联合殴打昆仑了。   他正犹豫之时,身边的师妹闪电娘娘却开口了。   “我素闻武当之威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这话说得十分讽刺,又听她继续道,“武当若是要离去,我昆仑自不敢挽留。只是这妖女却与我昆仑有大仇!”   她矛头直指殷素素。都说女人的关注点始终还是在女人身上,起初她还未想起这桩子事来。直到师兄色眯眯地看着殷素素,方才激她想起了这“大仇”来。   殷素素心道不妙,她素来聪明且记性极好。杀过、伤过之人都能牢记于心。   “我且问问你,我昆仑高则成和蒋立涛二徒半死不活可是你殷素素所为?”   “胡说八道!我们已经有十年未履中,如何伤了这二人?”殷素素一口否决。   闪电娘娘仰天大笑,“殷素素啊殷素素,我就知道你会不承认。但你可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的道理?那二人被你打成了白痴,可他们却清晰记得毁他们之人的名字:殷......素......素!”   她将殷素素三字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道出,似有泼天大恨。   许多武林之人或浪迹江湖或独居清修,都不会结婚生子。于是,许多亲传弟子真是视若己出。   “单凭名字就咬定此事是我家堂主所为,未免太过无耻!这昆仑派弟子打架不行,栽赃倒是一流!”程旭元突然说道。   封十年会意,赶紧接着道:“是极,是极!昆仑自灵宝道长之后那是一代不如一代,所谓昆仑三圣,教出的弟子却是不堪一合之敌!”   二人以言语相激,是要替殷素素转移话题。   谁知那闪电娘娘只是冷笑却不答话,奈何她师兄西华子脑子不如他灵光——“谁不堪一合之敌?邪教的恶贼出来见个真章!”   程封二人单打独斗自然不是他和师妹对手,可方才他却被李天垣三掌击败。此时程封二人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痛点。   “师兄!”闪电娘娘扯了扯他的袖子,心中也是无奈,这师兄的脑子真是......太直了。   而此时,李天垣也是看着这二人不说话。先前若不是武当在场,他早就将这二人格杀在此了。   如今看来武当是不会再出手,单凭一个昆仑,也敢向他伸手?   闪电娘娘又岂会不知这层道理,她只是搅浑水,要在今日抹黑一把武当,并不是打算真正动手。   只要今日将事情的引子埋下了,日后再邀上少林、峨眉、崆峒、华山等门派,一起向武当要个说法。   西华子正在那儿撸袖子,忽听海上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艘黑色巨船出现在海边,帆上清晰可见一个“殷”字。   “西华子,你不是要来堵我家少教主吗,这不,他来了!”封十年调笑道。   船上搭起了巨大的舢板,直直连接到岸上。几个红衣壮汉拿出人头大的海螺在吹奏,一排排着软甲的黑衣精兵从舢板跳到岸边,站成两排。   “天鹰教不愧干造反的,士兵这等装备,不知者还以为是朝廷精兵。”   众人心里寻思着,封十年和程序元赶紧上前去参拜。   “恭迎少教主!”   一百多精甲武士站开,最后出场的是一手摇折扇的白衫男子。   只是三两步,他便飞到了岸上,做手势让二坛主请起,又直直走向李天垣。   “师叔,我这次虽未寻到阿妹,却是在东方之国寻到些好东西,那都是前朝带去的,如今朝廷不堪使用此物,对我们却是大有益处。”   殷野王说着,折扇一扬,身后白余精兵同时将手中长刃一杵,那船上冒出五口黑漆漆的火炮,正对着众人。   “青铜火炮?”众人一惊,诸如武当七侠这等一流高手自难以被火器所伤,但即便是二流武者也要谨慎。   “野王,你找到这个好东西确实不错。你看看这是谁——”   “大哥!”殷素素叫道。   “你是......素素!”   殷野王的样貌与十年前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霸道凛冽的气势。他也惊讶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自己失踪了十年的妹妹。   二人重逢一番喜庆自是不提。殷野王又听封程二人添油加醋地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自是更加恼火。   “今天你昆仑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火炮在手,他大有底气放此豪言。方才还威胁不让我妹妹离开,现在就让你们昆仑一个走不了。   “这......”西华子心道不妙,却不知如何应对,便看向了师妹。   闪电娘娘本就没想过今日真要动手,于是转而向宋远桥委声道:   “宋大侠,武当昆仑向来同气连枝,我昆仑也一向以武当马首是瞻。若是今天我昆仑弟子尽数命丧于此,恐怕宋大侠回去也不好向家师交代吧。”   不得不说,闪电娘娘脑袋很灵活,她没提什么武林正道同盟。因为武当根本不需要盟友,单一个武当便足以威慑四方。而武当七侠也不甚在乎所谓的武林正道,他们行侠仗义只是因为“家师的教导”。   所以她搬出了张真人。张真人宅心仁厚,定不会允许武当弟子坐视同门遇难而不见死不救。   宋远桥苦笑,看来这昆仑下一代掌门说不得是个女子了。   他本就秉承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原则前来调解,虽说形势一变再变,但他还是不能让昆仑真的在此被尽数戮没。   “殷少教主,还望卖我武当一个面子。”   殷野王正想发怒,不想殷素素却扯了扯他衣袖。   他心里一想,也只能作罢。权当卖妹妹一个面子,谁让她如今已经嫁给了武当张五侠!   看那张翠山虽然风尘仆仆,满脸沧桑,但成名也早,相貌、武功、家世也还都配得上自己妹妹,不算是辱没了自家妹子。   不过平白让他得了自己妹子,自己却连喜酒都未曾喝过一杯,也未听他叫声大哥,自然是对张翠山有些不喜。   “也罢,今日看在我妹子面上,放你昆仑众人离去。日后再遇到我天鹰教之人,你昆仑都得退避三舍!”   殷野王豪气地说道,又看向张翠山和殷素素。   “我说妹子啊,你是不是该带着你这夫婿还有我这小外甥,先回天鹰教拜见爹啊。”   殷野王说着用手掐了掐小张无忌的脸蛋。   “这个自然!”张翠山怕殷素素为难,替她答应道。   哼,你小子倒是识趣,不然到了我教中,我不得好好炮制你!   殷野王看着张翠山腹诽道。   张翠山同宋远桥等师兄弟打过照面,说是去过天鹰教便即刻回武当。   宋远桥理解张翠山的难处,便颔首答应,“放心去吧,不日你再带上殷姑娘、无忌,回武当。也正是师尊百岁寿辰,想必这是给师尊最好的礼物了!”   殷素素道,“十年来每逢四月,五哥必朝南方跪拜,我道是何故,原来是张真人寿辰!”   宋远桥一听,点点头,心中也觉得宽慰。看来五弟还是当年那个五弟!   “走喽!启程喽!”   殷野王带着小张无忌一跃就飞到了大船上。他仅有一女,多年来却无子出。今日见到小张无忌也格外亲切。   “无忌,跟着舅舅,舅舅带你吃天下最好吃的,玩天下最好玩的,好不好?”   “舅......舅舅,谢谢舅舅,只要和爹娘在一起,无忌就很满足了。”张无忌仰头看着这刚见面的帅气舅舅。   父母多年的教育,让他知道该怎么礼貌地拒绝别人。但不知怎地,他心中却有点羡慕殷野王这权势。   数百黑甲武士簇拥着殷野王给他的震撼极大,他想要是自己有这么多的手下该多好呀......   不对,爹从小就告诉自己,不要仰仗别人。   下了船,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半梦半醒间,他隐约听见有人大喝:   ——天鹰教到了! 第8章 武当禁地 非请勿入   宋远桥、俞连舟、殷梨亭三人下山已有半月,宋青书自与殷梨亭一别,却是只能自顾自练剑了。   武当上下除殷梨亭外,还真难找出第二人能在单纯的剑术之道上胜过他。   这日,他照旧在朝阳台上练剑。剑花映着日光,身影变幻犹如梦幻光影,叫人难以捕捉。   宋青书收剑之时,却听见一声怪叫。他朝声音处看去,只见悬崖边的一棵歪脖子苍松上卧着一只纯白的大肥猫。   这猫咪身下就是万丈悬崖,云海周围的些薄雾从它足下飘过,它却是一点不害怕。   那枝丫几乎要叫它肥硕的身躯压断似的,树枝的大小也容不得它挪动丝毫。看得是宋青书都替它感到腿软。   往常练剑不曾见过这猫,宋青书把剑插回鞘中,蹑手蹑脚靠了过去。   “小胖,你可别动,不然跌下去得摔成八半!”   那猫咪瞅了他一眼,张嘴打了个哈欠,又继续眯着眼睛打盹儿。   待宋青书摸到松树下,又温声细语对那猫儿道:“小胖,快沿着树爬下来,你看,这树枝都要被你压断了。”   这猫并不理会他,宋青书轻轻摇了摇松树,想让他意识到危险。   “喵呜!”猫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满。   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才弓起腰拖着那肥胖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爬到安全的地方。   “对,下来......过来,咪咪,我给你好吃的,咪咪......”   撸猫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宋青书没想到这个时期也有猫,而且还是在武当山上。   “是了,武当山上也有鼠患,道长自然也养猫了。”   宋青书一寻思,觉得是这个理。   那猫儿从树上跳了下来,却并没有乖乖到宋青书跟前,而是跳到了一块巨石上,眯着眼睛对着宋青书。   “真是奇怪。”   宋青书总觉得这猫咪有表情,而且是前世很欠揍的一个表情——滑稽。   “真是怪了,难不成这猫成精了?居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宋青书心想着,尝试着和它沟通——   “喂,你笑啥?”   “喵——”   “信不信,我捉到你狠狠揍你一顿。”   “喵——”   宋青书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将白袍的腰带固定好了就往四五米高的巨石上爬。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正要伸出手去抓那猫儿。   正在打盹的猫儿却扭着那肥胖的身躯,轻轻一躲,避过宋青书的魔爪,又发出了一声“喵”叫。   这在宋青书听来更像是讥讽。   宋青书手脚并用,终于爬了上来。   那胖猫又是轻轻一跃,跳到了另一块巨石上,完事还又回头冲着宋青书“轻蔑一”叫。   “狗东西,别叫我把你给逮住了!”   宋青书玩心大起,也顾不得练剑了,全身心放到了捉猫上,甚至还叫来了些许师兄弟。   于是,在这个早晨,紫霄宫的朝阳台上“猫飞人跳”。可惜那肥猫拥有着同它体型不符的灵活,十多个弟子竟然都抓不住它。   它也不离开朝阳台,只在巨石树木间跳来跳去,似乎是在逗众人玩儿。   “岂有起理!”宋青书气得破口大骂。   那猫看着宋青书无能狂怒的样子,又怪里怪气地叫了几声,似乎是不想玩了,这才跳下巨石,悠哉悠哉地离去。   宋青书:......   宋青书感觉自己被一只猫戏耍了,他提起剑就跟着这猫儿走,他倒要看看是谁养的猫如此蛮横。   那肥猫此时却不闪躲了,径直走在山路间,那模样形似个举止徐缓的老修士。   等到它停下时,宋青书才发现自己不知到了哪座山头,他未曾到过这里。   抬头望去,远处有一座山头十分险峻,峰顶有半边突出悬在空中,似一个巨大的看台。   “喵喵?”   猫儿又回首叫了两声,似乎有征询的意思。   宋青书挥了挥手,那猫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前方不远处便见到一片崖洞,洞门前还有个茅草屋。   “此处实在蹊跷,上来的路虽非石板铺成,却也是人工开垦的。若是武当派门人应该不会住这种地方。”   据宋青书所知,武当七侠中还没有哪个奇葩喜欢模仿原始人住在崖洞里面的。   待宋青书走近,发现茅草屋边种着各色不知名的花草,屋子的烟囱还冒着热气。   在花草堆里有块巨石,石头上躺着个灰衣老头。这老头翘着个脚,枕着双臂眯着眼,好生悠哉。   而在他身边还睡着好多只各色的猫儿,细细数来,竟是有十七八只了。更可怕的是,这些猫儿不知吃什么长大的,一个胖过一个,最胖的那个活像只小老虎。   白小胖猫轻轻地走在众猫间,找了个老头身边的空处舒服地躺了下去。   “小白,你回来也就回来了,怎么还带了个小家伙来......”   那老头眯着眼睛,伸出老手抚摸着胖猫小白。   “喵呜喵呜喵呜......”   小白猫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撒娇,又有一丝不忿的感觉。   “什么?你说这小子欺负你?”   宋青书直觉告诉他不妙,拔腿就想跑。   “明月——还不出来‘招待’客人!”   只听见那老头冲屋里唤道,一个腰间围着条粗布,身着靛蓝色衣裳的小姑娘跑了出来,手里抄着个锅铲,脸上还沾着一抹锅灰。   “啊?什么事啊,师父?”   这名叫明月的小姑娘生得俏丽,美中不足的是左右两边脸颊有几点浅浅的麻子。   老头用手指了指宋青书,“这家伙欺负小白。”   “喵~”小白还顺势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   “什么!”明月几步奔至宋青书身前,踮起脚尖,怒气冲冲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可恶,这么瘦弱可怜的小白你都要欺负!”   面对她的斥责,宋青书表示一脸黑人问号???   瘦弱?可怜?   确实,小白同其他猫咪比起来,确实是“瘦弱”的。不过,问题是为什么你家的“猪”都这么肥啊!   “是啊,你家这猪真瘦!”宋青书按捺不住吐槽的灵魂,前世的流行语脱口而出。   “猪?我家哪里有......好哇,你还敢骂我!”明月不知道是不是会错意了,抄起锅铲就打宋青书。   宋青书避过她袭来的锅铲,“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妹妹,你再胡闹下去......别怪我以大欺小。”   “小妹妹?”听到这个称呼,明月先是一愣,随后嘴角抽了抽,以古怪的表情说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我应该知道这里是哪里么?”宋青书一脸疑惑。   明月插着腰道,“你上来的时候,没看见路上有块黑色石碑吗?”   宋青书挠了挠头,似乎有点印象,但刚刚只顾着追猫,并没有停下来细看,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我没看到。”   “好,那我来告诉你!”明月用小短手指着宋青书,一板一眼地道,“武、当、禁、地,非、请、勿、进!”   武当禁地?宋青书可不知道武当还有禁地一说,要是真有这地方,他爹早该同他说将才是。   “我说小姑娘,你可别撒谎,撒谎长不高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小姑娘跳起来敲了他脑袋一锅铲。   “你干嘛!”宋青书揉着脑袋,有些生气。   动不动就打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教训教训你,给你长长记性。”明月掂着锅铲来回晃动,好似是一柄绝世宝剑似的。   “明月,别和这小子废话了,赶紧收拾了,回去做饭!”老头令人讨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宋青书见他那惫懒模样,真想过去踹他一脚。   “好勒,师父!”   明月答应着,却偷偷吐了吐舌头。   唉,又没法偷懒玩儿了!   她伸出手指着悬崖边的一棵秃子树道,“看见了吗——那棵树。”   宋青书点了点头,那棵树委实秃得怪异,周围的树都枝繁叶茂的,唯独它一片叶子都没有。   “知道为啥它会秃掉吗?”   宋青书摇了摇头。   明月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嘻嘻的,露出两颗虎牙道,“它是被我拔光的。”   “啊——”宋青书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无聊的家伙,也太恶趣味了吧!   “我让你看那棵树呀,是因为——”明月话没说完,身体突然一动。   宋青书只看到一道影子闪过,接着自己就被布条绞住了手,另一只手正想去拔剑,却被轻轻一按。   莫名其妙,宋青书的双手就被反绞在了背后。明月踹了宋青书屁股一脚,宋青书便跌在了地上,使不出丁点力气。   这小姑娘力气好大!   宋青书以为是自己没练过内功的缘故,所以才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   过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明月蹦蹦跳跳地又回来了,不过她手上却晃荡着一团细细的银白色的丝线。   “你要干嘛?”宋青书感觉十分不妙。   “你擅闯禁地,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明月绷着小脸说道,又用手指戳了戳宋青书的脸蛋。   她的手好冰!   “惩罚?什么惩罚?”   宋青书一直以为整座武当山都是武当的,没想到这里竟然还住着对不讲理的一老一少。   “当然是把你吊在那棵树上喽!”明月指着那棵秃子树轻快地说道。   “啊?”宋青书一呆。   “你啊什么啊,又不会死人。”   明月说着就用树皮将宋青书层层裹住,随后才用那银白色的细丝将他捆起来。   “你是闯进来的第十九个武当弟子,也是最年幼的一个。唉,总有人忍不住好奇心往这里面跑......”明月用细丝和树皮将宋青书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完成后拍了拍手,“别担心,你前面十八个师兄虽然都被吊起来过,但都活得好好的。”   说着,明月又忍不住掐了掐宋青书的小脸蛋,那样子却不似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宋青书这十二岁的身躯里也住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奇怪的是他竟然从对方眼里找到了同样的感觉。   明月掐了宋青书好一会儿,才收了手,又擦了擦嘴角。   “你皮肤真好。”她没由头地来了这么句话。   “喂,你来真的啊!”   宋青书惊叫道,因为自己已经被明月扛了起来。很难想象自己一米五的个头竟然被一个一米四多的小姑娘轻轻松松扛了起来,关键是她还能健步如飞地前进。   “啊——”宋青书叫得更大声了。因为他此时已经被倒吊在树上了,眼睛往下翻就能看见层层叠叠漂浮着的云海。   再往上一瞅,他差点晕过去。   自己脚上只是系着几根几乎透明的银白色细线,看上去就很不结实啊!   你能想象用一堆穿针线将你吊在悬崖上的感觉吗?   “别嚷,别嚷!”明月坐在秃头树上,荡着两条小短腿,“这是天蚕丝制成的线,结实着呢。别说你这种瘦不拉几的小猴子,上次有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也被我这样吊着都没事......”   “你可别乱晃,不然真掉下去,可不干我的事哦。”明月说着跳下了树,“回见,我先去做饭了。”   “喂,你要吊我到什么时候!”宋青书知道大喊大叫也是白费力气,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整自己。   “你得问问我师父,他说可以了就可以了,之前最倒霉的一个家伙被吊了三天三夜,从一个大胖子变成了竹竿......”   见宋青书小脸吓得惨白,明月又道,“不过你只要待会态度诚恳跟他老人家认个错,他见你年纪小,肯定就放过你啦!”   道歉?我又没惹他,道哪门子歉意?   宋青书无语,明月说完就一蹦一跳回到了崖洞的屋子里,而那老头仍旧躺在门前巨石上,就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宋青书试着轻轻扭了扭身子,以便调整下姿势。那细绳也跟着荡来荡去,宛如秋千一般,吓得宋青书闭上眼睛狂念“哦没头发”。   不对,应该是无量天尊。   他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知不觉手脚都麻木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9章 我就和你比比剑吧   等到宋青书醒来时,肚子咕噜作响,一看周围天都黑了,空中挂着轮皎皎的月盘。   “太狠了!”   宋青书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把自己吊了一整天!他现在是头昏眼花、气血不畅,手脚都似不在自己身上一般。   他往自己腿脚看去,却看见树枝上坐着那个小姑娘。   她的背影十分小巧,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人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宋青书轻轻晃了晃脑袋,这鬼丫头才不可爱!   “喂,你真打算把我吊死吗?再不放我下来,我真的要死啦!”   “哟?醒啦!”   明月转过身来,露出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蛋,可宋青书却从她那双月牙似的眼睛里看出了无尽的邪恶。   “那你叫我声姐姐,我就放你下来?”   “姐姐!”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明月又笑道:“叫声姑奶奶。”   “姑......姑奶奶?”   宋青书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她的身材,嗯,一马平川、平平如也!   明月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个小孩的“恶意”,对于宋青书的阿谀十分享受。   “像你这么没骨气的武当弟子,我是头一次见.....看在你这么配合的情况下!”   “就放我下来,对吧!”宋青书抢白道。   谁知明月脸色一变,“你这么没骨气,合该多吊上一会儿!”   “咳咳......”   宋青书扭过头去,那老头正在树下摸着自己编成辫子的白胡须。   倒霉——看来明月是发现老头来了才变卦!   老头对明月招了招手,明月就从树上爬了下去。   “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宋......宋钟!”   宋青书差点将自己名字脱口而出,但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报真实姓名呢!   “宋钟?”老头觉得这个名字有哪里古怪,却又没再深究。   “宋钟,我再问你,你是武当派哪宫弟子?”   见宋青书不回答,老头弹指射出一粒小东西,打得宋青书“哎哟”一声。   “净乐,是净乐宫!”   对不起了,六叔,要你净乐宫背个黑锅。宋青书方才在想,这老头说“你们武当派”,看来他不是武当之人。既是外人,要是他自报家门,他爹身为武功卓绝且德高望重的武当掌门,儿子却被人抓来这样羞辱,这叫什么话。宋远桥不得跳脚?   “嗯,净乐宫。”老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道,“难怪半点功夫都不会。”   他不是武当之人,却一副对武当了若指掌的样子:“小殷子跟谁学不好,偏偏学老‘剑’人那一套,教出来的弟子也这么没用。”   宋青书还以为他在骂张三丰,心想这老头和张三丰该不会是古墓派和全真派那种关系吧?相爱相杀那种?   可思来想去,根据宋青书所知,武林上应该没有这号人啊。   莫非是剧情隐藏人物?   “你是张三丰的徒孙,我也不为难你。”   宋青书听了心里一喜,可老头下一句却让他在心里破口大骂。   ——“丫头,放他下来吃个饭,吃完了接着吊。”   您是和张三丰有多大仇怨啊!   宋青书尽管心里骂骂咧咧的,嘴上却一声不吭,待到明月把他从树上荡了下来。他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外边跑。   明月看着他奔逃也不追赶,只是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表情。   “啪。”   宋青书应声倒在地上,抱着左腿“嘶啦”吸着冷气。   这老头是玩火器的吗?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暗器,不见外伤,却钻心的痛。   明月这次过去,把他给拖了回来。   “还想跑,你真傻,真的。”明月摇着头,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做这样的蠢事。   “老头!你就会使阴招暗算人!”宋青书躺在地上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和太师父有什么仇怨,你去找他啊!欺负我个小辈算什么本事!”   老头愣了。   让人不要找师父寻仇,自己一命抵一命的,他见得多了。   像这个“宋钟”这样的泼皮无赖,他是真没想到武当山里也有。   “哈哈、哈哈,张三丰他武当山真是出了个好弟子!”老头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张三丰的不幸就是他快乐的源泉。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老头曲指又是一弹,宋青书那条腿竟然又恢复如初了,甚至连束缚导致的淤伤也好了几分。这老头的弹指功夫真是诡异!   “你去取你的剑,和我家丫头比比,若是你赢了,我就放你离开。”   “此话当真?”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吧!   “废话少说。”   宋青书手中握着自己的宝剑,感觉有底气多了。   虽然这个小姑娘想来也不是自己对手,可这老头既然有如此自信,说不得其中有诈。于是,宋青书又厚颜无耻道:   “前辈!我在净乐宫修行不过数月,只会些简便的剑式,未曾修行内功。”   继而又对着明月道,“这妹妹年纪与我相仿,但内功却是比我高上不少。若是纯粹比剑,我若是输了自然也心服口服。”   难以想象这等无耻之语竟然出自这个武当弟子口中,明月翻了个白眼,轻轻道了句“无耻”,又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   “那就只比剑术呗,我若是用了丁点内力,都算我输。”   “好,那就得罪了!”   宋青书却是丝毫不客气,仗剑就向明月袭去。   “青龙出洞、天边摘日、退步连环、鹞子翻身、仙人指路......”转眼间七十二式太乙玄门剑都已见底,却没碰到明月一片衣角。   宋青书默默调息,心中却是万分诧异,这姑娘果真邪乎!   “你仗着轻功了得,只躲闪不出击,算得什么本事!长此下去,你怕是能耗死我了,也是胜之不武。”   “你哪来这么多歪门邪理!”明月不擅争辩,转而又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剑术!”   话落,只见一道月光披落下来。   宋青书赶紧运起剑势防御,可明月这剑招却似无形之物,柔和绵长。他刚防住这一招,下一招又顺势而来,真是如月华流水自九天而来,一泻千里、无可匹敌。   宋青书使出了殷六侠教他的数门剑术,可却无一足以抵挡。   三十多个回合时,终于被明月一枝丫打落了手中的宝剑。   “我......输了!”宋青书沮丧地说道。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剑术竟然如此恐怖,恐怕殷梨亭在此也未必能在剑术之道上胜过她!   “你这剑术,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想学呀?”明月扬起粉红的脖颈,就像骄傲的小天鹅一般。   “我就不告诉你。”她弃了树枝,回到老头身边,“师父,这家伙也不过如此嘛......不过确实要比之前那些家伙强些,至少能挺过我二十多招了。”   她这话宋青书却是没听在耳朵里,宋青书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究竟是自己来到异世界的方式不对,还是方式不对?怎么深山老林子随便找个家伙都能虐自己......   殷梨亭该不会在逗自己玩吧?什么剑心,难不成都是因为自己无法习武,所以编造来安慰自己的?   一想到这些,宋青书就忍不住想哭。虽然身体里是个二十岁的灵魂,可穿越过来后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原主人的极大影响。   “喂,你可别这样,你该不会要哭了吧?”明月看着蹲在地上的宋青书,弯下腰去看他的脸,“你该不会真要哭了吧?”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可恶的声音,宋青书恨得牙痒痒,一时泪水都收了回去。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紧接着,宋青书感觉一股热气涌上自己脑门,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寂静,冷场......紧接着,老头仰天狂笑,明月捧腹大笑。   宋青书:......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中二的话来?一股爆棚的羞耻感让他真想一头扎到旁边的悬崖下边儿去。   过了足足十分钟......   “你们笑够了吗!”宋青书一脸黑线,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肺活量这么好,能笑这么久不带喘气。   “啊......哈......哈哈哈......”明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我是真没见过像你这么逗的人。”   “还三十年,乳臭未干就会说大话了!”老头补刀道。   “还有,还有‘男子汉大丈夫’,就你个小朋友,算哪门子大丈夫!”   老头和明月二人你来我往,不停地洗涮宋青书。宋青书感觉自己今天不但输了剑,但输了人。   你笑任你笑,当你是猪叫!   宋青书心里想着,并不理会这二人。   “罢了,你也让我和丫头笑了,你就回去吧。”   “回去?”宋青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再吊你了,放你回去,可也是有条件的。”老头一脸便秘的表情,指着宋青书,“像你这么好玩的家伙却是很少见,你三五天须得过来逗我们开心。”   宋青书嘴角一抽,觉着这老头真是有毛病。不过自己先跑路,再回来也是带人来围剿你俩!   好汉不吃眼前亏,宋青书弯腰去捡起宝剑,老头却“哎”的一声,抢先将宝剑拿到了手中。   “你这把剑就别拿回去了,留在这儿做信物。否则你要是出去了不回来,我找谁的乐子去?”   真是个老狐狸精!谁说古人都淳朴善良,没啥心眼的,宋青书一定把那人揪出来狠狠痛扁一顿。   “我很讲道理的,既然刚刚比剑你输了,这把剑就压在这儿。你每次来同丫头过过招,等你哪天能够胜过她了,再取回你这宝剑吧。”   老头扶着胡须,一副你不必感谢我的表情,看得宋青书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   宋青书瘪了口气,心想以自己学剑的天赋还不信拿不回这宝剑了。   等到他消失在山腰,明月才开口问那老头,“师父,你怎么......”   这是极少见的事情,明月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师父这么主动的。   “你知道他是谁吗?”老头仰在巨石上,老神在在地问道。   “宋钟?”   “丫头真笨,那是他胡说的。”   “哦......”   见明月又不理他了,老头觉得无趣,这才说道:“那小子是小宋的独子。”   明月知道小宋说的是武当那位代掌门宋远桥,虽然年过三十了,但在自己师父眼里都是小字辈的。   “当初老张在我这里要了一粒丸子,就用在这小子身上了。”   明月有些诧异,据她这么多年的了解,自己师父可向来都是一毛不拔,怎么会这么大方把“丸子”白白送给别人。   那所谓的丸子,是老头炼制的一种丹药,十年功夫放才能琢磨出一粒来。   “你一定又讹人东西了。”   “什么讹不讹的!”老头不以为然,“这是公平交易,我又没逼他老张,是他求着我跟他换的......再说了,我到这儿还不是被他诓骗过的,要说讹诈,也是他讹诈我在先!”   明月才不愿意和师父争吵,因为每次无论输赢,挨打的都是自己。   “是是是,您说得全对!”明月言不由心地举起双手表示赞成。   “还有,丫头,这小子可不简单。你信不信,他过不了多久,便能在剑术上胜过你。”   “不会吧?”   明月惊得长大了嘴巴,要知道当年殷梨亭来找自己比剑都被自己虐得体无完肤呢。整个武当山除了老张外,还真没有谁能在剑道上必过自己啊!   明月不信,她觉得师父又在骗她玩。   “丫头,我饿了。”老头揉着肚皮叫道。   “好,我去给您热一热晚上吃剩的烧饼。”明月无奈地说着,走向了茅屋,又小声嘀咕道,“真是的,比小白还能吃。”   老头舒舒服服地仰着望着夜空,眯着眼儿,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有趣,实在是个有趣的小家伙......难怪张三丰,你把宝全压在他身上......”   老头翻了个身,也不知是不是梦话。 第10章 当时明月曾照人   宋青书被那两人身体加精神折磨了一整天,真是又困又累,一回到草房子里,到头便睡。   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现代,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奇怪的是,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醒来后第一想法竟然还在念着那个可恶的小丫头。   “这是哪儿?”他虚弱无力地问道。   “你醒啦!”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你在家打网络游戏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成了植物人,好在醒过来了。”   他艰难地扭过头去,终于看见了护士的模样。这一眼却吓得他魂飞天外——   那护士正拿着手臂粗的针筒对着他狞笑,而她那张脸,竟然和那丫头一模一样!   “别怕,打一针就会好的!”   护士狞笑着向他走来,他拼命挣扎,想要离这女子远点......   “啊!你不要过来!”   宋青书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从梦中惊醒过来。   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外边天还未亮,而他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无人,除了虫鸣声外十分安静。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宋青书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摸床上的剑,却扑了个空。   他睡觉都习惯将剑放在床的内侧,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晨起时摸上剑便到朝阳台去练习。   “是了,宝剑抵押在小丫头那里了。”   宋青书这才彻底从迷糊中醒来。他摩挲着下巴,坐在床头苦思冥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张三丰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一老一少的存在,这老头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宋青书虽然没练过内功,但却还是有眼力劲儿的。   即便是七侠中武功最高的俞连舟也没有让宋青书产生这种感觉。   深山之中多老怪,指不定这老头是和张三丰一个级别的。是了,宋青书想起这老头口中所说的“老张”,应该是指张三丰了。   他和张三丰是旧识,应该也不是什么生死大仇,顶多就是王重阳和林朝英那种小打小闹。否则张三丰不可能允许这么一个威胁存在于武当境内。   既是立了禁地碑,便是不希望弟子进去打扰这二人。可这二人哪里有世外高人的模样,反倒特别喜欢捉弄人。   而那丫头,更是古怪。   看上去是十一二岁的样子,有时候那双眼睛却又像是大人。说话也透着古怪,武功更是诡谲。   宋青书回想自己学剑这些日子,并不认为殷梨亭在哄骗自己。殷梨亭不是那种性子,也没那份耐心陪个孩子玩上三个月。自己见他演剑时眼中的异样也作不得假。   问题出在那丫头身上,那小丫头就像个“小妖怪”,所以才拥有如此妖异的剑术。   宋青书回忆小丫头使过的剑招,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一招半式都记不起来了,只对自己落败时有点印象。   宋青书又回想自己应对时,太乙玄门剑、八仙剑、玄宫剑、龙华剑尽出,却不能挡住那丫头三招进攻之势。唯有出了绕指柔剑术不断化解她的攻势,才能抵挡三十余回合。   最后落败便是宋青书出尽了招式,再无招可出,而丫头的攻势却一如大江奔腾,滔滔不绝。   宋青书回想起前世所见过的汪洋大海、滔天巨浪,似有所悟,口中喃喃自语。   “明月、明月......月光无形而自九天洒落,怎么才能挡住月光呢?”   宋青书兴起,跑到了外边,捡起一截枯树枝就开始比划。   月色之下,宋青书看见自己的影子随着自己舞动,亦步亦趋,无半分差错,一个想法渐渐在他心中形成。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宋青书想到了李白那首诗,其中却藏着剑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自己为何执着于化解对方的招式呢?何不以攻克攻,她既是月光化为剑势,那自己就做那影。月如何,影便如何,她又怎么伤得了自己?   宋青书沉浸在剑道之中,不知不觉东方既白,又到了天色昏暝。他整日就连吃喝拉撒,脑子里想的都是剑术招式。   坐在木桌前,他就用筷子比划;蹲在悬崖边,他又用草杆比划。   如此持续了五日,其他师兄弟都担心他又要走火入魔了,只是宋远桥不在,也无人能够劝得住他。   “哈哈哈,我感觉我可以了!”   这一日正在众人正在堂内吃饭,宋青书忽然将手中木筷掷飞,仰天大笑,出门而去,状若癫狂。   余下众弟子面面相觑,都认为宋青书疯了,不知道掌门回来后该如何交代。却有一眼尖的弟子发现宋青书掷飞的木筷竟然没入梁柱尽半。   武当禁地崖洞,明月正在屋内做饭,忽然听见外边传来嚷嚷声,抬头一看自己绑的麻绳已有五个结了。   “这家伙这么快又回来找虐了?”明月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   出门一看,宋青书正立在老头经常躺着的巨石上,手上还各拿着一把剑。   “哟,老头不在啊?”   本来在巨石上睡懒觉嗮太阳的胖猫们都被宋青书给赶了下去,见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似乎五天前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个家伙不是他一样。   “又来送剑?”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那剑法我已心中有数,今日我要光明正大取回我的宝剑。”   宋青书说完就将一柄剑扔给了明月,“你若再用树枝,输了恐怕要赖账。”   “你以为我是你。”明月翻了个白眼,不过宋青书既然这么有信心,她也不介意在重重地打击他一回。   这次却是宋青书率先发动了攻击,依旧是上次那套太乙玄门剑。   “不错,你这剑使得比上次熟练多了。”明月还未出招,只是格挡,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点评着。   师父说的没错,这个家伙在剑道上确实很有天分,这么快就能将一个套路吃透。   但若仅仅是太乙玄门剑的话,还是难以胜过她。   明月刚想着,宋青书就变招了,这次依旧是太乙玄门剑,不过却夹杂了其他剑术的变招。   “龙华剑、太乙剑、八仙剑、玄宫剑,还是龙华剑,八仙剑......”   这厮一边出招口里还念念有词,搞得明月有些烦躁,但明月也不得不出剑了。   她很意外,宋青书竟然能够毫无间隙地将这几门剑术融合到一起,这是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几门剑术的形似之境了!   若明月还不出剑,还真接不住这一套套剑招。   “况”的一声,宋青书在她出剑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这便是明月的剑!   “薄凉如月色,剑未至而使人心先寒。”   明月心中一动,虽然没听懂宋青书在叨念什么,但她感觉眼前的宋青书面对自己的剑,同五天前那个家伙完全不同了。   “看招!”   她一剑刺去,剑身反射着日光,虽是白天,却如寒夜降临,令人瑟瑟发抖。   “好剑!”宋青书坏笑着,却并未作出防御。   待到这剑快刺到他时,他也以相同的剑式攻了过去。   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却都弹开了彼此。   “你学我的剑?”   明月一惊,宋青书这剑招不正是自己刚刚出的那一式嘛!   “哈哈哈,学你又如何?”宋青书颇为无耻地笑道。   明月不语,抬剑又斩,心想看你能偷我多少招去。   直到第一百零七剑,宋青书才因体力不支而落败,被明月斩下半边袖子。   “如此作罢,改日再战!”宋青书倒是很干脆,收剑拔腿就跑。   但此时他心中却无半点落败的失落感,反而非常兴奋。他的思路是正确的,他这次失败是因为体力的缘故,没有内力支撑,无法持续模仿明月的剑招。   但他却感觉自己冥冥之中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个“剑法”不是任何人交给他的,而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宋青书总算明白为什么某些武痴的想法了,这是一种单纯的创造的快乐。   回到家中,他又开始没日没夜地演练,没过三四天又跑去“骚扰”明月。   确实每次同明月比剑,他都能进步一些,而次数多了,自然也同明月混熟了。   后来,他不光练剑比武,还不要脸地蹭人家饭。虽然明月做的饭味道一般,还经常烧糊,但宋青书就喜欢这种占人家便宜的感觉。   或许是在剑道上无法战胜对方,所以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吧。   也是明月自幼被师父磨躁惯了,所以也无所谓这个厚颜无耻的武当弟子的所作所为,而且在深山空谷中有个玩伴儿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他师父成天不是捣鼓自己的药材,就是跑去山下钓鱼,或者找人喝茶。   这段时间也时常不在,那些猫儿却是清减了不少。   这一晚,二人比剑完毕后便坐在秃子树上休息。   明月光洁的小短腿吊在空中晃呀晃的,脸上却一副正在思考不要打扰我的表情。   宋青书凑近了她,嘿嘿一笑道,“小明月啊......”   明月翻了翻白眼,虽然早见过了宋青书的无耻,但自己好像没有产生多少免疫力。   “有话就说,还有,我不比你小。”   宋青书以为她指的是年级比自己大上一两岁,也没去反驳,他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个。   “我们现在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吧?”宋青书见她不回答,就当她默认了,又继续道,“既然是朋友,多多少少也要互相了解一下嘛。”   他如今的表情就像是想带小萝莉去看金鱼的怪蜀黍。   明月还是不语。   “我叫宋钟,你叫明月,姓什么呢?难道姓明吗?”   宋钟,还在这儿给我宋钟!明月又是一记白眼,“你想要套取情报不能真诚点吗?还朋友呢,连名字都是假的!”   “啊?你早就知道了,对吧!”宋青书故作惊讶道。   “你不就是张真人大弟子宋远桥的独子宋青书嘛......还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宋钟’,噫......”   明月的小脸上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宋青书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他不愧为武当脸皮最厚之人,很快就调整好了语气,“没错,我就是宋青书。但我怕你知道了我是武当掌门之子,觉得高攀不上,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宋青书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   明月觉得自己和他呆久了可能会犯白眼病。   “得了,别油嘴滑舌的,别把我当小姑娘哄。实话告诉你吧,我可比你大不少岁数,你六师叔殷梨亭都和我比过剑,不过输的比你还惨。”   宋青书认为她在吹牛:除非你在娘胎里就和我六叔比剑!   “好吧,那明月姐姐,你就告诉我呗。”宋青书扮出正太模样。   还好他也确实长得还挺耐看的,否则明月绝对一脚把他踹到悬崖下去。   “也不知道武当弟子各个恪守门规、本分老实,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无耻之徒。”明月以手扶额,表示很替张三丰真人心痛。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呆在这儿。师父在这里,我就跟着他在这里。”   宋青书从明月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沧桑的东西,奇怪这个十多岁的姑娘哪这么多感伤。   “那你没想过出去吗?”宋青书问道。   明月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宋青书,过了一会儿疑惑道,“出去干嘛?”   “外面的世界多美丽啊,东边有大海,西边有大漠,南边有崇山峻岭,北边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么好的世界,我们来一趟,不去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也是宋青书的心底话。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而且也回不去,他就要好好活着,好好见识下这个武侠世界的美丽风光,体会下所谓江湖儿女的恩怨情仇。   “真的有你说得这么好?”   哈哈,你上当了!宋青书心里暗喜,他这个计划可是想了好久。   他一直想该怎么报复那老头,后来想到了这个明月,把她骗走......带到外边去,做自己的......嘿嘿,她武功这么高,做自己的保镖,岂不美哉!   于是,宋青书打蛇上棍,就开始用自己前世丰富的地理知识开始给明月科普。   “在那遥远的泰西之国,生活的是一群金发碧眼的人,他们皮肤白皙,大多生得高大,但如今的文明程度想来还不如我们。当年蒙古大军就仗着骑兵之利,自东向西一路横扫而去,所过之处那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而在泰西下方,隔着一片大海,便是生产的昆仑奴的国度......”   宋青书讲着讲着,却发现明月靠在树枝上抱着腿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白白浪费了自己许多口舌。宋青书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好她睡觉时不会乱动,不然跌下树掉进悬崖里就完蛋了。   看来这诱拐计划还得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啊!宋青书看着明月那张熟睡泛起红晕的小脸,决定下次带只毛笔来。她若又睡着了,自己就在她脸上画只小王八。   宋青书将她轻轻抱了起来,唔,真特么沉!就和她家猫一样。   把她放在巨石上,也不用担心她着凉,习武之人有真元护体,自是不那么容易生病的。   “拜拜了宁!”   宋青书扬了扬手,提着剑走了。   明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或许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吧,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流出了两滴晶莹的口水。 第11章 以德服人宋远桥   山中不知岁,林深不知处。   宋青书每日起床就往崖洞跑,直到日落方才回来。紫霄宫弟子都在传宋青书是着了魔。   “宋师弟日日夜夜都不见踪影,我放心不下,于是便一路偷偷跟着他......结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弟子甲神秘兮兮地道。   “他竟然去了禁地!”   “啊!禁地......那可是个异常可怕的地方。据说其中住着妖怪......之前有个师兄误打误撞去了禁地,本来是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回来时候竟然成了瘦皮猴!”   众弟子议论纷纷,似对那禁地之事忌讳莫深。   “那我们要不要阻止宋师弟?”一弟子问道。   “此事我们说了不算数,以宋师弟的古怪脾性,我们是拦不住他的。不若等掌门回来后再行禀明。”这弟子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却是不为人知了。   宋青书正打算入门吃饭,听得堂内众弟子窃窃私语只付之一笑。   想起禁地内的“小怪物”,他又莫名一笑。   这些日子来,有明月陪练,他的剑术当真是有了质的飞跃。   之前他还只是停留在形似的层面,如今他学会去揣摩剑法的“势”。   他之所以挡不住明月的剑,正因为明月的剑已经到了“势”的境界。   当时宋青书再追问明月,她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这让宋青书相信她背后还有高人。   他前脚刚迈出紫霄宫,便听见远远有人唤道:“掌门回来了。”   他老子回来了!   宋青书心中一声哀嚎,自己这散漫自由的日子是到头了。   再算算时间,貌似太师父张三丰的百岁寿辰也要到了。他爹此番下山远赴东海调解昆仑派与天鹰教之间的恩怨,如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碰到回归中土的那个人了!   自己很快就能见到这个武侠世界的“主角”了,一想到此处,宋青书心中还有几分期待。   宋青书不想挨揍,于是放弃了前往崖洞的心思,恭恭敬敬地跟着其他师兄弟一起到山门去迎自己爹。   宋远桥个人固然不讲究气派,然而规矩不可变。偌大武宗上下,内门千余人,外室万余众,如没有规矩还不得乱了套。   宋青书站在山门的小坡上眺望,便看见山脚下官道上有一列车队。过了嵩口,越来越近,领队骑马的却只有宋远桥和殷梨亭二人,不见二叔俞连舟。   “恭迎掌门回山。”   众弟子执剑行李,宋远桥抬掌要众人免礼,目光却在众弟子中来回打量,直到见着那一脸惫懒的小子才停下。   宋青书头发有些凌乱,因为尚未及冠,只是扎了个道髻在后脑勺,两边各垂着一缕青丝。宋青书这是学“至尊宝”的造型,但在宋远桥眼中看去却是不修边幅、吊儿郎当。   “哼。”宋远桥心想,等为父驻马安置好,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宋远桥先上山去拜见师尊,只是张三丰仍在金顶上闭关。他心想如此也好,等师父出关时给他个天大的惊喜。   回到紫霄宫,又检查了内外工作。他虽不在,却有专门的“管事”负责账务和日常事务。   这些管事多是饱读诗书的士子,只是在元廷得不到重用,还不如上山替这些武林豪强管家。且在武当这等武宗内做管家,自与一般贼寇绿林大不一样,这是份受敬的职业。   即便是元廷县衙的师爷也是比不过的。曾有一宫管家下山购买物资,被不长眼的元兵“征用”了。这些元兵未及出武当县,便被一群武当弟子老老实实绑在了山脚下,还是房州知州前来才给赎去。   “掌门,此为本月的账本,你且过目。”说着,高启递上厚厚一本册子。   宋远桥将册子还到高启手中,笑道,“高先生做事我放心......是了,高先生是有好长时间未曾回过家了吧。这样,等师尊百岁寿辰忙完,我再派人护送先生......”   宋远桥还未说完,高启已是声泪俱下,“掌门仁义,高某感恩戴德。”   高启当年也是吴中才子,只是作诗犯了元廷,被抄家斩首。幸好碰到了云游的武当弟子,宋远桥知道其中原委后,便将他一家救走。   自此后,高启便随他来到武当山上,做了管事先生。而多年来,宋远桥都是以礼相待,丝毫没有如今流行的轻文风气。   “以先生的才德,做个管事,实在亏待。”这是宋远桥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对了,先生,不知这段时间,犬子学业如何?”   别以为习武之人就不读书了!天真!   须知,古代的武功秘籍都是用深奥的语言文字记录下来的。你若是不解其中义,如何能够练成这些武功?   “这......”高启不知该如何开口。   “先生直言不讳。”宋远桥脸一抽,心想果不出自己所料,那孩子......   “公子只来学堂报告过一次,随后便日日不见踪影。”高启将手背在身前道,心中却在寻思那桀骜小子这回要挨几顿打。   宋青书确实去过武当学堂一次,不过仅那一次,就差点给高启气出高血压来。   “公子,确实天资聪颖。那次他来所作的诗,却是不凡。若公子能够花半分心思在文道上,日后指定是文武兼得的大侠!”   高启这是由心地夸赞,只是他不知道宋青书当日为了敷衍他所作的诗却是抄的。只是这抄袭他却是抓不到把柄了,除非他能够活到几百年后。   “好,先生的意思我懂了。”宋远桥忍着胸中怒火,又叫来了门下弟子,询问宋青书近况。   知道他既没有学文也没有好好练武,整日不知去向,更是怒火中烧。拿着枣木棍就冲到了宋青书屋里,此时宋青书正趟在床上思考后边的剧情发展。   见到怒气冲冲且拿着棍子的宋远桥,一股不祥的预感迎面而来。   “爹......你干啥......有话好好说!”这是来自身体本能的恐惧。   “啪。”宋远桥一棍子抽在宋青书屁股上。   “哇!痛!”宋青书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揉着臀部。   “有话好好说,你再打......”   宋青书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宋远桥这么莫名其妙跑来揍自己,他心里不服。   “再打就再打!”   宋远桥又是一棍子抽过去,这次宋青书却躲开了。   “你还敢躲?”   于是,宋远桥拿着棍子追着宋青书满院子跑,众弟子闻声在远处窃笑,又赶紧关上窗,当做无事发生。   “爹,你跑回来就揍我,还讲不讲道理了!”   宋青书一边躲着宋远桥的棍子,一边喊道。   “你还有脸问,我吩咐你跟高先生学学问,你学到哪里去了?”宋远桥气呼呼地道。   “我.....这不在练剑嘛......”宋青书挠了挠头,寻思着高启那家伙肯定告了自己状。   “练剑?朝阳台都不见你!”宋远桥又是一棍打得宋青书“哎哟”一声。   他本是想宋青书习武不成,也得学学文化,却没想到自己不在这段日子,这厮竟然文不学武不问,还以为宋青书又犯了懒性,所以才棍棒相加,要给他长记性。   “爹,我告诉你,你再打,再打......”   “再打你要怎地?”   “再打我就要还手了!”   宋远桥一愣,紧接着把棍子丢在地上,似笑非笑道,“好哇!许久不见,你武功没见长,脾气却大了不少!怎地,你还要对为父动手了?”   他这是怒极反笑,拔出了佩剑,丢在宋青书面前。   “听你六叔说你在他那里学尽了本事,今天,为父倒想见识下!”   宋青书捡起剑来,他知道今日不出手,宋远桥是不会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他可不想这么大人了,三天两头还被宋远桥这个老父亲掂着揍。   “爹,你......你怎么不用剑?”   宋青书看着负手而立的老父亲一脸严峻的表情。   “哼!”宋远桥吹起胡子瞪大了眼睛,“教训自己儿子还不需要用剑!”   心中却在想,自己若是用剑输给了这小子岂不是太不像话。   “好,那爹,看剑!”   话落,宋青书使出一招“仙人指路”,向宋远桥攻去。   只见宋远桥袖袍一拂,一股袖风顺势卷出,直将宋青书这一剑打偏。   宋青书暗道一声“好内力”,又使出一招“回身刺膝”,还是被宋远桥一袍掀开。   “你就学了这点本事吗?”宋远桥厉声道。   “爹,那我来真的了!”宋青书也不再隐藏,先是出了太乙玄门剑,再出八仙剑,两套剑术融在一起使出,却又似另一套剑术了。   “这还像点样。”宋远桥心中暗道,嘴上却是继续刺激宋青书。   “爹,你且看这一剑!”   宋青书话落,一剑刺去,直取宋远桥心腹。   宋远桥只道是寻常,以袖袍弹开,正想发话,不料第二剑在瞬息间又至!   好快的剑!   宋远桥心中暗叹,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其料避过了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第五剑又接连来袭!这剑势连绵不断,犹如奔腾不息的流水。   宋远桥只顾防御也感到有些眼花缭乱,这一剑当真是打出了水平!   出息间,宋青书已出到第五十二剑。   宋远桥知道自己再防御下去恐怕要抵不住了,但天下哪有老子输给儿子的道理!   于是,他出手了。只见他迎剑一掌而去,运转舒展如绵,便将宋青书的剑拍落。   这一掌看似绵绵无力,将落在宋青书身上时却忽地一转,掌风直接将身后的廊柱拍得一声闷响。   “爹爹好武功!”宋青书无耻地叫道,全当刚刚的事情完全没发生。   宋远桥咬着牙道,“真不知道你这泼皮无赖的性子跟谁学的!”   又揪着宋青书回到房内,抄起枣木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吃晚饭时,鼻青脸肿的宋青书顶着满头大包,一瘸一拐地去盛了碗饭,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在宋远桥面前。   “爹,用膳......”   “嗯。”宋远桥闷哼一声,说道,“坐吧。”   宋青书刚一坐下,又疼得站了起来。   宋远桥下手真狠呐。宋青书算是明白为何自己的身体这么怕他了。   “你怎么不说话。”   宋远桥见宋青书只低着头刨饭,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唔......我说爹,下次能别打脸嘛......”宋青书试探性地问道。   看这他这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宋远桥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谁让你又蹦又跳的,乖乖受罚哪来这档子事。”   宋青书无语,心想自己这张引以为傲的漂亮脸蛋变成了这样,出去逢人都知道自己被揍了,这还有半分颜面吗!   于是,他挺着胆子道,“君子有云,打人不打脸,爹,你......”   “没事。”宋远桥放下筷子道,“我武当最不缺的就是灵丹妙药。别说这点皮外伤了,就是伤筋动骨,拿‘三黄宝蜡丸’一涂,也能好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打起孩子来无所顾忌。   “三黄宝蜡丸,我谢谢你!”宋青书“诚心”地感谢了三黄宝蜡丸的制作者一番。   “我看你刚刚使的剑术,虽然离为父还差一些距离,但也算小有所成了。后天试剑大会上,拿出今天跟我打的气势来。”   先前宋远桥就已经同他说过了此番下山的大概,果真是遇到了五侠张翠山一家三口。   因为他要主持不日的门内比剑大会,所以同殷梨亭提前回山了。而二侠俞连舟则带着一干弟子护送张翠山一家人,先前往天鹰教拜会,再回武当山来。   “爹,那张无忌你觉得怎么样?武功如何?”   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问题,宋远桥感到有些奇怪。后又转念一想,武当七兄弟中唯有自己生了孩儿,宋青书对五弟的儿子感兴趣也是自然。   “你得叫他师弟。无忌这孩儿,虽然也刚过垂髫之年,但武功底子却也不弱。兴许还能和你打个平手。”   宋青书心想,金老爷子未曾对年幼时的张无忌进行过武功方面的描述,但想来也不会太弱。   毕竟他爹是武当张五侠,他娘是天鹰教殷素素,而他义父是金毛狮王谢逊。谢逊会的武功可不是一件两件,虽然说都不精通。   听宋远桥这么一讲,他估摸着张无忌此时应该也差不多是个三流武者了。   “待过几日,你二叔将他们带上山来,你自能和无忌见面。”宋远桥又道,“赶紧吃,吃完了去上点活血化瘀的外伤药,明日再去高先生那里请罪。”   “哦。”   宋青书被宋远桥“以德服人”,此时还打不过他,只能乖乖听话。 第12章 剑坪会武   “三黄宝蜡丸”无愧是武当独有的外伤灵药,宋青书只是当晚涂抹了些在淤肿处,第二日起来照镜子已看不出痕迹了。   他按照宋远桥的吩咐,规规矩矩跑去给高启磕头认了错,得到“谅解”后边开始老老实实地在学堂读书。   除了早上练剑外,宋青书的时光都消磨在高启先生的课堂了。他没想到穿越到了武侠世界,还会被读书时的恐惧所支配。   不过高启也还不算迂腐的儒生,对于宋青书某些“离经叛道”的观点也表示“有些许道理、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直到两日后比剑大会开始,宋青书才重获自由。   这比剑大会约在后山剑坪。   剑坪是张三丰常年练剑之地,山下即是古剑冢,传说是历代武当古修士埋骨葬剑之所。剑坪四周以巨石刻成刀剑模样,都是二三十年前才建的。历代弟子比剑胜出者都能在剑碑上留下自己的名姓。   此时天方亮,早有各宫弟子从各条小径上山来。   武当弟子大多喜着白衣素袍,那都是常服。今日场合却是不同。内室小道童们着靛蓝色霞帔布袍,当胸处施以补纹,为一太极图案,下则饰海水江牙。江湖之人见此衣着便知是武当弟子。而各宫普通弟子同样也是着靛蓝色道袍,只是腰间多系了块青玉。这玉的正面是一太极图,而背面则刻着此人的名姓、宫室。   武当弟子在十五岁前都是道童,待到束发传薪后方为正式的内室弟子。又经由门派考核,合格者方可编入各宫之中。   宋青书觉得颇为有趣的是,武当的弟子简拔制度有点类似前世的高考。   武当每年大概都会从山下带来百余名十岁左右的孩童,再以半年为期加以考核,取考核前二十人留在山上培养,其余的从哪来回哪去。   三年后,再对这二十人进行考核。这二十人通过切磋比武,再由胜负列出先后来。各人资质如何、实力如何,都清晰可见。有了排名,这些弟子与宫室间再进行双向选择。   武当七子除失踪的五侠张翠山外,其余六人都各有其主宫,算是武当的内六门。最多的是俞连舟所在的纯阳宫,门下弟子有两百多;最少的则是俞岱岩的玉虚宫,因为俞岱岩残疾的缘故,弟子都不愿拜在他门下,仅有二十多凑数的。   在这选拔规则之上,还有一类异数,也就是亲传弟子。   武当七子作为第二代,他们拥有自行选择亲传弟子的权力。这些亲传弟子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他们的颜面。亲传二字,业已说明,他们的武学并非来自传功长老所授的武当入门功夫,而是更为博大精深的核心武学。   普通弟子想要获取高深的武学,只能通过为门派作出贡献获得。而门派贡献则来自于完成门派发布的任务等。   十年前,武当并不是这样的。这些规则套路都是高启想出来的。武当之所以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壮大,尤其是门人弟子数量上的增长,都归功于这些制度。   “看来高启是把治理朝廷的法子搬到武当来了。”这些制度在宋青书看来有点像是游戏里的模式,但其实治理国家也是这个理。   高启确实是个人才,无愧他历史上的名声。   试剑大会年年都有,然而今年这场却意义非凡。恰逢张三丰百年寿辰,武当弟子间都在流传,这场比试要坐定三代首席弟子。所谓首席弟子,是全真教的说法,它意味着掌门之位的合法继承权。   宋青书看着被蓝色道袍堵得水泄不通的剑坪,心里有些激动,却没有多少忧虑。   宋远桥告诉过他,三代弟子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三十。超过三十的早不在山上了,为什么呢?因为十年前武当并没有搞这一套制度,早年拜入武当的师兄们大多学成后就下山自谋发展。   这也是为何武当的外门弟子有万余人之多的原因,但凡在武当学艺的都算数了。   年纪不超过三十,意味着大家都差不多是三流水平。以内力的积累而言,就算自娘胎里开始习武,没有三十年时间,内力也不可能达到二流武者的水平。   内功修行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事,武当七子中武功最高的俞连舟也是在二十四岁时才达到二流境界,又过了十年才堪堪达到一流。(这与他习武较晚有关,根据宋远桥所说,俞连舟拜师张三丰时已经及冠了。)   有名师指点尚且如此,若是江湖中一般人,修炼个三四十年,凭借着一身内力才勉强能够称得上是二流。   此时,穿着一身鹤绡绛袍的老道士走了出来,头发胡子都是花白,至少有七八十岁了。他是武当道藏阁的传功长老道远,专门负责内室弟子(非亲传)的修炼事宜。   他开口带了真气,不知运了什么法门,声音直叫山头所有人都能听见:   “奉真武祖师令,请今日试剑大会。武当六宫三代弟子皆可参加。此次比试,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还望众弟子莫伤了同门之谊。”   剑坪场十分宽绰,虽然地面有些高低不平,但面积却有足球场一般大。   各宫弟子们平时便多有切磋比试,此时便是各自去寻“好友仇家”,各自化解其恩怨情仇去了。   整个武当山六宫弟子加起来足足有千余人,自然不可能尽数在此。各宫下场的加起来也就百来人。   这百来人在剑坪场上成双捉对、你来我往,打得是“铿铿锵锵”,一片金戈之声。   宋青书抱剑靠在一块巨石上,一边嗑着干果,一边观赏好戏。   他这特立独行的方式自然引来了许多目光,不过大家也只是看了一眼,又继续专心切磋起来。   宋青书瞧来瞧去,忽地眼睛一亮,他在一堆蓝褂子里居然发现个女子!   原来武当也是有女弟子的啊!宋青书一直以为只有峨眉才有女弟子,没想到武当也有。   她头上绑了发带,只一条辫子留在左边。一张瓜子脸看上去还有些稚嫩,应该只有十二三岁。   “师妹,攻他左翼!哎,打他下盘!”   听见宋青书的吆喝声,袁媛脸一红,心里寻思武当哪有这样的轻浮弟子。   与她对阵的男弟子却是趁着袁媛分心接连攻来,袁媛又躲了两招,终于架不住,败下阵来。   她跺了跺脚,气愤地朝宋青书看了一眼,心有不甘也只能抱拳认输。   宋青书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还在逡巡,忽地后脑勺吃痛,转身看去——   殷梨亭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青书——”   宋青书沿着他竖起食指的方向看去,宋远桥正黑着一张老脸看着自己。   宋青书心理咯噔一下,暗道大为不妙,赶紧屁颠屁颠地奔到老父亲跟前。   “爹——”   宋远桥沉了口气,知道今天不能再揍他了,不然一会儿下不了场。只是闷哼了一声表示答应。   过了半个时辰,场上捉对切磋的百人才依次散尽。   这时,比剑大会方才正式开始。   刚刚那些只是走个过场,都是些普通内室弟子在互相讨教,做不得数,所以也随意些。   但接下来就是各宫亲传弟子之间的比试了,他们代表的可是各宫的颜面。   武当七子虽然亲如一家,彼此并无争斗之心,但武当之声名形势如今日,许多事已不能凭个人想法而决。   剑坪场最高处有一块巨石,后被磨平作了看台。武当七子今日到了五位:身着凌波玉带袍的宋远桥坐在首席。次席本是俞连舟,他今日不在,便由俞岱岩坐着。再往后就是张松溪、殷梨亭和莫声谷了。   一干长老执事也坐在看台上,不过位置要靠后得多。各宫弟子会武后则各自站成了一个方阵,看上去有点前世运动会的感觉。   正式场合,宋青书也要站在紫霄宫弟子的行伍中。只是紫霄宫弟子大多资质平平,再加上宋远桥多年来忙于执掌门派事务,故而没再收过亲传弟子。   在宋青书之前却是有一个亲传弟子,不过那人却在一次下山后便了无音讯。   反观其他宫门,除俞岱岩的玉虚宫情况特殊,其他五门都站着三五个身着三纹道袍的亲传弟子。   这三纹道袍为海青色连衣,袖身短小精悍,腰披饰以祥云纹丈,却是要比霞帔道袍精致得多。   宋青书当时穿着这衣服去上课,高启说一件三纹道袍成本约莫是十两银子。起初宋青书还不以为然,心想十两银子也没多少。高启又说,寻常人家一年开销还不到这个数。   万恶的剥削阶级!宋青书没想到自己重生武侠世界做了个剥削者。   他们只顾行侠仗义,哪里管有钱没钱。   所幸高启没有告诉他宋远桥身上那件凌波玉带袍的价值,不然很有可能今天宋远桥只能穿白袍子坐在上面了。   宋青书看来看去,发现还是最右边的方阵养眼。因为那队中十余人全是女弟子,大多身材婀娜、样貌中正。   他却是奇怪,哪个师叔收了这么多女弟子。抓住身边的一个紫霄宫师兄来问了,他才得知。   原来那方是遇真宫弟子。   “遇真宫在山脚下,靠着玄岳门,在水磨河畔,由七师叔八年前接手主持。”   “原来如此。”   宋青书之前特意找人了解过,知道武当门下有许多“产业”,其实是别人赠送或者捡来的。   这个遇真宫估计也是“经营不善倒闭了”,所以才投靠了武当。   “不过,七师叔的遇真宫也不错啊,就他那边有师姐师妹。”宋青书使坏调侃道。   武当是南派道门,派中既有道门信徒也有俗家弟子,并没有什么死规矩。要知道当年的玄门正宗全真教七子中不也有一对是夫妻吗。   那弟子却不敢接话了,宋青书顿感无趣,忽地听见一人说道:   “师弟此言差矣。”   宋青书应声看去,是一个健硕的青年,大概有十八九岁,也穿着三纹道袍。   “遇真宫本来是遇真观,只是观主清静师太八年前为人所害,重伤垂危之际嘱托太师父照顾遇真观一干弟子。武当山上下都是男子,遇真弟子便不好上山修行,于是便让七师叔前去主持。七师叔为人素来庄重守礼,为我辈所敬仰......”   不知为何,宋青书第一眼就对这个家伙不感冒,现在又听他在这里夸夸其谈又溜须拍马,心底便愈发讨厌他。   “不知师兄名号?”   “宋师弟,在下陈远杰,忝为纯阳宫大师兄。”   宋青书瘪了瘪嘴,“我说陈师兄,解释归解释,宁能不能睁开眼睛跟师弟说话呢?”   陈远及周围弟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周围弟子都在憋笑,而陈远方才明白他是在骂自己眼睛小,瞬间面红耳赤,“哼”了一声侧过脸去,不再与他搭话。   “陈师兄,此人就是宋掌门独子?果真是倨傲无力、出言无状,真不知宋掌门家风竟是如此......”   陈远杰抬手止住了身边师弟,冷笑道,“口舌之快岂能比得过刀剑,等会儿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为保证公平,亲传弟子的比试采用的是现场抽签的形式。   各宫核心都要到看台处抽签。那看台离地也有四五米,须得弟子以轻功上去,也算是一次展示。   武当最出名的便是梯云纵。梯云纵练到小成,即便不借力亦可凭空抬升三尺。当日宋远桥在紫霄宫大殿施展便是如此。   这些亲传弟子均得梯云纵奥义,踏墙三两步便可垂直而上。由此也可分出各个核心弟子的轻功高下。   十二名亲传弟子都到了看台下,唯独宋青书杵在原地,俨然不动。   “吴师姐,那人是谁?他也穿着三纹道袍,怎么不来抽签呢?”看台下,袁媛悄悄地来到大师姐吴碧玦身边,轻轻问道。   “他啊,宋掌门的独子,宋青书。”吴碧玦面无表情地说道,又以眼神示意,让她回到场外去。   “啊,他就是宋青书啊!果然是仪表堂堂,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俊公子!”接话的却是另一窈窕女子。   “俊不俊,与你有何干系。莲衣,回去罚抄《清静经》一百遍。”吴碧玦面无表情道。   陈莲衣打了打自己的嘴,怎么就管不住呢!   “原来他就是宋青书,还真是个纨绔子弟。”袁媛在心中想到,因为宋青书的干扰导致她落败,自然没有什么好印象。   “嗯,这些弟子都非常不错。”传功长老道远抚着白须道。   他是武当的老人,见证着武当从孤云野鹤到如今钟鸣鼎食。弟子简拔制度建立以来,武当终于培养出了自己的核心弟子层。   他看着场内数百人,这些都是武当的未来啊。至于看台下这十二人,更是核心中的核心,未来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侠客。   “不对,不对,貌似少了一人。”负责抽签的两个执事小声交流道。   “嗯?”道远微微皱眉,心想是哪个亲传弟子如此傲慢,竟然不到台前来?   目光往下一放,便看到了紫霄宫宋青书。   无它,现在全场就他一人穿着三纹道袍,还站在那里发呆。   道远不知如何是好,这可真是麻烦。于是又回首看了看宋掌门,您自己的儿砸您自己看着办吧。   宋远桥袖袍中的手早就攥成拳头了,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动怒、不能动怒。   “咳咳......青书他病后轻功还未恢复,正好十三签中有一人轮空,这第一轮就让他轮空吧。”   说话的是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也都纷纷表示同意,只有宋远桥不做声。   好吧!反正都是你们武当七侠的弟子,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道远抹了把白须,便向台下众人宣布,第一轮抽签结果。   只是说到宋青书轮空时,才让下方有了一丝哗然。 第13章 我宋某人,最喜欢做的事之一......   “宋青书真是‘运气好’啊,居然轮空了!”纯阳宫弟子冯正涛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也穿着三纹道袍,大约二十三四岁,唇上有几缕青须,但在众人中身材最为高挑,年纪也最大。   “冯师弟,你第一个上场。对上的是有‘小剑侠’之称的曾旭,万不可掉以轻心!”陈远杰嘱托道。   “是,师兄。”   冯正涛出阵,来到比武场内,又在武器架上取了最长的兵刃。   “枪,为百兵之王。”   枪,确实是百兵之王。不过不是冷枪,是热枪。   宋青书心中想到,又听那高大个道:   “我今日就以子午枪法,讨教曾师弟的高招。”   再观他的对手曾旭,却未发话,只是行了抱拳礼。   “哇,曾师兄太帅了!难怪莹莹师妹日日念着他呢......”陈莲衣眼里似乎放着小星星。   “我才没有。”那徐莹莹噘嘴道。   花痴!宋青书在心中想到,方才陈莲衣夸赞他时,他却觉得人家是实话实说。那名为徐莹莹的师姐长得颇为美貌,只可惜剑术差了些。   二人互相见了礼,便开打了。   子午枪自少林枪法演化而来,原本至阳至刚,讲究一个“硬”字。张三丰改造后加入了“柔”字。所以子午枪法是刚柔并济,可攻可守。   上架下压,棍扫一大片,激起层层石屑;前刺后轧,枪扎一条线,荡出呼声阵阵。那枪宛如一条滑溜的泥鳅,在冯正涛肩头荡来荡去,身不离枪,枪不离身,枪随身走,身随枪动,犹如游龙戏水。   而曾旭也无愧“小剑侠”之名,宝剑出鞘亦是如鱼入水,运转自如。子午枪来一招,他便能拆一招,且看不出丝毫狭迫。   “好犀利的枪,好方正的剑!”   看台上,传功长老评说道,愈发感到欣慰和期待。   “可惜啊......连舟这弟子只得了子午枪的‘刚劲’,一味进攻,却未给自己留下退路。”俞岱岩这是说给身后的小道童听。   看台上唯有这肥胖的小道童最为稚嫩,但因为俞岱岩身体瘫痪的缘故,只能半躺在竹椅上,由这个小胖子照料。   果不其然,待二人交手三十多回合时,冯正涛的子午枪已显疲态。进攻招式出尽,可曾旭只守不攻,但冯正涛并没有在三十六枪内拿下对方。而剩下三十六枪均为防守招式,二者转化间却是有片刻的迟疑。   就是他慢了这半拍,曾旭抓住机会,一招“直捣黄龙”直袭冯正涛丹田。   冯正涛仓皇用枪横挡,曾旭的剑却如水蛇一般灵活,向上一挑——   剑刃搭在冯正涛脖颈上,再过一寸便要见血。   “承让。”   曾旭收回宝剑,仍行了一个抱拳礼。   冯正涛有些懊丧地锤了一下空气,拖着枪回到场外。   “冯师弟莫丧气,你这子午枪攻势已经够了,只是在攻防之间的切换还需要再加揣摩。等到你攻守如一之时,想必那曾旭定然挡不住你的子午枪。”陈远杰拍着冯正涛的肩膀安慰道。   冯正涛叹了口气,道:“唉,我给师父丢脸了。”   “无妨,等会师兄弟们自会让他们见识我纯阳宫的厉害。”陈远杰说完,另外五个师兄弟纷纷应和道。   武当七子中属俞连舟武功最高,收徒也是最多。他门下亲传的核心弟子便有七人,以陈远杰为首,每人所学的武功各不相同。   也怕只有俞连舟才能教出这样七个弟子来了。弟子们私下都称这七人为‘小七侠’。   第二场,是陈远杰对阵吴碧玦。吴碧玦算是莫声谷半个弟子,原来她师父是清静师太。莫声谷接手遇真观后,待众弟子都极好,且亲自传授武当武学。   莫声谷虽只大她三岁,她却极为敬重。   她一直是端重的性子,这与莫声谷有些相似。毕竟莫声谷是男子,所以遇真宫许多事务也都交给了吴碧玦全权处理。   吴碧玦向着看台望去,莫声谷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她心中微微有些波动,暗念“无量天尊”。   她以清静法门使得是武当的太乙拂尘,而陈远杰则是使得虎爪手。   “这陈远杰当真是尽得二弟真传,这一手‘猛虎探爪’气势十足啊!”宋远桥点评道。   俞岱岩、殷梨亭也都点了点头,莫声谷心中却暗道碧玦不是他对手了。   果真,二人只过了十几招,吴碧玦便被打落了拂尘,还被陈远在道袍上留了个虎爪印。   “陈师弟高招,师姐佩服,不日再另行讨教。”吴碧玦面无表情抱拳道。   陈远杰确实厉害,可小七侠另几位不知是实力不济还是运气不好,只有一人晋级。   第一轮比试下来,却是六人进入了下一轮:   纯阳宫陈远杰、纯阳宫文有才、净乐宫花梨珞、净乐宫曾旭、南岩宫凌云、遇真宫陈莲衣,再加上轮空的宋青书,统共七人。   第二轮依旧是抽签分组进行比试,好在宋青书没有再“轮空”,否则宋远桥自己都不好意思看下去了。但结果一宣布,却引起了更大的喧哗声——非常戏剧:   陈远杰对文有才,花梨珞对曾旭,陈莲衣对宋青书,凌云轮空。   “居然同室操戈,纯阳、净乐两宫都抽到了自己人。”   看台上俞岱岩、殷梨亭、莫声谷也是面面相觑。   “哼,倒是他宋青书运气好,抽到个女子,不过下一轮还不信你有这么好运。”陈远杰心中暗自想到。   “师弟,你尽力便好!”陈远杰拍了拍文有才的肩膀。   文有才在纯阳宫亲传弟子之中排行第五,人如其名,学的也是银钩铁画的铁笔功夫。   “师兄,我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你,但今日我也会尽力而为。”文有才与陈远杰差不多年纪,个子却偏矮,说完就拿出了铁笔,做好架势。   铁笔也是奇门武器,少有人使用,但正合奇胜,走的是剑走偏锋的路子。   两人交手百来回合,陈远杰才转守为攻,一招挫败文有才。众人都知,这是陈远杰顾念同门同师之谊,故意相让。   “果然是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宋青书小声嘀咕着,又瞅了瞅对面的陈莲衣,发现陈莲衣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陈师姐?”   陈莲衣晃了晃脑袋,露出自觉很善意的笑容:“师弟,不若你早点认输,以免师姐伤了你。”   宋青书早就见识过她的花痴属性了,不管她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在耍花招,她都将成为宋青书成长的垫脚石。   “多谢陈师姐。”宋青书拱手道,陈莲衣以为他是主动认输了,正要开口说些宽慰的话,却听见宋青书又道:   “但是,我拒绝!”   “什么?”陈莲衣一惊。   “我宋青书,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就是对自认为很强的家伙说‘不’.......”   陈莲衣:......   她虽然不太明白宋青书在说什么,但不知怎地看他那样子,只能想到一个词来形容,是什么呢......对了,是‘骚气’!   “既然你不领情,就别怪师姐不客气了。”陈莲衣拔剑冲向宋青书,待到她冲到宋青书跟前时,宋青书才作出了反应。   宋青书轻轻地抬起手掌,竖起五指对着陈莲衣,这个姿势似乎是让她停下。   “别以为你是掌门之子,我就会手下留情。”陈莲衣在心底想到。   “师姐,等等,在开始之前,我有话要说。”   负责这一场的执事刚准备喊出口的“开始”又噎了回去,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是看在宋掌门的面子上,不然早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   “你想说什么?”陈莲衣寻思着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我只是不想输得太难看。”宋青书一脸惋惜。   陈莲衣看在宋青书英俊相貌的条件下表示理解,也就收了剑,“师姐就给你半刻钟时间,有话快说,让你在场上多呆一会!”   宋青书摇了摇头,三两步跨到一块巨石上,清了清嗓子,抬起双臂。   “咳咳......各位同门师兄弟及长辈,且先暂停一下手中的事情。”   他一脸镇定地说出这种“捣乱”的话,一下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等着看宋青书的“好戏”。   看台上,传功长老又回头瞅了瞅一脸麻木的宋掌门,另几位却也在细声交流。   “左右执事,去把他拖下来。”宋远桥实在看不下去,真不懂这混小子突然发什么疯。   “等等,人家不是要说话嘛!我倒想听听我这大侄子有什么高论!”殷梨亭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也是,我相信青书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等放浪之举。”俞岱岩也表示支持。   宋青书并非突发奇想,这场“演说”,他可是蓄谋已久。   “长辈及师兄弟们应该都认识我,我——武当宋青书。”宋青书一脸严肃地对着看台一拜。   “大家都知道,我宋青书在半年前得了一场怪病,虽苟且捡回一条性命,但却武功尽失。后来,我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习武,因为武者最重要的经脉坏死了。我懊丧难过,甚至轻生......”   幸亏宋青书前世参加了不少演讲比赛,他的语调充分地调动了场上这些人的情绪。   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演讲套路,于是都信以为真,全场肃然,目光全落在宋青书身上。   此刻,他是整个剑坪场的焦点。 第14章 宋青书的表演时间   “我讲了这么多我悲惨的过去,并不是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宋青书一顿,接着以高昂的语气说道:   “我想问问大家,你们为何而习武?”   场上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引论纷纷,宋青书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手掌伸向了一个弟子。   “这位同......同门,你来回答下。”差点口快说成同学。   “我?”被点中的弟子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惊讶,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习武其实很简单,是为了能吃饱饭。”   他这一说,众弟子都哈哈大笑。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很好!”宋青书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这位师兄的愿望很质朴,这并不可笑!如果连饭都吃不饱,我们还学什么武功!”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又安静下来,继续看宋青书“表演”。   不少弟子面露红光,似乎在想万一抽到自己怎么作出精彩的回答。   “这位同门!”   “我习武的目的是为了匡扶正义,小时候,我经常被混不吝的家伙欺负......”   “好,不过看来你还没真正明白‘正义’,你所求的不过也是自保,不是大义。”   “这位同门!”   ......   宋青书又陆续点了好几位同门起来回答问题,一时之间,整个剑坪场群情鼎沸。就连看台上的执事长老们也被宋青书这波操作惊呆了,似乎就连宋掌门说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热闹吧?   他们词穷,想不到该怎么形容这种场面。因为他们根本不懂,这就是演讲的艺术!   时机差不多了!宋青书见众人情绪都被他调动了起来,又缓声道:   “唉,其实一开始,我和你们一样,习武无非是为了钱财、名利、美色等等......”不少弟子听了都低下了头。   “这并不可耻,我们不是太师父那样的圣人,没办法断绝七情六欲。有欲望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求而为所欲为。   之前的我是什么样子你们都很清楚,很多人都说我是纨绔子弟,是寄蝇、蜱虫。我并不否认,我并不会去反驳,因为事实是最有力的驳斥。”   宋青书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一脸惘然。   “那一次我在山下遇到一个又脏又臭的小乞丐,我问他,你怎么不加入丐帮,加入丐帮至少不会挨饿吧?——你们猜他怎么回我?”   宋青书模仿那小乞丐的坚定语气:“我要上武当!”   “去武当干嘛?”   “学武功!”   “学武功干嘛?”   宋青书一脸悲伤:“小乞丐说,他全家都被鞑子杀了,他要学武功报仇!我又问他,‘你找谁报仇’,小乞丐只摇头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对我说了两个字‘狗官’。”   众人都陷入了悲伤的氛围中,宋青书突然大吼一声,吓得不少人一个哆嗦。   “各位!学武为了什么?为了锄强扶弱,为了功名利禄?如果只有这些,我只能说宁的武道太狭隘了。我问那小乞丐,江湖上这么多帮会门派,你怎么偏偏要流浪千里来到武当?”   “因为,只有武当有大侠啊!”宋青书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最大的音量道,“只有武当有大侠啊!各位!”   在场所有人,包括看台上本想看热闹的武当诸子,此时都如遭雷击,一股奇特的热气从胸口涌起。   “何为武当?”宋青书环视众人,接连问了三遍,且一遍比一遍气势更足。   是啊,何为武当?每个弟子都在扪心自问,何为武当?   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你为什么要叫宋青书一样,既让人感到无厘头,细想便觉得其中富含深奥的道理。   “武,止戈也。但如果不曾有勇气使用兵器又如何谈得上放下。为侠者,勇而无畏,仁则无敌。当,及时也,果勇也。为侠者,当机立断,敢作敢当。身为武当弟子,既要有行侠仗义、长剑出鞘的勇气,也应有及时收剑归鞘的仁心。”   这自然不是宋青书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一位永远滴全能神“度娘”。   “为侠者,非真武不足当之。”   宋青书心中暗自数了五下,用最大音量喊道:   “现在,你们告诉我,你们是谁!”   “武当!武当!武当!”   整个场面瞬间爆发,气势如潮,铺天盖地,有的甚至是以内劲发出的咆哮,整个剑坪场山头乃至于紫霄宫周围诸峰都能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呼声。   还在金顶闭关的张三丰此时坐在塔中也是眉头一皱,掐了掐指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武当!我们是武当弟子!”   众弟子扯着嗓子呼喊着,一个个脸都涨得通红。   宋青书手掌往下压了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没错,我们是武当弟子。我宋青书最为自豪的事情,不是曾经武功超群,也不是日后名满江湖,更不是现在有个做掌门的爹。我——宋青书,生来最为自豪的是,我生为武当人!”   “轰”的一声,许多弟子都感觉自己耳边有什么东西炸裂了,此刻恨不得持剑狂舞武当法,捧坛豪饮英雄酒。   “我们武当,虽不及少林历史悠久绵长。然,我们能在短短几十年内与之并列天下武宗,靠的是什么?是太师父张三丰的绝世武功、赫赫威名?不,不是!那个小乞丐早已告诉我答案,因为我们这些武当人,因为我们有武当魂!”   虽然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在拖延时间,但我却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上去阻止他。   这是看台上长老执事们的想法,而武当诸子也刷新了认知。   “大哥,我才知道青书还有这等口才。”俞岱岩目瞪口呆。   “是啊,我还以为那小子只会耍剑,想不到嘴巴也这么厉害。”这是殷梨亭。   “青书能担大任。”来自莫声谷的评价。   宋远桥:......   自己总不好意思夸赞自己儿子,可他确确实实被宋青书今天这一下子惊到了。   这真是我儿青书!?   扪心自问,即便是自己,甚至张真人,也没有办法做到如此有煽动性和感染力的讲话。   宋青书已经充分地展示出了自己的领导潜力。   你以为做武当掌门只需要武功天下第一就可以了?好,你让武当七子中武功最高的俞连舟来试试看,不出两日他必定焦头烂额。   管理是一门艺术,自古至今,一概如此。   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和公司是一样的。   武当这样的武宗,就相当于后世的国家级大集团。想要玩转这样一个大组织,可不是仅仅靠武力值!   但在武林中,武力值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参数。再聪明的人,一点武功不会,他也做不了一派之主。   所以,宋青书接下来要展示的就是他的武功。   “大家都知道,我武功尽失的事情。”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沙哑,“但今天,我一样可以打败眼前的对手——因为我心中有武当魂。武当,就是我的信仰,所以我不能败!”   宋青书这是偷换概念了,他将自己同武当联系在一起,只有少数人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但也无法在此大势下反驳他。   “你......你当真要和我打?”陈莲衣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说话。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都说自己为武当而战了,我敢赢你吗......   虽然场外数百弟子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但陈莲衣仍然感觉他们全部都在为宋青书助威呐喊。   这是大势!她对抗的不是宋青书一人,而是整个武当的凝聚的信念!   “这就是你宋青书的计谋吗?不得不说的确厉害,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可是行不通的。”   陈远杰在心底想到,起初他也被宋青书这一套所迷惑了,但很快就醒转过来。   这个女子心志不坚,可能会败在宋青书手上。若宋青书用这招来对付自己,肯定不管用。   “你不用顾忌太多,最好用尽全力,不然你可能没机会再出招了。”宋青书神秘地笑着。   你这样我还怎么打嘛!陈莲衣心想这个小师弟还真是计谋百出!   默念清心咒,内劲汇聚在手上,斩出一剑。   她心想若是这最强一剑他侥幸能躲过,我还是认输算了,她哪里敢赢下这一场。   “咦?”   别人不清楚,但遇真宫大师姐吴碧玦怎会不知陈莲衣这一剑的威力,真论武学修为,陈莲衣虽比自己年幼许多,却还在自己之上!   可宋青书面对这样气势磅礴的一剑,却是不闪不躲,反而挺剑迎击!   “刚,就硬刚!”宋青书心中念道。   众弟子屏住呼吸,他们不希望看到宋青书被一剑击败!   “不可思议!”   “他居然挡下了这一剑!”   众弟子纷纷倒吸一口气,随后呼声震天。   “他做到了!”   “武当无敌!”   “武当无敌!”   此刻,宋青书俨然成了武当精神的代表。   此时,宋青书抬起了剑,直指陈莲衣。   “陈师姐,我也回赠你一剑......我曾经在无数个梦回之夜问过上苍——我这个武道弃子是否还有生路。直到那日,我找到了自己苦苦追寻的东西。这一剑——名为明月。”   宋青书想起了那个丫头,手中的剑斩出,却是带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意味,就连他自己都没想过,竟然能挥出这样一剑。   毫无真气波动,也没有一丝内力,但陈莲衣却感到了恐惧——直面死亡的恐惧。   这一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第15章 出道第一战   “铿!”   宋青书的剑在刺到陈莲衣前被弹飞了,出手的是负责裁判的执事。   “宋青书,胜。”   他面无表情地宣布道,额头却是直冒冷汗。   好险,差点宋青书这一剑就要出人命了。身为二流境界的武者,他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刚刚那一剑的威胁。   也是宋青书真的没有丝毫内力,否则有内力加持的话,这一剑他恐怕都挡不住。   “确实没有一丝真气波动,青书体内也没有丁点内力。但他这一剑......怪哉!”俞岱岩感慨道。   宋远桥则看向了殷梨亭,他以为是殷梨亭交给他的绝招。   “大哥你别看我,我压箱底的绝活你都是知道的......青书这一剑单论‘意’,早就超过我了。”殷梨亭苦笑道,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这一剑他自然认识,和那个丫头......难怪自己下山这些日子,这小子误打误撞去了那个地方?真是冤魂不散啊,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让他们继续住在那里。   他被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现在十分郁闷。   “刚刚我好似在宋师哥的剑上看到了月光。”   “不是,明明是太阳光的反射。”   “哎,别管了,总之,宋师弟赢了就行了。”   众弟子并没有顾及这么多,他们只听见执事说出“宋青书胜”几个字,便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呼声。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姑娘的存在。她看着荣光满面的宋青书,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那双眼睛弯得像是月牙儿。   这时,陈莲衣这才从呆滞中醒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宋青书施了抱拳礼下场去。   第二轮最后一场比试是净乐宫的同门之战,由小剑侠曾旭对阵他的大师姐,武当号称“剑痴”的花梨珞。   因为宋青书刚刚的精彩“表演”,此时观看的弟子们在高度亢奋后都有些疲惫,而这两人的对线更是无趣。   “师姐,你怎么看。”   “嗯?看什么?哦,你说宋青书吗?很不错。”   没错,这两人上场后根本没开打,而是以同样的姿势抱着剑在场上聊天。   听到花梨珞评价“很不错”三字,曾旭却是如遭雷击,“唉”了一声,叹道:“是了,他也领悟了‘势’,想不到他大病一场,虽然武功尽失,却这么快能够开辟出新的路子来。”   曾旭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又道:“师姐,独一的剑道真能走得通吗?”   花梨珞摇了摇头,只是传说,我没见过,但兴许有机会看到。”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宋青书,曾旭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师姐,我也会在剑道上坚定走下去的。”   他抱着剑径直退出了比试场。   “额......曾旭弃权,花梨珞胜。”执事愣了一下才宣布道,像这样打都不打的也很罕见。   今年是怎么了,一次试剑居然出现这么多奇葩。   稍作休息后,第三轮比试开始了。   陈远杰如愿以偿地抽到了宋青书,而花梨珞则要与深藏不露的凌云进行比试。   南岩宫凌云极少出手,三代弟子中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到底几何。先前他同其他弟子的比试都是“旗鼓相当”,可怕的是他深不可测的内息。可以说他的对手都是在持平的情况下,被他活生生“耗死”的。   “宋青书,你能坚持到这一步,已经是奇迹了。对不起,我是奇迹扼杀者!”   陈远杰在心中狞笑着,宋青书刚刚那一剑确实很令人震撼。一个丝毫没有内力的家伙,凭借着外家的剑术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但陈远杰却有自信可以挡下这一剑。若真是生死之局,陈远杰可以顶着重伤的代价击杀宋青书。   “宋青书若还能再出这样一剑,却是有些麻烦。”   这本就是不公平的对局,宋青书可以出杀招,而他陈远杰却不行。   俞连舟当年嫌虎爪手不够凌厉,不能一击必胜,便又自创了十二招,却是招招直取敌人死穴,务求一击必杀。   张三丰看过后觉得太过阴险,但就此作废又太过可惜,便吩咐此绝学绝不可对同门师兄弟使用。就算是对外人,除非到了生死关头,也决不可轻用。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了。”   尽管陈远杰心中对宋青书颇为不爽,但脸上仍旧作出客气的模样:“宋师弟,请了。”   宋青书在对付陈莲衣时选择了“嘴遁”。一是为了给陈莲衣压力,自己只需出一剑而获胜,保留了不少实力;二是为了展示自己作为一个候选人的潜质。   但终归还是要真刀真枪地做上一场。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不喜陈远杰,陈远杰也厌恶他。   虎爪手主攻,陈远杰先是试探性地一招“猛虎探爪”,轻松被宋青书避过。交手四五招后,宋青书终于出剑了,是太乙玄门剑一招“青龙出海”。   陈远杰以攻为守,也是一招“饿虎扑羊”迎上。二人你来我往,以攻对攻,互不相让,似乎谁先防守便落了劣势。   “这是在拼招啊,就看谁的攻势更猛了!”   观战的弟子们议论道,这种针锋相对的打斗方式还真是少见。   “陈师兄不愧是俞师叔的弟子,这虎爪手端的是恐怖,竟能徒手同刀剑相抗。”   陈远杰的虎爪手是一门内外兼修的功夫,只修硬气功的那是外家,内家却是以内功为底,可保刚猛之势绵绵不绝。   若无内力支撑,纵是真正的虎爪,也经不起神兵利器。   “宋师弟也不差,不愧是我的偶像,他没有一丝内力,仅凭着对剑法的高超理解,也能和陈师兄打成平手。他若是身怀内功,陈师兄还是他对手?”   “非也!宋师弟终究走的是外家路子,单练剑术不练内功,成效虽快,但后面的路却越走越窄了!”   两人在场内打斗,场外的弟子们也没闲着。宋青书刚刚那波操作圈粉不少,他这些粉丝正和纯阳宫的弟子在争执着。   本只是谁输谁赢,谁的胜算大的问题。后来吵着吵着,逐渐变成了内家和外家的分歧。   内外之争是江湖武林人士的永恒话题,从古到今不知辨过多少场。但活到最后的往往都是内家,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所以内家就成了主流。而外家武学的真正要领也逐渐失传。   春秋时期的越女剑阿青凭借一根青竹枝就可以挑翻三千越甲兵,靠的可不是深厚的内力!   场内,二人已打斗了不下百回合。可宋青书还未露出一丝破绽来,剑法攻势依旧犀利无比。陈远杰咬咬牙,知道自己必须使出点真功夫了!   只见他急退数步,忽然脚踏地面,使出武当梯云纵,身体离地三尺,整个人犹如猛虎附体。   宋青书感觉此刻向自己袭来的不是陈远杰,而是一只真正的猛虎。   “危!”   他心中响起警钟,也急退数步以便应对。   “剑出!”   宝剑上挑,宋青书踏步斩。   “猛虎对明月,这两个弟子都非常好!”俞岱岩对身后的胖道童说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势’。”   胖道童点了点头,他也感受到了这两人发出的“势”,他们都是将所学的招式理解到了一定的境界,才有此等意境。   宋青书的明月剑势与陈远杰的猛虎之势相碰撞,似有一剑如月光,层层削开了虎骨。   彼此之势互相抵消,最后一刹那,猛虎被剑光砍得只剩下最后一只虎爪,而剑华却已殆尽。   陈远杰胜了半招!   宋青书这剑已经刺到了陈远杰面前,却被他一双虎爪牢牢抓住,分寸不得进。   突然,一股巨大的内劲从沿着剑身传来,宋青书的胳膊的感觉就像触电一般,他心想赶紧撒手。   “铿”的一声,被陈远杰虎爪捏住的剑身,竟然直接被折成两段。   陈远杰的暗劲层层绞来,将宋青书右臂的衣裳全部撕碎。   糟糕!宋青书感到了陈远杰传来的杀意,急忙退步,但已太迟,陈远杰另一只虎爪已向他袭来。   “虎爪绝户手?——快住手!”看台上武当诸子都认出了这招,急忙喊道。   宋远桥却已经起身飞步,要下去抢人。   但有一人却比他更快。   陈远杰痛下狠手,他虽然已胜了宋青书,但并不打算就如此作罢。   宋青书这一剑勾起了他一些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自己佯装失手,不小心伤了宋青书,会如何?   他这一爪直冲宋青书右臂而去,废掉宋青书右手,看他再如何使剑!   “陈远杰!”   忽地,一声暴喝自人群中传来。   陈远杰听闻此声,如遭雷击,那爪却是停在了半空,不知为何竟颤抖起来。   “师父......”   他转头看去,俞连舟三两步已跃到场上。先是接住了宋青书,又从背后渡给他一口真气,帮助他驱散手上残留的暗劲。   宋青书嘴角溢出一丝浊血,手臂虽然仍有些发抖,却已无大碍。   这时,俞连舟才抬起头去看陈远杰。   只是一眼,陈远杰的心便凉了大半截。   那冷冰冰的眼神,一如数月前那个雨夜。   “陈远杰。”俞连舟笑着叫道。   “师父,有何吩咐。”陈远杰上前跪拜。   俞连舟摸着他的头,“陈远杰,你很小的时候师父将你从山下遗民中捡了回来,抚养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可以说你也见证了武当的壮大。”   俞连舟收回了手揣进袖子里,“陈远杰,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师父但说无妨,弟子一定赴汤蹈火,义无所辞。”   “好。”俞连舟皱眉道,“我希望三月后的比试,你不要赢。”   陈远杰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过了许久,他才以平和的语气问道:“为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对师父的命令提出质疑。   俞连舟背过身,并没有回答他。   而陈远杰今天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俞连舟从小将他养大,亲如生父,他无以为报。   他可以要求自己任何事情自己都会答应,但输掉......他真的做不到!   自己习武二十年,难道就是为了成为这个人的垫脚石?自己的努力凭什么为他人做嫁衣!   陈远杰不服,所以他才会一开始就对宋青书抱有恶意。他看明白了,所谓的试剑大会,不过是为了掌门之子名正言顺成为三代首席弟子而设置的幌子。   难怪他们都无所谓,甚至打都不打,因为他们知道不可能赢也不能赢!可怜自己还拼了命想拿回一个首席弟子的名号,为师父争光。   呵呵,可笑啊可笑!   “陈远杰,你违反师门规矩,对同门使用虎爪绝户手。这场比试,你已经输了。”俞连舟对着形同亲子的大弟子说出了如此决绝之语。   陈远杰在刹那间,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努力全部成了泡影。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陈远杰状若癫狂,仰天大笑,跑出场外,很快消失在了剑坪场。   众弟子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多说一句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是不好再继续比试下去了。   宋远桥来到场上,赶紧查看了宋青书的伤势,所幸无甚大碍。   “大哥,我对不住青书。”俞连舟抱拳道。   “唉,连舟,我知道陈远杰也非有意为之。只是虎爪功本就是凶险法门,他若心性不够,练了不能收放自如,怕是一桩祸事。”宋远桥不动声色地说道。   俞连舟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我这就回去废了他的武功。”   宋远桥也知道他是在说气话,毕竟陈远杰等纯阳七弟子,可是他的得意门徒,他怎么会让俞连舟真的去亲手废掉大弟子的武功。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若让陈远杰等七子多到书院读读书,修修心。武者若无武道侠义之心,武功再高只会成为祸患。”   “也好。”俞连舟点了点头,看向场内众人。   那些身穿三纹道袍的核心层亲传弟子们,好像大多数都不在书院学道,只顾着自己练武,看来是要上个章程,让所有弟子“文武兼修”了。   “也是时候给他们上上武德课了。”莫声谷表示赞成。   “对了,二弟,既然你回来了,那五弟是不是也......”宋远桥突然想起了这桩要事。   “瞧我这记性。”俞连舟拍了拍额头,“五弟先上金顶去拜见师尊了,我等也赶紧过去吧!”   “太好了!”宋远桥让道远宣布散场,这试剑大会要过几日再比。   宋青书听着他们交谈,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剧情终于回归到正规上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 第16章 “主角”他爹娘   剑坪场众人散去后,宋青书便跟着宋远桥等人一路急匆匆奔金顶而去。   武当山绵延八百里,其间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这些胜景要地却都以天柱峰为中心,所谓“上下险道十八盘,七十二峰朝大顶”。   天柱峰奇高且险峻,远远望去“一柱擎天”,而上山唯有一条索道。宋远桥等人轻功了得,半个时辰便可上到峰顶。只是宋青书不济,因此脱了队伍后腿。   宋远桥虽未明言,终极放心不下,便走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宋青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花了一个时辰,众人才得以爬到山顶。   这是宋青书第一次来到金顶之上,前世也才曾去过峨眉山的“金顶”,只是不知这二者有何关联,为何竟是重名了。   也许是张三丰他老人家,用以纪念自己遗失在风陵渡口的青春......   话说,张三丰自退居后便在此地开始隐修。远远看去,金顶之上的这座金殿却是出乎意料的小。   “爹,这金殿也太小了吧!”   宋青书看着这仅有三米高的金色小房子,称之为“殿”实在是寒碜。   “我说青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连这都忘了。”殷梨亭笑嘻嘻地勾住宋青书的肩膀,一只手指着脑袋,一副没正经的样儿。   他在武当七子中本就年轻,只是他不却不像老七莫声谷那样成熟稳重。   “六弟,你须得学学七弟,端重些为好......若是被纪姑娘见了你这轻浮样子,哪里晓得是武当六侠,还以为是哪家浪荡子......”四侠张松溪笑道。   听到“纪姑娘”三字,殷梨亭却是整个人一愣,胳膊慢慢抽回,随即收住了笑容。   “是了,过几日就要见人家了,不得端详一下自己仪表。”俞连舟也少见得开起了玩笑。   过几日是张三丰百岁寿辰,峨眉派前来贺寿,纪晓芙身为峨眉派第四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灭绝师太最疼爱的弟子,自然不会缺席。   “二哥、四哥,你们却是不要取笑六哥了!我们兄弟七人中,也只有大哥、五哥成了家。再添个六哥,‘鳏夫’也快消灭一般喽。”兴许是兄弟七人很快就能团聚了,就连刚刚被夸“沉稳”的七侠莫声谷也开始调侃起来。   殷梨亭却闭口不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有些红润。   “拜托啊,你都这么大个人来,你居然还会羞涩?”宋青书扶着额,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万万没想到,年纪轻轻便名震武林,誉满江湖的武当殷六侠居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   不对,不是儿女情长,而是......来自老处男的娇羞吧?   武林中人恐怕很难相信武当七侠居然也有如此温情随性的时候。   宋青书掐指算了算,这个时候,殷梨亭的那位未婚妻的孩子估计都会打酱油了吧?   万恶的古代,通信实在不方便啊。   见宋青书一脸同情的盯着自己看,殷梨亭心里不知为何有点生气。   他用手戳了戳宋青书的额头,“你小子还敢笑你六叔,看我不打你屁股。”   他陪着宋青书练了三个月的剑,二人原本就熟络的关系此时已经向着“死党”方向在发展了。若不是有宋远桥这一层关系在,恐怕二人早就拜把子交兄弟了。   宋青书黑着脸,当着老父亲的面却不敢顶撞反驳。   只是心底转念一想,自己这位六叔的悲惨遭遇,便宽恕了他的无礼。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哼哼啥呢,赶紧上去,见你五叔去。”   宋远桥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别一直跟着老六玩,也学了他那性子。   “青书啊,你别看这金殿小,却是以纯铜铸造的。”莫声谷向宋青书解释道。   “啊?纯铜?”   眼前这三米高,三米阔,两米深的小殿,居然是纯铜铸造的!难怪阳光下这么耀眼,难怪叫做金殿了!   抛去如何在千米多高的峻岭上铸造这样一座铜殿的建筑难题,宋青书只觉得这武当当真是财大气粗啊!   “是纯铜所铸,却非一体,而是以榫卯构件装成。不过单是一块横梁,想要上山来也是极难。”宋远桥蹙眉道。   “哦?”   紧接着,宋青书的叔叔们就开始给他科普这一座金殿的来历了。   原来,这座金殿却不是武当自己所建。张三丰当年爬上天柱峰便见到了这座金殿。惊讶之余,他又淡然一笑,说是自己的机缘到了,自此便常常进入这座金殿中潜心修行。   待到走进金殿,宋青书才知此地的险峻与狭小。   金殿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小庙,前面不到二十平左右的看台,其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宋青书甚至能听见石块掉落的声音。   整座金殿金光闪闪,宛如黄金所造。左右两边各有一只两米高的铜鹤,九层台阶之上伫立着一尊两米高的模糊铜像。   “就这里?”宋青书诧异地问道。   因为走到了尽头,也只有两间小庙,而金殿中仅有一尊铜像。仅有十多平米的殿中既不见张三丰人影,也不见张翠山夫妇。   殿内既无床铺,也无桌椅,哪里像是住人的地方。   “青书啊,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讲过,你师公他在金顶的塔里闭关呢。”殷梨亭挤眉弄眼道。   “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宋青书记不清楚了,这家伙说话向来是不大靠谱。   可这金殿就三米的高度,哪里有塔?   正疑惑时,却听见那塑像后传来了脚步声。   “苏有朋?!”   宋青书抬头一看,“呀”的一下叫出声来。   “什么苏有朋?青书,这便是你五叔!”宋远桥敲了宋青书一下。   那长得和苏有朋一模一样的张翠山早就整理好了须发。因成了家,所以留着一抹淡淡的八字胡。   “大哥!”   宋远桥点了点头,二人早就见过了面,自是没起初那般激动。   只有张松溪和莫声谷重逢张翠山,一个叫五弟,一个叫五哥,激动地在一起叙话。   宋青书则小声地向殷梨亭问道,“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殷梨亭用手指了指铜像背后,“起初我也和你一样疑惑,为什么师父闭关的地方要叫‘塔’,后来才知道,这塔是倒着修的,一直建到了山心里。”   原来是地宫!   宋青书恍然大悟,那铜像后藏着一条暗道,通往的是金殿下的地宫,难怪了!   “五弟,你见过师父了吗?”宋远桥问道。   苏有朋......张翠山摇了摇头,“时隔十年,我终于回到了武当。可师父却还在闭关......我未能当面向他老人家请安,实为憾事。”   “无妨,师父不日就会出关,到时是他百岁寿辰,我们武当七侠也终于聚齐了!”殷梨亭激动道。   “对了,素素,你快出来见过四哥、七弟!”   没听到“三哥”,殷素素才从铜像后走了出来。   “果真是娇艳无伦,前世可是牡丹仙子。”宋青书看着殷素素心中恶趣味地想到。   殷素素应该是宋青书来到这个世界迄今为止见过最美艳的女子,与那些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不同,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独特的风韵。   殷素素与张松溪、莫声谷打过招呼后,便注意到了宋青书。   这孩子想必就是大伯的独子,长得也是白白嫩嫩,比起无忌要好看了几分。不过无忌毕竟是在海岛上长大,皮肤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了。   唉,我可怜的无忌孩儿,此时还不知在哪里呢......   尽管心中万分思念自己的孩子,但殷素素仍旧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眼角的一丝悲伤。   在来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一队元军骑兵。一阵风沙过后,坐在马车上的张无忌不知何时被劫走了。   张翠山与殷素素追了许久,元军却是兵分三路。二人无法再追,只能先行折返,待对方找上门来再见招拆招。   殷素素早已飞鸽传书统治天鹰教一干去寻自己孩儿的下落。武当虽是名门正派中的魁首,江湖行事却不如天鹰教来得便宜。   “大伯,你这公子长得真俊。”殷素素夸赞道。   宋青书知道这个女人颇有心计,嫁人前还是个亦正亦邪的奇女子,故而也对她有些提防。   不过细想来,以她如今的身份是不会对自己做出任何危害之举的。   “青书,还不见过你五叔和五婶。”宋远桥板着脸道,心想这孩子纯欠抽,故意给自己装蒜。   “五叔。”宋青书对着张翠山作了一揖,又转过身去对着殷素素一拜,“五婶。”   殷素素伸手将他扶起,“你是叫青书吧......初次见面,婶子也无甚礼物与你。”   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个玉锁交到宋青书手中。   “这坠子有一对,还有一个在我孩儿那里,这只是专给你买的。武当七侠中唯有大伯和翠山有家室,孩子也只有你们二人......我那孩子虽比你小两岁,却和你一般高嘞!”   殷素素摸着宋青书的脑袋,笑了。那左颊上有浅浅的梨窝,配上额上淡淡的美人痣,当真是笑靥如花。   宋青书知道她在掩饰自己,她此刻想必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孩子。不过她确实相当聪明,料想不出意外,张无忌肯定会待在武当山上。所以提前替他梳理关系,来打点好自己这边。   毕竟宋青书可是武当无冕的“太子爷”。(玩笑话:住太子坡的能是一般人吗?)   “嗯,谢谢婶子。”   虽猜到了殷素素的几分心机,但宋青书仍旧接受了这份好意。   他可不是怕挨打,而是,殷素素的言行举止,勾起了他某些遥远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脑海深处还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那个唱着悠车歌,哄着自己睡觉的女人。   唉,罢了。   宋青书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姑且帮帮她夫妻俩吧! 第17章 别让“主角”变成孤儿   “五弟!五弟!”   众人正叙话间,忽然听见金顶外有人疾呼。   顺声看去,只见一个胖子背着俞岱岩往这处来。   宋青书颇为惊讶,这胖道童不单体格硕大,还要背着个完全瘫痪的成年人,索道狭促仅能供一人通行,他是如何上来的?   张翠山见到道童背着的俞岱岩在冲他使劲招手,赶紧上前握住,“三哥!”   “太好了,他们说你回来了,还真是你!太好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模样却是没变......”   “三哥,是我,这么多年来,你还好吗?”   “不好!”俞岱岩叹息一声,接着道,“你看我四肢瘫痪,这十年来过得也是生不如死啊。”   面对张翠山,俞岱岩也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直直说道。   张翠山听了心中也是感到万分悲痛,直直拉着他的手不放。   俞岱岩吩咐胖道童将他靠在巨石边,二人便一直叙话。   宋青书趁机溜了过去,向那道童问话。   “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那胖道童顿了一下,才意识到宋青书在问自己,憨憨地摸了摸头,“宋师哥,我叫玄虚,一直在玉虚宫里侍奉师尊。只是你少有来玉虚宫,所以才没见过我。”   “哦,这样啊......”宋青书见他穿着粗布袍,看上去倒像个杂役仆从,谁知身上武功却是不差,竟能如此轻松将俞岱岩背上金顶来。   “玄虚师兄,以后我可要多找你玩了,你别不理我。”宋青书笑呵呵道。   “啊?”玄虚先是一愣,旁人躲他还不及,宋青书却要往玉虚宫靠,真是奇怪,不过他也不敢多问,俯首道,“这个自然好,宋师兄来便是。”   这时,张翠山也想到了刚刚背负俞岱岩上山的道童,称赞道:“三哥,你这弟子当真不错,底子相当足啊!”   “唉......”俞岱岩叹息道,“自从十年前瘫痪后,我就成了个废人。玉虚宫上上下下愿意走的都走了,只有他愿意留下来照料我,却是赶都赶不走。”   武当七子虽然情同手足,但毕竟底下各个宫室都有上百张嘴巴等着吃饭,自然许多事情不能一言而决。   自俞岱岩残废后,门下弟子大多投奔别处去了。俞岱岩本就是侠义之人,也不会强行扣留弟子。他所言却是自嘲,毕竟照顾的下人还是有的,只是真正的弟子却只有这么一个了。   “这十年来,所幸有他照顾我。他虽然愚钝,但勤能补拙,练了十年功夫,如今也小有所成。”俞岱岩对自家兄弟自是实话实说。   “唉?”他见张翠山身后那素衣女子的身影,便笑着道,“这位想必是弟妹吧?”   张翠山连忙对着殷素素招手:“素素,快来,见过我三哥!”   糟糕!宋青书心道不妙。他也不知道十年前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但殷素素肯定脱不了干系。   果然,殷素素缓缓挪步过去,脸色却是有些微微的变化。   她侧身对着俞岱岩一福,“三哥......”   俞岱岩脸上的笑容缓了下来,眼睛盯着殷素素的侧脸转个不停,一脸郑重道,“弟妹,你抬起头让我看看。”   殷素素早料到了有这么一天,犹豫了片刻,索性转过身去。她正要开口,突然听见一人插科打诨道:   “三叔,你真羞,居然要看五婶子!”   是宋青书,他急中生智。   “青书,你在说什么。”宋远桥的脸垮了下来,似乎已经在琢磨等会该打宋青书身体哪一处了。   “爹,这天底下哪有做伯伯的盯着婶子看的道理。”宋青书硬着头皮道,他决定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彻底搅和今天这场会面。   “我看你是欠抽,在这里胡言乱语。”   宋远桥伸手要去抓宋青书,却被殷梨亭挡住了。   “大哥,青书也有十二岁了,再过几年都可以成亲了。你不若也趁早给他说一门亲事,你看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殷梨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一边还对宋青书使眼色。   “我虽然年纪不大,但还是懂些规矩的。婶子,你说是不?”宋青书转头问殷素素。   殷素素心道真是天要帮她,赶忙答道,“青书,三叔只是看看我,又哪里会有别的心思。”   她故意将事说了出来,俞岱岩有些尴尬。   他只是觉得殷素素的身影有些面熟,似一个极为重要的故人,刚刚才想仔细看看她。   但被宋青书这么一说,殷素素又这么一挑,他反倒更不好直接见人家了。   五弟虽和他亲近,但毕竟也成了家室。江湖儿女虽无太多繁文缛节,但宋青书一说却生了嫌隙,叫俞岱岩不好继续下去。   “好了,玄虚,你带我下去吧。这上边风冷,弟妹一介女子,也别久呆。”   玄虚闷闷应了一声,又将他背起往山下去。   “呼。”殷素素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下去,她看着无意替她解围的宋青书,眼里越发喜爱。   “宋青书,你方才胡言乱语什么,把你三叔都气到了!”宋远桥抬手要打宋青书。   宋青书赶紧躲到了殷素素背后,“婶子,救我!”   殷素素“哈哈”一笑,将宋青书搂在自己身后,宛如对待张无忌一般。   “大伯,你待青书可不能太严厉了,都说严父慈母,二者要相济才好呢。”   宋远桥听到“慈母”,袖子放了来,“唉”的叹了一声气。   “也罢。今日看在你婶子面子上饶过你。日后再敢胡言,定不轻饶。”宋远桥拂袖而去。   殷素素在宋青书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青书,你还是不要惹你爹生气,他把你照顾这么大也是不易呢。”   宋青书自是不想听殷素素唠叨,但却脱不了她的魔爪,一路下山都被她“缠”着给洗脑。   他两走在队伍最后边儿,宋青书才试探性地问道,“婶子,你知道没娘的孩子有多惨吗?”   “嗯?”殷素素一愣,宋青书默默听她念叨了许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紧接着,宋青书就添油加醋地将自己这些年的“悲惨”遭遇简要告知了殷素素。   “所以呀,没娘的孩子就是这么惨!所幸我还有个爹,若是孤儿,就更惨了!”   宋青书瞟了殷素素一眼,希望她能记住自己说的。   “你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吗?”   殷素素摇摇头,“我只听五哥说过,大嫂很早就过世了。”   “是啊,我娘在我三四岁时就没了,我都记不得她的模样。那时,我爹忙于行侠仗义,无暇顾及家庭。”宋青书的眼里有一丝哀伤,陷入了回忆中......   他对这个“素昧蒙面”的母亲的仅存的记忆也就是在襁褓中给他唱催眠曲的时候,以及后来......   “那时我们还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镇里,那一年来了元兵,他们骑着马,见汉人就杀,我们母子两被他们抓走了。”   这是原来那个宋青书残留的灵魂碎片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也是他唯一的一丝仇恨。   “可笑我爹为了所谓的大义,居然保不住自己的结发妻子。我娘为了大义自尽于元兵营中,可笑我爹一番追查,最后只杀了个元人的小卒子。”   原来那个宋青书也知道,当年他爹杀死那个杀母仇人不过是元人推出来的顶包的。   当年的武当还没有能够同官府公开叫板的资格,即使事情发生在今天,恐怕结局也不会相差太多。   害死他母亲的人在元廷的地位非同一般,至少是武当不能轻易撼动的。宋远桥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整个武当拉下深渊,因为他是武当的执行掌门,因为他是张三丰的首席大弟子。   他的一举一动都足以代表武当,足以代表天下第一宗师张三丰。   但这在宋青书如今看来却很可笑,一个江湖儿女,竟然顾忌这么多?不能快意恩仇,那作什么大侠,还不如一介匹夫!匹夫一怒,尚且血流五步。而你执掌数万门徒的武宗掌门,死了老婆,却只能向别人要一个顶包卒子的人头?   宋青书刚刚过来的时候,他在整理前者记忆的时候,就想过如果是自己,肯定要不顾一切,把幕后之人一个个揪出来,然后统统干掉。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搞暗杀,武林人士还是有一套的。   “孩子,等你到了你父亲那一步,或许你会理解他的。”殷素素劝慰道,他还以为宋青书的沉默是因为陷入了悲伤的回忆中。   “不,我并不怪他。”宋青书看着殷素素,以成人的口气道,“如若我是他,我宁愿不做大侠,不做武当掌门,我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家人。谁敢动他们,我就跟谁拼命,就这么简单而已。”   殷素素脸色一动,先是在笑宋青书年少幼稚,很快又想到了自己。   若今日东窗事发,翠山又会如何抉择?小我与大我,私情与大义,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殷素素不用分析,心中都有了答案。若他选择了儿女私情,那他就不是张翠山,不是武当五侠了!   唉,只盼这一日晚些到来。   宋青书看着她的身影,同样也在心底默默叹息。唉,殷素素啊殷素素,希望你运气好点,别让张无忌这小子彻底变成孤儿啊! 第18章 集物控张松溪   待他们下得金顶,便有弟子前来向宋远桥禀告,说是山房外来了三个“恶客”,武功一般,背景却不小,不好打发。   “什么恶客,我倒要看看,哪家子的不长眼,敢到武当来撒野。”殷梨亭仗剑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六弟的性子却是没变多少。”张翠山笑道。   他排行老五,年轻时也与殷梨亭玩得最好。   “是三个总镖头。金陵虎踞镖局的祁天彪,太原晋阳镖局的云鹤,京师燕云镖局的官九佳。”俞连舟补充道。   起初他护送张翠山回山之时,就在路上遭了五凤刀、三江帮等小帮会拦截。虽是螳臂当车,但也令人不快。   他们所为的无非都是逼迫张翠山说出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而今日来的这三位总镖头,却是和张翠山有关。   “他们所来,想必是为了当年‘龙门镖局’的血案。五弟,你实话与我说,那事是否与你有关。”宋远桥是相信张翠山的,但他也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五哥放心,他龙门镖局护送三哥不力,害得他终生残废。五哥即便真杀他满门,那也是兄弟情深、激于一时义愤......”   “胡说!”殷梨亭还没说完就被俞连舟打断了,“六弟,你这话要是被师父听见了,不关你一个月黑房才怪!杀人全家老少,就连猪狗都没放过,此等灭门绝户之事,我辈怎可做得!”   宋远桥等一起望着张翠山,只见他神色凄厉,过一半晌才道:“龙门镖局,我一个没杀!我不敢辜负师父的教导,也不敢累了众兄弟的情义。”   宋远桥等一听都是舒了口气。毕竟当年那事是少林众高僧一口咬定,而张翠山之前有含糊其辞,不肯明言。   “其中定有曲折,但主要不是你杀的人,那就无事了。”宋远桥叫了莫声谷,“七弟,你与我去招待下这三位客人。”   张翠山也想跟去,却被张松溪拦了下来,“大哥去料理他们即可,我武当向来以德服人。”   “只怕我不露面,他们却是不肯善罢甘休。”张翠山担忧道。   “呵呵。”张松溪笑道,“五弟啊,既然你都说了不是你所为,那便不是。我武当只需要给他们个‘不’字即可,他们不信也得信。难不成,还让你五侠跪着求他们不成?”   这话说得霸气!在一旁偷听的宋青书这才发现张松溪也是个人才啊!   “你和弟妹在此好生歇息,我回宫去取些物件予那三人,保准他们感恩戴德下山而去。”张松溪故作神秘道。   半个时辰不到,三人便折返了。此时除俞岱岩在休息外,众兄弟都聚在厅内叙话。   方才,宋远桥只是以武力镇住了那三个总镖头,却不能使其退去。直到张松溪过来,送了三人各自一个包袱,那三人见了竟当场下跪、磕头谢罪,说了好些感恩戴德的话才离去。   众人都好奇张松溪究竟给了什么物件,听他得意地说道。   “稍安勿躁,且听我细说。先是那太原晋阳镖局总镖头云鹤,却是个好汉子。当年他背地里连通反元志士要起义造反,谁知盟中有叛徒,将起义之事偕同起义名单全部告了太原知府。恰好那日我寻那太原知府有事,得知此事我索性将知府与那叛徒都杀了,又取走了起义名单和筹划书。”   “所以,你方才给云鹤的便是此物?”殷梨亭问道。   张松溪点点头,“幸好都是写在羊皮上的,不然这么多年恐怕都放坏了。”   又听他接着说“宫九佳”之事,也是“碰巧”,张松溪在江西遇到走镖的宫九佳。他运的是价值六十万两的珠宝,可是在鄱阳湖却被“鄱阳三义”围攻,抢了珠宝。那三人本不是绿林豪强,只是他们大哥被抓在死牢中,三人劫了两次牢,却没救出人来。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劫了珠宝,拿去贿赂官府,减轻罪名。张松溪得知此事后,先是救了他们老大,又让三人将珠宝还给了宫九佳,只是不让提及自己的名姓,只留了装珠宝的锦缎。   “所以,四哥方才给的就是那锦缎了。”殷梨亭抢道。   “最后给祁天彪的只有九枚断魂蜈蚣镖。”张松溪道。   五人听了都是“啊”的一声。   “什么是断魂蜈蚣镖?”宋青书呆萌地问道。   宋远桥正要撵他出去,张翠山却解释道:“这断魂蜈蚣镖在江湖上名头极响,是以蜈蚣剧毒淬炼而成,见血封喉,为凉州大豪吴一氓的成名暗器。”   “是的,这事如今回想起来,我那时也是托大,运气好了。”张松溪继续道,“那是祁天彪走镖时不小心伤了吴一氓的弟子,后来吴一氓便约他决斗。他自知万不是吴一氓对手,便去请了乔氏兄弟来助阵。乔氏兄弟早些年欠了祁天彪救命之恩,其料这二人口头答应得爽快,次日却溜号了。”   “这么无耻的吗!”宋青书脱口而出,他还以为这些武林人士都很讲信义的。   “江湖凶险,你个小孩子自是不知。”宋远桥让他别插嘴,继续听下去。   “我将事情前后都看得分明,那日扮作叫花子来到他二人决战的城西。祁天彪是个信人,但吴一氓却没留情,交手一个回合便出了杀招。祁总镖头是挡不住这一镖的,便闭眼等死。嘿嘿,我抢上前去,将这镖接住。”张松溪咽了唾沫继续道。   “那吴一氓又连发八枚断魂蜈蚣镖,都叫我接下来。若是用我武当功夫,自然不在话下。只是那日我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不装成缺胳膊少腿的样儿,用少林手法去接,最后一镖险些划破我的手心。”   宋青书听得津津有味,真是比小说还有趣。   “不过那三大镖头武功也太差劲了吧,随便走趟镖,碰到个人都打不过。”宋青书故意取笑道。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爹还有我们这么武艺高强吗!”殷梨亭接话道,“那三大镖头武功虽差了些,却也是入了二流。”   “青书,行走江湖靠的不是绝世武功,而是一个‘义’字,所谓仁者无敌。那三大镖头自身武功虽不高,但他们的镖局却是了江南、西北、冀北三地镖局之魁首。”俞连舟教训道。   哦,人多啊。宋青书了然,这三人武功虽然不高,但朋友多啊。若不是还讲个武林正义、公平决斗,恐怕早就群起而殴之了。   “松溪在我七人中最喜游历,早年游侠江湖,多行义举,施恩与人,如今便见了善果。”宋远桥总结道。   而张翠山听了四哥的说法,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他哪里还不知张松溪所作所为皆是为他暗中化解恩怨埋下的伏笔。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巧合,看似机缘巧合之下,却不知张松溪明察暗访、等候时机,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   张翠山一想到这些,哽咽着道:“四哥,你我兄弟本不该说这个‘谢’字,但龙门镖局一事,却是弟妹所为。”   紧接着,张翠山便将殷素素如何假扮成自己,夜中谋杀龙门镖局满门之事详细道了出来。众人这才知道为何张翠山此前提起“龙门镖局血案”一直支支吾吾、不肯明说。   “既然你已经和殷姑娘成了亲,那她便是我武当之人,即便真杀了龙门镖局满门,那也是故去之事。人死不能复生,要她偿命又能如何?她既已改邪归正,那前事便不再去提,我们兄弟知道真相便可,其他人问起来一概不知。”   殷梨亭性子最直,也极为护短,开口出主意道。   宋远桥、俞连舟等却少有的没去驳斥他。   “只怕那三大镖局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离开时虽感恩戴德,却未提龙门镖局之事。”张松溪担心道。   “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婶子既已改过自新,也该给她机会,你说是不,大哥?”殷梨亭急忙向宋远桥询问。   宋远桥面临这等大事也不知如何抉择,倒是二哥俞连舟先开了口,“不错。”   在众多哥哥中,殷梨亭最怕的还是俞连舟。大哥宋远桥向来是好好先生,极好说话。只有二哥俞连舟嫉恶如仇、铁面无私。没想到今日却是俞连舟先答应了。   “此事还是要请示师父。”宋远桥沉吟道,“一味抵赖,五弟也于心不安。不若这样,待师父寿辰结束后,我们六兄弟加上弟妹七人一同下山,先找回五弟的孩儿,再下江南,三年之内,我们每人行十件大善举。”   张松溪鼓掌道:“甚好!龙门镖局死了七十多人,我们每人行十件善举,如能救得一两百个无辜的性命,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原来,他们所作却不是为了挡天下人悠悠之口,只是为了问心无愧而已。   宋青书心中暗道,却见武当诸子都点了点头,自是赞成这个法子。   此事暂定,张翠山又同殷素素讲了,二人心中的石头这才落下些许,安心住回五龙宫,只待两日后张三丰的百岁寿辰。 第19章 不速之客   武当毕竟是当今武林魁首,张三丰又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其百岁寿辰自然非比寻常。   武当上上下下早数月前便开始筹备,他本人倒是无所谓这个寿宴。但毕竟摆出去的是武宗的颜面,因此不能不大办特办。   这两日间,从神州各地赶来的门派、帮会已陆续在山下入住。这里边也有差别,寻常势力也就自寻在山下的武当县找客栈住店了,只有六大门派这一级别的方才能住到武当的山房里。   宋青书看着宋远桥上下打点,忙得不可开交,心想这武当掌门看似光鲜亮丽,背后却不知要付出几许时间和精力。   四月初八这日,天未及亮,武当上下都已灯火通明。外门弟子此时也得以上山来帮助打理寿宴事务,而宋远桥等早已侯在金顶之上,只待张三丰出关。   宋青书四点多就起了床,跟着宋远桥一番跋涉,到了金顶之上是困顿交加,便跪在门前打起了瞌睡。   忽地一声清啸,宋青书一个哆嗦,抬头望去——一席白衣飘然,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真武祖师张三丰是也!   除俞岱岩和张翠山外,以宋远桥为首的众人都伏地一拜。   张三丰已是百岁高龄,声音却如中年人般中正醇和:“为师闭关参谋太极功数年,今已深明精义。自此后,我武当派可在武林中大放异彩,当不输于达摩东传的少林武功!”   宋青书早就明白了其中意义。武当虽与少林并列武宗,却不如少林甚矣。少林是传承百年的武宗,即便历代传人不如张三丰这般厉害,但却能够久继远承,历久弥新。   反观武当,却可以说是由张三丰和武当七侠全力撑起。若是张三丰不在了,武当决不能再同少林并列。   少林是百花齐放,而武当则是一枝独秀。   张三丰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才苦心孤诣,闭关数年,参谋太极功,以为后人计。   “恭喜师父!”武当五子齐声贺过,便起身来。   宋远桥上前禀道:“师父,五师弟回来了!”   张三丰活了一百岁,修炼八十多年,早已虚怀如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他却是最宠爱张翠山,如今听得宋远桥之语,愣了一下,目光便在人群中逡巡。   张翠山本跪在宋青书等三代亲传弟子中,想给张三丰一个惊喜。   他闻声拨开左右弟子,叫了一声“师父”,眼睛瞪大,身体已奔向了张三丰。   张三丰不敢置信,他双手牢牢抓着张翠山的胳膊,似乎是怕一放手他就消失了。   “真的是你!”   宋青书看着二人拉扯着聊天都聊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有些怀疑,莫非自己五叔和太师父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吗?可按照年纪和长相来看,都不太靠谱......这是跪到脚麻之后的恶意揣测。   到下山之时,宋青书才知道张三丰的武功高到了什么程度。如果说武当七子中武功最好的俞连舟,下山是用跑的话,那张三丰真的是在飞了。这还是他随意的步子而已。   宋青书很怀疑张三丰这个境界已经不是在习武,而是在修仙了。   “爹,太师父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宗师?”宋青书觉得单一个“宗师”来形容他似乎也有些模糊。   宋远桥却是白了他一眼,“与你多说无益,等你到了那一步自然就知道了。”   宋青书怕挨打就没再多问。   到了紫霄宫,张三丰立在朝阳台上,武当七宫弟子数百人,蓝袂飞舞,浩浩荡荡,一起震声高呼,“恭迎太师父出关!”   “好!”   张三丰见到武当弟子这气势,颇感欣慰,一番激励后便散了场,由张翠山引他去见殷素素。   宋远桥等人则要到山门处去迎客了,今日既是张三丰百岁寿辰,各大宾客也将陆续登山到紫霄宫来贺寿。   宋青书陪着父亲立在山门的解剑石前,武当有个规矩,所有上山的来客都必须解掉手中刀剑。   只一个上午,宋青书也见识了武当在江湖上的威名。   先是近处的小帮会,由帮主亲自前来笑呵呵地递个贺帖,外加奉上一堆礼品。宋远桥只道了声谢,这些人就自觉地退下山去。   宋青书心道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了,祝寿请客,客人到门前送了礼就走,别说吃酒了,就连门槛都不迈进去。   细想却是这些黑路小帮会没有资格入武当山了。   然后是数月时间,奔波千万里的小势力,一样是递个贺帖,也不得门而入,只送了礼物便走。   武当弟子担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在山路上连成一条线,远远看去就像蚂蚁搬家似的。   也只有江湖上有些地位的门派帮会才有资格解剑跨进山门,上紫霄宫去当面贺寿。   “竟还有官府。”   宋青书看着贺帖上“武当知县”的署名有些诧异,随后又收到了来自武当周围几县的贺帖。   房州知州虽未上帖(送礼),却是让他家公子来吃白食了。   待要吃午饭时,六大门派第一家登山了,由昆仑派西华子与他师妹闪电娘娘携手而来。   二人上了礼物,又与宋远桥一番寒暄,似昨日矛盾未曾发生过一般。   言及“铁琴先生”时,宋远桥一呆,随即吩咐宋青书接待普通客人,自己亲自到山门外去迎接了。   铁琴先生何太冲,昆仑派掌门嘛!   宋青书对这个人有些印象,许多人以为他实力不怎么样。但实际上,却足以同宋远桥相提并论,能够作宗派之主的岂会是易于之辈?   只是书中张无忌开挂太厉害,才让人以为何太冲不行。   宋青书估计他也该是一流境界上乘的高手了,江湖中最顶尖的那一批。   须臾,宋远桥便同一个黄衫老道一路有说有笑而来。宋青书见他神情飘逸、气象冲和,哪里像是个卑鄙小人。   刚迎完这位大咖,紧接着崆峒五老、神拳门、巨鲸帮、巫山派等二十多个大帮会门派的首脑人物又接踵而至。   “来些故交也就罢了,怎么连巫山派这种素无瓜葛的帮会也跑来凑热闹,真是稀奇......”殷梨亭在一旁不经意道。   “是了,虽说是师父百岁寿辰,也不至于如此之多的门派悉数来贺。”张松溪看了眼张翠山,接着道,“这不速之客让人挑着一盒子寿桃、粗布来的,却不像是真心贺寿,怕是为了五弟你而来。”   张翠山道,“他们恐怕都是为了金毛狮王谢逊而来。”   “谢逊既是你义兄,你也不必向他们低头透露他的踪迹,出卖朋友。”张松溪冷笑道。   殷梨亭急忙接口,“五哥不必忧心,你若是不说,他们又能如何,在这武当山上,我倒要看看谁敢不敬。”   俞连舟点了点头,轻拍张翠山的肩膀。   宋远桥忙着招待宾客,可心中也有所计划,他大概猜到了这些不速之客的来意。   就在此时,道童又来报道,说是峨眉派静玄师太率五位师弟妹来贺寿了。宋远桥还未回话,殷梨亭已经激动地冲了出去。   其余人等心照不宣,强行憋着笑意。   宋青书跟着殷梨亭出门去看,一群尼姑正立在山门前。   说是尼姑,却只有为首那颇为高大的女子剃了发,戴着个灰蓝色的尼姑帽。其余的都留着长发,还有一人是个三十岁的男子。   宋青书还以为峨眉派不收男弟子,却是有些惊讶。转而又想到武当都有女弟子,便不觉奇怪了。   书中的惯性可不能全代入这里,毕竟此处可是会呼吸的江湖呀。   在峨眉众人中,有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身材长挑、肤白貌美,正低头弄着衣角。   宋青书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与众不同来,美貌可堪与殷素素一比。   “唉,可惜又是个人妇了!”   殷梨亭并不能听见宋青书心中这一声哀叹,他只是呆呆地盯着纪晓芙看,却不敢过去讲话。   宋青书心中暗道这家伙真怂。纪晓芙目光打量着武当诸侠,落在殷梨亭身上,与他四目相对,两人竟都羞红了脸。   她身边的师妹贝锦仪虽不及她明丽,也是个秀美的女子,低声道:“师姊,你这殷师哥比你还会害臊呢!”   纪晓芙听得“害臊”二字,身子颤抖了几下,脸色惨白,眼眶中泪珠莹然。   唉,冤孽!宋青书眼中看得分明,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殷六叔,你缘分不在此时啊,还得苦你再单身个十年了......   峨眉派创始人毕竟与张三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送的礼物也颇为贵重,除十六色珍贵玉器外,还有一件大红锦缎道袍,用金线绣着一百个“寿”字。   张松溪听静玄师太说这道袍是峨眉十个女弟子合力锈成的,感叹贵重之余,又寻思着待会儿若真是动起手来,峨眉就算不站在武当这边,也不至于是来兴师问罪的。   来客几多,宋远桥只能吩咐人在紫霄宫后的演武场再添桌椅。忙活一阵,众人也是坐下了。   张松溪将事情禀告了宋远桥,众兄弟商议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不必再同这些不速之客打马虎眼。   “大哥放心,布置桌椅时,各个宫室弟子都已到位,山上山下也都是我武当弟子。若真动起手来,我五兄弟只管拿住那几个高手。”张松溪耳语道。   宋远桥点点头,他不在山上之时也时常将事务交予张松溪代为打点。若不是自己入门早些,决计做不了这武当掌门。   准备充分,宋远桥便走上朝阳台,对场内在座的众人高声说道:   “诸位前辈,朋友,今天是家师百岁寿辰,承各位光临,敝派上下俱感荣幸。”宋远桥这话是以真气传出,演武场虽大,在座之人却都如雷贯耳,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知诸位当中,有人并非为贺寿而来。只是敝师弟张翠山远离中土十载,今日方归。期间种种还未及禀明家师。况且今日是家师百岁寿辰,倘若各位再谈起武林恩怨争斗,未免不详。”   宋远桥呵呵一声,背起手,徐徐道:“各位前来拜寿的一片好意,也成存心来惹是生非了。各位难得来武当,便由在下及师弟们陪同,一起到武当山后观赏风景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唯有峨眉等少数几家本就是为贺寿而来,故率先离场,不与这些人一起。   剩下之人虽都为发难而来,却是此前相约好了,只是他们所候倚仗尚未到来。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开罪武当。   那些人未到,昆仑却是不能不先站出来了!西华子在何太冲的默许下,站起身来大声道:   “宋掌门,你这话是代表家师的意思,还是你个人的意思?”   旋即又道,“你不用如此藏着掖着。咋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座众人此番上山来,既是为张真人贺寿,也是要打听谢逊那恶贼的下落。”   宋远桥“咦”了一声,笑道:“我已声明今日乃是家师寿诞之日,在场的若是为贺寿而来,武当自然欢迎。否则......”   他话未说完,五凤刀掌门却抢白道,“否则如何?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面,难不成宋掌门还要将我们等人生吞活剥了不成?”   他话音刚落,演武场四面八方便围上来百来个蓝袍道士,各个手持利剑,一脸严峻。   为首的正是宋青书等内室核心弟子,宋青书虽只有十二岁,身高却与成人相差不大。   他寻思这五凤刀掌门不过一二流武者罢了,在宋远桥面前也不过是臭鱼烂虾,哪里轮得到他说话。此时他跳出来作小丑,正好拿他开刀。   “放肆!”   宋青书大喝一声,手中宝剑已经出鞘。   “唰”——是身后紫霄宫弟子整齐的拔剑声。   “哼,你这小子乳臭未干,武当是无人了不成?”五凤刀掌门喝道,随意伸手要拿宋青书。   宋青书也不慌忙,直接对着这只手出了自己最强一剑。   明月剑势反射着日光落在五凤刀掌门手上,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这剑若是落在他脖子上,还真得要了他命!   他知自己轻敌了,急忙招架,却也被宋青书一剑劈落半边袖子。   “对付你这种,用不着我师叔出手。”宋青书一脸不屑道。   他是故意出这个头,该表现时就得表现,不然怎么让阖派上下弟子都记住自己。   众弟子此时同仇敌忾,见宋青书竟然“胜了”五凤刀掌门这个二流高手,都在心中暗自道了声“好”。   “好!”西华子拱手对宋远桥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宋掌门的公子真是英雄少年!”   他一说,众人便知这出手斩下五凤刀掌门袖子的是宋远桥独子宋青书了!   许多人都暗自记住了宋青书的模样,五凤刀掌门被这晚辈扫了颜面,更是记恨在心。   “西华子!”宋远桥突然爆喝一声,语气带着怒意。   这西华子要作甚!这是要众人记住他儿子的模样,若是日后真结了仇,那些人敌不过自己,说不得要将仇算到青书头上。   宋远桥不惧自己的生死,但他最害怕的就是祸及妻儿的事再次发生。   “你当真是不把我武当放在眼里啊!”宋远桥眯着眼吐出这几个字,又举起左手。   只听见场内数百武当弟子齐刷刷的拔剑声。这些来客将兵刃藏在包裹怀中,此时也不再隐匿,双方兵刃相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陷入了僵局。   “喝!”   忽又听得一阵呼声,却是山腰处的武当弟子架好了阵势,已将各条山路封锁。   演武场上众人抬眼望去,漫山遍野都尽着白衣,这才见识了武当的恐怖之处。   “无愧武宗之名,我们太天真了!”   这是许多人的想法,但也有混不吝的,觉着武当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真将他们这么多不同势力的重要人物咋地。   “宋掌门,你武当今日是要为了谢逊得罪天下武林人士不可?”西华子一记屎盆子扣在宋远桥脑袋上。   宋远桥却是笑道,“各位见怪,在下只是请各位自行下山去罢!莫要真动手,添了伤疤就真不好了。”   他说话间,武当诸子已经各自锁定了自己的目标,若是西华子说个“不”字,他们便要先发制人,将在场这些人拿下,强行赶下山去。   西华子自知不是对手,真打起来,在场这些人绝对不够看,正踌躇间,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洪亮的佛号,当下心中大喜! 第20章 撕破脸面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清清楚楚传入众人耳鼓中,似是从远处传来,又好像就发自身旁。   静坐在紫霄宫大殿内闭目养神的张三丰这才起身,两步到了门前,迎着那一队僧人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快快迎接。”   为首的和尚身着金色袈裟,生得肥头大耳、须发尽白,只见他开口应道:“少林寺主持空闻,率师弟空智、空性,及门下弟子,贺张真人千秋长乐。”   空闻说话声均已佛门狮子吼道出,即便身处后山的武当诸侠也听得清清楚楚。   宋远桥等心中咯噔一下,心道今天这事麻烦大了。少林四大神僧除了一个死去的空见大师外竟来了个齐全,若是为了祝寿大可不必如此阵仗。   以往张三丰九十八十大寿,少林也不过派个长老前来道贺。如今却是满寺高手尽出,想来昆仑派等人所仰仗的就是他们罢了!   思忖间,众人已回到紫霄宫大殿前。   西华子一见到少林派,便故作委屈道:“空闻大师,你可算来了,要为我等做主啊!”   可怜他一个奔四的人了,还带着哭腔,“大师,这武当派太霸道了。我们不过想向张五侠打听些事情,他们就对我们喊打喊杀的......”   宋远桥等师兄弟看着他尽情表演,却并不言语。再观何太冲也只是负手看着,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似乎西华子不是昆仑之人一般。   空闻单手竖了个合十礼,道了声“阿弥陀佛”:   “诸位怎可在张真人大寿之日造次。张真人若真论起辈分来,我等都还是后辈。”   话还未落,他笑容未收,接着道,“只是贫僧身为少林寺方丈,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还是要向真人坦陈......”   张三丰也不再打马虎,开门见山道,“三位高僧,都是为了我那五弟子张翠山而来吧。”   张翠山听见自己名字,便站了出来。   宋青书躲在人群里,悄悄拉着殷梨亭的袖子问他,少林寺众人中哪一个是“圆真大师”。殷梨亭却是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   这边,空闻已经将两件事都列出:   一是询问张翠山为何杀死少林派的龙门镖局满门七十一口,又击毙少林僧人六人,问他这七十七人的性命该如何了结?   二是追问谢逊的下落,毕竟少林四大神僧中的空见就是被谢逊给打死的。   这两个问题,张翠山自然都知道答案,可他万万不能说出来。可他也是个坦诚之人,便直接表明,“这些问题我都知道答案,龙门镖局的凶手是谁我知道,谢逊在哪里我也知道,可我就是不想说,也不能说。”   然后他又说什么,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义字不可负。若是众人再逼他,他便一死了之,以成全其义。   当然,他也只是说说,没想过会会变成真的。   在这武当山张三丰跟前,谁敢逼他自杀?张翠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摆明了就是“耍无赖”,但却没有谁敢再多问一句。   你没见张三丰那凌厉的眼神,据说他几十年没动过怒了。就算是三大神僧也不敢去破这个记录。   所以,你说气人不气人!   空闻气得长眉都翘了起来,却只能念一句“阿弥陀佛”,心中想着该如何处置是好。   刚刚跳得厉害的西华子还想站出来继续作妖,可刚迈出半步,便被张三丰一个眼神给吓得缩了回去。   宋青书虽然知道这种场合必须严肃,但仍旧忍不住想笑。   不过话说回来,五叔啊五叔,你咋就这么耿直呢?   沉默是此时的紫霄宫。   正尴尬间,突然殿外传来一声“爹爹”。   众人还寻思着谁在这个时候跑来认亲,张翠山却是心头大震,抢步出厅。   “无忌!无忌!”   在侧厅休息的殷素素听得张翠山的喊声,也赶忙扔下了茶杯便冲到了大殿前。   夫妻二人携着手,都在问“无忌在哪里”,可左右望去,场上除了高大的香炉外,哪里还有其他。   殿中各大门派主事也忙跟了出来,空闻却是大怒,刚要发作,张翠山便道歉道,“晚辈思念犬子,以至失礼,还请大师宽恕。”   张三丰立在台前一脸善意,众人哪里敢不见谅。   空闻刚刚念了句“善哉、善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却又是另一个和尚站了出来。   只见他皱着眉头道,“小僧圆真不知能否说几句不中听的话。”   “你就是圆真啊!”   宋青书在心中暗道,终于见到这个幕后黑手,倚天世界第一带恶人了!   果真和张国立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他人言轻微(没有装13的资本),宋青书真想冲上去喊一句:“纪晓岚,你退下!”   宋青书虽然选择了低调,但眼睛仍在外围的人堆中打量,不出意外,我们的主角张无忌此时应该就是被玄冥二老裹挟夹在人群中。   “张五侠思念爱子如痴如狂,那试问被谢逊所害那么多人,便无父母妻儿吗?小僧恳请张五侠为那些被无辜杀害的妻儿子女们据实以告。”   圆真这一语,满座哗然。张翠山也是心乱如麻,无话可说。   空闻便向张三丰问道,“张真人,今日之事如何决断,还请真人示下。”   张三丰道:“我这五弟子虽无他长,却不敢欺师,也不敢欺骗三位少林高僧。他既说了不是他所为,那便不是。至于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他出于义气不肯说出,也不能强逼。”   宋青书在心底给张三丰默默竖了个大拇指。太师父霸气!他这口气摆明了就是,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别在这儿哔哔赖赖了。   空闻还未回话,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呸!原来一代宗师张三丰,也不过是个护短、纵容弟子的伪君子!”西华子跳出来以手指着张三丰。   “住口!”武当诸子一同暴喝道,都已是利剑出鞘,直指西华子。   西华子脖子一凉,赶紧躲到空闻等人身后。   “就凭你也敢出言对我师父无礼!”   西华子并不知道他此时已经被人记上小本本了。   “哎......”张三丰伸手止住了宋远桥,自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渐渐走到场上,距西华子不过七步。   “我张三丰开山立派,以伦理为基,忠义为本,要我徒儿背忠义,叛伦理,出卖金兰——我张三丰才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话落,他挥了挥衣袖,西华子只感觉一道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闪躲,便已到了他身上。   空闻、空智、空性加上何太冲四人联手才将西华子身上的气劲化解掉。四人都退了半步,心中惊讶万分,这张三丰的武功当真已经出神入化,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圆真见到这一幕,心想恐怕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张三丰的对手。可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好对付。   正因为他是一代宗师,并不是什么邪魔外道。   于是,他笑呵呵道,“是君子是小人无关紧要。今日在场,大多跟金毛狮王有血海深仇呐!”   圆真抬起双臂,看向众人,又对着张翠山道:   “张五侠,你若执意不说出谢逊下落......阿弥陀佛,小僧实在不愿意看到兵刃相见、血染武当。”   圆真这话说得中气十足,众人寻思着张三丰再厉害,也不过一人而已。大家大大小小加起来数十个帮会势力,更有少林、昆仑、崆峒这样的宗派撑腰,还怕了个武当不成!   于是,他们都举起手或兵刃喝道:“对!说出谢逊下落!”   “放肆!”宋远桥衣袖飘飘,怒斥道,“我武当乃名门正派,岂容你们在此胡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上武当的目的!”   他话刚刚说完,殷梨亭也站了出来,“对,还有你们少林,假血仇之名,其实是为了得到武林至宝屠龙刀。”   这话却是刚刚听宋青书无意叨念起的,此时拿来搅浑水正合适不过。   少林众人听了这话都是“啊”的一声,彼此对视,显然被这无理取闹的一招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阿弥陀佛!我出家人首重戒贪。”空闻竖着眉毛,瞪着殷梨亭道,“你直斥我少林觊觎屠龙刀,就是对整个少林不敬!”   殷梨亭“嘿嘿”一笑,古里怪气地道,“和尚,被我一语道破,恼羞成怒了吗?”   空闻念了句“阿弥陀佛”,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他是少林方丈,不该如此和一个小辈见气。   “殷六侠,我倒是想要问问,方才张五侠说龙门镖局学案不是他所为,那我这三个师弟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有假?”   圆真左手一挥,从他身后走出三个和尚,正是当年被银针暗算打瞎的圆心、圆音、圆业。   三人一上来就咬定是自己亲眼所见,张翠山用喂毒的银针暗算三人,并杀死了一名少林弟子。   张翠山说自己武当派从不使用毒针这等下三滥手段,此事确实非他所为,但凶手却已是他的结发妻子,他自然不可能透露半点消息。   好在张翠山读书多,能言善辩,几番反问激得三个和尚越说越夸张,越说越离谱。   少林本是占理的,却让三个和尚一阵“胡搅蛮缠”变成了强词夺理。   宋青书看在眼中,心底却暗道读书还是颇为有用,至少脑子灵活,吵架不会轻易输给人。   有人行走江湖靠的是一双手,有的却只凭借一张口。   圆真心底暗骂这三人是蠢货,刚叫了句“阿弥陀佛”要上前帮衬,却被一个突然冲出人群的少年打断了。   这少年身高五尺,面白如玉,还未及冠,只是束着短发。众人还不知他是谁,就见他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三个和尚骂骂咧咧道:   “好哇,就是你们三人伤了我三叔,我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冤枉起我五叔来了?”   众人这才醒悟,宋远桥有个独子名叫宋青书。   三个和尚最暴躁的圆业正要质问宋青书算哪根葱,张松溪却抢过了话语权。   “是了!你们在此混淆视听。到底几位少林弟子伤在谁人之手,一时半刻是辩不清楚了。但我倒要问问,敝师兄被少林大力金刚指所伤,敢问少林哪位高僧是修炼这门功夫的?”   三个和尚赶紧摆手说自己都未修行过这门少林绝技。   张松溪又继续逼问,将少林与屠龙宝刀与俞岱岩受伤之事连为一体,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个捏出了手印的金元宝,却是当年凶手所留。   嘿,这四叔的隐藏属性是武林收藏家吗,怎么总喜欢收集物件......宋青书腹诽着。   空闻见他拿出了证物,知道自己再不出来说话,怕是这个屎盆子就真要扣脑袋上了。   “张四侠,整个少林寺练成了大力金刚指这门绝技的唯有我师兄弟三人,及三位长老前辈。可那三位前辈未离少林寺已有三四十年之久,又如何伤得了俞三侠?所以,此事定有蹊跷。”   “蹊跷?倒是不怕......就怕有人从中作梗,图谋不轨!”殷梨亭又吱声道。   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就算是佛也有三分怒火!空闻知道自己再退让下去,恐怕让所有武林人士都认为少林怕了武当。   少林和武当虽然积怨已久,彼此之间也都是明争,少有暗斗。今天他们所说却是在坏少林的名声,所以空闻不能忍让。   “阿弥陀佛!”   空闻习惯以一句佛号作为开头,大家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好话或者狠话,却没想到他直接一指头打在了九层仙鹤香炉上。   宋青书看得明白,他指头并未真正接触到香炉,却在香炉上打出了一个深深的指印。   气劲外放,这就是一流高手的标志之一!   空闻故意以大力金刚指力打在香炉上,却是对方才张松溪殷梨亭的质问最好的回应。   “想不到少林寺的主持大师,也只能在香炉上留下个指印啊......”人群中有好事者煽风点火道。   但他话还未落,只听见“轰”的一声,那香炉三条腿中的一条竟然直接折断了,香炉也塌下来大半截身子,而那断裂处密密麻麻的裂隙均是自方才那处指印。   空闻看了一眼武当众人。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似乎在说,若是老衲出手,俞岱岩恐怕就不是四肢残废、全身瘫痪这么简单了!   仙鹤香炉是张三丰创立武当派时,武当山下数个门派联合铸造送来的。当时光是将它挑上山都请了十多个一流高手。   这象征着紫霄宫紫气祥瑞之物,竟被空闻突然打折一条腿。武当众人愣了一下,随后都是撸起袖子,挺剑而出。   场面一度十分失控,就连宋远桥都没绷住,宝剑都拔出了鞘。   张三丰“哈哈”一笑,问道:“空闻大师这大力金刚指果真是出神入化,已比得上当年渡生大师了。”   渡生正是空闻的师尊,张三丰这意思却是空闻在他面前也不过是晚辈,一个晚辈如此作法,那是极大的无礼!   “老衲作为少林寺的方丈,今日却不得不向张真人讨教讨教。”空闻嘴巴一咧,却是不和张三丰论辈分。   他不过一少林弃徒,哪里能真算作祖师辈的!   “江湖之人都说张真人武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少林也是仰慕已久,却不知是否言过其实。今日,我们便在众英雄面前,斗胆请张真人不吝赐教!”   空闻、空智、空性三人资质虽不算高(和张三丰比起来),但也是历经多年打磨苦熬,终于也在一流境界之巅峰,距离宗师不过半步了。   张三丰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但空闻心想自己三个半步宗师加起来,难不成还不是他的对手?   听少林空闻、空性、空智三人同时道了声“阿弥陀佛”,众人才知空闻是要师兄弟三人对付张三丰一人!   可张三丰几近三十年未曾动过手了,与他交过手之人基本死得干干净净的了。关于他的武功,众多江湖武林人士也局限于传说。只能以“宗师”二字概括之,具体宗师比之一流又强在哪里,却是无人知道。   今日若是能够见到这位宗师出手,也是不枉此行了!   其实不止这些外人,就连武当七子也不知道张三丰的武功到了什么地步。   这三十年间,他是真的未曾出过手,也未有谁值得让他出手,敢让他出手。   “哈哈,你们少林派倒是打得好主意!”殷梨亭哈哈大笑,又听得宋远桥表率道:   “今日乃是家师百岁寿诞,岂能和嘉宾动手过招。”   众人以为宋远桥是要推脱,不敢应战了,却听他话锋一转:“不若由我兄弟七人,代家师应战。”   原来如此,少林方才以三对一,占人家便宜。武当也不傻,这下直接给你回了个以七对三。   众人正津津有味吃瓜间,宋远桥却以剑轻点少林寺众人:   “在下的意思是,我武当七侠,对阵你少林一十二人!”   众人又是轰的一声,议论纷纷。世人皆知,武当七侠中三侠早已残废,那便是以六人对阵少林寺十二人。   少林这十二人抛去为首的三大神僧不谈,便是圆字辈的六人中也有四人是一流高手。   宋远桥如此说辞,虽然抬高了武当了身价,但实际上却要以一抵二,岂是明智之举!   众人正疑惑间,又听空闻道:“既然如此,那我少林也以六人会你武当六侠。”   “不不不,不是六侠,是七侠!”宋远桥强调道。   “七侠?难不成张三丰也下场?”众人面色古怪。   宋远桥又分说道,“我三弟虽然重伤难以动弹,但我武当七侠素为一体。今日大家都是生死荣辱的关头,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顾?我叫他寻个人,随便指点几下,算是他的代表。”   还真是要以六敌七了,即便如此,想来结果也是够悬!   空闻也不再多扯皮,点头道了声好,双方便约定下午在后山演武场一决胜负。   这场比武,宋远桥却是同空闻约定好了。若是武当胜了,少林便不可再追问张翠山龙门镖局血案与金毛狮王之下落;若是少林胜了,武当自会将一切昭告天下。   这赌注不单单关乎张翠山一人,更是牵扯到了当今天下这两大武宗的恩恩怨怨。   终究谁才是天下第一武宗,在这场决斗后便会愈发明显!但无论胜负,今日这事一闹,两大武宗却是彻底撕破了面皮。   这个江湖似乎太平太久了...... 第21章 阴差阳错   赌斗既已定下,今日上午这场也就作罢。众人各回各处,宋远桥等人禀告了张三丰后,便聚在紫霄宫内堂商议对策。   宋远桥之所以敢夸此海口,却是有一套极其神奇的武学。当年张三丰见到金顶的真武祖师石雕,那像前又有龟蛇二将。龟与蛇正是至重至灵的两样,张三方福至心灵,当下连夜赶去汉阳,凝望龟蛇二山,以山势创造出这套卓绝的阵法。   “真武七截阵果真有这么神奇吗?”宋青书站在一边光明正大地偷听,好奇地问道。   大敌当前,宋远桥自没有心思管他。   张翠山道:“青书贤侄,真武七截阵为我武当镇山之宝。若不是今日情况特别,恐怕无有机会现世。”   其他几人也表示十分相信张三丰说的,只是七人合力足以匹敌六十四位一流高手,未免太过夸张。   宋青书觉得这一点也不科学。   武当七侠对张三丰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即便不能以七敌六十四,六人对付三十二个一流高手总可以了吧。   只是这充数的第七人,究竟该选谁,却是一个难题。   宋远桥等人都有必胜的决心,这场赌斗意义非凡,这第七人真是代表武当而战,赢了将会获得空前的声望。   “此事还是交由公决吧!”宋远桥道,他心中倒是想直接安排自己儿子上阵,可他毕竟不能那样做。   于是,在场的六人便各自在纸条上写下心中的人选,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进行决断。   结果出来,却只有殷梨亭写了“纪姑娘”,其余众人都选的是殷素素。   殷梨亭选的纪姑娘便是纪晓芙,他这却不是念着什么,只是想到了殷素素之前受过伤。   张翠山与殷梨亭关系最为密切,自是知他心中想法,以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五弟,你去和五弟妹说罢!我们再一起去玉虚宫见三弟。”宋远桥道。   张翠山本住在五龙宫的山头,可十年来没了主事,早就空置了。他此番回来还未来得及清理打点,便住在紫霄宫的客房。   他与张松溪一起去请殷素素,不料推开门到了房中却不见殷素素人影。   “真是奇怪,方才她人还在这里,怎么我们说话的功夫就不见了。”张翠山奇怪道。   站在院外的宋青书见两人捉了个空,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看来自己此前留的那封书信是见了效!殷素素恐怕半天都不会回来了!   张翠山和张松溪又寻了四周,又问了仆役才知道殷素素居然下山去了。   “真是古怪,素素怎会一声不吭就下山去了......”张翠山细细想了一会儿,也不愧是多年夫妻,一下子就想到了“孩子”身上。   “难道是她从哪里得知了无忌的消息?可她也不该自己独自去了,不与我说一声。”   此时却没有多少时间予张翠山思考了,第七人的人选得尽快落实下来。他们得去找俞岱岩“授权”,还得指点下这第七人要诀,不然配合不好不说,莫要成了破绽就惨了。   “这赌斗吃过午饭便要开始了,可弟妹此时却下山去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回不来得。我们不若再定人选吧!”张松溪提议道。   “也只得如此。”张翠山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殷素素出身天鹰教,日后若要在武当山上长住,必定会受到猜忌和排挤。但若是借今日之事,替武当争此殊荣,那便可名正言顺成为武当之人。   二人将情况回禀了宋远桥等,大家也是眉头一皱,虽觉事发蹊跷,却没有功夫去探究了。   “不若真叫纪姑娘来罢?”俞连舟提议道。   其他人还未回话,却听见门外一个声音大呼——“不可!”   宋青书迈进堂内,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大不可!”   宋院桥撸起袖子正要发作,又听宋青书道:“此事本就是我武当内部之事,莫说纪姑娘尚未过门,便是过门了,她在武当还是在峨眉尚是两说,又如何能将人家牵扯进我们武当的麻烦中?”   众人听宋青书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武当同峨眉的关系虽然密切,但自灭绝师太接任掌门后,也不如前任掌门那么亲密无间了。   毕竟前任峨眉掌门还算得张三丰半个弟子,自是非同一般。   江湖儿女嫁娶,并非完全是嫁夫从夫。譬如,纪晓芙而言。她深得灭绝师太宠爱,日后极有可能继承其衣钵。若真如此,她就算与殷梨亭成了家,也决计不会住到武当山来。   众人正思索间,又听见宋青书呵呵一笑,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就不同了,若是由我来补齐这第七人,自是再好不过。”   若是原本那个宋青书断然不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之语,当然,这在现在的宋青书看来,不过是毛遂自荐罢了。   打群架的事,怎么能算厚颜无耻呢?   也亏得宋青书之前在试剑大会上的表现,让武当诸子对他刮目相看。包括,宋远桥此时也沉着脸,却没有出言训诫。   俞连舟、张松溪则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莫声谷倒是无所谓谁上。   只是二代弟子中再无人选,非得在三代中选择的话,宋青书确实是最合宜的。   毕竟武当七侠都有意扶持他,就差指着他说:我们决定由你来做下一任掌门。   “青书的提议倒也不错,他虽然武功尽失,但在剑术上的造诣已不输于我。”殷梨亭率先发声表明态度。   纪晓芙确实有些不妥,若再选他人,他肯定支持这个“小友”。   “嗯,由青书来补这第七人也是极好。”张翠山点头道。   他从武当七侠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宋青书近来的传闻,也是对这个剑道天才的侄子颇为满意。   “真武七截阵若是由一个剑术高手来补位,以轻快正迎合蛇之灵动,想来我们的胜算会更高一筹。”俞连舟客观分析道。   “是了,既然决定了,那就去请三哥过来罢!”张松溪发言道。   他们兄弟要捧这个侄子,却是可以直接绕过宋远桥了。   宋远桥自是明白众兄弟的情义。他剜了宋青书一眼,“青书,既然选了你上阵,万万要小心谨慎,待会好好表现,莫要负了我武当的威名!”   宋远桥脸上维持着威严,心中却有些窃喜。   另一头,紫霄宫弟子往玉虚宫去请俞岱岩,却碰见了陈远杰。   上次试剑后陈远杰就被关了两日黑屋,只是俞连舟终究不舍得苛待他。虽时时口头严厉,实际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天是祖师爷百岁寿辰,他却只能一人待在思过崖。紫霄宫发生之事,却是听送饭的师弟说了,如此大事他陈远岂能安然于此?   于是,他偷偷溜出了思过崖,便往玉虚宫去。   三代弟子中他武功最高,这替代三师叔的第七人除了他还能是谁?   陈远杰想到个好主意,就是先斩后奏。先到玉虚宫去见三师叔,说明此事。三师叔若是首肯了,其他几位还能置否?   “站住!”陈远杰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紫霄宫弟子,接着笑着问道,“师弟往哪里去?”   “这不是陈师兄吗?”师弟甲笑呵呵道,心想这家伙得罪了宋青书被关了禁闭,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他指了指玉虚宫,一副你多此一问的表情。   “是哪位师叔让你来的?”   师弟甲比了个“六”的手势,转身疾走而去。   “陈师兄回见,我得赶紧去请三师叔了!掌门以及宋师兄等着呢!”   陈远杰攥紧了拳头,他似乎已经知道了!   宋青书,这个卑鄙的家伙,又凭着自己的爹,抢走了这一次本该属于自己的机会!   陈远杰“呀”的一声,一掌打在路旁的一棵松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爪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玉虚宫的方向一眼,才转身气冲冲地离开。   他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地里的黑袍人看得一清二楚。   玉虚宫里,俞岱岩听了路人甲的禀告便让弟子玄虚等抬他往紫霄宫去。   他上午也还在那里,只是身体毕竟孱弱,玉虚宫离紫霄宫也不远,便回来歇息。   “若是青书代替我,那也是极好。”俞岱岩心中想到,他对宋青书的表现也是非常满意。   而且宋青书的遭遇经历更与他有几分相似,虽然不如自己这般严重,但却没法修行内功。   俞岱岩倒是真心希望宋青书能够完全不凭借内功走出一条武学之道。即便是天下外家鼻祖的少林,二流以上境界的高手靠的也是内功,天底下还真没有哪一个单纯凭借外功武术便可以匹敌一流高手的。   不一会儿,俞岱岩就让几个弟子抬着进了内堂,见了众人不必多言,便拉着宋青书的手道,“青书,此值武当生死荣辱之时,可三叔这个废人却完全没办法作出一点事来......”   俞岱岩满脸哀戚,看得众兄弟都是沉默无言。他拍打着宋青书的手背,嘱托道:“三叔希望你能够代三叔出站,一扬我武当的威名!让世人都知道,天下武功并非只有内家一条路子!”   后半句话却是在为宋青书考虑了,宋青书听了后心中也是大为感动。   想着日后武功有所小成了,还得早日去寻黑玉断续膏,早点结束俞岱岩的痛苦。   俞岱岩这道程序走罢,宋院桥等便开始传授宋青书,这真武七截阵的要诀。   这是一门十分奇妙的武学,而非单纯的阵法。阵法只是其表象,更有内功、套路等等,十分复杂。   张三丰创立真武七截阵却是同当年全真教的镇教之法——天罡北斗七星剑阵有着巨大的关联。   想来也是,即便张三丰再怎么天纵之资,也不可能福至心灵就创出如此一门庞杂的武学来。若是有所凭借,再加以改造精进,那还说得过去。   宋青书心中寻思了一下,又专心听着他们讲解这阵法的要诀。   “青书,你修不了内功,但你的剑术却是不凡。待会你便占这个位置,无须进攻,只要守住即可。那少林选出的七人中,最弱的也不过二流境界而已。你要胜他虽难,但你只需守住却是不难。”俞连舟分析道。   这真武七截阵成阵后,七人内力相通,浑然一体,自是可以解决宋青书体内没有一丝内力的问题。   以宋青书如今的剑术,再加上武当六子分润的内力,对上一个二流境界的高手还是可以勉强应付的。   而宋远桥等人也是如此作想,少林的大头还是在三大神僧身上。这三人都是半步宗师,逐个论的话,也只有俞连舟这个能勉强打个五五开。   但六人若是合力,加之以真武七截阵的精妙转化,那三人即便也用上少林的秘技阵法,想必也难以抵挡!   “好,青书,你既已懂得七七八八,我们便来演练一遍这阵法。”   约莫半个时辰,宋青书便搞明白了其中的部分原理,却是他们所授也是尽拣简单的来。   说干就干,众人挪步后山,便开始演练。   宋青书初时发挥并不如意,第二遍演下来却是马马虎虎,到了第三遍便可堪一用了。   这时间也过去一个多时辰,约定赌斗的时间也迫近了。   “青书,你掌握得很快,我们最后再来一遍,便完全可以上场了!”   俞连舟话音刚落,忽的听见一声尖啸。   众人朝声音处看去,只见一人从山路间踉跄奔来,腋下还夹着个孩子。   “无忌!”   张翠山大惊失色,提起剑一个梯云纵直取那汉子。   虬髯大汉赶紧转向,一个腾步踩着几块石头飞到了崖边。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这虬髯大汉将张无忌挟在手中,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   “这位好汉,莫要冲动!”张翠山赶紧止步,将剑收到背后,伸出手掌示意对方冷静。   “五哥,你千万要救下无忌!”追赶这汉子之人正是殷素素,此时的她风尘仆仆,又是一脸忧惧。   张翠山轻轻拍了拍殷素素的肩膀,他且不问殷素素如何追到这贼子的,他只想着该如何救下自己的孩儿。   “这位英雄不知如何称呼?”张松溪站在张翠山身旁,也是和声细语问道。   “少废话!这个疯婆娘见了我就喊打喊杀,一路把我追到这里......你们和她是一伙儿人,若是不放我离开,我就......”   他说着,便将张无忌往后虚地一仰,还好张无忌早就晕了过去。   “这位英雄,我不知你为何挟持我五弟的孩儿。但你若是能够将他平安放回来,我武当非但不会怪罪你,还会给你重酬答谢!”宋远桥一脸珍重道。   “你,你唬小孩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虬髯大汉吃吃道。   俞连舟却是一笑,“若是这孩儿平安无事便好,我武当又何必追究太多?想来今日此事该是个误会,英雄你也不想因为一个误会白白搭了一条性命在此吧?”   紧接着,宋远桥便唱白脸,俞连舟唱黑脸,二人一软一硬,让这虬髯大汉心底防线大为降低。   众人早已看出此人并非元凶,兴许是为人利用。如此憨憨,怎么会绑了人故意往紫霄宫跑?岂不是自投罗网!   “你们说的是真的,只要我放了他,就不再追究此事,还会给我黄金百两?”虬髯大汉问道。   “是了!我武当信守承诺数十年,岂会因为你一人而毁了百年声誉。”   众人纷纷点头。   “好!”虬髯大汉挟着张无忌往里边挪了挪步,“好,我答应......”   他话未说完,突然,一根银针飞向了他,直直地刺在他的左眼上。   虬髯大汉“啊”的一声伸手去捂眼睛,张翠山瞬间挪身过去,从他手中抢过张无忌。   宋远桥等人惊于这突如其来的银针,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殷素素所为。   她本就是天鹰教的堂主,此前所使得也是暗器功夫。想必是上次回到天鹰教又取了银针防身。   他们早就知晓,并不觉得奇怪。可在场有一人,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俞岱岩坐在竹椅上,方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殷素素,这位五弟妹是如何飞出银针伤了那虬髯大汉。那熟悉的手法,那熟悉的背影,俞岱岩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殷素素,痛苦和怨恨宛如火焰积压在他的喉头。   但他终究没有发作,深深喘了几口气,这才低声叫道:   “五弟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不妙!   殷素素和宋青书的心底同时响起这个声音。   方才殷素素救子心切,竟然忘了俞岱岩也在场,竟然当着他的面使出了银针伤人的功夫......想来,他已经认出来自己来了!   殷素素当年扮成船夫暗算俞岱岩,导致他在龙门镖局护送回山途中被人所害,全身残废,痛苦了十年。   这笔账太重了!   该死,真是逃不过剧情的惯性,想不到殷素素阴差阳错还是被俞岱岩认了出来!   宋青书心中暗道,此时此刻,他也没办法挽回了。   俞岱岩见殷素素站在张翠山身后身子发颤,却不敢过来,又冷冷笑了一声:“你不肯过来,那也无妨,反正那日,我也没见过你的面。”   各人听得他这句话,哪里还顾得上料理那虬髯大汉,都是惊出一场冷汗。 第22章 剧情杀不可逆   张翠山望向殷素素,只见她神色黯然,想不到他最怕的事情终是发生了。   自己的结发妻子,竟然就是害得他三哥痛苦十年的罪魁祸首!   “素素,真的是你......”   张翠山早年便有过怀疑,只是和殷素素毕竟早已结为夫妻。彼时在冰火岛上,自无追究这些的必要。   如今见了俞岱岩半死不活的惨烈模样,想到这一切皆由殷素素而起,张翠山真是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三哥。   殷素素却不敢回头看张翠山,咬咬牙,直挺挺走到了俞岱岩身前。   “三哥,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宋远桥等心绪纷飞,却不知如何分说,只能干看着。   俞岱岩面色剧变,脖子涨的通红,但他哽咽着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静静地道:“你不必说了,事情既已过去,你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他知此事他若是再追究,张翠山必定左右为难。他是个废人之事已是定局,又何必因此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众兄弟见俞岱岩如此,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当年他受伤后却是连说话也不能,还是张三丰以十年功力输入他体内,为他疗伤,方才渐渐能言语。   如此他真见了害他十年痛苦、终生残废之人,却能强行压下仇恨,只说一句“不再追究”,宋远桥等听了都是热血沸腾,殷梨亭险些哭出声来。   “三哥,我知道你心念小妹和翠山的夫妻之情,所以说不追究此事。但一人做事一人当,那日在钱塘江躲在船舱中以蚊须针暗算你的就是我。”殷素素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后悔之色。   张翠山冲上前来,扣住殷素素的肩膀:“素素,当真是你!你为何......不早说!”   “伤你三哥的便是你的结发妻子,此事我怎么和你说?”殷素素反问道,她眼眶里包着眼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三哥,后来用掌心七星钉伤你,夺你手中屠龙宝刀的,正是我大哥殷野王!”   殷素素索性交代地一干二净,事到如今她也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至于后来,我们让龙门镖局护送你回武当,途中再起风波却是始料不及了。”   张翠山听妻子平静的语气,却是气的发抖,目光宛如要喷出火焰来,指着殷素素道,“你......你骗得我......好苦!”   俞岱岩突然大叫一声,想从竹椅上跃起,但砰的一响,摔了下来。胖道童玄虚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他瘫在地上,以手指着殷素素,口中“呃呃”几声,却是说不出一句利索话来。   殷素素突然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到张翠山手中。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恋爱,情深义重......如今我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成全你武当七侠之义!”殷素素梗着脖子,眼眶通红,一脸倔强地说道。   “好!”张翠山接过剑,嘴唇和手臂都在颤抖着,“好!”   他连道了三个“好”字,那剑直直刺向殷素素的胸膛。   “五弟!”宋远桥大喝一声。   那剑停在她身前,张翠山想起这十年来的柔情蜜意,终究是刺不出这一剑!   他呆了呆,突然大叫一声,飞奔而去。   要糟!宋青书心道一声不妙,急忙叫道:“快拦住他!”   武当诸子还在方才的巨变中未醒过神来,待听得宋青书呼叫,张翠山早已奔远。他们不知张翠山要如何,叫弟子将俞岱岩抬回去,便一齐向张翠山追去。   待进入紫霄宫大殿之时,群雄都已到位,却已经到了约斗的时刻。   少林等人也是奇怪,为何武当七侠独一个张翠山先行持剑冲了进来。他们先是吓了一跳,后来一想,武当该不会自知没有胜算,让张翠山前来了断吧?   “师父!”张翠山凄厉叫了一声,跪倒在张三丰跟前,声泪俱下道,“师父,大错已经铸成,是挽回不了的!”   张三丰感到了他的悲哀,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他的周身,他俯身道,“翠山,好端端的,你怎地说出如此的话?”   张翠山自顾自说道,“求师父答允,将我那独子救回,将他抚养成人。”   张三丰刚要伸手去拉他,张翠山却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又起身横眉怒目面向少林、昆仑、崆峒等人,“所有罪孽,皆是我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我教各位满意!”   话刚落,他忽地横起长剑,在自己脖子前轻轻一抹。那长剑何其锋利,顿时鲜血迸溅,顷刻毙命。   “啊!”   众人一声惊呼,纷纷让开,生怕这鲜血溅在自己身上。   “翠山!”   张三丰一声长啸,只听见砰砰砰几声,张翠山周围宾客都被震开,实力较弱的已被摔飞。   张三丰要给张翠山渡入内力,却发现剑刃断喉,已然无法挽救。   他颤抖着手,放在张翠山脸上,继而将他的眼睛抹上。   “如此场面,各位可满意了?”张三丰笑道。   众宾客却都感到不寒而栗,他们第一次从这个素来笑呵呵的百岁老人身上,感受到一种极其可怕的杀气!   即便是在场武功最高的少林寺三大神僧,也无不色变惊惧!   无需交手,光是这恐怖的威严,便足以让他们胆寒!   沉默,数百人纷纷沉默不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呆呆站在原地。   就在此时,听得门外一声惊呼“爹爹、爹爹”,却是殷素素带着醒转的张无忌前来寻张翠山,一入大殿便见到如此一幕。   宋远桥等纷纷跑进殿内,围在张翠山身旁,各个都是泪流满面。   张无忌也跑了过去,只有殷素素宛如傻了似的,呆呆立在殿门前。   张无忌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大殿,殷素素这才一步步走向张翠山,整个人却似丢了魂似的,整个人宛如一具木头。   待她走至张翠山跟前,众师兄弟都让开身来,她却不看张翠山,只偎着张无忌,悄声问道,“好孩子,你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你义父的下落吧?”   张无忌只念着张翠山的死,凄声问道,“娘......爹死了!我在外边都看到了,他们为什么要逼死爹......是因为义父对不对?”   殷素素此时眼泪才落了下来,面如死灰,似乎一瞬间失去了精气神,“是啊,你爹死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又将张无忌抱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忌乖,你要答应娘一句话......”   张无忌黑着眼圈,抽泣着回答,“娘,您说。”   殷素素看了张无忌两眼,又转过头来,用那双红通通的眼睛环视着周遭的少林、昆仑、崆峒众人。   众人目光与她相接都别过头去,不敢直视。   只听得殷素素凄厉道,“这些人,你都要牢牢地记住!”   张无忌跟着殷素素的目光环视着众人,又听见殷素素道,“你别心急报仇,要慢慢地等下去,一个也放过。”   “啊?”众人听得殷素素这冰冷的话语,背上不自觉都起了一层寒意。   众人互相打量、四目相对,似乎都觉得自己很无辜。但心中所想,却是碍于武当众人在此,不然真得斩草除根了。   “娘,我不要报仇,我只要爹爹活过来!”张无忌傻傻地道。   殷素素却是凄然地摇了摇头,“人死了,活不过来了。”   张无忌却是挣脱了殷素素的怀抱,跑到张翠山尸身前痛哭。殷素素过去,对他道,“孩子,既然你爹已经死了。这些人却对我们孤儿寡母虎视眈眈,不若将你义父的下落说给他们听罢。”   “不能!”张无忌急道。   殷素素道了声“乖”,便起身对着少林寺住持空闻道,“空闻大师,我只说给你一人听,你附耳过来。”   众人尽感诧异,空闻却道“善哉!善哉!施主若是早点说出,又何至于此?”   他走到殷素素身边,殷素素嘴巴动了一会儿,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什么?你说大声点!”   殷素素道,“金毛狮王谢逊,他是躲在......”   “躲在”二字之后却是模糊至极,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空闻急道,“躲在哪里?”   “便是那儿,你们少林自己去找吧!”   空闻急忙道,“在哪儿?你说清楚啊!”   他站直了身子,挠着光头,脸上尽是迷惘之色。   众人也围了过去,向他询问,他只说自己也没听清楚。   殷素素却不再理他们,又回到张翠山跟前。   她抱着张无忌,低声道,“孩子,你长大之后,一定要当心漂亮女儿......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她又将嘴巴凑在张无忌耳边,轻声道,“傻孩子,我是骗那和尚的。你爹爹用生命来守护的秘密,娘又怎么会告诉他呢......你瞧你娘......多会骗人!”   说完她凄然一笑,双手一松,身子斜斜跌倒。只见她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原来她在抱着张无忌之时便已用匕首刺向自己。   张无忌扑到殷素素身上,失声痛哭,“娘、娘......”   殷素素的尸体正倒在张翠山身边。   “哎呀!”众人又是一声惊呼,想不到殷素素竟也自尽于此。   宋远桥等口中叫着“弟妹”,急忙过去查探,却发现她早已气绝。   张无忌低声哀嚎了几声“娘”,忽地抬起头,止住了泪,用一双眼睛瞪着空闻大师,冷冷道,“是你,是你杀死了我娘!你为什么要杀她!”   空闻亲眼目睹此人伦惨剧,虽是当今武宗的掌门,也不禁大为震动。经张无忌这么一问,他不自禁退了几步,忙道,“不,不是我,是她自己自尽的!”   张三丰上前轻抚张无忌肩膀,哀声叫道:“无忌......”   张无忌自言自语道,“不,我不哭,我不哭......我不会哭给你们这些恶人看!”   “啊!恶人?”   空闻等少林弟子四目相对,都是一脸讶异。众人之间传来一阵躁动,却是大家都不认为自己是这个“恶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空闻与空性、空智交换了眼神,念了句佛号,一脸无奈道,“发生此事,实在是始料未及,前事我是一概不究了......老衲就此告辞了!”   再不走,谁知道张三丰真发起火来,会拿他们如何。   空闻说完,行十合礼,带着一干少林弟子转身便走。   张无忌咬着牙,恨不得上前去咬这老秃驴一口,身体却突然一梗,倒在张三丰怀中。   张三丰大惊,连忙替他把脉后神色大变,二话不说抱起张无忌就往内堂走。   “院桥,送客!”   听到张三丰传回的声音,无须宋远桥吩咐,在场的江湖人士都松了口气,一个个赶紧告辞,哪里还敢久留。   连这次行动的魁首少林派都提前溜了,自己留下来找不快活?不过此次没问出金毛狮王的下落,却逼死了张五侠夫妇,大家和武当的梁子结大了。好在大家伙人多势众,武当要报复也先找少林的晦气。   “唉!”   宋青书叹了口气,在金顶上,他打断了俞岱岩,后来又用书信将殷素素引到山下。谁知她半路竟真遇到了绑架张无忌的憨匪,追逐之下却误打误撞出手,一下子给俞岱岩认了出来。   宋青书作了多番努力,却仍旧改变不了他那人自尽的悲惨结局。   “难道真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调控着一切?”宋青书有些怀疑。   紫霄宫大殿内,众人均已散去,只剩下峨眉派之人。   宋远桥等人守着张翠山夫妇的尸体哭成一片,殷梨亭又去问纪晓芙难道也是来逼问张翠山的。   纪晓芙颇为愧疚难过,说是灭绝师太要来询问谢逊的下落,别无他想。又说了自己对不起殷梨亭,来世相报的话来。   这些话反倒让殷梨亭摸不着头脑,直觉得她言重了,想要宽解安慰,纪晓芙却已叫静玄师太喊走。   宋院桥和殷梨亭在大厅处理张翠山夫妇的丧事,俞连舟等便到内堂去寻张三丰。   此时张三丰正用手抵在张无忌的背上,衣裳都已借去,但见他胸口一道道绿色,宛如中毒一般。   宋青书料想他肯定是中了玄冥二老的毒掌。   而张三丰手掌发出一道淡淡的红光,却不知其他人是否看得见。   “师父正以纯阳无极功替无极疗伤,只是不知哪路歹人如此恶毒。”莫声谷道。   张三丰至今百岁却仍旧是童子之身,修行的纯阳无极功乃是自少林所习得的一部分九阳功,结合自己的太极义理所创。纵是如此,半个时辰后,张三丰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丝青色,手指微微颤动,由此可见这玄冥神掌的阴毒。   “连舟,你来接替,支持不住便交给松溪。”张三丰睁眼道。   俞连舟道了声“是”,便上前渡送内力替张无忌驱除寒毒,触手却是心中一惊,整个人宛如掉进了冰窟窿。   他连忙让人在屋内生起七盆炭火来。   张三丰坐在一旁,他方才将寒毒吸入自己体内,此时正在炼化那至阴的真气。   宋青书还是第一次见到张三丰运功,只见到他头顶冒出一丝丝氤氲紫气,使他想起了自己在紫霄宫每日清晨在朝阳中窥见的一丝紫气。   那紫气盘旋在张三丰头顶,模样像是三朵花苞。   等张三丰驱散了体内的寒毒,俞连舟已经换到了莫声谷。殷梨亭倒是来了,却只能站在一边干看着。他单修剑道,未修行过纯阳无极功,故不能抵抗这等至阴的寒毒。   宋青书便借机悄悄向他询问自己看到的异象。殷梨亭却是一呆,说哪里有什么紫气?   宋青书心中咯噔一下,他似乎发现了自己某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起初还以为人人都是如此,没想到只有他自己看得见么......   武当五子加上张三丰,六人轮流七天七晚,终于将张无忌身上寒毒去的七七八八。   张无忌一醒来便叫唤“爹娘”,师兄弟众人四目相对,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宋青书冲上去拍了拍张无忌的光膀子,叫了声“好弟弟,你总算醒来了”,触手却是冰凉,差点没把他冻死。   宋远桥白了他一眼,料定他又要作怪,正要训诫。忽地想起,他与张无忌一般年纪大小,张无忌失去了父母,宋青书若是能成为他的玩伴,或许能减些他的孤独。 第23章 欺负主角要趁早   “师兄,这套太乙玄门剑我也学得七七八八了......可练了小半月,却还是没见结果,想来剑术是不合适我的。”   身着灰衣的少年顶着一对黑眼圈,将木剑胡乱拿在手中,抬起头望着树上的另一个白衣少年,弯着眉毛笑道。   树上那白衣少年却是翘着个二郎腿,手中拿着个果子啃着,却不答复他。   待到吃完,他才慢悠悠地从树上爬下来。   宋青书除了剑术外,最有长进的当属爬树的功夫。   尤其这半个月。   宋远桥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自己带着张无忌一起玩。自己能和他一起吗,这个家伙可是位面之子!注定要碰到一对倒霉事儿,他倒是可以逢凶化吉,自己却不好说喽。   没主角那个命,就不要试着去跳崖。主角会挂在树枝上,顶多摔断腿,然后找到绝世武功秘籍。而你,呵呵,肯定是下去就没了。   宋青书还是有这等自知之明的,所以他才不会去干这些蠢事。   他左右看着张无忌,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家伙,皮肤有些黝黑,想必是常年待在海岛上的缘故。   性格倒也还算温顺,只是恐怕也遗传了殷素素的一丝倔气,总不喜欢按部就班地来。   “无忌啊......”宋青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拍在张无忌的肩头,学着宋远桥教训他时的口气道,“你以为这太乙玄门剑很简单吗?”   “不不不,武当功夫博大精深,哪怕只是一门看似简单的剑术,我也觉得很厉害。”张无忌连忙摆手道,虽然和宋青书相处了半个月(同吃同睡那种,宋远桥在宋青书的屋子里多安置了一张床),但他还是捉摸不透这位宋师兄的脾性。   总感觉他不似自己同龄之人,说的话、做的事都让人觉得云里雾里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学不会剑术,兴许可以学学拳法。”   张无忌对剑术却是不敢兴趣,他在冰火岛上便跟着谢逊学了许多庞杂的内功。虽然都只是入门伎俩,但胜在见多识广,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武学小白。   “我知道。”   宋青书闷哼了一声,心中却在暗道,我只会剑术,所以只能教你剑术!   “那这样吧,我再教你另一门剑术,名叫八仙剑。”宋青书对张无忌的要求置若罔闻。   张无忌十分无语地看着宋青书将八仙剑演示了一遍,便有躺到石头上懒洋洋地晒起太阳来。   张无忌拿起木剑,却只记得八仙剑的头几个动作。虽说他的武学天赋也很高,但也是分对象的。   像宋青书这种教法,谁能学得会!更何况,他想学的也不是剑法啊!   张无忌越想越气,直接将木剑摔在地上,大声道:“不想教我就算了,何必拿这些来敷衍我。你不愿教我,我去和大师伯说了,离你远远的,也免得你看了我心烦。”   宋青书讶异地看着张无忌赌气的模样,倒是他忘了——眼前的张无忌还不是日后那个武功盖世的张大教主,现在也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他灵机一动,心想要不自己趁此机会多多凌虐他几番,否则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   张无忌是越想越气,宋青书却是越想越兴奋。理性分析后,他觉得计划完全可行。   此时不欺负欺负主角,岂不是愧对自己这一番穿越?   “好,非常好。”宋青书突然起身鼓掌道。   张无忌一愣,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师兄倒也不是个坏人,但却是个怪人。这半个月,除去练武的事情,他待自己似乎也不错。偶尔还会带着自己去掏鸟窝、捉野猪,他却不知宋青书之所以带着他是为了避免被宋远桥惩戒。   这些“童年趣事”他早就想干了,只是畏于宋远桥的戒尺,一直不敢行动。如今有了极好的挡箭牌,自然要好好利用。   张无忌疑惑间,宋青书却已将木剑捡起,“你应该也练过一些武功的,这样吧,我们来练练,如果你赢了,师兄我就去找二师伯,让他教你武功。”   张无忌也知道武当七侠中二师伯俞连舟武功最好,只是大师伯先将他收入紫霄宫门下,他不好意思开口转投二师伯纯阳宫。   “好!”张无忌从未见过宋青书出手,也是好奇这位大师伯的独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少年情怀总是争强好胜,张无忌也不例外。   只见他摆出一个标准的架势,使得正是谢逊教他的长拳。   长拳在江湖中流传甚广,张无忌也不怕别人看出破绽来。而且武当也不是外人,自是不怕泄露秘密。   “好,我便用太乙玄门剑,会一会师弟。”宋青书一脸坏笑,却不托大,仗剑就向张无忌打去。   不得不说,张无忌这几年功夫也没白练,虽说不及三流境界,但也远胜常人。但在宋青书这等“剑术高手”面前自是差了一截。   宋青书本就不是为了教他,只是为了借机揍他一顿,更是出手凌厉。   张无忌也练过这太乙玄门剑,但从宋青书手中使出却又似另一门剑术,他完全不知道下一剑会从何处向自己袭来。   这与他所熟悉的剑术套路完全不一样。   张无忌很被动,被宋青书压着打。每一剑落在他身上,都像是戒尺般,轻轻抽了一下,有些疼痛,但却不会留下伤痕。   连续被打了十几剑,张无忌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在宋青书紧罗密布的攻势下,他只能防守,然后挨打。   好在他皮糙肉厚,而宋青书下手也极有分寸,不敢真打坏了这个“小祖宗”。   宋青书越打心中越是愉快,心底有种欺负主角的莫名喜悦感。   张无忌一直挨打,也是心烦意乱,忽地一用内劲,竟使出了谢逊教他的七伤拳向宋青书打去。   宋青书心道不妙,他这七伤拳虽然还没入门,但有几年内劲加持下,自己若是挨上了,被打个皮青脸肿那多没面子。   于是,他剑势一变,使出了绕指柔剑术,躲过张无忌这一拳,跳到他身后,将木剑打在他额头上。   张无忌被这一剑打得头晕眼花,疾退几步,忽然仰天大喝。   宋青书被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又要出什么绝招,却不想张无忌啸完后只是呆立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一行眼泪自那对黑眼眶中徐徐流出。   不会吧?张无忌被自己打哭了?宋青书有些无语。   原来是,张无忌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寄人篱下,如今被人欺负却无一人可以倾诉、求救,心中自是悲苦无比。   宋青书也没去安慰他,只是蹲在石头上,静静磕着干果,看着张无忌哭了足足半个时辰。   他也是佩服,这个家伙蹲在原地,将头埋进双膝间。若是自己,恐怕脚都蹲麻了。   宋青书过去用木剑戳了戳他,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原来是睡着了。   正打算搞醒他,不想伸手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糟糕!”一个不好的预想出现在宋青书脑海中,这家伙该不会发病了吧?   他却不敢耽搁,赶紧跑去叫人。   宋远桥闻讯后急忙跑来将张无忌抱走,带回紫霄宫内堂,又输送了一会儿纯阳内力。   没过一会儿,武当六侠都聚齐了,看着跪在门口的宋青书,殷梨亭却是憋着笑。   “你又咋了?”他似乎对宋青书这种状态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青书并不理会他,心中却在想,自己真的太傻了。明明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衰神,还和他一起玩,哪怕是欺负他.....如今爽是爽了,自己又少不了一顿训诫。   宋青书心中更加坚定了绝不和主角一起玩耍的想法。   “唉,想不到这孩子全身寒毒都驱散了,唯独那三处始终没法子。”俞连舟太息道。   “这孩子被那莽汉掳上山前,恐怕就已经遭了毒手,长期未得到救治,寒毒已经侵入了他头顶、心口、小腹三处丹田,却不是外力能够化解的了。”   宋青书在门外听得了然,也是明白了为何以张三丰外加五大弟子的功力还不足以驱散掉玄冥神掌的功力,原来是这寒毒侵入了他的三处丹田。   是的,武者修行周身有上中下三处丹田,分别称之为紫府、绛宫、黄庭。紫府、绛宫的修行之法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大多数修行的都是黄庭。   由于周身真气内力都聚集在黄庭之中,所以也称之为气海丹田。   张无忌身上的寒毒之所以无法用外力驱散,正是由于这寒毒浸入了他这三处丹田。   “如今之计,也只有靠他自己了。”宋远桥感叹道,想不到五弟唯一的独子也是活不下来了。   说是靠自己,然而除非是修行至阳至刚的九阳神功,方才有机会从内化解寒毒,延续寿命。   而九阳神功早已失传,张三丰所创的纯阳无极功,也只是其中一部分。   光靠这一部分,完全不够用。   张三丰虽然早就将功法传授给张无忌,但纯阳无极功却并非九阳神功中疗伤的篇章,而是讲究循序渐进,越练越强的类型。   张无忌如今只能靠着他们输送内力以及自己修行纯阳无极功维持生命,却是拖一天算一天了。   宋远桥越想越觉伤感,看见跪在门前的宋青书,就气不打一处来,起身便要去揍他。好在俞连舟等劝住了他。 第24章 取剑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两载匆匆而逝。   这两年来,张无忌每日饱受三处丹田寒毒的折磨,灵丹妙药是进服了不少,可也终如石沉大海。见他日渐憔悴,武当诸子都是暗自神伤。   宋远桥不但没有将二人分开,反倒对宋青书要求更严。不但要日日带着张无忌至书院学经,还要照顾他衣食。宋青书觉着自己所作所为,就差将“主角保姆”四字刻在额上了。   宋青书也明白宋远桥的心思,张无忌这个衰神待在自己身边是最好不过了。   宋青书本可以愉快地玩耍,可如今多了个跟屁虫,说不上什么感受。   反正他都被安排了,每日就是读书、练剑。   张无忌也无愧是带有主角光环的家伙,武学天赋实在是高。武当诸子教给他的功夫,他都能学得有模有样的。   起初还不如自己,任由宋青书欺负。后来练了纯阳无极功,加上从俞连舟处学了几门拳掌功夫,已能同宋青书比个不分胜负。   他也算是奇特,什么功夫都学,唯独对剑法不感兴趣。   张无忌七天便要到紫霄宫接受一次伐经洗髓的“治疗”,也只有在这时,宋青书才能偷偷地到禁地中去见明月。   这一日,他提着一个篮子,装着一壶酒和几碟冷菜,哼着小曲悠悠然来到崖洞前的小屋。   除了满院子各种花色的“猪”,便是石桌前坐着的一老一少。   “哟呵,今天是怎么了,一向都是吃白食的家伙,居然还带了菜来。”老头揪着自己的白须,啧啧叹道。   明月仍旧在埋头努力吃着白米饭,偶尔夹一筷子炒糊的青菜,眼看着那斗大的碗便见了底。   “不得不说,你的厨艺真是丝毫没有长进。”宋青书看着石桌那几个卖相都不太健康的菜肴,歪着嘴吐槽道   明月却哼了一声,继续专心吃法。   宋青书将蓝中的酒菜取出,默默摆上石桌,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静坐在一旁。   老头打量着他,只见他面无表情,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月转了第二碗,也不客气夹起宋青书带来的菜肴,道了声“好吃”,便迅速翻动着筷子,将白米饭大口塞进嘴里。   宋青书起初见她吃饭时也十分诧异。这个妮子吃这么多,可却不见长高长胖,也是一桩怪事。   虽然和这二人相识也有两年,但宋青书仍旧有两个疑问一直存在心中。一是这老头的姓名,二是明月这丫头的年纪。   “哇,吃的好饱!”明月揩了揩嘴,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又伸手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小子,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了,我也像你,专门吃白食。”   宋青书无语,以往练剑虽有蹭过饭......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为了那卖相极其糟糕,味道一般般的食物吗......   “比剑。”   宋青书道出这两个字。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明月心里早猜到他会这么说。   “我今天要拿回我的剑。”   这两年来,宋青书和明月打了不下百场,却多是平手。宋青书估计这丫头的武功绝对达到了二流以上。   两年前的宋青书就已经能够匹敌三流境界的武者了,此前殷梨亭输给自己虽说有放水的成分在里边,但后来经过比剑大会后,宋青书对剑道的领悟更上一层。   “这么有信心?”明月看着一脸淡然的宋青书,他稚嫩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侠客的风采。   “好,虽然吃了你的东西,但我还是会认真对待的。”明月说着,又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黄酒微甜,味道却是不错。   “吃饱喝足,正好舒展筋骨。”   明月拔出插在树上的剑,跳到空地上,又踩死了几株野花。   那里本是一片花草茂盛的山头,但因为二人长期的破坏,已经凄凉的谢了顶。   明月的握剑姿势永远是那么的随意,似乎总感觉不到她的认真。   十四岁的宋青书明日就要参加传薪仪式了。这标志着他将真正束发,从一名道童变成武当正式的三代弟子——一名并不专业的道士。   武当信奉的是南方道门,并没有北方那么多的清规戒律,也不忌嫁娶。   宋青书想张三丰之所以将武当作为道门的一支,大概是为了给门派找到信仰。一个武宗需要不单单是巨高的武力值,跟需要可以代代相传的信仰和历史渊源。   武当派创立不过百年,而少林背靠佛门便有千年历史。所以他才会拉上比秃驴历史更久的道家。   “你今日若是没有新招,顶多再多撑几手,还是过不了关。”明月挑飞了宋青书的剑,二人甫一交手,便已经纠缠了百余招。   “这是自然。”   两年来,宋青书每日练剑,又常到丹方讨要强筋壮骨的温补方子。虽然经脉闭塞仍旧无法练出真气,但以外家法门锤炼,也让他的气力和身子骨都强健不少。   他每次都是败在自己力竭之时,却是因为没有丹田内力支撑的缘故。   太乙玄门剑,无论名字还是内容,都是平平无奇。宋青书起初也是这样认为,但待他练了无数次后,才发现所谓大道至简。   剑招无有繁简之差别,武术不是耍杂技,讲究的是一击毙命。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一点东西,但又虚无缥缈,总是抓不住。   武当现有的剑术他学了个遍,但总还缺点什么才能让他彻底悟出,是已到了瓶颈,再练下去也于事无补。   “这小子的剑术竟能在短短两年间达到‘入微’之境,果真是个剑道奇才。”老头坐在一旁抚着长须喝着小酒,心中暗自叹道。   “就到这里了。”宋青书仅存有三分力气,再缠斗下去,自己又得败下阵来。   他是故意与明月缠斗,也是为了磨炼自己的耐力。   这力气也是越用越大,他在此处消磨干净,回到紫霄宫又去请丹方的丹药服下。这样方能起到增加体力的最佳效果。   此前与明月比试,他都是模仿明月的剑势,自己并没有更高明的招数。   但在朝阳台上看了两年多的朝阳,近来他才捕捉到了那一丝紫霞的意味,自明月而发,想到了另一种独特的剑势。   “明月是至阴,以阴相对,自然无法胜之。”宋青书心下想到,又问明月,“你知不知道,月光来自于哪里。”   明月“嗯”的一声疑问,转眼一剑劈来,带着一股寒意,正是明月剑势。   “月,因日而起。”   宋青书说着,也是一剑斩去。   因日而起?明月一愣,一旁的老头惊得连手中的酒杯都掉在了地上。   宋青书这一剑却不再是明月剑势了,而是某种至阳至刚的威势,正是来自于朝阳台上每日见到的初升旭日。   “以日光克月华,以阳抑阴,却是要看哪方更强了。”老头说道。   阴阳相生相克,却无有绝对。究竟谁克谁,还得看谁更强势。   “咦,不对!”   明月和老头同时一惊。   宋青书的剑势虽裹挟着朝阳的意气,却与明月相当,二者相抵,依旧不过是平分秋色。   但其岂知他这日光之中更是暗藏着月华,这是一招双剑式!   明月堪堪抵消他第一剑日华之势,第二剑又从日华中生出,却是月华之势!   可明月已无抵挡的时机,那剑轻轻飘过,将她的几缕青丝斩断,还在额头留下一道剑痕。   鲜血流了出来。   她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粉散在自己手中,又敷在额头上,呲着牙,眯着眼,疼得直叫“哎哟”。   这伤口却只是皮外伤,药粉散上去,立马止住了血。   “小子,你下手真狠!”老头沉沉地说道,看样子似乎想要打宋青书了。   “别!我输得起!”   明月赶紧伸手制止了老头。   “你赢了,剑还你。”   明月一个纵身跳到秃树上,从树干上取出一把灰尘扑扑的剑来,正是宋青书那把传家宝剑。   宋青书接过宝剑,正要和明月道歉,不想她直接背过身回到屋子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你可以走了。”老头知道丫头生气了,冷冷地说了一句,将壶中的酒一口喝干,坐到一边也不再搭理他。   这......   不是说输得起吗......宋青书摇摇头,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就连小姑娘都是深不可测啊。   宋青书也不再自讨没趣,辞了此处回到紫霞宫。   次日,武当的传薪大典正式开始。   所谓传薪,取自薪火相传之意。武当承袭全真道门南派,虽已道俗合流,却仍重视道门的典仪。   武当七十二峰中,不习武功而潜心修道者不过二三,然其亦颇为张三丰等武当派弟子所敬重。在张三丰入武当之先,这些道修便已在此。   主持今日事宜的乃是清微道长,他年过九旬,是武当山中除张三丰外最年长者。他虽不习武,一心修道,却也身体康泰,上下陡坡健步如飞。   “箓生从三皈九戒,发十二愿,礼毕,既入道门。”清微在高台上神叨叨地念完,底下数十个道童一起受度。   有人替他们将头发束起道髻,便标志着他们都正式成为了的武当核心弟子。   宋远桥在一旁,看着身高七尺的宋青书,内心也是百感交集。他又做爹有做娘,终于将这孩子拉扯大了。   如今将发髻梳起,也有了几丝大人的模样。 第25章 下山   这一日中秋佳节,只张三丰和武当六兄弟及宋青书、张无忌吃着家宴。   屁股还未坐热,张无忌忽的发了病,一张脸瞬息绿气大作,十分恐怖,坐在他身边的宋青书都感觉寒气刺骨。   张三丰等赶紧搁下碗筷,将他抱进房内输送内力。半个时辰后,张三丰走出,脸上表情依旧十分淡然,但宋青书却看出他若有所思。   对这位祖师爷,宋青书一概原则是敬而远之。他总觉得这位老祖宗能够一眼看穿他,起初光是面对他都十分谨慎。   “明日我带同无忌,到少室山走一趟。”   “啊?”   殷梨亭听了便是一惊。宋远桥、莫声谷等却不作声,自是早知有这一日。   “师父纡尊降贵前往少室山,定是为了求取那九阳真经。只是从此后,武当派见了少林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众人心里看得明白,却没人出声反对。   说武当七侠情同手足一点不假,如今张翠山虽已不在人世,然终究是留下了骨血。可惜张无忌身受玄冥神掌,哪怕有灵丹妙药和众人输送内力相保,恐怕也极难活到及冠之年。   “我方才替无忌把脉,那寒毒却是逾过三处丹田,向周身经络去了。”   随着张无忌一日日长大,寒毒也从三处丹田逐渐向周身蔓延。这寒毒浸染他的内力,便是生生不息、难以根除。   若是叫张无忌从此不练武功,他同意与否且不说,若无自身修行的纯阳无极功的一点内力保住心脉,恐怕顷刻间他就得毙命。   俞岱岩坐在竹椅上,此时却已经是泪流满面。两年前五弟夫妇因他一时失态、受激而死。待他昏迷后醒来听到消息,又激愤地昏了过去。   一连痛哭流涕、茶饭不思小半个月,又念及悲伤徒劳无益,于是便将精力悉数转移到张无忌这孩子身上。   若他仍会武功,自然倾囊相授,哪怕赔了性命也要保住他。可惜如今,他却只能瘫在竹椅上徒呼奈何。   本来峨眉也有一份九阳真经。只是如今当事的灭绝师太性情古怪。殷梨亭连上三封书信,她却拆都不曾拆开,又叫人送了回来。   “为师这次下山,也不必兴师动众,就我与无忌孩儿一老一少便好。”张三丰说着,又看了宋远桥一眼。   “我算算时间,也有二十多年未曾下山走动过了。如今这一去,也顺带拜访下故人。”   众人神色一动,张三丰是该动一动身了,不然武林恐怕要将这位武林神话给忘却了。   “院桥,你执掌门派已近十年,也堪大用,如今这掌门的名头也不必在我儿继续挂着了。”张三丰一脸慈祥。   宋远桥心中一凛,他感觉张三丰这话说得极其古怪,就像交代后事一般。   “师父!”   他刚要跪下,却被张三丰给扶住了。   “就如此罢,大家继续吃喝。”   众人都听出了张三丰话语透露着的古怪,又想起张无忌之事,哪里还有胃口,喝了几杯闷酒后便草草散席。   宋青书跟着殷梨亭正要走出门去,却听见身后一声轻呼。   “青书,你留下。”   宋青书可不想单独面对这位老祖宗,假装没听到,低着头继续往前去,却撞到了一个人。   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听得宋远桥呵斥道,“太师父叫你!”   宋青书“哦”了一声,转身回到厅内,规规矩矩坐在蒲团上,恭恭敬敬问道:“太师父。”   张三丰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徐徐开口问道,“青书,你好似十分怕我?”   宋青书一脸淡定,“太师父哪里话。武当谁人不知太师父慈祥宽爱,对后辈极好。青书想亲近太师父还不及,哪里说得害怕。”   张三丰呵呵一笑,继而走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道,“全武当其他人都是希望到我跟前奉茶,唯独你一人避之而不及。”   宋青书刚想解释,却被他捷足先登:“好了,太师父不管你如何想的,你仅需记住,只要你是武当弟子,那便是我张三丰的徒孙。”   说着,他又有些黯然道,“我张三丰这辈子也就你们两个亲徒孙了,可惜,无忌孩儿的命太薄了......”   宋青书装傻充愣道,“太师父,无忌受的到底是什么伤,竟连您也治不好?”   “唉......”张三丰幽幽一叹,仰头望着窗外,“若无意外,当是那玄冥神掌。”   “玄冥神掌?”   “是。当今天下这至阴极寒的掌法,当属玄冥神掌第一。”张三丰喟然一叹。   “这门掌法当年我也曾见识过,本以为随着那人的身亡,早已该绝迹江湖,不想今日又出现了。”   张三丰这便同宋青书讲起当年那些事来。说这玄冥神掌是百损道人所创。百损道人的师承也与襄阳城中的一位故人有关,但百损道人却与那位故人不同。   他性格乖张暴戾,为了修炼武功不择手段,竟以“补阴之术”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届时为锄强扶弱的丐帮两位长老撞见,知百损道人师承后更是极为痛恨,痛下杀手。   可惜百损道人早已今非昔比,竟将两位丐帮长老打成重伤,在寒毒煎熬下凄惨而死。自此,百损道人便与天下第一大帮结了仇。   “后来,百损道人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直到当年的昆仑派掌门白鹿子被玄冥神掌打伤,中原武林才知道原来这厮偷偷去了西域。”   张三丰接着道,“彼时我才七十,武当初立。那白损道人寻上山来,我遥遥与他对了一掌,他退了三步,二话不说便径直下山去了。”   听得张三丰说的轻飘飘的,却不难想象其中的精彩。白鹿子身为昆仑派掌门,实力也是在一流中上水平。百损道人能够打伤白鹿子,武功绝对在一流上乘了。   而张三丰那时就能够一掌击退一位一流上乘的高手,说不得那时他便已是宗师!   “那后来呢,这百损道人又是如何个结局?”宋青书追问道,他想起这百损道人极可能便是玄冥二老的师承。   “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百损道人虽是无心,却也作恶多端。他最终在峨眉、少林、丐帮的联合围剿下终于伏首。”   张三丰叹道,“他当年距这宗师境界也只有一步,若非寻差踏错,恐怕如今也已开宗立派了。”   宋青书心中大惊,想不到张三丰对百损道人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   所谓的半步宗师,如今武林中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而白损道人在三十年前便已然是半步宗师境界了,果真是天纵之资。   张三丰既是在讲故事,也是在告诫宋青书。他总感觉自己看不清这孩子,怕他日后走了歪路。   “太师父,我明了。”宋青书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张三丰说这番话的目的。   “百损道人武功还是不够高,不然当年即使六大门派围攻他,恐怕也能叫他脱了身去。”宋青书正经地说道。   张三丰:......   紧接着,他哈哈大笑,敲了宋青书的脑袋一下,“连太师父也敢戏弄。”   不过他本就不是刻板的老道士,年轻时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子。宋青书这份顽皮劲儿,倒是令张三丰想起了自己年青的时候。   那时候,仗剑行走江湖,一蓑烟雨任平生......   “太师父此去少林若不是借不到经书怎么办?”宋青书试探性地问道。   张三丰似乎早有预料,“借不到便借不到罢。峨眉与我武当关系如此,尚且不肯借经来一阅,况且是与我们有过节的少林?想来,当年我们三人听得师父讲的经文也不会相差太多。”   张三丰的师父正是当年管理少林寺藏经阁的觉远和尚,他虽阅览过九阳真经,却未修炼到最高境界。究其武功层次,大抵也是一流巅峰,终究未入宗师,所以最终力竭而死。   这听得九阳真经经文的三人,分别创立的是武当、少林、峨眉三派的九阳功。   但三人同时在场,虽理解不同,但经文毕竟出于同一人之口。是故武当的九阳功残缺不全,救不了张无忌,换做少林、峨眉,恐怕同样不行。   “那太师父,还要上那少林作甚?”宋青书却是真的好奇。   张三丰摸着自己的袖子,道:“两年前少林来给我拜寿,我这不是礼尚往来嘛。”   宋青书一愣,看着张三丰一贯与世无争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成了半仙,不理俗情了。   “他是要去踢山啊!”宋青书心中暗道。   “拜会过少林之后,我会陆续去问候些许故人,随后再往那昆仑去。”   “昆仑?”   昆仑所在十分特殊,因为那里不仅是昆仑派所在,更是当今天下“魔教”明教总坛光明顶所在。   难道张三丰要去寻明教晦气?不应该啊!   “你不是经常到那座山头去吗?”张三丰忽然道。   “那座?”宋青书一呆,很快了然,自己的举动却是在张三丰默认下的。   “太师父,那里是个什么地方,我武当之中怎么会......”   张三丰摆了摆手,“那二人是我请回山里来住的,只是他也看你投缘。不然寻常弟子哪里能自由出入那地方。至于他们的名姓身份,你还是勿要多问了。”   “哦。”说不问就不问,宋青书倒是很有自觉性,反正自己不知道也不会少块肉。   “那老道极会炼丹,当年你练功走火入魔,便是那老道的丹药救了你性命。”   “这丹药救不得无忌?”宋青书隐约记得那时自己昏迷中被喂了药,却也有些怀疑,自己经脉闭塞是不是因为那怪药的副作用了。   张三丰摇了摇头,又道:“自然无用,但那老道却说,在西域群山之中有一种奇珍名为天山血蛤。这雪蛤恰恰是寒毒的克星,若是能寻得血蛤,定能驱除无忌体内的寒毒。”   原来如此,张三丰此行是要前往西域寻找天山血蛤!难怪了!   “青书,你也到了下山历练的年纪了。你切要牢记,山下比不得山上,江湖凶险,万万要与你师兄为伴。”张三丰又叮嘱道。   原来是道童束发受度后,须得下山历练,完成些简要的任务。这也算是对门人弟子的考核。   “是,太师父。”宋青书诚信一叩首,却是敬佩他对徒孙的慈爱。   百岁高龄,竟也能不辞辛苦,跋涉万里,前往天山昆仑寻药。   “你还有什么疑问,也可一并说出。我未曾指点过你功夫,那是你的路子却与我不同,需要你自己摸索了。”   宋青书此时并不知张三丰这话的深意,只当他是要教自己。但机会难得,这位可是当今的天下第一。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太师父,我武功尽失,只能修炼外功。殷六叔虽然也是练剑,但却没法教我更多。后来我又在禁地内遇到了那老道和那小姑娘。练了两年剑,但到如今却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瓶颈,不得寸进,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却是两眼摸黑。”   张三丰“嗯”了一声,答道:“我武当以内功至上,在外功门道上研究并不深刻。天下使剑的人和门派都不少——当年昆仑派的何足道号称西域剑圣,一手迅雷剑,当真是快若惊雷,然而也是以气御剑的功夫。”   何足道的名号,宋青书也知道,那是白鹿子的师父,何太冲的祖师爷。只是何足道也曾败在少年张三丰手中,可见他的迅雷剑也不过如此。   宋青书正失望间,又听张三丰道,“我年轻之时,有一位故人,和我也算是亦敌亦师亦友。他家传的剑术也颇有名头,可惜后继无人,时至今日早已销声匿迹。”   “太师父,可知那人的踪迹?”   张三丰摇了摇头,“自当年和他一别,便有七十年时光未曾相见了,哪里还知晓。”   “自己的路还需自己去走啊!”张三丰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表示鼓励。   宋青书却提不起劲儿来,喃喃自语道:“这世上果真没有以剑术无敌之人吗?”   “却也不是。”张三丰蹙眉道,“我年轻之时,曾遇到过当年那位神雕大侠,他的师承便是一位以剑术无敌于世的高人。只是这位武林神话也仅限于传说之中......”   宋青书知道张三丰所说的应该就是杨过机缘巧合找到的独孤求败的剑塚。   唉!也只有如此了。此次下山,他须得找个机会前往襄阳一趟,兴许还能找到那个地方。 第26章 男子汉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   次日一早,张三丰便要带着张无忌启程。宋远桥等六兄弟一路送二人到山门解剑石前,张三丰挥手让六人止步。又看向宋青书那里,正同张无忌叙别。   二人相处两年时光,说毫无感情也是假话。   宋青书看着这位每天睡足十小时但依旧常年顶着黑眼圈的小师弟加同室室友,眼中的目光也是十分复杂。   明知他是主角,而且是个衰神,自己该敬而远之。但毕竟不是书中唯有几个字可以琢磨的角色,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当他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和自己发声故事之后,也就没那么容易冷漠对待了。   如果这个世界仍旧是一本书,那么宋青书已经完全是书中的人物了。   他也不是未曾想过要去夺张无忌的气运。但是,仔细一琢磨,又去哪里寻九阳神功,又如何上光明顶密道进去学乾坤大挪移?   这是活生生的江湖,并不是游戏或者小说,性命只有一条。   宋青书不会因为这份虚无缥缈的执念而去冒险,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需要去抢别人的道。   “师兄,不必相送了。师弟过不了多久,就会跟着太师父再回山的。”张无忌学着大人抱拳道。   宋青书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跟谁学的,虚伪.......”   张无忌一脸委屈,正想顶嘴,忽又想到自己不日便见不到宋青书了。   又想起宋青书往日待他,看似都是戏弄苛求,发心却都是好的。幼时他还不懂,如今却有些开悟。   以往他被敲打,口头都会碎碎念,此时却闷着不吭声,再看他眼睛直直盯着自己,不一会儿竟有些发红。   宋青书知道这爱哭鬼怕是又要伤感了,赶忙摆手道,“赶紧去吧,不要耽误时间了,太师父还等着你呢。”   张无忌“嗯”了一声,心想山不转水不转,只要自己还活着,总会有和师兄再见面之时。到时候也不知二人会是何等模样。   见他转身而去,宋青书又想起他此去百多磨难,也不知能否依旧化险为夷。   “师弟......”   张无忌愣了一下,这是宋青书第一次用这二字称他,转身见宋青书一脸严肃。   “江湖凶险,多多保重。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珍惜小命,不要瞎逞能,练好武功,你才能为你爹娘报仇......另外,万万不要忘记你娘告诉你的话......”   张无忌从来没有见过宋青书这么啰嗦的模样,惊讶之余也是万分感动。   宋师兄看似无情无义,但果真还是待自己极好的!   等到张三丰和张无忌的身影渐行渐远,宋青书这才“唉”了一声,转身却撞见了宋远桥。   他以手抚着青须,看样子十分欣慰。   “青书,你也好好准备准备,不日也该下山去了。”   宋青书“嗯”了一声,心中早就有所预料。宋远桥虽然护短,但也不是那种将孩子捧在手心的家长。若宋青书丁点武功都不会,宋远桥绝对不会让他下山。   但如今情况却是不同,宋青书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并不知道昨日,宋青书与张三丰谈了些什么。   但事后,张三丰却对宋远桥说了一席话,叫他更加重视起来。   孩子总会长大,学不会飞翔的稚鹰即使不被摔死,也会被饿死。   七日一晃便过,宋青书照旧是每日读书练剑。比起两年前,他的性子也“温和”许多。   他并非真的受到了圣贤书的感召,只是觉得儿时的游戏不再有趣,便将自己的“顽劣”很好地收敛了起来。   望着隔壁那张空荡荡的床铺,宋青书偶尔也会想想,那小子走到哪里了。掐着手指头算算,什么时候合该遭遇什么磨难。   第七日清晨,宋青书穿上了三纹道袍,早早便到紫霄宫敲钟,然后又规矩地来到演武场。   朝阳初升,七八个弟子也列在场上,看台上是武当那六位,都着了正装。   “这次下山历练,会由两位资深的师兄领队。你们只要好好跟着他们,长长江湖见识即可。切记,山下比不得山上,不可任意妄为。一切照领队师兄的话来。”   宋远桥叮嘱着,这些话本不该他这个掌门来说,只是这次下山的队伍里有位特殊的人在,所以他便代劳了。   “是。”五位弟子一起叩首。   宋青书这才知道,原来此次下山的有七人。   只是这七人,除了他以外,竟无一人是“江湖小白”。   难怪这几日来,陆续有师弟们组队下山去历练,自己却压在了最后一批。看着面色如常的宋远桥,宋青书嘴角一抽,心想难怪你一点不担心,当掌门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宋师弟,这一路你跟着师兄们便好,有什么事师兄们自会处理妥当。”陈远杰努力睁大他的眼睛笑道。   这两年来,也只与他在比武切磋时见了几次。他虽对自己总是笑脸相迎,但宋青书不知为何总对他无法产生好意。   “那就先行谢过陈师兄了。”宋青书随意的拱手道。   哼,你那位掌门父亲真是打得好主意,将你个累赘放在我们这支精英队里。倒也无事,下了山将这小子丢在客栈中,我们处理好了事情再带他回山也就行了。   陈远杰心中想到。过了两年,他虽对当年试剑大会之事仍有芥蒂,但却不会表现在脸上了。   他长大了,也明白了更多的道理。如今的他不会再去口头埋怨,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这队伍另外几人也是宋青书的熟客:常和他比剑的大帅哥曾旭(这个被称为武当最帅之人),二人的剑术不分高低,前提是他不使用内力,宋青书不使用剑势;一个领队是他的师姐花梨珞,每次这个女子只看着二人比剑却从不吱声,更不出手;陈远杰是一个领队,他的师弟,那个高高瘦瘦的、留着八字胡的子午枪冯正涛也在队内;还有就是同样不爱说话,但总让宋青书觉得高深莫测的凌云。   场内这五人,可以说都是武当三代弟子中最杰出的人物。冯正涛在“小七侠”排行第二;陈远杰更是号称三代弟子武功第一;花梨珞、曾旭并称“净乐双剑”;凌云虽然极少出手、默默无闻,但却是南岩宫张松溪唯一的亲传弟子。   “纯阳、南岩、净乐,三宫最强的弟子都在队伍里,我这老父亲还真是也用心良苦啊。”   宋青书寻思着,这样一支庞大豪华的队伍,下山该是要执行什么样的任务?   “等等,这七人队伍怎么少了一人?”宋青书突然发现这个问题。   “哦,那人啊......咳咳,那位师弟情况比较特殊,今天就没过来了,不过下山时却会与我们结队同行......也正好,他可以一路照拂你。”高高瘦瘦的冯正涛说着露出了一脸古怪的笑容。   宋青书觉得这个人阴阳怪气的,也不再多言语,便“哦”了一声,算是答复。   回到太子坡草草吃过午饭,宋青书吩咐几个师弟帮自己收拾行李,便一路提着剑往山中跑。   待看到“武当禁地”石碑时,宋青书才歇了口气。他擦了把汗,心道自己这一去少说也是十天半个月,合该给小妮子说一声。   进去却不见人影,木屋也是柴门禁闭。   “奇怪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她不在的。”宋青书摸着头,忽然扭头看见进来的山门旁竖着块木牌,上面用草浆涂抹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依稀可以辨认出,写的是:   “宋青书与狗不得入内。”   宋青书嘴角一抽,正要伸手拔掉,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又找来一块木头,用剑在上方刻了几行字。   “明月师姐,见字如面。上次比试,青书多有得罪。回去后百感懊悔,可惜家父禁足室内,不得出而与师姐亲自道歉。今日登门,却不见师姐芳踪倩影,内心怅然若失。青书今日随同师兄弟下山游历,不日归来,定当携礼物以谢师姐多年教导之恩......宋青书拜上。”   宋青书摸着下巴,欣赏着木头上龙飞凤舞的几行漂亮小字。   “真是越看越佩服自己啊,好歹我剑术到了入微之境,不然还没法在木头上刻出如此精美的文字了。”   他这手正是学得张翠山的银钩铁画功夫,若是再练到深处还可以学习那“倚天屠龙功”。   “不愧是我!不单人帅,还多才多艺。”宋青书死不要脸地自我赞美着,将木牌插在明月所立的木头旁。   又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对自己这作品十分满意,只恨得自己没有手机,无法拍照留恋。   “呼,这小子终于走了。”   这时,白胡子老头才打开屋门走出来,“丫头,出来吧,人走了......我倒要看看,他捣鼓半天,写的什么东西。”   他话还未落,里屋忽然冲出一阵小旋风。   明月迅速跑过去,伸手便将这足有她大半个身子高的木牌摘下,抱在怀中。   “你别看了,反正你也看不懂。”明月闪烁着亮晶晶的牙齿,冲老头道。   老头摇了摇头,“说得你好像看得懂似的,你也不过比我多识几个字而已。”   “哼!”   明月抱着木牌来到秃头树上,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这几行娟秀的文书来。   “明月师姐,见字如面......回去后,百感悔......”明月虽然读书也不多,但却识得简单的文字。   宋青书写的前边儿她还认识,后面就只能连蒙带猜的。好在宋青书也只上了两年学,文字不是太过讲究,否则明月更难识得了。   “哼,现在才来道歉,早干嘛去了。”明月想将这块木牌扔到悬崖下面去。   但又想这个可以作为宋青书的“罪证”,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到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这边,宋青书前脚刚回到紫霄宫,便遇到几个心急火燎的弟子,说是众人都要出发了,却不见他人影,宋远桥正在大殿发火。   宋青书倒是无所谓,反正都要下山去了,难不成他老子还能众目睽睽之下再揍自己一顿?   宋青书知道宋远桥有意栽培自己,自然不会让自己在同辈人面前丢面子。   来到大殿中,却见宋远桥一脸祥和,正坐着喝茶,哪里有弟子说得生气样儿。   那弟子也是纳闷,又用眼神示意宋青书自己没有撒谎。   “青书,哪里去了。”   “后山。”   “嗯?”   “嗯。”   随从弟子:......   他们完全搞不懂这对父子是在进行什么加密通话。   “好了,你这次下山,千万要注意,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能像今天这样随意离开队伍......江湖险恶,你须得小心提防......你也是个半大的人了,寻常百姓在你这个年级都该谈婚论嫁了,爹也不是婆妈的人,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此刻的宋远桥仿佛被他老婆上身了一般,嘴里絮絮叨叨折磨了宋青书半个时辰才罢休。   “最后一句,出门在外,一定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啊!”宋远桥一脸慈祥道。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   宋青书泪流满面,不是感动的。他真的很想说一句:求求你揍我一顿吧,别这样.......   当然,他也明白宋远桥的心情,儿子第一次出远门,他前世的父母也是如此......   宋青书提着剑来到场上,就连包袱也没要,他是嫌弃带着包袱行走江湖不够潇洒,有损一代大侠的形象。   但来到后山场上,却发现在侯的几个弟子,各个都挎着包裹。   “这......”宋青书一愣,就连最为潇洒的曾旭也背着个碎花包袱。   一位白衣剑侠,背着个碎花包袱,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好笑。   他憋着笑指着他背上的物件问道,“曾师兄,你怎么?”   曾旭却不觉得好笑,反问道,“师弟,难道你没怎么行李?”   “呃......行走江湖还有行李的吗?”   宋青书心想,自己衣服内兜里缝了个口袋,装了不少宋远桥偷偷塞给他的银票。有了钱啥买不到,还带个包袱装干粮不成?也太破坏形象了。   “那师弟你的衣物,如何.......”   “衣物?身外之物,到山下再置办不就好了。”宋青书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儿,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悄声道,“曾师兄,我有钱,到山下,你请客,我付钱。”   曾旭尴尬一笑,附耳道:“师弟,我是说,包袱里装的都是贴身衣物,这在山下也不好置办......”   宋青书一囧,这才想到吃喝拉撒的问题。   武当在全国各地虽都有“办事处”,但毕竟江湖行事,照顾不周,某些衣物总不好让人家替你置办吧?于是,武当弟子每次下山背着的包袱里,装着的并不是“钞票”,而是贴身换洗的衣物。   “唉!”宋青书唉声一叹,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难不成日后成了一代大侠,还要自己洗亵裤?   他突然想到了神雕大侠杨过,如果他和小龙女真有了孩子,二人独居深山幽谷,他应该也是要洗尿布的吧?想到这儿,宋青书只感叹自己未早穿一百年,否则还能当面问问他。   此时,场内算上宋青书也只有六人,宋青书也是好奇,这第七人究竟是谁,竟然比自己还嚣张,居然敢迟到这么久。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才见一个肥胖的身影从远处奔来。   “是他!”宋青书没想到,这第七人居然是俞岱岩身边那个胖道童。   “各位师兄,在下玉虚宫玄虚,因交付之事繁多,拖了此时,万分抱歉。”胖道童玄虚作了一个福礼。   “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你倒是好大面子......”冯正涛阴阳怪气地说道,话没说完却被陈远杰打断。   “师弟,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同门,况且玉虚宫的情况,我们也都可以理解。”   宋青书饶有深意的看了二人一眼,只暗自笑了笑,并不说话。   “玄虚师弟,你也是头一次下山吧?”   “是。”玄虚小心地答道。   陈远杰点点头继续道,“那你便和宋师弟一起,你二人都是头次下山,二人在一起,也好有个伴。”   玄虚并未去想他这话的深意,只是他也觉得众人之中,唯有有过数面之缘的宋青书最令他感到亲近。   “是。”玄虚爽快地答应了。   陈远杰背过身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心道两个拖油瓶在一起是最好了。   人已到齐,陈远杰禀告了执事,七人便浩浩荡荡地下山去。   山顶上,望着远去的七个白衣,明月揪着自己的衣袂。   “想去就跟着去吧,丫头。”说话之人鹤发童颜,白衣飘飘,正是张三丰。   “我才不去。山下有什么好的,不也和山上一样。”明月倔强的回道。   “哈哈,也罢,一切自有天意,兴许还未到你下山之时。”张三丰笑着,又自语道,“差不多该去找你师父喝喝茶了......”   直到那七人的身影闯过山腰,彻底看不见了,明月这才离开那山头。 第27章 行走江湖也是不易   下山后,众人沿着山沟间小道,打马奔袭了数个时辰,到武当县外已是子时,城门早就关闭了。   虽说武当县低矮的城门不过三人之高,但出于对地方法制的尊重,他们也不好翻墙进入。   宋青书望着那低矮的土壁,这与他想象中的石砌高墙差距颇大。这毕竟是他下山来见到的第一个地方,却令人颇为失望。   “今夜,我们便不再进城了。在郊外破庙将就一晚上,明日赶早赶到均州城,再好好休息。”陈远杰拿主意道。   他年近而立,在弟子中江湖经验最为丰富,众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武当山位置特殊,北接均州,南临房州,与这两座大城都有莫大的干系。上次张三丰寿诞,房州、均州知州都派人来贺了喜。   武当派享有房州六县的部分税收,同时也收取均州的“岁贡”。自然,这二州之地发声的江湖事儿都要由武当来摆平。   他们此番下山,正是为了帮助均州知州解决一桩子麻烦事。   宋青书不会骑马,好在他这马儿是匹温顺的老马,虽然脚力不健,却也能跟上路程。只是一路疾驰厮磨,搞得他胯下火辣辣的痛。   破庙中尽是灰烬,打开庙门时呛得众人直咳嗽。点起火把这才好些,宋青书接着这缕火光才看清楚那黑漆漆的塑像是个什么佛陀。   这原来是座佛庙。   荒郊野岭,寒深露重,阵阵阴风从破庙的各个缝隙中刮进来,冻得宋青书只打哆嗦。   他这才晓得,打马行走江湖,并没有想象中这么轻松惬意。   他本还嫌弃角落里那堆干草生了霉菌,不干不净的。此时叫寒气一折磨,又乖乖的抱来叠在了身下。   再睁眼看其他人,他们都修了内功,盘膝打坐,闭目养神,以内气御寒,自然不惧风霜。   陈远杰见了宋青书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暗自嘲他弱不禁风。   众人轮流着看火,但考虑到宋青书的特殊,便让他轮了空。   宋青书已经尽量靠近篝火了,但这点小小的火焰,比起四面八方侵入的寒气却是杯水车薪。   正冷得打哆嗦,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掌放在了他的背上,转头一看,玄虚正对着他憨笑。   宋青书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抖着牙齿说出了“谢谢”二字。   啃了几口硬邦邦的干粮,宋青书才在饥寒交迫之中睡过去。   待他被叫醒,浑身是又冷又硬,手脚几乎失去了知觉。他是强撑着不吭声,心中却有了一丝退意。   若是他有内功,决计不止于此。但他却不能退缩半步,否则叫陈远杰等看了笑话。   好在有玄虚默默用内力替他舒缓身体的不适,他才能继续上马赶路。   此时大概是凌晨四点多,天黑微微亮。好在官道太平,他们才能一路摸黑策马赶到均州城外,此时太阳刚从山上冒头,万丈金光照在十二米高的青砖城墙上,宋青书不自觉在心底叹了声壮观。   这才是一座大城该有的模样。   这均州城是襄阳路的一座重镇,临汉水居襄阳城之西,曾是抗击北方的重要布防点。元廷一统天下百年,也一直在这座重镇囤居重兵。   “这均州卫一千重骑,说是协防均州城,却是同房州那一千重骑,一并挟制我武当。”   陈远杰小声介绍着均州的情况,告诫众人入城要低调行事。   “均州比不得武当县,城内有不少蒙古人。最高那一人是从四品的达鲁花赤,名为五马鲁。”   靠近城门,七人下马牵在手上。三座大铆钉木门前架着三排“X”型的大拒马,最右边的小门前却已经排起了长龙,都是些穿着粗布麻衣的郊区农民。   他们要入外城到市场去贸易,宋青书见这些人各个皮肤黧黑,双目浑浊,与自己等完全不似一类人。   而最左边的城门,也是开着的。不过进出的却都是华丽的马车,一看便知是富裕人家。   “我们走左边还是右边?”宋青书问道。   陈远杰并未作答,牵着马择了左边的道。迎上两个守门的士兵,便用长枪挡住了去路。   “这是两个汉军。”   宋青书看他们的长相和身材都不似北方人,开口也是荆楚口音。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了这个门?”   陈远杰上前行了个单手礼,娓娓道:“在下武当陈远杰,应均州总管邢大人之邀而来。”   两个卫兵四目相对,其中一人问道,“可有凭据?”   陈远杰自怀中拿出文书,封皮上便印着均州总管的大印。   “道长请进。”   卫兵立马换了副嘴脸,拱手相迎道。   众人心想这些卒子也真是势利眼,可跟在陈远杰身后的冯正涛却叫卫兵拦了下来。   “你们什么意思?”冯正涛脸色不悦道。   “你又是什么人?”   七人同样穿的白袍,又是一起来的此处,这两个看门士兵是明知故问。   陈远杰忙道:“后面这六人都是我师弟,还请两位行个方便。”   两个士兵却是哼哼一声,其中一人拿起架子道,“总管大人的文书只请了一位道长,如今却来了这么多个......还请这些个道长往右边门进城吧!”   “你!”冯正涛勃然大怒,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木盒上,里面装着的正是拆成两段的子午枪。   他虽然也快到三十了,却极少下山,更是未曾来过均州。以往到房州六县都是被人供着,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老二!”陈远杰摆手,示意他冷静,又拱手对两个士兵道,“两位,借一步说话。”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些许碎银,塞到了两个士兵手中,他们这才喜笑颜开,赶回来招了招手,请各位“道爷”赶紧入城去。   “哼,就连两个看城门的卒子,都敢公然向我们索贿,这均州城不得坏成什么样!”进了城,冯正涛生气道。   曾旭、花梨珞、凌云三人都闷着不吭声,宋青书和玄虚只做旁观。   陈远杰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拍着冯正涛的肩膀道,“老二,你莫要和这些人一般见识。他们是忘了爹娘,才心甘给元廷做狗,反过来勒索自己人。”   他这话说得倒是让宋青书耳目一新,想不到这个陈远杰还挺有骨气的。   均州城的道路十分宽阔,宋青书目测了一下,大概可以供三辆马车并行,也算是古代的三车道了。   这样的主干道是不允许摆摊置货的,城内有专门的集市,而道路两边的屋舍外也都修有围墙,从上方看去,外城就被这些“豆腐”式的院舍分割成一块块。   路上不少行人见了他们都惧而远之,却是让人不解,似乎他们脸上刻着“恶人”二字一般。   “陈师兄,这些人怎么如此害怕?”宋青书问道。   陈远杰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也有如此恭敬的时候,却是极为享受这种感觉,指点道:“这要从一百年前说起......”   原来,这和当年元廷统一后实行的制度有关。元廷将统治内的人分为了四等,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除了汉人外的少数民族,包括外国人),第三等是北方汉人,第四等是南人(原南宋人)。   而不管南方还是北方,汉人的地位都是最低的。   除了他们这些武林人士特殊以外,普通的汉人别说带剑习武了,就连菜刀都是几家人共享的。   “所以,这些百姓见了我们才会如此惧怕,他们知道我们是江湖人士,惹不起,更不想惹麻烦上身。”   “原来如此。”宋青书对这个朝代的记忆十分模糊,毕竟这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时期。   他只是依稀知道此时的汉人地位十分底下,但却不知道到底低到了什么程度。   七人在城内大道上骑着马,一边观看一边慢悠悠的往客栈赶去。   直到看见“悦来小馆”四字,方才驻了马,让几个小厮牵去马房喂草。   “几位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迎面走来是一个胖掌柜,他话刚说完,看见陈远杰便是一愣,旋即大喜,作揖道,“贾大赦见过陈师兄!”   原来,这悦来小馆的老板也是武当的外门弟子,难怪要讲住处安排在这里。   “大赦,三年未见,可都还好?”面对这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陈远杰自然地接受了师兄的身份。   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面前都以师弟相称,这无关年龄和武功。当然一般情况下,外门弟子的武功不可能高过内门。   “劳烦师兄记挂,一切安好......前几日接到执事处飞鸽传书,师弟便安排好了,只是不想师兄们今日一早便赶来了均州城。”贾大赦笑道,将七人迎进店中。   这小馆却是不小,然而此时除了他们七人外再无其他客人了。   “陈师兄、冯师兄,请入住天字号的两间客房;曾师兄和花师姐、凌师兄便到地字号的三间客房;最后两位师兄只能委屈住在人字号客房了。”   贾大赦安排着众人的住处,他接到飞鸽传书,却只说了七位内门核心弟子将会来到这儿。至于这些人的信息,也都是他打听来的,不过最后这一位面色苍白、看似有些虚弱的师兄和肥胖的师兄,就不知道是谁了。   前五人都是各宫的首席,前途不可限量,他自然要好生招待,至于最后两人,也没办法了,只能排在末席。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舟车劳顿和风餐露宿,宋青书本就疲惫不堪,哪里还有精神去辨这些。   他胡乱接过门牌,挺着腰子爬到二楼,进了客房倒头便睡。   不得不说,这客房的床铺要比破庙的地板舒服太多了...... 第28章 喝酒吃肉 笑谈古今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宋青书走在街道上,隔着重楼听见里边儿传来的荆楚音韵的曲调,唱的正是后世的名篇——《天净沙·秋思》。   这里是均州城的南市。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满大街的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屋舍鳞次栉比。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大的商铺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   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官吏,有叫卖的小贩,有乘坐轿子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   看到此情此景,宋青书却想感叹一句“雕楼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里的建筑仍旧保持着百年前南宋统治下的模样,但城楼里住的人却成了异族。   在这片虚假的繁荣下,是汉人流不尽的血和泪。   他前世就十分向往古代的生活,今日得以置身其中,自然是梦寐以求之事,内心激动之余,看什么都是新鲜。但这份新鲜终究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循着曲儿来到一座酒楼前,小厮热情地招呼着。   宋青书今日没有佩剑,穿着却是不凡,看上去倒像是个富家公子。   酒楼有四层,也算是高屋了。那戏班子的台搭在一楼的天井下,周围数张桌子上坐满了看客。由他们衣着来看,也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这酒楼并非什么高档场所,自是来者不拒,哪怕只是进来喝副茶,听听曲儿,也能盘剥些银子。   这年头,钱终究不好赚啊。   元廷的宴会之风盛行,也带动了民间的餐饮业。南市一条街上便有数家酒楼、茶馆、饭店,可以说是竞争相当激烈。   宋青书看向柜前的小木牌,上面写着的菜名大多是河鲜,少有猪羊。牛马自然不必去想,那时犯法的。   他随意点了几个招牌的清蒸鱼、三蒸、滑肉、红烧野鸭,又叫了一坛酒,便择了一张桌子坐下,静静看那台上唱曲儿。   堂倌麻利上齐了菜,以他多年跑堂的眼力,还是看得出这位公子的不凡。   宋青书扔了一粒银裸子给他,方才算了算,价格却是不贵。当然,这是对他的身家而言。寻常百姓来此处消费一顿,恐怕也得花去七日的开销。   这几样菜式倒是色香味俱全,又动了几筷子,果真是鲜嫩醇香。斟满一杯,将青花瓷的小酒杯捧在手里细品。   这米酒度数不高,微甜,喝起来却是令人感到清澈可口。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这女伶是在唱张可久的曲儿,腔调凄婉,似有所指。   “宜将剩勇追穷寇,莫可沽名学霸王。啧啧......”   酒虽不醉人,却令人情绪高涨,前世背过的名句便不自觉脱口而出。宋青书正欣赏着她曼妙的身段,忽然被人挡住了视线。   抬眼看去,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作书生打扮的老朽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宋青书心中一凛,难不成自己遇到了传说中那种,表面上好交朋友,实际为了蹭吃蹭喝的文化人?   “呃......老先生有何见叫?”   那老朽也不说话,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他,宋青书不得不先发制人。   “好一个莫可沽名学霸王!敢问小兄弟名姓,家父是谁?”   一上来就查户口,宋青书差点暴起给他一拳。但细想,这个家伙八成是为自己方才不小心泄露的才气吸引而来。   “我叫宋钟,给人送钟的钟。”   宋钟?不知这荆楚之地何时出了如此一个年轻的才子!老朽却是不知附近哪有个宋家。不是世家子弟,难不成就是个天纵之才了。   俗话说,唐诗宋词元曲。文学发展到元代,便已曲儿为主调,此时文人的诗词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听得宋青书刚才一句,虽然平白,但细细思索,却感觉朴实无华、富含哲理。老朽刚刚发楞便是在思索这个。   “不知道老朽是否可以坐下,和小友交个朋友。”这老朽倒是脸皮厚。   宋青书嘴角一抽,要是美人爱慕才子的剧情,自己也就咬咬牙接受了。你个白发黄牙的老头子来凑哪门子热闹?   但他也不好拒绝人家的一片热情,只能故作大方地招了招手,让堂倌添一副碗筷。   工具到手,这老朽道了声“却之不恭”,便开始大快朵颐。那吃相,仿佛是好几天没吃过饭的乞丐。   但宋青书看他衣着朴素却不似叫花子,实在是奇怪得很。   “咳咳......不瞒小友,这四海楼的几道菜肴,老朽是眼馋了好久,只是一直未有钱财可供一品。今日沾了小友的光,要道声谢过。”   果真是来蹭饭的!宋青书再一次低估了古人的脸皮,也对江湖的“凶恶”有了更深的认识。   老朽吃饱喝足,理了理自己的山羊胡子,又向宋青书问道,“我听小友方才的诗句,似乎不认可西楚霸王。不知道小友心中的英雄倒是谁人。”   宋青书没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还真是阐释了吃撑了才搞文化的说法。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   宋青书顿了顿,但又想到此时没有文字狱,坦然道,“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好气魄!”老朽拍着手,似乎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宋青书死不要脸做了一回文抄公,不抄一抄,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这趟穿越。   “真是英雄少年!”老朽拍了巴掌,又叹气道,“可惜......你若是早生个百年,或许还有条出路......如今哟!”   他指着看台旁一个落魄的书生道,“那人前几日还在我那书斋卖了一部散曲儿,尽是些花柳浮艳之作。如今的文坛,少有你这等气魄的了!”   宋青书了然,之前逛过一家书铺。里边儿卖的多是戏曲儿书和小说演义。   其中以《三国志通俗演义》、《三遂平妖传》等历史通俗演义小说为主。戏曲儿多写些捕快、强盗、小偷、冤案、私奔等家长里短的琐事。   武侠演义虽有听说,却不敢明摆出来贩卖,原来是禁书。   至于他所说的花柳浮艳之词,倒是令宋青书有些意外,竟然是后世青色小说的鼻祖了。   元廷统治下的文人真的是个非常可怜的群体,这是文人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三教九流中,文人竟然排在末等,更在娼妓之下,所谓“臭老九”也是这般来的。   元人大多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对文字方面也没有太多的控制。而文人不受用于朝廷,大多进入市井之中以求生计。比如替人写写信、卖卖字。   根据宋青书观察,那些花柳浮艳的作品销量还挺高的。那些作者恐怕也是为了“恰口饭”,不得不去迎合一下大家的口味。   “是有够惨的!”宋青书饮了一口酒,叹道,“不过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说得准呢......”   他是仗着酒性,说话更加随意起来。   老朽却是神色一动,道:“你这话有道理,我倒是要拿来一用了......”   宋青书只以为他要抄去,心想你爱抄就抄吧,反正自己也不是原创。   二人一边吃酒,一边肆意闲聊。   宋青书十四岁的皮囊之下毕竟有着一个后世奔三大叔的灵魂,喝了一些酒,也将自己那股愤青劲儿抛洒了个干净。   好在酒楼人多嘈杂,而汉人私底下非议朝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故此才没有引起骚乱。 第29章 血仍未冷   “你这人当真好生有趣,也是我那老朋友不在此,否则也定要和你喝上几盅!”   接着,这老道又说他那个朋友会相命云云的,宋青书只当他在吹牛,一笑而过。   二人吃罢,又结伴去游街。   两三斤米酒下肚,初时不醉人,后劲却也不小。宋青书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这还是来到这里第一次喝得微醺。   “元廷将人分为四等,我们南人地位最低。那些地方官吏,除却达鲁花赤外,基本都是北人充任。若是这天一日不变,我读书人永无出头之日啊!”老朽感慨道。   他说话声也不小。此时骑马路过一个蒙古人,还用绳子绑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汉人跟在后边儿。他听见二人谈话,只是瞥了一眼,却是不懂汉语。   “那便是充作奴隶的南人!”老朽指着远去的一人一马道,“兴许是他得罪了那蒙古鞑子......”   宋青书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有一股怒气憋着,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动手。   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但有什么灼热的东西钻进了他的心里,埋下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听他讲述,这个年代的汉人,尤其是南人,活得真是与牲口奴隶无二。有一种叫做初夜权的东西,意思是汉人娶亲后的头三个晚上,他媳妇儿是待在蒙古人床上的。   虽然由于巨大的人口比例差距,平均一个蒙古人得应付一万多个汉族女子......但是强抢汉族女子也成了一件常态化的事情。   所以刚刚这个蒙古人路过时,那些妙龄女子都赶紧躲开,生怕自己倒霉入了他眼被掳去。   “都说清穿不造反,菊花套电钻!这元穿,不也得......”他在心底笑着,但终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世界。   练武!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发出声音......   “啾!”   只听见一声尖锐的鸣叫,市集中的行人商贩都跟见鬼似的四散奔逃。   只听见马蹄声如洪水般扑来,沙尘扬起,呛得宋青书赶紧以袖遮面。   一列数十名骑兵疾驰而过。这里本就不是大道,而是闹市,街衢狭窄,且两边摆满了摊铺。叫这些骑兵一冲撞,顿时是鸡飞狗跳,乱成一片。   “他们怎么回事?”宋青书皱眉道,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乱子,这些骑兵才会闯进集市。   却听见老朽说了一番话,让他火冒三丈。   “这些人是故意到这儿取乐!”   原来,这些都是均州城那个达鲁赤花的手下,为首那个更是达鲁花赤五马鲁的儿子巴拉那。   “区区一个千户,竟然敢这么嚣张?均州知州是摆设不成?”宋青书却是对元廷的官制并不明白。   元廷地方,比如均州,设三位长官。最大的便是达鲁花赤,手握兵权。但由于蒙人多不擅长文书工作,所以又设有一位总管,多由北地汉人充任,协助管理工作。至于知州,那是纯粹的清闲差当,有名无实,多是用以安抚当年北地投降派的后代。   “这巴拉那却是故意到此来滋事,他每半个月无聊了就会来一次,若是看上哪家姑娘,更是直接掳上马便走......”老朽说着,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却是巴拉那一个策马回身,驱着马要出集市,但躲在旁边儿的一个小姑娘却不知为何跑到了路中间,眼看就要被巴拉那的铁马撞上!   巴拉那满是胡子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迟疑,反而是一脸兴奋,扬鞭加快了速度,直直像小姑娘踏去!   他似乎已经见到了这个小畜生被踩成肉泥的样子!什么?你说杀人偿命?对不起,别说他这等身份,就是普通的蒙古人,杀死个汉人,也不过赔一只羊羔的财物。   这便是大元的王法!   如果说北方的汉人是畜生,那么这些南人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但巴拉那失望了,他的马蹄踩空了。待他刹住了,回头一看,发现是个白袍的年轻小子救下了那个小姑娘。   “嗯?好快的身手。”他不傻,知道能在刚才那种情况下救人的,只可能是习武之人。   而联想起近来城内可能出现的人物,巴拉那策马过去,笑呵呵道,“阁下可是武当弟子?”   他是蒙古人中少有会说汉语的。   元廷对汉人极其鄙视,但对一种汉人非常重视。那就是汉人中的武林人士!   这些习武之人虽然尚不足以威胁到朝廷的统治,但对个人却是极大的威慑。一个武功高强的武者,可以悄无声息地潜入暗杀掉元廷的官员。   蒙古人尚武,对武艺卓绝的汉人也保有招揽的心思。   “大人问你话,为何不答?”巴拉那身旁的狗腿子喝道,拿出鞭子抽向眼前的白袍青年。   宋青书反手抓住他的鞭子,以柔劲一扯,竟一鞭子回敬在他脸上。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这个汉军狗腿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   巴拉那却是咧嘴一笑,也不再问话,深深看了宋青书一眼,策马带人走了。   “哎呀,小兄弟,你可是惹大麻烦了。”老朽又惊又忧,他倒是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竟然是个武者。   汉人之中只有一种人稍有尊严,也只有他们有希望翻了天。   靠圣贤的大道理,是没法感化野兽的,能对抗野蛮的只有刀枪。   “我得赶紧送这小姑娘去医治。”   宋青书看着怀中吓晕的小姑娘。她只有七八岁左右,穿着麻布衣,浑身瘦骨嶙峋,透过脸上的脏迹还可以窥见缺少营养的菜黄色。   那种想象中的小萝莉的粉嫩光滑的肤质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种贫寒人家的。   宋青书眼疾手快,将她扑救了下来,但还是摔了一跤,磕破了头。   他毕竟还是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以前也设想过是否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练武机器,为了不暴露自己而见死不救。   但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他没有犹豫,他很果决。   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郎中,快看看她!”宋青书急匆匆走进去。   “排队挂号,先付诊金。”郎中瞥了一眼,似乎见怪不怪,冷冷道。   宋青书将一粒银裸子砸在案上,那郎中赶紧从太师椅上起身,笑嘻嘻迎了上来......   “大哥哥,我家就在这儿。”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指着一片破旧的小木屋说道。   这是城外的一处难民所,住的都是北方逃来的流民。他们搭起简要的木棚,能遮风避雨便也足够了。   “大哥哥,你到我家去坐坐,我请你吃鸡蛋。”小姑娘那张蜡黄的脸蛋上放出了天真的笑容。这枚鸡蛋可能是她家里能拿出来最珍贵的东西了。   “白菜,你没事太好了!”一个满头花白,脸色黄中带黑的瘦削妇女听到声音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娘,是这位大哥哥救了我......”明叫白菜的小姑娘指着宋青书说道。   那妇人狐疑地望了宋青书一眼,到他跟前跪下磕起头来。   “谢谢这位贵公子,谢谢......”   宋青书让白菜把她扶起,自然也没有进入那低矮的木棚,更没有吃白菜送来的那一枚鸡蛋(实际上是咸鸭蛋)。   “这一锭银子,是给白菜的,她头上的伤要去换药,剩下的买些营养品吧。”宋青书背着白菜对老妇人说道,又和白菜道别了才离开。   那老妇人先是一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银子,紧接着又要磕头感谢。   她觉得似乎自己在做梦,这贵公子也不知为的什么。她却是活了大半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善人,但一想到白菜那面黄肌瘦的样子,这贵公子也不可能打她的主意。   “唉,希望你能活到这个乱世结束。”宋青书看着不远处一直冲自己招手的小姑娘,心中叹息道。 第30章 夜宴风波   一回到悦来小馆,就迎上了玄虚。   “宋师兄,你可叫人好找!”   此时大概是下午五点多,天还未黑,正是晚上有一档子要事,宋青书可是掐着时间回来的。   “不急不急,他们都出发了?”   “是了。申时千户府就递了帖子来请人。只是大家都找不到你,陈师兄等便现行去了。”玄虚本就是慢吞吞的性子,如今想要说快话却是咬了舌头。   “好,现在出发也还不晚,早去了也不过闲坐吃茶而已。”宋青书说着,便和玄虚各自打马往那千户府而去。   这千户府本是均州知州的府邸,只是后来让给了现任的达鲁花赤。达鲁花赤是蒙古人的叫法,换成汉人的说法就是个千户。   不过这个千户却是均州的最高长官,统帅着一千均州卫重骑。   二人到了千户府门前,只见这千户府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将门口原有的匾额换成了蒙文的牌子。   门口两个护卫也是身着重甲的蒙古壮丁,留着一脸大胡子,各自持着一柄弯刀。   “两个花架子。”宋青书一眼就看穿了底细。   这二人看似威武,但看细节处,却是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货,也只能充充门面而已。   他习武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若是长剑在手,他有信心在三招之内取这二人性命。   玄虚上前递了拜帖,很快门内便有个汉人管家出来迎接。他奴颜婢膝地将二人带到了大厅。   大厅上已看了座,两边却都是蒲团配案台,只有最上方的主席有一张椅子。   宋青书扫了一眼,陈远杰等五人坐在一边,另一边坐的既有铠甲的蒙人也有穿官服的汉人。   “这位想必就是宋公子了吧?”率先开口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他穿着稚鸡补子的紫色官服,是从四品的大员了。   均州汉人官吏中唯有一人,便是均州知州无疑。   宋青书随意拱了拱手,“有事晚来,还请见谅,不知大人是......”   “本官正是知州陈越之,宋公子不必多礼,快快入座!”   高台上坐着的那个莽汉正是达鲁花赤五马鲁,在他一旁还坐着个高高瘦瘦的汉人,还留着两抹八字长须,却是他的文书先生,均州府的总管了。   二人入了席,五马鲁举起酒杯对众人道,“我是均州的达鲁花赤,明叫五马鲁。各位都是江湖中人,也不必讲官府那一套。实不相瞒,在下为官前也好游侠,只是迫于家中只有我一个嫡子,所以不得不来坐这达鲁花赤的位子......”   宋青书听他这番说道,活生生一副游侠不成被逼回家继承州长之位的剧本。   他见这五马鲁生性洒脱,言行也不做作,却和传闻中、印象中的那人完全不同。   下面众人喝酒用的是青花瓷的酒壶酒杯,而那五马鲁却是用的大碗。   这酒也不似江南米酒般温醇,而是北方的烈酒。   宋青书喝了一口便眉头一皱,呛得咳嗽了一声。   “哈哈,宋公子是南人,也难怪喝不惯北方的烈酒!”   伴随这声嘲笑,一个络腮胡的汉子从厅门外走了进来。   “爹!”他朝着台上一拜,又一脸嘚瑟地打量了四周之人,最后颇为挑衅地望了宋青书一眼,活脱脱一只嘚瑟的公鸡。   这人正是宋青书白天遇见那个巴拉那。   巴拉那对着宋青书轻蔑一笑,“宋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怎么,你们认识?”五马鲁惊讶道。   “自然是认识,白日里在下到市集闲逛,恰好目睹了贵公子纵马伤人......”面对巴拉那的挑衅,宋青书也不甘示弱。   他还真信这些人敢把他怎么地。这次本就是均州府请武当众人前来协助,能否助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表明一个态度。   均州、房州和武当的关系非常微妙,任何一方都不敢轻易开罪武当。   宋青书这话一出,陈远杰在心底暗骂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而其他官员则是神色大变,没想到这武当掌门的公子一来便如此不给面子。   五马鲁却是哈哈大笑,向巴拉那问道,“可有此事。”   巴拉那拱手道,“孩儿外出狩猎,回来时迷了路,不小心闯进了市集。”   厉害吧,州长的儿子竟然在自家州迷了路。   更可笑的是下面一群汉人官吏急忙抢道,“是极是极,看来路政还要多多修缮。”   “嗯,那你下次要注意了......不提这些,继续喝酒!”五马鲁风轻云淡地带过了这件“鸡毛小事”,又拿起酒来。   宋青书也没没想过五马鲁真会如何,只是故意试探下这位达鲁花赤而已。   他们此次前来,便是应邀协助均州府剿匪。   在武当山麓之北便是汉水丹江。此时的丹江还不是水库,仍旧是一片水泊湿地。但山险水恶,近年来北方天灾,流民南窜,便聚集此地,形成了三十六座水寨。   以最中心的云盘山为首,号称丹江三十六寨。   若只是寻常打家劫舍,官府也不屑理会。但近来听闻,这丹江三十六寨有意举旗谋反。   这就不得了了,这就不得不管了。   五马鲁一千重骑对付这丹水贼寇是绰绰有余,只是他怕的却是这些贼寇中有武功高强者来搞暗杀。   元廷虽然也有雇佣不少江湖好手,但却大多在中央的贵人手上。像他这种边陲之臣,只能靠山吃山了。   离他最近的就是武当山,于是他才在两年前去拜会了张三丰这座大神。   借来这武当弟子,武功不需要太高,只要有“武当”二字,那些贼寇中的江湖武林人士便不敢轻易出手了。   酒过三巡,大厅上是其乐融融。巴拉那突然起身,来到宋青书身边,要与他喝酒。   宋青书却是不屑与这众人同杯,只是冷冷喝了一盏,却没回敬。   巴拉那突然将酒碗摔在地上,似醉非醉道,“素闻宋掌门大名,在江湖上是如雷贯耳。只是不知虎父之下是否也生得犬子?”   宋青书却是不吃他这激将法,知道这厮是故意挑事,只是静静喝着自己的酒。   我就不动,你能把我咋地?   “哈哈,巴拉那,你无礼了!”五马鲁指着儿子让他退下,接着又道,“听说宋公子的剑法十分高明,我也是对中原武功喜好得紧啊!不若这样,就请宋公子和我府中的武师比试一番。”   不等宋青书回话,五马鲁拍了拍掌,已有下人捧上一柄宝剑,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宋师兄!”玄虚想说话,宋青书却止住了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   说罢,起身接了剑。   五马鲁也是习武之人,在宋青书拿到剑的瞬间,他眼睛一眯,感觉宋青书完全变了一个人。   起初还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此时仿佛是剑出封喉的绝世刺客。   他拍了拍巴掌,一个彪悍的武师也走了上来。   “这是个外家武师,大概也是三流境界了。”宋青书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显然不是强者。   若他的路子正宗,被称作武师了,自然应该是二流境界以上的高手。可惜,多少民间的草根武者,哪里能得到名门正派的真传。故此虽然勤修苦练,卖身于朝廷,也才得了个武师的称号。但其实力如何,却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那武师倒是讲礼,道了声“得罪”才动起手来。   他使得是一身横练武功,和宋青书交手,只听见剑打在他身上“哐哐”作响。   两人交手三十多招,宋青书便猜到了他的底细,这大概是个少林外门弟子,这身横练功夫也有少林的影子。   于是,他不再留手,直接使出了绕指柔剑术。这武师起初还觉得自己能和宋青书过几招,心想这武当剑法也不过如此。但宋青书招式一变,他却是处处被压制。   他的横练功夫虽硬,却不能碰到宋青书,宋青书的剑柔若流水,正是以柔克刚,处处点得他身体要穴。   他还以为是宋青书留手,所以不使内力。若是有内力加持,宋青书的剑便可轻易破了他的武功。他却不知宋青书不是留手,而是本就没有内力。   最后一剑,宋青书已横在他脖子前,武师自知不是对手,顺势认了输。   二人打斗虽然精彩,但堂上的五马鲁却不是很满意。因为二人打了半天,竟然不见血,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耍花枪!   但他仍旧哈哈大笑,又赞扬了一通宋青书少年英雄、武功不凡。   宋青书自然不会当真,只是觉得这个五马鲁比起其他蒙人来更有些心机。   等到散席,众人都告辞,宋青书正要走,却有一小厮偷偷过来给他递了两张帖子。   待他回到小馆拆开来看,这帖子分别署名是“总管府邢大人”和“知州陈越之”,都邀他择日往府中一叙。   “我与这些人素无瓜葛,他们却屡屡对我示好......想来定是因为老宋的缘故。”宋青书躺在床上思考着。   如今天下乱象四起,中央早就是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了这些四野之地。均州知州府和总管府都想要拉拢自己,无非也是为了同宋远桥搭上线。宋远桥如今也是武当真正的掌舵人了,若天下当真大乱,谁能拉拢上像武当这样的大门派作为靠山,定能站稳脚跟。不谈其他,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第31章 咸鸭蛋   众人又休憩了几日,宋青书也是一直待在馆中,靠着看小说度日。   离了武当,也终于不用日日早起练剑读经了。他的剑术到了瓶颈,需要的已不是量的积累,而是质的突变。   而这个突变的质点是需要的契机的,找不到那种感觉,他这辈子可能都只能匹敌三流武者。   将原始版本的三国看了一遍,只是想不到那“湖海散人”也写神魔小说,名为《三遂平妖传》。宋青书依稀记得,湖海散人好像就是罗贯中的笔名。   只是可惜,生在同时代,但隔着茫茫人海,却不知哪里去寻这个大神。   将线装书覆在桌上,身子一滚,却压到一个东西。宋青书掏出来一瞧,正是当日临别,白菜硬塞给他的咸鸭蛋。   他放在兜中忘了吃,此时已经臭了。   明日就要跟着大部队去丹江剿匪了,不若去看看那丫头罢。   宋青书简要收拾了下,便骑着马儿出门去。   到了城门口,却见贴着讣告。原来是五马鲁还未出城剿匪,就先替自己歌功颂德了一番。   宋青书摇摇头,朝着那破落的流民聚集地而去。到了却看见那木棚柴门紧闭,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均州也实行宵禁,这样的农户家不可能此时无人。   宋青书敲了门,又等了几分钟,那柴门方才开出一条缝隙,里面探出双机警的眼睛,宋青书还未来得及说话,里边儿又将门闭上了。   “白菜!是我!”宋青书心想那小姑娘的伤也该好得七七八八了。   听得他这一声唤,屋内先是沉寂,继而响起了一个弱弱的男声,“娘,有人来找姐姐了......”   “谁,是谁?”老妇人紧张的声音。   宋青书觉得不大对劲,猛地将门一踢,闯进屋里。   黑漆漆的木屋中,充斥着发霉的味道,没有灯火。接着屋门处透进来的夕阳,宋青书才看清了屋内的境况。   老妇人神色紧张地盯着宋青书,在她怀中还抱着个小男孩,长相与白菜有几分相似。   “白菜呢?”宋青书有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   那老妇人不作答,宋青书又将声音提高了一倍,“白菜呢!”   “哇”的一声,小男孩哭了出来。老妇人一边哄着小男孩,一边带着哭腔道,“白菜不在这里,你走吧,你走吧......”   宋青书不知为何,心底燃起了一摊怒火,“告诉我,白菜在哪里!”   老妇人被宋青书这狰狞的样子吓到了,这才想起,这样一个贵公子要整死他们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她被阿爹带到郊外去了,你别凶我娘了......”小男孩啜泣着,声音含糊不清。   宋青书出门骑上马,便朝着他们所说的方向赶去。   这荒郊野岭,本就没个人影。宋青书疾驰而过时却遇见一个形色匆忙的中年男子。   他调转马头赶了上去,居高临下问道,“你见没见过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   那男子急忙摆手道,“没见过、没见过......”   说着便急匆匆走开。   “她叫白菜......”   那男子一愣,又继续往前走。   “你就是她爹,对吧?”   那男子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真的没法子......”   他早听自家婆娘说了白菜遇到贵公子的事,想来今日找上自己的就是那贵公子了。他方才狠心做了件事情,本就心里有鬼,此时见了宋青书只认为是报应找上了门。   宋青书一威逼,这男子便将事情和盘托出。前几日他回家,知道了白菜的事情,庆幸之余也有些不安。没过几日,城门处贴出了讣告。他又不识字,还以为是白菜得罪了官爷被拘捕,生怕惹祸上身,落个满门抄斩。   于是,他今日便将白菜带去了郊区,叫她离得远远的。   “抛弃自己亲生女儿,真是好心!”宋青书瞪着这男子,那眼神似乎要将他戳穿。   “你以为我愿意......但实在养不活她,若是没了她,兴许冬瓜还能活下来......”   原来冬瓜就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白菜早些日在集市也不是走丢,而是被这男子带去故意抛弃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找得回家的路。   “你知不知道,那讣告根本和你,和白菜无一丝一毫干系?”宋青书嘲讽地反问道,不等他作答,已经骑上马,又朝着他所说的方向而去。   “白菜呀,白菜呀,我送你回来却是害了你!”   宋青书心底想着,奔袭了半个时辰,找遍了郊区,却未发现小姑娘的影儿。   此时天色昏暝,云起风飞,是要下雨的意思。   宋青书找到最后一处地方,步履沉重,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但他还是在这处乱葬岗的最边缘,找到了一样东西——破碎的布条,正和当日白菜穿的粗布衣一模一样,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宋青书将碎布条握在手中,沿着血迹一路找去,直到不远处见着一座破庙。   此时天已黑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要下雨了。   宋青书依稀能看见庙中的火光,他悄悄摸近,听得庙中几人在说话。   “这肉还真嫩......”   “是,都不塞牙,却是比之前那个老骨头好太多......”   宋青书的心里仿佛灌进了铅水,压得很沉很沉。   他血红的眼睛望向庙中——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佛像案台前还隔着一把染血的刀。   “可惜,我们只分得这些许,不然够用好几日了......”   “城郊有逃荒的北地流民,饥不择食,孩童夜不可往。”   宋青书本以为只是谣言。他前世也曾在史书中看过不少如此的故事,但未曾想过自己会有亲眼目睹之日。   他心里仿佛有一块块煤炭,将浑身的血液都点燃灼烧起来。   此刻,他只想杀戮!   “轰”的一声,雷从天上落下,电光照应下,划过一道银光。   那个流民甚至没来得及分清剑光或电光,一颗头颅高高扬起,他距离宋青书最近。   “啊......”另外三个流民吓得一声尖叫。   但毕竟是活下来的流民,凶狠非寻常人可比。他们抄起朴刀便冲向宋青书。   “管他是人是鬼,先给他砍翻再说!”   这是非常朴素的观点,但是,他们只是一群不入流的流民。他们的狠劲可以用在争勇好斗上,但面对一个习武之人,尤其是剑术高手,真可谓是砍菜切瓜。   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是手起剑落的瞬间,剑光每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颗人头落地。   在这里,武术回归了最本质的功能——它是弑杀之术。   三次一击必杀,最后一个流民早已吓破了胆,立马放下了手中武器,跪地求饶。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他求爷爷告奶奶,使劲磕着头。   宋青书摇了摇头,此时他没有了冲动的愤怒,内心只剩下一片平静。   也不过头点地而已!   这一剑飞过,他没有丝毫痛苦,脸上甚至还保留着哀求的表情。   这是宋青书最大的仁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是他第一次沾上鲜血,但不知为何,宋青书非但没有丝毫抵触恶心,甚至感到了一丝享受。   还有人,需要付出代价!   大雨之中,一人一马奔袭着,雨水将他浑身浸透。   他披头散发,宛如一个厉鬼。   “咚、咚、咚......”   他用剑轻轻扣着那扇柴门。   他们不敢开门,宋青书冷冷一笑,剑光划过,柴门两分。   电光照耀下,屋内一男一女一子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鬼啊!”   他们发出的尖叫声被雷声和雨水声所掩盖,雨水从屋外浸到了屋内。   宋青书默默地走进他们,抬起了剑......   “不要杀我爹娘,不要杀我爹娘......”小男孩突然挣脱了父母的怀抱,冲向宋青书,一口恶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   鲜血溢出,疼痛感让宋青书整个人一怔,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如梦初醒一般,宋青书心中一慌,将小男孩扯开,将剑驻在地上。   回想起刚刚那个自己,他一阵后怕,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   不及细想,他却要解决眼前的局面。   白菜已经死了,虽然是这个男人间接害死的,但宋青书完全没有资格向他举起屠刀。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没有资格去审判任何与他无关之人。   宋青书收回了剑,内心复杂无比。   那小男孩仍旧恶狠狠地盯着他,若不是他父母拉着,恐怕又得上来咬自己一口。   宋青书蹲下身对他轻轻道,“你晓得吗,你姐姐死了......”   “骗人,你骗人!阿爹说姐姐去姥姥家了,你是坏人......”   那对老夫妇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继而羞愧地低下了头。但却没有几分意外之情。想来他们送白菜去郊外便作了最坏的打算。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哈哈......”宋青书笑着,提着剑出了门。   “小子,你记住,万一真活不下去了,就到武当找一个姓宋的。”   夜雨之中,宋青书负剑前行。   甫一下山,他还未来得及见识江湖险恶,却已领略了这世道的薄凉。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当凌晨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时,城郊那座破庙后的小山坡上多了一座低矮的坟包。沾着雨珠的湿润泥土上,有三柱燃尽的香,以及,一颗被压扁的、早已发臭的咸鸭蛋。 第32章 剿匪   “哎呀,宋师兄,可算找到你了。你怎地又到处乱跑......”宋青书一夜未归,此时玄虚才放下心来。   “有些事情耽误了时辰,城门关了没来得及回来。”宋青书微笑道。   他看得出来,这个胖道士的关心倒不是作假。   他是赶得城门一开便回来了,但昨晚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却是无处可去。到屋内洗了个热水澡,赶紧服下两粒驱寒丸,又搬来火炉烤了一上午,这才舒服些。   “阿嚏!”宋青书裹紧身上的袄子,“没有内功护体真是惨呐,连个小感冒都怕得要死!”   还好这些年在武当山丹房偷偷收集了一些行走江湖的必备良药,否则可就惨喽!这是一个伤风感冒都可以要人命的时代......   用过午膳,均州府便有人来请,说是均州卫的大营开拔了,达鲁花赤五马鲁请各位大侠跟上。   这一日,均州卫一千重骑尽出,目标直指东郊几十公里外的丹江水泊。   军队开拔,自然非单枪匹马可比,粮草辎重都需备好。他们天一亮便已出发了。   宋青书七人骑着快马一路赶去,等看到山下连片的火光,便知这里均州重骑的大营了。   此时已是一更天了。他们让卫兵拦下,仔细查明了身份才放进营中,又去见了着甲的达鲁花赤一行武官,回到一个白帐蓬里休憩一晚,明日一早便要去攻寨。   也不知五马鲁是没脑子还是托大,竟然在营帐中设宴狂饮,还差人来请宋青书等人去同乐。   因为上次夜宴的不愉快,宋青书也不愿见这对父子。天知道那个巴拉那会不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忍不住半夜去抹掉他脖子的事情来。还是安稳地待在帐中,等明日大军去剿匪,自己等人只需在外围杀得几个山贼,给练了十多年的剑开了荤即可。   真正的对阵自有均州卫顶上,他们更似来助威坐镇者。   宋远桥这番安排是十分稳妥的,一千重骑对付区区一群山贼,简直不要太简单,根本没有出现意外的可能性。   但俗话说常年打雁终被啄眼,谁又能料到,一群小小的山贼,竟然可以翻起这么大的波澜。   “您可是宋公子?”   宋青书刚出了帐到外边解手,回来时就遇到个卫兵,贼兮兮地向自己询问。   宋青书点了点头,这人是汉军。   “宋公子,我家大人有请!”这个卫兵作了个手势,示意宋青书跟他去。可等他走出几步路,回头却发现宋青书依旧立在原地。   “你家大人是谁?”宋青书心想,你是谁啊,叫我跟你走我就去?   那卫兵脸上一阵尴尬,小跑过来,悄声道:“我家陈大人,诚邀宋公子往帐中,有要事相商。”   姓陈的,宋青书忽的想起那夜给自己递帖子之人,似乎也是此人。   那陈知州真是不死心,还想着通过自己搭上宋远桥那条船?也罢,且去听听,他有何说法。   于是宋青书跟着卫兵到了陈知州的帐中,一进帐帘,就看见那张笑嘻嘻的脸。   “宋公子,你可叫我好等,终于等到你的大驾。”陈知州却不拿架子,没有称“本官”。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青书也虚伪道:“不知陈大人深夜请在下前来,有何事?”   陈知州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侍卫,若有所思地踱了几步,继续叹了口气,“宋公子,不知对这次剿匪怎么看待?”   还能怎么看?当然是骑着马儿在外边看啊......   “这次全在均州卫之力,我等不过走马观花罢了。”   陈知州端详着宋青书,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谄媚样,“那宋公子对天下大势又是如何看待?”   宋青书一滞,他问的当然不是自己,而是他背后的武当。他的表态一定程度上可能代表着宋远桥的想法。   “我这个人就喜欢宝剑、美女,游山玩水,天下如何,我也是顾不得了。”   陈知州见他故作这纨绔样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宋公子,你是个谨慎之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卖关子了,你可知我是谁?”   “你?不就是均州知州陈越之?难不成你还能是反贼?”宋青书开玩笑道,他作为均州的三把手,若真是反贼,那宋青书就把手里的宝剑吞下去。   陈知州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悄声道,“你说对了,我还真就是反贼。”   宋青书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陈知州,手中宝剑险些出鞘。   “藏得有够深的。”   在他刚才那轻飘飘的一掌,宋青书却感受到了深厚的内力,这个人至少是二流境界的高手!恐怕没人知道这个汉人官吏陈知州竟然会武功!   “别紧张,我若是要害你,方才那一掌你已经死了。”陈知州道,“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秘密,也是觉得你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宋青书缓缓咽了口唾沫,陈知州已经将这么大的秘密和盘托出,他是笃定自己必上他的贼船。若是自己一个不慎,真的有可能就被他给坑死。   “你为什么要找我?”   陈知州竖起两根手指,“原因有二。第一,你的身份,恐怕你也猜到了,我们想知道的是你身后之人的态度。第二,就你个人而言,我非常欣赏你。”   宋青书不知他所谓的欣赏从何谈起,自己和他又不熟。   “你若是个小人,当日岂会在市集救下那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你是个侠士,既然如此,少侠总是值得尊重的。”   宋青书脸色一动,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看得一清二楚的。那么,自己深夜出城之事呢?细细想来,应该是不可能。   城内人多眼杂,被看到并不奇怪。那晚他出城是在荒郊野岭,除非有人刻意跟踪,否则是不可能知道那事的。   “你若是冲着家父来到,恐怕你要失望了。家父此次纯粹就是为了让我来历练历练,并无其他任何目的。”宋青书一脸遗憾道。   陈知州顿了一会儿,又道:“不,此事并非你们能决定的。你可知这群山贼的真实身份?若是寻常的山贼反贼,需要动用均州重骑来镇压?”   “我告诉你,这群人背后的支持者正是当今反元第一势力——明教!”   陈越之却没有在宋青书脸上得到他想要的反应,原来是宋青书早就猜出了这一点。   “这并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稍有点脑子的人都想得到。”宋青书心底想着,又听他抛出一个消息,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当中,更有武当弟子参与其中。”   不可能!这是宋青书的第一反应,下山的这七人中,没有哪个有可能会参与到谋反的事情中去。   武当一直以中立立场处世,宋远桥绝不会允许门人弟子参与到造反的事情中去。   武当没有那个野心,更没有那个必要。   “你说的这人,恐怕不是我武当内门弟子。”   陈知州点了点头,“确实只是外门弟子,但毕竟一身武功都出自武当,而且还同张真人有一段非凡的缘分。若是他泄露出去,你觉得武当可能置身事外?”   宋青书声音冷硬道,“你这是在威胁我武当?”   陈知州一笑,“哪敢,哪敢!素闻武当乃是江南武林魁首,除武林神话张真人外,更有武当七侠名震江湖。也说武当派道统源自终南山全真一系,只是不知道当年重阳祖师抗击鞑子的使愿继承到哪里去了?”   此人应该是明教弟子无疑,竟然搬出这种激将法来。   “朝堂之事,自该有天下人而决。我武当也不过是山中一小撮而已,何以谈天下兴亡!你无须搬出这些来激我......”   “宋公子果然是口次伶俐!”陈知州不想再和他扯皮,直言道,“你是要如何才愿与我们合作?”   他心想这世上哪有谈不成的合作,只是条件不到位罢了。   在说废话期间,宋青书的脑子里也在盘算着,此人的身份,他的目的,这群明教反贼可能的计划......   “你先说说如何个合作法?”   陈知州道,“也是不难。明日五马鲁率大军来攻寨,我们来个里应外合,届时......”   原来,这群明教反贼打算演一出“请君入瓮”,要将五马鲁骗进山谷中,悉数歼灭。   但算算时间,和历史上真正的大起义爆发还差些时日,也就意味着他们这次起义还未到时机。宋青书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是否会引起世间线的变动,但通过多年的观察来看,剧情的惯性应该还是很强的。   世界,它会自动修复。   不过,五马鲁这对父子若真是死在这里,兴许也是件好事。反正宋青书对他们是非常看不顺眼,若真能借此机会铲除这二人,也是不错。   至于这趟浑水,宋青书还不算去淌。   明教这么多年来四处布局,又派人在北方宣扬教义,作了许多舆论准备工作,秘密发展信徒。又让人在河南和广东都策划过小规模的起义事件,不过都以失败告终。   其中最大规模的一次应该是周子旺起义,他在袁州带动五千农民起义,后被元廷军队直接镇压。   这些小打小闹其实都是明教对时局的试探,那些信徒也因为失败而成为了弃子。他们的死亡只换来一个答案,那就是大起义的时机还不成熟。   包括这次丹江三十六寨,估计也是被明教蛊惑用来做实验的。   宋青书想通了这些,更加不想涉身其中。但如今看来,只能将计就计,先杀了五马鲁父子,最好再将这个陈知州也干掉。   二人各怀心思,完成了面和心不和的谈话后,宋青书便回到自己帐中去了。他不敢失踪太久,怕一起他人怀疑。   那陈知州拍了拍手,左右侍卫进来对他悄声禀告了什么,他诡异一笑,又和衣躺在地铺上睡觉。   “有刺客!”   听得外边的喊叫声,他置若罔闻,翻了个身,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宋青书回到帐中坐下才片刻,便听到外边锣鼓喧天。   还真是立马就进了刺客!   他扯帘站在帐外,朝着达鲁花赤的大帐看去,借着众多卫兵的火把,可以看见一个身影蹿出了帐外,竟然是个秃头和尚。而在他身后也跟这个秃头。   两个秃头出了帐篷交手数十招,其他卫兵都不敢近身,一靠近便被打飞,一声“哎哟”却再也爬不起来。   一个倒霉的士兵直接被打飞数米,直直落到了宋青书帐前不远处。他过去一查探,此人竟然直接被震断了肋骨。   “这两个竟都是一流高手!”   宋青书颇感惊讶。须知整个武当山也不过武当七侠才是一流境界,其余三代弟子,便是号称武功最高的陈远杰也是近来才勉强进入二流境界。   这一下山,就碰见两个一流高手对战,宋青书也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说一流高手在江湖上如烂大街的白菜一般不值钱?   后者的可能性应该非常的小,只能说太巧合了!   宋青书心想,张无忌那个自带招厄体质的家伙也不在身边啊,怎么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这两个和尚,一个穿着灰袍,一个穿着黄袍,后者明显是个番僧。想来是达鲁花赤这边的护卫了。   宋青书只是没想到,蒙人中也有武林高手。不过细细想去,也是正常。元廷统治了近百年,不可能不招揽培养些武林高手来护卫王权,只是前世所读的书中少有提到罢了。   两个秃子却是打得不分上下,但士兵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自己莫名其妙被掀飞。   “你这番僧,我们明日再战!均州狗官听好,猪头暂且留在你们脖子上,洗干净等着罢!”   那灰衣和尚口中吐完芬芳,一个纵身腾空而去。那番僧却未去追,转身又回到帐中。   忽地,西面传来一阵喧闹,火光冲天而起。   “不好,是粮草营!”刑总管从帐中冲出,叫人赶去救火,却是迟了!   火光烟尘之中,一骑持枪接连刺穿两个看门的卫兵,哈哈大笑声中绝尘而去......   原来是调虎离山之计,丢了后备粮草,均州重骑只能速战速决。若是两日内不能搞定,那也只能班师回城去。   宋青书又打听主帐消息,可惜五马鲁父子并未被刺死。 第33章 对阵比试   次日一早,五马鲁就率重骑向云盘山而去。   若是在阔野平原上,重骑兵自然是所向披靡。可惜,云盘山的山路崎岖,他们要徒步上山已是不易,更何况一身披甲都有十几斤重。   五马鲁的文书先生,邢总管本来的计划是围而不剿,让大军在山脚下将各条山路堵了,活生生饿死这群悍匪。   但岂知对方竟有高手能够半夜突袭,将均州的粮草营业给烧了大半,这下两方对垒就都得饿肚子了。   五马鲁此前说自己好游侠也不是假话,他这个人性子里竟还有种“侠义”精神。   “宋公子,这是战书。”昨晚那个卫兵策马过来,双手奉上一张写着墨字的羊皮。   宋青书接过战书,事情果然按照计划在进行。在陈知州的推动下,本就好武的五马鲁果然答应了“公平决斗”的建议。他打算和丹江三十六寨的匪首白马寨来个约斗,对方赢了他们就退兵。反之,这些反贼中的首领们就主动下山、束手就擒。   之所以选择宋青书一行人去送请战书,也是他们身为武当弟子,立场相对比较中立。而这些山贼也不敢轻易对武当弟子出手。   “也不必大家一起去了,我们派两个去也就好了。”陈远杰提议道。   均州官军的态度他也看得出来,竟都把宋青书当成了七人中的核心,事事都先与他通告。这让他内心十分不爽。   他这么一说,宋青书欣然答应道,“陈师兄武功卓绝,不如辛苦跑一趟吧!”   他心想你要出风头,就让你去呗!   陈远杰“哼”了一声,认为宋青书他贪生怕死,去就去,他就要让众人都看到,自己才是最有魄力和能力的领导者。   于是,他便带着冯正涛二人往那云盘山而去。云盘山虽有不少绿林好汉,但还不是二人的对手,不消一个时辰,他们便带信回来了。   “那白马寨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恐怕有诈。”刑总管忧心忡忡道。   五马鲁却是大手一挥,豪迈道:“这群反贼自比绿林好汉,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哪怕有什么诡计,在我重骑面前又能如何?”   原来,五马鲁定下的比试点正是在云盘山下的白马台,那是一处濒临汉水的高地,地势较为开阔,重骑兵也能摆开阵势来。   “呜呜呜!”   均州重骑鸣金擂鼓,营中升起狼烟,这是约定的信号。五马鲁率着数百骑兵在白马台摆好阵仗,不一会儿便见一队人从山上策马俯冲而来。   “他们果真如约到了,大人不如趁机——”邢总管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趁机将这些首领一网打尽。   五马鲁却摇了摇手,“这群山贼的马匹都是杂色,高矮不齐,可见不过乌合之众。其中有一两个好手却是人才,若能网罗过来岂不更好?”   原来,五马鲁是生了收编的心思。若真是一群身无长技的土匪,剿了也就剿了。只是昨晚他见了那前来行刺的和尚,更想见识下这白马寨的本事。   “将军用这白马寨开刀,若真能败之,自然是大好,倘若......”   “嗯?”五马鲁一脸不悦地挥了挥手,示意邢总管不要再多言。   邢总管总觉得事有蹊跷,奈何五马鲁一意孤行,他也只能徒然叹息。   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吧!   宋青书仔细观察着来人,这一队十余人各个龙精虎猛,竟都是习武之人。   为首的有三人,一个拿着铁锤,一个背着双刀,最后一个挺着一柄长枪。   五马鲁见到那持枪之人,也是策马到了阵前,双方隔着几十米互相打量起来。   “你就是均州城的狗官?”手持长枪的汉子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有不怒自威之相。   “哈哈哈,本将便是均州的达鲁花赤五马鲁。”被人指着鼻子辱骂,五马鲁却是不怒反笑。   那长枪汉子也不再叫他狗官,挺抢上前报了姓名:“我是白马寨二当家傅友德,你这鞑子竟会说汉话,也是少见。我这儿领着众兄弟都来了,咋们如何个约斗法?”   五马鲁拍了拍手,从阵中出了个精壮的蒙将。   “咋们就五局三胜,不论输赢,我都不追究你白马寨其他人。”五马鲁拍着胸脯道。   傅友德道了声“好”,策马上前要作个前锋。   那蒙将也不是易于之辈,二人马上看招,一人使长枪,一人使马槊,来来往往斗了近百个百合。只在最后一招时,傅友德一枪得胜,将那蒙将刺下了马,却是留了手,不敢伤他性命。   “好枪法!”五马鲁拍手叫好,拔出长刀亲自纵马出列来。   白马寨派出的那人是那个拿锤的,名叫“倪文俊”,是白马寨的三当家。   “竟然是少林一系。”宋青书等在旁观战,不出十招便看出了倪文俊的路子,竟然是少林功夫。   “想不到少林也牵扯其中。”宋青书目光四寻,却是在看哪一人似他武当弟子。   只是对方若不出手,怕是很难分辨得出。   倪文俊的铁锤沉重力大,但也有个劣势便是灵活性不够。五马鲁常年马功了得,上身如同长在马上一般灵活自如,轻轻一动便能躲过他的攻击。   他那柄长刀也是钝器,竟然可以和重锤硬碰硬。   “这一轮却是你们输了!”五马鲁大叫一声,双手拖刀,以一个奇特的姿势从马背上跃起,长刀重重地砍向倪文俊。   倪文俊那铁锤往上抵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脱了手。五马鲁及时收了刀,一拳将他打落在马下。   这两轮比试却都是点到即止,这在宋青书一开始想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世上哪里有这样“和谐”的官匪之战?竟连一滴血都未见?   他正啧啧感叹之时,突然,一道破空声传来,五马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垂头一看,胸口插着一柄箭。   “杀!”喊杀声突然从四面响起,一群裹着红头巾的贼寇从白马台四方杀上来。   傅友德等十几人早已持械冲阵而来。   “果真是有诈!”邢总管一脸愁苦道,又看向五马鲁,他若是死在这里,自己全家老小都得跟着丢命。   但他没想到五马鲁不惧反笑,竟然伸手将箭头拔了出来,“早知你们可能会狗急跳墙,是我高估了你们的度量。”   原来,他早穿了软甲,方才那箭只是留下些皮外伤。   “还有高手!”   射出那一箭之人绝对也是个高手,不然不可能射穿盔甲加软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和尚了。   五马鲁用蒙语大喝道:“二郎们,跟着本将杀敌!”   他所部的蒙兵重骑,却是少有仍能作战的元军。那数百重骑闻声便鸣角,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   原本平和的白马台眼看着便乱成了一片,厮杀声、打斗声交织,鲜血四溢,却大多是红巾山贼所留。   他们的武器与装备都不如这些精良的重骑,如何是对手?   “狗官,纳命来!”   伴随着一声爆喝,一道灰影从林中飞出,原来是昨晚那灰衣和尚。   五马鲁却不惊慌,口中喊道,“请大师再出手!”   他这声一落,元人阵营中也有一黄衣和尚飞出。   “昨晚没分出胜负,今日你们倒是可以打个痛快!”五马鲁心中想道。   这黄衣和尚身份不凡,出现在均州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正是由于这个高手坐镇,五马鲁才敢“引狼入室”。   “两个高手的对决却是不多见!”   五马鲁真不愧是个武痴,此时场上已经厮杀成了一片,他还有心去看两位高手的打斗。   忽地,又有一人掀飞了周围元军,直冲五马鲁而来。   五个重骑冲杀过去都被他轻轻一剑撂翻,那剑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他靠的却是内力加持刺穿了重骑的盔甲。   这人却比和尚更聪明,只顾厮杀并不高声大喊,十步杀一人,片刻便近了五马鲁的身。   他正要仗剑刺去,却叫五个人合力拦了下来。   这五人正是陈远杰等五人,只有玄虚和宋青书并未出手。他们一直呆在五马鲁身边,出手却是另有原因。 第34章 白马台之变   “你是何人?怎么会使我武当剑法?”陈远杰惊讶地问道。   他刚刚出手使的招式与武当剑法十分相似,他这才让众人合力拦下他。若他与武当想干,定不能杀死五马鲁,否则这笔账就要算在武当头上了。   “你们五个后生,枉为武当弟子,竟然庇护鞑子?”那人身着灰衣,梳着道髻,看上去像个邋遢道人。   他也十分讶异,想不到拦下自己这五人竟都是武当弟子。   “不知前辈名姓,与我武当有何渊源?只是今日我等奉命前来协助,定不能让前辈取了此人性命。”陈远杰礼貌道。   “奉命?你们是奉谁的命?我不信张真人还会庇护鞑子!”那道人一喝,眼见五马鲁要在手下保护下逃走,不想与他们多言,正要取道去追,却被五人又合力拦下来了。   “你们六个后生,真是助纣为虐!”那道人怒道,拔剑攻来。   “此人是一流境界高手,不管与我武当是何关系,决不能让五马鲁命丧于他!”陈远杰对其他五人说道,其他五人都点了点头,这道理他们自然也想得明白。   灰衣道人也是一流境界的高手,只是六人合力也能打成平手。   另一边,五马鲁见对方竟然还有一位一流境界的高手,赶紧让手下掩护自己撤退。   他虽是武痴,又不是白痴,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又蹦出个一流高手来?一流高手要在乱军之中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还好有那五个武当弟子替他抵挡,不然今日他还真得翻了车。   “宋公子,后面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们呐!”   五马鲁由几个手下护卫着,一边只跟着宋青书。他们穿过这片密林便可下得白马台,取道直奔均州大营。   “是得好好谢谢宋公子。”   林中走出三人,五马鲁看到为首那人却是眼睛一眯。   “是你!”   陈知州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他来到众人身前,向五马鲁请示道,“达鲁花赤大人,下官来迟了,请恕罪。”   五马鲁上前作势要托起他,“此事不怪你,只怪我太过孟浪......”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只见他忽的一拳锤向陈知州,只是这拳打在陈知州身上却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力。   “你!”五马鲁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上。他常年练武,也是个二流武者,但此时却使不出丁点内力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恍然大悟,指着陈知州和宋青书道,“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南人,果然是阴险狠毒!”   “哈哈,原来大人早就看出下官的底细来了,只是终究还是下官棋高一着啊!”陈知州得意地笑着,又对身后二人道,“明兄弟、明夫人,此人就交给你们了。”   那二人上前来,男的长得十分俊秀,他拔剑横在五马鲁脖子前,“达鲁花赤大人,可知我是谁?”   死到临头,五马鲁却是面不色改,“想必你就是白马寨寨主明瑞罢......”   “大人好记性,不知可还记得无辜惨死的唐三公?”那女子也上前说话,虽然着男装,却也能看出是个俏佳人。   “唐三公?”五马鲁眼睛一凝。   “他只因为不肯将家传武功交出,便被你关进大牢里折磨了七天七夜而死......”那女子说着一剑砍在五马鲁胳膊上。   五马鲁也是个汉子,竟然一声不出,咬着牙齿冷冷道,“那老头输了要赖账,我取他性命天经地义!”   “你......”那女子正要辩论,却被明瑞拦下。   “赛儿,他在拖延时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   “好,也叫这狗官死个通透!”   那名叫赛儿的女子点了点头,将一个包袱扔在地上,“你且看看,里面是什么!”   五马鲁瞪着那圆咕噜的包袱,颤抖着手缓缓打开,忽地一声惨叫,里面装的正是他儿子巴拉那的人头。   “你,你们......好毒、好毒!”他气愤至极,却因为中了毒箭,运功后浑身无力,此时气得躺在地上颤抖。   “你下去陪他罢!”明瑞一剑将他的人头斩下,对陈知州拱了拱手,携那赛儿姑娘迅速离去。   “宋公子,如今五马鲁已死,那均州大营必定大乱,我要早些回去整顿。我们的约定我也不会忘记,我明教弟子都是言而有信。”   宋青书点点头,纵观事情发展,这个陈越之也算是个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之人。这倒是和明教弟子的特点相符,他也不再怀疑此人的居心。   只是没想到,明教竟然如此厉害,居然连一州之长都渗透发展成了教众。   “五马鲁死在我明教之人的手上,和武当毫无关系。至于你所见到的那人,他并非是武当弟子,只是早些年同张真人有些交集,机缘巧合得了些传承。按照约定,他日后便会澄清身份,不再与武当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听陈越之边走边说,宋青书这才明白,原来那个道士叫做何野云,虽是一流高手,却在江湖上隐姓埋名。而那个和尚更是鼎鼎大名,他便是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彭莹玉彭和尚!   “难怪这次白马寨之事需用重骑镇压,原来是他在背后住持起义!”宋青书恍然大悟。   这位彭和尚,可是造反专业户。宋青书上辈子就听过他的事迹,而近期最热门的造反话题也是他的弟子周子旺几年前在袁州起义之事。周子旺是殉身了,只是没想到彭和尚竟然又流窜到了武当一带继续“作案”。   造反,确实没有问题。但要把别人拉下水就不该了,宋青书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彭和尚是故意暴露何野云身份的,借此武当便是有口难说,不得不同元廷对抗。   “这样不行。我武当不能白白让人利用......即便真要造反,时机也还未到。”宋青书心里盘算着,早已和陈知州分开,一个人择路下山去。   另一边,陈越之急匆匆赶回山下大营。白马台一战,白马寨贼寇死伤若干人后便四散奔逃而去。均州重骑不见了主帅,便由邢总管领着聚集在一起,已经下山回营。   陈越之一进营中,邢总管便怒气冲冲地问道:“五马鲁大人在哪里?”   陈越之不答,笑道,“邢总管还真是忠心耿耿呐......”   他又贴近邢总管小声道,“不知道还以为邢总管是蒙古鞑子,您这儿子当得比亲儿子还要亲!”   “你什么意思?”邢总管眉头一皱,感觉陈知州不对劲。   一向吹牛拍马、阿谀奉承的家伙怎么说话突然这么古怪?   不待他想出答案,陈越之突然从周边的卫兵手中拔出钢刀,一刀砍在他脖子上。   邢总管那颗脑袋上还是一副思考的模样,“咕咚”一声落在地上,周围两个卫兵都惊呆了。   只见陈越之冷静地拿起布擦了擦刀身,对两个卫兵道,“还愣着干嘛?五马鲁大人遇刺,邢总管便是那通敌的奸贼,现已正法,还不下去布告众人?”   “是——”二人赶忙退下。   这一日,均州卫大营哗变。蒙人将军二把手派人上山找到了尸首分离的五马鲁,当场痛哭之后便全面接管了均州卫军权。只是事发突然,政令仍要托陈知州处理。   随后处理后事,又有人在五马鲁掌心下看得一个模糊的字,叫汉军一辨,却是个“刑”字。   这下刑总管的罪名是坐实了,陈知州的暴起杀人也成了义愤填膺之举。 第35章 阋墙   均州卫当天仍旧驻在云盘山山脚,宋青书却已提前回城去了,赶着天黑前进了城,赶紧写了封书信,打算将事情原委都陈说给宋远桥。   陈远杰等六人暂住在均州大营中,却是好奇宋青书为何早早回了城。   陈远杰也在寻思白日里那道士的身份,既不是武当弟子,却又有一身武当功夫,当真是奇怪。   正思索间,忽有一人进了帐篷,他还以为是师弟冯正涛,可抬头一看,却是陈知州。   “陈知州!”陈远杰拱了拱手,心道此人如今已经大权在握,日后说不得还会有所交集。   “哎,不必多礼。”陈越之摆手道,“我这来,是要告知你一件事。”   “知州请讲!”   陈越之悄声道,“陈少侠,可知今日事变是何缘故?”   陈远杰心中一动,连忙道,“请大人明示。”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只是万万想不到,宋少侠居然同那些贼人串通一气,害了五马鲁大人性命!”   陈远杰脸色先是一喜,紧接着立马变成了难色,“大人,怎会......我宋师弟怎么可能......”   陈远杰心中却在想,好你个宋青书,这下闯大祸了!   “是啊,我起初也是不信,可这却是证据确凿啊......当时你六人都在抵抗那道人,只有他跟着护卫五马鲁大人下山去,五马鲁大人几个护卫都已惨死,唯独他能安然脱身?”   陈越之接着又道,“其中一个士兵吊着口气,指出了他的名字。后来,我又调查了一番,发现他的嫌疑确实最大!”   陈远杰不再说话,他又想到了一点,难不成这陈知州是冲着武当来的?他想要武当为五马鲁之死背黑锅?   不待他试探,陈越之又道,“你们所住的小馆,在他房中应该有一封信,却是邢总管的侍卫交付给他的,那侍卫已死。想必这封信中定有蹊跷之事,这是物证。”   陈远杰回忆起夜宴当晚,宋青书确实在最后被人追上来赠了帖子,此事当时还让陈远杰颇为不悦。   “那人证呢?”陈远杰追问道,可惜那士兵死了。   陈越之却是笑而不答,静静看着陈远杰。   陈远杰若有所悟,问道,“大人是何意?此事与我等却是无关,我们也未曾想到宋师弟竟然会如此......”   “这是自然。”陈越之拍了拍陈远杰的肩膀,“武当派素来和我均州交好,岂会因为一个弟子的行事而影响到双方的关系?只是,均州卫最高长官死了,总需要一个交代......”   陈远杰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直截了当道,“大人要我如何?”   “好,你果然爽快。那我也不再卖关子了。”陈越之大悦,抚掌,“武当三代弟子中,我最看好的还是你。那宋青书虽然身份不凡,但武功却是一般,哪里当得了大事。”   这话却是说到了陈远杰心坎。他连连点头,心道就连陈知州这个外人都看得分明,武当山上某些人是瞎了眼不成?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很明白了。这些事都是宋青书一个人的阴谋,而你需要做的也很简单,只需要不经意间证明这是事实。”   陈远杰先是沉默,继而叹息道,“唉,谁知宋师弟行差踏错,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人一拍即合,陈越之正要说话,突然,帐外传来一声异动。   “谁?”陈远杰和陈越之齐齐看去,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走了进来。   “师弟......”陈远杰见冯正涛一脸严肃,不知他将二人的谈话听去了几分。   “师兄,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冯正涛抬起头,脸涨的通红,“你知不知道,你若真的答应了此事,我武当哪里还能脱得了干系!我知道你不喜宋师弟,但你这样加害他,我却是无法苟同!”   陈远杰听这个跟自己相处多年的师弟如此说法,也是气愤至极,怒道:“你又知不知道,姓宋的那个小子,夺走了我多少东西?那次比剑,我本可以赢得,但师父不准我赢!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掌门之子!”   陈远杰上前掌着冯正涛的肩头,“师弟,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吗?如今,宋青书犯了错,凭什么要我们整个武当来给他承担?就因为他是宋师伯的独子?这不公平!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冯正涛讷讷不语,过了许久,才将陈远杰的手扒下,“对不起,师兄,师父的教导我不敢忘,我不能去迫害我的同门。”   “好!那你要如何?”陈远杰怒道。   “此事我会如实禀明师父,请他来定夺,在此之前,还请师兄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悔之晚矣。”   冯正涛这却是为了陈远杰好,他能感觉到陈远杰一旦答应了此事,就被绑上了别人的贼船。   “好!好师弟!”陈远杰气冲冲地出了帐。   陈越之也对冯正涛道了声“得罪”,也追着陈远杰出了帐。   “陈兄弟,你那师弟如此,你当如何?”陈越之悄声道。   陈远杰闷了一会儿才徐徐道,“我把他当成兄弟,可谁知他却没把我放在眼里。真是可笑......”   “唉!”陈越之拍了拍陈远杰的肩膀,“人生在世知己能得几人?我也是想不到,你那师弟竟然都会如此反对你。”   “只是不知他若是回山禀明了你我之间的对话......”陈越之看着陈远杰,“我倒是无事,恐怕陈兄弟自此后都难以在武当立足了。”   陈远杰握紧了拳头,一拳打在大营的木桩上。   “他明知如此作为可能会毁了你,却依旧要如此。可见,在他心中,你甚至还不如那宋青书......”   听着陈越之的话,陈远杰愈发觉得愤怒,最后怒冲冲道,“谁要毁了我,我也毁了他。”   “好!”陈越之拍手道,“要的就是这一句话。男儿做事怎能瞻前顾后、意气用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陈兄弟听我一句劝,要成大事,不能妇人之仁......”   陈越之说着附耳对陈远杰说了一通话,陈远杰听后整个人一懵,继而浑浑噩噩地走回了营帐中。   这件事,他思考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便红着眼睛来到了冯正涛的营帐中。   “师弟,我知道你要回山去了。你回得去,我怕是回不去了。”陈远杰嘶哑着声音道。   冯正涛也知道他这么做的结果,但他心中却想着决不能让师兄走歪路。   “师兄,我相信这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大家说清楚了便好。”   陈远杰沉默了片刻,盯着冯正涛道,“你执意要回去吗......”   看着师兄憔悴失神的模样,冯正涛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咬咬牙点头道,“必须如此。”   心中又暗自道,若不如此那才是害了你。   “好......好......好......”   陈远杰连道了三个好字,拿起桌子上一杯酒道,“师弟,临行前我敬你一杯,希望此事过后我们还能相见,还是兄弟!”   冯正涛不疑有他,拿起酒杯端正地回敬了陈远杰一杯,“师兄,无论发生何事,你我始终是兄弟。”   他一饮而尽,继而背着剑和包袱迈向帐外。只是他刚掀开帘子,外边的冷风吹到脸上,忽的一阵眩晕感笼罩全身。   冯正涛甚至来不及转身看一眼陈远杰,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对不起,师弟!我们下辈子再做好兄弟!”陈远杰惨笑着,从帐外走进来一人,正是陈越之。   “陈兄弟,成大事者必要时有所牺牲也是难免......”   陈远杰止住了他,“按你的计划办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好困......”   他打了个哈欠,迈过冯正涛的身体,头也不回地去了自己的帐篷。 第36章 不白之冤   宋青书次日又一人骑着马往城郊去,在香纸铺买了些红烛黄纸,这是去祭奠。   来到那座破庙外的小山包上,静静地在小小的坟头点好蜡烛,看着一片片黄纸在火焰中翻飞......红烛微弱的光芒中似乎出现了白菜那张营养不良的笑脸。   只是那颗咸鸭蛋已经烂完了。   “小丫头,告诉你个事情,那对欺负你的恶霸父子都死了......他们到了下面要是还敢欺负你,你也不用怕,阎王爷会收拾他们的......”   宋青书傻兮兮的笑着。又坐在坟头发了一会儿呆,他才骑着马儿慢慢地离开。   路过白菜的家,遥遥看了一眼,柴门依旧禁闭。他又想起那晚咬自己的那个小男孩,摸着自己腕上的伤痕,还没完全消失。   他摇了摇头,这事他也说不好该怪谁。   在乡下的小店吃了午饭,在乡野间慢悠悠逛了一圈,等他回到城里,又是迫近黄昏了。   东郊城门口却是围满了人,原来是在看新贴的讣告。   宋青书正要凑近去看看,忽的被一人拉下了马,直拖到墙角。他正打算拔剑,却见那人伸出胖乎乎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师兄,是我!”   原来是玄虚。   “故弄玄虚!”宋青书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忽地,一张薄纸摊在自己面前。   白纸黑字写着“通缉令”三个大字,下面还有画像。   仔细一看,画像上那人衣冠楚楚,英俊潇洒,竟然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再看下面的小字,宋青书惊得将这通缉令抓了过来,有擦了擦眼睛——   “我靠,有没有搞错?通缉我?”   那画像下的名字真的是——宋、青、书。   “串通白马寨贼寇,里应外合谋害达鲁花赤和总管大人?”   看着那罪名描述,宋青书眉头一皱,对玄虚问道,“陈知州回城了?你去找他,他知道真相......”   玄虚悄声道:“正是他发布的通缉令,现在整个均州城的官兵都在搜查可疑人士,你赶紧回武当去!”   宋青书心里一沉,自己中计了!那陈知州是要过河拆桥还是?   他此时心绪纷乱如麻,已经理不清线索了。   “其他人呢?”宋青书抓着玄虚的肩膀问道。   “陈知州只通缉了宋师兄你一人,说你和贼人里应外合,我肯定是不信的。昨夜他们便布告了整个大营,我是连夜赶回来,可是却没在小馆见到你。于是,便在这里守你,你果然去了郊外......”   宋青书有一种预感,他是冲自己来的,而不是武当,否则他们六人也应该被通缉才对。   他果真是要灭口!   “不行,我不能走,我必须回一趟小馆。”   宋青书忽然想到了自己屋子里的一样东西,只恨当时偷懒没有烧掉。   “师兄,都什么时候了,你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玄虚急色道。   “除了你以外,其他师兄是何反应?”宋青书问道。   “他们也和我一样不相信此事,只是恐怕此时他们都被控制起来了。”也是玄虚担心宋青书,提前开溜,才得以出来通风报信。   “好,我知道了。”他正要往城郊去,忽的又回了头,将怀中的一封信掏出。   “玄虚,你若信得过我,就想办法把这封信带回去交给我爹。”   宋青书说完又对玄虚道了声“谢谢”,便择了小路纵马快速离去。   他到了郊区,换了套农娃的衣服,又用泥灰涂花了脸,这才趁着天将黑混进城内。   确定悦来小馆周围没有官军埋伏后,宋青书这才在巷角的阴暗处,借着几处突起爬进了小馆二楼。   他虽不会轻功,但在武当常年攀岩爬树,身手也是十分敏捷。   悄悄摸进自己的屋子里,他不管点灯,只能缓缓摸索着前进。   那两封请柬就放在他的床铺枕头下面。陈知州要栽赃自己,那就是最好的证物。   宋青书并不知道这两封请柬终究是谁让人送的,但也可以看出陈知州处心积虑、谋划已久。   这个明教弟子非同寻常!   快要摸到床边的时候,宋青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借着月光看去,差点叫出声来,是一个人!   宋青书用手探了探鼻息,死了!   又是栽赃?   遭了,那帖子岂不是也......   宋青书摸了过去,还好请帖还在!   他将两份帖子揣进怀中,正打算爬窗出去,却是没功夫去理会这个死人了。   管他是谁,反正都算在自己头上了。宋青书没有必要再去掩饰,只要回到武当,他就不会有事......   刚爬窗出去,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他打着灯笼,看着被打开的窗户,正要上前查探。忽的,他又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惊呼了一声“师弟”。   宋青书这才听出声来,这人是陈远杰。   师弟?那尸体是谁!   宋青书迅速下到了巷子里,但听见这声师弟,却是浑身一冷。   陈远杰冲到窗户边,见到宋青书的背影,高声大喝道,“宋青书,你竟然杀害了冯师弟!你不要逃......”   他这一声却是喊得极其响亮,夜半大街本就安静,叫他这么一喊,许多人都听见了“宋青书杀害冯师弟”几个字。   宋青书已经无暇顾及陈远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此时只能先逃走。   留在现场,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他感觉一张阴谋的大网已经向他铺展开来了。   而在悦来小站,其他四人闻讯赶来,便在宋青书的房间里看见了这位冯师兄的惨样。   陈远杰正抱着他的尸身痛哭。   “他是被武当剑法一剑封喉杀死的,这么快的剑——即便是趁人不备之时,也少有人能做到。”花梨珞理性地分析道,旋即又摇头道,“但我不相信是宋师弟所为。”   曾旭也表示不相信。凌虚却是沉默不语。   但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如今惨死在此,他们脸上也都有些哀戚。   “不是他还能是谁?”陈远杰带着哭腔道,“我进来时便看见他翻窗逃走,想来肯定是冯师弟先行归来,只是没想到撞见了宋青书。”   “他绝对是趁着冯师弟放松警惕之时,出手偷袭,这么快的剑,除了他还会有谁?”   陈远杰这话也合情合理,这么快的剑确实只有宋青书能办到。毕竟要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活人,并不是一般的剑客能做到的。   他们都见过宋青书的剑术,知道他具备这样的实力。   “难不成真是他?”众人心中都起了疑窦,但仍旧不敢相信。   “此事肯定还有蹊跷。”凌虚突然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冯师兄的后事处理了罢!”   谁也没想到这次下山竟然起了这么多事端,还会有一个核心弟子丧命于此,而且凶手更疑似掌门之子!这件事大发了!   另一边,城内的官军已经动了起来,他们在连夜搜捕宋青书。   此时城门已经关闭,宋青书只能在市井小巷间东躲西藏。但他又不会轻功,这街头巷尾总有被搜到的时候。   “快,前面看下,一定要捉到那奸贼!”   宋青书贴身在巷子上方的棱角上,下面有一排士兵经过,只要有一人抬头,他就完蛋了。   所幸,不知道是不是头盔他太重的缘故,这些士兵都没有抬头。   等他们过去好远,宋青书才松了口气。   忽然,他背后传来一阵推力,眼看他就要掉下去,却被暗处伸出的一双手拉住了。 第37章 老朽之死   那二楼的窗户一开,将他拉了进去。   “是我!”   没有掌灯,元廷实行宵禁。   但宋青书听出了这个声音,惊喜道,“你是那个老朽!”   这拉他之人正是那天和他一起吃酒那个老头。   “是我......小兄弟这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官兵追捕?”   宋青书笑了笑,“嗨,我晚上睡不着出来逛逛,没想到就被这群官兵遇上了......”   那老朽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小兄弟,你不信我。你这不是实话,那均州府早就将你的画像贴满了城里城外。我一眼就认出了那画的是你,想不到你果真是少年英雄,竟然伙同白马寨的英雄杀掉了五马鲁这个狗官!”   听他这口气,说不得也是个反贼!   于是宋青书也不再打马虎,将自己被栽赃之事大概讲给了他听。   这老朽听后直叹“可惜”。   “若真是你所为,你也不必谦逊。只是你被人冤枉,这却是麻烦了......如今你也出不得城去,明日一早我有法子送你出城。”   宋青书神色一动,他正愁明天怎么逃出去,没想到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他倒是信得过这个老朽。有的人仅仅是一面之缘,但却可以成为至交好友。   “老朽帮你这一次,也算是全了上次你请的酒。”   一饭之恩,换了一条命!宋青书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把这个老头赶走。   “那我先谢过了!”宋青书拱手道。   抱着剑在忐忑中过了一晚上,鸡刚打鸣,宋青书便醒了。   此时天微微亮,听得楼下“乒乒乓乓”的声音,宋青书握紧了宝剑,难不成是官兵?   小心地刺探了一眼,却是那老朽在收拾东西。   “这些都是古董字画,我今日要带出城去。稍后你就扮成我的童子,给我看货。”老朽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宋青书下了楼,又道:“只是我这长相恐怕官兵都知道了,怕是被认出,无辜连累你。”   老朽瞥了他一眼,哈哈大笑:“确实,你这长相便不似一般人家的,哪里像个苦力!”   “不过你别担心,山人自有妙计!”那老朽说着,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堆古怪的瓶罐。   “老朽行走江湖多年,也见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偶尔也得了一门奇术,可以更易人的相貌容颜。”   “易容术?”宋青书大惊,“你说的是易容术?”   老朽点了点头,“可以这么叫,我虽学艺不精,但给你弄一弄,叫那些官兵认不出却不是难事。”   说罢,他便让宋青书过去,以各种瓶罐中的药物和不明液体捣鼓了一刻钟。等宋青书再照镜子时,出现在铜镜里的已然是一个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的少年了。   宋青书之前的相貌属于那种英气逼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类型。现在则是掉进人群里就绝对找不到那种再普通不过的。   “你这技术也可谓是出神入化啊!”   宋青书感叹了一声,那老朽却是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交到他手中。   “这本就是易容的秘籍,是我根据所学整理出来的,本来打算传给弟子。可惜,老朽漂泊了半生,却无一个弟子。”   老朽叹息着,又道:“你也算是我的小友,如今你肯定用得着它。后面出了城,要在伪装便可自己着手来。”   宋青书点了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老朽传授他易容之术,他大可叫一声师父,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得了口。   “谢谢。”   老朽摆了摆手,“化好妆,换身下人的衣服,帮我把字画搬上马车。”   两人忙活了半天,装了半车字画,便赶着马车往城门去。   宋青书第一次当“逃犯”,接近城门时不禁捏了把汗。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一个汉人卫兵执着长矛上前来斥问道。   “大人,我这一车都是字画,出城去做些买卖。”老朽卑颜屈膝道。   “嗯?最近在抓捕逃犯,你老小子偏偏这时候出城......我看这个小子很像嘛!”那卫兵说着就要伸手来抓宋青书。   宋青书一惊,难不成这易容术不成被看出破绽来了?想着他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摸向了藏在车栏内侧的宝剑。   老朽截住了卫兵那只手,用眼神示意宋青书冷静,然后跳下马车,笑嘻嘻地对那卫兵道,“官爷,老朽也是做正当生意的,官爷可不要冤枉我呀......”   只见他从衣袖里掏出几粒银裸子,“官爷,这是酒钱,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那士兵收了钱,便招招手,示意放行。   “还好又是个伸手索贿的!”宋青书心底庆幸这些士兵只要钱不要命。   等得马车出城走远了,老朽才悠悠道:“你方才可万万不能冲动。元兵尤其是汉军,大多给了钱便能给方便。只要不是什么钦犯,钱到位了,他们都敢放行。”   宋青书点了点头,几年前还听说有江湖人士凑钱从天牢里捞人呢。   老朽在赶车,宋青书这才有空将自己怀里的请柬掏出来检查。   看了一眼,宋青书就呆了。   这请柬封皮一模一样,但打开来哪里还有一行行娟秀的小字,只有四个墨色大字:莫要耽搁。   打开另一张请柬,写的是:速回武当。   请柬被人掉包了!   宋青书一愣,是谁拿掉了自己枕头下的请柬,还故意留下这些提示?   回武当......   他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道:“老朽,我们往城东去。”   “怎么,你不回武当了?”   宋青书将请柬收回怀中,解释道:“我要是原路返回,可能就回不去了。我打算从东边取道,再北上,绕上一圈再回去。”   往东走,有一座城名叫襄阳。   宋青书突然发现此次危机也是一次机遇。他虽然遭受了不白之冤,但也摆脱了几个师兄弟,可以独自一人去行走江湖了。   以他目前的实力,只要小心些,不招惹是非,总还是可以活得好好的。   “好。”老朽正要打马调头,忽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黄土烟尘之中,一列马队转瞬即至。   “不好,是追兵!”老朽说着,解开了马车的缰绳,“骑马跑!”   还好这骏马足够高大,乘两人也能奔得开。就在此时,一黄衣僧侣飞身即至。   是那个一流境界的番僧!宋青书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没想到他也追来了,这次真是逃无可逃!   宋青书拔出了剑,“老朽你快走,这个人我来对付!”   说话间,他已经使出了最强剑势朝着番僧斩去,这一剑只能听天由命。   只见那番僧轻飘飘出了一掌,竟将宋青书的剑法攻势统统化解,一股巨力向他袭来。   “噗”的一声,宋青书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宋家家传宝剑已经折成了两截。   “果然,在一流武者面前,自己果真是不堪一击!”宋青书苦笑着。   那番僧又是一掌袭来,是要只取宋青书天灵盖,要当场结果他的性命!   宋青书叹息了一声,正绝望之际,身后倏忽跳出一人,接住了番僧这一掌。   “老朽?你居然会武功?”宋青书惊讶道,他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   老朽点点头,“好多年没用过功夫,都有些忘了!”   说着,只见他劲贯双臂,大喝一声,双掌推出——一道刚猛的气劲沿着他的双掌涌向番僧。   那番僧又与他接了一掌,却被震得后退了数步。   “震山掌?”宋青书哪里不识得这门武功,正是武当的震山掌,从前见俞连舟使过。   老朽抓起宋青书一个纵身,骑上马扬尘而去。   那番僧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二人逃去的方向,也不再追赶。他只以为老朽是武当的高手,看来今日是无法结果了那奸贼的性命。   奔袭到一座破庙中,老朽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宋青书上前替他看脉,发现他气息紊乱,显然是受了重伤!   想来老朽还不是那番僧的对手,刚才强行运出震山掌与那番僧对招时,恐怕就已经受了内伤。   宋青书不会内功,无法替他疗伤,只能在一旁生了火,候他醒来。直到了下午,他才醒转,只是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恐怕是命不久矣。   宋青书心中有愧,嘴唇一动正要开口,老朽却抢道:“小兄弟......你不必多说。我和武当有一段渊源,当年若不是张真人相救,我恐怕早就是个死人了......如今武当弟子有难,我岂能不帮?”   原来如此,宋青书这才明白。若只是一面之缘,这老朽绝不应该舍命相救。   “只是张真人教我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咳咳......”老朽咳出一口鲜血来,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和一只毛笔来。   “我毕生只有两样东西拿的出手,其一是那易容术,其二就是这支笔了。”   原来,他这次来到均州,正是听闻剿匪一事,前来观风的!   “白马台好汉倒是启发我想作另一部书,却是没有时间完成了!我纲要都已写完......这丹江三十六寨,合该有三十六天罡之数!”   老朽拉着宋青书的手道,“唯求小友替我完成这最后之作,我却是死而无憾了!”   他此前见识过宋青书的谈吐,自认为不会辜负了他的小说大纲。   宋青书将册子翻开来看,第一页写的是:话说大宋仁宗天子在位,嘉祐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天子驾坐紫宸殿,受百官朝贺......   宋青书哪里还不知道此人是谁,这开头正是后世经典《水浒传》的第一回 !   “我要替群雄立愿,望能重开大宋之天!”老朽仰面喝道。   宋青书翻到最后一页,见落笔是“湖海散人”,恍然大悟,原来这老朽就是《三国演义》的作者罗贯中!   “您是罗前辈!”宋青书肃然起敬,想不到这位老朽竟然就是他想要拜见的四大名著之二的作者!   老朽摆了摆手,“不过一老朽而已,姓名不足道耳。自我皈依之时,便只有湖海散人了!小兄弟,谢谢你......”   老朽说完,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也落了下去。   过了好久,宋青书才从这冲击中缓过神来。谁能想到历史上的罗贯中居然会是个武林高手,而且偏偏还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捧着那卷册子,宋青书觉得沉甸甸的,那是生命的重量。   “我也只能凭借记忆来还原这本奇书了!”   宋青书对着老朽的尸身三叩首,又在庙外的小坡上将他葬下后,连夜策马逃出了均州。 第38章 这个叔叔有点怪   从均州到襄阳,乘舟渡汉水仅需半日。宋青书出了均州城,又是小心打探风声,好在通缉令还未遍及整个襄阳路。   他租了条小船,打算直接到襄阳去。正躺在船头休息,一支箭矢忽然射在船舱上。宋青书猛地惊醒,手已经按在了剑上。   此时船到了江心,后边也出现了两条小舟。前面那条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正在使劲划桨,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后面那艘船较大,舟中站着一名番僧和几个蒙古武官。   那几个蒙古武官使劲划着船,口中还喊着“反贼莫逃!”又有武官弯弓搭箭,向大汉射去。   宋青书这船是不小心被波及了。   遭逢此变,船夫也不敢继续在江山逗留,赶紧往岸边靠去。   那汉子不知作何打算,也跟着宋青书的船而来。一上岸,船夫就扔了浆奔逃而去,宋青书躲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打算静观其变。   虬髯大汉上了岸,毕竟携着个小姑娘,却是跑不快,很快便让这些蒙古官兵个追上了。   八个蒙古武官加上一个番僧,将二人层层围住,手中钢刀蓄势待发,是要将二人当场格杀。   虬髯大汉一个箭步上前,一拳便将一个蒙古武官打死,夺过他手中钢刀。剩下七个蒙古武官见势一拥而上,七把钢刀将他逼退。   若是不带着这个小女孩,想来他还可以全身而退,但此时一边打斗还要一边估计小女孩的安危。即便这个虬髯大汉是二流武者也力有不逮。   那番僧也出手了,竟然也是个二流武者,加上几个蒙古官军一齐进攻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招架不住,身上很快就添了两道伤口。其中一个蒙古军官更是趁机提刀砍向了他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眼看就要命丧刀下,她身后突然冲出一道身影将她抱起,避过了这一刀。   偷袭的蒙古军官还没看清楚来者,只感觉脖子一凉,血汩汩流出,倒在了地上。   “好快的剑!”   虬髯大汉和其他人同时看来,是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手中还提着一柄滴血的断剑。   此人自然就是易容乔装的宋青书,他贴上了胡须,故意扮成中年人,以掩人耳目。   “袁州兵马司办事,无关人等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番僧对宋青书颇为忌惮,以为也是个高手,便想将他吓退。死个普通的蒙古官军也不是什么大事。   宋青书胡子一抖,笑着道:“袁州的竟然到了襄阳路来办事,谁知是真是假。”   番僧一听便知宋青书是存心找茬来了,他让剩下六个官军缠住宋青书,等自己收拾了虬髯大汉,再来对付他。   “几个还没入门的官军也想对付我?”宋青书掂量着,抬起断剑,一步杀一人,须臾便将六个官军杀了个干净。   虬髯大汉显然之前受过伤,此时不是番僧的对手。二人都是二流境界,久斗下去,虬髯大汉势必落败。   宋青书心下一定,看准时机,运起明月剑势向番僧袭去。   这一剑虽不及伤他,却让他心有余悸。分心之际便被虬髯大汉打了一掌,他正要后退,一柄钢刀忽然出现在身后。   “啊!”番僧一声惨叫,被钢刀扎了个透心凉,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   “好快的身手!”虬髯大汉心下感叹,这个中年剑客真是深藏不露,轻飘飘杀死几个军官,甚至出手偷袭番僧都未曾泄露出半点内力。这绝对是个高手!   “承蒙大侠搭救,常遇春感激不尽!”虬髯大汉当下就下跪磕头。   果真是他!宋青书赶紧扶住了常遇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本该和张三丰、张无忌相遇的常遇春竟然晚了一个多月才逃到汉水。   “我看大侠的剑法似是武当的套路,大侠可是七侠中的哪一位?”   宋青书虽然出招不多,但常遇春这等老江湖的眼力却是极其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他使得是武当剑法。   宋青书暗叹之余,正想开口,忽地想起自己声音肯定会叫他听出破绽来。于是,宋青书摆了摆手,用手指了指自己喉头。   “啊!”常遇春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位大侠竟然是个哑巴。只是武当七侠中没听过哪一位是哑巴,这哑道人难道不是武当之人?   正疑惑间,宋青书已经用钢刀在沙面上写起字来。   “原来是宋钟宋大侠啊!”常遇春拱手表示失敬,心中仍在寻思着这个名字,怎么未曾听过。难不成也是刚刚下山闯荡江湖的?   常遇春生性耿直,不会怀疑这是个假名。   宋青书又向旁边的小姑娘看去,若是不出意外,她便是小周芷若了!   方才救人心切,宋青书也没来得及细看,此时看去——小周芷若只有十二岁左右,穿着一件渔家的旧衫子。她赤着双足,虽只有十岁,却也是面容姣好,是个绝色美人的胚子。   见宋青书打量着她,她也瞪着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宋青书。   咦,这个叔叔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周芷若心生一种古怪的感觉,总觉得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大叔,反倒像是同龄人。   宋青书转过头,又在地上写到:你叫什么名字。   小周芷若是识字的,声音十分动听,只听她道:“我姓周,名叫芷若。”   确认了身份,宋青书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   按照原书的情节发展,这可是他未来的女神啊!只是如今女神还未长大,宋青书却已经变了“心”。   “宋叔叔,芷若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周芷若懂事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宋青书嘴角一抽,将小芷若扶起,将心中的杂念抛去,又用钢刀在地上写字,同常遇春交流。   虽然大概情节他都知道了,但还是要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这很辛苦的啊。   简要交流了一番,三人也不敢在此地久留,又撑起船上了江,泊了一夜。   常遇春身受内伤,打算沿汉水入长江口再北上皖地去寻医。他虽未明说,但宋青书猜测他应该是要去蝴蝶谷找医仙。只是不知道张无忌此时是不是也在那里。   船远远地泊在郊野,宋青书到镇上了买了食物,带到船上做饭。不等他亲自动手,小周芷若已经将鱼、肉都打理干净了,又洗好了蔬菜,不一会儿就煮好了四大碗。   闻着香喷喷的饭菜,宋青书惊讶之余也是食指大动。周芷若却只吃了一小碗,又替宋青书亲自盛了一碗饭,挑些鱼、肉的好部位夹在他碗里,又浇上肉汁,看上去就美味无比。   不一会儿,两人便将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   宋青书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及时止住了说话的冲动,对着小周芷若竖起了大拇指。   小周芷若也知道这位宋叔叔在夸赞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爹常年不在家,都是我一人做了饭来吃,味道一般般,宋叔叔喜欢就好。”   她是感激宋青书救命之恩,白日里如果不是宋青书抱着她躲过了官军那一刀,她早就没命了,哪还能在这里做饭。   这一夜,三人靠着船舱歇息。江上清冷,唯一一条被子本给小周芷若裹着,但宋青书醒来时却发现这被子铺在了自己身上,而小姑娘在角落里蜷缩成了一团。   宋青书看着熟睡的周芷若,面容复杂。   多好的一个姑娘,可惜未能遇到良人。   张无忌在原著中绝对是个负心汉,而且辜负的还不止一个姑娘。放在后世来看,不就是“芳心纵火犯”吗?对姑娘示好,窃取人家的芳心,然后又没法给人家一个交代。   只搞暧昧,不谈婚嫁,这不是耍流氓吗?渣男!   宋青书暗啐了一口,心想小张实在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姑娘啊......   他记得最深刻的一幕是后来,在濠州大婚时,张无忌竟然在婚礼当日让赵敏诓走了!这是周芷若黑化的原因。   小张根本就不知道,周芷若和他成亲背负着多少压力。灭绝老尼临终前传位给她时还逼她发过毒誓......   话说那老尼似乎也是因为死了老伴(师兄)所以内分比失调,见不得别人好的类型......   宋青书盯着小周芷若心绪纷飞,却不知船上常遇春已经醒来。   他恰好见到宋青书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心想此人难道别有目的?   常遇春咳嗽了一声,“宋大侠,过了湾便是襄阳地界了。”   此前宋青书和他们讲过自己要去襄阳办事,常遇春虽然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此时也担心他别有用心,于是委婉提醒到。   宋青书点了点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自己真的不是什么痴汉啊,我说刚刚我在想事情你们会信吗?   啊,我不能说话的......宋青书此时是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反正这张脸也是假的。   宋青书自我安慰着,将被子盖回周芷若身上。又过了一刻钟,便到了襄阳城的第一个湾口,宋青书要在这里下船了。   他对常遇春拱了拱手,示意有缘再见,便果断跳下下去。   常遇春将船划回江心,这时周芷若才醒来。她揉了揉眼睛,看着身上的被子问道,“常大哥,宋叔叔呢?”   常遇春虽然留着满腮浓髯,但实际年纪只有二十,是故周芷若叫他大哥。   “他刚刚下船......”   周芷若来到船头,遥遥能望见岸上那个少年似的背影。   “宋叔叔,宋叔叔......”   宋青书依稀听见小姑娘的喊声,回头看去,隔着白纱似的的薄薄江雾,小周芷若正冲着自己不停地挥手。   “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他摇了摇头,又扬起了手,示意她不必再喊。   宋青书相信他们肯定会有再见之时,他倒是有些期待那时候周芷若长成后的模样......   “宋叔叔,芷若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芷若.......”   船越划越远,到后边儿她说的话,宋青书却是听不清了......   等他在镇上买了马匹,连着赶了半天的路,终于见到了一座比均州城城墙还要高大的城池。   在城门正上方篆刻着“襄阳”两个血红的大字。 第39章 捕蛇计划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襄阳在后世有华夏第一城池之美称。宋青书在亲身到此之前也很好奇,不过是一个三线小城,怎么敢自称华夏第一?   当他身临其境之时,才知这不是妄论。二十米高的城墙并不稀奇,但近百米宽的护城河就有点吓人了。这时的大都和长安城池的护城河也不过十来米。   襄阳为兵家必争之地,有天下腰背的说法。   千年前,武圣关羽受封襄阳太守以镇荆州,水淹七军、威震华夏,一时风光无两。但也是在这里,他大意失荆州、败走麦城,遭伏遇害。   百年前,大侠郭靖凭借襄阳之险同十万所向无敌的元军对峙了足足六年。最后若不是宋将吕文焕投诚,恐怕元军终难攻破这座城池。   襄阳城见证了他们的风光,也染上了一层悲剧的色彩。   这是一座夕阳色的古城。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襄阳成为了南船北马的集散地。宋青书下了船上岸时,便在北岸的集镇见到许多骑马的商贩。   他仍旧画着中年人的妆,在城门外观察了一阵儿,发现襄阳和均州的“风土人情”也是差不多的,想来整个元廷统治下盖莫如此吧!   还好那晚回去,除了取走两封请柬外,宋青书还带走了官票和银裸子。择了有钱人的门,给了门官“酒钱”,很顺利就入了城。   宋青书为了安全走的是最偏僻的小北门。一入城门,宋青书只感觉像是均州的放大版,城市构造却是相差无几。穿过瓮城,到了里边就是闹市。   城内不准汉人骑马,宋青书找了家客栈住下,又到钱行换了银子。原来古人早就会用密码了,那一张张官票使用天干地支为符号,有每个钱庄固定的编码方式。钱行收到银票后,查看银票上的编码并解密,能解出来的就是真的。   这些官票都是宋远桥给的,宋青书之前都没来得及用。换好了银两,宋青书置办了身行头,将自己乔装成个富商,又挑了家看起来比较高档的酒楼。   “小二,且慢,我有事要问你。”堂倌上完菜刚想离开,就被宋青书给叫住了。   “客官有何吩咐?”小二满脸谄媚的笑着。   “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东面来的富商,最好收集稀奇古怪之物。不晓得附近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兽,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宋青书故意嘶哑着嗓子问道。   那堂倌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抓耳挠腮,眼睛直盯着宋青书的腰间。   “好像是有,但我想不太起来了......”堂倌吞吞吐吐道。   宋青书明白了他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粒银裸子,摆在桌子上。   那堂倌眼睛放光,立马道:“客官要打听消息找小的可算是找对人了。襄阳城里哪个不知道小的外号‘包打听’,无论是江湖武林还是皇宫后院,小的都略知一二!”   听得堂倌一阵胡吹,宋青书却是有些不耐烦,“你直接说。”   “好勒!”   古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诚不欺我也!   堂倌很爽快地就说明了襄阳城附近不寻常的地方,其中也有些狐鬼传说之地。   “你说的这几处地方,有没有哪里是有大蟒的?”宋青书想起书中的情节,那个地方应该还有不少大蛇出没吧?   “哎哟,客官,你寻这猛物是要作甚!”堂倌却不继续说下去了,眼轱辘转着。   宋青书心中暗道了一声贪心,又取出一小粒银裸子,才治好了堂倌的失忆症。   “南郊虎头山有个村子,那里的人世代捕蛇为业,你可以去问问他们看。”   堂倌说完就要伸手来取银子,却叫宋青书按住了。   宋青书微微一笑,将大的那粒银裸子收了回来,指着小的那粒道:“这是茶钱,剩下的算是赏钱。”   堂倌脸一黑,就想破口大骂,但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心里暗骂宋青书之余,也只能悻悻退下。   “你这人真不厚道......”   宋青书听着他小声的嘀咕,自顾自道:“银子啊银子,我将你放置在兜里这么多天。今日给你放出来透个气,倒是给人误会了!”   商人果真无耻!堂倌听见他的吟唱感觉更气了。   打探到了消息,宋青书到镖局雇了两个保镖,领着自己到了虎头山脚下的小村子。村里的村民不会官话,这两个保镖也临时充当了翻译,宋青书包了他们一整天,自然要人尽其用了。   一番困难的交流下,宋青书才搞明白,虎头山这一片也不小,想要找出一条大蛇根本不可能。   他记得书中杨过也是误打误撞才碰到了那只大鸟和大蛇搏斗。没有主角的气运,估计找断腿也见不着。   怎么办呢?宋青书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捕蛇!   “其实我是外地来的药商,这次来是为了收购一些蛇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特产?”保镖按照宋青书的话如实翻译道。   这些村民世代捕蛇为生,一听眼前这个商人要收购蛇胆,便喜笑颜开道,“那太好了、太好了!俺们正愁最近抓来的蛇都不好卖了呢......虎头山这边蛇多啊,出名不出名的都有几十种......要说最特别的,还是那金角蛇,唯独我们虎头山才有。只是这种蛇皮糙肉厚的,味道也不好,还有剧毒,我们也都不去捉它。”   宋青书听保镖一翻译,心中大喜,这金角蛇极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   “这蛇有多大,还有什么特征,可以说说吗?”   那村民比划着也说不清楚,干脆带着宋青书到他家里去看“标本”。看着他从药罐里掏出那条五米长的东西,宋青书离得远远的,真怕还没死透被咬一口。   那蛇不知死了多久,还保持着新鲜的样子,最为特别的是,在三角形的蛇头上还有两个小小的突起,这也是它被叫做金角蛇的原因了吧。   “这蛇是俺五年前打死的,一直泡在药罐里,没想到还没烂完哩......”   宋青书点了点头,确定那蛇不会“活过来”后,才上前去近距离观察它。又用手摸了摸,蛇皮硬的跟铠甲似的。   突然,一股淡淡的金丝在蛇身上涌过,须臾就消失不见。   宋青书眨了眨眼睛,见周围三人都没有异样,他便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但这蛇却是非比寻常。”宋青书心中暗道,又转而对村民道:   “这蛇不错,我打算大肆收购。有多少我收多少,至于价格,是正常市价的一点五倍。”   宋青书来之前也找保镖问过,发现这些蛇农的蛇售价是真的便宜。毕竟蛇除了胆之外,也就只有蛇肉可堪一用了。   “啊!”那农户听了大惊,继而大喜,立马答应了宋青书,又跑去村里通知其他人。   村民闻讯都以为宋青书在诓人,直到宋青书将一小箱白花花的银子摆在桌子上,他们立马就回家拿起行头往山上去了。   “兴许不消几日,就能引出大蛇来!”宋青书看着一群群往山上去的村民,心中大定。   哪里需要自己去找金蛇呢?自己有的是钱,完全可以让人去帮自己找嘛!碰到了大蛇最好,若是碰不到,那就抓光那些蛇子蛇孙,宋青书就不信那大蛇还能一直龟缩不出头。 第40章 引蛇出洞   宋青书成了虎头山村的财神爷,住在村长家,每天吃着村长女儿翠花亲手做的可口饭菜。   看着宋青书挥土如金的气势,村长心想他要是成了自己女婿该多好......看着自己两百斤的闺女儿,村长再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才好。   村民当天就捉回来好几条金角蛇,最长的有四米多,装在铁笼里吐着信子,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宋青书可不敢接触活蛇,他前世最怕这个了。给足了村民银子,又叫他们帮忙剐了蛇皮,取出蛇胆来。那蛇胆是一枚深紫色的椭圆,一取出来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腥臭。   “俗话说胆越臭,毒越凶,这金角蛇的蛇胆却是俺见过最腥臭的了......”   宋青书捏着鼻子,从村长手中接过蛇胆。   看着手心中这小小的一枚,宋青书很难想象杨过当年是怎么吃下去的。根据书中所写,杨过就是服用了大量的蛇胆,大幅度强化了他的体质。   宋青书拿出一把匕首,轻轻地在蛇胆上划破了一道口子,一道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村长,你看?”宋青书若有所指地问道。   村长却是摇摇头,“你将蛇胆割破,里面的胆汁流干了就没用喽!”   看来他并不能看见那道金光!宋青书早就知道自己的眼睛有些特别的地方。   “看来那道金光很可能是蛇胆暗藏的某种能量,只有我自己能看到吧!”宋青书心想着,知道这蛇胆是有益处的,但却如何都下不去嘴。   捧着它端详了好久,宋青书心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咬咬牙,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胆汁——   呕!宋青书将蛇胆扔在地上,差点吐出隔夜饭来。真的太苦了!入口的瞬间,味觉都丧失了!   “这苦臭上头!”   宋青书晃了晃脑袋,强行咽了下去,顿时感觉胃里一阵温暖,似乎有一丝能量涌入他的丹田!   重生以来,宋青书的丹田一直是空空如也,此时竟然有了一丝能量。   “是了!我这副身体是经脉焚毁了,真气无法运转,所以没法修行内功。但我的丹田却是完好的,从内部产生内力是可行的!”   简单点说,他没法修炼内功,吸收外界游离的能量,但却可以通过吞食天才地宝的方式增强体质和力量。   想到这里,宋青书赶紧蹲下身捡起蛇胆,将胆汁挤在小酒杯里。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一杯黑色的液体,仰起头一口闷。   “前世有个带哥老八,连奥利给都敢吃,我吃这点蛇胆汁算什么!干就完了!”   宋青书心中安慰着自己,强行顶着恶臭将几个蛇胆的胆汁都饮了下去。   服用完毕后,他又坐在床头,运起武当传授的气功导引术,帮助身体消化胆汁的能量。   胆汁用后,蛇胆本身也还有残余的能量,不能浪费。于是,清蒸蛇胆、红烧蛇胆、干焖蛇胆等就成了每日必备的一样菜肴。   接连吃了几天的蛇胆、喝了几天的胆汁,宋青书对蛇胆已经是麻木不仁了。   不管是腥还是臭,到了嘴里都是肉。   兴许是虎头山的金角蛇太多了,在宋青书高额赏金的刺激下,村民充分发挥了“劳动致富”的积极性。很快,蛇胆就已经多得吃不完了。   于是,宋青书又研制了蛇胆酒,并且根据武当山学来的炼丹术,炼制了一些陈皮蛇胆丸。   效果自然不如新鲜的好,但他打算留着以后慢慢吃。   半月下来,宋青书的身体又壮实了许多,感觉自己力气也大了不少。   这日,刚服完胆汁坐在床上调息,突然听见外边一阵喧闹。   “不好啦、不好啦,二虎哥叫蛇给拖走啦!”   “什么?”   宋青书出门去看,一群村民围着个小少年。   村里兴起了捕蛇热,就连少年都跟着去凑热闹了。那个名叫二虎的村民,宋青书有些印象,上次长达七米多的“蛇王”就是他带几个村民捉来的。   二虎是个三十岁的壮年,怎么可能被蛇拖走?难道是......   宋青书心下一动,几步走到人群中,向少年问道:“那蛇有多大?”   少年用双手比划了一下,周围的村民都“啊”的一声。村长拉着少年的手,“你说的是真的,真有这么大?”   那少年比划的大小足有一个水桶粗细,这么大的蛇,都能够吃人了吧?   “我亲眼所见,二虎哥为了救我,拿刀去砍蛇,但他砍不动蛇,又被蛇尾一卷就拖进密林中了......”少年哽咽着说道。   那绝对就是金角蛇的蛇王了!宋青书心下一定,对村长道:“村长,你组织下村里勇壮的青年,我们必须把二虎救回来!”   村长面露难色,一会儿才说道,“几年前,也有人来过这里收蛇胆,当时我们也遇到过一条大蛇,当时吓得我们连爬带滚下了山。不知道这条大蛇是不是就是当年那一条......”   继续他又叹气道,“我也想救二虎,可是这蛇太大了,我们恐怕都不是对手!”   宋青书见众村民都有些丧气,那二虎是个孤家寡人,却是没有人替他说话。   “不行,我们必须去救他。”宋青书不容置疑道,“我会出钱去请城里的好手来帮衬,我就不信我们一群大活人还奈何不了一条畜生!”   见宋青书这个外人都如此强势,村民们都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   “今天倒霉的是二虎,你们敢保证明天不会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位,或者是你家中的哪一位?”宋青书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带牛子的,就跟我上山!”   牛子,也是宋青书最近在村里学会的土话。   在场的男儿们一听,哪里还好意思继续怂着,那还不如进宫去算了。   “好!我们跟着您干!”村民们心想大家这么多人,有啥好怕的!   宋青书点点头,让村长组织下村里的壮丁,自己又骑着马到城里雇人了。   这些村民虽然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但也老实巴交的,没想过宋青书会不会趁机溜之大吉。   镖局的人一听是要到虎头山去捉食人大蛇,一个个都吓得直摆手。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高额报酬之下,宋青书还是请来了六个三流境界的镖师,一群人骑着马很快就赶回了山村。   村里的十几个壮汉早就准备就绪了,各个“全副武装”,都带着叉子、耙子。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上山去了,在少年的引领下,宋青书很快找到了二虎被拖走的地方。   看着被折断的双手合抱的树木,众人更加确定这是条大蛇。那蛇体格硕大,所过之处都留下压痕。众人循着痕迹小心穿过密林,见到一处荒石堆,地上都是岩石,再没有痕迹了。   “看样子,这里以前应该是一片瀑布,只是后来山泉枯了,也就干涸了。”一个资深的镖师说着,又蹲下用手摸了摸地面,放到鼻间嗅了嗅,“好腥臭。”   瀑布?宋青书灵光一闪,应该不远了!   那镖师追踪着地面残留的臭味,又领着众人一路往上,攀过岩石堆,终于来到一处黑漆漆的洞口前。   那洞口有三四米宽,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道有什么。周围都有树木,唯独洞外寸草不生。   “那大蛇极可能就在里边!”镖师说道。   “这么多人,不要都进去,三个镖师跟我一起进去就好了!”宋青书吩咐道,“村长,你在外面组织好大家,随时准备支援。”   村长点头答应,村民和另外三个镖师在外围摆好了架势,若是宋青书等大蛇引出来,他们就群起而攻之。   宋青书和三个镖师点起火把,缓缓地在洞中前进着。   洞中恶臭无比,但一直走到了底都没有遇见大蛇。洞底是一个大石窟,往上望去还有一线光透过一个缺口漏下来。   “真是一条可怕的蛇!”借着火把,他们在石窟的角落发现一片骨粉铺成的路。   “这些恐怕都是那大蛇拉出的粪便。”镖师分析道。   蟒蛇吞食大型动物时并不能将其骨头完全消化,消化不尽的骨头碎片就会被排出来。根据这一片骨头碎片粉末推断,那大蛇不知吞食了多少野猪豺狼。   沿着骨头碎片铺成的道路往前走,竟然还有一个洞口,但这洞口却只能供一人趴着进入。   “那大蛇应该也进不去。”镖师刚说完,突然感觉自己脚脖子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吓得他拔刀就要砍下去,却听见一声微弱的人声,低头一看,是一只手。   “你是二虎?”镖师赶紧将他搀扶起来,火光照射下,他的脸已经腐烂了。   他无力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救自己!   “快,快带他出去!”宋青书吩咐着三个镖师,又回头看了眼那个黑黢黢的狭窄洞口。   二虎被救出后,村民又惊又喜,想不到二虎居然还会活着,赶紧将他带下山去。   后来,二虎醒转来,大家才明白经过。   那大蛇却是真没有水桶那么大,少年看到的是蛇肚子,想必那蛇是刚刚捕食过什么大型动物,所以将肚子给撑大了。   二虎也是因此逃过一劫,才没有葬身蛇腹。   那大蛇刚刚捕食了,便没有直接吞下二虎,而是将他“杀死”带回了山洞中。只是它没有想到二虎是在装死。   “那大蛇有毒,当时只是对着我的脸喷了一口毒雾,我就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看着他那张仿佛被硫酸泼过的脸,宋青书可以想象那毒蟒唾液的厉害。   “体型巨大,又有剧毒,怕是不好对付了。”宋青书心底盘算着。   小金角蛇的蛇胆都含有不少的能量,那巨大的金角蛇蛇胆又该如何?   那六个镖师此时却要告辞了,宋青书一再挽留之下,为首那人终于开口道,“东家,你之前可没说过那大蛇还带剧毒的......你这情况也不是不行,但是要加钱的!”   这镖师也算直爽,宋青书二话不说,又给了每人一锭元宝。   “只要能干掉那条大蛇,钱不是问题。”   六个镖师收了钱,又是另一副嘴脸了。   次日,宋青书又带着一干人上了山,他还特意找了四个村民抬着一头肥猪。   他们还没走到洞口边,遥遥就看见山洞旁边的巨大岩石上有一团暗金色的东西,定睛一看,真的是那毒蟒。   此时它正盘在石头上晒太阳。虽说身子只有碗口大小,但腹部却鼓得像个盆子。   “蛇吃饱了是最虚弱的时候!”宋青书对镖师们说着,“我们趁机将它拿下!”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六个镖师虽然有些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他们拔出明亮的长刀,蹑手蹑脚地向大蛇靠近。   五步、四步、三步......突然,那毒蟒仰起蛇首,对着众人的方向吐了吐信子。   宋青书看得清清楚楚,那金蛇的头顶上有一对金色的肉瘤,流动着暗金色的光芒。   “赫!”   那毒蟒张口喷出一阵腥风,众人知道那唾液有毒,赶紧闪身躲开。只见它缓缓地挪动着蛇身,要缩回另一侧。   “别让它逃了,谁抓住这蛇,赏白银百两!”宋青书大喝道。   那些村民听了也是一脸要钱不要命的表情,更有人搭起弓来,直接对着毒蟒放出一箭。   这一箭射中了毒蟒的身体,谁想只听见“铿锵”一声,箭矢居然直接被弹开了!   那暗金色的鳞片宛如铠甲一般坚硬!   镖师们追上去挥刀砍蛇身,那刀片砍上去只感觉一股强大的震力,紧接着就被弹了起来,那蛇身却是毫发无损。   众人的行为激怒了毒蟒,它那尾巴一扫,宛如一根巨木鞭在一个镖师身上,那镖师直接被打得滚开三四米。   由于吞噬了猎物,毒蟒的行动极为迟缓,众人又要上前骚扰它时,却见它身体硕大处正在蠕动。   须臾,“哗”的一声,一只被腐蚀得只剩下猩红肌肉的动物从毒蟒嘴里吐了出来。   “是老虎!”经常打猎的村民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惊呼道。   那毒蟒吐出了腹中的食物,整条蛇如释负重,“唰”的一下蹿到了一颗巨大的树木下。它昂首挺胸,盘起蛇阵,咝咝吐着蛇信,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宋青书等人,似乎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第41章 人作死,就会死   “好快的速度!”   宋青书心下感叹道,想不到这毒蟒居然会临阵吐出食物,这下可麻烦了!   他正思考间,那毒蟒一闪就到了一个镖师面前,张口就是一嘴毒雾喷出。那镖师虽然躲过了毒雾,但砍出的刀片子却伤不得毒蟒,又被它尾巴一鞭,整个人被打飞,倒在地上吐了口血,再直不起身来。   众人都吓得往后退,这才盏茶功夫,两个镖师都被打趴了,这毒蟒也太厉害了吧!   不少村民腿一软,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心想有命赚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啊!   “丢猪!快丢猪!”宋青书挥手道。   另几个镖师力气不小,两人合力抡起那头肥猪就掷向毒蟒。   “大家先撤,快撤!”宋青书招呼着众人离开。   那些村民早就想溜了,此时一个个脚底抹油往山下去。其他人扶起那两个受伤的镖师,也和宋青书一起撤到了远处的巨石后,偷偷观察着情况。   那毒蟒也分不清是人还是其他,它只能看见这东西是有热量的。它见“威胁”都消失在了眼前,张口便衔住了这肥猪,拖着就往洞里去。   “等这蛇吃过肥猪后,那它就是待宰的羊羔!”宋青书自信道。   原来,他早就让人给这头肥猪灌了不少烈性迷药,便是一头大象也能迷晕,更何况一条毒蟒?   叫人将两个受伤镖师送下山,宋青书和剩下四个镖师又等了半个时辰,估计那毒蟒应该差不多已经进食了,便悄悄摸进了山洞。   果然,那毒蟒也被迷晕了,此时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看我这次不扒了你的皮!”宋青书嘿嘿笑着。   不用他吩咐,另外四个镖师都主动上前,高高举起长刀,朝着蛇腹扎去。那遍布蛇鳞的背部是坚硬无比,但蛇腹七寸处却要逊色许多。   四个镖师连捅带割,磨了一刻钟,终于给它开了道口子。顺着这道口子,镖师把刀子捅进去剿了一圈,却是将毒蟒的蛇心剁了个稀烂。   乌血流了一地,毒蟒却是到死都没醒转过来。   镖师们刚取出蛇胆,忽地听见洞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四人一愣,还不等言语,便见一只硕大的蛇头探了进来。   张口便是腥风血雨,恶臭扑面。一个镖师被喷了一脸毒雾,捂着脸惨叫着,又被那蛇头一口咬住脑袋,往后一甩,顿时尸首分离!   “不好,还有一条毒蟒!”一个镖师大惊道。   惊魂未定之余,宋青书握起拳头大的蛇胆就往石窟里跑。   “快过来!”   那两个镖师心道洞口已经被毒蟒堵住了,也出不去,转身便跟着宋青书跑去。   只见宋青书毫不犹豫地就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里,匍匐着前进。这个洞口的大小,那硕大的毒蟒却是钻不进去的。   另一个镖师跟在宋青书后面迅速钻了进去,最后一个镖师着急地推着前一个人,等他身子钻进去一半,下半身却卡住了!   他此时真的是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哪里还吃那么多!他刚想退出去,忽的感到下半身一凉,紧接着整个人都被衔了出去。   “啊......”洞中二人只听见一声惨叫便没了声息。   那蛇却不甘心放过二人,用身体碰撞着洞口,只是怎么也进不来。   宋青书心绪万端,也只能匍匐着前进,千万别是条死路!   还好,爬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   等二人爬出去,才发现是一个巨大的地洞,他们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谁知道那毒蟒竟然有两条,想必是一雌一雄,不然哪里生出这么多小蛇来!”镖师搭话道,死了两个同伴,他却看不出有多少悲伤,“我们这些人行走江湖,早就把头悬在腰上了,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吧。”   宋青书点了点头,继而观察起这个地方来。   四周都是长满了青苔藤蔓的石壁,崖壁间还有一颗松树。只有最上方有一个洞口,阳光通过洞口照射进来,不至于一片漆黑。   但那个洞口距地面大概有十多丈,数十米的距离,除非是长了翅膀的神仙,不然绝不可能飞得出去。   “完了!”那镖师回过神来,也清楚了二人的处境,悲呼了一声。   “这里上天无门,左右无路,不是只能等死吗!”   宋青书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向着石洞中间走去,在那里有座高台。   爬上高台,但见其上竖着块石碑。宋青书看见碑上二字,却是身心为之一振。   他虽然早就猜到了这里极有可能便是独孤求败的剑冢,此时却是被那两个字所震慑。   这两个字是以利剑在石上刻成,宋青书触摸着两个大字,感觉自己的剑道瓶颈都有了松动!   这两个字,便包含剑意在其中!   当年张三丰所创立的“倚天屠龙功”,也是一门以字入道的功夫,后来叫张翠山学去了。当年五叔用倚天屠龙功使出银钩铁画,哪里有这般意境。   这两个字峻拔峥嵘,蕴藏着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意,他正要细细揣摩。   忽地听见后面那人大呼道:“这里是剑冢?”   那镖师先是一脸惊讶,立刻又转为了喜色。   “哈哈哈,真是天不绝我!”镖师仰天大笑,“想不到传说是真的,真的有剑冢!”   “哦?你知道剑冢?”宋青书回头看着他道。   那镖师却是拍了拍宋青书的肩头,“这下老子有救了!江湖传说中,百年前的神雕大侠最后葬身之地便是在剑冢之中!据说谁要是找到了剑冢,就能得到他的绝世武功!老子发了!”   一连四个感叹号,可见此人的兴奋。   宋青书却是给他泼了盆冷水,“真的是剑冢又如何,就算你学会了绝世武功,你还是出不去呀......”   “你个浑身铜臭的家伙懂什么!”镖师眼睛斜视着宋青书,“我若是学会了绝世武功,还怕那条毒蟒?”   宋青书点了点头,“在理。”   那镖师阴笑着道,“老子本来还在想,要是陪我进来的是个姑娘该多好,就算困死此地,也好歹能爽一把......不想老天开眼,没给我姑娘,倒是赐了我一身绝世武功!”   这镖师说着,似乎自己已经学会了绝世武功,成了绝世高手一般。   “唉!”宋青书却是摇了摇头,他已经明白这个家伙的意思了,还真是绝境之下最见人心呐!   “你叹息什么?放心,老子会给你个痛快!”镖师说着,拔出了明晃晃的长刀。   “唉,就算有绝世武功,大家一起学不好吗?你就非得一个人独占?”宋青书又叹道。   镖师狰狞一笑,“你见过婆娘给人共享的?”   俗,很俗的比喻,但也很贴切......   “说得在理。”   “小子,别废话了,临终遗言也说够了......庆幸吧,你会作为我成名之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下去见了阎王,别忘记告诉他,你是我张三杀的!”   果然是喽啰,就连名字都这么随意。可是这种喽啰为什么也有这么多的台词呢?宋青书想不太明白,但也不想继续听张三哔哔赖赖了,这个人又不是他爹,他没必要惯着。   “停!”宋青书作了个手势,忽地又将手放在脸颊边缘,在镖师目瞪口呆之下撕下了人皮面具。   “一直戴着,真不舒服......既然你露出了真面目,我也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罢了......”   镖师退后了几步,“你......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吗,人作死,就会死。”宋青书本不想杀他的,若不是他对自己动了杀心,他还有活路。   “呸,老子管你是谁,老子刀子可认不得人!”镖师说着就挥刀砍向宋青书。   心想你年轻个几岁,老子就杀不得你了?   只是他的刀还未及对方的身前,却感觉自己脖子下一凉,低头一看,一抹血箭喷射而出。   镖师用手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惊恐地倒下。   宋青书将袖中的那柄断剑擦得干干净净,对着这具尸体叹了口气。   “别怪我,是你自己不争气啊。只是你这种三流角色,死在这里也是玷污了这地方。”   宋青书将他的尸体一脚踢下了平台。   在那块剑冢石碑旁边,还有一座长长的小石刻,上面写着:   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   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而在这两行凌厉的字刻后还有一排小字,意境却是与方才的有些许不同。   “西魔杨过敬上。”   咿!果真杨过晚年也到过此处。他成为西魔之时,恐怕一身功夫已登峰造极了。   石刻之后,由许多硕大的青石条堆成一个大坟。每一块青石条都有三四米长,怕是一流高手才能搬运得动了。   “这可能是杨过后来替独孤求败所修的剑冢!”   杨过当年取走了独孤求败遗留的几柄剑,玄铁重剑已经被熔铸成了倚天剑和屠龙刀,只是不知道其他几柄兵刃是否还在此。   不过以杨过的脾性,肯定不是挖断子孙根的狠人。他既然留下了剑冢,想来也该有机缘在此。   宋青书寻思着,却在剑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也算是对两位前辈的致敬了。   就在他磕第三个头时,突然在地面的石板上发现一个简体的小字。   这让宋青书大惊,自打穿越以来,他还没见过一个简体字。   扫开灰尘一看,却不是个字,而是一个笑脸。   “谁会这么无聊呢?”宋青书有种荒诞的感觉,用手指敲了敲石板,声音很清脆,是空的!   宋青书找到石板边缘,用匕首划开,抠起石板,往上一掀——   果真,下面的石坑里并排放着三个长条盒子,一看就知道是剑匣!   宋青书小心翼翼地捧起第一个青色的剑匣,只见下面的石板上刻着: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打开剑匣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柄四尺长的青锋剑,寒光闪闪,真是锐气逼人。   这是宋青书重生以来见到过最锋利的剑,兴起之下,直接就将剑握在手中朝着青石条斩去。   “唰”的一声,宛如切纸一般,那青石条上留下了一道剑痕。宋青书再看青锋剑,却是毫发无损。   “果真是神兵利器,不知与倚天剑可能一拼?”   宋青书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柄青锋剑,想来这应该是这方世界数一数二的神兵了,即便和倚天剑相比恐怕也不会逊色!   “看来以后,‘屠龙宝刀,武林至尊;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口号要改一改了!”   宋青书恶趣味地想着,将青锋剑放回剑匣。又去看第二柄剑,正是紫薇软剑。   宋青书也拿出来试了试,发现这紫微软剑锋利不亚于青锋剑,只是极轻极软。虽然可以完成一些高难度的动作,驾驭不当也极容易伤人伤己。   以自己如今的剑术水准,怕是很难驾驭得了。难怪石刻会写: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最后一口剑,宋青书打开剑匣后发现,是柄已经腐朽的木剑,便是独孤求败四十岁后所用的木剑了。   宋青书将三口剑匣都拿出,这才看到最后一排小字:   见字如面。杨过幸得独孤前辈传承,纵横江湖数十载,虽无敌于天下,终有抱憾而归隐山林。后世有缘之人,复入此地,便为独孤前辈之再传。行侠除恶,万不可堕前辈之威名!   原来这是杨过当年留下的小字,他却是极为敬重独孤求败,替他重修剑冢后,更是代为收徒,使得独孤一脉不至于断绝传承。   “如此说来,我竟然和百年前的杨过成了同门师兄弟,真是......”宋青书也不知道这个杨过是哪个版本的杨过,似乎也挺有趣的嘛......   不过,既然都是独孤求败的弟子了,那宋青书自然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带走两柄神兵,而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其实他原本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拿起两个剑匣,跳下高台,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四周长满青苔和藤蔓的崖壁上。既然是传承,不可能只传承两把剑吧...... 第42章 独孤九剑   宋青书拨开岩壁上的藤蔓和青苔,果真看见上面刻着字。   “独孤求败的传承果真也留在这岩壁上了!只是不知是他本人所留还是杨过所为......”   不过倒没有必要深究,这二人对宋青书而言都可算是恩人了。若是日后有幸相见,自己一定要仗义报恩。   宋青书想着,已经拔出了青锋剑,随意运起剑来,只听见“唰唰唰”几声,四周的杂草全被削到了地上。   从最左边看去,刻着的却不是文字,而是一堆长短不一的横符。   “这是爻?”   宋青书真感谢之前宋远桥逼他上了三年学,在武当的书院里跟着道学先生学了些经书,否则这些横符摆在他面前可就彻底摸瞎了!   “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宋青书感慨一句,便坐在地上,望着壁上的爻文,开始参悟解析。   “长为阳爻,短为阴爻。震上兑下,这是归妹,为征凶之相。乾上震下,此为无妄。元亨利贞,天雷无妄,无妄所得......”   宋青书一会儿仰头看石壁,一会儿翻白眼掐指算卦,过了半个时辰,才将石壁上的爻文全部解出。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这不就是独孤九剑的口诀嘛!   宋青书默念了两遍,愈发觉得精妙玄奥,至于精妙之处、玄奥之所,却是说不出来。总之,先牢牢记下总不会有错。   他挠了挠头,又去看爻文后的时刻,希望能给自己一点启发。但宋青书却发现后面几幅石刻都不再是文字内容,全是图画了!   一共九幅,画着九个不同的姿势的小人。   除了第一幅小人在打坐外,后面八幅的姿势都十足怪异,看上去不像是在比划什么功法,倒像是在做后世的花式体操运动。   “难道这就是独孤九剑?可这也......”宋青书嘴角一抽,将九幅壁画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可就是看不出什么道道。   走来走去,思索了半天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宋青书索性学着第一幅图的小人模样,在地上开始打坐调息。   闭目养神之余,宋青书又想起书中所写独孤九剑的种种奥义。   “独孤九剑不拘泥于剑法招式,所重者无招胜有招......这一个个小人必定都暗藏玄机,它们的动作也并非难到做不出来,只是寻常人恐怕不会想到这些古怪的招式,要真是放到实际搏斗中,似乎也并不现实。”   宋青书越想越觉得古怪,后面八个小人的姿势,若是手中执剑,固然可以出奇制胜,但也将破绽悉数暴露出来。若是对手避过了你的奇招,你又如何防御呢?   对了,防御!   宋青书忽地捕捉到了一点灵光,独孤九剑似乎是一门只攻不守的剑法。若是你招招都是进攻,对方只顾得防守,又如何能反击于你?   正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难怪所谓,独孤九剑,只进不退!   想通这一点,宋青书再看壁上的画面,那九个小人竟都“舞动”起来!本是九种不同的姿势,组合起来却是九九八十一种变化了!那一个个小人都从岩壁上活了过来,变成一道道剑意涌入宋青书的脑海中。   宋青书盘膝打坐,双眼闭合,脑海中也出现了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学着这些小人舞剑,如痴如狂,不知岁月。   等到宋青书睁开眼来,却发现早已到了晚上,洞边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中央的高台上接着一抹月光可以视人。   “咕咕咕”,却是半天没有吃东西,肚子开始闹意见了。   宋青书摘了几颗藤蔓上生的野果来吃,苦涩无比且还不经饱。这些野果就像清汤寡水,根本没办法补充体力。   这时他想到了那颗硕大的苦胆,赶紧找了出来。   拳头大的暗紫色苦胆腥臭无比,但月光照耀下,却能看见上面一丝丝流转的暗金色能量。   “好充沛!”宋青书叹道。   与之相对应的,这枚苦胆的腥臭也是无与伦比。纵然宋青书已经食过不少蛇胆,仍旧感到有些恶心。   这蛇胆摸起来坚硬无比,跟石头似的,宋青书用匕首还划不开,只能拿出青锋剑来。   青锋剑轻轻一割,那苦胆便裂开了一道口子,漆黑的胆汁顺着流了出来,宋青书舔了一口。   在腥臭恶心之余,一股暖流顺着喉头流到胃中。   宋青书仰起头,将整个蛇胆的胆汁全部挤进嘴里,顶住想吐的冲动,强行咽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他只觉得浑身发热,丹田处涨得厉害。   以往他的丹田都是空的,如今却有一种充满了甚至要溢出的感觉。   “不会是这蛇胆的能量太过充沛,全都囤积在丹田了吧?”宋青书心道不妙。   自己的主干经脉焚毁,没法运行内力,内部的力量只能通过细小的经脉慢慢疏导开来。   他低估了这枚蛇胆蕴含的能量,一下子全部服下,庞大的能量堵在他的丹田。如果不及时疏导到浑身各处去,他的丹田恐怕会被撑爆!   “真是作死!”宋青书骂了自己一声,却是无法可施。   犹豫了一会儿,便拿起青锋剑开始练起自己刚刚领悟到的剑法。   他在高台上作出各种怪异的姿势,但丹田涨得难受,让他没法正常舞剑。直到九招剑法施展完毕,他竟然觉得丹田处似乎好了些许。   不待多想,又施展了一遍变招,这次是九九八十一式!他按照自己心中的印象施展着这门剑法,越练感觉越熟悉,竟然有一种前世今生的错觉。   “上辈子自己只看过书、电视,哪里真正学过,恐怕是错觉!”宋青书收剑后想到,原来须臾间,三百六十招变式已经全部运完了!   心思放在剑招上,此时宋青书才发现自己的丹田已经不涨了。他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就像是身具内力一般。   “难道这就是内力的感觉?”   宋青书不可思议地想到。   “太师父说,我的身体是主干经脉焚毁了,所以没法让真气、内力通畅运行。但是服用天材地宝,看来也是有用的。”   他记得书中有好多天材地宝是可以增加功力的,这所谓的增加功力,应该就是内力和真气的储量了!   “也不知这枚蛇胆能给我增加多少功力,就算是只有几年我也心满意足了!”   内中有力,宋青书便能施展武当独有的轻功梯云纵了!一直以来他都知道梯云纵的心法,身法也暗自练习过,只能碍于没有内力支撑,两三米高的地方都只能连蹬带爬。   “喝!”宋青书脚下发力,使出武当梯云纵来,踩在岩壁上,几个踏步便到了崖间的松树上,只是再要往上却是没有气力了。而这个地方距离洞口还有十多米。   歇息了一会儿,宋青书又沿着岩壁攀下来。   “如果太师父所说的是真的,我的主干经脉都已焚毁,那刚刚我又是怎么将丹田中的那股巨大能量疏散到身体各处的呢?”   宋青书想起刚刚自己练剑时的状态,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或许是独孤前辈的剑法自有奥妙之处吧!”想不通,宋青书只能归功于独孤九剑。   但说这壁上的九幅画他都已记下了,又翻来覆去找遍了洞底四周,再不见其他,想来这些就是独孤求败的全部传承了。 第43章 立身之本   “据我所知,这独孤九剑该是有破剑式、破气式等具体招式才对,怎么这里却只有总诀式?”   这和后辈“风清扬”传给令狐小弟的独孤九剑却是略有出入。但在神雕中,杨过从独孤求败那里也未曾学到过独孤九剑,只是学了他五层剑境。   “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这五层都是意境,并未有具体的招式传承。看来杨过当年也是凭借着自己对剑意的领悟修炼成了一代宗师。”   宋青书似有所悟。如若独孤求败当真传承下的是具体的招式,那又如何能称得上无敌的剑法?百年前的招式和百年后的招式必然有所差别,只要是招式终归是有所生克的,这个并无绝对的无敌。   但剑意却不一样,它不是固定的招式,所以独孤求败说“无招胜有招”。它是一种武学理论,就九个小人的姿势而言,都是稀奇古怪的动作,这符合“出奇制胜”的意境。   但又有多种组合方式,造就三百六十种变化,但都是连绵不绝的攻击招式,这又是“只攻不守”的意境。   宋青书想起此前明月剑势,也暗合这独孤九剑的一层意境。   至于其他种种意境,他暂时还没悟出。但独孤九剑的载体——口诀、总诀式,他都已牢记于心。那岩壁上的一个个小人早就住进了他心中。   只待日后慢慢领悟,甚至可以在实战中自行悟出“破剑式、破气式”等八招。   打坐调息了一晚,第二日天刚亮,宋青书睁开眼,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有内力在身,又继承了独孤九剑的剑意,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宋青书第一次感到踏实。   自己也有了在此界立足的资本!尽管内力不如他人,但独孤九剑本就是一门遇强则强的剑法,“破气式”之下,内力都如水月镜花一般。   当然,他必须要尽快悟出破气式才行。   毫不客气地背上青锋剑和紫微软剑,宋青书又在剑冢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便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在来时的狭窄通道里匍匐着前行,刚到洞口便见到一只猩红的蛇眼,吓了宋青书一跳。   原来,那条雌蟒死了丈夫不肯离去,一直在这里守着“仇人”。   “我不但杀了你老公,今天还要把你一起杀了!”宋青书磨着牙,恶狠狠地说着,将背后的青锋剑摸了出来,又故意将左手伸出洞外。   毒蟒见到那只手,电闪雷鸣般张嘴咬去,可没咬到什么,只感觉脑袋一痛,蛇眼汩汩流着黑血。   “呼!”   毒蟒摆动着身体,带起一阵大风,眼睛传来的疼痛让它向后一退,盘起蛇阵,蛇头左右摇摆,将黑血溅得到处都是。   宋青书已从洞中爬了出来,仗着青锋剑之锐利,他哪里还怕这条发狂的雌蟒。   毒蟒另一只蛇眼观察到了眼前之人,盘起蛇阵,如风般袭来,张口喷出腥臭无比的毒雾。但宋青书的速度更快,只见他一剑挑地,整个人倒跃而起,跳到蟒身七寸处。   “嘶”的一声,毒蟒七寸处足有脸盆大的浑圆被一剑切开。   由于青锋剑太过锋利,宋青书跳开后,蛇血才喷射而出。   毒蟒却是未死透,脑袋还在挣扎着想要咬向宋青书。   宋青书摇了摇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盖莫如此!   又是一剑,这次削去毒蟒头顶的两个大金角,还想下剑,岂料那毒蟒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了。   “嗯?”宋青书一惊,难不成这金角也是样宝物?   他捡起那一对巴掌大的金角一看,只见断口处流淌着透明的粘液,那金角倒像是鹿茸一般,里面还有一些金色的血丝。   “好充裕的能量!”宋青书叹道,那一丝丝金线全部都是流动着的能量。   “都说蛇大成蟒,蟒大化蛟。这两条毒蟒都长了角,想必也离成精不远了吧?”心想着,他又赶紧到另一条毒蟒处,又将那对偏小的金角削了下来。   又取出了雌蟒的蛇胆,和四只金角一起包在布中。至于喝蛇血、吃蟒肉的事情,宋青书是不打算做的。   且不说蛇血蟒肉是否有毒,就是想到寄生虫都让宋青书觉得受不了。   “回去将这几样东西炮制成一炉丹药,虽然能量会有所流失,但真要茹毛饮血生吞下去,还是挺让人作呕的。”   宋青书打定了主意,又找来许多干柴枯枝,将两条毒蟒连同几具尸体拖到一起。随后对着它们三鞠躬,才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柴火。   “无量天尊,往生极乐!”宋青书看着洞内逐渐燃起的熊熊大火,默默替它们念着往生咒。   俗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嘛!既然它们是因自己而死,也合该替他们超度超度。   掩盖好了痕迹,宋青书才下山去。他没有再回虎头山村,因为收蛇胆的商人已经和几个保镖一起葬身蟒腹了!   那座山成了虎头山村的禁忌,村民们再也不敢到哪里去捕蛇了。就算真有愣头青非要去一探究竟,也只会看到一堆焚烧后的尸骨。   至于那条通往剑冢的秘密通道,宋青书也给它很负责地堵上了。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人再去打扰前辈们的安息。   至于从上面摔下去的,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到城郊又做了张人皮面具,这次他打扮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镖师,用的身份证正是从尸体上摸出来的腰牌。   没办法,以他那卓绝的长相,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宋青书也想低调,可是长相不允许啊。   他有时候也挺烦恼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自己长得愈发白净俊俏了。   回到襄阳城,又到镖行去接差。   此时的镖行倒是有点像后世的佣兵所。这些镖行的东家大多是元廷的达官贵人,因此官府对它们也是极为宽待的。   镖行会发布各式任务,之前宋青书招的几个镖师就是镖行介绍的。   “你们听说了吗,到虎头山抓蛇的几个镖师都交代在那里了!”   几个保镖的围在一起讨论着,宋青书佯装在看任务牌,实际上却在偷听他们说话。   “是啊,没想到抓个蛇都能折了!”   “可不是嘛!早说那山上的不是蛇,是妖,这几个不听我劝,非得贪那点银子,这下好了,银子到手了,没命花了!”   听着几人议论纷纷,宋青书心里有了数,正要离开,忽地被一人叫住了,原来是台前的招待。他见宋青书盯着任务牌良久,还以为他是来接发任务的。   “这位师傅,你打算接什么任务?”   招待对不熟悉的镖师都是客客气气的。要知道,这些镖师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出身的都有。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贸然出言得罪了人可就不妙了。   这些江湖人士更不能以貌取人,谁知道一个相貌平平的家伙会不会是个二流武者。若真是个二流的武师,自己得罪了人家,给人摸黑杀了满门都有可能。   因此,能干镖行招待的都是人精。   他见宋青书踌躇不语,便猜到了这个年轻人可能是个刚出来闯江湖的愣头青,放松了些许,缓和道:“我们镖行的任务分天、地、人三级,各级又有甲乙丙丁四等。自然,这酬劳抽成也各有不同了......”   招待说着,便将一张写着任务等阶和报酬的单子递给宋青书看。   宋青书扫了两眼,点了点头,“倒是很详细。”   果真是个雏儿!招待心里更加确定,替宋青书出谋道:“如果阁下是刚刚接手镖事的话,还是拣些轻松的活来接为好。比如,送信带话之类的......”   沉思了片刻,宋青书道,“我想送样东西到其他地方,不出襄阳路的,你替我介绍个妥当的人物。”   “啊?”招待一惊,看着桌子上的一锭银子,却是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个富家子弟。 第44章 真就老土匪了呗   说不得是哪家公子为了好玩,故意跑来拌作镖师?   招待心中虽有颇多疑虑,却一句也不问。   镖行招待第一条准则: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   “东家,好说!我这就替你物色人选,不知你是要送什么东西,具体到何处?”招待将宋青书迎进了内房,这人出手阔绰,他自然不能怠慢。   宋青书拿出断剑放在桌上。   “就这?”招待一愣,只是把断剑吗......   “不知东家要送到哪里去?”   当招待从宋青书口中听到“武当”二字时,整个人却是一震,千头万绪一涌上来。   怎么是武当?此人和武当是什么干系?是敌是友?送一柄断剑到武当,是挑衅还是何意?   不由得招待不多想,而是最近“武当”太敏感了!   “此事我做不得主,东家稍等,我去请我们掌柜的来!”   这招待也是十分小心谨慎,过了一会儿,便跟着一个穿着绸缎的胖贾回来了。   那掌柜听说了宋青书要送这柄断剑到武当去,沉吟道:“不瞒客官说,小行实际上是龙门镖局在襄阳的分行。”   原来,龙门镖局当年被血洗后,在少林的支持下很快又重建了,而它在全国各地的分行依旧操持旧业,没有因为总部的覆灭而受到太多的影响。   “我们镖行也有规矩,凡是送武当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敢接!”   当年龙门镖局被血洗,正是和他们护送武当俞三侠有关,自此后,全国分行都立下了不接武当区域活的规矩。   “你放心,这柄断剑很干净,我也是受人所托,替他送回去,只是不想跑这一趟了。”宋青书说着,轻轻摆出了一个元宝。   那掌柜瞥了一眼,却是嫌弃太小,推脱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啊客官......”   他示意招待退下,又小声道:“最近均州出了件大案子,就和武当有关。我且不问阁下同武当的干系,只是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上......”   宋青书耳朵一动,又套他继续说下去。   “均州重骑围剿丹江三十六寨,刚出师白马台,最高长官五马鲁被二把手邢总管串通白马寨反贼里应外合给杀了,而牵扯其中的据说便有武当弟子......”掌柜的说着,眼神却落在宋青书身上,见他不动声色,心想倒像个老江湖。   “此事我有所耳闻。”宋青书心想,如果襄阳都这样传了,那应该就是盖棺定论了,自己的黑锅背得死死的。   害没害五马鲁其实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要紧的是后来他回到小站中被人谋陷他杀了冯师兄。   这是个大污点!他必须调查清楚其中的真相,否则这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我还有内幕消息,武当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同这次案子牵连甚深,据说他还谋害了均州知州!”   “你说的是均州陈知州?”宋青书惊道。   露出破绽了吧!掌柜心道,我还套不出你的底细来。   听他说陈知州死了,宋青书也是大惊,那个家伙怎么可能死了。而且根据此人所说,似乎他的死也算在了自己头上?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宋青书计上心头,连忙道:“不可能,陈知州不可能死了。”   他指着那柄断剑,“这断剑便是有个朋友让我送去武当的,实不相瞒,我那朋友和均州府有莫大干系。”   “这样嘛......”掌柜心道,你说得那个朋友莫非就是你自己!   想来眼前之人应该和均州知州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吧,只要不是钦犯就行了!   掌柜想着,又笑呵呵道:“既然如此,还是请客官自行去送吧,小店实在不敢担此风险。”   宋青书见他说得神色犹豫,便知道这个人十有九八是嫌好处还不够,于是又放了一锭大元宝。   “还请贵行行个方便。”   掌柜收了元宝,立马转色道,“一柄断剑而已,倒也不碍事,想来客官同那均州大案是无半分瓜葛的,既是如此,这剑当然可以送了。”   此事办妥,宋青书从镖行出来,心中却还在寻思着均州大案的事情。想必狗贼陈越之此番应该是诈死,他是明教之人,将自己牵扯进其中。目的肯定是为了挑起武当同朝廷的矛盾,从而使明教能够渔翁得利。   但宋青书细想又觉得不对劲,杀死冯师兄构陷自己对大局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莫非是两伙人?   无论如何,陈知州一死,均州便再无长官了,元廷就算再派下一个来,短时间内也难以料理丹江水寨众人。   宋青书再算算时间,再过几年恐怕元廷就该分崩离析了。陈知州“已死”。如今均州大乱,城门紧闭,关防严查。而且还有那个一流境界的番僧在,宋青书没有必要再返回了。   洗刷冤屈不在于一时,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他不想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别人的身上。哪怕这个人是他最亲近之人。   他也没有回武当,而是一路沿着江水东去。一边观赏江南各地风物,一边领略人情。等到了金陵又过了半个月。   金陵作为南宋故都之一,在此时为监临东南诸省、统领东南各道的江南行御史台的驻地,掌管着江浙、江西、湖广三行省十道的监察事务。   另外,作为中国纺织业的中心,金陵城内有专业工匠六千余户,南都云锦更是元廷皇家御用贡品。   宋青书逛了逛夫子庙,游了游秦淮河,却不见那些读书人脸上有身为臭老九的悲愤,他们仍旧寻欢作乐于秦淮之上。似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他们关上门来便看不见外面了。   宋青书只能感叹,百无一用是书生。要真说起造反的事情,书生倒真是极难成功的。   又过几日,宋青书便打马往滁州去。他并非乱逛,而是要去寻人。   滁州北面的洪泽湖有一水域,名为女山湖。在女山湖畔有个蝴蝶谷,谷中便住着一对医仙夫妇。   宋青书此去却不是为了找麻烦。只是为了向他们打听一下人体经脉的事。要真论起对人体经络的研究,这个世界恐怕没有哪个会比这对夫妇更强了。术业有专攻,否则,太师父张三丰也不会将张无忌送到谷中治疗。不出意外的话,张无忌应该也在谷中,自己赶过去顺带也可以看看他。   在剑冢误打误撞练习独孤九剑消化了蛇胆的能量,宋青书可不敢再对那个大蛇胆和两对金角下口了。   在没搞清楚经络的问题前,贸然服用这些大补品无异于上厕所打灯笼。宋青书只做有把握的事,宁愿费点周折他也不想去赌。   “环滁皆山也,望之蔚然而深秀者......”滁州一路走来都是崇山峻岭,宋青书还记得以前高中背过的那篇《醉翁亭记》。滁州的山色秀美,让他一路都身心愉快,但快乐总是短暂的。   山路之上最容易遇到的就是山贼土匪,不巧,宋青书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这么一窝子。   十几个山贼盯上了一列布商的车队,绫罗绸缎虽然不如金银粮食来得实在,但也能换钱不是?这年头山贼生意也不好做了,所以万万不能挑食。   这群山贼一看就是老土匪了,分工非常明确:负责威胁的威胁,负责搬运的搬运。而布商们也非常配合地站在一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条山路不窄,宋青书便径直打马慢悠悠走去,完全无视了一旁正在抢劫的众人。   “大......大哥!”山贼甲结结巴巴地宋青书道,“那......那有......有个小子......过......过来......”   他话没说完,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老子没瞎,闭上你那张臭嘴。”   真是头痛,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结巴又弱智的手下。   山贼头目挥起环首大刀抡了两圈,然后将刀“咔”的一声插在土地上。   他双手拄着刀柄,恶狠狠道,“小子,你干什么!”   他肯定以为自己很帅!宋青书被他花里胡哨的操作惊了,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拦路劫匪?下山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上。   “我?”宋青书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过路啊。”   “原来是个傻子!”众山贼心想。   这时贼眉鼠眼的二当家冒了出来,“没看见我们正在抢劫吗?既然如此,见者有份,你也......”   他话没说完,只见宋青书惊讶道,“这么好?见者有份?”   看着宋青书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掌来,那山贼头目二话不说,操起大刀就要砍下他的手。   “老子抢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敢向老子伸手的!不知你是傻子还是疯子!”   “嗡”的一声,众人惊呆了。血腥的事情发生了,但却不是发生在宋青书身上,而是他们的大当家!   山贼头目握刀的那只手掌和半截环首大刀一起高高扬起,在半空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才落地。   过了一会儿,山路上传出了山贼头目的哀嚎以及怒号:“给老子砍死他!”   众山贼不是白痴,知道今天是遇到了硬点子,都有些犹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贸然上前。 第45章 奇经八脉   宋青书收回青锋剑,一脸无辜道,“我寻思着这山路这么宽阔,你们打你们的劫,我过我的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啥非得来招惹我呢?”   山贼头目刚才是因为疼痛失了智,此时回想起刚刚的一幕,吓得冷汗连连,急忙跪地求饶:“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大人大量,放小的一条生路......”   宋青书正要说话,突然一阵邪风向他袭来,是有人放暗器偷袭!   所有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拔剑的,只感觉那柄青光闪闪的宝剑从未归鞘一般。   用青锋剑弹开五枚金钱镖,宋青书叹了口气,剑回龙之时,马下跪着那山贼头目已倒在地上,完好的那只手还握着一柄匕首。   放毒针的二头目转身就要跑,但那剑须臾又到了他身后,他甚至没来得及回首,只感觉脖子一阵冰凉,大脑同身体的联系瞬间断绝。   传说中剑快到了一定地步,杀人是不见血的!   两个头目先后被人一剑斩杀,剩下的喽啰们都吓得四处奔逃。宋青书却是没有再追,这些人和他无冤无仇,他本就不打算管这档子闲事。   “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拦我的路,生命只有一条也不懂得珍惜。”宋青书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他正要上马继续赶路,一个布商却赶了上来,拱手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宋青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们,你们也看见了,是他们故意找事的。”   “是、是,少侠说得对!”那布商恭维着,又道,“在下徐真一,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徐真一?这个名字十分道教,宋青书更觉得有几分耳熟。   “在下宋钟。”   “原来是宋少侠!”徐真一见他出手不凡,便心生结交的念头,“宋少侠救命之恩,真一感激不尽!日后若是真一能帮得上的,少侠一句话便可!”   他说着,又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又要邀宋青书与他一同上路。   宋青书婉言谢绝了徐真一的好意,独自上了路,却将这个人和他联系方式记下了。   行走江湖,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   到了滁州,宋青书故意找了个江湖人士喜欢聚集的地方——酒楼。三教九流都要吃饭,一喝起酒来,胡天海地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这种地方也是打探消息的最佳场所。   一进临淮阁,宋青书就发现此处的摆设与别处不同,似是要关门了。这大白天的居然不做生意?   “哟,客官,您还是请回吧!”迎面走来个瘸腿的堂倌。   “你们这是?”   那堂倌见宋青书一副江湖人士打扮,也不敢得罪,如实相告道:“本店开得好好的,谁知前几日来了个老婆子,携着个小姑娘。她没说几句话,便把店里人全给打了。”   那堂倌指着自己那条腿道,“您看,这不,小的这条腿就是给那恶婆婆害的,那飞起的长凳给砸的......”   听着堂倌诉苦,宋青书大概猜到了那人,十有九八就是金花婆婆了!这么说,蝶谷医仙夫妇很可能已经遭了不测。   他依稀记得,蝶谷医仙见死不救胡青牛早年因不肯医治金花婆婆的相公银叶先生,而与之结了仇怨。金花婆婆这次回归中土,就是为了报仇,而打伤那些江湖人士,更是为给胡青牛添堵、纯粹找他麻烦。   宋青书又向堂倌打听了蝴蝶谷的位置,这却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蝴蝶谷“恶医”名声在外,寻常人哪敢找上门去?   那蝴蝶谷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进出的道路靠着水岸。宋青书下了船就径直往谷中去,穿过低矮的树林,就见到一座东倒西歪的小庐。   “这里应该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进几间屋子去看,柜子箱子倒了一片,瓶瓶罐罐摔了一地,哪里还有什么医书药草。   四下无人,宋青书又寻到谷后,这才见到两座坟墓。   一座是“胡青牛夫妇之墓”,另一座却是无名墓。   “若是无错,这个应该是纪晓芙的墓。”   宋青书哀叹一声。   当年他还小,在太师父百岁寿辰之时,见过纪晓芙。那时候还背地里笑她孩子会打酱油了,此时再见却已是阴阳两隔了。   这坟墓自然不可能是峨眉之人所建,灭绝师太来过此处,亲手打死了纪晓芙,曝尸荒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座坟墓不出意外应该是张无忌修的,但慈悲心肠的张小哥可没想过,这样做会引来多少麻烦。   循着后山的山路一路追去,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宋青书在山涧中见到一辆摔得破烂不堪的骡车,旁边还有一头淹死的骡子。   “唉,还是晚了一步,这两人遇害了!”   宋青书从山涧往上找,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上发现两具挂着的干尸。再看地上,落叶下还有一堆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想必这二人是被吊起来折磨而死。   宋青书一个梯云纵爬到树上,拔剑将绳子割断,将这两人解了下来。只见他们脸色金光灿然,额头都嵌着一朵金花。   这个金花婆婆当真是“蛇蝎美女”!感叹之余,宋青书又挖了个坑,正要将二人拖进去埋了。忽然“啪”的一声,从胡青牛夫人怀中掉出两本经书来,一本写着“王难姑毒经”,另一本却是“胡青牛医经”。   宋青书捡起两本经书略微翻开,毒经上用密密麻麻的小楷记载了诸多毒物的毒性、使用和化解之法。除了常见的毒药、毒草外,还有蛇蝎蜈蚣等巫蛊之物。想必这是王难姑毕生研究的成果,金花婆婆杀了她,却未必看得起她的毒术。   另一本胡青牛医经,字迹却与毒经一模一样,想来应该也是王难姑誊写的。其上记述的药草药理林林种种,解毒之方正与毒经相对应。宋青书感兴趣的却是人体经络之说,翻阅了大半本,终于见到了:   “人有十二正经,为手足三阴三阳。其与五脏六腑、气聚丹田,既有表里,又阴阳相贯,如环无端。十二经别通,此为大周天。”   宋青书了然,按照胡青牛的理解,人体手脚三阴三阳加起来十二条正经,十二正经又有正脉和逆脉之分,它们同脏腑、丹田构成一个循环。而打通了十二正经,就是一个大周天,也就是武道的宗师境界。   宋青书此前走火入魔导致经脉焚毁,应该是练功出了岔子,导致他的十二正经受了重大损伤,以至于后来根本无法聚气修行。十二正经是一个完整的循环体系,其中任何一条经络受了损伤,都无法完成闭合。况且宋青书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条经络焚毁了,以最坏的猜测来看,极有可能全坏了。   十二正经的修行路子不通,宋青书又接着翻看下去,终于找到了另一番论述:   “除十二正经外,人体内又有奇经八脉。奇者,不属脏腑,亦无表里,别道奇行,难以琢磨......”   胡青牛对奇经八脉的研究也是限于传闻,他自己也未琢磨清楚。只是记述奇经八脉为十二正经之辅,亦或独立。   形象来讲,十二正经像是人体内的沟渠,在丹田和身体各个穴道之间传输内力与真气。而奇经八脉则像是湖泊,它们自身便可以蓄积能量。因此有打通奇经八脉而成就“小周天”宗师的说法。   传说古时小周天修行者可以不借外力,自身生生不息,大概就是这些奇经八脉的功用。有了奇经八脉代为积蓄真气和内力,自然不需要丹田了。   宋青书看到这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再看他标注出来的大概位置,其中经络穴道正与宋青书修行时发热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猜测自己在山洞中吞食蛇胆后修行独孤剑式后化解了丹田囤积的巨额能量,借助的应该就是奇经八脉了!   宋青书又联想到洞底崖壁上的九幅图画。第一幅总诀式是个打坐的小人,对应的大概是气聚丹田,这是独孤九剑的入门式。直觉告诉宋青书,后面八幅画面的八个姿势,似乎同奇经八脉有关联。   不待他细细研究,天色已黑,宋青书将两本经书揣进怀里赶路下了山。行了数里路才看见一座破庙,他对破庙的印象很不好。   还未走近,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对话声。在那破庙后的小溪边,五个人正对峙着。   “咱在江湖上行走,欺凌弱小,说出去不是叫人耻笑吗?”说话的是个气概轩昂的汉子,留着抹一字胡,手中还握着柄短刀。   “饿起来,老子娘也吃!”说话的人穿着黑衣,人模人样的,说的却不是人话。   听见吃人二字,宋青书的眼睛顿时亮了,不好的回忆扑面而来。他的心情非常糟糕,这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张兄弟,你们快跑,这里有我顶住!”那汉子对着不远处吼道。   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张无忌。他此刻正抱着个只比他矮丁点的小女孩沿着溪边逃跑。   那黑衣和另一个蓝衫缠住了拿刀的汉子。另外两个很快就追上张无忌和小女孩,正要伸手去捉二人,忽地一人从天而降,挡在前面。 第46章 荡剑式   “阁下是谁?为何拦住我们?”他们以为这又是个来分羹的,面色不悦道。   宋青书不语,只静静看着二人。   “你如果也想喝上一口汤,等会和我们一起就好。”其中一个家伙好死不死地说道,他见来者轻功不凡,想来也不是普通人。   宋青书不语,但眼中却有了杀意。   “你们是谁?”   二人以为宋青书答应了他们,便自报家门,原来是两个昆仑弟子。   “昆仑自诩名门正派,也干起这等勾当了?”宋青书轻蔑一笑,不等这二人回话,背后的青锋剑已经出鞘。   “小心!”一个昆仑弟子刚发出警告,谁知旁边的同门师弟已经尸首分离、倒在地上。   他急忙拔出佩刀迎上青锋剑,正要呼救,只听见一声脆响,刀身已被斩断,青色的剑锋却不减势,继续向他斩去。   宋青书收剑,转身看向张无忌。他捂着小姑娘的眼睛,不用他介绍,宋青书也知道她肯定是纪晓芙和杨逍的女儿杨不悔了。   “感谢这位英雄相救,那边还有位刚刚为了救我,此时......还望英雄能够过去帮帮他!”   宋青书的易容后,张无忌却是认不出啦,只觉得此人身形又几分眼熟,却不敢多想。   宋青书没有开腔,怕被认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便往后边去,却不是为了救人,而是......杀人。   后面那二人,穿黑衣的是崆峒派成名已久的高手,外号“伽蓝圣手”简捷,穿蓝衣是昆仑派内门弟子薛公远。   若二人都是外门弟子,宋青书还不至于惊讶。毕竟外门弟子本就庞杂,遍布大江南北,其行径如何实在是难以约束。   但巧的是,打算吃人的这二位,都算是昆仑和崆峒的核心弟子。由此观之,昆仑和崆峒堕落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徐大哥!”张无忌跟在宋青书身后,他武功虽也只是三流,但眼力劲也是有的。他看宋青书出手便秒杀了两个昆仑弟子,便坚信这一定是个超级高手,而且是行侠仗义那种。   与简捷、薛公远搏斗而受伤这人,此时正跪在地上,膝盖处中了一剑,流血不止。   简捷、薛公远刚才协力制服了这个家伙,虽然大家都是二流境界,但这姓徐的小子力气贼大,而且打起架来不要命,实在不好应付。   等他们忙过这阵儿,抬头看去却发现两个昆仑弟子都已伏首,而背着两个剑匣的小子正向他们走来。   “阁下是谁?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昆仑弟子痛下杀手?”薛公远见他轻易便杀了自己两个师弟,功夫恐怕还在他和简捷之上。   宋青书并不言语,只是冷冷看着二人。能轻易做出吃人举动的,绝不会是第一次。   这种人,该杀!   “薛师兄,少和这人废话,他多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我马上传号,通知师门前来支援!”   简捷故意说得很大声,但这荒郊野岭,他又哪来什么师门支援。不过是见势不对,故意吓唬对方罢了。   宋青书摇了摇头,也不揭穿他们的小把戏,只是静静地抽出了青锋剑。   月色之下,点点青光闪烁。   众人都暗自感叹一句好可怕的剑,那简捷、薛公远自知一场恶战难免,只能对视苦笑道,“看来我们要一起上了!”   那简捷绰号伽蓝圣手,掌上功夫自是不凡,使得拳法叫做“花拳绣腿”。这花拳绣腿却别有一番门道,原来是重意不重招,为崆峒八门之一的神拳门入门武学。   简捷使出花拳绣腿向宋青书袭去,拳掌幻影重重,叫人难以分清虚实。   “难怪叫做圣手伽蓝,还真是有三头六臂之势啊......”宋青书心中笑道,却不提丁点内力,只是以正常的力气仗着青锋剑与他过招。   这时于他而言也是磨炼剑法的绝佳时机,他将领悟到的独孤剑意融入自己普通的剑法之中,不使任何门派的招式,只是见招拆招,和简捷打了个平分秋色。   在一旁掠阵的薛公远一喜,心想这半路杀出来的家伙也不过如此嘛,兴许是方才偷袭了两个师弟。   心下大定,薛公远掐准时机,用上自己最拿手的雨打飞花剑法。   这雨打飞花剑法也是昆仑派的独门剑术,剑法全走斜势,但七八招斜势之中,偶尔又挟著一招正势,令人难以捉摸。   这薛公远趁机偷袭,张无忌正要喊出一声“小心”,却为时已晚。   眼见薛公远这偏锋一剑就要刺到宋青书,谁知宋青书竟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用剑挑地,整个人荡起倒立在空中。   这招剑法从天而降,重重剑影刺向二人。简捷对招之余,更惊恐的发现这剑式竟然和自己的花拳绣腿有些相似。   宋青书在与他过招之余,已将他的拳掌招式悉数记下,又以剑招奉还。对招完毕,二人正想歇一口气,刚刚挑飞的宋青书又荡剑而来,剑招攻势密不透风,既有正势,又有斜势。   “这是雨打飞花剑法?”薛公远赫然惊道。   这是什么人,居然在交手不到百招内就将二人的武学悉数学了去?   薛公远分心之余,宋青书又是荡剑斜斩而来,他却是没有内力再招架了,手中宝剑被“嗡”的一声斩成两截,整个人蓦地后退数步,但宋青书的剑却似毒蛇一般紧追而至。   只见人倒下,不见血溢出。   简捷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宋青书又是一剑荡起,直取他后背。   圣手伽蓝卒。   张无忌和姓徐的汉子都目瞪口呆,不过盏茶功夫,两个二流境界的高手竟然就这样扑街了?   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少侠一定是一流境界!看他样子绝不到三十岁,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大师级别了,肯定是名门弟子!   “这位英雄,多谢救命之恩......在下徐达,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江湖人都喜欢问清楚名字,也没想过对方给的是真是假,古代江湖人有时候就是如此朴实。   不管有恩还是有仇,搞清楚姓名总是最为重要的。   “宋钟。”宋青书冷冷道,虽然是压着嗓子说的,却也怕让张无忌听了出来,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这人只说了姓名就不肯再言语,徐达也不再追问,心想这兴许是位高冷的大侠。   张无忌却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不起自己何时遇到过这样一位高手。   “张兄弟,你为何同这小姑娘到处乱跑,回武当去不好吗?”   此前,张无忌带着杨不悔从蝴蝶谷逃过了峨眉派弟子的追杀,出了山却遇到了两个逃荒的汉子。原来是凤阳府旱了一年,农民们颗粒无收,官府却不减赋税。那千里赤地,饿殍遍地,吃人也不是怪事了。   那两个汉子想要将张无忌和杨不悔捉来吃了,谁知张无忌也是有武功的,几下便将两个庄稼汉打倒了。等他们跑到破庙这里,就遇见了简捷一行人,谁知这四人也是打主意要吃掉杨不悔。   徐达虽然和他们结伴同行,却是刚刚认识不久。后来听了张无忌自报家门以及大义凛然的话语,心中也是敬佩不已,便找机会将二人放了。再后来,就是宋青书看见的几人对峙的场面了。   经此一役,张无忌也知道徐达和此前遇见的常大哥一样,是个值得信赖的义士,于是直言不讳道:“我是受纪姑姑所托,让把不悔妹妹送到他爹爹那里去。”   徐达问道,“这小姑娘爹爹在何处?”   张无忌指了指西边,“昆仑山。”   徐达听得这三字,却是神色大变,急忙追问道,“往昆仑山?可是前往明教?”   张无忌并不知道徐达的身份,见他如此激动,也不知是为何,但也点了点头。   “太好了!不知这小姑娘是教中哪位的故人?”   张无忌一听,便知这徐达竟也是明教中人。素来听闻明教是魔教,作恶多端。可今日遭遇的种种,却让他有种黑白颠倒的感觉。   魔教的人反而做的是好事,自诩正派的昆仑和崆峒却干些非人的勾当。   “他爹爹叫做杨逍。”张无忌不设防道,他心想这杨逍在明教中应该也是位人物,徐达应该会听过吧?   “谁?杨......杨逍?”徐达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神,继而惊愕,“教中只有一位杨逍吧,可未曾听说他有过子女,难不成这是他的私生女?”   “张兄弟,不瞒你说,我也是明教中人。你是张五侠的孩子,没必要同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搅在一起。”徐达自嘲着,又指了指杨不悔,“这个女子若真是杨左使的孩子,我们定会以命相保,护送她回到光明顶。”   张无忌的内心此时也是面临着选择。他大可以将杨不悔交给徐达,然后自己再回武当去度过所剩无多的几年。   太师父将他放在蝴蝶谷医病,一大把年纪了还孤身一人前往深山老林去替自己寻找天材地宝医病。他内心自然愧疚无比。   刚出蝴蝶谷没多久,又经历了两次生命危险,可见江湖的复杂和血腥。若是他一人,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将杨不悔平安送到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域昆仑山。   他的信心有些动摇,忽地感觉手被人晃动着,低头一看,杨不悔正紧紧拉着他的手,用哀怜的眼神看着他。   “无忌哥哥,妈妈飞到天上去了,你也不要不悔了吗?”   看着仅有七八岁的杨不悔,宋青书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谁能想象,这小姑娘以后会成为自己和张无忌的六婶?不,故事难道就不能改写吗?   “好,不悔妹妹,我一定亲手把你送到你爹爹那里。”   张无忌坚定道,又谢过徐达的好意。   徐达却是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张兄弟果然是重情重义。不过以你们二人恐怕很难到得了光明顶。不若如此,你和我们结伴一道去吧!”   原来,徐达也有几个兄弟,正巧也要回明教总坛去。   “我那几个兄弟就在城里,你们且跟我走一遭,后面我们一起出发罢!”徐达对张无忌说完,又看向宋青书。   “这位英雄可愿与我们同行,一起到城里,我也好请英雄吃酒!”   徐达本以为高冷的宋青书会拒绝,谁知道他居然点了点头,却是宋青书不放心张无忌二人,要看看徐达那些兄弟是什么货色。 第47章 历史上的一些人   望着两米多高的土塬构筑的城墙,宋青书有些愕然,就这也能称作城么,不过是一个稍大点的集镇。   此处却是归凤阳府管的,本就是座县城,自然不可能有襄阳均州那些重镇那般巍峨的石墙。   大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面黄肌瘦的行人一瘸一拐地走着。   “凤阳府大饥荒,不止安徽,就连交界的河南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年是个大灾年,可那狗鞑子的税收却丝毫不减。”徐达向宋青书解释着眼前的异常。   宋青书点了点头,料想农民起义应该很快就要爆发了。   徐达领着几人到了一家小舍,推门进去,里边正坐着几个人,围炉在煮着什么。   “坛主,我回来了。”徐达喊道。   众人中一个光头和尚站了起来,他脸很长,下巴微微凸起,看上去一脸凶相。   “徐兄弟,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这是?”和尚见了徐达领着一个青年两个孩子回来有些诧异。   “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徐达当下便将宋青书如何仗义相救的事情如实道出。   那和尚听后对着宋青书一拜,“宋英雄,多谢你救我兄弟!在下朱元璋,忝为明教凤阳分坛坛主,这一干兄弟也都是我凤阳分坛的人!”   宋青书听见这和尚说自己叫朱元璋,便是一愣。   朱元璋?!   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长相并不算好看的和尚,此时他还只是明教地方组织的一个小小坛主而已......   宋青书定心,对朱元璋拱手表示礼貌。   朱元璋便开始依次介绍他的那些个兄弟:汤和、邓愈、花云、吴祯、吴良。这五人各个都是明朝的开国名将啊!   宋青书惊讶之余,很快又恢复了心境。他们此时还只是明教的小喽啰而已,还不是后来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对于朱元璋这个人,宋青书的态度是很复杂的。如果自己今天在这里将他干掉会怎么样?   宋青书有这个能力,他此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明教分坛坛主,这些人的武功加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宋青书继而又想,难道死了朱元璋就不会有张士诚、陈友谅了吗?在这个武力为王的世界,当皇帝对他来说真的没有太大的诱惑力。要知道,只要一个绝顶高手愿意,他随时可以摘下皇帝的脑袋来。   谢绝了朱重八盛来的牛肉汤,也没喝他们的酒,宋青书只是静静坐在一旁。   朱元璋听徐达说了他的脾性,也不再劝他,和众兄弟坐下继续吃喝。   “唉,说来惭愧,前段时间峨眉派路过此处,顺带便将我凤阳分坛给剿灭了。如今天下灾祸连连,凤阳府的百姓都死了一半了......”朱元璋喝着酒感叹着,对宋青书说道。   “今日就连杨左使的女子都差点成了别人口中的肥羊,普天之下还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成为牛羊......我明教哪能再这样荒颓下去。”   朱元璋是有心要做一番大事,但明教自教主阳顶天失踪之后便是群龙无首,一时之间分崩离析,各地方组织也是各自为政。   当今天下大势是起义造反的大好时机,明教若此时还是一盘散沙,又如何能实现教中宗旨“光照世人”的夙愿?   听着朱元璋的话,宋青书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真的要造反起义,武当为什么不可以扶持一个亲近的势力呢?既然明教可以支持地方起义军,武当为什么不可以?   虽然武当一直奉行中立立场,但日后反元大势来临,势必也要介入其中。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提前布局,也不会受制于人。   宋青书想着,却在盘算着从哪里着手。他所了解的历史走向就是最大的BUG,但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因为他的介入而发生改变。他可以在朱元璋身上押宝,但如何做到不露声色却是很难。朱元璋这个人也是个城府极深的家伙,想到他这些兄弟后来的结局,宋青书又是一番感慨。   等到吃饱喝足,他们才架好马车准备上路。此去西域昆仑山,至少得走几个月。   “宋英雄,我走了,大恩不言谢,日后若还能相见,无忌必当重重报答!”   临别前,张无忌对着宋青书一拜,转身要上车去,却听见一阵轻语。   “大难不死有后福,一线生机谷中求。”   张无忌转身看去,却发现宋英雄已经仗马走了好远,此时正扬起鞭子,“后会有期!”   这声音怪耳熟的......   宋青书沿着官道一路赶回滁州城,滁州多山,他打算找个隐秘的地方闭关。一方面细细研究下胡青牛留下的医经,搞清楚经络武学的原理后,再消化掉包袱中那几个大补品。   一枚蛇胆已经让他拥有了堪比三流高手的内力,若是将另一枚蛇胆和两副蛇角再吸收了,凭借独孤九剑对付一流高手想来也不是问题。到时候再回到均州,一路杀上白马寨问清楚真相。   宋青书在途中见了不少饿殍,当真是惨状无端。穿过一片林子时,忽听见前方传来打斗声。   他躲在一棵大树后望去,只见七八个穿着绮罗裳的女子正在围殴一个虬髯大汉。   “常遇春?”   山水有相逢,宋青书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他。咦,不对,他在这里,周芷若呢?   宋青书又向七八个女子那边看去,却也不见小周芷若的身影。   “你这汉子,若是说出张小子和那小女孩的下落,我们还可放你一马!”   说话的是个高挑的女子,面目俊俏,颇有楚楚之致,但美中不足的却是嘴稍显大。   原来是峨眉派的弟子,宋青书恍然。刚刚还听朱元璋说峨眉派弟子途径凤阳,顺带剿灭了他明教凤阳分坛,没想到刚出凤阳就遇见了她们。   常遇春之前到蝴蝶谷治好了一身伤,还认识了小友张无忌。后来因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却发现蝴蝶谷被人毁了,胡青牛夫妇也惨死。恰好他遇见了同样在搜山的峨眉派弟子,峨眉派弟子以为是他救走了张无忌和杨不悔,于是便一路追杀他到了这里。   “我说了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会和你们这些人说。”常遇春以为是峨眉派发觉了胡青牛明教的身份,所以灭了蝴蝶谷。   江湖之中唯有灭绝师太同明教有着难解的仇怨。常遇春自知不是峨眉派弟子的对手,但嘴上却丝毫不肯示弱。   张无忌对他有救命之恩,别说他不知道,就算他真知道张无忌的下落,也不肯说出来的。   “丁师姐,莫和这人多说了,我们将他拿下再好好拷问便是!”一个峨眉女弟子说道。   姓丁?难不成她就是丁敏君?   又见到一个经典配角。宋青书躲在树后观察着丁敏君,她此时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看样子也倒是个美女。   场内八个峨眉弟子,除了丁敏君是二流水平,其他七人都是三流。常遇春同为二流境界,但仍能够以一敌八,却是仗着一股狠劲。   峨眉派想来也面临着同武当一般尴尬的境地,那就是立派时间太短,所以门内青黄不接,真正的高手寥寥无几。   武当尚且有张三丰坐镇,只是不知那峨眉凭借的又是什么?   常遇春虽然勇猛,但毕竟以寡敌众,不多时便露了破绽,被丁敏君一剑划在大腿上。   虽然负伤,他仍旧仗着手中砍刀击退了两个弟子的围攻,背靠一棵树,警惕地看着围来的峨眉弟子。   丁敏君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硬气。但她也没开过杀戒,不敢轻易取人性命,只能吩咐师妹们将他擒下再发问。   “你若再不肯说实话,我们就砍断了一条腿!”丁敏君威胁道。   常遇春梗着脖子笑道,“别说一头腿,你就是把我两条腿三条腿都砍了,我也不说半个字。”   听见这浑话,丁敏君却是俏脸一红,“呸”了一声,心道这个汉子真不要脸,抬剑就要砍常遇春另一条腿。   忽地,一阵剑风袭来,她下意识抬起剑摆出防御姿势。   “师姐小心!”另七个女弟子纷纷出剑攻向来者。   只听见“当当当”几声,这些女弟子手中的宝剑全部被斩断了。   丁敏君大惊,世上除了倚天剑还有如此锋锐的宝剑?   抬眼望去,却是一个麻衣青年,手中握着一柄青锋宝剑。   “你是谁!”丁敏君习惯用剑指着别人说话,但抬起一看却是断的,只能悻悻地低了下来。   常遇春见这少年有几分眼熟,却说不上哪里见过。   “堂堂宗派,竟然以多欺少,可笑、可笑!”宋青书阴阳怪气道。   丁敏君见来者武功深不可测,知道自己几个师妹加起来也不是他对手。   “敢坏我峨眉派之事,你可敢留下姓名?你不过仗着手中兵刃锋利,我师尊也在城中,片刻就到,到时好让你也领教下神兵锋锐!”   她却是怕这人生了杀心,故意说出这番话来。   丁敏君这席话倒是提醒了宋青书,他也想知道这青锋剑到底有多锋利,比起倚天剑来又如何。   “那敢情好,我也想见识下峨眉派的倚天剑!”   倚天剑在峨眉灭绝师太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早在几年前张三丰百岁寿辰时,武林中人都已得知了。   丁敏君却是一愣,别人听了灭绝和倚天剑的名号,都是闻风而逃。这小子倒好,竟然还想挑战师尊的倚天剑?   不知真假,丁敏君却不想再逗留下去,“你等着,我这就去请我师父来!”   她说着,忙给周围的师妹们使眼色,三步一回头,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小树林。   宋青书哑然失笑,这丁敏君倒是有点好玩,又转过头去看常遇春。   不等常遇春开口,却是用常遇春熟悉的苍老语调问道,“周芷若在哪里?”   常遇春一呆,“你,你是宋大侠?”   宋青书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是我,为了方便,我乔装打扮了一番。”   易容术在江湖中并不是什么奇门秘术,常遇春这才明白,就说怎么看这个人这么眼熟,原来就是宋大侠!于是,便将自己近来的遭遇一一道来。   “芷若的父亲起义失败后,明教便无有他的容身之地,他的下属大多死在了袁州......他父亲的临终遗愿,不希望芷若再牵扯进这些江湖事中,若能作为一个船家女孩儿度过一生便好。我在滁州替她寻了个中等人家,那人与周先生也是故交......”   听常遇春说得极为妥当,宋青书却是不太放心。毕竟人心隔肚皮,而且这个乱世之中,想要幸免于江湖又谈何容易?   “你带我去看看她吧。”宋青书想了一会儿道。   他不会忘记在船上时,小周芷若偷偷将唯一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就冲着她这份善良,宋青书也决定力所能及地去帮她。   才没有私心呢,真的。 第48章 夜黑风高夜   常遇春将宋青书带到一家酒楼前,解释道:“这酒楼老板是芷若的娘舅,众多亲戚朋友都不敢收下周先生的信,只有他是例外。”   二人朝着酒楼内看去,见柜台前有个小姑娘正在打算盘,想必是在做些账房工作。此时民间并不太讲究什么男女之防,比起饿肚子来,多个劳力不是更好?   周芷若要是吃白食,宋青书才担心早晚会出事。毕竟就算是亲身孩子也能下田锄地,更何况她只是人家的甥女?   常遇春不方便露面,他听宋青书说了张无忌的去向,也决定回一趟光明顶。二人告别后,宋青书打算就在这家客栈入住一段时间。   他打算借此机会炼化另一枚蛇胆,再将自己的功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姑娘,来间客房。”   周芷若听得这青年声音,先是一呆,转过身来看,却发现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奇怪,这个人的声音好耳熟......”   尽管心中有疑惑,但周芷若仍旧拿出了职业素养来,摆出一个微笑道,“甲等房一宿五百文,乙等房......”   她还没介绍完,就见对方摆出一锭银子,“我包房七天,剩下的是赏钱。”   周芷若一楞,这还是她营业以来见过最大方的客人,难不成是哪家的傻公子?   拿好了门牌,宋青书刚上了楼,就见客栈外进来一波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一波人正是丁敏君等八个峨眉弟子,没想到她们也住在这家客栈。   看了看丁敏君,又看了看周芷若,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宋青书脑中。因为自己的介入,周芷若没有得到张三丰的推荐信,所以现在都还没加入峨眉派。但此时丁敏君等峨眉弟子偏偏住进了周芷若这家客栈,说不准灭绝师太来了一眼看中周芷若?   剧情惯性说不准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收束世界线。   宋青书不想被这些峨眉弟子发现自己,以免引起麻烦,闪身进了屋子,将房门紧闭。   “师姐,那半路杀出的姓宋小子真是厉害,恐怕只有静玄师姐能敌得过他吧!”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丁敏君恨恨的声音,“哼!他不过仗着手中兵器之利。若是师尊将倚天剑予我,我定能胜他。”   “也不知是哪门的弟子年级轻轻却如此厉害......”   “你们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听着她们的攀谈声,宋青书摇了摇头,不再去管这些峨眉弟子。   别好了门坐在床上,宋青书开始研究胡青牛医书上的经络之说。细细看了半个时辰,他猜测自己炼化蛇胆得来的内力应该就是通过奇经八脉贯通全身的。   只是奇经八脉难以捉摸,更别谈修炼之法。正常的修行内功,不断用真气冲击穴道,等十二正经贯通之后,便在体内成就一个循环。   此时真气源源不断,内力也不会断绝,这便是宗师境界。   按理说,打通奇经八脉也可以完成一个内循环,只是奇经八脉位置隐蔽,且性质也与十二正经大有不同。   十二正经不过是沟渠,很容易就能填满,但奇经八脉却都如同湖泊一般,要想填满属实不易。   如果以正常人的修炼速度来看,打通十二正经大概需要五六十年。通过长期的真气积累就能够达到宗师之境。但打通奇经八脉需要的真气量大概是正经的数十倍,这样的真气量是个人修行如何也累积不到的。因为人的寿命终有穷尽之时,没有几百年的光阴来消耗。   古书中也将小周天奇经八脉的修行之法称作修真,却是神仙之流才敢考虑的事情了。   宋青书放下医书,并没有被书中对奇经八脉的描述给吓到。走一步看一步,毕竟他如今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即便不能修成宗师,但凭借着奇经八脉的特殊力量,也可以同宗师一战了吧?   宗师同一流高手最大的区别在于源源不绝的内力,而修行奇经八脉的武者所拥有的的真气内力储量也是寻常武者的数倍。   如今宋青书凭借独孤九剑的剑招,不施展内力也足以匹敌二流境界的武者。但若真对上一流高手,他体内的内力却是堪忧,毕竟这些都是外力,并非自身真气运化产生的,少了一分便是一分。   想到这里,他拿出了那枚蛇胆,将胆汁挤出分了几杯,一点点服下,再按照九幅小人的姿势进行导引炼化。   就在他按照总诀姿势打坐,导引蛇胆能量运走督脉之时,却感觉到一丝异样。   督脉总管一身之阳经,故称为“阳脉之海“。它发于脊里,上行入脑,与脑、脊髓、肾有密切联系。   宋青书此时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脑袋传来一阵晕厥感。   该不会又练功走火入魔了吧?   宋青书赶紧停止运功,却听见门外“咔”的一声,竟然有人用剑挑起了门栓。只见一个窈窕的黑影摸了进来,又迅速将门扣上。   她跌跌撞撞地靠在门后,似乎在躲避着谁。   门外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用手握住剑,看样子十分紧张。   直到脚步声远去,她才松了口气,正要扶着墙起身,突然身后出现一个黑影。   她转过身去,月色下四眼相对,二人同时低声惊呼:   “是你!”   丁敏君面色潮红地看着这个青年,但感觉此时的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邪气。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里?”宋青书轻蔑地笑道,看她这样子不太正常。   丁敏君也万万没想到白日里遇见的家伙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但想起门外之人,眼前的家伙就安全的多了。   “我......我......”只见丁敏君双颊绯红,并在一起的双腿还在微微颤抖着,说话间牙齿哆嗦,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嗯?”宋青书用手指隔着衣裙轻轻戳了戳她,只听见丁敏君一声骄哼,那声音竟似吟呻似的。   “你中了媚药?”   宋青书哪还看不出来,丁敏君明显是被人下了某种奇怪的药才会如此。   丁敏君埋着头,用双手抱着自己,哆哆嗦嗦道,“是......是......”   她之前在房中洗澡,突然闻到一阵异香,紧接着就感到浑身绵软无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迷烟,正要催动内力逼出毒性,不想那迷烟十分厉害,竟然让她整个人都发起烧来。   丁敏君想到了近来城中流传的采花大盗,心道不好,房门已经叫人推开。   进来的是个蒙面黑衣人,但气人的是,他只看了自己一眼,微微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丁敏君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勃然大怒!这采花贼什么意思?   她知道自己虽然长得不是完美型的,但也是样貌端正的良家子,这采花大盗不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走后,丁敏君穿好了衣裳,再逐一往师妹们房中去,发现她们全部都被迷晕了。而最漂亮的小师妹房中,那黑衣采花大盗正在脱衣解裤,欲行不轨之事。   遭了!她心中大惊,想到楼下去叫人,却不小心提到了门槛。   采花贼一惊,赶忙提上裤子出来追她,吓得丁敏君花容失色,慌乱之下用剑挑开了这房门,躲进这屋里来。   宋青书眼中发出一道精光,看得丁敏君往后一缩,弱气道,“你......你想做什么?”   宋青书邪魅一笑,将手缓缓伸向丁敏君的脸。   丁敏君被这股邪魅气息所围绕,加之体内烈性媚药的作用,此时竟有些飘飘然。她心道今夜自己也无解药,与其便宜了采花贼,不如就舍身于这人。这人虽然相貌平平,但是武功却是不凡。   行走江湖,比起一张脸皮来,武功才是硬通货。这样想着,丁敏君倒是觉得自己不亏,在这种机缘巧合下若给了这么个武功高超的人儿,也算是天意了吧!   丁敏君这样想着,也不再抗拒,反而是柔情暗通。她又想到书中看到的“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更是黛眉一凝,朱唇张合。   房中一股暧昧的气息笼罩,宋青书见她额上汗光点点,秀发凌乱,绮罗之下露出半点雪白的肌肤,微微喘息时冒出一股淡淡的异香来。   宋青书没有因为怜香惜玉而停下,那只罪恶的手径直掠过丁敏君红润的脸颊,朝上靠住她的脑袋。   “别挡着我的路!”宋青书邪魅一笑,用力地将丁敏君的脑袋从门上拨开。不就是女人么?   丁敏君被他一巴掌呼愣了,呆坐在地上,直到那个身影出门好久才缓过神来。   她此时脸更红了,却是羞愤交加。自己刚刚是被这人调戏了?若真的是调戏,丁敏君半推半就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先是那采花贼看了一眼便过门不入,现在自己投怀送抱,竟然又叫这个姓宋的小子给拒绝了?我有这么不堪吗?   丁敏君咬牙切齿,恨恨地盯着远去的身影,口中还念念有词。   宋青书赶到最后一个房间,恰好碰见那黑衣人出门来。   二人对视一眼,都愣了愣神。 第49章 对战采花贼   宋青书是惊讶于他的速度之快,这就完事了?他却是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   双方都警惕地退了几步。   “好狗胆的采花贼,竟然主意打到峨眉头上了。”   “咦?”采花贼奇怪道,“我已经用迷烟迷晕了客栈上上下下所有人,你怎么丁点事情都没有?”   “哦?”宋青书恍然,难怪他敢如此大胆地开展采花行动,原来是有备而来。想必自己刚刚感到的眩晕就是他释放的迷烟?不过很不巧,宋青书的十二正经是堵塞的,因此迷烟对他的影响也没有这么大。   “兄弟,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这客栈上下只有你我二人,江湖规矩我懂,见者有份,这几个峨眉女弟子你随意挑一半去。”   那采花贼嘿嘿笑着,脸上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宋青书一愣,没想到这个采花贼如此上道?但是,他是那种人嘛?   回应采花贼的是一柄青锋闪闪的宝剑,两招都以刁钻的角度攻去。   采花贼躲过这两剑,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了楼下,“你是昆仑弟子?”   宋青书刚刚那两剑正是雨打飞花剑法。   宋青书不答,抓住栏杆跃了下去,使出一招落剑式,配合花拳绣腿的无影攻势,无数剑影洒向采花贼。   那采花贼不敢小觑,拔出一柄弯刀,内力加持之下将宋青书这攻势化解开来,又惊道:“你还会崆峒功夫?”   二人从店内打到店外,此时是夜半三更,酒楼的位置比较荒僻,也没有士兵巡逻。   安静地夜色街道上,只听见刀剑相接的声音。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交手片刻间,宋青书已经施展出了崆峒、昆仑、峨眉三派的武功,让采花贼惊讶之余也有些好奇。   “你管不着。”宋青书却是越战越勇,这采花贼绝非等闲之辈。   又是一招荡剑式攻去,采花贼也不再只是防守,手中弯刀飞舞,在夜色之中只闻刀声不见刀影。   “好快的刀!”   宋青书的剑法同样也是讲究一个快字,自学过独孤剑意以来,还未遇到过如此快的刀!   “离剑式!”宋青书暗道一声,真气运转,内力加持之下,青锋剑宛如游龙一般盘旋在他手中左右旋转,宛如一阵剑刃风暴砍向对方。   那采花贼刀锋一转,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待他再握刀斩下,竟直接荡开了青锋剑。   一股气劲顺着刀身传来,震得宋青书往后一退,喉头涌上一口鲜血。   宋青书强行咽了下去,心中却是惊讶无比,指着那采花贼道,“你是什么人!如何会纯阳无极功?”   震伤他的正是纯阳内劲,这纯阳无极功乃是张三丰当年依循九阳神功所创,除了武当内门的核心弟子外,不可能还有人学得。   那采花贼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一眼看破了他的武功,倒是不慌不忙笑道,“难不成这世上只有武当才有至阳内力不成?”   他说完,竟是收回了刀,施展轻功想要逃。   若他用的不是纯阳无极功,宋青书自然不会去追,可此时却是不同。   见他上了房顶,宋青书也运起梯云纵追了上去。   “连梯云纵你都会,还说不是武当弟子!”   宋青书执剑拦在这人面前。   采花贼一脸无奈,“你是武当弟子,我不与你为难。但你也别多管闲事,否则休怪我刀下不留情。”   这采花贼的武功绝对在一流境界,但看他年纪也不过三十,武当何时有过这么年轻的高手。难道是上一辈的?   宋青书心底琢磨着,却是纹丝不动。   “我只是想问清楚情况,并无他意。你一身武当功夫,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见了如何能不管不问?”   采花贼心里十分后悔,若不是为了早点摆脱这个棘手的家伙,他也不至于使出纯阳内劲。谁知道这家伙真是武当核心弟子,竟然一下子认出了纯阳无极功。   “要问别人,自报家门。你师父又是武当七子中的哪一个?”   听他话语之中对武当七侠没有丝毫敬意,宋青书猜测他也可能是偷学了武当武功的叛徒。   毕竟张三丰活了那么多年,途中收过几个背叛师门的弟子似乎也不奇怪。   这人是个一流高手,宋青书不想错过磨炼剑法的好时机,二话不说,又提起青锋剑攻去。   暗提一口真气,宋青书这次要将独孤九剑总诀三百六十式悉数演出,他不信这人还能抵挡得住。   “你这人是疯子不成,还来!”   剑势凌厉,连绵不断且密不透风,一打就让人费神,采花贼不想和这样的对手过招。   既不能杀了他,又还脱身走不得,真是憋屈死了。   “但看他这些剑招却不是武当剑法,身上也没有半点武功内力......难不成是殷梨亭的弟子?可即便殷梨亭本人,恐怕也大不如他吧?莫非是他老人家收的关门弟子?”   采花贼应对之余,心中也是浮想联翩。   “如果不是黑夜,我这刀法还不一定应付得了他这剑法!”   采花贼多在黑风高之时出动,夜战数年,也练就了一身听声辨位的功夫,因此刀法丝毫不受视力影响。   他这夜行刀也是劈砍如电,眼看七十二路就要使完,可对方的剑势仍旧连绵不绝。   “你这剑法只攻不守,却是凌厉有余而不够周全。”采花贼又用纯阳内力逼退了这小子,点评道。   “那你再看看这一招!”宋青书大喝一声,与他交手数百回合,大概摸清了他刀法的门道。   “破刀式!”   宋青书翻身一剑,内力加持之下,一剑直取采花贼胸口。   “好快!”   宋青书挥着青锋剑以诡异的方式挑起了采花贼手中的弯刀,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胸口。那采花贼的身体竟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避过了这一剑,回首手掌一掏,一股纯阳内力擦着宋青书的脸上袭过。   “武当秘技金蝉脱壳?震山掌也会?”   这两招都是武当不外传的绝技,宋青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个采花贼十有八九就是武当弃徒。   “咦?你......”采花贼指着宋青书的脸,一脸讶然。   宋青书伸手一摸,原来刚刚那一掌竟然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震碎了。他索性将剩下的半块面具撕下,露出了那张光洁如玉的脸蛋。   采花贼见了他的相貌却是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两步,急忙问道:“你是不是姓宋?”   宋青书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这个采花贼,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难道以前见过自己?   “你爹就是宋远桥,对不对?”采花贼看着宋青书那张脸,激动万分。   “是又如何?你身为武当弟子,尽干些摸黑师门的意思,还好意思提及我爹的名字?”宋青书正要站在正义的制高点斥责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为之一愣。   “你认不认识黄二娘?”   宋青书眼眸一凝,黄二娘正是他娘亲的名字。   “你怎么......”   采花贼见宋青书的反应,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自顾地笑道,“想不到二娘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你问我是谁,你该叫我声舅舅。”   宋青书:???   对于黄二娘的记忆,其实是这具身体剩下的唯一执念。那个女人在他幼年的时候便不在世间了。在书中只写过宋青书和宋远桥,未曾提及他母亲的事,宋青书自然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见宋青书一脸古怪,采花贼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你的舅舅,二娘的弟弟,我叫黄青鹏,你可有印象?”   就算此人真是自己娘舅,也不至于身怀武当多门绝技吧?宋远桥再偏心老婆,也决计不敢传授这么多门武功给他。   “你又怎么会我武当的功夫?”宋青书问道。   见他面色如常,黄青鹏叹了口气,以为宋青书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不与自己相认。好死不死,在慰问小尼姑的时候撞上了自己外甥!   但事已至此,不管他认不认自己,黄青鹏都决意不再隐瞒。   “我在武当时还有个名号,叫做金銮!”   金銮......   这么一说,宋青书有了印象,记得自己在翻看师承谱时看到过这个名字,只是被圈了起来。此类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背叛了师门。   “原来是你,你就是金銮啊。”宋青书打量着这个自称是自己娘舅的家伙,他就是宋远桥早年收的大弟子金銮。   但如今以他的武功来看,恐怕也能同宋远桥斗个平分秋色了,果然江湖才是磨炼武功的最佳场所。   听到宋青书叫自己“金銮”,黄青鹏尴尬了一阵,接着道:“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还有这么一身高强的本领,姐姐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得!”宋青书向他竖起手掌,“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相信吧?不会吧?”   语气开始还是调侃,紧接着变得严厉:“你秉承一身武当武功,却在江湖上为非作歹,臭名远扬,你对得起传你武功的人,对得起你姐姐?”   黄二娘是个宁死不屈的贞洁女子,宋青书虽然没有印象,但也可以猜测出来,能和宋远桥配成一对的女子,岂能不是正义凛然之辈?   黄青鹏似有所料,急忙解释道:“你听我说,我是有原因的。”   宋青书不想和他多哔哔,收回剑就要下屋去。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他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他又不是什么除魔卫道的正道之士。   “你别走,哎!青书,你等等!”黄青鹏嚷着,却不见宋青书回头,憋了口气才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宋青书脚步一顿,黄二娘的死因宋远桥一直不肯告诉他,他只知道是元人害死的。但他在武当山上四处暗访调查时就发现,其中还有一场隐秘的阴谋。   宋远桥不肯告诉他,也是不愿他再因为黄二娘的事情涉身险境。   “你的名字还是我取得,青书,青书,诗书礼易,多好啊......”黄青鹏悼念者,似有回忆,见宋青书又要走的架势,便不再卖关子,直言道:   “害死你母亲的是元人的大官,数年前他还是元廷的宰相,他名叫伯颜!” 第50章 芷若拜师   伯颜,仕历三朝的权臣勋贵。拥立过文宗皇帝,地位显赫。诛杀左丞相后更是权倾朝野。几年前,广东朱光卿、河南棒胡起义,伯颜提出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建议——杀光汉人张、王、刘、李、赵五大姓,以威慑汉人,使其不敢造反。   伯颜是个疯子,还好元廷的其他官员包括铁锅皇帝虽然昏庸,脑子却还没完全坏掉,将这个荒唐的建议直接否决了。不然其后果不堪设想,不谈其他人,就是武当那位祖师爷都能随时飞来取走他们项上人头。   迫于压力,伯颜不久后便被铁锅皇帝联合新贵汝阳王贬官,如今应该是住在大都之中养闲。   伯颜虽已罢任,但其党羽仍旧如日中天,难以尽数收拾。这也是他仍旧可以高枕无忧、鼾睡王府的最大倚仗。   “当年伯颜出任湖广行省中书,出平南策,便意图挑起各大江湖门派同朝廷的矛盾,从而名正言顺剿灭南方各大门派。”黄青鹏说道。   伯颜早就看到了这些武林门派的潜在威胁,于是多番设计挑拨。黄二娘被官兵俘走就是其中一桩。当时宋远桥初任武当掌门,若是沉不住气,举门派之力同朝廷作对,彼时不到百人的武当势必一拍即散。   “我知道你爹的立场,他那时不能轻易动作。可惜,为了大义,却是负了你母亲!”黄青鹏说着,一声叹息。   他一边讲述着事情往来,一边观察着宋青书的反应。   “唉,想来是他对二娘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吧。”   他见宋青书不动声色,以为他对黄二娘之死并无太多感受。   “她也是你亲姐姐,你为何不去杀了伯颜,却在这里干些龌龊事?”宋青书了解完事情来龙去脉后,直对黄青鹏道。   “我......那伯颜王府守卫众多,且又有高手护卫他,我也去刺杀过,但不是他们对手......”   见黄青鹏脸上有一丝愧疚之色,宋青书心道这人也不算坏透。继而又想到,那伯颜王府难不成有好几个一流高手守卫不成?这黄青鹏已经是一流境界了,竟然还不是对手?   又想到均州府暗中那个一流境界的番僧,宋青书有些了然。偌大的元廷又怎么可能不招揽些江湖好手?   “我只问你,可还想替她报仇?”宋青书目光灼灼地盯着黄青鹏。   叫一个后辈如此逼问,黄青鹏感觉怪异之外,也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无日不思,血刃伯颜!”   他也就比宋青书大了十岁,却是由黄二娘抚养成人,长姐如母,情深义重。当年正是忿于黄二娘之死,才让他一气之下出走武当。   “那时年少无知,跟着一伙儿狐朋狗友闯荡江湖,武功没进步多少,倒是惹上了一身坏毛病。如今想改却是改不掉了!”黄青鹏感叹道,却是在解释自己变成采花贼的原因。   “你可敢同我一起北上,找那伯颜报仇?”   刚刚听着黄青鹏述说,宋青书也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去找伯颜。他只是寄入这具身体而已,完全可以抛开这些恩怨。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本心。   如果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置之不理,他习武练功还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就是宋青书,他必须去做这件事——报仇。   伯颜虽然位高权重,退休了也还有众多高手护卫,但宋青书势必要取走他项上人头,也算是对身体前主人一个交代。   “如果自己因为畏惧而退缩逃避,这独孤九剑也便是白得了!”宋青书心中想到。   “如何不敢!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   黄青鹏没料到宋青书会如此直接,起初还担心他在宋远桥的教育下也变成了懂得“顾全大局”的人。心下又盘算,宋青书武功虽不如自己,但也足以匹敌一流境界的武者,二人加起来还真有点胜算。   “好。”宋青书收起青锋剑,要跳下屋去,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你刚刚在屋里......”   被宋青书用古怪的眼神一看,黄青鹏觉得十分羞愧,不好意思道,“我可没对那些个峨眉女弟子真做什么,最漂亮那个我刚解了衣裳,又觉得不对劲,出来就碰到你了。”   宋青书点点头,“你将解药给我。”   “解药在我屋中,你自己去取,天字丁号房,被子下面有两包。白的是天罗烟的解药,蓝的是合欢散的解药。”黄青鹏指了指客栈道,“这两味都是从大都那里偷来的东西,不过确实好用。那天罗烟只消一点粉末点着了就能迷晕一屋子人,那合欢散据说是元廷皇帝最喜欢的物件,有利密宗双修之法。”   黄青鹏向宋青书介绍着这些物品的来历,也是表明这是自己偶然得来的,并不是常备在身的东西。   宋青书却不关心他是否真的是个银贼。   到他屋中掀开被褥,果真看见两包东西。红的打开来看,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粉红色硝石状物体,旁边还有一包白色粉末。   宋青书按照黄青鹏的指示,将白色粉末取了些许融进水中,调匀了乘在酒壶中。下楼去寻到里屋,果真,客栈老板一家都“睡”得死死的。   寻了一会儿才在后院的小屋子里找到躺在床上酣睡的小周芷若。   宋青书将她抱起,喂了几滴解药在她嘴里,过了一会儿,她眉毛一皱,就要醒来了。   宋青书抬手将油灯煽灭,迅速出门去。黑灯瞎火,但借着月光,他仍旧能看见小姑娘起身时展现出的,初具轮廓的窈窕身姿。   “咦,我怎么会睡着的?”周芷若记得之前自己还在整理被褥,不知道怎么地就睡着了。   “也不知现在几更天了......”她点燃油灯,却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条。   “她们中了迷烟,解药在此,速速前去。”   周芷若一见那字迹便心领神会,“好像是宋大叔的字迹......”   拿起桌上贴着“解药”二字纸条的瓶子,周芷若就往楼上去。   天字号几间房里的女客官竟然都昏睡在床上,周芷若也懂得简单的医术,上前一查探便知这几人果真都中了迷药。   “难怪我会突然睡过去!”周芷若恍然大悟,再联想便觉得一定是宋大叔暗中搭救于她。   “这些人都是峨眉弟子,我却是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追究下来,舅舅这客栈怕是开不下去了。”周芷若想着,也不疑有他,拿起解药就滴到峨眉弟子嘴里。   果真,只是两滴下去,她们便有了反应。   另一边,宋青书也回到自己屋中。黄青鹏不能再回客栈,和他约定明日再碰面。周芷若给那些峨眉弟子解毒,也算是结了善缘。   宋青书掀开被子,正打算休息,忽地发现被子下蜷缩着一个女子。   丁敏君浑身湿透,湿漉漉地蜷缩在床上发抖。被子叫人掀开,她还以为是那可恶的宋小子回来了,抬眼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眼前这人面白如玉、眉目清秀,丁敏君不禁暗自叹了声:好俊俏的公子!   合欢散药性至今未散,她心中一念,那张绯红的脸颊更红透了。   宋青书没想到她还会留在自己屋里,竟然还睡在了自己床上。顺着床边的水渍看去,里间的浴桶边全是水,她刚刚应该是试图用冷水来缓解。   “你......你是谁......”丁敏君咬着牙,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荡漾。   宋青书以手抚额,倍感棘手。想要说是自己走错了门,但傻子才会相信。而且这个女子如果一直维持这副模样呆在自己房中,次日她的师妹们看到了作何感想?   宋青书犹豫间,丁敏君却是抑制不住了,双腿盘紧,伸出手就要去抓宋青书的衣袖。   宋青书吓得退后了一步,看着丁敏君那双朦胧渴求的眼睛,内心一阵害怕。   大姐,我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啊!   丁敏君双眼迷离,手扑了个空,又将头埋进枕头里,却是羞愤不止。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那俊美少年开口道,“张嘴,我给你解药。”   她“啊”的一声,转过头去,疑惑间就被塞了一粒药丸在嘴里。   “咕咚”一声,她咽了下去,顿时感觉浑身从头到脚变得清凉了许多,那欲火焚身的感觉也消散殆尽。   “这夜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想丁姑娘也不想毁了自己的清誉,对吗?”   丁敏君从床上起身,脸依旧通红,却不是因为药性,而是发自内心的羞愤。不敢多说一句话,丁敏君低着头,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次日,灭绝师太来到客栈中,几个女弟子言说昨晚遭了贼人暗算。她们早串好词,只说丢了些许财物,对采花贼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   “师父,我和师妹昨晚中了迷烟,竟然在房中昏睡过去,幸好有这个姑娘警醒了我们。”丁敏君指着周芷若道。   “哦?”灭绝师太虽然四十多岁了,但容貌甚美,只是面若冰霜。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双眼睛盯着周芷若,看得她有些发慌。   “你昨晚是如何发现她们中了迷烟的?”   周芷若被她眼神一扫,感觉自己做了坏事一般,但她也不是傻瓜,自然不会将宋大叔的事情和盘托出,便将昨晚想好的借口道来:   “回禀师太,我昨晚在楼下屋中整理床铺,正要上床休息。忽然听见楼上一阵打斗声,我一出门,便看见两个人追着打出了客栈。我仔细听他们讲话才知道,一人是那贼人,另一人是位大侠,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   周芷若话没说完,灭绝师太却打断了她,向丁敏君冷冷问道,“敏君,是这样吗?”   丁敏君“啊”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心事,听见灭绝叫她,应了两声:“是、是,师父,昨晚确实有个姓宋的......侠士住在楼上,只是不知他是哪派弟子......”   丁敏君说着,心中想起昨晚那家伙的模样,哪能还不明白,那俊公子和姓宋的小子便是一人,那青锋剑却是不会易容了。武功高强、容貌英俊,两点加在一起,正是无数少女的梦中......   “敏君!”   灭绝师太见丁敏君魂不守舍,一声厉喝,接着道:“我不过和你们分别一日,你们就出了问题,日后教我如何放心?”   丁敏君急忙道,“是,师父,昨晚是弟子疏于防备,日后弟子必定打起十二分精神,决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灭绝点了点头,若不是她门下亲传弟子不多,她又哪里需要带着她们下山来闯荡江湖。   峨眉派虽大,却也并非只有灭绝一家。所谓五花八门,峨眉派的分支太多,门内竞争也是相当激烈。   若非她师兄孤鸿子替她争来这个掌门之位,就凭她这一系的弟子又如何能够在峨眉立足。一想到孤鸿子,灭绝伤心之余更多的是恨意,可恶的魔教弟子,合该早日死绝!   峨眉派下一代弟子中,武功最高的十二静都是庵尼,与灭绝为同门旁支,虽是她晚辈,却多不听她号令。   可惜她这些弟子中,给予最多厚望的弟子竟然同魔教大魔头发生了关系,还有了孽子!灭绝亲手掌毙了那孽徒,只可惜走了她的孽子。   最喜欢的徒弟被她亲手所杀,灭绝说完全不伤心那是假的。但她法号灭绝,自然是灭情绝欲之人。   不就是弟子吗,没了可以再找一个。   想到这里,灭绝将目光投到了这小姑娘身上,却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合自己眼缘。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灭绝慈眉善目道。   “我姓周,名叫芷若。”   “周芷若?好名字。想来也是诗书之家才能取得如此名字,你又如何在这客栈中帮衬?”灭绝问道。   周芷若见这师太虽然凶狠,但也不见得是坏人,便说自己本是汉水边的渔夫之女,后来父亲为元军所杀,自己侥幸逃出升天,便来此处投靠了娘舅。   灭绝师太见她面容姣好,也不再多问她生世,心下有了主意。   “你救了敏君她们,我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灭绝顿了顿,见周芷若面不改色,又接着道,“你父亲既然是鞑子所杀,想必你也对鞑子恨之入骨。待在这座客栈中不过苟且偷生,即便是女子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你若是愿意,可以投入我峨眉派,贫尼座下。”   “啊?”丁敏君等众师妹大惊,想不到灭绝竟然主动生了收徒的心思。   这要成了真,应该就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了吧?众弟子想着,目光都齐齐落在了周芷若身上。   周芷若不喜不悲,这落在灭绝眼中更加觉得此子能成大器。   “禀师太,我愿意。”   她父亲周子旺是明教中人,但却落得个被人当作弃子的下场。父亲希望她远离江湖,但平平庸庸一辈子就能够安然快乐了吗?   不见得如此。   周芷若不甘心一辈子都在客栈里当个账房,也不想后面嫁给那些市侩之人。她的意中人应该是像宋大叔那种武林高手、盖世英雄。   所以当灭绝将这个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心中早就有了决意。   不动声色不过是故作矜持。   周芷若年纪虽小,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好!”灭绝笑了。   周芷若当即跪在灭绝师太面前,“弟子周芷若拜见师父。”   灭绝见周芷若如此上道,心中大喜,暗自决定要好好培养这个关门弟子。 第51章 进京   会通河是京杭大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元大都人口众多,而粮食供应主要依赖于南方,会通河可谓是元朝的主动脉。   就在这样一条重要的生命线上,却发生着雷人的一幕景象:   一伙只有四十人阵仗的马贼,竟在千里会通河两岸来回驰骋,前后竟劫掠船只三百多艘,抢得盆满钵满。   每次只要马贼出现,守卫运河的元朝军官立刻齐刷刷玩失踪了。   没办法,这些马贼各个都是江湖好手。他们这些世袭的军官已经好几代未曾上过沙场了,有的甚至连刀剑都不曾碰过。   不就是丢点船吗?多大的事,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大不了不当这军官了。   众多元人都是这样想的,拥有高贵的蒙古血统的鞑子可是死一个少一个,他们为了民族生计不得不惜命啊。   宋青书和黄青鹏沿着运河一路北上,亲眼目睹了这滑稽的一幕。   “没想到元廷的军队已经腐败至此,不亡国才是没道理。”宋青书感叹道。   “那马贼有些眼熟,我们追上去看看。”黄青鹏忽地道,不等宋青书回答策马便去追。   他行走江湖多年,游于黑白两道,一路上认识的江湖朋友倒是不少。其中既有绿林好汉、旁门左道,也有市侩商贩、三教九流。   二人骑得都是好马,加上河道两岸无人阻拦,不多时二人便追上了马贼劫掠的运粮船。   黄青鹏一个轻功就从马背上跃起,使出一招“八步登空”,凌空跨过数米落在船板上。他一落下便有两把钢刀向他袭去,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拍,便将两柄钢刀都震断了。   “韩兄弟,可还记得我?”黄青鹏望着马贼首领道。   “慢着!”马贼首领从高处走下来,笑道,“我道元人官军中哪有此等高手,原来是黄大哥!真是巧啊!”   这人还真是黄青鹏认识的。船支靠了岸,宋青书便将两匹马都牵到船上。   “宋兄弟,我同你介绍。”宋青书又装扮成了中间人,黄青鹏便只能这样称呼他,“这位是明教河南分坛的韩坛主!”   韩山童见这人背着两把剑,虽然未显露武功,但能被“盗帅”黄青鹏当作兄弟的,又岂会是易于之辈?   “既然是黄大哥的兄弟,自然也是我韩山童的兄弟!”他豪迈道。   他便是韩山童?宋青书心中一凛,随便遇到个路人竟然都是名人。而在他身边的那个马贼正是刘福通。   “暴元无道,去年黄河决堤。工部尚书贾鲁发边梁、大名十三路十五万民夫修黄河。黄河南北本就闹饥荒,元廷强征民夫,更派重兵镇压,这是不给大家活路了。”韩山童向二人说道。   刘福通接着道,“我和韩大哥那日更在黄河淤泥下挖出一只独眼石人来,前些年铁冠先生给我二人算卦,说过一句‘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谶语。如今想来,这是天意如此!”   他指的是造反之事,他们如今劫掠元廷粮草,便是为后续造反做准备。   铁冠先生张中是明教五散人之一,但出名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另一门玄学——太乙神数。宋青书早年在武当听高启讲过,他是儒家子,不信玄学。但普天之下唯有二人,叫他觉得十分邪乎。   一个是他的好友,刘基。还有个就是武林人称神算子的张中。   张中是否真能测算天机,或者说是否真的说过这一句谶语,并不重要。因为韩山童和刘福通已经决意要起义造反了。   他们的地位更是与众不同,据黄青鹏所说,这二人是明教教主的直系弟子。但自阳顶天失踪后,二人也一直等候总坛指令。   但事到如今,他们不得不自发行动了。   韩山童和刘福通极力劝说,却是为了拉他们入伙。   “当今天下,铲除暴元,实为民心所向。大义面前,无所谓门庭之争。二位英雄何不随我等一起高举义旗,以驱鞑虏、复我汉家?”   宋青书不语,黄青鹏替他答道,“我二人要往北去。”   刘福通脸色大变,不悦道,“你们可是要去投奔元廷?”   近来,大都汝阳王府广招天下英豪,如能入府之武林高手皆奉为上宾。刘福通听黄青鹏说他二人是往大都去,便以为他们也和某些武林人士一样,冲着荣华富贵要到王府去。   “哈哈,刘兄你如此也未免太小看偷香窃玉的‘盗帅’了!”韩山童和黄青鹏认识也有多年。   “偷香窃玉的盗帅,早年可是专门偷蒙古女人的。上至王府嫔妃,下至色目舞女,只要长得漂亮的,他恐怕都曾一亲芳泽,当真是艳福不浅!”   听着韩山童的调侃,黄青鹏拱手谦逊道,“哪里哪里。我的梦想还是到铁锅皇帝的后宫走一趟,给他戴上几十顶绿帽子。什么皇后王妃公主郡主,我都替他宠爱一番。”   见黄青鹏这无耻的样子收敛不住了,宋青书轻轻咳了一声。   “哈哈,玩笑玩笑。”黄青鹏挠了挠头,“我和宋兄弟此次北上,却是为了——”   他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咔嚓”的姿势。   “哦?不知是哪个鞑子惹到了你?说不得我还知道些许消息!”韩山童眼睛发亮,若这二人此时能够将某个元人的高层除掉,那对他们的起义大事而言是再好不过了。   若他们要对付的是汝阳王、丞相脱脱之中任一人那该多好!韩山童幻想着。汝阳王和丞相脱脱正是元廷如今举足轻重的二人,可谓是铁锅皇帝的左臂右膀,也是韩山童最忌惮的两个人。   宋青书看了黄青鹏一眼,他倒是觉得不太信得过这二人。他们图谋不轨,不可能真心帮助自己,而且,这件事情他也不想太多人插手其中。   “这个却是不劳烦二位了,我在大都也还有些朋友。前边出了水关,我们便取道北上了。先祝愿韩兄弟大业功成,到时候我二人再南下寻你们,可不要装作不认识才好!”黄青鹏打着圆滑腔调道。   “哪里哪里!到时候你们能来,我们自是求之不得!”   一番客气,众人便分道扬镳。   “你在大都当真也有关系?”宋青书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黄青鹏,心想他不过是个采花贼,结交的也都是些酒肉朋友,要能办事的恐怕很少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大外甥!”黄青鹏气呼呼道,“你刚刚没听见韩山童称呼我为‘盗帅’吗?盗帅懂吗!想我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一号人物,在大都有点人脉关系很奇怪吗?”   等二人到了大都,宋青书才知道他所谓的人脉关系是什么。   “如果说青楼也算人脉的话,那你恐怕和全国都有关系。”宋青书看着同老毕鸟相谈甚欢的黄青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他女并头。   大都确实很大,城内有五十坊,道路宽度便有二十五米。元大都是后世北京的原形,此时的城市面积为长安的四分之三,但与北方富跨塞北的蒙元宫阙上都连成一片。   大都通过海河连接京杭,五十坊中,米市、面市、缎子市、皮帽市、帽子市、穷汉市、鹅鸭市、珠子市、沙剌市(即珍宝市)、柴炭市、铁器市等应有尽有。   顺承门内羊角市也是大都城内繁华之地,有羊市、马市、牛市、骆驼市、驴骡市、穷汉市,买卖奴隶的人市也在此处,除了汉人奴隶,你甚至可以买到昆仑奴。和义门、顺承门、安贞门外各有果市,中书省前有文籍市、纸札市,翰林院东有靴市,丽正门外三桥、文明门丁字街、和义门外各有菜市,等等。   市场上出售的商品,除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为当地产品外,很多商品来自全国各地。当时海运大开,河运通。“川陕豪商,吴楚大贾,飞帆一苇,径抵辇下”,为大都城提供了丰富商品。   在大都市场上做生意的不但有中国境内南北的豪商巨贾,而且还有远自中亚、南亚的商人。正如“凡世界上最为稀奇珍贵的东西,都能在这座城市找到,特别是印度的商品,如宝石、珍珠、药材和香料”。   青楼所在的南城区是闹市也是穷市,这里人员庞杂,三教九流齐聚,也是皇城脚下最阴暗的地方。   等到了夜半三更,黄青鹏才换上夜行衣出门打探。宋青书轻功不如他,只好在房中等候。   不多时,黄青鹏又爬窗回到了屋内。   “伯颜虽然被免了职,却住在大内之中,屋舍毗邻仁王寺。那仁王寺是大元国师的居所,他虽常年不在寺内,但他的弟子也是不好对付。”   黄青鹏介绍着大都的情况。元廷铁锅皇帝最尊崇的便是密宗出身的国师,还特意为他在大内修建了仁王寺以供奉。那位护国法师的武功如何不是黄青鹏所能窥探的,但便是他的入门弟子,也都是一流以上的高手。   除了仁王寺的番僧外,还有其他大内护卫及高手不可计数。这也是黄青鹏屡次刺杀都不能得手的原因。   大内皇宫的守卫真不是一般元廷官府可比。   宋青书也有所预料,以他二人如今的实力,恐怕要进入大内刺杀伯颜会非常困难。即便真得手了,也很难全身而脱。   他只是要复仇,并不打算拼命。   “如今唯有一个机会。”黄青鹏慎重道,“过几日,那汝阳王郡主到了破瓜之年的生日,伯颜应该也会赴宴。彼时我们可混入王府中刺杀......”   原来,黄青鹏这青楼老毕鸟的朋友还是有些用处。   “那时我们混在戏班子中进入王府内便可,只是兵刃万不可携带了。”   黄青鹏除了刀法外,拳掌功夫也是不弱。他见宋青书只用过剑,略知他内力不足,应该是学了殷梨亭的剑道。他那柄不知名的青锋宝剑确实锋利无双,但却完全无法带入王府之中。   汝阳王府同样戒备森严,其所拥有的王府武士、门客高手更是不可尽数。   宋青书点了点头,“到时我能夺得兵刃即可,虽不及青锋剑,但杀二流武者足矣。” 第52章 刺杀   “我们不是说好了混在戏班子里吗,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宋青书无语地看着黄青鹏提着的那一件粉色舞裙。   黄青鹏一脸贱笑,“你会唱曲儿吗?”   宋青书摇了摇头。   “那不得了,戏班子哪有不会唱的角儿。所以,就委屈大外甥拌作舞女了。”   “那你呢?”宋青书反问道。   黄青鹏娓娓道,“我做打杂的......我倒也想拌舞女,可惜,没有你长得这样清秀,恐怕会露馅。”   宋青书有些无语,总觉得黄青鹏是在借机戏弄自己。但心中细想,似乎也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拌作舞女要比下人等更易接触到那些达官贵人,而且也更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   宋青书面白如玉,长得极其俊美,换好舞裙一走出来,就听见黄青鹏啧啧感叹着。   “要是你是个女孩子,恐怕又是祸国殃民的角儿。”黄青鹏摸着下巴用欣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宋青书。   宋青书一脚踹向他,这两日相处下来,二人倒是熟稔了许多。黄青鹏也是个放荡不羁的人,这点倒是让宋青书觉得更像个同龄人。   吃过午饭,那戏班便要出发了。宋青书跟着女角儿坐在专门的马车上,这戏班子也是京中的名团。汝阳王这次特别邀请他们到王府替郡主贺寿。   得益于沉溺声色歌舞的铁锅皇帝,民间的艺人地位倒是比读书人高上一筹。   到了王府门口,由旁门进去,还有许多汉人军官负责检索,看是否夹带了违禁物品。戏班主给足了酒钱,这些人才没对女眷例行搜查。   宋青书松了口气,心想要是被这些汉子在身上摸来摸去,他可能忍不住一剑给砍过去了。   整个戏班除了唱曲儿的名伶,生旦净丑末之外,更有舞女歌姬,具体说就是古代版的歌舞团。甚至那些舞女也是明码标价的,若是今夜被哪位蒙古大官看中了,就地带到房中伺候也是常事。   蒙古人虽然粗鲁,但赏银报酬却是给的充足,是以也有不少女子乐意为之螓首。王府提供了专门的小偏厅给他们化妆准备,宋青书左右看看,却发现这些舞女中还有些胡女和西域人,也算是走在国际化前沿了。   宋青书借着出恭的理由溜了出来。这汝阳王府也是够大的,光是偏厅后院就像个迷宫一样。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脑中在设想着路线。   回到小偏厅,正好碰见班主。班主并不知道他和黄青鹏的真实目的,只以为这又是两个想要赚一笔过夜费的家伙。   “哎呀,叫你别乱跑!这王府内到处都是巡逻的武士,要是被抓住了,准把你当刺客就地正法了!”班主说着上前来扯住宋青书的手臂,“赶快和我到正厅去,要轮到我们表演了!”   宋青书不敢回话,只低着头跟着他去,不一会儿穿过几条迷宫似的廊道,就见一座宏伟广大的大殿,这就是王府的会客大殿。光是门都有四面,每扇门足有四米宽,堪比后世的剧院了。   最右的旁门进去,拉起一道道帘子,舞妓们都在此处候场。此时台上正是名伶在唱曲儿,那宛转悠扬的调儿听得叫人心痒。宋青书扒开帘子往外偷窥,元人大官都在二楼落座,舞台四周尽是披坚执甲的侍卫。   这样的防范程度,刺客根本没法近身。这也是汝阳王敢于将这些外人带进王府的原因,这里外三层的防御,哪怕大内也不过如此罢了。   坐在最中间那个穿着枣红色织锦蟒文袍的络腮胡中年男子应该就是汝阳王了,也只有他今日能坐在主席中间。在他一旁还有几个蒙古大官,宋青书虽然看过伯颜的画像,但却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正主。   “姐妹儿,在看哪位官人呢?别看了,要上台了......等会好好表现,说不得就让哪位大官看上了呢......”另一个汉人舞女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   这小娘们长得倒是挺标志的,也不知是班主哪里借来的人。   宋青书如果知道这舞女的想法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算上他,一共是有十六人,所要表演的舞蹈名为“十六天魔舞”。这舞蹈起源于宫廷,本是铁锅皇帝在后宫开酒池肉林群批大会时所用的助兴舞蹈,后来流传至官宦之间,民间的乐团也演练以取悦贵族。   宋青书走在最后一个,他却是丝毫不会这舞蹈,到时候上了场非得暴露不可!只是按照约定,黄青鹏早该在外边制造出些许动静才对。难不成他被捉住了?还是说自己先溜了?   正疑惑间,突然有一王府武士急色上了二楼,走到汝阳王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汝阳王便与周围几个元人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   只见王府武士手一挥,底下的士兵接过命令都动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刚上台的几个舞女一脸惊慌,素闻元人残暴,可她们未做过什么,难不成是触了霉头?她们还以为元人士兵要对她们动刀。   为首的汉人军官发了话,原来是请她们先回小偏厅等候,且不许随意走动,否则格杀勿论。   “应该是黄青鹏那边搞出了动静。”宋青书想着,舒了口气,混在舞女中往偏厅撤去。   两个侍卫在前,一个侍卫押后,监督着她们。宋青书走在最后,正想着该如何脱身,眼神时不时往后瞟。最后那侍卫却以为这姑娘在看他,王府武士同舞妓暗通曲款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侍卫跑到前边对另两个叽里咕噜说了一些话,又跑到后边来,一下子抓住宋青书的手,扯着就往一旁的小树林里拖。   这是要和她野合的意思!   宋青书一愣,下意识要出杀手。但很快反应过来,便将计就计由着这作死的侍卫将自己拉进芭蕉树丛里。   那侍卫伸过两双毛手搂住宋青书的腰肢,一张毛脸就往他脸上蹭来。正要亲下去,忽然感觉脖子被两只手固住了,睁开眼一看,那美人儿正对着自己邪魅一笑。   “我是男的。”宋青书轻轻地说着,手一拧,只听见“咔嚓”一声——侍卫的脖子被他活生生掰断。   过了一会儿,宋青书穿上侍卫的衣服便往回赶。   大厅的大官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宋青书跟着扫尾的侍卫队伍而去。   “天字队,随我往东园捉拿刺客。地字队,往宣德楼去增援,务必守卫好。”侍卫总管甲发令,领着一队侍卫往东去。   宋青书混在剩下的侍卫中,也跟着到宣德楼去,那些元人大官此刻都在宣德楼中休息。汝阳王做事极为稳妥,不排查出刺客,他是不会让任何一位宾客冒险离开的。   “还好我能使梯云纵,否则还真上不来!”宋青书趁着其他侍卫;列队巡逻时的间隙,一个轻功悄无声息地跃到了楼上。   宣德楼墙高六七米,那些侍卫绝对想不到他们之中会有这样一个轻功高手。   “你说那刺客是来刺杀汝阳王的吗?听说汝阳王在朝廷中树敌不少,会不会是相国派来的人?”房间里,一个汉官说道。   另一个汉官却摇了摇头,“相国虽然素来同汝阳王不和,但那只是政见而已,他绝不会干这种蠢事。”   二人正讨论着这次晚宴刺客的事情,却不知宋青书已经爬窗摸到了二人身后。   “于大人......”那汉官正要说话,忽地发现于大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而自己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柄明晃晃的钢刀。   斜眼望去,是一个侍卫。   “你,你是刺客......”那汉官小声说道,但他极其上道,不敢高声尖叫,生怕对方的刀直接砍下去。   “规矩你懂,我只问一遍。”宋青书低沉着嗓子道。   “大侠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那汉官也是个聪明人,只要这个刺客不杀自己啥都好说。   “伯颜在哪里?”   “哪个伯颜?”汉官下意识问了一句,结果那钢刀就划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吓得他双腿一抖,差点尿了。   “你是问前丞相伯颜大人,他在阁楼第三层最右边的房间里......”   这人刚说完,就被直接打晕了。宋青书又换上了他的官袍,拿出事先备好的人皮面具,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中年人。 第53章 和赵敏对线   宣德楼内也有护卫,但见宋青书穿着官袍,这些护卫也没有多问,任他上了三楼。   “这位大人,何事?”三楼的戒备更加森严,一上去就有两个武士拦住了他。   “我有急事找伯颜大人!”宋青书拿出这个汉官的笏牌,是个正四品,算是半大官儿了。   两个武士看了眼,齐声道:“有什么事请直说,我等自会代为通报。”   原来这两个武士是伯颜带来的护卫,自然非王府侍卫可比。   “两位,这事和刺客有关,我刚刚接到手下通报......二位还是不要得知的为好!”宋青书拿捏着他们的心理,故作神秘道。   二人沉默了,心中却是浮想联翩。他们知道自从伯颜下台后,就与新任相国以及汝阳王都是面和心不和。   当年伯颜大人还打压过汝阳王,如今汝阳王却宴请伯颜,实在是一桩怪事。   这两个武士虽然忠心耿耿,但毕竟见识浅薄,不懂得太多朝廷之事。   “此事若是伯颜大人占了先机,那才是大大的有利。二位若是耽误了,可不巧,这责任到时候得你们去负。”宋青书又添了一把火。   这两个武士一听,赶紧让开了路。   谁也会想到,刺客居然穿着官袍混进了守卫重重的宣德楼?   “咚咚咚!”   “谁?”里边传来苍老的声音,还带着一两声咳嗽。   是他,没错了!伯颜已经有五十多岁了。   “伯颜大人,是我!”   听着门外那声音,两鬓斑白的伯颜皱起了眉头,听这人声音很是耳生,怎么他却一副好像同自己很熟的样子?   是我?我知道你是谁啊!伯颜心中虽然早就骂起了娘,但仍旧让他进来说话。毕竟他已经被赶下相位多年了,如今还能安然无恙,靠的不过都是早年提拔起来那些后生。   所以,尽管心中生厌,却不得不仍旧作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元廷中文武百官都觉得神奇,那伯颜在位时各种狂妄无边,下台了居然温顺得如同猫儿一般。   “伯颜......大人!”   宋青书关上门,抬起头,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半百老人的样子。   兴许是年纪大了,伯颜并没有蒙古汉子那壮硕的体格,反而显得有些瘦小猥琐。   “你是哪个的后生,找老夫有何事?”伯颜以为他是自己哪个门生的故人,所以这才找上了自己。   宋青书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能得手。   “伯颜大人,你认识我吗?”   伯颜感觉有些奇怪,轻轻咳了一声,心想你是谁,老夫凭什么认识你。   待这人走到他面前,伯颜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正要大声质问。文质彬彬的官员突然伸出一只手点在了他的后颈。   伯颜想要大声喊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了。   “第一次点人哑穴,没想到一发入魂。”宋青书暗自想着,也亏了胡青牛留下的医书,让他对人体各个穴道都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这才让他稍使内力,轻而易举就点住了伯颜的哑穴。   “你肯定很好奇,我是谁,对不对?”宋青书笑着道,“没错,我就是刺客。你应该还会问,是谁派我来刺杀你的,对不对?”   宋青书觉得有些可笑,按照本来的设想,他会很干脆直接杀了伯颜,然后在迅速逃出王府。   但真正面对这个害死他母亲的元凶之时,他却忍不住要说出这些话来。似乎不说些真相大白的话而直接杀死他,报仇便失去了意义。   “我是武当派弟子,我叫宋青书。”   伯颜眼睛突然睁大,嘴里咕噜想要说些什么,宋青书却没给他机会。   “我的父亲就是武当派掌门宋远桥......知道为什么了吧?”宋青书一顿,却没有从伯颜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他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宋青书不知道他为何面对死亡时能有如此坦荡和平静,但他也不打算知道原因。   “善恶终有报。相信要杀你的可不止我一人,对吧?”宋青书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包白色粉末。   “这是有人给我的好东西。据说服下后会有万虫噬体之感。”宋青书说着,捏住伯颜的嘴。   伯颜此时才露出了恐惧的眼神,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起身,又被宋青书点了穴道便动弹不得了。   “享受吧!”宋青书将整包粉末都倒进了伯颜口中,又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了许多酒在他口中,助他咽下毒药。   这包毒药是黄青鹏给他的,藏在舞裙中带了进来。   伯颜面部扭曲,很快吐出了白沫,眼睛都快鼓出来了,两边腮帮子也在不停地抽搐着。   这张脸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恶鬼了。   宋青书摇了摇头,不再逗留,打开窗爬了出去。三楼却有二十多米高,他只能沿着瓦檐一层层爬下去。   “大人!”   没过一会儿,伯颜房中便传来了武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王府侍卫的通缉声。   “捉拿刺客!”   楼下侍卫已将宣德楼围得水泄不通,就像早有准备一般。   宋青书站在一层楼的瓦檐上,知道这下只能杀出一条血路了。他接着跃下时的劲道,一拳打翻一个侍卫,从他手上夺过钢刀,使出内力接连几刀便将围来的侍卫都砍翻在地。   又有数十个侍卫赶来,不过都是些末流武者,只比普通百姓好些。宋青书力贯刀上,砍得虎虎生风,刀刀致命,一刀一个侍卫。一步杀一人,到宣德楼外围时,身后已是遍地伏尸。   那些侍卫知道这是个高手,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但苦于此时王府高手都不在场,只能硬着头皮上。但众侍卫都有所顾忌,警惕的盯着宋青书,慢慢往后退缩着。   “吁!”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个身穿宝蓝绸衫的年轻公子纵马而来,靠近侍卫队伍时又摆出一个漂亮的回旋驻马,用一双英气逼人又带着些许魅意的眼睛注视着宋青书。   “是个女扮男装。”宋青书眼睛不自觉往她胸脯上看,发现了微微的隆起。王府中如此长相又喜欢女扮男装的,除了那人还有谁?   “是赵敏那小妞!”宋青书暗自想到,这下两大女主都齐了。   只是此时的赵敏已有十六岁了,基本有了美人模样,而周芷若却还是个小姑娘。   紧随赵敏而来的还有个骑马的,是个长发披肩的头陀,身材魁伟,满面横七竖八的都是刀疤,本来相貌已全不可辨。   他就要下马去擒宋青书,却叫赵敏止住了。   “苦师父,这人让我来!”   伴随清脆的话音,赵敏一个轻功就跃到了场上,手中提着一柄利剑,直指宋青书。   “你若是能挡下我三剑,我就饶你不死!”   宋青书愣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   他正愁要是对上苦头陀恐怕凶多吉少,没想到这赵敏居然主动跑来和自己对线了?   不对啊,自己不是带着人皮面具吗?难道说人皮面具都无法阻挡自己的英俊之气了吗?这次吸引了赵敏?   胡思乱想间,赵敏的剑已经刺来...... 第54章 因祸得福   赵敏生来就十分好强。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特别快。汝阳王也暗地里感叹,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否则完全可以成就一番大业。   从十四岁开始,赵敏就喜欢着男装扮成公子,并找了许多武林高手教她武功。   到十六岁这年,在名师悉心指导和各种天材地宝的辅助下,她也摸到了二流境界的边缘。   宋青书避过她刺来的一剑,赵敏又旋身挥剑,顺势登空,一剑扫向他眉目。   “好奇险的剑法!”宋青书心中暗道,以钢刀挡过这一剑,一股柔劲在刀剑相交时传至他手上,震得他腕间一麻。   想不到赵敏刚到十六岁,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书中多数人只关注了赵敏的美貌才智,却忽略了她也是个习武的天才。   赵敏拧身歇步,剑击宋青书下路,宋青书赶紧下刀挡住,否则这一剑下去他可就进宫了。   “你这女娃,好阴毒的剑法!”宋青书扯着嗓子说道,单用江湖上流传颇广的刀法实在难以对付赵敏的进攻。   赵敏接连数十招攻击打得宋青书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赵敏嘴角微微上扬,心想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宋青书无奈之下,只好以刀为剑,使出一招“破剑式”。破剑式的关键在于如何缴掉对方手中宝剑。   剑法一般以轻灵飘逸为主,宋青书的钢刀沉重笨拙,但也有好处,就是用得极好的可以“以刚克柔”。   只见宋青书钢刀挥出,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挑向赵敏的手腕。这姿势倒不像是在用刀,反而更似是一名剑客。   赵敏也看出了端倪,但这一刀的速度却是快得她防御不住。此刻她要么放掉手中的剑,要么就要被这一刀给砍在手上。   她下意识一缩,手中利剑已被钢刀挑飞。   “呼”的一声,一样暗器飞向宋青书,是赵敏拔下了自己的发簪,灌注了内力袭向宋青书。   “保护郡主!”侍卫们赶紧拿刀冲了上来,将赵敏护在身后。   宋青书掷出钢刀挡住袭来的发簪,又飞身捡起即将落地的利剑。   剑一入手,又是一招“荡剑式”高高跃起在空中,整个人如旋转陀螺一般斩向侍卫的刀剑。只见他整个人四周犹如剑刃风暴一般,将侍卫们的刀剑全部绞断,上前来的数十个侍卫各个都是被一剑封喉而死。   “好厉害的剑法!”赵敏心中暗道,一双明眸紧紧盯着宋青书,心中早已升起招揽之意。   这人的剑法,要比她王府上所有武士都高。即便是整个中原武林也很难找出如此的剑术高手,只是这人究竟是谁?   赵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些侍卫的死似乎也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片刻间,宋青书已经杀向了赵敏,苦头陀正要出招,却听见赵敏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苦大师,你不要出手。”   话音刚落,宋青书已经跃身到了她身前,将利剑搭在她脖子上。   赵敏丝毫不慌乱,反而用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宋青书,似乎能看透他的一切一般。   “你的剑法很高明。”赵敏淡淡道。   侍卫们见郡主被刺客劫持,都不敢上前。   宋青书不知道这个女子心中打得什么主意,只回道:“让我离开,我不为难你这女娃。”   赵敏依旧盯着他的脸看,看得宋青书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心想这个女子当真是个妖女。   须臾,她神秘一笑,“好哇,那我就送你出王府。”   于是,宋青书一路用剑胁迫着赵敏到了王府大门口。   “像你这样的高手不可能寂寂无名......你是哪派的高手?”   赵敏似乎对宋青书提起了兴趣。宋青书不说话,她又接着道,“伯颜只是一个弃子,死了也无大碍。只要你肯归顺王府,我保你平安无事。而且无论荣华富贵还是美女佳人,都唾手可得。”   宋青书这才明白,她是想要招揽自己,心底觉得好笑之余,更想顺势调侃一下。   “我若是要你......你肯给吗?”宋青书戏谑道。   赵敏摇了摇头,“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怜惜,你不是那种好色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姑娘,你还太年轻......”   宋青书话音刚落,赵敏竟然大胆地伸出右手,抓住他的人皮面具一下子撕了下来。   宋青书惊了,赵敏也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面具底下是个丑八怪,没想到竟然是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些的少年。   宋青书的剑往上一顶,赵敏昂起脖子,稍微一动便要见血。   “易容术而已......”赵敏昂首盯着宋青书,晃了晃手中的人皮面具,意思是她赢了。   宋青书“哼”了一声,也不敢真的伤害到她,否则王府那些高手肯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你的真实相貌我也看过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是到王府来当座上宾,还是成为朝廷通缉的钦犯。”赵敏笑吟吟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宋青书收了剑,道了声后会无期,便骑上马就要离去。   就在这时,王府内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宋青书大感不妙。下意识伏首躲过了一道冷箭,又见一人向自己凌空飞来。   那人身着黑绸衣,脸上还有黑色胎记。   “不会这么背吧!”宋青书似乎猜到了来者的身份,应该就是玄冥二老其中一个。   “贼子,受死!”鹿杖客一掌打向宋青书,那掌上更是寒气深深。   宋青书按照破掌式的行功要诀,运起浑身内劲灌注于剑尖,直点鹿杖客的玄冥神掌。   但只感觉剑身都被冻住了一般,那一掌震碎了利剑,落在宋青书胸口。   他的破掌式从未用过,虽是仓皇使出,但也干扰了鹿杖客这一掌的威势,否则他即刻就要被打死。   宋青书趴在马背上,用碎剑扎在马腿上。马儿受了痛,疯狂地向前奔去。   “鹿先生,手下留情!”赵敏急忙喊道。   鹿杖客看了宋青书一眼,心道这人中了自己玄冥神掌,也不可能活得成了,便不再追击,由他骑着马逃去。   宋青书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到了一片小树林中,那马儿才停下。宋青书从马背上滚落下来,他只觉得胸口一片灼烧感,而浑身却是冰冷无比,如坠冰窟。   “这玄冥神掌当真恶毒!”他曾看过张无忌寒毒发作时的样子,没想到今日自己也中了玄冥神掌的寒毒。   但玄冥二老给张无忌所中的寒毒却未达到致死量,像是一种慢性毒药。而今日鹿杖客是铁了心要一掌击毙他,所以是全力以赴,这玄冥神掌使出了十分的功力。   “呃......”宋青书吐出一口污血,颤抖着手指,灌注内劲封住自己周身大穴,以免寒毒游走周身经脉浸入脏腑。   他扯开自己的上衣,只见胸口上印着一个发黑的五指掌印,手指触摸上去感觉就像摸到冰块一般,但宋青书实际感觉却是如同火烧心口一般。   宋青书将寒毒封在胸口,他明显感觉中丹田绛宫处有一股至阴至寒的内力在窜动。但他体内的内力本就是无属性的,若是从小修行过纯阳无极功,尚可直接调用纯阳内力缓解寒毒。   就算现在回到武当,张三丰也不在山上。他此时恐怕正在茫茫雪山之中寻找那所谓的血蛤。   “只能靠自己了!”   宋青书坐定内视,细察自己体内的内力真气运行路线。   因为他的十二正经是断路的,所以寒毒也没法通过十二正经进入脏腑。奇经八脉虽也同三处丹田连接,但却不直属五脏六腑,其中的隐秘联系连胡青牛都没搞清楚。   “我的破掌式毕竟还未真正领悟,否则鹿杖客那一掌我也能化去七分内力。”宋青书心中想着。他听赵敏最后叫了鹿先生,便知道伤自己之人是玄冥二老中好色的那个鹿杖客。   “早晚让你加倍奉还!”宋青书恨恨道,又吐出口污血。   他强运内力将自己体内的淤血悉数逼出。所受那一掌的伤害主要有两层,一层是内力造成的内伤,一层是残留体内的寒毒。   内伤倒是好化解,只是寒毒可不那么容易驱散了。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宋青书想起破掌式,又想起另一招“破气式”。   破气式作为九幅图中最后一幅图,也是最难以理解的一副。前面针对各种兵刃的破解之法,都可以说是形而上学的。到了第九剑破气式,就变成了“神而明之,存乎一心。”   “血剑封喉,剑意大盛。乘虚而入,破后而立。”   这是第九剑留下的心法秘诀,但其原理和修法,宋青书却是苦思冥想多日,始终没有头绪。   其他八剑都有些许概念,唯独这破气式实在是玄之又玄。涉及到了剑意层面,实在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破气、破气......既能破敌,如何不可破己?”宋青书心中想着,又在自己体内操作起来。   破气式对应的是冲脉,奇经八脉的穴道都属于那种位置极难寻找的存在。反而言之,如果能够找到其位置,便能导引内力冲开各个穴道,真气贯通经脉,不就相当于打通了一条奇经吗?   这玄冥寒毒至阴至寒,在宋青书体内就像是一片寒霜,在他无色的真气中格外特殊。   他一点点解开穴道,意念跟随着寒气探索体内的经脉穴道。十二正经堵塞,寒毒不通便会折返,几经探索他终于找到了冲脉隐藏的几个大穴位置。冲脉之中也存储着不少由蛇胆化成的真气,宋青书干脆将寒毒融入其中,让这些混沌的真气包裹住寒气。   宋青书摆出第九幅图的姿势,血液在他会**、通谷穴之间来回流淌,不一会儿便烧得他头脚发热。   “一通既通,机不可失!”宋青书赶紧拿出怀中切片的巨蟒金角,虽然都已枯萎成了干片,但其中仍旧蕴含着十足的能量。   体内忽冷忽热,宋青书顶着寒毒浸体之痛,强行运功提气,导引摄入金角的能量转化为大量的真气。真气从头到脚将整条冲脉贯通,宋青书感觉自己此时充满了力量,算下来大概也有十几年功力了吧?   虽然这些外来真气混沌庞杂,但十几年功力加上独孤九剑也足以同二流顶峰的高手过一过招了吧?   冲脉虽已贯通,但鹿杖客打入他体内的寒气未能破解逼出体内,宋青书只能用混沌真气将这股阴寒之气分散包裹在冲脉各个大穴之中。后面若有机会练出纯阳内力,再一点点将这些寒毒化解掉。   宋青书再睁开眼,已是天黑,他这一坐下不知不觉就是一天时间。   “想不到我挨了鹿杖客一掌,竟然因祸得福打通了冲脉。”宋青书自语着,感觉体内充足的内力。   冲脉打通,他隐隐约约感觉对第九剑破气式又有了某种接近...... 第55章 多事之秋   武当山紫霄宫中,宋远桥正处理着门派内诸多事宜,忽有弟子来报,说是张松溪请他到会客厅,有贵客要接见。   自宋青书下山之日算起已过了三个多月,七人下山,死了一个失踪了一个。这是武当十年来不曾出现过的情况,上一次失踪的核心弟子是五侠张翠山。   从陈远杰等人带回的信息来看,绝对是有人从中作梗搞出了这么多事情来。宋远桥不相信宋青书会杀死自己的师兄,他明显是被人冤枉了。   尽管门中流言四起,尤以纯阳宫为甚,其弟子时常在背后议论纷纷,但宋远桥还是凭一己之力将诸多声音压了下去。   这段时间过去,无人敢提此事,即便是元廷派来兴师问罪的官吏也叫宋远桥直接打落下山而去。均州、房州都沉默了,不敢再多问。   两个多月前,宋远桥收到了宋青书托镖人带来的断剑,其中暗含着武当的接头暗号,也意味着宋青书平安无恙。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内心也更为疑惑。宋青书为何不肯直接回山来说明一切,是否还有什么隐情在其中?   儿行千里父担忧,宋远桥有些后悔当初放他下山去,否则也不至于起这么多事端来。   思虑间,他人已到了会客厅。跨进去便看见两个尼姑正坐着喝茶,正是峨眉派大弟子静玄和二弟子静音。   “原来是静玄师太和静音师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多见谅!”宋远桥和气道。   静玄和静音赶忙站起来行了个礼,“宋掌门有礼......”   一番寒暄后众人落座,张松溪直接道,“大哥,两位师太所来是为了明教之事。”   “哦?”宋远桥一怔,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近来武林可谓是多事之秋,这段时间天下确实发生了几件大事,而这几件事似乎都与明教相关。   “宋掌门,我就直言了。”静玄见张松溪点了醒,也不再卖关子,“我们今日所来,是代表掌门的意思垂询武当派。我峨眉愿与武当共商除魔大会之事。”   宋远桥听见“除魔”二字,心中便有了分寸,知道峨眉要对付的“魔”是谁了。   静玄见宋远桥沉吟不语,又继续道,“宋掌门,就在半个月前,昆仑山大光明顶上,大魔头杨逍接过了教主之位,全权执掌魔教重出江湖......”   宋远桥早就猜到了。峨眉派同明教本就是宿怨,灭绝师太对明教的怨恨主要源于灭绝师太同杨逍的个人恩怨。杨逍早年曾同灭绝的师兄孤鸿子比武,然而孤鸿子毕竟有暗伤在身,竟然输给了杨逍。   一代宗师输给了魔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孤鸿子气量太小,竟然活生生被气死了。自此之后,灭绝师太便同杨逍结下不同戴天之仇。   灭绝接任峨眉掌门后,更是对明教弟子赶尽杀绝。杨逍担任明教光明左使后,二人的个人恩怨便上升到了两大门派之间的对立。   由于明教中人行事与中原正派颇为不同,因此也被视为邪魔外道。   宋远桥虽对明教无有好感,但对峨眉,尤其是灭绝师太也并无太多交集。峨眉武当本是渊源颇深的两派,只可惜在张三丰百岁寿辰时,灭绝的所作所为彻底打破了这份情谊。   明教教主阳顶天失踪后便是群龙无首,逐渐分崩离析。其中白眉鹰王更是在江南自建了天鹰教,其势力不弱于中原任何一大派。天鹰教与武当还有些许姻亲之故,张三丰临行前也嘱托过武当弟子不与天鹰教弟子为难。   杨逍率领明教重出江湖之事,宋远桥早就得知,所以才会感叹江湖多事。只是本着武当一贯的立场,对于这些江湖恩怨,大多都是不闻不问的。   江湖很大也很杂,是非对错、正邪好坏,哪里分得清楚。   “杨逍当上教主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对付我峨眉弟子。如今我峨眉派同明教在中原、西域各个地方都是势如水火......”静玄知道在这位宋掌门面前,那些冠名堂皇的话术都没用,她如实相告,也是在诉苦卖惨。   杨逍举全教之力对付峨眉派却是不难。武当、少林、峨眉等传统门派走的都是精英路线,真正厉害的弟子也就几个,内门弟子最多也才千人。   而明教不同,它以“明王”信仰为工具,网罗各类信徒作为弟子,人数恐怕比中原六大门派加起来还多。   杨逍不知为何突然对峨眉发起猛烈的报复,短短半个月内,峨眉派在中原、西域、西南的各个据点都严重受损,门人弟子也颇多负伤甚至死亡的。   灭绝师太知道凭借峨眉一派之力是抵挡不住明教的,于是便派弟子分别前往少林、武当求援。   只要三大武宗发起号召,整个中原武林就会亦步亦趋而来,届时便是整个中原武林对抗明教。明教再庞大,也不能同整个中原武林相比。   不得不说灭绝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少林、武当话事人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可能为三两句正义之语就激发出山。   没有足够的利益,谁愿意伤筋动骨?   静玄也有足以打动宋远桥的东西,她见宋远桥听了这么多话后仍旧一言不发,便知自己非用底牌不可。   “宋掌门,我前些日子也听说了贵公子的事。”静玄突然道。   宋远桥“嗯”了一声,心想这静玄难不成还要用宋青书来激自己?他大感不悦之余,又听见静玄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宋公子之事同白马寨密切相关,陷害他之人十之八九便是那白马寨的匪徒。”   宋远桥点了点头,这个多数人都能想到。   “宋掌门可知白马寨幕后主事之人是谁?”静玄喝了口茶,“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彭和尚,前段时间恰好师父在均州遇到过,他当时为了救天鹰教一个坛主,还叫一干武林人士打瞎了一只眼睛。”   宋远桥点了点头,以手抚须,心中细细想到,那彭和尚可是一流上乘的高手,比起自己也不差多少,想不到竟然叫人打瞎了眼睛。   如果是灭绝亲自出手也难怪了。师父数月前下山便一路往北,拜山震慑了少林,此后便不知所踪。灭绝师太下山却又是为了何事?   “彭和尚早些年便在袁州带着他大徒弟造反,只可惜事情暴露,他那大弟子作了替死鬼,他自己却不知逃到了哪里。如今又在均州打起鬼主意来......这彭和尚行事真是无情无义,大弟子都可以拉来作挡箭牌,与他沾上关系的可没好下场。”一直没说话的静音突然插话道,这话却是有暗指的意思。   静玄知道宋远桥最看重自己的独子,于私的方面道尽,又开始说些于公的考量。   “覆巢之下无完卵,宋掌门,今日我峨眉若为明教所灭,他年又如何保证明教不能灭了其他?”静玄一脸严肃道。   宋远桥和张松溪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异口同声道,“师太说笑了。”   峨眉若是孤军奋战,独自面对明教的强势攻击,恐怕势力会猥琐到峨眉山上去,这是发展了近百年的峨眉派所不能接受的结果。但明教想要真正覆灭峨眉派,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宋掌门,明教的狼子野心我们都心照不宣。他借着反元为口号,在民间大肆传扬魔教思想,俘获了一批信徒。这些人散布全国各地,看上去十一盘散沙。但都蓄机而动,犹如一条条蛰伏的毒蛇。如今光明顶有了统一的号令,元廷也越来越式微,你猜猜看,明教四分五裂、散布全国的骨干们,发展出了多少个白马寨,又有多少个彭和尚在背后策划着什么?”   静玄冷笑着,宋远桥和张松溪都是眉头一皱。她的话二人也不是未曾想过,但武当真的要打破素来的立场,也要入世去争一争吗?   宋远桥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经营,但涉及到这个层面,他不敢妄下定论。峨眉竟然有这样的野心,但若明教真的得逞,天下的局面会如何真是难以想象。   “宋掌门,于公于私,我等都不可坐视魔教做大,还请宋掌门慎思......”   三大武宗也有共识,若真要干些什么大事,也该是他们来牵头,而不是由一个西域外邦异教来主导。   “好了,静玄师太,此事我会同师弟们仔细斟酌。师太请先回去罢,我等有了决议,不日便会通告峨眉。”   “宋掌门......”静玄还想再劝宋远桥,却被张松溪给拦了下来,说了一番客套话,将她们请下了山。   当日,武当六子齐聚紫霄宫大殿,不知为何事商议了足足三个时辰。   一月后,明教弟子韩山童、刘福通,聚集三千明教弟子,在颍州宣誓起义。当日,义军突袭颍州府,击杀了颍州知州,颍州守卫元军四处溃散。次日,军至朱皋,开仓济民。黄河民变中逃散各地的数十万民夫赶来投奔义军。黄河、淮河之间各地,相继出现了响应义军号召的起义者。一时投者从乱如归,河南江北之地遍地燃起起义军的星星之火。   又过一月,均州白马寨起义,彭莹玉率领明玉珍等丹江三十六寨起义,均州府当日沦陷。均州重卫紧急调防襄阳。   大火烧到家门口,武当岂能再坐视不理。   就在均州府沦陷当日,少林、峨眉两大武宗共同发起号召,相约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齐聚嵩山少室峰,共商“除魔卫道”大事。 第56章 王爷 世子   大都顺承门三个城洞,左贱右贵,中间非权贵不开。   今日却听得一声金号,中央的城门叫四个卫兵一齐推开。城内百姓纷纷跪在两旁,心想定是元廷哪位权贵自此路过。   但见数十个精壮的蒙古武士骑着高头大马护在两旁,领头的是个冠带羊首纹饰,身着绿甲的英俊青年。在众多轻甲武士护卫中,又由八个红衣衙役抬着一顶金色大轿。   那轿子的绸面上纹以四爪金蟒,轿中所坐的是个蒙古王爷。   大部队无声无息地穿过顺承门,跪在街道两旁的百姓各个低垂脑袋,无一人敢昂首窥探。   忽地,一阵狂风袭来。跪在街边一汉子的草帽被掀飞,伴着一阵黄沙打向为首那青年。   “嗯?”绿甲青年伸出一只手,轻飘飘便将草帽捉在手中。   这阵风沙太大,抬轿的几个差役手脚不稳,摇摇晃晃间只能落轿歇息。周围的卫兵却是各个将手按在刀头严阵以待,以防发生不测之变。   风沙过后,绿甲青年驻马环顾四周,喝问道,“是谁?”   丢失草帽的汉子瘫软在地上,爬到马前磕着头,哆哆嗦嗦道,“小民......是风......是风......”   话未说完,只听见冷冷一声,“惊扰王爷,罪该万死。”   又听见武士拔刀的声音,那汉子差点吓得当场昏死过去。他心底一片冰凉,心道自己要命丧黄泉了!   正绝望之时,忽然听见轿中人一声呵斥,“虬牙笃!”   骏马绿甲青年伸手止住了行动,马下那汉子拼命磕着头,嘴中不停叨念着“小的该死”。   红衣差役将轿帘子掀开,只见一个天庭圆润饱满、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徐徐睁开了双眼。他头戴着一顶圆形的金兜鍪,以一串明珠穿成垂緌系在脖间。这人一脸不怒自威之相,正瞪着眼睛目视前方。   “是梁王!”些许百姓看了一眼,认出了这位元廷中少有的好人。   绿甲青年下了马,几步来到轿前,伸手扶着梁王下了轿。武士围住了四周开始戒备,梁王缓缓走到那汉子身前。   那汉子身体抖得犹如糠筛一般。梁王左右看了看,忽地伸出手,对跪在地上的汉子淡淡道,“来,起来......”   那汉子惊疑不定地被梁王扶起,又弯着腰曲着腿,紧紧低着头不敢直视梁王,还一个劲说着自己该死的话。   “让你受惊了......你不要害怕.......”梁王和善的语气让周围的百姓都是大惊,纷纷抬起脖子望向场上。   梁王果真如传说中那般爱民如子!百姓们左顾右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和不解。   梁王和颜悦色地对那汉子道,“不是你,是那风惊了本王,与你无关!”   说着,他又看了身后的绿甲青年一眼,“我儿鲁莽,都怪本王督导不严.......”   梁王瞥了绿甲青年一眼,他赶紧将地上的草帽捡起,但已经碎成了两半。   梁王对着世子冷冷哼了一声,接过草帽转头又和颜悦色道,“去亲王府找总管换一顶新的!”   那汉子接过草帽,连忙鞠躬,口中不停道着“谢王爷”。   待大部队又出发,梁王将绿甲青年召到轿前,一脸不悦道,“虬牙笃,你刚刚为何要对那人对刀子?为父是怎么教你的?”   绿甲青年正是当朝皇帝的同胞兄弟梁王的世子,蒙名虬牙笃·扩阔帖木儿,汉名叫做王保保。   王保保嘴角一抽,直接道,“那汉人惊扰了王驾,我杀他不冤枉。”   话刚说完,只见梁王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   王保保刚将头伸过去,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我看你是跟着你师父练武练傻了!”   梁王叹了口气,徐徐道,“我大元朝廷不到百年,如今却已经是乱象四起,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有倾覆之险啊......”   “父王,哪里有如此严重。”王保保不以为然道。   “我大元统治之下的人民,你以为如何?”梁王忽地问道。   王保保道,“人分四等,汉人第三、南人最低,这些人死不足惜,不足取之。”   “嗯。”梁王点了点头,“你这想法同朝廷中大多数人一样,甚至皇兄也是如此,所以我才对大元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梁王看着王保保又说道,“如今你的武功已超过大多数王府武士了,是该好好学文了,文武兼备,将来你才能成大事。”   提起学文,王保保就有些头疼,但又不敢忤逆梁王的意思。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你是否想过,今日你杀那汉子固然解气,但却在汉人间埋下了仇恨和恐惧的种子。这些东西,假以时日都是非常可怕的。”梁王意味深长地说着,“行霸道杀戮,只能使人口服;唯有王道仁政,才能使人心服。要想长久地统治中原大地,非得王道不可。”   说话间,队伍已到了汝阳王府门前。梁王便不再继续训话,王保保心想终于解脱了。   还未进入府门,便见到了带人前来恭迎的汝阳王。梁王哈哈一笑,同汝阳王来了个熊抱,二人似是多年的故交好友一般。   寒暄中,众人已进入会客厅。   梁王直言道,“我就先将公事拣来说了。此次前来主要还是带皇兄口谕......近来,河南江南一带叛乱不息,皇兄甚是头疼,决定委派你到南方平乱。”   汝阳王听了梁王这话,拱垂而立,斩铁截铁道,“承蒙皇上旨意,臣定然全力以赴,不负皇上。”   说罢,他又对梁王拱手道,“还要谢过王爷举荐的美意。”   汝阳王知道,梁王虽然从不参与朝政,但他的话却极具分量。朝臣都说自己是皇上最信任之人,实际上自己又哪里比得过眼前这位梁亲王?   宫中甚至有传闻,说皇上欲立梁王为皇太弟......   “唉!”梁王压下汝阳王的手,一脸笑意道,“我俩谁跟谁啊,什么关系,何必客气。”   梁王拍了拍汝阳王的肩膀,指着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小子,挤眉弄眼道,“虬牙笃从国师那里一回来就嚷着要见自己未来媳妇儿......”   汝阳王嘴角一抽,梁王就是这个性子,他们相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汝阳王从一个普通的达鲁花赤,成为今天的一方郡王,都是梁王的提携所致。二人早年也曾立下指腹为婚的誓言。   “来人,带世子去后花园。”汝阳王刚喊话,就听见王保保迫不及待地道,“世叔不必劳烦了,我自己去后花园找敏敏就好。”   话刚说完,王保保便出了会议厅。   梁王看着跑出去的儿子一笑,又拉着汝阳王坐下叙旧。   汝阳王府的后花园,名为后花园,其实是一片草场。这草场是仿造塞北草原而建造的,操场上也牧马。   在这片迷你草原中间有一座比武台,此时正发出激烈的打斗声。   苦头陀和铁掌无情尉迟锋正合力进攻一明眉善眸、貌若天仙的粉衣女子。这二人都是一流境界的高手,合力却只能同那女子斗个旗鼓相当。   “我都说了,叫你们不要让我嘛!”赵敏樱唇微微嘟起,一脸不悦道。   “我二人并未想让,只是郡主武功精通百家所长,我二人实在不是对手......”说话的是尉迟锋,苦头陀是个哑巴,自然不会说话。   “没意思,不和你们玩了。”赵敏挥了挥手,转过身便看见了在台下望着自己微笑的王保保。   赵敏眉毛一蹙,嘴角一撇,“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王保保微笑道。   赵敏不再回话,看了王保保一眼,又歪了歪嘴,把头别向了一边。   二人走在汉白玉桥上,王保保跟在赵敏身后,开心道,“敏敏,几年未见,你也长高了不少。我跟着国师学艺四年了,无时无刻不再思念你。”   赵敏听着王保保这话,却是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没有答话。   “对了,我还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赵强。”   赵敏顿了脚步,转过身指着王保保道,“喂,你干嘛跟我学啊?”   王保保笑嘻嘻道,“妻规夫随嘛!”   赵敏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什么‘妻’啊‘夫’的。”   “敏敏,我们从小就定了亲的!”   赵敏白了他一眼,“那是梁王跟我爹定的亲,我又没答应。”   “敏敏......”王保保弱弱地看着赵敏。   “不谈行不行啊!”赵敏转身背着手便往湖边去。   王保保赶紧追了上去,温柔地道,“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又一路提醒她“当心石头”。   至正十一年十月,汝阳王率重骑南下镇压河朔地区民变。在颍州起义的韩山童义军陷入困境,韩山童被捕杀。刘福通率其子韩林儿杀出重围,率残部逃至亳州,并获得了安徽地区义军的支持,一时同元廷剿匪大军陷入僵持状态。   同样在这一个月,少室山除魔卫道大会落幕。在此期间,全国各地陆续出现“明教”弟子主动袭击各大门派的情况。少林亲元派最终占据主导,号召正道为首的六大门派发起了对明教的围剿反攻,一场“正邪”之战在神州大地各处不断上演,愈演愈烈。   至正十三年十二月十二日,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亲自出山,邀请少林、武当、华山三大门派,约定来年春天,共聚昆仑山光明顶,一举歼灭魔教总坛!   少林、华山相继响应,并在派内厉兵秣马,准备远赴西域征讨魔教! 第57章 仗剑江湖行   醉春风我醉春风   初初见面两人齐齐心动   情网中看不一样的天空   我张开心胸无情的人笑我痴   我笑无情的人懵懂   我愿意在她手掌之中   醉春风我醉春风   忍了冲动她又让我感动   伤她心我是万万不能   我愿意在她手掌之中   不要坏我大义我会倚天屠龙   但愿情义交融让我有始有终   不要坏我大义我会倚天屠龙   但愿情义交融让我有始有终   ......   “青书,你这曲儿叫什么名,怪好听的。”   一辆牛车行进在曲折险峻的山路间,两个粗布衫汉子躺在草堆上,都作中年人打扮,嘴里叼着根麦秆。   宋青书没有理会黄青鹏,看着青葱翠绿的山林,脑子里在想着一些别的事情。   不知不觉,离开武当山已经有两年了。自从两年前他和黄青鹏成功刺杀伯颜后,便又一路南下,游历在黄河长江地区。一边看着义军同元廷的激烈战争,一边又目睹了明教同中原各大门派之间的残酷斗争。   两年来,他和黄青鹏去拜访了许多门派帮会。宋青书在磨砺着独孤九剑,也在积累自己的江湖阅历。   两年间发生许多了许多大事,各地义军层出不穷,但其幕后主使却全非明教一支。据他们所了解到的,刘福通的北红巾军幕后支持的是明教;但萧县李志、南阳王权、荆州孟海马、濠州郭子兴等却都不知又是何门何派所暗地支持。   说起濠州郭子兴,宋青书还特意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朱元璋此时还未投靠他。   毫无疑问的是,元廷在亲元派圆真大师的领导下,已经成功将矛头全部指向了明教。两年间,峨眉、少林、华山同明教的厮杀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已经不再重要。   正邪双方已经杀红了眼,或者说是背后的利益分配才是这场正邪之争的根本原因。   就在今年,泰州的张士诚也反了,而他所倚靠的也不过是江湖上二流的一个帮会——巨鲸帮,一个以盐商为核心的帮会。但在海上,如今也唯有巨鲸海沙二者可以相提并论。   汝阳王在两年前入驻河朔地区,负责平乱,想必面对河南江北糜烂的局面定是焦头烂额。而那位小郡主也应该已经提起了剿灭明教的计划日程。   两年间走过不少路,是时候回到武当山去了。这场江湖好戏,宋青书不想错过。   “再翻过这座山,就到均州地界了。你要和我一同回武当吗?”宋青书问道,虽然心中已有了答案。   黄青鹏一阵苦笑,“等你接过掌门之位,我再去看你罢。”   他还是放不下当年的事,哪怕仇人已被血刃。   “好,”宋青书一个鹞子翻身跃下马车,“如无意外,明年在昆仑山大光明顶上会有一出好戏,我武当也会前往。”   与这个大外甥相处了两年,黄青鹏也逐渐明白了他的脾性。这是个性格十分古怪的人,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爹的儒雅随和,反倒和自己更相像。都说外甥七分像舅舅,黄青鹏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   宋青书不到弱冠之龄,但武功造诣已不在自己之下。若非早年练功走火入魔焚毁了经脉,恐怕他早就打破记录成为惊世骇俗的绝世高手了。其剑道天赋之高,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黄青鹏知道他和自己行走江湖两年,正是在不断磨砺自己的那套玄奥剑法。他隐隐感觉这套剑法绝非武当所授,另外还有机缘。但他也未曾多问过一句,只和他聊些酒肉美女的事。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讲,宋青书不知道是否在听。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到这里,我们年后昆仑再见吧,外甥!”   牛车下了山,黄青鹏洒脱地道了这么一句,飞身上马,取下酒壶饮了一口,便将酒壶扔还给宋青书。   看着渐渐隐没在山野间的身影,宋青书心中有些怅然,也饮了一口酒,继续哼着那首曲儿,慢悠悠往城里去。   均州城两年前便易了主,白马寨的山贼掀起民愤,成功将均州重卫都赶到了襄阳去。随后整个均州都划入了义军的势力范围。   原本的山寨大当家,也成了义军首领大将军,手握数万义军,一时风光无两。   可当宋青书步至均州城门前时,所见却与两年前毫无不同。守门的仍旧是那些个汉军,仍旧是左右分路的情形,仍旧有收受贿赂的丁甲。   这里不曾变,还是那个均州城。   宋青书摇了摇头,进城前路过郊外,又到那座小山岗看过了二位故人。坟头草已有半人高,郁郁葱葱,不胜繁茂。   两年前,他只能仓皇出逃。两年后,他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回来了。   那座悦来小馆关了门,想必武当早已撤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宋青书撕下了人皮面具,堂而皇之地来到了均州城主的府邸,原来的知州府。   “什么人,这里是城主府,不得擅闯!”   两个侍卫戒备地挥舞着长枪,警惕地看着距离七尺的宋青书。这个背着两把剑的青年剑客,他们不敢小觑。   义军之中多有武林高手,这人一看就是武者,却是两个小小门侍得罪不起的。   “白马寨几位当家的都在吗?”宋青书问道。   两个门侍一愣,如此称呼将军等人,非是白马寨故人不可了。其中一个侍卫连忙收齐长枪,恭敬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我好代为通报!”   宋青书点了点头,心想这门卫还挺有素质的。   “你就说是白马台故人来访。”   那门卫拱了拱手叫人顶了班,自己进府中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一个管家来领人。   他将宋青书带到了府中后院,那里宽阔已经改成了比武场。场上有许多人,中间有二人正在比武,没人注意到了宋青书的到来。   原来是自从白马寨起义成功占领均州城后,也有许多江湖人士、武林高手来投靠。白马寨众人本就是武夫,于是便在府中设置了比武场,凡是来造访之人,都可登台一比高下。   简而言之,就是那些想来混个职位的家伙,都先得亮亮家伙,露两把刷子。   台上守擂的是个虬髯大汉,宋青书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这个极似鲁智深的家伙,名叫倪文俊,当年白马寨的三当家。   “小子,再回去练练,就你这功夫,到营中也只能坐个伍长!”倪文俊大笑一声,抓起台上那已有三十多岁的汉子,仿佛抓个纸娃娃一般,轻飘飘就扔下了台。   “还有谁要来试试的!”他大喝一声,环顾四周,竟无一人再敢攻擂。   就在他打算收台下场之时,忽有一青年拨开人群径走到到台上。   倪文俊觉得这厮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这文弱书生样,背上两把剑难不成就能了?我劝你还是趁早下去,别自讨没趣!”倪文俊嘲笑道,他见宋青书面嫩肤白,又不过弱冠之龄,哪里有练武之人的样子。   宋青书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既然如此,我就请你下去罢!”倪文俊三步跨至他身前,伸出铁钳般的大手落在宋青书肩头,正要拔起他掷下他台去。   但他一提却是发现此人若落地生根一般纹丝不动。倪文俊心中一声惊喝,想不到这小子小小年纪还是个内家高手?当即跳开去,不敢再小觑,取出了一柄钢刀。   “多有得罪,阁下,请!”宋青书这种绝对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才能在如此年纪修成如此精深的内力。   倪文俊钢刀斩去,却是一门普通的断门刀,宋青书只是躲闪,三下之后出掌击飞了倪文俊的钢刀。   “好家伙!”倪文俊试探出了底细,方知今日遇到了高手,于是拿起了案上的双锤,这才是他的看家本领。   一套雷公锤向宋青书打去,台下之人看得直冒冷汗。这锤子一个便有脑袋瓜这么大,真要落在身上岂不是当场没了性命?   但宋青书却只拿剑轻轻一抵,便止住了那重锤。   二人交手不过数十回合,倪文俊就叫他缴了双锤。那幅锤子高高扬起又落在台上,砸出两个大坑来。   倪文俊抱拳鞠躬,宋青书剑还未出鞘便能缴了他的械,自己同他不在一个层次,这是个一流高手!   心下惊叹,口中又道,“先生武功卓绝,在下佩服,请到厅内落座。”   台下众多江湖人士大惊,想不到素来高傲的倪蛮子竟然也有如此谦逊的一面。   宋青书仍旧不言,微微点了点头,一副高人风范的样子,理所当然地跟着倪文俊往府中大厅去。   落座看了茶,倪文俊直言不讳道,“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倪文俊心中有数,如此年龄的一流高手,整个武林都是屈指可数,如此人物不会无缘无故前来踢馆砸场。   要说是前来投奔,说出去自己都不信。有如此本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还需要来吃提着头颅干造反这一口饭?   宋青书放下茶杯,嘴角微微翘起,开口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倪文俊心下一惊,仔细打量着这个青年。虽然有些眼熟,但终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却不知是来寻仇还是报恩?   “倪将军可记得当年白马台之事?”   倪文俊如梦初醒,当年那贴满了均州城通缉令上的画像与眼前的青年逐渐重合。   “你......你是武当那人......”倪文俊倒退了两步,将桌上的茶杯撞得摔碎在地上。   宋青书点了点头,“看来倪将军还记得我,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倪文俊强装镇定,但心中早已波澜起伏。当年宋青书被诬陷,白马寨虽然并未参与其中,但也是知情的。他难道是武当派来报仇的?以宋青书如今这高深莫测的武功,整个均州城也只有一个人还能拦下他了。   “在下,武当宋青书。”   宋青书说出了这句久违的话。倪文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角抽搐着,“宋少侠,你......”   “我只想知道,当年的陈知州,白马寨陈越之为何要诬陷于我?”宋青书冷冷道。   “陈越之诬陷你不假,但他不是也已经被你杀了吗......那事是他主谋,我们也是事后才得知。我白马寨中人多数是明王信徒,但也不敢轻易得罪贵派。”   “被我杀了?”宋青书眼睛一凝,自己何时杀了陈越之? 第58章 回山   “这么说,那陈越之的确已经死了?”宋青书听完倪文俊的讲述却是半信半疑。   据他所说,这倪文俊在他逃出均州不久后就被人杀了,众人都以为是宋青书所为。是故他已经背了两条人命,再加上谋害五马鲁之事,想必早就上了元廷的钦犯名单。   “如果陈越之当真已死,那又是谁要杀人灭口?”宋青书思索着,如今陈越之一死,自己又找谁去对峙以证清白呢?看样子有人铁了心要将这事做成一桩铁案。   “我要知道关于陈越之此人的一切信息。”宋青书对倪文俊道。   倪文俊一愣,没想到宋青书如此年纪却也有如此气势,但他又不能就如此屈服,于是拖延道,“宋少侠,这人死万事休,你再追究是否有些......”   这话说得宋青书冷冷一笑,盯着倪文俊一言不发。   “此事却不是我能决断的,你稍等,我去请何先生来。”倪文俊知道今日自己不给宋青书一个交代恐怕无法善了。   当年陈越之利用宋青书本就理亏在先,混江湖的也要讲究这一点,于是打算去请府中那位同为一流境界的重量级人物。相同境界的武者才有平等的地位进行对话。   宋青书倒不怕他使诈,一流高手不出,即便府中上下加起来也难以将他留下。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位道人打扮的来到厅内。他见了宋青书先行了一个单手礼,这是道门见面的标准接口手势。   “在下何野云,见过宋少侠。”   宋青书对这道士有几分印象,正是两年前在白马台出手偷袭五马鲁之人,并且此人还同武当有着莫名的干系。   “呵。”何野云见宋青书只顾着喝茶并不理会他,又道,“我知道宋少侠此来是为何。只是你要找那人确实已死,当年那事也是他一人主导,我们着实后来才知情。”   “将所有事情推给一个死人,你们倒是打得好算盘。”宋青书冷冷道。   何野云也是诧异,万万不能想象不过两年时光,这少年竟然成长如此迅速,从二流不到的境界一下子变成了一流高手。其间除非是江湖奇遇再无其他可能。   “宋少侠,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我何野云早年承蒙张真人指点,方才有了今天这身本领,何某人可以算是半个武当弟子,我在白马寨也不过是为了多杀几个鞑子。今天你来兴师问罪,我何某人便一力担之,只望宋少侠不要为难其他人。”   何野云直言道,宋青书武功造诣虽令人惊异,但还远不是他的对手。何野云所忌惮的还是他背后的武当派,他所说也都是真的,他确实算是张三丰半个弟子,否则哪来的一身武当武功。   “好。”宋青书点了点头,“我也无心为难,只是不想莫名其妙背上罪名。当年陈越之诬陷我的事情,我只想知道真相。”   何野云叹了口气道,“陈兄弟卧底均州府已有数年,后来与我等取得联系时我们都颇为讶异。但他说是那明教光明左使座下天门弟子,我道天门弟子多间客,也不奇怪。”   杨逍座下天门弟子?宋青书一听便觉得不对劲。两年前纪晓芙都未死,杨逍还在隐居,哪里会主动滋事,而且还找上了武当?给武当泼上反元的污水,最有利的会是谁呢?   或者说,由此引发武当同白马寨背后明教的矛盾,那么此人是哪方的就不难猜到了!   宋青书恍然大悟,又向何野云问道,“何道长能否带我去看看那陈越之的墓?”   何野云面露难色道,“恐怕是不行了,那陈越之的尸首叫人送还大都了。”   宋青书站了起来,“既然未见坟头,又如何肯定他已死?”   “你......”何野云听他说出这咄咄逼人的话语,脸上颇为不悦。他虽不喜陈越之的作法,但此人毕竟为白马寨反元事业立下了不可埋没的大功。   “何道长,这位陈知州恐怕不是那明教之人。”   何野云身体一震,他也有些许怀疑,还以为宋青书掌握了什么证据,又追问他。   宋青书却是摇了摇头,他也只是猜测,但只要再见到这人,听到他的声音,他便能辨认出来。想起自己擅长的易容术,那陈越之都不见得是以真实面目示人。   “陈越之若只是诬陷于我,我自不会在乎。但两年前,同我一起下山的冯师兄也死在均州城客栈中,这笔账又当如何?”   何野云眼睛一凝,那死去的冯姓弟子是武当内门核心弟子。但奇怪的是两年前武当竟然没有追究此事,有内幕说正是因为宋青书的缘故。   宋青书是否真的杀死了自己师兄尚且不论,但何野云无论如何不敢去接这个锅。   “宋少侠,此事就和我白马寨完全无关了,想必那陈越之也没必要去做这事。”何野云正色道。   回想起那一日,宋青书先行下了白马台回到均州城,而陈远杰、冯正涛等一干人都还停留在帐中。五马鲁、邢总管都已身死,营中唯有陈越之有可能趁机谋害冯正涛。   但如今陈越之一出“死无对证”,倒是将这个屎盆子紧紧扣在了宋青书脑袋上。不对,还有一人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   “何道长,不知明寨主在何处?”   何野云笑了笑道,“如今明帅贵为我均州义军首领,日理万机,却是没机会同宋少侠相见了。”   这话说得极客气,但其中的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宋青书呵呵冷笑一声,“当年陈越之陷害我,便有姓明的在场。我不知你对那事到底知道多少,但明瑞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不光是我的冤屈,就连冯师兄之死也要算在你白马寨头上。”   何野云哽了一声,终究还是忍住了脾气,和声道,“宋少侠,明帅已当年之事尽数告知于我。他同那陈越之的交易也仅限于暗算五马鲁,至于后来贵师兄之死确实是一无所知......”   他话未说完,又被宋青书抢过去,“你们志在反元,但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南边的武当。元廷多番拉拢武当,我武当未曾动摇过立场。但你猜猜,这次回山又会如何?”   宋青书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但其中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何野云脸色冷峻,过了一会儿也笑道,“想必张真人定然不会为虎作伥。”   “不不不,武当只是追拿凶手而已。”宋青书淡淡说道。   何野云却丝毫不怀疑。当年冯正涛之死轻拿轻放,想必就是宋青书那位掌门父亲强行压了下来,尽管真相存疑,但宋青书的嫌疑太大了。只是若真是他所为,以他如今的武功加上地位,恐怕这笔烂账只能算在他们头上。   “宋少侠若只是要个公正也好说,贫道可以全权代表明帅,陪同少侠一同返回武当山,当着武当众位的面澄清当年真相。”何野云只能摊牌,这是他的底线。   如若陈越之还活着,宋青书将剑架在他头上,不怕问不出真相。但如今也唯有如此,至少加上何野云的作证,自己不至于回去后落得个孤掌难鸣的处境。   和他说定了,二人即刻便启程,赶了一天路,终于在天黑时来到武当山脚下。   看着山门前那块熟悉的解剑石,宋青书颇为感慨。下山时,他还只是个三流境界的武者。两年后再回到这里,却已经堪比一流高手,而且身负独一无二的绝世武学,拥有了在这个世界横行无忌的资本。   他迈着自信的步子踏进了山门,但下一秒就叫值班的武当弟子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若是拜山,请通报姓名,并自行解剑。”   宋青书瞥了那弟子一眼,上去一拳捶在他肩头,“小紫云,你看看我是谁?”   那弟子心道这人是谁,怎么知道自己姓名,抬头一看,却发现这青年的面孔十分熟悉。   “你......你是大师兄?”紫云惊呼道,越看越觉得他和大师兄宋青书相似。   “哈哈,还好没笨死。”宋青书打趣地说着,这紫云就是当年在太子坡时常给他送饭兼带告状的小师弟。但两年不见,却是长成大人模样了。   “师兄,你回来,太好了!”   紫云欣喜道,正要迎他上来,却忽地听见旁边的弟子冷冷道,“宋青书,你还敢回武当来。”   宋青书眉头一皱,抬眼看去,发现此人是纯阳宫弟子。   “你害死我二师兄,还有脸回山来。”   “师兄,你莫要胡言。宋师兄怎么可能害死冯师兄......”紫云急忙阻止道。   那弟子竟以剑指向宋青书,“门派上下都知是你害死了冯师兄,只是你那掌门父亲真是刚正不阿,至今不肯给我纯阳宫一个交代。”   这情况也在宋青书预料之中,他却不愿和这弟子多说,正要绕过他直接上山去,岂知这弟子竟然一剑向他刺来。   “宋青书,我今日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替冯师兄讨个公道,以让他黄泉之下能够瞑目!”弟子说着,剑已经刺向宋青书的后背。   “师兄当心!”   紫云惊呼,眼看着那剑就要刺到宋青书身上,却见一道青光闪过。   纯阳宫弟子的剑已被斩成两截,宋青书剑已归鞘。须臾之间,竟给人一种他从未出剑的错觉。   师兄好高明的剑法!紫云擦了擦眼睛,发现自己愈发看不透宋师兄的境界了。   那纯阳宫弟子也是一脸呆滞,等宋青书和他带来那道人走远了,他方才反应过来。   望着手中的断剑,他又惊又怕,两年不见,宋青书竟然拥有如此卓绝的武功了? 第59章 对质   宋青书回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武当,众弟子闻讯都往紫霄宫赶去,却是不请而至。其中大多数的纯阳弟子却都是在陈远杰的带领下,来到紫霄宫兴师问罪的。   紫霄宫大殿内,宋青书对着祖师像三跪九拜,刚起身便遇到了匆匆赶来的老父亲。   宋远桥神色有些激动,继而又沉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失态。只见他看着宋青书淡淡道了句,“回来了啊......”   这语气倒像是宋青书只是半天出了个门似的。宋远桥没有着急着询问宋青书任何事情,这声淡淡的话语却让宋青书有些哽咽。   “爹!”宋青书发自真心地想要拜一拜宋远桥,但却被他拉住了。   “两年不见,你倒是懂事许多!”宋远桥抚着青须道,他仔细打量着眼前已比自己还高的青年,两年不见已完全长成了大人。   宋青书也在端详着宋远桥,他的样貌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脸上的皱纹和两鬓的斑白更为明显了。   宋远桥知道这两年间宋青书肯定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一时之间三言两语是肯定说不清的,所以他也不多问,只待后面有空了细细再聊。   见到宋青书没有缺胳膊少腿,宋远桥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这位是?”他这才看见宋青书身后的道人,觉得有些眼熟。   宋青书差点忘了何野云,急忙道,“爹,这位是何道长。”   何野云作了一个道门标准的稽首礼,“宋掌门有礼,在下何野云。”   “道长有礼。”宋远桥单手还礼,脑中在不住地想着,这个何野云在何时何地见到。   “宋掌门,贫道幼年时跟随师尊在终南山修道,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张真人。拜张真人所赐,学了不少武当武功。”何野云说着却是要行弟子礼。   “不敢当!”宋远桥笑着上前将他止住,“如此说来,何道长也算和我同辈,如此大礼我万万不可受。”   何野云心想还好这位宋掌门真如传说中那般儒雅随和,否则自己这个头是磕还是不磕呢?紧接着他又笑道,“宋掌门,这次我随同令公子上山,其实为的也是......”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门外一声大喝,“宋青书,你在哪里,快出来!”   那语气来势汹汹,便不似叙旧的,更像是寻仇。   宋远桥眉头一皱,对宋青书轻声道,“你二叔下山有一段时间了,等会你别多说,我自会处理这事。”   只见数十个纯阳宫弟子簇拥在紫霄宫大门外,为首的正是纯阳小七侠,只是如今只剩下六个了。   “紫霄宫大殿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宋远桥沉下脸来,望着门前众弟子道。   普通的纯阳弟子虽不畏惧这位素来慈善的掌门人,但也要给三分薄面,都噤声不再说话,纷纷将目光落在为首的陈远杰身上。   陈远杰跨进了紫霄宫大殿的门槛,遥遥对着宋远桥做了个稽首礼,“掌门,既然宋师弟回山来了,我们纯阳弟子倒想请教他几个问题。”   他说得极为客气,但语气却有种咄咄逼人的意味。   “我知道你们所来为何。但青书初回山上,这些事情也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你们先行退下,明日一早,我会召开门派大会,到时候青书自然会将事情当着全派上下人说清事实。”宋远桥说着,却不见这些弟子有丝毫退意。   “既为同门师兄弟,就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他若真是害死你们冯师兄的凶手,无须你们问罪,我自会将他斩于剑下!”宋远桥心中有些恼怒,一掌拍在桌子上,众人只听见“砰”的一声,那紫木桌上的镇石飞得老高了。   众多弟子几乎没见过这位宋掌门动怒,如今这架势看来,纯阳宫弟子都以为他是护犊子。   陈远杰冷冷一笑,又作稽首礼道,“宋掌门日理万机,这些事情本该门中执法长老负责,何须劳烦掌门大驾。”   他话中的意思却是认为宋远桥是在偏袒自己儿子,此时若不问清楚,后面谁知他们会不会串词。   “陈师兄,你是何意?胆敢对掌门不敬!”在一旁的紫云上前呵斥道。   “哪敢!哪敢!”陈远杰又是一稽首,拖着长音道,“只是我冯师弟死不瞑目,还望掌门人还他一个公道。”   陈远杰伏地不起。小七侠另外五人也跨入门内,同样伏在陈远杰身边,一起高呼,“请掌门人还冯师兄一个公道!”   “请掌门人还冯师兄一个公道!”   门外数十纯阳弟子跪成一片,呼声不断,此起彼伏。   宋远桥面露难色,却是拿不动这些弟子。   宋青书看在眼里,心中却在想着:老父亲素来以德服人,虽有美名远扬,但稍有差池便难以服众。看来严慈并济才是王道,而且武当这宫室之间日子久了必会产生隔阂。   这套班子是从全真教学来的,全真教固然因此而壮大,但也未后来全真教的分裂埋下了隐患。如今以武当七子为核心的七大宫室,都已经隐隐有了七个小门派的雏形。   若是百年之后张真人成仙去了,武当七侠也相继离世。武当派真传到宋青书手上,他可不敢保障不会分裂。就拿这人数最多势力最大的纯阳宫来说,完全有可能在日后发展出一个纯阳派。   因为纯阳弟子绝不会服从一个杀死他们师兄的人来做武当的掌门。   “这制度还是得改改!”宋青书心中想着,却已经站了出来。   他走到陈远杰跟前,居高临下道,“陈师兄,你找我不就是要问两年前那件事吗。”   陈远杰有些尴尬,没想到这家伙不要脸地走到了自己身前,倒感觉自己在跪拜他一样,干咳一声,缓缓起身来。   他后退两步拉开了距离,一脸愤慨道,“宋师弟,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弟,这是看在宋掌门的面子上。你如若不将事情说个明白,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替我师弟报仇。”   “哦?”宋青书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   众弟子双目相对,都面露不解之色。宋青书疯了吗?   “你笑什么?”陈远杰怒喝道。   宋青书看着他道,“我笑所谓的同门师兄弟竟然不如外人来的亲近。你将此事说给江湖人听,他们第一反应都是此事必有蹊跷,我明显是被人栽赃的。可笑你们这些同门师兄弟,竟然第一反应是跑来质疑我。”   一些弟子见宋青书大义凛然,心中也起了疑惑。但他们听陈远杰说是亲眼所见,又岂会有假?   “宋青书,我知道你能言善辩!”陈远杰喝道,这次连宋师弟都不叫了。   他毫不客气地以手指着宋青书,“白马台之变第二夜,均州府通缉你,后来你回到客栈撞到了冯师兄,害怕泄露行踪,便趁他不备杀死了他,可是如此!”   宋青书就像完全没听见他说话一般,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陈远杰,紧接着啧啧叹道。   “了不起、了不起,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杀死冯师兄的,倒是多谢陈师兄替我安排的明明白白。”其中讥讽之意令人莞尔。   “宋青书!你不要欺人太甚!”   “青书,你同他们好好说明白,此事是否与你有关。”宋远桥徐徐道。   “好。”宋青书收起了调侃的态度,严肃地问道,“我倒要反问陈师兄几个问题。你是如何断定冯师兄是我所杀的?”   陈远杰早就想好了对策,故作沉思继而才道,“我当晚亲眼见到你从客栈的房间翻窗而出,进屋便发现了冯师弟的尸首,而且还是被人以武当剑法所杀。”   宋青书神色一动,他本以为这栽赃同明教有关,但陈远杰说冯正涛是为武当剑法所杀,倒令他有了新的看法。   难道武当派之中有内鬼?武当剑法虽不难学,但也极少外传。   陈远杰见宋青书不吭声,以为他无话可说,继而逼问道,“你敢说那晚的人不是你?还有,也不知明教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同白马寨里应外合,除去了元廷将军......”   宋青书被扣了两个黑锅,第一是杀死了同门师兄,这是最严重的;其次,才是勾结山贼谋害官府。若没有第一件事,第二件完全就是小事。   “白马台之事姑且不论。那天我便下了山去,而冯师兄应该是同你们一起呆在军营中,当时营中是陈知州作为最高军官。而这位陈知州,他也是明教的人。”   宋青书语出惊人,外界之人并不知道陈越之的真实身份,他们只是听说“宋青书”后来又谋杀了陈知州。   “你说他是明教之人?”宋远桥眉头一皱,发现事情比他想象还要复杂。   “是!”回答他的却是那何野云。   “宋掌门,在下如今在均州义军任职。”   众人齐齐看向何野云,这个道人竟然是明教义军的?   武当同明教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细细算起来还有些沾亲带故,所以他们对明教之人也没到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地步。   “诸位,在下可以证明宋公子当日在白马台是被构陷的,而陈越之陈知州也确实是明教之人。”   紧接着,何野云便将两件事的细节一一道出,众人听了都是恍然大悟。原来宋青书还真是被人套路了啊,他们就寻思着宋青书应该没有这么深的心思吧。况且同明教合作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谋财?别开玩笑了,他有位掌门父亲,会缺银票?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对冯师兄下毒手!”陈远杰万万没想到白马寨的人竟然肯给宋青书作证。   “你又是谁?我们为何要相信你所说的。而且,就算你真是白马寨的匪徒,你和宋青书本就是一伙儿的,替他圆谎有什么可信的!”陈远杰心思一转,又向何野云质问道。   “哼。”何野云年纪同宋远桥相差不多,被一个后生指着质问,自然也有脾气。   他手掌一挥,释放出一股强大的气息。同为武者的众人都能感受到这股来自一流境界的威势,那磅礴的真气令人震惊。   这是个一流高手,而且是一流上乘!   即便是宋远桥也颇为诧异,此人的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他此时反倒好奇,宋青书是如何说动这样一位高手跟他上山来的。   陈远杰这才想起当日白马寨中有一位道人高手,似乎就是眼前这人。虽被他的气势所惊,但陈远杰很快转过心思来。   “这位前辈似乎同我们武当还有干系,也不知为何替明教办事。”言下之意是宋青书同这道人沆瀣一气,都同明教有所勾结。   何野云听了却是大笑,“我活了这么多年,不知杀了多少鞑子。如今一个小辈居然说我是为明教办事,实在可笑。”   他说着,竟然一掌直取陈远杰膝盖。陈远杰早到了二流境界中乘,但也堪堪避过了这一击。   何野云只出了三分力,是给他一个警告。   “何道长,这里是武当。”宋远桥站了出来,不客气地说道。   何野云道了声得罪,但在江湖中出言不逊被长辈教训,只要不伤他性命,也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陈远杰处处刁难宋青书,宋远桥心中也有些不悦。   他知道陈远杰也志在掌门之位,此前就对三代首席弟子之位念念不忘。但他又屡遭二弟俞连舟的告诫,不许他逾越。俞连舟若在山上,他又如何能带人闹上门来?   武林向来是强者一言九鼎。何野云露出一身武功,众弟子都沉默了。一个一流上乘的高手,又何须同他们扯谎?就算有部分人仍旧有所怀疑,也只敢放在心底。   “至于宋少侠回到客栈后的事情,我却是不得而知了。”何野云说完又退到了一旁。   但据他所言,既然宋青书被构陷是陈越之的阴谋,那冯正涛遇害定然也有蹊跷了。   “宋青书完全没有理由去谋害自己同门师兄,之前说是被撞到了杀人灭口也不合理,因为宋青书根本就没有同明教勾结。”   众弟子的思路逐渐清晰,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不愿再跟着陈远杰等人闹下去了。宋青书也说了当晚他回到客栈中便见到冯师兄的尸首,想必是有人故意构陷他,至于这个人是谁有何目的,他还未查出来。   有的弟子虽然半信半疑,但今日也只能如此。他们退下后,宋青书又将均州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同宋远桥报告了,他也试探了宋远桥对于天下形势的看法。   但宋远桥对于武当入世完全没有兴趣。如今少林、峨眉、华山三派都同明教明争暗斗,明面上是为了除魔卫道,实际上还是为了利益纠葛。   明教如若造反成功,那对于中原武林来说不会是好事。如今许多武林门派也在暗中扶持义军势力,都希望能够在这场纷争中有所获益。   唯独武当是个例外,峨眉派早就派过静玄师太来游说,但宋远桥也并未表态。他早年因为某些事情,对俗世纷争非常厌倦,根本不想参与到其中去。   别了宋远桥,宋青书又去拜访了其他师叔。除了下山的俞连舟外,其余的都依次走了一遍。到三叔俞岱岩玉虚宫时,宋青书还特意找玄虚私下聊了一会儿。   玄虚见到宋青书安然无恙还武功大进也是心喜,当年若不是他托镖局带回的断剑上有接口暗号,他险些以为宋青书已经遇害了。   “玄虚师兄,我有事要问你。”在下山众人中,宋青书唯信得过这位胖道人,“你仔细想想,白马台事发第二日,你们是如何回城的?”   玄虚毫不犹豫道,“此事我一直记着,那一天,我们六人是打算先行离开的,毕竟大军辎重,行程颇慢。但那一天,冯师兄和陈师兄却是有事跟着大军一起的。”   宋青书神色一动,紧接着问道,“陈越之和陈远杰是否说过什么?”   玄虚并不知道紫霞宫中发生的事,宋青书此来也没有同他解释,但玄虚始终是相信他的,毫不避讳道,“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们回到城中后却没见到冯师兄,倒是再见他已经死了。”   宋青书心中慢慢形成了一个猜测,再将事情串连起来,加上今天陈远杰的逼迫,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真相。   “玄虚师兄,多谢,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改天请你喝酒。”宋青书又向俞岱岩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玉虚宫。 第60章 何太迟 方媚   何野云辞了宋远桥,也自行下山去。刚行到燕子沟,他就碰见一队人马。这马上坐着的却都是几个衣着光鲜的女子,各个仗着宝剑。   “想必是峨眉派弟子。”何野云心中想着,也不愿招惹她们,面色如常地往前走着。   忽有一女子拦住了自己,只见她翻身下马,笑道,“敢问道长可是武当弟子?”   何野云摇了摇头,他见这女子样貌颇为清丽,又极有礼貌。虽说峨眉派同明教如今是势同水火,但他只顾杀鞑子,却极少参与到这些江湖斗争中去。   “多有叨扰,见谅!”   那峨眉女弟子让开了路,何野云正要离去,又有一女子横马拦在身前。   “道长,你可认得我?”这女子十分高挑,但出言却是尖酸,令人不悦。   何野云摇了摇头,正要绕过她,不想这女子突然拔剑指向了他。   “道长,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   这尖酸女子正是丁敏君,她向其他弟子道,“师妹,此人是明教之人!”   八个峨眉弟子听了这话都拔出了手中宝剑,唯独那个长相最为清丽的姑娘未曾拔剑。   “贼道人,当日便是你救走了彭莹玉,我却是记住了你的样貌。只是想不到你竟然是武当之人,难怪武当派一直虚与委蛇,不肯仗义除魔,原来是同明教暗通曲款、暗中勾结!”   丁敏君快语连珠,她见何野云从武当山下来,实在难以让人不怀疑。   她这么一说,何野云倒是明白了。当年,一群峨眉弟子连同昆仑、崆峒、华山的几个高手在襄阳围攻彭莹玉。可惜当时彭莹玉同番僧相斗受了内伤,因此在几个二流高手围攻之下险些丧命。   恰好何野云遇到了,二人同处一寨多年。何野云虽不愿参与到江湖纷争中去,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彭莹玉虽然被救下了,但也被人刺瞎了一只眼睛。   后来杨逍复位,白马寨占了均州,彭莹玉便回昆仑山大光明顶复命去了。   “此言差矣。我却是从武当山下来,但同武当派却是毫无瓜葛。我也并非明教中人。”何野云说道。   丁敏君“哼”了一声,又道,“你不开口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再说,你见过哪个贼承认自己偷东西的?”   不得不说,丁敏君这张嘴确实厉害,总能把人挤兑得火爆三丈。   何野云虽不愿同这些女子交手,但奈何丁敏君的嘴实在是太毒了。不一会儿就骂的他头上生烟。   “你这小女子,师父是谁,如此缺少管教!”   只见何野云道袍一甩,丁敏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袖子打在左脸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丁敏君被何野云打了一巴掌,以手捂着脸颊,羞愤之余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对手,这是个一流高手!   但她仗着自己人多,师父更在附近,也不害怕,又提剑刺向何野云,其他女弟子见了也是纷纷仗剑相向。   唯有那个清丽女子并未动身,还在相劝,“师姐们,有话好好说,停手啊......”   但无人听她的,八个峨眉弟子结了阵就齐齐攻向何野云。   何野云毕竟是江湖上成名日久的宿朽,丁敏君等八名峨眉弟子都是二流境界,结成玄女阵攻向他,却也拿不下他。   “就连武当梯云纵你都会,还说自己和武当没有干系?”交手间,何野云也暴露了一身武当功夫,丁敏君哇哇大叫道。   何野云摇了摇头,感觉这尖酸刻薄的女子真有点泼妇的味道,不愧是灭绝老尼教出来的徒弟。   他出手破了玄女阵,又以一招拂云手将八个女弟子的兵刃缴了掷在地上。   丁敏君心中大惊,当日他们数十个二流高手围攻受伤的彭莹玉,她当时还想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岂知今日遇到何野云,方知一流和二流的差距,再往上的宗师境界,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何野云正要离去,忽然听得天外传来一声冷喝,只见一个脸若严霜的美丽道姑从天而降,落在丁敏君身前。   “灭绝师太!”虽是多年未见,但何野云仍旧一眼认出了眼前之人。   “师父,此人是明教之人,勾结武当图谋不轨!”丁敏君急忙对灭绝师太禀报道。   灭绝师太冷冷道,“敏君,休得胡言!这位何道长怎么会是明教之人。”   丁敏君心道不妙,难不成此人还和师父是旧识,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人了?   “但那日却是此人救走了明教五散人之一的彭莹玉。”丁敏君急忙补充道。   灭绝没理她,而是看向了何野云,“贫尼一直以为何道长已经死了,江湖中人也都如此认为。可谁知何道长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替明教鞍前马后做着事情。令兄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灭绝幽幽一叹,一副失望至极的表情。   何野云笑道,“老尼姑,你还是和多年前一样令人讨厌。不过何太迟早就死了,如今只有一个野云。”   何太迟?众峨眉弟子听着这名字,顷刻间便想到了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他们又是什么干系?   “你可以不念你何师兄,但班师姐呢,你就不想念她么?”灭绝师太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揶揄之色。   “班师姐......”何野云脸上浮现了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收得干净,“老尼姑,你不必再说了,这里只有何野云。”   “那好,何野云你听着。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请武当派出山,同我中原各大门派一起围攻明教总坛。这武当山脚下的均州明教余孽,武当若是不管,那我灭绝替他们铲除!”   灭绝师太早就知道了何野云同均州明教白马寨的关系,她以为何野云是在替明教卖命。   “真是好大口气!”何野云心道,也怪张真人不在武当山上,否则灭绝安能如此猖狂?   “老尼姑,我早就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你要杀明教弟子与我无关,但你若要动白马寨,那就是不可。”何野云果断道。   白马寨于他有大恩,他曾发誓要护卫白马寨安全。   “好!”灭绝大喝一声,突然隔空一掌打向何野云,使得正是峨眉飘雪穿云掌的一招“云起雪飞”。   “灭绝师太,你真不愧是赶尽杀绝方媚啊!”何野云以拂云掌化解了这一击,也没忘揭对方老底。   灭绝在一干弟子前不给他面子,他也无需谦让。反正这些都是峨眉弟子,自己没啥不好意思的。   他本命叫做何太迟,正是昆仑派掌门何太冲的亲弟弟。至于之前发生过一些事情,导致他们兄弟反目,他也发誓终生不再回昆仑。   而他所说的赶尽杀绝方媚,正是灭绝师太的俗名!灭绝师太出家前,是开封府武术名家“金瓜锤”方评的妹妹。而金瓜锤方评后来“作恶多端”还同魔教女子相恋,灭绝师太大义灭绝,亲手了结了自己哥哥的性命。   灭绝师太被何野云兜了老底,心中异常恼怒,出手就是峨眉绝技四象掌。何野云再使武当功夫自然抵挡不住了,只能暴露出自己昆仑派的武学来。   众峨眉弟子一看,便知此人原来真是昆仑派弟子,听他名姓应该还同何太冲有莫名的关系。   “难怪灭绝一号召,少林、华山都纷涌而至,原来她已入了宗师境界。”   何野云心下感叹,宗师虽与一流上乘高手在功力上相差不多,但若是要长久缠斗,一流高手必会力竭,而宗师却可生生不息。   何野云取出袖中的宝剑,剑尖却指向自己胸口,剑柄斜斜向外,这一招起手式怪异之极,竟似回剑自戕一般。   “想不到何太冲没学会的迅雷剑法,竟叫你学会了。”灭绝一叹,这起手姿势她自然识得,却是在门派秘籍中看过。   早年祖师郭襄曾和昆仑何足道是好友,自然对其绝学迅雷剑法不会陌生。   “只是不知你又有何足道几分功力?”灭绝毫不客气地直呼何野云爷爷名姓,飞身又是一掌袭去。   何野云暗中聚气,聚于剑上,一出招便是一十六式,看若狂风迅雷一般刺向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以四象掌对敌,终究只能接到第十一剑,第十二剑刺来时她也不能再以掌法化解。   “铿!”只听见一声剑鸣,一道寒光闪烁而至。   何野云以剑接剑,自己那灌注了内力的宝剑竟然直接被斩成了两段。   “倚天剑!”何野云凝气于指,以指代剑再施最后五剑。一十六剑迅雷剑法完毕,何野云却被灭绝一掌打中了胸口,已是身负重伤。   “看在何足道的面子上,我今日不杀你!你如若再同明教一起作恶,我绝不留情!”灭绝师太厉声喝道。   何野云随比她小个十多岁,但也是她的同辈,此时却如晚辈一般被她申斥。但灭绝师太仗着倚天之利,又以跻身宗师之流,何野云自知不是对手,看了她一眼便起身驾着轻功离开。   “师父!”丁敏君上前道,她心道素来对邪魔外道赶尽杀绝的师父竟然也有放人一马的时候?   “我们上山去。”灭绝师太冷冷道。 第61章 二女   灭绝师太携九个弟子到了山门解剑石前,那倒霉的纯阳弟子刚刚受了宋青书的打,心中自是憋火。   他又不识得这一行人,脑子一抽便怒骂灭绝等人,呵斥她们解下手中兵刃。   灭绝师太等人都愣了,即便武当这个门童不知她们身份,但他只有一个人。她们可是十个带剑的,他竟然有勇气要她们解剑?   灭绝面若寒霜,丁敏君早已拔剑出手了。她是二流高手,没用几招就制服了这个纯阳弟子。   “武当真是教徒有方,一个小小的门童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灭绝师太冷冷道。   那纯阳弟子又要开口威胁,只听见远方传来一阵熟悉的人声。   “原来是峨眉灭绝师太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多见谅。”莫声谷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一行人就跟着莫声谷上山去。   到了紫霄宫中,灭绝师太同宋远桥等在山的几侠聚在会客厅中,一边饮茶一边谈事。   “宋掌门,我此来所为何事,想必诸位都早有耳闻。那我也就直言,魔教日趋势大,现在如不除之,必成大患。”   宋远桥饮了口茶又叹息道,“话虽如此,但家师不在山上,此事甚大,我不敢代表武当上下冒然答应。”   武当在大势上一直以中立为立场,他们既不愿反元,更不愿投元,但身处如今的乱世又岂能真的一味太平。   灭绝师太道,“如今战场都在我中原,贫尼却是想到光明顶上放一把火。六大门派,除了你武当之外,均已允诺于我。只要你武当点头,我六大门派即刻启程前往西域昆仑山。”   宋远桥点点头,其中利益纠葛他们师兄弟几人也早已商榷过。但张三丰不在,此等动则有倾覆之祸的大事仍旧不敢轻易决断。   “此事甚大,还是须得我们师兄弟商议过后才能做决断。”宋远桥慎重道。   他上回便是用这句话搪塞了静玄一行人,灭绝师太岂会如此容易打发,她“哼”了一声,又道,“那好,宋掌门,我们一行人便在这里等你的答复。武当何时商议好了,我们何时下山。”   宋远桥嘴角一抽,这灭绝师太是倚老卖老,年龄虽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但辈分却是高了一辈。   内堂中,莫声谷道,“大哥,我看这灭绝师太亲自前来,不得到满意的答复是不肯罢休了。”   “灭绝武功精进,已然为宗师境界,难怪能够号令华山、崆峒、昆仑等门派与之结盟。”张松溪说道,师兄弟中也只有下山的俞连舟跻身宗师之流,他们都还差点意思。   众师兄弟各自表态,唯独殷梨亭默默不语。   宋远桥看在眼中,心下却是分明。殷梨亭因为纪晓芙之死对明教恨之入骨,他是恨不得直接杀到光明顶上与杨逍一决生死。这些年来,他也一直闭关潜修,苦练绝技。那杨逍武功高强,他恐怕不是对手,于是便修了一招同归于尽的剑招。   因为纪晓芙之死,这个原本活泼洒脱的师弟竟然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郁郁寡欢、沉闷不语。   “爹,叔叔们,听我说说吧。”宋青书忽地插了进来,除了不在山上的俞连舟外,这些师叔他都已经拜见过了。   武当诸子对于宋青书的成长也是有目共睹,不过他们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宋青书外表的变化上,都未曾去想过宋青书实力是否长进。   但他思路敏捷,颇有心计,想必不会信口雌黄。   “我认为这一次围攻光明顶,我们武当也不能缺席。”宋青书斩钉截铁道。   从天下大势而言,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其实就是对反元势力的一次政治瓜分。宋青书游历河朔江北,见识了不少义军势力。其背后多有江湖门派帮会的影子。   如今全国义军虽然陷入了僵局,但宋青书知道很快就会发生转机,此时正是下宝押注的最佳时机。   六大门派除武当外都参与了这场角逐,武当派作为江南武林魁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于公,少林参与,我武当就不能缺席。”   听宋青书说完,众人都点了点头。武当与少林一直在争谁是天下第一,这场光明顶大会武当若是缺席了,势必就会失去资格。   “于私,无论是我被明教陷害之事,还是六叔同明教杨逍的恩怨,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况且此次六大门派携中原武林大小势力一同前往明教总坛,我武当也不必去争虚名,杀在第一个。我们只需拣些精英弟子,对付光明顶上真正的明教弟子即可。各地那些义军如若没有了明教支持,化敌为友也未尝不可。”   听了宋青书这番话,宋远桥等人都是为之一惊。宋青书这话语透露出的意思,竟有争雄大势的想法。   殷梨亭看向宋青书是感激,当日宋青书回来他也无心招待,如今宋青书替他着想,他如何能不感激。   而宋远桥则是长长叹了口气,孩子比自己想得还更周全,更重要的是,宋青书的胆识和决断也远远比自己更强。   “青书,你这些年在山下的苦没白吃。”宋远桥拍着宋青书肩膀道。   武当几侠也各自表态,其实他们大多也以宋远桥马首是瞻,自己的意见往往都藏在心中。   得到了宋远桥肯定的答复,灭绝师太终于笑了。   “宋掌门果然深明大义,贫尼替天下苍生先行谢过武当。”灭绝师太这话说得仿佛真的是去除魔卫道一般。   宋青书跟在宋远桥身后,看着传说中的灭绝老尼姑,果真是冷面如霜,令他想到了前世凶悍无比的宿管阿姨。   “不知武当打算出多少人马支援除魔大业......”灭绝师太心想,武当弟子数量堪比少林,如若能够派出一部分弟子来支援,峨眉在全国各地的压力都会小上很多。   “兵不在多而在精,我武当会精选一队人马,直接前往大光明顶,与大部队汇合,再一起攻山。”宋远桥微笑着,又向灭绝师太引荐自己身后的青年。“这是犬子青书,届时我武当弟子会由青书带队。”   “啊?”宋青书一惊,没想到宋远桥还有这么一出。他支持围攻光明顶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只是没想到宋远桥居然会让他来领队。   而这落在灭绝师太以及一干峨眉弟子眼中,又有另一番意味了。宋远桥当众点出让宋青书带队,其中不乏暗示着此人在武当的地位。恐怕宋掌门这位独子便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最有希望接任的候选人了吧!   一众女子的目光落在宋青书身上,宋青书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他......”丁敏君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话虽说得如若蚊呐,仍旧叫灭绝听到了。   “敏君,你认识他?”   丁敏君俏脸一红,急忙道,“不,师父,我并不认识宋公子。”   灭绝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   另一旁粉衣的女子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宋青书,心中不住的想着,这公子好生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是宋掌门的公子,也是姓宋,说不定和宋大叔也是沾亲带故。”   “宋少侠,这个是我门下大弟子丁敏君。”灭绝师太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向宋青书介绍道。   丁敏君还在发呆,被身旁的师妹打了一下才醒过来,“啊,师父......宋师兄,你好......”   声音到了后边已是声若蚊呐,一张脸蛋异常红润。   宋青书将她的情况全看在眼中,心想她虽认出了自己,却是万不敢说出那日发生之事的。   “我年纪比你小,该叫声丁师姐才是。”   “是是是......”丁敏君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灭绝摇了摇头,心想着丁敏君今日是怎么了,莫非见这宋青书长得俊俏便失了分寸?如此如何当得起大任!灭绝师太又转而介绍起最旁边的粉衣姑娘来。   “这是我关门弟子,周芷若。”   周芷若应声而出,一双雪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宋青书,丝毫没有怯色,“芷若见过宋师兄!”   唷,小芷若都长这么大了!宋青书心中啧啧叹道,只是两年未见,当日那小姑娘竟也长成人了。比起幼时,此时的周芷若已然完全出落成了个美女。   身形曼妙,容貌清丽,话声温和,真是秀似兰芝,美若芙蕖。   “芷若......师妹,有礼了!”宋青书习惯了芷若的叫法,还好及时收住了口。   周芷若听见他叫自己“芷若”,恍惚间还以为眼前之人是宋大叔。但细看,宋大叔又怎么可能如此年轻英俊。这宋青书虽然俊俏,但在她心中仍旧难以忘记曾就她性命的那位大叔。   丁敏君听宋青书叫她芷若却叫自己丁师姐,有些吃味,一张红唇不住嘟了起来,碎碎念着些什么。   儿女的表现以及宋青书的反应,全叫灭绝师太和宋远桥看在眼里。宋远桥也未尝不明白灭绝师太的心思。如若宋青书当真能够接过大任,灭绝师太未尝不肯将一位重要弟子嫁入武当。   当年殷梨亭和纪晓芙的婚事便是如此,只是那事告吹后,灭绝师太便少有同武当联系过。如今却是又打起了“美人计”,估摸着又想通过双方联姻来拉近两派的关系。   “好,既然大事已定,那贫尼也不再叨扰。”灭绝转身欲走,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对宋远桥道,“对了,宋掌门。贫尼上山时遇到了一位故人,与他过了过招。我听说在武当山下的均州城,竟有一窝子明教聚众扰民,实在是不可思议。”   宋远桥面露难色,却不知道那何野云的真实身份。毕竟他极少下山,更未曾到过西域,自然不知道昆仑那档子事情了。   灭绝所说,却是要武当递个投名状。既然要同明教决裂,就先扫掉门前雪。这均州城白马寨一窝子明教匪徒,竟然在武当眼皮子底下占城自号义军,岂不是天大的讽刺。   宋远桥决定对付明教,却不想参与到这些凡俗琐事之中,义军之中也不见得全是江湖之人。他正要婉言拒绝,又听得宋青书抢道,“爹,此时交予我,我必妥当处置。”   宋远桥知道宋青书的性格,由他来处理应该不会比自己来的差,于是欣然答应。 第62章 明教反应   宋青书亲自送灭绝师太等下山,并约定第二日便带弟子下山助她们一同剿灭均州魔教弟子。   但就在这一夜,宋青书又令人快马加鞭送了一封信到均州城。因为此前何野云受伤回到均州城,便知峨眉派灭绝师太来到了武当。正担心之余,又收到宋青书这封信。   均州义军明瑞等几个明教弟子二话不说,便带着核心弟子连夜转移到了丹江水泊之中。   次日,灭绝师太等人赶到城中扑了空。灭绝师太心疑之余,正要杀几个府邸士兵泄愤,却被宋青书止住了。   “师太,想必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所以那些贼首都转移了。如今府中只剩下些小鱼小虾,师太若是大开杀戒,未免有失身份。况且,晚辈认为除恶应该先除首恶,余下的也非大奸大恶之辈,自然可以感化收编。”   “宋少侠所言极是,是贫尼冲动了!”灭绝师太笑着道。她却是看在武当的面子上,这个宋青书极有可能接任武当大位。自己提前和他拉好关系,到时候便可将武当牢牢绑在峨眉的战船上。   灭绝最想杀的人自然是杨逍,其他明教弟子倒不是非杀不可,只是遇到了便信手杀之。她也不会刻意去等待杀些无名小卒。所以,在均州城逗留了半日,仍旧不见明教主事之人出现,灭绝师太便携着一干峨眉弟子取道回蜀。   昆仑山大光明顶,明教总坛。   “凤阳分坛朱元璋,见过教主。”   炽阳金宝座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作书生打扮的潇洒中年男子。他头戴玉冠,留着一缕一字胡,此时正负手背对着台下的朱元璋。   “我令你到江南一带主持反元之事,你如何自行折返总坛。”杨逍蹙眉道。   朱元璋起身,拿出一张纸条,走到台下。   “这是均州明瑞明坛主传回的密信。”   杨逍接过纸条,打开一开,只见白纸黑字写着:   武当允首。六大门派计划于来年春后齐聚昆仑,围攻光明顶。   杨逍神色大变。两年前他得知纪晓芙死讯后,一怒之下继任明教教主,并下令明教同峨眉殊死相斗。也因此引来了灭绝师太联络另外五大门派的事情。   只是他并未下令明教弟子对其他门派动手,也没想到灭绝师太真能拉到五大门派的支援。   “恐怕都是为了分一杯羹而来,山雨欲来风满楼。”杨逍暗道,又瞥了眼朱元璋。   不知为何,这个分外积极活跃的弟子总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教主,明瑞坛主是彭莹玉大师的弟子。”   朱元璋补充道,没想到却迎来了杨逍的训斥:“朱元璋,此事我自然知道。你不过一个凤阳分坛坛主,我让你主持江南反元之事,教中事务你可让他人代为传唤......你不远万里亲自跑到光明顶来,若是江南出了事,你该当何罪?”   朱元璋连忙下跪,“属下知罪。”   杨逍审视着朱元璋,过了一会儿才道,“你退下吧,赶紧回江南去!”   最后的语气已经是命令了。   朱元璋暗自咬了咬牙,口头应了声便退下。   “蝠王,此事你怎么看。”   青翼蝠王韦一笑身披青条子白色长袍,削腮尖嘴,脸上灰扑扑的无半分血色。   杨逍这么一叫,他才从瞌睡中醒来,“啊?什么?怎么看,我没看。”   听着这老家伙阴阳怪气的声音,杨逍翻了翻白眼,“当初是你来请我出山的,但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是万万想不到啊......”   杨逍的语气带着一丝懊悔,但自己真的错了吗?   “这么多年来,我明教同峨眉殊死相斗,两败俱伤。如今更是引来了六大门派的围攻,蝠王,你说我为心爱女人报仇,真的做错了吗?”   韦一笑桀桀一声怪笑,“嘿嘿,教主。不就是六大门派吗,那昆仑崆峒都是虚架子,少林自火工头陀事件后也大不如从前,如今四大神僧也只剩下三个,至于峨眉、华山就更不须说了。我看呐,也就武当稍有点麻烦,但只要那位武林神话不出,我明教还是有能力抗一抗的。”   韦一笑并非自吹自擂,所说也都是实情,只是他未曾想过,明教早已不是当年的明教,也早已人才凋敝,陷入了四分五裂的局面。虽有杨逍出来重振旗鼓,但也要不少教众离散在外。   “他们不只是为了正义而来,如今我明教义军广布天下。当年阳教主的布置方在今日见了效果,眼见大势将起,这些亲元的、中立的武林门派帮会,又岂会坐视不理?哪个不想来分杯羹,哪个不想来夹块肉?”   杨逍说得很透彻,韦一笑极少过问朝堂之事,对于这些不甚熟悉,而教中如韦一笑者不在少数。   “六大门派如若群起而至,那其他帮会势力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明教要面对的就是整个中原武林了。”杨逍面色沉重的叹了口气,“因为的一己之私,导致明教面临空前的浩劫。若明教因此而覆灭,那我杨逍便是千古罪人。”   “教主......”韦一笑欲言又止。   杨逍道,“蝠王,我在教中对你最为信任,所以才将这些都说于你听。六大门派要来,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论轻功,天下无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我要你替我下山证实这消息的真伪。若是真的,你便调回分散各地的五散人以及各分坛核心弟子,全力固守光明顶。”   杨逍说着,从怀中取出了象征掌门身份的铁焰令,交到韦一笑手中。   “教主,你也不要过于悲观。那六大门派向来不是一心,而且此来昆仑遥遥万里,想必不会有太多人前来。”韦一笑宽慰道。   杨逍却摇了摇头,韦一笑正要离去,又听见他叫道。   “蝠王,你说......我真的错了吗?”   韦一笑“桀桀”一笑,道:“我认识的杨逍可从不会认为自己错了。要我真说,你假公济私那是大大的错误。但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复仇,我觉得没毛病。”   韦一笑说完,不等杨逍反应,一个纵身便飞上天消失在了远方。   杨逍叹了口气,但愿韦一笑想的是对的吧!   ......   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日子,宋青书回到太子坡,如今他已不需要再每日练剑晨读了。宋远桥将他当作成人对待,也给予了他更多的私人空间。   他送灭绝师太回山后,宋远桥甚至还有的没的向他打听了些吊诡的事情。   “你觉着刚刚那两位女子,你更倾心哪一位?”   宋青书很无语,自己不过十八岁,他这位亲爹就已经开始物色未来儿媳妇了吗?也对,古人结婚年纪比较早,但是宋青书真没这方面心思啊......   如今他是看过了美若天仙的周芷若和赵敏,这两位女主虽美,但始终给宋青书一种距离感。   在考虑对象的时候,他脑中浮现的竟然是那个丫头。   也有两年未曾见过她了!   这一日,宋青书再次提着一坛酒来到武当后山的禁地。但当他迈进山谷时才发现,崖洞下的木屋已经倒塌了,石桌上长满了藤蔓杂草,一副荒芜日久的模样。   “不在这里了吗......”   宋青书有些失落地看着四周的残垣断壁,以及崖边那棵光秃秃的树。因为缺少人为的修剪,它也长出了新的嫩芽。   旧时教自己剑术的那个女孩,那个小矮子长高了吗?宋青书向树上看去,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光着脚丫子坐在树上荡来荡去的明月。   “唉。”宋青书叹了口气,转身要走,突然听见一声猫叫。   一只肥胖的大白猫正躺在那块巨石上晒太阳,宋青书轻手轻脚靠近了那只肥猫,正要伸出手去捉它。   它却突然惊醒,睁大了眼睛,“喵”的一声跳了起来,向外边逃去。   “猫咪别跑!”   宋青书一路追着这猫,不知不觉来到了另一座山头,抬头望去,这里竟是五龙宫。   五龙宫自从张翠山身故之后便已荒弃,没想到此时的宫门前竟然异常干净。   那白猫沿着门前的缝隙就溜了进去。   “不知是谁住在这里。”宋青书好奇地推开了门。   风乍起,惊起一地花花绿绿的猫咪。   正蹲在地上逗猫的少女惊讶的看着闯进宫来的不速之客,他的容颜渐渐同幼时那张脸重合。   宋青书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小矮子还是一点儿没变化。   他走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她此时都够不着他的胸口了。   “宋青书,别拍我的脑袋!”明月踮起脚尖一跳,但还是敲不到宋青书的头。   宋青书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还在这武当山上,这就足够了。 第63章 解题思路   至正十三年的春天来得很早。过了元宵很快就迎来了第一场春雨,在这场蒙蒙细雨中,远征昆仑山的武当弟子也都踏上了行程。   由宋青书领队,率三代弟子在前面开道。半个月后,宋远桥等又会率一批弟子后续赶到。   不知老宋是否有意为之,将纯阳宫那六人都调走了,这样宋青书所率领的队伍里也少了异样的声音。   下武当取官道直奔河洛,再往西由潼关入秦。此时的潼关可谓是戒备深远,毕竟河洛地区的义军已经糜烂成灾。而宋青书等武林门派围剿魔教总坛,一方面也是得到了元廷的默许,因此只要递上通关文书,便可顺利通过。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风波,很快便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到了西域。此时所见景象就都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了。壮阔之余也颇为无趣,毕竟想要在茫茫大漠之中找到一户人家也是不易。   跋涉万里,出发时还是雨水节气,等到昆仑之时已近夏至。夏季的昆仑山白天温度总不会太低,这里气候严寒且海拔较高,若非习武之人真是难以适应。   昆仑山绵延两千五百多公里,终年积雪。但在群山之中有一处深谷,这谷中泉水不冻,树木常青,四季如春,端的是一处奇景。   虽说是山谷,却因地处高原之上,也是有三四千米的海拔高度。   而此处福地早在数百年前就为人所占。自番邦而来的摩尼教徒认为这雪山之中的奇景是明王显圣,以圣火孕化所致,故在此进行祭祀,长久之后便发展为了明教在中土的总坛。   而在山谷之外有一座高峰,其山顶同样是终年不雪,也为明教所占据,并取名为“摩云峰大光明顶”。   而在大光明顶旁边也有数座山峰,不过条件却是大不如摩云峰,其中一处名为孤云峰,正是昆仑派所在。   昆仑派比之摩尼教早到不知多少年,只是教中素来清修,未曾想过占山据谷。这山谷也名之为昆仑谷。   只是后来摩尼教势大,昆仑派日益凋敝,也无争斗之心,便苦哈哈地待在孤云峰上潜修。   但门派传到近代,上一任掌门白鹿子却与明教光明左使杨逍比斗而死。昆仑派也由此同明教结下了大仇怨。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作为明教的百年老邻居,在这次围剿光明顶的计划中,昆仑派深明大义地站了出来,充分地表现了武林好邻居该有的担当——充当带路党。   昆仑山脚下的一处河谷地带,这里海拔稍低些,又有水源,因此形成了一座小城。宋青书带着数十名精英弟子便在小城中歇息下,等候大部队汇合。   这城中客栈如今也是人满为患。秃头和尚、带发尼姑、持剑道人,既有大门派,也有小帮会。如今走在大街上,转头就能碰见个中原武林的熟人。   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各有心思,其他小帮会小势力也跟着来看热闹,企图拣点小便宜。毕竟明教雄踞西域上百年,其底蕴之深厚难以想象。   这场瓜分天下第一大教的盛宴,没有哪个武林人士不会心动。   自全真教分裂消亡后,明教便成为了天下第一教。无论是从人数还是财富拥有量来看,它都是当之无愧的一庞然大物。   武当派作为江南武林魁首,内外加起来也不过弟子万人。少林在俗世弟子稍多些,全算起来也不过三万不到。而明教仅仅是一处地方便有数十万信徒。   虽然这些信徒同忠心耿耿的教众还是有差别的,但仅此来看,也不难看出明教势力之庞大。如若反元起义当真成功,那之后的武林只会有一个声音存在——便是来自于摩云峰大光明顶。   这也是六大门派所担心的事情。如今的武林,是以南武当北少林西峨眉为核心的三角体系。江湖大小之事,只要这三家点了头,就鲜有办不成的。   但如今明教的崛起,便是对这个三角体系最大的威胁。私人恩怨只是小事,真正促使峨眉、少林、武当连同另外三大门派,裹挟中原武林诸多势力前来攻打明教的原因,还是为了瓜分它、巩固自己。   想通这一点,就不难明白这些人的心理了。从这个出发,宋青书也能寻找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他不可能帮助明教摆脱这次危机,就算想帮也很困难。而明教那边势必会出现一个小子,按照剧情他足以力挽狂澜,并以此确定了明教在整个武林当中的领导地位。   但宋青书不能让这样的事情顺理成章地发生。明教可以不灭亡,但必须要衰弱。就像没了朱元璋也会有张士诚、陈友谅一般,没有了明教,也可以由武当来领导反元义军。   在这个世界,真正决定谁来做皇帝的,并不是底下的广大劳苦大众,而是那些武功超然的人。只要张三丰愿意,他应该立马就能从深宫大院,在侍卫重重保护下取下铁锅皇帝的狗头。   没有人拦得住他,只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这也是元廷一直对整个中原武林客客气气的原因。这是一种莫言的平衡:张三丰保得了自己,杀得了皇帝,但护不全整个中原武林;铁锅皇帝保护不了自己,但他可以威胁到整个中原武林。   于是双方达成了一种默契,元廷不动中原武林,张三丰就不会动皇帝。   从之前做过的事情来看,世界线发展的过程可以被略微修改,但结果始终是不变的。   例如之前,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在汉水之畔救下周芷若和常遇春的不是张三丰而是自己,周芷若也因此错过了武当的推荐信。但阴差阳错的,她却在滁州客栈中遇到了灭绝师太,并被一眼看上收为了弟子。   宋青书感觉无形之中有一双手在不断地调整收缩,要将世界线发展为原本的样子。他或许没法改变最终结果,但可以试图去改变中间过程。   安置好了武当弟子们,宋青书骑着马便往山里赶。在孤云峰旁有两座闻名遐迩的大庄园,宋青书也是听小城中江湖人士谈及,这才想起来,原来朱武连环庄就在附近。   摸到连环庄已是天黑,这庄园不难寻,夜里山中一片漆黑,唯独此处灯火通明。庄园内外都有家丁值守,各个挎着腰刀,看上去气势十足。   朱、武两家各有一座庄园,都是以江南园林风格建造,自祖先传承下来已有上百年。江湖因两家庄园相连,似为一体,故而称之为连环庄。   朱家先人是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朱子柳,武家先人同为一灯大师弟子武三通之子武修文。朱家以一阳指闻名江湖,武家则擅长兰花拂穴手。武林中对这二家也仅知一二,这二家虽然都只是二流,但却不知其武学收藏却包含着南帝系和东邪系的传承。这也是宋青书特意赶来做梁上君子的原因。 第64章 朱武修罗场   宋青书在府中窥伺了好一会儿,发现这庄园书房内尽放些四书五经,却没有一本武功秘籍。寻觅间,突然听见一屋子内传来争吵。   宋青书在门外偷偷看去,发现这屋内有两女一男正在僵持着。   那蓝裙的女子长得是美艳绝伦,粉裙女子小鸟依人,又有一番可爱。可这二女如今却都盯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虽然长得俊俏,但离自己还差了些。宋青书心想着,这二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雪岭双姝了吧。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恰好遇到了二女开撕的场面。原来是卫壁拐骗自己表妹朱九真上了床,结果就叫武青婴撞了个正着。   这卫壁也是个狠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硬说是朱九真勾引他。   “师妹,我喜欢的是你。是她,是她勾引我的。我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就天诛地灭。”卫壁信誓旦旦地对武青婴道。   一旁的朱九真听了这话,一脸哀戚道,“表哥......”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喜欢的只有师妹。”卫壁一脸深情地看着武青婴,继而决绝道,“你不要再来破坏我们的感情了。”   “你说什么......”朱九真气得满脸通红。   “你听的很清楚。”   “你......”   朱九真咬牙切齿道,“卫壁,你忘了你对我的誓言吗!”   卫壁惊讶道,“我?我对你哪有什么誓言!”   “你......你刚才还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这些话刚才还在我耳边,现在你就......”朱九真上气不接下气道。   立在门外的宋青书看着这修罗场,心中大感刺激之余,又想那卫壁说得恐怕是“我卫壁(未必)会对你负责吧”,这两个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都属于那种没脑子的坏女人。   “卫壁,你可以昧着良心,可以说翻脸就翻脸,你太无情了!”朱九真说着忽然提起剑来,“我要杀了你!”   卫壁没想到朱九真居然性子如此刚烈,躲过她这一剑又被她一掌打倒在地上。   一旁的武青婴一时之间手足失措,愣在原地发呆。   “表妹,你别冲动!”卫壁捏住朱九真持剑的手,想要从她手中夺过利剑。   但二人武功本就相差无多,僵持之下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师妹!”眼看着利剑就要刺到自己,卫壁对着武青婴大叫一声。   武青婴这才醒过来,赶忙上前去拉朱九真,卫壁趁机夺过那柄利剑。   朱九真反身一掌打向武青婴,二女武功也是相当。推攘间,朱九真不慎被武青婴一掌打得跌向卫壁。卫壁手中那柄利剑直挺挺便插进了朱九真的身体。   朱九真“啊”的一声,对着卫壁说了句话便栽倒在地上。   “师哥......师哥,怎么办!”武青婴哭嚎道。   卫壁也是手足无措,朱九真这下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二人正惊惶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卫壁眉头一皱,迅速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立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   真是天助我也!卫壁计上心头,仗剑对那来者道,“你是何人,为何连夜闯入我连环山庄?”   武青婴听到动静也跟了出来。这师兄妹二人持剑拦住来者的前后去路。卫壁给武青婴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心有灵犀地一致对外了。   “真不愧是郎情妾意!”这中年人自然是宋青书乔装的,他鼓着掌道,“我刚刚看了一出好戏,如果我没猜错,接下来,你们二人应该就会说屋里那女子是我杀的,对吧!”   卫壁欲言又止,没想到这人如此警觉,继而又笑道,“你这是不打自招了!师妹,先把这个杀害九真的凶手拿下。”   武青婴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正要使剑攻去,忽又听眼前之人道,“等等......屋内那女子还未死透,尚且有救,你们怎地不顾着救她,反而来为难我?”   宋青书刚才看得分明,那一剑只是伤到了朱九真的下腹。她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自然要比普通人好得多,这一剑完全不致命。   倒是这二人情急之下,未能及时救治,反而害了朱九真性命。   “师哥......”武青婴拿不定主意,看向了卫壁。   卫壁犹豫了一下,神色坚定道,“师妹,别听这人胡说。他是想借机开溜。”   “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想救她。她若是活了,你们的秘密岂不是暴露了?”宋青书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卫壁和武青婴已经攻了过来。   “你们这剑法路子倒是不错,可惜,你们都练错了!”宋青书本以为连环庄以一阳指和兰花拂穴手闻名,剑术上不过是江湖套路,却没想到其中也有门道。   只是这二人水平不够,堪堪只是二流垫底,因此发挥不出这剑术的威力来。   宋青书随意出手便缴了二人手中利剑,又伸手点住了二人的穴道。他进屋去探了探朱九真的气息,发现这厮只是昏厥过去了。只是那下腹血流不止,再这样下去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宋青书两年间也对胡青牛医书上的知识掌握了不少,伸手点了朱九真的穴道,替她先止了血,但要拔出利剑却需要十分谨慎。   医者父母心,宋青书扒开朱九真的衣裳,光滑洁白的小腹便呈现在他眼前。暗念了句“无良天尊”,宋青书一手压着朱九真的小腹,另一只手夹住那利剑的末端,迅速地将剑拔了出来。   因为提前点了她的穴道,因此并没有造成大出血。宋青书又撕下几块布,简单地替朱九真包扎起来。   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宋青书又出门去,看着立在原地的二人,正思考着该如何处置。忽的想到一个主意,便对武青婴道,“我只能留你们二人中一人性命,但我不杀女子。”   说着,就抬剑斩向卫壁的脖子。   卫壁一脸惊恐,眼睛瞪得老大,那剑风扫过之际,他竟然吓得失禁了。   宋青书“哦”了一声,解开了武青婴的哑穴。   武青婴急忙道,“这位大侠,你如果要杀一人的话就杀我吧,希望你能放过我师哥......”   宋青书点点头,又解开了卫壁的哑穴。   卫壁连哭带喊道,“大侠饶命啊......”   宋青书用剑架在他脖子上,一脸恶趣味道,“你师妹说用她的命来换你的命,你怎么说?”   卫壁哭道,“大侠,你杀她,杀了她就没人知道此事了。大侠你到连环庄要什么,美人还是钱财,还是武功秘籍?只要大侠肯饶我一命,这些我都知道,我都可以告诉大侠您......”   宋青书被卫壁奴颜谄媚的样子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主动......   “那好,那我就杀了她。”宋青书又将剑放到武青婴脖子上,但见武青婴只是双目紧闭,不住地流泪,却没多说一句话。   “这下子看清楚你所谓师兄的真实面目了吧?”   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语,却未感到利剑的寒凉。武青婴睁开眼,发现宋青书并没有杀死二人中的任何一人。   “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处,看到一个渣男两个痴女的故事而已。”   渣男?武青婴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细细一想,这似乎用来形容卫壁再好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卫壁竟然是这样的人,两行眼泪又簌簌流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朱武连环庄的家主就到场了。   只是不见朱长龄,想必已经摔下山去了。而武烈如今便是连环庄唯一当家的了。   武烈见到被点住穴道的卫壁和武青婴,正要动手,却听见武青婴喊他。武烈给二人解了穴,问她发生了什么,那武青婴只顾得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壁忌惮地看着宋青书,对武烈道,“师父,是这人,这人杀害了九真!”   武烈虽是一流垫底,但也是一流高手。卫壁心想这个中年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一流之上吧?于是武烈到场了,便一口咬定宋青书。   宋青书只是冷笑并不回答,那武烈却是对他动起手来了。   “不知道一阳指到了他手中还有几分功力。”宋青书也是想要见识一下,故意让武烈出手。 第65章 十香软筋散   “可惜,一代南帝绝学,一阳指到了如今竟然恐怕只能用来穴位按摩了。”   武烈出手不到十招,招招都是破绽百出,这个所谓的一流高手当真是水分太多。   一记武当绵掌,宋青书便击退了武烈。   “你是何人!”武烈认出了这武学套路,心下大惊。   宋青书瞥了他一眼,“既然认得我这掌法,你便知我是何人了。武烈,我问你,我那师侄张无忌在何处!”   在场三人心中大惊,这人是张无忌的师叔?他们想不明白武当是如何知道张无忌曾在此出现过的,只是如今张无忌已经跌落悬崖,生死未卜。武当如今上门便是兴师问罪了......   不对,张无忌跌落悬崖之事,唯有他们知道,这人就算是张无忌的师叔,也不可能知道。   武烈定了定神,拱手道,“原来是道长当前,武烈有礼了。张兄弟之前确实在我庄中待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不辞而别......”   他话未说完,就听见对方一声暴喝,“武烈,你欺我武当无人不成?我无忌师侄流落至此,被你们百般欺辱不说,如今更是被害的跌落悬崖、生死未卜。事到如今,你还敢诓骗我?”   武烈吓得一哆嗦,差点跪在地上。这人当真是神仙不成,又是如何知道的?不对,武烈看向了卫壁,难道是这小子刚刚被捉说漏了嘴?   一定是的!武烈早就知道卫壁是个小人,不过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卫壁的所作所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道长饶命!那无忌兄弟是自己失足跌落悬崖的,确实与我等无关啊。”武烈见宋青书不言语,又泫然欲泣道,“当时我义兄朱长龄为了救他,和他一同掉下了悬崖。”   “是是是,九真他爹为了救张无忌也摔下去了。”卫壁赶忙补充道。   “好,就算无忌并非你们所害,但此事你们也难逃其咎。若是师门追究下来,我看这朱武连环庄从此后便从武林除名好了。”宋青书冷冷道。   武烈吓得一抖,但他也是老江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人死不能复生,这道士所来除了兴师问罪之外,恐怕还是为了讨要好处。   想通这一点,武烈的紧张也就消失了不少,“道长,还请道长能如实禀告师门,此事确实与我连环庄无关。”   武烈凑近了宋青书,小声道,“道长远赴我昆仑,一路劳苦。不如先行到庄中休息,其他事宜我们慢慢说......”   这老小子上道!宋青书心中暗道,却不动声色地说,“我本只是为了寻无忌师侄而来,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悲痛之余,也只能如此罢了。”   武烈见他脸上毫无悲痛之色,便更加肯定此人绝对是来索要好处的。   当晚宋青书便入住了连环庄最豪华的房间。这古香古色的江南风格,令人难以想象此时身处的是西域边陲高山深谷之内。   刚上床,宋青书忽地听见有人敲门,说是丫鬟来送水。屋内并未掌灯,借着月色宋青书看不仔细。待那丫鬟将金盆端到跟前,宋青书才猛然发现,竟然是武青婴。   武青婴羞红了脸,声若蚊呐道,“请道长浴足。”   好个武烈!真是舍得下本钱!   原来武烈知道宋青书救下朱九真之事后,并未追问事情经过,反而打起了其他算盘。他还以为宋青书是个好色之人,当下朱九真还昏迷在床,只能让自己女儿亲自出马,以便用美色行贿赂。   可惜,宋青书并不吃这一套。   周芷若、赵敏他都未曾心动,更何况这所谓的雪山双姝?虽然二女长相确实不错,但心肠未免太过歹毒了。   “你下去罢。”宋青书叹了口气,武青婴却是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   她那么漂亮,又怎么甘心委身于这样一个又老又丑的道士呢?如果不是武烈所迫,她也绝不可能来做端茶送水的下人活。   次日酒宴上,武烈请宋青书坐在最上方。昨晚他主动送上武青婴,却吃了闭门羹。证明这道士的心思不在美色之上,剩下的就只有钱财和武功了。   连环庄的财富和武学在西域也是名声在外的,但毕竟两位庄主都是一流高手,因此少有蟏蛸敢来闯庄。   “道长不远万里来到我连环庄,真是辛苦,武烈敬道长一杯!”武烈饮毕,又道,“武烈就直言了,武烈其实一直仰慕张真人的风姿,可惜至今未能见上一面。我连环庄也有些家当,愿出资为真人立生庙一座。”   这是打算给钱了。   宋青书却摇了摇头道,“想替家师立庙的,又岂止武庄主一人。只是家师说过,生人死庙,那庙子却是祭拜亡者的,不吉利。”   这是不要钱。   武烈叹了口气,笑嘻嘻道,“道长高风亮节,在下佩服佩服。”   他说完又喝了口酒,“那不知道长此次前来为的是......”   宋青书不再卖关子了,“我听闻连环庄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英雄人物,因此想见识下贵庄的武学典籍。”   果然是为武功秘籍而来!武烈眼皮一跳,笑道,“道长早说嘛!我连环庄虽不才,也藏有些许武学孤本,只是这地方若没有本人带路,恐怕将整座庄园连根拔起也是寻不得的。”   果然是藏在地底下的,武烈的话验证了宋青书的猜测。   “道长,用过膳,我就带你到藏书室去。”武烈说着举起杯子,只等宋青书。   宋青书上桌到现在滴酒未沾,但此时谈妥了,他也就只能迎合武烈喝上一杯。   这一杯酒下肚却是喉中回甜,却是江南的酒。   “这是我连环庄多年前从江南购进的佳酿,一直藏于地下,如今见了贵宾方才开张。”武烈爽朗地说着。   见宋青书饮下了三杯之后,武烈突然收齐了满脸的笑容,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道,“不知道长是武当七侠中哪一位?”   宋青书皱了皱眉,摇了摇头,一副酒力不支的样子,用手扶着额头。   “武当七侠我都曾见过,难不成道长是武当第八侠?”武烈爆喝道,宋青书揉了揉耳朵,被他声音吓了一跳。   “狗贼,学了些武当功夫就敢来冒充武当之人,真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   宋青书“嗯”了一声,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人,正是持剑的卫壁。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运气,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哈哈,你中了十香软筋散!”武烈得意地笑着。   十香软筋散?宋青书倒是有些吃惊,这不是赵敏那小妮子的招牌密药吗,怎么这朱武连环庄也有?   惊讶间,又听见武烈道,“卫壁,还不动手!”   卫壁点了点头,他昨晚被眼前这个道士羞辱了一番,心中早是痛恨不已,见武烈点头,便挺起剑直直刺向他后背。   “唉。”   武烈听得一声叹息,紧接着只见人影闪动。卫壁的剑不知为何竟然插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武烈瞪大了眼睛,只说出个“你”字,便绝了气。   “砰”的一声,武烈倒在地上,而宋青书依旧坐在那里自顾斟着酒。   卫壁收回剑,又缓缓走向了宋青书,一脸得意道,“吃饱点,一会儿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   宋青书没有惊慌,只是又“唉”了一声,伸手将卫壁刺来的剑一弹,那剑高高地飞起,插到了房梁上。   卫壁惊得往后一退,指着宋青书道,“你怎么,怎么还有武功!”   宋青书一脸戏虐地看着卫壁,想不到吧,我的十二正经是堵塞的。他早猜到了这酒水有问题,不过他仗剑杀人本就不需要使用内力,因此姑且将计就计,也试探下十香软筋散对他是否有效。   从结果来看,十香软筋散应该是在十二正经中游走生效的。简而言之,宋青书运功走的是奇经八脉,这十香软筋散对他是完全无效的。 第66章 风雪佳人舞   见情况不对,卫壁直接跪地求饶。   宋青书搞清楚了十香软筋散的功效,也不再磨叽,直接问道,“你拿什么来换你的命?”   卫壁囫囵道,“我把师妹、表妹,还有连环庄全部送给你......”   见宋青书摇头,卫壁又道,“对了,道长想要连环庄的武学,我知道那藏书室的位置。”   在卫壁的带领下,宋青书找到了这神秘的地下藏书室。   当年朱子柳、武修文在襄阳城破后,便带着一部分的传承来到西域昆仑山脚下隐居。修建连环庄时,也将不少当时的武学秘籍收藏在这间地下室中。   翻阅着上百年的古本,宋青书颇为满意。   “东邪一系的兰花拂穴手,南帝一系的一阳指,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武学散招......”宋青书正观看时,又听见身后卫壁说话。   “道长,我可以走了吗?”   宋青书道,“你滚吧,滚得远远的。”   这卫壁虽然是个十足的渣男小人,但宋青书却没有必要杀他。   卫壁听了连爬带滚出了地下室。   在室内翻阅了半个时辰,宋青书在挑选书籍,他打算将某些还不错的都打包带走。反正这朱武连环庄也后继无人了,这些武功秘籍留在这里就是浪费。   “咦?”宋青书在整理时发现了一册牛皮卷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剑法。   “这是......越女剑法?”   宋青书有些诧异,没想到连环庄竟然还有越女剑法的传承。   “是了!”他这才想起在神雕中,武家兄弟曾和郭芙一起练剑,练的便是这越女剑法。   越女剑法本是江南七怪中韩小莹传给郭靖的,后来郭靖又传给了女儿和弟子。   “难怪朱九真、武青婴二人的剑法隐隐有些套路,原来是受这越女剑法的影响。”   宋青书看这牛皮上所记载的应该不是完整的越女剑法,只是其中一些招式套路。虽然精妙,但终究缺少内功心法和运剑法诀相配合,是以无法发挥出越女剑真正的威力。   传说之中,春秋时期的越女阿青凭借一条青竹枝便击败了三千个越国重甲士兵。按照宋青书的理解,这越女阿青的境界应该已经到了独孤求败五剑的第四境,即木剑境界。以草木为剑,亦可胜千军万马。   看完这越女剑后,宋青书也将牛皮卷收入了囊中。待他整理完从地下室出来,手中又多了一个大包裹。   武青婴红着眼眶跪在地上哭着,武烈虽然卑鄙,但终究是她的父亲。卫壁一从地下室出来就逃之夭夭了,哪里顾得上武青婴。   “唉。”宋青书叹了口气,“我说你爹是卫壁杀的,你信吗?”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武青婴也看透了卫壁的真实面目,虽然未曾亲眼见到卫壁杀死他爹,但她仍旧更愿意相信宋青书。   “终究也是武修文的后代,却落得如此下场。”宋青书拿了人家的东西,也发好心替他收敛了尸骨。   在庄园外替武烈立了一座墓,宋青书看着一身素衣孝服的武青婴道,“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武青婴擦干了两行泪,对宋青书拜道,“恳请道长收我为徒。”   武青婴想要报仇,她要找卫壁报仇。   宋青书点点头,“我可以指点指点你,至于能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了。”   风雪之中,武青婴一身白衣,持剑而舞。   数日之后,宋青书便要离开朱武连环庄了。武青婴也还算聪慧,很快便掌握了越女剑法的精髓,武功必之此前大有进步。   其实宋青书愿意教她,其实也是抱着试验的心理,他也想看看这套越女剑法是否真能奏效。另外,他也借机在此研究得到的武学。比如一阳指、兰花拂穴手这些,其实都是容易入门、极难精深的武学。   这几日里,武青婴除了学剑外,也甘心充当弟子替宋青书端茶送水,并照顾病在床上的朱九真。   二女本就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此前是因为卫壁之故,才互相仇视。如今二女都看清了卫壁“渣男”的真实面目,又经历了亲人离去的伤痛之后,二女相依为命,更显亲近。   朱九真听武青婴说是宋青书救了她性命之后,看向宋青书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她心想自己那伤处在小腹,宋青书岂不是......但她已非完璧之身,也不敢多想。   “道长......”看着皑皑大雪中那个背着行囊离去的身影,朱九真忽地叫道。   宋青书转过头看向雪中二女,只见朱九真先道,“道长,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九真今生今世无以为谢,来世必定结草携环以报!”   说完她就红着脸躲到了武青婴身后,武青婴笑了笑她,又对宋青书喊道,“师父,青婴蒙受师父授业之恩,却还不知师父名姓。将来我若是报了大仇,定要到师父跟前行弟子之礼!”   面对二女临别前的一番好意,宋青书却是有些烦恼。   唉,你知道吗,有些人的气质是掩盖不住的。即便贴着人皮面具,也还是会招蜂引蝶。这就是所谓的帅气。   “独、孤、求、败。”   请别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宋青书说完这四个字,踏雪无痕,飘然而去。   这天,宋青书正在酒楼上喝酒,忽地听旁边人说起一件事来。   “就在前几日,昆仑山里那朱武连环庄不知为何竟然烧起来了,这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将整片庄园都给烧没了。但奇怪的是,庄里却无一人出来救火,兴许都提前离开了。”   宋青书嘴角一抽,心道这两个娘们真是败家子。此前,武青婴便有过烧毁庄园,以同过去做个了断的想法。宋青书还以为她们是一时上头说的胡话,没想到这二人当真下得了手。   祖宗百年基业,说烧就烧,真是个狠人。   宋青书心中暗道,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真是可怕。   正思索间,忽地看见楼下两个熟悉的身影。   “哎哟,这不是丁敏君和周芷若吗?”   峨眉弟子到了,看来灭绝师太也应该在城中了。   丁敏君和周芷若此时却是匆匆忙忙从客栈往外去,恰好与一个长得极丑的姑娘撞到。   “哇,丑八怪!”丁敏君大叫一声,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那丑女气呼呼道,“叫谁丑八怪呢!”   只见她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看起来跟个鬼似的。   这个女子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殷离了!又见到一位女主,宋青书在楼上仔细打量着她。   丁敏君本就牙尖嘴利,一时之间就和殷离吵了起来。殷离也是个暴脾气,于是二女没说几句就开打了。   丁敏君虽是二流境界,但殷离并不与她过招,而是以非常狡猾的身姿避过她的剑,又用手在她腕下轻轻点了点。   丁敏君并没有在意,但宋青书却看得分明,殷离给她下毒了。   果然,殷离收了手就服软溜到一边去了。丁敏君出了口气,趾高气昂地带着周芷若继续往外边街道去。   那街上有许多卖东西的小贩,人堆里有个黄衣公子,宋青书一眼便认出来了。   两年不见,这赵敏也长大了不少,但样貌还是和当年差不多的,只是没想到她也会出现在这里。   她一路走走停停,忽地就看见丁敏君和周芷若站在她身前,握着宝剑冷冷看着她。   “就是他,师姐,就是他杀死了两位师妹。”   原来是峨眉前往西域路上,被赵敏假扮的明教人士杀了两个弟子,周芷若因此同她结了仇怨。   赵敏瞪着一双大眼睛,打了打手中的折扇,“怎么,找了个帮手来报仇啊?”   丁敏君道,“杀人偿命!”   “等等,等等!”赵敏一脸古灵精怪,转过身吞吞吐吐道,“我,我不跟你打唉!免得人家说,我欺负一个残废人。”   “你,你敢侮辱我!”丁敏君说着就运气要拔剑,忽地一岔气,差点栽倒在地上。   “师姐!”周芷若见丁敏君那只右手竟然全成了紫红色,肿得跟个砂锅似的。   “一定是那个丑丫头......”丁敏君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周芷若怀中。   “我不趁人之危的,天长地久,要报仇随时恭候!”赵敏嘻嘻一笑,转身打开折扇,潇洒离去。   就在周芷若扶着丁敏君要离去之时,忽有一样暗器直取周芷若后背。   “不好!”宋青书暗道一手,随手抓住一只筷子,调动奇经八脉内力,用连环庄秘籍中学来的一门暗器手法射出。   筷子与那暗器相撞,各自弹射到了一边。二人的内力却是相当,对方也是个一流高手!   宋青书暗自惊讶,只见一个青衣公子来到了赵敏身边。   “你干什么?”赵敏不悦道。   “她们欺负你,我帮你......”他话未说完,就听见赵敏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她们欺负我了?我要杀人,还需要你动手?”   说完,赵敏就气呼呼地走了。那青衣公子急忙跟着上去,也顾不得周芷若了。   “想不到赵敏身边还有如此年轻的一流高手,真是奇怪,此人会是谁呢?”宋青书颇感意外。 第67章 驻颜有术丁敏君   “呃啊......师父,我全身好疼啊......”   客栈中,丁敏君躺在床上,满头大汗,苍白的嘴唇咬得紧紧的。   灭绝师太守在一旁,却是束手无策。   “敏君,据说所知,你中的是千蛛万毒手。”   “千蛛万毒手?”丁敏君抬起自己的右手,此时已经黑得如炭一般,“这是什么武功......呃啊......”   “练这种武功的,只有明教分支天鹰教少教主的原配夫人......”灭绝师太对于明教中的众人却是打听得异常清楚。   “可是......”丁敏君抽搐道,“下毒的却是一个年轻少女......”   “啊,师父,疼......疼死我了!”丁敏君忽地感到一阵剧痛,抓着自己的右手在床上挣扎着。   灭绝师太握住丁敏君,“敏君,你忍一忍,芷若已经去找那个丑丫头了。”   丁敏君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哭道,“师父,我不要再受这种痛苦了,师父,疼死我了,难受死我了......求求你杀了我吧......”   灭绝师太于心不忍,“敏君、敏君”地唤着她的名字,突然出手点晕了她。   “敏君,师父只能先点晕你,让你少受些痛苦。”   这边,周芷若寻遍了城中的几家客栈,都不见那殷离的影子。但想起白日里那丑丫头提着两副药方,周芷若便带着师姐们敲开了城中药铺的门。把剑架在郎中脖子上,终于打听到了消息。   那丑丫头住在城外的破庙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进城来抓药,那药房却是治腿伤的。   周芷若回去请了灭绝师太,师徒十余人便往城外破庙赶去。凑近时才发现这庙中有一男一女正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灭绝师太怒火中烧,心道她徒弟在那边痛的昏死过去,而这下毒的丑丫头还在这里快活,当下踢开庙门就冲了进去。   殷离见到周芷若,又看到张冷若冰霜的老脸,便猜到了此人就是灭绝师太。   殷离没有退路,只能先行出手,但只听见“咔嚓”两声,手腕骨已被灭绝折断。   “可是她?”   周芷若点了点头,又看向那破桌前,还有个叫花子。灭绝师太令弟子将殷离同那个叫花子一起带到了客栈中。   她威逼殷离交出解药,但殷离却说这千蛛万毒手是没有解药的。   灭绝师太扭住了殷离的手腕,又让周芷若搜身,便从她怀中搜出一个碧绿色的玉戒指,以及一个木盒。   周芷若正要打开木盒,却听见灭绝师太道了声“且慢”。她将木盒放到桌子上,灭绝师太又催动内力遥遥将木盒振开,只见里面爬出只巨大的黑蜘蛛来。周芷若暗道了声好险。   灭绝师太挥出倚天剑,对准了蜘蛛道,“拿出解药来。”   那蜘蛛自然是不会说话的,可殷离也未有说谎,千蛛万毒手确实是没有解药的。   灭绝师太一怒之下,直接挥出倚天剑,将蜘蛛、盒子连带桌子全部劈成了两半。   殷离见自己练功的蜘蛛被杀了,怒骂道,“灭绝师太你个老贼尼,竟然毁了我的花蛛。”   灭绝师太眉毛一横,双手一扭,殷离痛苦地“啊”了一声,胳膊便被一百八十度转了一圈。   “我的手......”殷离胳膊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断了!”灭绝师太狠狠道,“反正我的徒弟也活不成了,你还是一命抵一命。她痛苦多久,我就折磨你多久!”   “臭尼姑,随便你!”殷离倔道。   灭绝又要下手,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她便暂时住了手。   周芷若打开门便见到了宋青书,心喜之余也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师哥,你好哇!”周芷若问候道。   “你好。”宋青书随意道了声,便急忙进门去。果然,殷离在这里,而旁边被擒住那个叫花子,虽然抹花了脸,还穿着一身破烂的衣衫。但他看见宋青书时一双眼睛却流露出了异样的神采。   无忌,你混得好惨啊......宋青书在心底默默道了句,又对灭绝师太道,“师太,我之前见周师妹在城中四处寻人,也大概知道了丁师姐的情况。既然这千蛛万毒手无药可治,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看。”   “哦?”灭绝脸上一喜,她心想这武当山上确实有几门独门偏方,几个炼制丹药的老道也在山上潜修。虽只见过宋青书一面,但这孩子给她的感觉还是沉稳靠谱的,想必他没有把握也不敢开口。   “那好,你且试一试。”灭绝慈颜道,又对着弟子招了招手,将那叫花子和殷离都押下去看管起来。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身影,宋青书心道,无忌老弟不要怪我抢戏啊,实在是担心你搞不定!他未得到胡青牛的医书,单靠在谷中几个月学到的医术似乎连自己的腿伤都治不了......   峨眉弟子都退下了,房内只剩下灭绝师太一人。宋青书坐到床边,轻轻抓起丁敏君那条胳膊一瞧,整条手臂都成了紫红色,看上去颇为恐怖。   宋青书取出两根银针,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又掐住丁敏君的穴道,分别扎在她手臂上两处穴道。还好她及时封住了自己穴道,又有灭绝师太替她驱毒。那残余不化的毒素只是沉积在她右臂,而未游走至浑身。   第二针扎下去,宋青书又暗中以一阳指法调动自己体内一丝纯阳内力替她解毒。这两年间,他也按照纯阳无极功转化出些许纯阳内力来,只是储量极其稀少。   修行奇经八脉倒是有一个好处,由于每一条主脉都是相对独立的存在,因此理论上宋青书是可以同时存在数种真气的。   那一阳指输入丁敏君脉搏后,她突然暴起吐出一口污血,脸色也很快由苍白转成了红润。随后躺下又发出了“啊”的一声呻吟,甚是舒爽。   丁敏君睁开眼睛便看见宋青书一本正经地坐在自己身前,自己刚才那声不自禁的叫声恐怕也叫他听了去。不及细思他为何在此,丁敏君只在想自己此时的妆容如何。   “这大姐还真是驻颜有术,已是奔三的大龄女青年了,多年不见容貌竟还如同少女时一般。”宋青书想她武功不见长进,莫非都去修驻颜术去了?   “敏君,你怎么样!”灭绝师太关切地问道。   “师父,我好多了......”丁敏君虚弱道,又转向宋青书,满眼感激,“多谢宋师弟救命之恩!”   “嗯!”宋青书一个激灵,缓缓抽出自己被她捉住的手,感受着那如若泥鳅一般的滑腻。他有些心猿意马地别过了头,丁敏君竟然在对他暗送秋波。   灭绝咳了一声,道了句“你好好休息”,便见机退了下去。见师父默许了,丁敏君更是得寸进尺,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宋青书的脸。   那表情就跟要吃人一般。   宋青书轻轻咽了口唾沫,只想赶紧扎完针出去,这屋内的情况不太对劲。   “哎哟......”丁敏君眯着眼睛叫了一声,声音透露着妩媚,“师弟,你轻点,扎疼我了......”   宋青书差点一口唾沫呛到,这丁敏君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姑么,哪里学得这些撩汉本事?难不成是天生的不成?   “好了,丁师姐,你手上的毒素已去尽了。你再自行运功将养几日便可痊愈了。”宋青书收齐银针,正要起身,却又被丁敏君用手拉住了。   “师弟......”丁敏君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宋青书,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宋青书打了个冷颤抖,想到了一句话,“不娶何撩,自作孽、不可活”。   “师弟救命之恩,敏君没齿难忘。待师姐身体痊愈,再另行答谢。”丁敏君说着羞红了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旖旎之时,又听见一声轻咳,只见周芷若走了进来。   丁敏君赶紧松开了手,周芷若抢步过来,拉着她的手腕道,“师姐,你没事太好了。”   丁敏君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师妹真会挑时候,“我没事。”   周芷若拉着丁敏君的手要和她叙话,宋青书趁机告退了。周芷若看着宋青书离去的身影,颇有些吃味。   她倒不是喜欢宋青书,毕竟二人相见也不过一两次。只是这人总给她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绝不是因为他俊朗帅气的样貌。具体缘由,周芷若说不上来,但看见他和丁敏君亲密,她就感到有些不舒服。   丁敏君的伤治好了,但灭绝师太也不肯放过殷离。她知道殷离是殷野王的女儿后,便想用她来要挟天鹰教,使之投鼠忌器。 第68章 阴阳怪气韦一笑   次日,峨眉派就要从客栈出发,往九分岭去,同分布各地的弟子会合。峨眉派此次也是下了血本,举全派之力来攻光明顶。   峨眉山上八百弟子倾巢而出,又召唤各地分支前来支援,合计内外弟子三千余人,也是众多门派中人数最庞大的一支。   反倒是武当,因为宋远桥的保守立场加上宋青书的建议,也就出动了数百精英弟子,由宋青书领队一支,后续再由宋远桥等人领队一支。   宋青书领着这数十名师兄弟,索性同灭绝师太结伴而行,此列势大不必怕中了明教伏击。   黑不溜秋的张无忌和殷离被装在马车里,一个“缺胳膊”一个“少腿”,倒是不担心出问题。受伤的丁敏君也同坐一车之中,其他人都骑马而行。   行到一处林中,远远便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四个身穿白袍的乘者正纵马狂奔,却不是奔他们而来。   “是魔教妖人,一个不可放走。”灭绝师太道。   周芷若和另一个峨眉弟子一起驱马上前,拔出利剑,三下除五便将四个手拿歪刀的明教弟子尽数屠于马下。只是杀死最后一人时,那马下的信鸽却叫他放了出去,周芷若抬手射出暗器也只打落两只。   她捡起地上信鸽脚下的信来看,对灭绝师太道,“师父,是明教同天鹰教的联络,没想到天鹰教也到昆仑了。”   灭绝挥了挥手,“无妨,这些魔教人士聚齐了,我等正好一网打尽。”   话虽如此,但观她神色,似乎仍有些忌惮。毕竟天鹰教以一己之力足以抗衡武当少林峨眉中任何一派,如今若是全力来助,恐怕这围剿光明顶之事会难上许多。   到了九分岭已是深夜,峨眉派同大部队汇合后,便扎起帐篷来休息。灭绝师太、周芷若、丁敏君等围着大篝火烤火,张无忌和殷离却只能在角落里挨饿受冻。   殷离正向张无忌抱怨着,忽的有一人向他们走了过来。张无忌抬头一看,不就是自己宋师哥吗。   宋青书将两个西域特产的大馕递给张无忌,又给他一个水壶,笑着道,“饿坏了吧,赶紧吃。”   张无忌目光灼灼的看着宋青书,等他走了正要张嘴要去咬饼,忽地被人打了一巴掌。   他抬头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殷离,“你干嘛?”   殷离小声道,“阿牛哥,你也不怕这饼有毒。”   张无忌笑着道,“不会,他不会加害于我的。”   “你怎么知道?”   张无忌正想说“因为他是我宋师哥啊”,可惜这话还是憋回了肚子里,一声不吭继续吃饼。   “也是,这位少侠长得如此英俊潇洒,看起来便不像是坏人,哈哈。”殷离一边称赞着宋青书又一边用眼睛瞟着张无忌,见他低头吃饼、若有所思的样子,又嘻嘻笑着去碰他的胳膊,“阿牛哥,你不会吃醋了吧?他虽然长得好看,但还是不及阿牛哥对我好的......”   这一幕恰好叫路过的丁敏君看见了,她眼睛一斜,伸脚踹翻了二人的水壶,“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郎情妾意。”   因殷离对她下毒害得她生不如死的缘故,她自然十分厌恶这个丑丫头,一并便对那叫花子也没有好感。   “你凶什么凶,像你这样的女人,就活该这辈子都找不到男人。”殷离要和她争吵,便抓住她的弱点来说。   “你,你......”丁敏君被殷离这么一激,却是回不上话来,跺了跺脚道,“谁说的,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个丑八怪,连个叫花子也不嫌弃。”   丁敏君说着就直挺挺冲宋青书而去,她快步走到宋青书面前,忽地伸出那只光洁的右臂,横在宋青书面前。   正在烧烤野味的宋青书一呆,这厮是要作甚?   “宋师弟,你给我看看,我这毒好全了么......”丁敏君娇声娇气道。   宋青书见她这样子,便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意看了两眼,也没上手,“早好全了。”   丁敏君尴尬地将手臂收了回来,刚刚也是一时之气,现在想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正想着该如何同宋青书搭话,忽又听见他说道:   “丁师姐,我们身为名门正派弟子,就应该身先表率。比如,优待俘虏这事上......”   丁敏君只顾得呆呆地看宋青书的脸,哪里听得他说什么,只是等他讲完后便乖巧地连道三声“是”。她那眼睛都快看到一处去了,此时的丁敏君倒是蠢得有些可爱。   丁敏君刚刚想到什么搭讪的话,周芷若又款款走了过来,她将一个竹筒递给宋青书道,“师哥,这是刚煮开的热水。”   宋青书道了声谢谢,接过周芷若送来的热水,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享受美女嘘寒问暖的待遇。   “师哥,夜深露重,这边由我峨眉弟子守夜,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周芷若微笑着道。   这微笑颇暖人心,令宋青书心中一荡。   “还真是贴心小棉袄啊......”宋青书又回想起当年在汉水江上把被子盖到自己身上的小姑娘。   只要不黑化,芷若就是好芷若。   宋青书心道,一定不给张大教主“渣”妹的机会。   周芷若来搅局,丁敏君却不肯退让,宋青书也不好说什么,三人正僵持间,忽然听见林间树梢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个人在树间窜来窜去。   “什么人!”周芷若拔出利剑,警惕地看向四周,其他峨眉弟子也警醒了。   一干弟子拔剑警惕,而那来者却只在树间窜来窜去,倒像是只大蝙蝠一般。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无需理他,安心调息。”灭绝师太看了一眼道。   就这样一夜惊扰过去,众人下半夜才睡得迷迷糊糊,次日起来一看,营帐中不知何时混进了一人。   他以一张黑色的毯子盖着,不露出半点身体,但传出“嘻嘻哈哈、呼呼嘿嘿”的奇怪笑声。   一干峨眉弟子早将他团团围住,在灭绝的示意下,静虚上前用剑挑开了那黑布,“喂,你是什么人?再弄什么鬼?”   那黑布被挑开,里面露出个精瘦的老头,那张脸瘦的像个蝙蝠一般,正在嘻嘻哈哈怪笑。   “唉~”   静虚刚想后退,岂料对方直接用黑布卷起将她层层裹住,一时之间便已动弹不得。不待其他人反应,这怪老头已经抱起静虚飞上了天。   “留下我徒儿!”静虚虽非灭绝门下,但也是峨眉弟子,她身为峨眉掌门眼见弟子被人掳去,几步踏空追去。   灭绝一声清啸,手中倚天剑已经出鞘,剑气飞扬便将四周树木尽数斩断。只是那怪老头轻功极高,喘息间便不见了踪影。   灭绝刚收剑落到地上,忽有一物从天而降,却是怪老头那个黑布,还裹着一人。她以剑斩开黑布一看,果真是静虚。   “六大门派要围攻光明顶,恐怕是没这么容易!”   这次却只听见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而不见其人影了。   地上的静虚双目紧闭,满脸苍白,而在脖间还有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众弟子赶来,见了静虚这惨状都是痛哭。   灭绝脸色铁青,大喝道,“哭什么,挖个坑把她埋了。”   静玄躬身道,“师父,此人是谁,我们一定要牢记,好为师妹报仇。” 第69章 初战五行旗   灭绝看着静虚的尸体道,“此人好吸人颈血,残忍狠毒,是魔教护教法王之一——青翼蝠王韦一笑。早闻他轻功了得,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远甚于我。”   就在众弟子都悲伤之时,丁敏君脑子一抽,忽地没心没肺地来了一句,“他便是不敢和师父过招,一味奔逃,算的了什么英雄好汉。”   丁敏君瞪大了眼睛,一脸戏谑的表情。   丁师姐,你可真是萌萌哒啊!一旁的宋青书已然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见灭绝忽地抬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在丁敏君脸上。   “为师没能追得上韦一笑,没能救下静虚之命,便是他胜了。胜负之数,天下共知,难道英雄好汉是自封的吗?”灭绝师太恶狠狠道。   丁敏君弱弱捂着脸颊,弱弱的看着灭绝师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小声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此事过后,众人倍加小心。又从九分岭出发,再往一线天去。一线天为进入昆仑谷的必经之道,再由昆仑谷往上便是光明顶了。   六大门派的人马也都相约在一线天外集合,一起杀入昆仑谷中,再图谋如何攻上光明顶。   行到一线天附近,景色也大为不同。此前便是积雪和针叶林,到了此处却是一番江南景象,竟有大片的阔叶绿林。众人听见一阵打斗声,驰马过去看,却是一地尸体,唯有三个白袍魔教妖人在围攻一个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手舞长剑,寒光闪烁,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他剑越使越快,突然间转身一剑,将身后欲要偷袭的一人当胸贯穿。   “六叔的剑法又有精进,看来纪晓芙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宋青书心底暗道又看向了峨眉灭绝师太。   峨眉众人也认出了此人便是武当六侠殷梨亭,只是见他武功高强,而且辈分要比他们这些弟子高得多。若是贸然上前助阵,恐怕会得罪了他。没见宋青书也未动作吗,于是她们便在一旁静静观看。   须臾间,殷梨亭便将这三个二流高手都料理了。二流高手在明教也非寻常之辈,至少是坛主级别的存在,却叫殷梨亭一下子除去三个,也可以说是损失惨重了。   “敝派大师兄率众师弟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一线峡畔。晚辈奉大师兄之命前来迎接师太。”殷梨亭拱手道。   若是真论辈分,殷梨亭等武当七子实则是和灭绝师太的师父风陵师太同辈。但若以掌门为界限,殷梨亭自然是要比灭绝矮上一辈。   灭绝师太垂首,“好,还是武当派先到一步。可同妖人交过手了?”   殷梨亭道,“魔教木、火两旗固守一线天,起初倒是打得激烈,如今已将他们杀退了。”   他虽说的轻巧,但众人不难想象其中的曲折。这魔教木、火同属五行旗,旗主都是一流高手,旗下弟子皆在三流以上,无一杂兵。而且这五行旗的攻击手段多种多样,实非单纯武功可以防御。   “六叔,我来迟了。”宋青书上前不好意思道。因为他到朱武连环庄耽搁了时间,身为先行部队却最后赶到。   殷梨亭摇了摇头,“杀魔教妖人的事,不必讲礼。”   正说话间,突然一道黄焰冲上天空。   殷梨亭道,“是崆峒派的讯号!”   原来六大门派相约以不同颜色的火焰作为联络讯号,黄色火焰正是崆峒派的标识。   众人跟着过去,听得厮杀声大作。愈往前走声音是愈发惨厉,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哀嚎。眼前仿佛一个大屠杀的修罗场,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刀光剑影之中血肉横溅,人人都在舍死忘生的恶斗。   “敌方是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嗯,崆峒派在这里,华山派到了,昆仑派也到了。我方三派会斗敌方三旗。青书,咱们也参战罢。”殷梨亭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拔出手中利剑。那剑在鞘之时,众人都以为只是柄普通的宝剑,但待它出鞘之时却是寒锋闪烁。   灭绝望向那柄青锋剑,只觉得此剑锋芒足以同倚天剑相媲美,继而又笑道,倚天剑已是举世无双的宝剑。即便是张真人的真武剑也不及它之锋利,宋青书不过一个三代弟子,就算是首席,又哪里能得到如此神兵?   宋青书青锋剑所到之处,群邪辟易,长剑破空斩下,便有数名妖人伏首。但见他举重若轻,举手抬足间,轻轻松松便能取下一个魔教妖人的人头,真是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范。   “动作要快、姿势要帅”,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此时的宋青书,但这些古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师父,那边还有大批人马。”周芷若指着十丈外的地方,那里黑压压一片,还有三百余人的样子。   “好,你们也参战!”灭绝师太一声令下,众多峨眉弟子也进入战场之中。丁敏君手伤未好,只能站在灭绝师太旁,紧张的看着场中,但目光却始终落在一人身上。   宋青书也发现了一旁窥伺的人马,但不出意外应该是天鹰教的教众。他们与五行旗不和,所以才会坐山观虎斗。   但若就此厮杀下去,势必会两败俱伤,于是宋青书喝道,“大家分三路冲下去,一齐攻击锐金旗。峨眉从东面杀入,武当从西面杀入,华山、昆仑等从南面杀入……”   昆仑、崆峒、华山三派弟子并不识得这个年轻人,但见他身穿武当白袍,便知是武当弟子。只是殷梨亭都未发号施令,他这是那般?   “昆仑派打锐金旗倒是占得上风,反倒是崆峒不敌烈火旗,我们为何不相助崆峒,反倒要去攻锐金旗?”峨眉静玄不解道。   你这是不懂帮优不帮劣的打野思路!宋青书心底暗道,抹了一个明教弟子的脖子,又道,“如今崆峒处于劣势,我们若是相援,势必陷入僵局,反倒让一旁捡了便宜。不若先行击败锐金旗,再合歼其他二旗。”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道理,便按照吩咐去做。   场上杀得难分难解,灭绝师太拔剑道,“今日大开杀戒,除灭妖邪。”   倚天剑锋锐难当,灭绝师太一剑横劈,即刻便有七名魔教弟子丧生剑下。   “这灭绝剑气果真是霸气凌厉!”宋青书暗叹,剑气出体他虽然也能做到,但终不能如灭绝一般肆无忌惮地释放。   锐金旗弟子在众人援攻下死伤惨重,旗主庄铮见形势不对,便手挺狼牙棒上前迎上了灭绝师太。   只是灭绝师太已成宗师,庄铮不过一流境界,哪里是对手。锐金旗又有五名一流高手前来相助,灭绝以一敌六,竟是不落下风。   倚天剑在手,真是无可匹敌。   灭绝使出自创的灭绝二剑,面对宗师杀招,便有一人不慎,要看着要被剑气斩成两截。庄铮却闪身而至,用狼牙棒替他挡过这一剑。只是他小瞧了倚天剑的锋利,灭绝的剑气竟是直接将狼牙棒剖开,威势不减,其他五人眼看着庄铮的头颅也被竖着劈成了两半。   场面一度非常血腥。   “庄大哥!”那五人痛呼,红了眼要跟灭绝拼命。但施展了绝招的灭绝却气息不减,原来是宗师境界,早已生生不息,内力循环不绝了。   洪水旗中突有一人振臂高呼道,“庄旗主已殉旗,锐金旗、烈火旗速退,洪水旗断后。”   周芷若和宋青书见这人齐齐一惊,不是常遇春是谁,想不到多见不见,他也混成了洪水旗的高层。 第70章 曾阿牛,出来挨打   在洪水旗掩护下,烈火旗已经悉数退下,只有锐金旗众人见旗主已死,不肯苟活,仍旧留下鏖战,有意殉教。   常遇春见此情况,便叫洪水旗也借机撤退,只留下自己陪这些视死如归的好兄弟。   如今形势一边倒,殷梨亭杀了几名魔教弟子,也不愿再杀这些弱者,便高声道,“前面魔教弟子听着,放下手中兵刃投降,饶你们不死。”   常遇春见喊话那人是武当弟子,便又想起了当年救过自己的那位武当大侠,只是不知他是否也在对面阵营中?且不管这些,武当之人真担得起一个侠字。只是如今,他是万万不可能投降的。   而另一边灭绝师太却是挥剑狂杀,其人所到之处,尽如割麦茬一般,剑折刀断,肢残头飞。其他门派都已停手,唯独峨眉弟子仍在杀戮之中。   待场上杀得只剩下几十个手无寸铁的魔教弟子,灭绝这才停手。   “紫衫龙王可是到了光明顶了?”灭绝师太逼问道,原来留下这些活口是为了逼供。   那人不言语,灭绝师太怒挥倚天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人的手臂便高高飞起。又问另一人仍旧不说,剑光闪烁之下,三人的手臂都已被斩断。   “接下来就是你!”灭绝剑指常遇春。   “老贼尼,我就是人头落地,你也休想知道明教的行踪。”常遇春硬气道。   灭绝就要出剑,周芷若意有所动,但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宋青书看着走上来的叫花子,心中叫道:曾阿牛,该你上来挨打了!   曾阿牛还是站了出来,他接连数落了峨眉的“暴行”,认为峨眉派的作法相当残忍。   静玄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他,却被他的护体神功直接给弹飞了。   静玄可是一流高手,却被这叫花子给击败了,灭绝这才审视起这个不起眼的小子来,冷冷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曾阿牛又要劝架,于是便和灭绝相约挨她三掌。   灭绝师太第一掌使的是飘雪穿云掌。这掌力飘忽不定,似是软绵无力,却又似有千斤重锤一般。   曾阿牛同学中了这一掌,喷出一口鲜血来。   灭绝师太暗笑他没本事别逞能,正要下令诛杀魔教妖人。那曾阿牛竟又鬼使神差站了起来。   “这九阳神功挨打能力果然是天下第一。”宋青书心中暗道。灭绝师太身为宗师,其一掌之威即便是一流高手硬挨也得伤筋动骨好几天。可曾阿牛同学不过调息了一会儿,便又恢复了活力。   灭绝师太惊讶之余,又出了第二掌。她右手一起,风声猎猎,右臂斜弯急转,手掌竟从绝不可能的弯角横将过来,击中曾阿牛背心。   “这是峨眉绝学截手九式。”殷梨亭不知为何也对这突然站出来充满侠义感的褴褛少年抱有好感,见灭绝师太又施绝技,未免有些替他担忧。   曾阿牛同学被这一掌打飞了又摔倒在地上,背脊一动,挣扎着想要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几许,突然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喷出,重重地跌下。   昏昏沉沉间,他只盼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但最终仍旧叨念着“最后一掌”。离他最近的明教众人都听得分明,各个都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站起来,他站起来!”就在众多明教之人绝望之时,曾阿牛竟有奇迹般地直起了身子来。只见他盘坐在原地开始打坐调息。   灭绝师太一惊,她上一掌已经出了七分功力,想不到还是没能重伤这个少年?难不成他也是宗师不成?这想法一出,灭绝师太就暗笑自己多虑了。   四五十的宗师倒是不少,三十的宗师已是天才,不到二十岁的宗师,那叫什么?兴许是这小子修了什么古怪的武学,这才能如此抗揍!   灭绝想着,也不阻止他疗伤,只是静静看着他。   这时丁敏君又闲不住了,跳出来大声叫道,“姓曾的小子,你不敢接我师父第三掌便趁早滚蛋。难不成你在这里打坐一辈子,我们便等你一辈子?”   她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一声轻咳,转眼看去,却是宋青书对她使了个白眼。   丁敏君便知他不喜自己这般多舌,吐了吐舌头,缄默不再言语。   “哎哟,丁师姐什么时候这么识趣啦!看来我们宋少侠还真是本事过人呢!”丁敏君的师妹们打趣道。   丁敏君却不多做辩解,反倒让那些师妹们更加得意起来。   周芷若立在一旁,却是不参与她们,只是牙咬得紧紧的,须臾才吐出一口闷气来。   “师太,晚辈舍命陪君子,请师太出第三掌。”曾阿牛忽地起身道。   灭绝师太大惊,这小子当真邪门,不过调息片刻竟又神采奕奕了。于是第三掌也不再留情,更是以峨眉九阳功催动内力,使出了十成功力向他打去。   这第三掌用的是金顶绵掌。金顶绵掌与武当绵掌颇为相似,但其独门之处正是在于一守一攻。   守招名为“金顶佛光”,以独门心法运行内力加持己身,可叫对方伤害减少七八成。其中原理大概同九阳功有关。   而功招名为“梵心降魔”,隔空一掌便可贯通目标心肺,正是必杀之技。   但也亏得她用的是九阳内力,否则这一掌曾阿牛还不一定能接下,之前两掌灭绝都是以不同的内力催动的,是故能伤到曾阿牛。但她最后一掌用九阳内力催动,不巧,曾阿牛修行的正是正版九阳真经。   这峨眉九阳功同武当、少林九阳功,同为九阳真经的一部分。灭绝的九阳内力打入曾阿牛体内,就如儿子见了爸爸一般。   灭绝师太心下大惊,见这曾阿牛越打越勇,第三掌下去竟是毫发无损,心呼邪门之余却是不想放过那些魔教弟子。   正要拔剑砍去,忽地天外又传来一声尖啸。这声音犹如针尖一般钻入众人耳中,让人感觉十分不悦。   “灭绝师太,言而无信,实在笑人。”   来者是一个手摇折扇的白衫男子,他那白衫上还绣着一只雄鹰。   “来者何人?”灭绝道。   “区区殷野王。素闻灭绝师太灭绝人性,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也。”殷野王嘲道。   众峨眉弟子都拔出了手中利剑,静玄道,“原来是天鹰教少教主,今日只有你一人到了,是来自投罗网不成?”   殷野王嘿嘿一笑,忽地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尖啸,只听见数声鹰啼。众人感觉天上一黑,抬头望去,空中竟然飞着许多只大鹰,仔细看才发现不是老鹰,而是由两个人架着的某种东西在空中滑翔。   而沙中也突然冲出许多天鹰教众来,原来他们在地下挖好了地道。这些天鹰教众前排是重盾,后排持强弓。宋青书看着这天鹰教的布置,心中暗自称赞。   海陆空都齐备,这天鹰教才是特种兵部队的楷模啊。   众人见中了埋伏,要厮杀出去也是不难,只是难免会损失许多弟子。   “殷野王,你且待如何。”灭绝师太冷冷道。   “哈哈,灭绝老尼,今日是五行旗栽在你们手上。若是换了我天鹰教,必定叫你们没有好果子吃。”殷野王自负道,又挥了挥手,“你的人都带回去,改日我们在面对面过招。”   原来他也不想在此发生恶斗,虽能杀死他们不少弟子,削弱其实力。但殷野王此来心思本就不在支援明教上。   他更多的是为了替父亲争夺教主之位,以他之见,天鹰教之精锐部队完全不在五行旗之下。加上天鹰教经营江南多年,早将火器霹雳堂控制在手上。有了大炮和火枪,二流之下的武林高手的威胁将会降到最低。   双方都无意再打,于是便撂了几句狠话,便各自散去。   曾阿牛和殷离见了殷野王又是一番折腾,打闹间,殷离竟然被韦一笑捉了去。曾阿牛和殷野王都赶着去救她,一时之间剧情又步入了正轨。 第71章 圆真 成昆   话说曾阿牛一路沿着韦一笑追去,殷野王脚力竟不敌他,心惊之余又看到部队传来的求救信号,方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殷野王撤回去一看,剩下的数十名弟子尽数叫人杀死在地上,而堂主白龟寿更在同一个绿衣青年苦战。   白龟寿武功不在殷野王之下,同属一流高手,竟然只堪与一个少年战平?殷野王心道今日怎么出了如此多年轻的高手,赶忙上去支援。   二人合力击退了那绿衣青年,只听见几声翻腾,四个人齐齐落在他们身前。   为首的是一个丰神朗逸的白衣公子,手中摇着一把孔雀翎折扇。他身旁还有个戴着黑面具的中年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杀我天鹰教弟子?”殷野王怒道。   为首那白衣公子摇着扇子微笑道,“我们呀?我们是正气帮的。”   “正气帮?”殷野王冷冷道,“我殷野王行走江湖数十载,从未听过武林有这么一个帮派!”   那白衣公子得意道,“天地有正气......哼,凡是有正气的,决不允许魔教在这天地间存活哒!”   “杀我教众......”殷野王正要动怒,又听那白衣公子道,“怎么,你自认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就能打赢我们?”   殷野王见她身后那三人,绿衣公子是一流高手,另外二人也是深不可测的样子,心里寻思着这到底是哪一门那一派的,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   “你想怎么样......”殷野王咬牙道。   话音刚落,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阴风,殷野王还没拉得及回头,便感觉背后一阵冰凉,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跪倒在地上。   “玄冥神掌......”他和白龟寿齐齐中了招。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黑一白两个人,正是玄冥二老。   “你呀,只有几天可活了。速速回光明顶,说不定杨逍能救你一命。”白衣公子翩然道。   灭绝师太等撤回一线峡,六大门派都人马都已齐聚在此,扎好了营帐,只等各派主事人合谋。   帐中,武当派掌门人宋远桥、昆仑派掌门人何太冲及夫人班淑娴、崆峒派飞龙门掌门人、五老之首的关能、华山派鲜于通,以及首席的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作为此次除魔大事的发起人,坐在首席也是没有异议。她一番感谢后,又听宋远桥说起光明顶上四大法王已来了三个。   “即便是四大法王来齐了又如何?顶多就是一场苦战!各位既然来到一线峡汇合,我劝各位要有决死之心,莫心存侥幸之意。心生畏惧,便自乱阵脚。场面话我也不多说了,只等少林派一到,我们就......”   灭绝师太正说着,忽然听见帐外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走进来一个和尚。   “圆真大师!”灭绝心道说曹操曹操到,奇怪的是少林却只有圆真一人到了。   这圆真大师是少林寺中亲元派的核心,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情。灭绝此前往少林派便是寻他一番商议,二人一拍即合。   “敝派大师要我先行到来,知会各位一声,我们少林派明天就到。”   “好好好!”灭绝道,“我们正在讨论围攻光明顶之事。”   圆真又接过话茬道,“明教总坛光明顶,已有数百年之久。凭借着七巅十三峰为天险,有金城阳池之固,易守难攻啊。”   宋远桥道,“大师对光明顶地形颇为了解。”   “照大师之言,我们怕是上不了光明顶了。”昆仑派何太冲道。   鲜于通道,“要硬攻就白白送死?”   圆真又挥手道,“各位切莫急躁,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有其不攻自破的死角。”   他看向灭绝道,“师太,老僧这里有一副光明顶的草图。”   圆真将地图铺在桌上,众人都围过去看。   众人商议了一下午,等到完事时天色已黑。圆真大师走向一片密林中,进去便看见几人在等着自己。   “成师父。”为首的黄衣公子大晚上还在摇着折扇。   “郡主?”圆真一惊,没想到在这里也会看到赵敏。   “不妨,各门各派鱼龙混杂,不会有人怀疑我正气帮。”赵敏得意道。   “什么正气帮?”圆真一呆,心道这郡主鬼主意多得很,别坏了自己的计划。   “这个不重要。事情都决定啦?”   圆真点了点头,“只要明天少林派一到,六大门派便会展开攻击行动。”   “筹划多时,就看明日一战了。”赵敏摇着折扇道。   圆真道,“是,小僧先行告退了。”   赵敏忽叫了声“慢着”,又上前去审视着圆真道,“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圆真摊手道,“没有啊,小僧不敢有任何事隐瞒郡主。”   赵敏眯着眼睛道,“一日师,终生父。小时候,成师父经常这样教导我。想必成师父应该会如父亲一般对我,无私无我吧?”   圆真笑着道,“是。”   赵敏道,“那你下去吧。”   圆真高退后,赵敏又对旁边的一人道,“尉迟锋,我不信任他,给我盯牢了。”   那名为尉迟锋之人道了声“是”,便跟着圆真而去。   圆真穿过密林后,忽的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他将计就计把这人引入了林中,忽的回身一记幻阴指戳去。   管这人是谁,先放倒再说。   谁知那人身法矫健,躲过了他这一指,又回了他一指。   圆真以内力化解这一指,但继而也是大惊。   “你是谁,怎么会......”   圆真使得是至阴的内力伤人,却是用少林派的指法打出的。这人同样是以某种不知名的指法打出,但圆真化解其内力时明显感觉,这至阴的内力与他师出同门。   百损道人门下,除了玄冥二老外,也就只有他一人还会这至阴内力了。   来者是个中年男人,留着胡须。与圆真交手后,他便笑道,“我是该叫你圆真大师呢,还是叫你成昆?”   圆真大惊,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   “你究竟是谁?”提问间,圆真的手上已在积蓄至阴内力,对方少有异动便要向他打去。   “按理说,我还该叫你一声师兄才是。”那中年男子戏谑道,“鹿杖客、鹤笔翁与你同处一府之中,竟不知你就是百损道人的首席大弟子。”   圆真道了声“阿弥陀佛”,又笑道,“这位施主在说什么,小僧完全听不懂。”   “你可以继续装,但我问你,你可记得小师妹?”   圆真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手指哆嗦指着中年男子道,“你......你到底是谁......”   那中年男子藏身在树荫暗处,只听见他嘶哑着嗓子道,“我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了百损道人留下的武功秘籍,修得了这一身至阴内力。算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大师兄。”   这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宋青书所假扮的,为了不让成昆看出破绽,他可是精心装扮过一番,又故意挑选在夜里来和他见面。而他所发的幻阴指,其实是以一阳指发出体内纯阳内力包裹的寒毒。   宋青书想要进入光明顶密道,就只能借助成昆,也就是这位圆真大师了。在密道之中,宋青书才有机会找到阳顶天留下的武功秘籍。这对他来说有非常大的作用。   “成师兄,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你想为师姐报仇我很理解,但我想要的,只有明教的宝藏。”   “宝藏?什么宝藏?”圆真惊讶道,明教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当年师姐死后,你只顾得仓皇收敛她的尸骨,却不知那阳顶天密室中留下了藏宝图。阳顶天一辈子图谋反元,这藏宝图所在的地方,便是一笔足以推翻元廷的财富。”   这藏宝图自然是宋青书编造的,为了给自己提供一个进入明教的理由。当然,这些都是从白损道人“留下”的笔记上得知的。   圆真,也就是成昆脸色变化间,最终拿定了主意,对宋青书笑道,“既然如此,我想我和小师弟可以达成共识。小师弟助我报仇雪恨,那藏宝图自然归你所有。”   就凭他刚刚那一指,成昆可以断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弟功力不在他之下。百损道人从西域折返中原后又活了一段日子,谁知道他有没有再收弟子。   既然这个师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成昆也乐得平白得一帮手。只是待他大事完成后,这位小师弟能否从密道出来,又是另一桩事情了。   须臾间打定了主意,成昆便笑脸相迎,带着这位师弟一起上路了。 第72章 推石门   成昆带着宋青书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到了一个杂草密布的山坳处。只见他拨开草丛,露出个半人高的洞穴来。   这就是进入光明顶的秘密通道了。   密道由山顶修到这半山腰,其中自是异常陡峭,若无武功在身很难攀爬得上去。行了才一会儿,成昆忽地停住,冲着宋青书使了个眼色。   “后面有尾巴。”宋青书看他唇语,便知道二人被跟踪了。   成昆忽地抓住宋青书一闪,躲进了密道中的缝隙里。   跟踪之人见丢了二人行踪,着急上前,结果被见到一掌向他袭来。   他也不是易于之辈,一个后空翻身躲过了这一掌。   密道中唯有丁点光亮,但成昆仍旧认出了来者。   “尉迟锋?是郡主让你跟踪我的?”成昆瞪着眼睛道。   尉迟锋走上前来,逼问道,“你怎么会熟知明教密道?”   他看见宋青书又道,“此人是谁?当真是你师弟?”   “你话太多了。”成昆冷冷道,“去地府问阎王爷吧。”   尉迟锋却丝毫不慌,他自认成昆不敢杀他,否则他一死,赵敏郡主必定知道他有问题。   自认聪明的尉迟峰步步紧逼,自认为抓住了成昆的把柄,但他却低估了成昆的决心。   成昆潜伏在汝阳王身边十余年,为的就是今日,他不需要再隐忍了。   “你的问题太多了,去地府问阎王爷吧!”成昆冷冷说着,又对宋青书道,“师弟,替我除掉他。”   成昆早就知道尉迟锋在跟踪他了,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师弟却不在他的计划内。   让他和尉迟锋打斗,既是试探也是利用。   宋青书点了点头,也猜到了成昆的用意。这个人十分多疑,但他却拿捏不定自己这个变数,因此将计就计。   这铁掌尉迟锋他之前也在江南有所耳闻,乃是铁掌帮末代帮主,所传承的应该就是裘千仞的铁掌功夫。   宋青书以一阳指功夫向他攻去,尉迟锋也是个一流高手,二人交手打得难分难解。   尉迟锋忽地转头,大喊道,“成昆不见了!”   宋青书停手,发现密道之中果真没有了成昆的踪迹。   “追!”尉迟锋道了一声,他目睹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成昆师弟的全过程,知道他也是有所图谋而来。   二人的目标都是成昆,没有必要在这里斗个你死我活。   宋青书点了点头,这密道中岔道不少,若没有人领着还真难找到进入光明顶的路。   前方又是一处岔道,尉迟锋和宋青书四目相对,各自选择了一条道。   宋青书摸着走到尽头,却发现是条死路,正要折返,忽地听见一阵叮叮当的镣铐声。   贴着石壁一听,果真有人在走动,这石壁是可以移动的一扇门。   他运起内力一推,便将这扇石门打开了。宋青书进入其中,那镣铐声就在不远处。   宋青书沿着声音的方向追去,直到又一个岔道口,黑灯瞎火中只感觉一个女子撞进了自己怀里。   那女子先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宋青书捂住了嘴巴。宋青书抱着她贴墙躲在凸起的大石块后,有一个黑影追了上来。   是成昆!   宋青书看着那反光的脑袋,可以断定他的身份,再低头看怀中的女子,一股清香传入鼻中。   伸手去摸,软软的,原来是一团棉絮。   等成昆走远了,宋青书才问道,“你是不是小昭?”   怀中女子一愣,接着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挣脱了宋青书的怀抱,知道此人刚刚是为了救她。但那凶悍的光头一走,她又恢复了警惕的状态。   “呵,想不到杨左使身边的侍女竟然也知道这密道?”宋青书笑道。   小昭听他这么一说,便以为此人是明教之人。明教密道既通往山下,也有一处连接了地下暗室。明教藏宝之处以及阳顶天练功之处都在地下暗室之中。教中知晓明教上下山密道的除了左右二使、四大法王、五散人之外,再无其他。   可这些人都已上了山,此人又是谁呢?   小昭正思考着,又听见一阵脚步声,知道是那恶和尚要回来了。她赶紧拉起宋青书就往回跑。   “不管此人是谁,至少是明教中人,刚刚他更是救了我,必定不会加害于我。”小昭心想带着此人一起走,万一被那恶和尚追上了也有人保护自己。   宋青书由得她在前面引路,心想你最好把我带到阳顶天闭关的地方去。   “师弟,是你吗?别跑了,拿住那女子!”成昆追着二人,又在后边喊道。   小昭听那恶和尚叫宋青书师弟,也是一惊,但却没有过多反应。   果真,宋青书没有理会后面的成昆,只是跟着她逃窜。二人一路奔逃,但密道中岔路太多,不一会儿又跑进一条死巷。   宋青书正打算返回,突然听见一阵轰隆的声音,一块巨大的圆石向他们滚滚而来。若是被压到,势必要变成肉饼。   “不好,那恶和尚触动了密道内的机关。”小昭道。   原来这条上山密道中有不少机关,只是藏得极为隐秘,除非他对着密道也是了若指掌,否则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开启机关。   小昭心中想着,但却阻止不了那巨石。   宋青书忽地将她一摆,置于自己身后,自己则抵在前方,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小昭一愣,感受着宋青书宽阔的肩膀,心中却是异常温暖。   从小自大,未曾有过一人对她如此。   有时候,要斩获稚嫩少女的芳心就是如此简单。宋青书心中道,自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果然那巨石还未滚到他们身前便被卡住了,只是这巨石阻挡了去路,他们二人便被困在了这狭小的空间内,却是只能转身了。   等石屑和尘埃落尽,宋青书才吱声道,“小丫头,你没事吧?”   “没.....没事......”小昭低声回答道,又问了宋青书的情况。   “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也出不去。”宋青书说着运起内力试图推动那石球,却是使出了内劲但那浑圆仍旧纹丝不动。   “唉,都怪我,是我将你带到这条绝路上来的。”小昭自责道,这人不管是谁,好心救了自己,刚刚又替自己挡在前面,怎么看都像是个好人。   狭小的空间里,宋青书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叹了口气道,“这是天意,怪不得任何人。”   沉默了一会儿,小昭问道,“还不知公子名姓......”   只听见他哈哈大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子,我是个老头子。”   小昭听他声音却感觉不似老者,想必也就三十岁左右。   “你这小丫头倒是奇怪,怎么会来到这密道中。”宋青书假装不知。   小昭沉默了一会儿,心想如今也是必死之境了,心下放开了许多,便道,“其实我不是丫鬟,我是......”   她话未说完,那宽阔的后辈忽然一转,那大叔已是面朝着她了。   小昭只能够着他的胸口,由于空间狭小,宋青书转身间,二人便紧紧贴在了一起。   小昭的脸红透了,忽地感觉这大叔下身有什么硬东西十分硌人。   “大叔......”   宋青书“嘘”了一声,用手按在石壁上,那姿势就像是在壁咚小昭一般。   小昭伸手捉住了那坚硬,却发现是一把剑柄。   “大叔,你有剑?”   宋青书道了声“是”,之前为了隐藏便将两把剑都别在了腰间,此时却是被小昭给摸到了。   “别乱碰!”宋青书敲打着身后的石壁道,“这石壁好像是空的。”   小昭一喜,心道这石壁中空也可能是扇门。   这明教密道中除了岔路口外,各种暗门也是层出不穷。   “只是这门太重,我一人却是推不开来!”宋青书一身内力只相当于一般的一流武者。   张无忌当时能推开这石门,因为他修行的是九阳真经上的内功,内力只醇厚磅礴,非寻常人可比。   宋青书若是多吃几只金蛇胆这类的天材地宝,打通两三条奇经八脉,自然也能大力出奇迹。只是金蛇这种奇物却都是可遇不可求。   “好,大叔,我和你一起使力,看能不能推开这石门。”小昭说着,也转过身去,却是全然不在乎二人的古怪姿势。   “大叔,我准备好了!”小昭整个人几乎趴在石壁上。   “好。”宋青书暗下定了定神,“我们一起使力看看。”   “一、二、三!”宋青书喝道,运起冲脉中潜藏的内力,聚在双手上,用力推动石门。   小昭虽不起眼,但其实也是个二流高手。她自幼在金花婆婆的教导下,武功也不会太差。   “大叔,你再用力点,我感觉快开了!”小昭忽地冒出这么一句。   “咳咳......”宋青书差点岔了气,心道这小妮子是天真还是故意。   由于空间狭小,宋青书和小昭二人的身体本就贴在一起,一起使力推门时,二人的身体部位难免有些接触和摩擦。嗅着那淡淡的幽香,宋青书有些心猿意马。   气氛正暧昧间,突然听得“咔嚓”一声。   小昭惊喜道,“真的开了,大叔,再用力些!”   宋青书咽了口唾沫,也把注意力放到门上,使劲推去。   一声闷响,门开了。 第73章 乾坤大挪移   从石门的缝隙进入暗室,里面也是漆黑一片。小昭躲在宋青书身后,二人慢慢地往前走着,生怕不小心又碰到什么机关。   “大叔,你我素不相识,刚刚你为何要舍身挡在我前面呢......”小昭声音微弱道。   宋青书微微一笑,说:“倒不是我要挡在你前面,只是本能反应罢了,哪里有将女子推到前面去的道理,岂不是愧为大丈夫了。”   小昭“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低声道,“大叔你怎么将剑藏在腰间,刚刚顶得我好痛。”   “咳咳......”幸好是黑灯瞎火,小昭看不见宋青书的表情。   推门的时候,那可不是剑柄了......   “这里有火把!”小昭忽地摸到了一物,又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   借着火光,宋青书才看清楚小昭的样子。   此时她脸上贴的人皮已经脱落一半了,宋青书指着她的脸道,“小昭,你......”   小昭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一笑便将人皮撕了下来,接着又将背后垫着的棉絮取了出来扔在地上。   此时出现在宋青书面前的是个十足的小美女,她用红头绳扎着两个发鬟,肤色奇白,鼻子较常女为高,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样貌倒和邱淑贞版的小昭极为相似。   “原来你这么漂亮,你是西域人吧?”宋青书故意问道。   小昭点了点头,“大叔,我扮丑也是为了自保。不过大叔既然救了我的性命,我也没有什么好保留的。”   小昭笑着,一双冰蓝色的眸子显得格外美丽。   宋青书用火把将室内的火盆都点燃,发现这里放着的一个个大木桶中尽是黑色的火药,还有其他兵刃,都是成堆地置放在箱子中。   再往前去,又是一扇师门,却不如进来那扇那么沉重,宋青书一人便推开了这门。   “呀!”小昭惊得一下子躲到了宋青书身后。   原来在这扇石门后便是一个石室,这石室当中便坐着一个骷髅。   “这应该就是阳顶天的尸首。”宋青书心中想到,拿起火把上前去。   阳顶天的尸首已成了骷髅,身上的绸缎却未腐。他左手搁在膝前,右手却低垂着,食指指向自己的衣裳内侧。   宋青书伸手去摸,果真摸到一封信和一张羊皮卷。   “这羊皮卷是什么东西?”宋青书假装不知情,作势要扔掉,又暗中观察小昭的反应。   “大叔,别扔!不出意外,此物应该就是明教教主才能修行的至高武学——乾坤大挪移!”小昭眼睛盯着宋青书手中的羊皮卷,但却没有太多眷恋之色。   宋青书暗暗放了心,心道还好她真是个天真的丫头,否则今日走出这密道的只会有自己一人了。   “乾坤大挪移?这不就是张空白的羊皮吗?”宋青书拿着这羊皮翻来覆去地看,就是张普通的羊皮。   “我来试试!”小昭接过羊皮,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又将自己的鲜血涂在羊皮上。   神奇的是,那羊皮见了血,竟然真的慢慢显现出一排排深红色的字迹和图画来。   “这是乾坤大挪移的古本,是以波斯文字所写成的。”小昭指着羊皮卷道。   宋青书看着羊皮卷上的古怪文字,也是庆幸自己遇到了小昭,否则就算得到了羊皮卷,也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暂时搁下羊皮卷,宋青书又拆开那封信来看。   “夫人妆次:夫人自归阳门,日夕郁郁。余粗鄙寡德,无足为欢,甚可歉咎,兹当永别,唯夫人谅之......”   这一大段是说明教的历史由来,以及三十三代教主也就是阳顶天本人不肯接受明教总坛号令归顺元廷。阳顶天一生策划反元大计,其弟子韩山童、刘福通如今都已举大事,只可惜他是看不到了。   “今余神功第四层初成,即悉成昆之事,血气翻涌不能自制,真力将散,行当大归。天也命也,复何如耶?”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阳顶天也是栽在了女人手上。只是阳顶天夫人也是有愧于心,害死阳顶天便自尽殉夫。   成昆因此抱怨终生,更将一切罪过都归于明教,于是开始精心策划毁灭明教。   想必当年小师妹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他只顾得收敛小师妹的尸骨,而没有对阳顶天染指,否则这乾坤大挪移秘籍必定不能保全至今。   看完这封长长的遗书,宋青书和小昭都是“恍然大悟”。二人依法找到了“无妄位”石门。   只是这石门必之进来那扇更为沉重,看来也只有练成乾坤大挪移才能够推动石门而出。   宋青书望向小昭,叹了口气,“这乾坤大挪移既是明教至高武学,阳教主也才练到第四层。在这密室没有水和食物,你我顶多存活数日,恐怕第一层都练不成了。”   小昭红着眼,地头道,“对不起,大叔,是我害你进了这处绝路。”   宋青书拍了拍小昭的头发,“傻丫头,福祸相依。不若我们都练练这武功来看,假若你我天分过人,又恰好能练成呢?”   小昭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既是一线生机,还是得争取一下的。   于是,便由小昭翻译解释。宋青书的记忆里极好,她只需要说一遍,宋青书便能记住。   只是听过了第一层的心法,对照着那组小人的姿势进行运功修行,宋青书越练越觉得顺畅。   这一层是运气导行,移宫使劲的法门,那羊皮上说悟性高者也得七年才能练成。只是如今过去不过一个时辰,宋青书竟然就练成了第一层,也是奇特。   他的经络本就与寻常人不同,运气也是走的冲脉。他以打通的冲脉运行这第一层心法,发现竟然是畅通无阻,很快就达到了第一层所描述的境界。   宋青书拿起羊皮卷仔细一看,那六层乾坤大挪移所对应的小人行气图,竟然同此前他见过的独孤九图有些暗合之处!   “这乾坤大挪移是西域传入的武学,难道也是不修正经而直接走旁门者?难怪寻常人入门都需七年以上。”   宋青书心中暗自想到。他是由于正经不通,又在奇遇之下才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一条冲脉。但仅凭这一条冲脉中蕴藏的真气内力,就足以匹敌一流境界高手了。   乾坤大挪移其根本道理也并不如何奥妙,只不过修行者先要激发自身潜力,然后牵引挪移。这所谓的激发潜力,其实就是对奇经八脉的开发。   所谓的习武之人,若能打通任督二脉,便能在一夕之间成为绝世高手。这个说法自然不假,只是奇经八脉都是隐秘诡谲,非正常手段可修行。   “大叔,你怎么了?”小昭见宋青书看着羊皮卷发呆,还以为他练功出了岔子。   “没什么,只是我好像练成第一层了。”宋青书淡淡道。   小昭惊喜道,“大叔,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是个武学奇才啊!”   接着,她又给宋青书讲第二层的功法要诀。   在修炼第二层时,宋青书只感觉自己十个指头都似破了洞似的,冒出丝丝冷气来。他知道这是吸引外界真气入体的征兆,这第二层的乾坤大挪移讲的竟是一种独特的引气修行方式,不走十二正经的通道,竟是由双掌间直接引入奇经八脉内。   按理说,这第二层修行的难度应该是第一层的一倍,也就是说即便是资质上佳之人也需要十四年才能修成。但宋青书练成这第二层却是半个时辰都不到了。   “邪门!”宋青书心道,他不过是打通了一条冲脉,以冲脉修行乾坤大挪移竟然如此神速,倒是令他颇为心惊。   毕竟有此前的走火入魔的先例,他对于修行之事更是慎之又慎。   反复检查自己体内,确认没有问题后,宋青书才敢修行第三层。三、四层又是很快便练成了,小昭都有些怀疑,宋青书是不是搞错了情况误以为自己练成了。 第74章 真假乾坤大挪移   宋青书练到第五层时,脸上变得忽青忽红。他脸上变红时又是汗如雨下,小昭用手帕替他擦汗。   手帕刚碰到他额角,只觉得一阵滚烫,他的脸竟似火焰一般炙热。   “大......”小昭正要叫醒宋青书,忽地发现他面庞起了皱子。   “完了,大叔练功走火入魔了,竟然把脸都给练烂了!”小昭看着宋青书额角慢慢卷起的褶子,心想如此高温肯定是把脸皮都给烧坏了。   “咦,不对!”在小昭惊恐的眼神下,宋青书的“脸皮”缓缓起泡,然后浮在他脸上。   “是人皮面具......”   小昭目光复杂地看着宋青书,再三犹豫,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她上前跪在宋青书面前,用手指轻轻地捏住宋青书的人皮面具,缓缓地将它揭落。   出现在小昭眼前的是一张光洁如玉的脸庞,他双眼紧闭,英俊之中又有一丝稚气。   “想不到大叔这么年轻......我不该叫他大叔了......”小昭心想着,突然感觉手臂一震,身子一仰,腰间一紧。   宋青书用邪魅地看着小昭,那眼神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霸道。他的手紧紧搂着小昭的腰肢,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想干嘛?”腔调冷若寒霜。   “大......公子!你怎么了!”小昭发觉此时的他和之前置若两人。   宋青书不回话,但小昭感觉搂着自己腰肢的手越来越紧,将她勒得喘不过气来。   “公子......公子,我是小昭啊!”   宋青书慢慢从迷蒙中醒来,眼睛一晃,便感觉自己怀中有个人。   “刚刚怎么了?”宋青书赶紧松开了小昭。   小昭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生疼。她站了起来轻轻揉着,又委屈道,“公子,你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宋青书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是正在修炼第五层吗,怎么会......”   小昭便将刚刚发生的事说给他听,宋青书听后汗流浃背。   “难道是修炼第五层乾坤大挪移,引发了自己的心魔?”   宋青书还记得当年均州城外小山村的雨夜,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吊诡。当时的自己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冷血嗜杀。   早年在武当山上听经说过,武者会有心魔,每个突破武道玄关的武者都会遇到。只是宋青书如今的境界才一流而已,连宗师都不是,竟然就出现了如此严重的魔障。   “看来是自己心性不稳,也可能是穿越的某些不知名缘故。”宋青书心道,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不敢再继续练下去。   “小昭,对不起,刚刚我是......”   “公子,你不必多说,小昭知道。”小昭拿起那张破损的人皮面具道,“小昭不管你是大叔还是公子,都是小昭的救命恩人。”   宋青书这才注意到自己练功时不小心被她揭下了人皮面具。她如今是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了。   “我如今已经把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五层了,我去试试看能否推动这石门。”   宋青书走到无妄位石门前,按照乾坤大挪移心法调动冲脉内力,只是眼见得内力都要耗尽,这石门却纹丝不动。   在小昭怀疑的眼神下,宋青书尴尬地挠了挠头,又重新推了一次,这一次更是使出了全部内力。   “咔”的一声闷响,石门挪动了些许,但宋青书却是后继无力了。   “怎么会呢,明明已经练成了乾坤大挪移第五层,竟然还是推不动这石门。”   宋青书有些丧气地坐在地上,阳顶天也不过才四层乾坤大挪移,自己练到了第五层,竟然只能推动这石门一丁点......   “我真的练成了吗?”此刻他脑中产生了怀疑。   又拿起羊皮卷一看,每一层所对应的小人行气图都丝毫不差。自己明明已经达到了每一层境界所对应的状态,修成第五层时他也确实感觉到了精气神三者的统一如意。   “难道我修的是假的乾坤大挪移?”一个念头猛地迸发出来,宋青一拍大腿,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猜测。   这羊皮卷上记载的乾坤大挪移自然不会有假,但有的人却拿着真的秘籍,修炼出了假的武功。   金老爷子的书中,张无忌一日之内修成乾坤大挪移,属实是个天大的BUG。按照乾坤大挪移所记述的,修成第一层需要七年,第二层要十四年,修到第三层需要二十八年......   那么,小张同学修炼到第六层,至少需要四百四十一年。人是无法活到四百年的,但这四百年,宋青书理解为四百年的功力。如果有北冥神功这类特殊的功法,或者由其他人传功力给一人,这人方才有可能在短短几年内修成乾坤大挪移的第六层。   且不论宋青书自己的修炼是否存在问题,书中小张同学修炼了一天便学到了第六层。就算小张同学有九阳神功打底,内力雄厚非宋青书可比。但修炼九阳神功不过数年的小张同学,内力再怎么雄厚也不可能超过明教历代教主吧?   明教能够雄峙昆仑百年不倒,绝对不会缺少宗师以上高手坐镇。就连宗师都无法修炼到第六层,小张同学彼时不过一流境界,如何能练到第六层?   所以,许多人都怀疑他是真书假练,学会的并不是真正的乾坤大挪移,而是九阳版的乾坤大挪移。   阳顶天不过练到第四层,便在年轻时完爆少林三渡。杨逍练到第二层,却能够战胜峨眉派孤鸿子、昆仑派白鹿子等高手。而小张同学练到了第六层,后来竟然只能和玄冥二老打成平手。   这就十分诡异了。   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张练成的是速成版乾坤大挪移。   乾坤大挪移有九大功效:「激发最大潜力」、「集武功道理大成」、「复制对手武功」、「制造对手破绽」、「积蓄劲力」、「粘住掌力」、「牵引挪移敌劲」、「转换阴阳二气」、「借力打力」。   其中,激发最大潜力所指的就是打通奇经八脉的方法,只是极难修行,所以才需要上百年的内力积累来完成。   它认为人体内潜力原极庞大,只是平时使不出来。每逢火灾等等紧急关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往往能负千斤。这一点,宋青书极为认可,在后世的科学研究中也有涉及这方面内容。   与这一点对应的是积蓄劲力的法门,也就是宋青书从第二层学到的特殊引气法。它不经十二正经和丹田,直接由外界引入奇经八脉之中。只是这也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方能水到渠成。   至于其他功用,比如借力打力、粘住掌力、牵引挪移,其实都是运劲用力的特殊法门。相同的内力以不同的方式使出,其效果也大不相同。   小张同学所学习的速成版乾坤大挪移,其实很有可能只是学会了乾坤大挪移运劲用力的法门。他修行过九阳真经,内力本就充沛无比,在修炼乾坤大挪移后,犹如山洪找到了突破口一般。   九阳真经本就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功效,那就是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学了九阳真经再学其他武功都很快,只是所学成的究竟是原本的武功,还是九阳版的就不好说了。   正是由于九阳神功的存在,会让人产生已经学会的错觉,但实际上他所学的却不是真正的乾坤大挪移。   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都有“复制武功”的能力,宋青书倒是想起了另一门奇功:小无相功。这小无相功是逍遥派的绝学,最逆天的功能也是可以复制其他武功。姑苏慕容家的斗转星移与之相比都逊色许多。   算算时间,这九阳真经还真有可能与之有莫大的关联。九阳真经的种种功能,更像是诸般武功绝学的综合体。   只是宋青书没学过九阳真经,也不敢妄断,抛下这些猜测,他如今的情况却是同小张当年相似。   他所修成的也是假的乾坤大挪移。   由于他提早打通了冲脉,有了奇经八脉之一作底,所以修行起乾坤大挪移来是突飞猛进,不一会儿就练到了第五层。但要再往后却是异常艰难了,因为一条冲脉的运行已经无法支撑到第六层了。   张无忌当时是修过九阳神功,其内力之充沛,恐怕直逼宗师境界。因此才能在学会乾坤大挪移的运劲使力法门后推开无妄石门。   但宋青书却是不行,因为一条冲脉内蕴藏的内力仅仅是普通的一流武者程度,远不及张无忌的九阳内力。   这无妄石门,就算他拼尽全力也是推不开的。 第75章 对不起,我不行   “小昭,对不起,我不行。”宋青书叹了口气,坐在石阶上。   小昭摇了摇宋青书,“没关系的,公子。”   她没就对此没抱有太大希望,乾坤大挪移的秘密,她即便不看羊皮卷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   历代教主最高者也不过修到第五层,都已是百岁老人,宋青书再怎么天资聪颖,也不可能在半日之内练到第六层吧?   宋青书不想和她解释太多,小昭也没有问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宋青书听她哼起了歌儿来,“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   她歌声娇柔清亮,叫人听了便暂时忘却了眼前的烦恼。   “富贵哪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小昭唱着唱着,已将头靠在宋青书肩膀旁边。   “小昭,你唱的真好听,怎么不继续了?”宋青书也不去想其他事,只想继续听她唱下去。   小昭轻轻嘟囔道,“也不知道你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她一根手指在石阶上画着圈圈,嘴上又吟道:   “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日容颜,老于昨日。古往今来,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   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她唱这曲儿虽是番邦异域之调,但词儿却是写得极好,叫人听了便觉得人生啊百年,生死福祸也不过如此。   宋青书想起自己前世今生,竟感觉都如一场幻梦。脑中闪过数个画面,耳边萦绕着一阵莫名的喊声,正要睡过去,忽又感到臂膀一沉——小昭又靠在他肩头了。   “我们出不去,不过几日便要死在这里面了。不过公子你不必怕,小昭会一直陪着你的。”小昭自顾低语着,蓝汪汪的眼睛却是簌簌流出两行清泪来。   死在这里面?宋青书从未想过这个结果,难不成自己一个穿越者,都学会绝世神功了,还要被困死在密室之内?太憋屈了吧!   他眼睛左右瞟着,忽然看见外边那一桶桶黑火药,顿时计上心头。   “本本主义误我!”宋青书觉得自己真笨!   现成的黑火药摆着,就算炸不动这无妄石门,总能炸得了入口那石球吧?那石球是卡在通道的缝隙间,所以才进退步不得。若是用黑火药将卡住石球的岩石炸开,岂不是就能够推动石球了?   宋青书大喜,跳起身来,小昭差点就摔在地上。   “公子,你......”小昭不解地看着容光焕发的宋青书。   “我想到出去的办法了。”宋青书又将主意告诉了小昭。   小昭听过后也是大喜,“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公子聪明啊!”   她站起身来,脚下的镣铐叮当作响。   宋青书低头看着她脚下的镣铐,皱了皱眉,“我帮你把解掉它。”   小昭笑了笑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镣铐异常坚固,非倚天剑这类神兵利器,恐怕都无法斩断它。”   “是吗?”宋青书拔出了腰间的青锋剑,忽地向下一斩。   只见一道火花迸射,小昭脚上的镣铐却是断了半截了。小昭惊讶地看着宋青书手中青光闪闪的宝剑,这是什么剑,竟然如此锋利!   宋青书接连斩了几下,便将镣铐全部斩断解下。   小昭松了松腿,心想自己终于自由了。   看着地上的镣铐,宋青书脑中冒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却是不吐不快,“小昭......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小昭笑道,“公子有问题直接问小昭便好,小昭一定知无不言。”   只见宋青书忸怩着,颇为不好意思道,“我是想知道,你一直戴着镣铐,更衣洗漱肯定很不方便吧?”   其实,宋青书真正好奇的是,她怎么换裤子......但这样的问题,他是万万问不出口的。   小昭的笑容凝固在了,整张脸迅速红了起来。她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她举起粉拳轻轻锤了下宋青书的肩膀,“公子,你太坏了......”   她自然知道宋青书是在调侃她。所谓患难见真情,二人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短短半日之内,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至少在小昭看来是这样的。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愿意他挺身而出保护他的人,而且还是在她丑陋的时候。更何况这样的人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英俊公子。   少女都有怀春时,小昭也不过二八年华,自然不会例外。   宋青书小心地将黑火药布置在石球边,点燃引线后便和小昭一起躲在角落里。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石室中剧烈摇晃,宋青书差点以为要塌方了。等情况稳定后,再到石球处去看,果真有了一丝光亮。   宋青书随意推了推石球,发现果然比之前轻巧了许多,想必再使些力气,应该就能推开这个大石球了。   “我们还是将那阳顶天葬了再走吧!”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宋青书替阳顶天埋骨,也不算白拿他的秘籍了。至于如曾阿牛一般替明教出头,暂不在宋青书考虑范围内。   他是武当的弟子唉,怎么可能去为明教出头?   二人用石头堆了座坟,宋青书这才带着小昭来到石球前。他以乾坤大挪移心法使出了七成内力,便将石球推得滚动下去了。   在小昭的带领下,宋青书到的正是杨不悔的闺房。原来这光明顶上有多处都连接着下山密道,却都是为了不时之需。   “小昭,这羊皮卷我给你,你也不必再回光明顶了。”   宋青书对小昭郑重道。   小昭“啊”的一声,继而笑容凝固了,过了一会儿才叹气道,“公子,你全部都知道了,对不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小昭的事情,是吗?”   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可怕。宋青书点了点头,“你娘让你来光明顶也是为了这羊皮卷,你如今拿去正好同他交差。如今明教面临六大门派围剿,恐怕是凶多吉少,你若还留在这里......”   小昭听宋青书这话,心想公子真的对她太好了。在危险时刻不但舍生忘死保护她,如今安全了还肯将绝世武功拱手相让,只是为了让她不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这都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这个天真的少女就这样再度陷入了自己幻想的罗曼蒂克中。   等她醒转过来,才发现公子已经走得好远了,而自己还傻傻站在原地。   小昭握紧了手中的羊皮卷,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   娘,对不起,小昭只能后面再把秘籍交给你了。小昭心中想着,又冲着宋青书的背影叫道,“公子,等等我......”   宋青书已经数到了第一百一十二步,如果小昭还不追上来,他就要回去找她啦!   不过现在看来,真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计划通,小昭搞定! 第76章 击杀成昆   明教正厅内,五散人、韦一笑、杨逍正打坐调息,在他们对面同样坐着个光头和尚,正是成昆。   原来成昆用石球机关困死宋青书二人后,又未寻到尉迟锋。他心想计划既已败露,不如早些毁掉光明顶。他从密道来到光明顶总坛大厅,恰好碰见明教众人内讧。   五散人不服杨逍,一番争吵后便大打出手,有的为了劝架也参与其中。七人正对拼内力间,倒是叫成昆趁虚而入。眼看他一掌打来,大家都得重伤。   杨逍急中生智,以乾坤大挪移使了一招以人传力,隔着五散人打出一掌与成昆闹了个两败俱伤。   如今双方都在打坐调息,只看哪方能更快恢复。   成昆得意忘形,在此前就已经摊牌了。他怀恨数十年,若是不出这口恶气,直接杀了这些明教教徒,反倒是不美。   但他却不知一个道理:反派往往死于话多。   宋青书进入光明大殿,杨逍等人都颇为惊异。怎么又来了一个陌生人?这光明顶难道成了菜市场不成?   成昆听到脚步声,也是大惊失色,他还以为来者是明教中人。但以斜光瞟去,发现那人衣裳正与宋钟一模一样。   成昆大喜道,“师弟,你来了太好了!快替我将这几人拿下!”   杨逍等人大惊失色,想不到此人竟是成昆的师弟。   “师兄,你可真够意思,刚刚居然用巨石机关想杀我。”宋青书走到成昆身后道。   “什么机关?什么,那人是你?我还以为是尉迟锋!”成昆一脸惊讶的表情。   “师弟,眼前这几人都是明教的大魔头,只要他们一死,光明顶的所有宝贝都归你所有。”成昆又补充道。   听到他这话,杨逍便知这年轻人是为财而来,凛然道,“你不要听信他蛊惑,他刚刚便能置你于死地......等他伤好了,哼哼......”   “是啊,小兄弟,你不若回头一掌打死他,到时候你就是我明教的救命恩人,这光明顶上金银财宝任你挑选!”韦一笑尖着嗓子道。   “嗯哼。”宋青书朝明教众人走去。   成昆刚松了口气,忽然感觉一阵劲风向自己袭来,他暗道一声不好,忍着内伤对上抬手一记幻阴指。   “这小师弟果真不靠谱。”成昆心中想到,还好他有所防备。   这一记幻阴指至少也能将他打伤。但他指力戳在对方身上,却如泥牛入海一般。   成昆嘴角一抽,不可思议道,“你,你这是......”   回答他的同样是一指,冰寒的内力戳在成昆的胸口,成昆当即喷出一口鲜血。   他以幻阴指杀害了无数武林人士,如今算是尝到了冰寒之毒的滋味。只是成昆万万想不通的是,为何宋钟能够免疫自己的幻阴指攻击。   其实这并不是免疫,宋青书只是也有防备,提前运起了乾坤大挪移心法,将成昆的指力吸收转移又还给了他。这有点类似斗转星移,宋青书虽不知道斗转星移的原理是什么,但天下武学修到最后其实都是殊途同归的。   所以九阳真经和乾坤大挪移中都会说是天下武学道理的功法,其实就是这个。   “师弟,你不能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成昆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宋青书摇了摇头,贴近成昆的耳畔,轻轻道,“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什么东西,只要你说出来,总有办法的......”成昆紧紧抓着宋青书的衣角。   “我呀.......”宋青书掌上聚力,笑着道,“要的是,师兄的命啊!”   成昆睁大了眼睛,感觉心口一阵绞痛,须臾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却是被宋青书一掌打碎了心脏而死。   “好果决!”杨逍见着这一幕,心中暗暗叹道。这年轻人做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却是比他们这些所谓的“魔教”中人更加狠辣干脆。   宋青书选择直接干掉成昆,却是因为他深知此人的狡诈阴险,虽然留下他也有些许用处,但同隐患比起来,还是斩草除根让自己心安罢了。   解决了成昆,宋青书又逡巡在明教众人间。他们都很紧张,心想这个年轻人连自己师兄都能杀,更何况他们呢?他行事乖张,前一秒还有说有笑,下一秒说不定就要你的命。   “少侠,你锄掉了成昆这个恶贼,于我明教有大恩。我明教虽被称为魔教,但也都是知恩图报之人。”韦一笑赶紧安抚道。   宋青书不理他,走到彭莹玉身前停住了,蹲下身道,“彭大师可还记得我?”   彭莹玉正闭目疗伤,睁开眼一看,除了觉得这人长相俊美外,更觉得有几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大师,可还记得白马台......”宋青书提醒道。   彭莹玉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妙,“你是,武当那个弟子?”   武当一出,满堂寂静。   眼前这人竟然是武当弟子!如今六大门派合计围攻光明顶,眼前这武当弟子怎么可能放过这绝佳的好机会?   “他若能拿下我们这些人的人头,绝对是头等大功。”众人心想着,都是黯然神伤。   想不到他们各个都是纵横武林呼风唤雨的高手,最后却都栽在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杨逍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韦一笑、五散人也都如此做派。他们面露祥和之色,开口吟唱道: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怒哀乐,皆为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宋青书一脸懵,这些人怎么就开始吟唱了?   不过这明教校歌也确实洗脑,搞得这一个个家伙都视死如归......可问题是他也没说什么啊,这些人怎么就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了。   宋青书正要开口说话,忽然一个绿色布袋向他飞来。   宋青书:.......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他被一个布袋揍了!   这绿色布袋中装着的应该就是小张同学了,他应该是听到外面的动静,误以为自己是成昆的师弟,所以便向自己胡乱攻来。   宋青书并未开口,他运起内力与这个布袋打得有来有往。   “想不到那少年挨了成昆一掌还未死,当真是天佑我明教啊!”布袋和尚说不得道。   这少年是他绑上山来的,没想到此时竟然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   张无忌被困在乾坤一气袋中,又在磨炼自身的九阳神功。此时同宋青书交手,内外巨力相加,只听见“砰”的一声,那布袋爆裂开来。   满面风尘的张无忌从布袋中挣脱出来,便是一拳打向宋青书。宋青书还以武当绵掌将他击退,但只觉得手掌酸痛,有些火热的感觉。   “这九阳神功果真霸道!”   宋青书心想着,却见张无忌调息收气,目视着自己,脸上的愤怒之色也变成了惊讶。   “宋......宋少侠,怎么是你?”张无忌险些便将宋师哥叫出了口,但又想此时不是相认之时。   宋青书点了点头,见他浑身都是纯阳之气,便知经历这乾坤一气袋的磨炼,他的九阳神功终于大成了。   宋青书点了点头,又将自己如何跟踪圆真,伪装成他师弟,如何上光明顶的经过拣要说给张无忌听了。   张无忌听后暗叹宋师哥果真是足智多谋。只是如今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武当也算在内。但武当是张无忌父家,而明教却与他娘家有莫名的干系。   他听闻白眉鹰王,也就是他外公也上光明顶来了。若是武当真要同明教决裂,这真是叫他两难的选择。   而眼前这些明教中人,虽然被称作魔教,但张无忌多年来所遇之人。名门正派倒是有不少为非作歹的,反而那魔教中人各个都是真英雄、好汉子。 第77章 杨逍的选择   张无忌正要开口请求宋青书饶在场各位一条性命,就见宋青书笑道,“我本就不打算为难他们。”   “成昆所说的我也都听清楚了,既然这六大门派同明教多年的恩怨都是元廷故意挑拨而起,我想大家同为汉人,实在没有争斗下去的必要了。”   杨逍点了点头,称赞道,“宋少侠高义,武当果真与峨眉昆仑之流不同。”   六大门派中,明教唯一看得起恐怕也只有武当一派了。一方面是出于当年的缘故,另外则是敬重武当张真人,以及武当派诸位的侠义之风。   宋青书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等候这些人疗伤完毕。   盏茶功夫后,杨逍第一个收气起身。他向宋青书和张无忌欠身道,“杨逍感谢二位救命之恩!”   张无忌忙说道,“不敢当!”   宋青书则默默受了他这一拜,又问道,“如今明教可是杨教主当家?”   杨逍望向五散人,他们还在疗伤还都听见了宋青书的问话,知道杨逍是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经此一役,杨逍又施展出了乾坤大挪移,五散人的不服之心早就收敛干净了。   “如今五散人都听候杨教主差遣。”   “好,那请杨教主移步,我有要事相商。”   杨逍眼睛一眯,跟着宋青书到了旁厅,只见宋青书取出一纸书信,郑重交付到他手中。   “这是......”杨逍见信封上所写“夫人亲启”四个字,便是大惊,“这是教主的字迹......”   他连忙拆开来看,一目十行,很快就将内容尽数读完。   “想不到啊,成昆所言都是真的,阳教主一代英雄豪杰,竟然就这样死了。”杨逍感叹完又问道,“只是不知宋少侠从何处得到此物?”   宋青书便将自己被成昆陷害然后误入密室中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关于“乾坤大挪移”那部分却都隐去了。   “成昆处心积虑陷害我教,想不到却误打误撞让少侠找到了我明教教主的遗骸。少侠能替我等安葬阳教主,请受杨逍一拜。”杨逍说着就要拜下,却不见宋青书阻止,心道这个年轻人怎么一点没有正派弟子该有的礼貌?   但腰已经弯了一半,只能继续拜下去。一个深鞠躬,杨逍才起身来。   他脸上波澜不惊,但心中却在谋算着,此人进入我明教禁地,定然知道了我明教的秘密。但关于那乾坤大挪移的下落,他却是隐瞒不说......   杨逍起了杀心,但转念又想到此人武功不凡,年纪轻轻竟已是一流高手,定然是武当最核心的弟子。自己若是贸然杀了他,山下的危机姑且不论,日后恐怕会引来张真人的追杀。   被武林神话惦记上,明教恐怕挺过了今日,明日也要从江湖上除名了。   况且,这年轻人将这封书信交予自己,定然还有所图谋,且听他接下去说什么。   见杨逍收敛了杀心,宋青书这才放下心来。如今明教之中,也就杨逍是宗师境界。他如要杀自己自是不可能,但若加上明教光明顶上其他高手,宋青书自问肯定招架不住。   在石室中修行了乾坤大挪移,也对他的武功有巨大的帮助,但还没有夸张到一夕之间就可以对战宗师的程度。如今宋青书如果凭借独孤九剑以及冲脉内力,对战一流巅峰应该是没有问题。即便是宗师要杀他,他也有自信能够逃出生天。   “杨教主,我也就实话实说了。”宋青书见左右无人,直接道,“我此次上山,既然查明了真相,我想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事也没有必要了。”   杨逍叹了口气,“宋少侠,我倒是巴不得如此。只是就算武当一家不参与,另外五大门派恐怕也不肯放弃。”   他们不远万里前来昆仑围攻光明顶,为的可不仅仅是私人恩怨,更是为了瓜分明教的势力。如今天下义军四起,却都是以明教为旗帜。   若是有朝一日反元大计功成,明教便有可能成为国教。你说届时,自诩名门正派的六大门派如何自处?   无须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杨教主,实话说。我这些年也在河朔江北之地游历了两年,所谓的义军虽以明教为旗帜,但其中却是鱼龙混杂。今时看是明教势大,但你信不信,明日明教一散,这些义军便会转投其他门派?”   杨逍点点头,这年轻人说得是实话,这个问题他也早就考虑过了。五散人当中彭莹玉、布袋和尚说不得、铁冠道人张中三人都各自扶持着一支义军,虽都以明教为旗帜,但实际上却是不听调也不听宣。   正是因为有义军打底,五散人才敢上光明顶来同杨逍较劲。他们每个人在地方都算是军阀头子,怎么甘心让一个纯粹的武林人士来当明教教主?   所以,如今天下义军看似都是归明教统辖,实际上仍旧是各自为政。杨逍继位后只想着替纪晓芙报仇,无心管理这些“杂事”,以至于两年间各地分坛也是迅速糜烂。   “只是如今说起这些,懊悔也是徒劳无益了。”杨逍感叹道。   宋青书微微一笑,“杨教主如果想要保全明教薪火,就只能舍下些许身外之物,如此方能顺利渡过此劫。”   杨逍眉头一皱,宋青书这话说得太难听,他十分不喜:“宋少侠士觉得此战我明教必败?”   宋青书哈哈大笑,“胜算有几成,相信教主心中有数。”   明教虽强,但也不是百年前的明教了。阳顶天在时,强盛也是在地方势力上,是说明教党羽广布,上至朝廷下至江湖,无处不是明教眼线。   阳顶天时期的发展路线是横向的,高手不多,但教众多。   如今的明教上下算起来,一流高手虽多,但真正能镇住场面的宗师绝对不会超过三位。而六大门派中,少林、武当、峨眉三派加起来的宗师数量绝不会在三位以下。   虽然宗师不可能尽出,但对明教来说也是空前的危机了。   “阳教主经营一生,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推翻元廷统治,这令人感到佩服。我武当虽未名门正派,但在反元之事上还不如贵教积极。”宋青书面露惭色道。   他开出了条件,只要明教愿意下放权利,让各大门派都得到好处——各地义军名义上的领导权,宋青书就能保证明教在这次浩劫中存活下来。   杨逍听后冷冷一笑,“宋少侠即便是武功盖世,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助我明教脱此厄运。”   “谁说是我一人?”宋青书知道杨逍是在试探自己,他不拿出一些诚意来,杨逍是不可能相信他的。   “我,武当宋青书,宋远桥之子。”   杨逍瞪大了眼睛,他就说这人气度不凡,还果真是宋远桥之子!宋青书虽然声名不显,但其武功见识今日一见,杨逍便知他非常人。   而且宋远桥如今贵为武当掌门,以宋青书如今的武功谋略地位,未来执掌武当可以说是板上钉的事情了。那么他的话也就有了一丝可信度。   “原来是宋掌门公子,失敬!只是宋少侠最多也只能保证武当不来犯,又如何能说服少林派呢?”   杨逍老谋深算,须臾间就已经列出了两大威胁。武当派和少林派作为六大门派的南北魁首,只要这两大门派愿意止戈,其他门派又有何惧?   峨眉派那是灭绝师太一意孤行,也是杨逍咎由自取。但主要压力还是来自于武当和少林。至于崆峒、昆仑、华山这些打酱油的门派,明教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   “杨教主,我话已说完,你自己选择吧。”宋青书静候杨逍的答复。   杨逍哪里还有选择,要么同宋青书合作,要么就面临灭顶之灾。他如今只能选择相信宋青书,虽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显得那么可笑,但却如今唯一的生路。   “宋少侠,我杨逍答应你的条件。” 第78章 空闻,圆真死了   二人在旁厅中商议完后,宋青书正要告辞,忽地想起一事,又对杨逍道,“杨教主,我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今天这一番际遇,让杨逍对宋青书产生了交好之心。   明教虽然狂傲不逊,但也不愿意一直被中原门派所排斥。宋青书此前所提及的“明教去妖魔化”让他颇为动心,也正是宋青书对明教和武林大势的精准把握,每句话都说到了杨逍心坎上,二人的谈判才能如此轻松。   “杨左使身边有个丫鬟,叫小昭,我倒是想......”   宋青书话没说完,杨逍便笑着道,“好,小昭日后便是宋少侠的人了!”   那小昭来历不明,杨逍也有些不放心。此时宋青书讨要,他干脆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了。   “那就谢过杨教主了。”宋青书拱手告辞。   见到小昭后,宋青书便问她交代给她的事情办妥与否。小昭点了点头,却不知宋青书为何会让自己将乾坤大挪移秘籍誊抄出来,又交给那张无忌。   尽管有疑惑,但小昭仍旧坚决按照宋青书的指示办事。她就是这性子,认准了一个人便会死心塌地跟着他。   二人从密道下山去,走到一半时忽有人偷袭。宋青书料定此人是迷路的尉迟锋,正要去寻他,没想到半路撞上倒是省了不少事。   密道犹如迷宫一般,尉迟锋绕了半天都未找到出口。恰好碰到了宋青书二人,想要捉来要挟他们带自己下山,只是他没想到宋青书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尉迟锋拿人不成,反倒被宋青书打伤倒在地上。宋青书封住他周身大穴,让他无法运功。   这尉迟锋对他而言有极大的用处。   “你投靠汝阳王所为的也不过是荣华富贵。但如今你的性命全在我手上,如果你肯配合我,我就饶你一命。”宋青书对尉迟锋道。   尉迟锋不相信他的话,凛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好!”宋青书阴笑道,“杀你倒不至于,只是我手上有些折磨人的法子,保管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我又略同医术,将你折磨得快死之时,再把你救活,然后再折磨你.......”   宋青书又将后世流行的满清十大酷刑尽数讲给他听,只是听到两三味,尉迟锋已经打起了寒颤。   “少侠饶命,我愿意配合,只要你不折磨我,我什么都肯做。”   “好。”宋青书便带着尉迟锋一起下了山。   回到山谷营中,他带着尉迟锋找到宋远桥,有了人证很快就取得了宋远桥的信任。   宋远桥本就不主张围攻光明顶,说白了也是因为明教屡次得罪于武当,再加上少林也参加了此次大会。宋远桥骑虎难下,只能派出门中精英弟子前来。   此时听宋青书讲出了前后因果,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都是元廷的阴谋,为的就是让中原武林分崩离析。   又听宋青书讲了同杨逍谈的条件,宋远桥却是有些蹙眉,“我武当一向与世无争,执掌一方势力不见得是好事。”   宋青书知道宋远桥一贯遵循安稳策略,不愿意过多涉及这些朝廷与江湖的纷争。但如今大争之世已然到来,武当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当年全真教何其鼎盛?结果呢,还不是在蒙古铁骑之下四分五裂。曾经的终南山道庭也都成了土灰。   听宋青书说完,宋远桥叹了口气,“唉,你长大了。这些事你拿主意就好,我会同你二叔四叔商议的。”   武当七侠,情同手足,只要宋远桥点头的事情,基本其他几人都会欣然同意。   宋远桥看着宋青书,心中却是感慨万千。这个孩子不到弱冠之龄,但无论心性还是谋略都已不在他之下。生子如此,宋远桥所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努力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因为他相信宋青书不会做出危害师门、损人利己的事来。   搞定了宋远桥,宋青书又单独见了少林方丈空闻。   空闻也已迈入宗师境界,是此行少林弟子中最强之人。   宋青书没有再带着尉迟锋,因为说服空闻不需要这个人来证明什么。   少林参与围攻明教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利益。这些和尚并不是真的六根清净,和尚自南北朝以来,广占僧田,也成了地主阶级。   明教得罪少林寺的地方正是在于早年的郭菩萨起义,在河南一带,未经少林寺这位大哥点头,那些明教地方头子就带头起来造反了。   在如今的少林寺中,主要可以分成亲元派和中立派。空闻就是中立派的代表,而圆真则是亲元派的领袖。圆真在少林寺的地位十分特殊,他是极有可能接过下一任方丈之位的存在。   因为如果元廷长期统治下去,这样一位亲元派方丈才能让少林寺长盛不衰、活得更好。圆真和元廷走得近,并不是什么秘密。   宋青书一上来,就对着空闻说了一句,“圆真死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震得空闻一愣一愣的。   “宋少侠,你莫开玩笑,我圆真师侄怎么会死?”空闻难以置信道。   圆真也是一流高手,在江湖中鲜有对手,是谁能够杀了他?   “他死于光明顶上。”宋青书淡淡道。   空闻先是一愣,接着大怒,“我少林势必要超度光明顶上下,为圆真师侄报仇。”   “大师好大的戾气!”宋青书笑道,“大师此时想的应该不是为圆真报仇,而是在想着该如何向元廷交代吧?”   空闻闭目道了声“阿弥陀佛”,调整好了心态才开口道,“贫僧不知道宋少侠所言为何物,宋少侠又是如何得知我师侄死讯的?”   少林与武当明争暗斗多年,这宋青书隐隐有成为第三代掌门人之势,空闻对他也留有三分客气。   “空闻大师,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就不必打谜语了。”宋青书直言道,“所谓的圆真,其真实身份,大师难道就未曾怀疑过?”   空闻一愣,圆真来到少林寺中是十多年前,由空见所收的弟子。只有空见知道他出家前的身份,但是空见早已被恶贼谢逊打死。所以圆真的真实身份再无人得知。   “如果敝寺德高望重的圆真大师,竟然是掀起武林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大师觉得少林寺该如何自处?”宋青书若有所指道。   空闻一愣,接着失言道,“你在胡说什么!”   宋青书笑道,“想必大师早就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有证实,也不敢去证实,是吧?可惜,今日我是人证物证俱在。倘若真要深究其中之故,今日之光明顶便是明日之少室山。”   空闻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宋青书是如何抓到圆真的把柄的。但听宋青书将这些年江湖上发生的血案,一桩桩联系起来,说得头头是道。   “圆真就是成昆?是谢逊的师父?引起江湖厮杀的罪魁祸首?我少林寺还包庇了凶手十余年?”   宋青书离开时,这些信息还在空闻脑中萦绕着。   他虽是武道宗师,但智力却不见得多高。他被宋青书这么一咋呼,搞得头晕脑胀,最终只能徒然叹息。   “我只能答应他的条件,否则明日要是他真拿出什么证据来,我少林百年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   空闻只能如此,防范于未然。就算明教真的覆灭,于少林寺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好处,最得意的应该是元廷吧?正如宋青书所说,元廷如果平定了明教之乱,还会继续容忍中原各大门派存在吗?   他们这些地头蛇盘踞了数十年上百年,对元廷而言完全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欲处之而后快。如今是有明教挡在前面,但如果明教没了,下一个会是谁?   想到这些,空闻大师发现,就算没有圆真的事情,他也应该答应宋青书的提议。   放明教一条生路,其实就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第79章 光明顶之战一   次日,六大门派便合力齐攻光明顶,最主要的守卫力量就是五行旗。   五行旗作为一支特种部队,金木水火土五营各有所长,弓箭、巨木、硫磺火、浓硫酸、地道战,各种手段异常奇特。   六大门派虽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面对光明顶易守难攻的形势也是费了大半日时间才打开突破口。   那锐金旗掌旗使庄铮此前被灭绝多杀,接任者在指挥上终究逊色几分。是故锐金旗最先为武当派所突破,其他门派便一股脑从这个突破口攻上了光明顶。   一番混战厮杀之后,杨逍等人也站了出来。明教高层眼见弟子白白牺牲,便同六大门派定了个君子之约的赌斗。   只是杨逍等人之前因为成昆偷袭受了伤,如今再同六大门派高手过招,却都以败绩告终。   杨逍毕竟是宗师,连败昆仑、华山、崆峒三派高手,但最终却败在了少林空性手上。空性也是宗师境界,这是目前六大门派出场的唯一一位宗师。   他使得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龙爪手。杨逍武功虽然轻灵卓绝,但此前三番鏖战,又有当日成昆造成的内伤,终究输了半招。   如今场上还能战的便只有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他长眉胜雪,长着一只鹰钩鼻,但见他神色凌厉,正是天鹰教教主,明教白眉鹰王殷天正。   明教只有他一人未曾出手过,他所带来的天鹰教众也是一大助力,其中高手有如李天垣者,更是力拼四个一流高手方才败下阵去。   白眉鹰王年纪在四大法王中排行第一,修为在四大法王中也是头筹,早已入了宗师之境。   而六大门派这边,也只有武当派未曾派出过一兵一卒了。其他门派都看向宋远桥,意思是该武当出力了。   宋远桥未说话,身后的张松溪却是主动请缨了。   各大门派掌门都未出过手,武当自然不能失了身份。张松溪自认不是白眉鹰王的对手,但这只是比武,而非生死之争,是故他也想领教下宗师的手段。   张松溪的武功在七子中能排到第二,其修行以练气为主,纯阳无极功造诣在七人之中最高。但见他与白眉鹰王对掌比拼内力,二人的头上都冒出丝丝热气。   白眉鹰王身为宗师,自身内力是生生不息,一流高手与之比拼内力是决计无法取胜的。但张松溪却与之僵持了一刻钟而不见丝毫退缩,可见其纯阳无极功的修为。   张松溪的纯阳内力犹如炽热的火炉一般,而殷天正的内力则如浪潮似的,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令人叹为观止。   “喝!”两人齐声大喝,各自收掌。   殷天正退了三步,张松溪却退出去五步。这一场比试是明教胜了!   只是明教众人脸上却无甚喜色,原来想到这六大门派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鹰王虽然胜了武当四侠,但六大门派肯定又会派人来挑战。   强如杨逍在这种接连不断的车轮战下也难以支撑,更何况年迈的鹰王?   果然,张松溪刚刚退下,武当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莫声谷自认为他俞三哥、张五哥一残一死都是因天鹰教而起,如今见到白眉鹰王更是怒上心头。   他摆出一招“万岳朝宗”,这是同长辈过招的起手式。莫声谷虽然不忿,但众目睽睽之下,仍旧没有忘了礼数,才不失武当弟子的风度。   莫声谷剑气双修,使出七十二招绕指柔剑法,手中钢剑便似软带一般飘忽不定、轻柔曲折。但攻到山石处却都是留下一道道划痕,正是凌厉剑气所致。   而殷天正更奇,一双鹰爪功使出,竟然能徒手与利剑过招。众人只听见“叮铃铛”的响声,二人交手已然过百招。只是莫声谷毕竟差着殷天正一大截,殷天正即便一番车轮战下来气息不济,也非他可以胜之的。   莫声谷心想自己这成败已然关乎武当声誉,若是张真人两位高徒出手都败于白眉鹰王手下,教江湖人如何评说?情急之下,他便使出了一招杀招,势要拿下这场比斗。   只见莫声谷的剑攻去后又反弹回去,没入自己壁中,犹如游龙一般。殷天正刚刚以鹰爪弹飞这利剑,莫声谷手腕一抖,利剑从另一只手直取殷天正胸口。   殷天正左肩一沉,侧身一躲,顺势以右手伸出,扣住了莫声谷的肩膀。   这一爪若是下去,莫声谷必定是肩头骨被捏得粉碎。可莫声谷刺出的剑却顾不得回防,原来他是报了两败俱伤的念头也要取得胜利。   他的剑刺入了殷天正肋下,但殷天正却并未捏碎他的肩胛骨。   “一为之甚,岂可再乎!”殷天正叹了口气,放开了手。   莫声谷万万没料到殷天正竟会如此,呆呆地收回了带血的利剑,只听见殷天正面不改色道:   “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从未在招式上输过一招半式。不愧为张三丰的传人,好!”   莫声谷惭愧道,“多谢殷前辈手下留情。”   宋远桥站了出来,拿出武当金疮药道,“宋远桥愿给殷前辈疗伤。”   殷天正那句“一为之甚”却是让他感到无比羞愧,他们自诩名门正派,却以车轮战围攻明教众人以图尽数歼之。反观明教之人,各个临危不惧,而殷天正更是感念武当俞三侠之残废,不肯再造出一个残废来。   殷天正以宋远桥的金疮药止了血,但要再战下去却是非败不可了。   殷天正却是不肯退下,负伤也要继续应战。打坐调息的杨逍站了出来,对殷天正道,“鹰王,你已然尽力。杨逍及明教上下感念你的恩德,接下来还是由我来吧!”   殷天正见杨逍已经调息完毕,便点点头退了下去。   岂知杨逍刚上场,武当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殷梨亭怒目看着杨逍,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殷梨亭想起纪晓芙的容颜,又看着杨逍的模样,更是气得直发抖,闭眼平息了心情。他开口道,“杨逍大魔头,今日我就要为晓芙报仇!”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杨逍便知他就是纪晓芙那位武当的未婚夫了。而场上也有一女子,听见殷梨亭叫自己娘的名字,用好奇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他。   杨不悔自认杨逍武功盖世,这个武当弟子绝不可能是他爹的对手,所以也不甚担心。   殷梨亭苦修了数年剑法,为的就是今日。他与杨逍却不是什么君子之斗,而是生死相搏。   但见他招招都是必杀之技,但杨逍毕竟是武道宗师,身法轻灵,只顾着闪躲而未还手。   殷梨亭用上了最厉害的神门十三剑,却也是无法取胜。他此次挑战杨逍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只见他以一个奇特的姿势出了剑,竟似自戕一般。   杨逍却是躲不过这一剑了,他眼睛一眯,心道自己只能伤了他。   原来是杨逍之前便听纪晓芙说过此人,当时他还答应过纪晓芙,日后若是与之相遇,绝不为难于他。   此前争斗杨逍只顾闪躲而不还击,便是为了自己对纪晓芙的承诺。但见殷梨亭使出这剑招,却是无法再闪躲。杨逍心中默念对不住了,抬手便是乾坤大挪移。   “天地同寿!”宋远桥等人一眼便看出了这剑招,正是殷梨亭苦心孤诣所创的两败俱伤之剑招。   这剑招却是拉人同归于尽的招式,殷梨亭创出时,其他师兄弟便觉得不好,将之命名为“天地同寿”,也是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意。 第80章 光明顶之战二   但见殷梨亭困在杨逍身体,那剑便向自己刺来,却是要将二人心腹一起贯穿。但那利剑要到位时,殷梨亭却感觉杨逍身上一股巨大的斥力,片刻间便将他弹开了。   殷梨亭的利剑被杨逍伸出手指一弹,竟然直接弹飞倒插在地上。   “弹指神通?”   藏在人群中的宋青书一惊,他未曾见过杨逍出手,但刚刚的弹指功夫却是同他在连环庄发现的秘籍中所记载的十分相似。   “难道杨逍的师承也是桃花岛一脉?”宋青书心中想着,却是越想越觉得合理。他的性格和武学都符合桃花岛的风格。   “你败了。”杨逍对殷梨亭淡淡道,他对殷梨亭也是有几分愧疚。   但殷梨亭本就是为了分个生死,哪里肯就此罢休,他捡起地上的剑,又要向杨逍攻去。   “今日我们不分胜负,但决生死!”   杨逍不耐烦道,“殷梨亭,你若一心求死,本座绝不留情。”   殷梨亭却是用剑招回答了杨逍。   但此时杨逍也不再留情,抬手便是乾坤大挪移中的杀招。殷梨亭刺向他的剑竟然不受控制反刺向了自己。   “小心!”宋远桥等人眼见殷梨亭就要剑入胸口,想上去救援已是来不及了。   殷梨亭闭上了眼睛,心道自己一死,便能见到晓芙了。   但他只听见“铿锵”一声,却是有人击飞了自己的利剑。睁眼看去,是个素不相识的中年人。   “素闻张真人之威名,但今日却见殷六侠白白送死,岂不是有愧令师教诲。”那中年人以低沉的嗓音道。   “我与杨逍有不共戴天之仇,既不能杀他,便是被他所杀也是常情。”殷梨亭叹息道。   他苦练的必杀之技,却被杨逍轻易化解,这让他十分神伤。   “殷六侠若是因为纪姑娘之死,不该向他寻仇。”中年人摇头道。   “你什么意思?”殷梨亭怒道。   只见中年人嘿嘿笑着,用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着峨眉派的方向,忽地用手指着那处道:“你要寻仇,该去找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心中一虚,指着他道,“哪里冒出来的,在这里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师太与杨逍一对峙便知。”中年人冲杨逍使了个眼神,杨逍便知道这中年人是宋青书所扮。   只是他这易容术果真是高明,叫人丝毫看不出破绽来。其实宋青书所使的可不仅仅是易容术,更是运用上了乾坤大挪移。   他用乾坤大挪移来缩骨,便可改变脸型和身高。再改变气门位置就可以让声音变幻。   是故他这一易容,就算是他亲爹也认不出来了。   杨逍站了出来,指着灭绝师太道,“灭绝老尼,我杨逍一出山便令明教围攻你峨眉,此是何故,你心知肚明。”   灭绝师太横道,“你这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   “非也,若不是我从人口中得知晓芙的死讯,岂知她竟是被你亲手掌毙!”   杨逍此语一出,顿时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以为纪晓芙是被杨逍所杀,但杨逍如此却说是灭绝师太亲手掌毙的!   “你这大魔头,不要胡说!”峨眉弟子都是难以置信。   “杨逍,你还想栽赃师太!”殷梨亭不可能相信他所说的。晓芙是灭绝师太最疼爱的弟子,她怎么可能痛下杀手?   “是不是胡说,自有证据在。”中年人在明教人群中唤道,“不悔姑娘,请出来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   众人向明教人群中看去,只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走了出来。   殷梨亭见到她便是一呆,口中讷讷道,“晓芙、晓芙”。   杨不悔长相却是同纪晓芙有八分相似,殷梨亭思念纪晓芙太甚,直接将他认成了纪晓芙。   “我不是纪晓芙,纪晓芙是我娘。”杨不悔摇着头对殷梨亭道。   殷梨亭心下一沉,明知故问道,“那你爹是谁?”   杨不悔微笑着没有回答。   “不悔姑娘,请你告诉大家,你娘是被谁杀死的。”   杨不悔点了点头,走到最前面,隔着空地指着灭绝师太道,“就是这个老贼尼!我眼睁睁看着她打死了我娘!”   灭绝师太脸色变得铁青,却是咬牙切齿,心道当年放过了这个小孽种,今日果真成了后患。   “师太,她所言可是真的?”殷梨亭向灭绝师太征询道,他希望灭绝师太说不是。   他如何能接受这一瞬间,大魔头从仇人变成路人,而敬重的师太才是真正的凶手。   灭绝师太知道自己无法再抵赖,也没有必要了。她哼一声道,“那孽徒离经叛道、欺师灭祖,竟然不顾廉耻,与杨逍偷情生子。她不遵师命,还不去刺杀杨逍这等魔头。如此孽徒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不......”殷梨亭双目通红,又听见灭绝继续厉声道,“殷六侠,我一片好心,顾及你的颜面,所以才隐忍不说。这等无情无义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呢!”   “不,我不相信晓芙会如此薄情寡义。”殷梨亭带着哭腔道,纪晓芙往日的笑颜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灭绝指着杨不悔道,“那你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殷梨亭转过身去,只见她挺身道,“我叫杨不悔。我娘说过,她不后悔。”   杨不悔这几个字如同一把把钢刀插在殷梨亭心口,他摇着头,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不,不会是真的......不!”殷梨亭长啸了一声,忽地向山下跑去。   “六弟!”俞连舟、张松溪赶紧带着弟子追去。   众人见过这一幕,都在心底纷纷惊叹灭绝师太真是无愧“灭绝”二字。感慨之余,又将心思回转到对付魔教之上。   武当之人不再出手,其他门派便有人要出手对付杨逍。   各大门派四目相对,都不愿作这个出头鸟。那杨逍身为魔教教主,武功早已迈入宗师之境,与他对阵岂不是寻死?   群雄正犹豫时,却见杨逍身后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摆出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道,“诸位莫怕,他不出手,由我代劳。”   “哦?”   众人哗然,六大门派这边是暗中窃喜,正想拿这搅局之人开刀,想不到他自己跳了出来。明教众人则是奇怪,自己队伍中何时混进了这么个人物?   但不见杨逍制止,五散人等便以为这人是杨逍提前安排好的。只是这人虽出言戳穿灭绝师太,逼走了武当三位大侠,但却不知武功如何,莫要白白送了性命。   要对付杨逍这等大魔头,正道这边有的门派是畏缩不前,但是到了捏软柿子的时候,大家又都是一把好手了。   一番争夺后,最终是崆峒派夺得了先机。崆峒派坐落在甘肃,与明教相隔也是不远。同属西域武林之中,崆峒、昆仑便结为了援手,以西域正派自居,共同抵御明教。   只是崆峒派传承至今,也是日渐式微,就连八门如今也只剩下五门了。崆峒五老就是这五门各自的掌门。   宗维侠是神拳门掌门,最擅长的是拳技。其所修行的七伤拳,在江湖中更是赫赫有名。   金毛狮王谢逊用七伤拳活活打死少林空见神僧,也让崆峒七伤拳的威名传遍了大江南北。   “老贼,你若非明教教徒就快快退下,否则我这七伤拳一出可是不留情。”宗维侠大声道。   江湖中打架斗殴都讲个名正言顺,也讲究先礼后兵。虽然宗维侠早就想冲上去干脆打死这冒出来的中年人,但身为一派掌门仍旧要些体面的。   宋青书“哼”了一声道,“却不知阁下的七伤拳练到家了吗。”   他故意出言相激,就是为了痛快和他打一场。武功境界想要提升,光靠独自静修是万万不行的,唯有实战才能迅速进阶。   宋青书自得独孤九剑传承以来,两年时光走南闯北,虽也有不少实战的机会,但所遇者少有高手。   如今这光明顶上,六大门派高手俱至,正是他磨剑的好机会。他又在密道中得了乾坤大挪移启发,挑战六大门派高手便更有信心了。 第81章 光明顶之战三   “人身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再加上阴阳二气,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还未动手,宋青书张口便道。   当年看这部电视剧,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小张同学光明顶装逼的场面了,只是今天这个大风头该由他来出了。   宗维侠愣道,“你怎么知道我七伤拳的总诀?”   不等宋青书回答他,宗维侠眼睛咕噜一转,又怒道,“定是当年谢逊那恶贼偷取我七伤拳谱后,又被你这老贼所偷学了!”   宋青书摇了摇头,一副对方愚不可及的模样,“你这七伤拳显然还未练到家,若是练到了家,内功足够高深,才是伤人不伤己。”   虽然修炼七伤拳确实给宗维侠身体造成了一些伤害,但却是不足挂齿的小伤。但被这个老贼当众羞辱他七伤拳没练到家,宗维侠却是恼怒至极。   他二话不说,只听见呼呼风声,便是人至拳到。这一拳直直锤向宋青书胸口,便是要一击必杀。   这招“锥心”是七伤拳中的杀招。宗维侠以此招杀死了不少魔教弟子,都是一击必杀。凡中招者,都是心脏破裂而死。   宋青书施展乾坤大挪移中的身法,轻易便躲过了宗维侠这致命一击。七伤拳虽然威力奇大,且专攻人脏腑要害,但宗维侠的准头却差了些。   一击不得手,宗维侠反手又是接连“裂肝”、“爆肺”、“绞肠”三招,但都被宋青书以诡谲的身法躲过了。   杨逍见但宋青书的身法,却是眼睛一眯,若有所思。   接连几招都不得手,正派这边也是有些哗然。这些门派中不乏好事起哄者,更在窃窃私议,说他七伤拳是“笨牛”,看似力大无穷,却是用不到要处。   “老贼,你就只会躲闪不成?敢还手吗!”宗维侠屡次出招都打不中人,心中也是激愤。   “好!”   宋青书抬手三连击,分别攻向宗维侠肩头、上臂、大腿三处穴道,正是他刚刚施展的七伤拳招式。   宗维侠大惊,看官也是诧异。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真会使七伤拳?难不成当年谢逊还真将盗来的七伤拳谱传给他了?   宋青书哪里见过什么七伤拳谱,他这是现学现卖。   乾坤大挪移和独孤九剑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武学道理的宝典。所谓天下武学本一家,任何招式套路都有其共通之处。   宋青书正是以乾坤大挪移中的方法,结合独孤九剑原理。刚刚和宗维侠过招时便记住了他施展的方式,此时正好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把戏。   不过他不知七伤拳的使劲要诀和配套内功,因此就算当真打中了穴道,恐怕也是无法伤到对方的。   这就是花架子,看上去有模有样、气势十足而已。   但宗维侠可不这么想,他惊吓之余,赶紧出拳化解宋青书的攻击。他心道这老贼诡异莫名,不能再和他缠斗了。   宗维侠运起气来,脸上展现出不自然的红色。宋青书见一股红色真气自他丹田而起,直冲他的脾脏。   “殛脾”,这是七伤拳中典型的自残招式。通过对自身脾脏的伤害,强行提劲,可使打出的拳劲威力增大一倍有余。   “老贼,受死!”宗维侠忽地一声爆喝,用的是“破胆”之劲。寻常之辈被他灌注真力这么一吼,十有九八当场便胆破而亡了。   宋青书武功境界与他相当,也受到了些许影响。他这一吼吓了他一跳,身法和动作也都慢了半拍。   高手过招,便在这分毫之间。   宗维侠抓住他分心的好机会,先使左手一记“震脑”,掌风震伤宋青书百会穴。   宋青书被他打得短暂失神,紧接着他贯注殛脾之力的右拳便打向他的胸口。此时再要闪躲,却是拉不开距离了。   宗维侠虽非宗师,但也是一流境界顶顶的人物。宋青书和他交手不直接出剑,也是为了试验乾坤大挪移。   眼见就要挨上这一记重锤,宋青书只能调动冲脉内力,暗中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就赌一赌这乾坤大挪移是否真能够挪移内劲了!   宗维侠一拳打在宋青书胸口,宋青书双手后扬,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静止之中。   “宗掌门自损三分而发出的七伤拳,自是非一般可比,便是宗师被击中了也得伤筋动骨。这老贼死定了!”场上正派人士道。   “啊。此人虽不知是否为我明教弟子,但他替我明教出头,如今却白白断送了性命,真是......唉......”明教众人感叹道。   就在双方各自浮想联翩之际,场上二人却动了。但却不是宋青书倒下,而是宗维侠忽地脸色一变,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发生了什么?”场上剧变令双方都是瞠目结舌。   前一刻还被人断定“死定了”,怎么下一秒就转败为胜,甚至还弹飞了宗维侠?   崆峒派弟子赶紧上前扶起宗维侠,但见他气息微弱,竟是为自己的拳劲所伤。   “天底下怎有如此邪门的功夫?!”   是啊,怎么会有如此邪异之事?明明是宗维侠以七伤拳打中了他,但最后受伤的竟然是宗维侠?   众人看着场上一副风轻云淡表情的宋青书,心中都是万分不解与诧异。刚刚发生的一幕,就好似这人身上穿了反甲一般,将伤害悉数反弹给了宗维侠。   “即便是少林的金刚不坏神功,顶多也是挨打抗揍而已,这反弹他人武功的武功,却是闻所未闻呐!”   明教五散人感慨着,但杨逍却是一副恍然的样子,只是并未开口,但他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了。   “老贼,你姓甚名谁,究竟和魔教是何关系!”崆峒派另外四老见宗维侠受了重伤,都颇为恼怒。   但此人展现出了一身高强的本领,却不是他们可以轻易拿捏的了。   “你使了什么邪门武功,竟然伤了我师哥?”崆峒老三唐文亮喝道。他为追魂门掌门,早年被谢逊所伤(其实是成昆),故此对明教也是欲除之而后快。   “哼。”宋青书拂袖道,“我早说过宗掌门的七伤拳没练到家。是他自己不信,还硬要用不成熟的拳法来打我,如今伤人不成先伤己了,这如何怪得了我?”   “你!”唐文亮正要争辩,忽听得老大关能开口低声道,“这人武功高强,我们一起上,拿下他再说。”   唐文亮及老四常敬之,老五柳随风都点了点头。他们五师兄弟武功相当,单个论虽然都只是一流境界。但若是加起来,便是宗师也能会一会。   五人同修七伤拳,如今却被这老贼拿七伤拳来羞辱他崆峒派,这口气如何能忍?若今日四人一齐出手,还不能拿下这老贼,那崆峒派从此后哪还能名列六大门派之一?   关能看向宋青书,竟是和声道:“大侠武功高强,我等佩服。但不知大侠为何要出手助这明教?”   正派众人面面相觑,心道关能身为崆峒派飞龙门掌门,向来是嫉恶如仇,怎么此时竟向这人服软了?   难不成真是这人使的七伤拳隔空将他们都打傻了?   熟悉关能作风的灭绝师太、何太冲等人却是一笑,也不出声,静待后文。   “我嘛,也就是路过这里,恰好看见你们六个门派打人家一个。这未免有些不太公正......”宋青书大义凛然道。   但这话说得好听,但众人才不信世上真有如此快意之人。因为看不爽,所以就上来得罪一票六大门派?这不是作死是甚?   “敢问阁下姓甚名谁,师承何处?”关能接着询问道。   “无名闲散,一介路人,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宋青书对道。   关能面部红耳不赤道,“无名氏,你刚刚说我二弟的七伤拳练得不对。那我们到时要向你讨教讨教了。”   众人清楚听得他说得是“我们”,又见崆峒四老站成一排,便知这四人是要一起上阵了。   “无耻!”明教众人骂道。这崆峒五老加起来便相当于一位宗师了,这无名英雄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这四人。   “无名氏,如果你不敢接下这一仗,就束手就擒。但你出言侮辱我崆峒,须得跟我们回山去,在崆峒祖师面前请罪。”关能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似乎这样已是极大的仁义一般。   这人不知为何学得了七伤拳,而且还颇有一番造诣。他兄弟五人参悟七伤拳多年,卡在瓶颈不得寸进。今日一见,关能便心生此意。若能将此人活捉回山,严刑拷打之下不怕套不出他的秘密。   他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却未想过对方根本不买账。   宋青书举起一根手指道,“第一,我可不是什么无名氏。”   “那你叫甚?”   宋青书没理会他,而是继续举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崆峒五老便是尽数上阵,我也不惧。”   “好胆!”崆峒四老齐声喝道,只见四道身影掠步飞来。   关能使飞龙掌,唐文亮使追魂拳,常敬之使夺命鞭,柳随风使文醉剑。四人都以各自门下最基础的武学攻来,摆出试探的架势,便是杀鸡勿用宰牛刀的意思。 第82章 光明顶之战四   拳掌鞭剑从四个不同的方位攻向宋青书,已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但宋青书出言挑衅崆峒四老,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独孤九剑破尽万法,此时正是他出剑之时。他拔出背上的普通精钢剑,以剑挑地整个人跃起在半空中,经典起手“荡剑式”。   总诀诸多剑招中,荡剑式最是轻灵,配合乾坤大挪移心法,宋青书剑御四方。   柳随风的文醉剑先至,是一招“醉酒红尘”,但见他剑尖连同整个人摇摇晃晃,剑锋所至之处似有多重幻影。宋青书便以实打虚,这醉剑气招颇多,而实招唯有一处。   他先是施展一记平剑式挡住醉剑虚晃剑影,又以截剑式直取对方剑首。醉剑剑尖变化无常,但剑首却只有一处。宋青书的速度快若惊雷,瞬息直刺柳随风握剑的那只手掌。   柳随风无奈只能弃剑。交手不过几个呼吸,崆峒四位掌门中便有一人被缴了械。   说时迟,那时快。宋青书接连又是一招浪剑式,人剑宛如一体,飘移不定。   常敬之的鞭子有夺命之称,也是狠毒无比,只听见空气中鞭声大作,鞭影如同一条蟒蛇袭向宋青书。   宋青书手中之剑与之相比显得太过渺小,仿佛那鞭子一抽便可将精钢剑轻易断开。   残虹贯日,归鸟投林。破索式,专门针对长鞭、飞锤、流星等种种软兵刃的破解招式。   常敬之的长鞭再打向宋青书,竟然被他的钢剑给“绞住”了。素来只有绳索绞住刀剑的道理,可向来如同臂使的长鞭此时却失灵了。常敬之怎么也收不回鞭子,反而有种被人束缚住双手的感觉。   紧接着一股气劲自长鞭传来,常敬之感觉手上一麻,长鞭也是脱手而出。   电光火石间,飞龙掌、追魂拳齐齐攻来。   乾坤相激,有进无退。破掌式的种种招式浮现在宋青书心头,信手出剑,荡剑式飞天,悬锋倒刺,落地崩摧。唐文亮、关能被震得倒退数步,想要再度出招却感觉体内真气不顺。   “啊!”四人大喝一声,齐齐运起七伤拳,分别施展一招向宋青书攻去。   面对四位一流高手全力以赴的围攻,宋青书以自身的内力完全阻挡不住。但他却不甚担心,因为在刚刚同四人交手之时,他就已经暗中使用了独孤九剑中最逆天的一招。   神而明之,存乎一心!乘虚而入,破后方立!独孤九剑——破气式!   四人早已中招却都不知,此时催动真气运起七伤拳攻向宋青书,待拳劲被宋青书身题黏住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提起气来补充了。   唯有先发而至的丁点拳劲,但却没有后继的真力,这七伤拳如何打得死人!   宋青书又运起乾坤大挪移,挪移劲力。崆峒四老拳头打在宋青书身上先是一顿,宛如长枪受阻,想要继续发力,却是丹田一涨纷纷吐出一口鲜血来。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拳头反溯回来。四人想要撒手却发现宋青书的身体宛如磁铁般将四人牢牢吸住。   “砰”的一声,崆峒四老一如此前的宗维侠一般被宋青书弹开。   在场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何等高深的内力!崆峒四老合力攻他,竟然还被他给弹飞了。   他们并不知道宋青书早在运剑之时就破了四人的气门,因此才能抗住四人的围攻,并以乾坤大挪移反伤他们。   “此人武功恐怕不在杨教主之下,真不知道他是从何请来这样一位高手。我们有救了!”不少明教弟子面露喜悦之色。   五散人也是议论纷纷,都在谈论此人的杰出表现。杨逍此时却是更为肯定,他所用的就是乾坤大挪移。只是他,又是怎么学会的乾坤大挪移......   正派那边则是一片寂然。此人能力敌崆峒四老,并正面击败四人,足见他的实力已堪比宗师。宗师之下,恐怕无人能降得住了!   崆峒派弟子都是垂头丧气,五位掌门齐齐上阵,竟然都叫这人给打败了。崆峒派以后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此时正是颜面扫地。宗维侠颇为不服气,还想要上前讨教,却被关能给拉住了。   “我等无能,败给这位大侠,无话可说。只是,我有个疑问,还请大侠回答。”   关能坐在地上调息,刚刚他被宋青书一震,也是受了内伤。   “大侠是从何学得我崆峒派的七伤拳,你和谢逊是何关系!”   他这一针见血,直接戳到了众人最关心的点上。刚刚宋青书对阵宗维侠时施展过七伤拳。而江湖上除了崆峒五老外就只有谢逊偷学过七伤拳。   而谢逊的下落不光是关系到江湖上的许多仇怨,更有关武林至尊宝刀屠刀。   “没关系。”宋青书摊手道,“我所使的七伤拳,正是跟宗掌门所学。”   群雄哗然,心道这老小子真是猖狂,真是把大家都当傻子不成?这天底下哪有现学现会的?若真是如此,那谁还敢和他过招,岂不是打着打着就被他将绝学全部学去了?   “看来崆峒五老的七伤拳还真是没练到家啊,真不知木灵子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昆仑派西华子挖苦道。   昆仑派和崆峒派虽然结盟,但二者同处西域,也一直在争究竟谁才是西域第一门派。也由此结下了梁子,表面上和气,实际上却又有许多暗斗。   西华子本就嘴欠,今日见崆峒五老都败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老小子手上,幸灾乐祸之余也未能管得住那张臭嘴。   关能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就请昆仑派何掌门上场说话吧!”   他领教了宋青书的诡异武功,此人败了他们五人仍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真是深不可测。   今日崆峒派丢尽了面子,自然也要拉昆仑派下水。他关能就不信,以何太冲那两把刷子还真能降住这邪头了。   何太冲眼角一抖,心道这西华子真是嘴欠。若非他是班淑娴的弟子,自己早就将他逐出师门了。   他望向班淑娴道,“师姐,崆峒五个老二斗不过那老贼,便想拉我们下水,我们这是接还不是不接?”   班淑娴是何太冲的师姐,也被称作太上掌门。她的武功更在何太冲之上,何太冲早年能得到昆仑派掌门之位也多亏了这位师姐的鼎力支持。   关于铁琴先生惧内之事,恐怕只有他本人不知道全江湖都知道了。   班淑娴名为“娴淑”,实际上却是个泼辣女子。她身材高大,样貌还是端正,但却是双目含威,眉心聚有煞气。其凶恶比起灭绝师太来都略胜一筹。   “这老贼有些门道,但崆峒派既然挑了事,我们也不能退让。”   班淑娴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她心想那老贼就算本领通天,与崆峒五老一战后,内力想必也有所亏损。她与何太冲二人一起上,使出昆仑派的绝学,不愁拿不下这人。   届时,崆峒派又如何能与昆仑派争这西域第一的头衔?   光看班淑娴脸色,何太冲便猜出了夫人的心意。二人心照不宣,齐齐出手,只听见两声剑鸣,二人便已来到场上。   班淑娴柳眉微竖,盯着宋青书道:“阁下如何称呼?”   行走江湖,这些人最喜欢的就是问人姓名,宋青书正想该如何作答,忽地灵机一动,笑道,“无名无姓,但凭一剑游于河朔挫败群雄,人送外号‘东方不败’。” 第83章 光明顶之战五   “东方不败?”群雄听得这名字先是一愣,紧接着便觉得有些狂妄。东方不败,这是何等的霸气。只是这人接连败了崆峒五老,放在江湖上也该是有名有号的人物了。   “东方不败?师兄,你可听过这名字?”华山派那边高老者向矮老者问道。   矮老者摇了摇头,身高虽如十二岁小二一般,却是满面沧桑,一嘴白须,张口以苍老的声音回道,“未曾听过此人,兴许是隐居山林的明宿。”   华山派以天下第一剑派自居,对于剑法格外敏感。高矮老者身为华山派的长老,资格阅历更在掌门人之上。自宋青书出剑之时,二人的目光就未离开过他。   这等精妙绝伦的剑法,二人也是平生罕见,不过“东方不败”四字倒是令他们想起了传说中的一位剑道神话。   “看来昆仑派何太冲夫妇是要用正两仪剑法攻他了,我们且看下去。”矮老者看着场上情形道。   何太冲与班淑娴齐齐上阵,以二对一却没有丝毫不耻。毕竟此前有崆峒五老相继上阵,比起来他们只出了两人算不得什么了。   话不多说,手底下见真章。   何太冲与班淑娴各自从弟子手上接过琴中剑。这琴中剑是当年的昆仑三圣何足道所留,琴中藏有两柄细长的宝剑。造型自与中原汉剑、唐剑等都不相同,有些类似西方的击剑。   二人各持一柄细长宝剑,先是一碰剑,剑光闪烁,其音如鸣佩环。   剑影之下,二人的身影飘忽不定,待到进攻之时,何太冲剑刺他的后心,班淑娴剑指他的眉心。   这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也是凌厉狠辣。   宋青书再拔精钢剑,以剑对剑,一招荡剑式起手接挫剑式,接连破了二人的攻势。   何太冲、班淑娴二人围在宋青书身边,又从上下各处向他攻去,宋青书一一抵挡还击。三人交战,只听见铿锵剑声,宛如打铁一般。   宋青书身影变化之快,竟是出现了重影,剑挑地面飞身而起,撩剑式直取何太冲首级。班淑娴挺剑回护,宋青书顺势荡至他身后,剑斩他腰身。何太冲急忙回剑抵挡,班淑娴又侧身攻来。   这二人配合得滴水不漏,若只是一人出剑,在宋青书眼中定然是破绽百出。但这二人默契十足,一攻一守之下竟是浑圆一体,即便有破绽也能及时弥补。   宋青书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机会。独孤九剑以快打慢,以动制动,便是在不停地试探攻击之中寻找可趁之机。   他这剑法也是只攻不守,但万万不可停下,否则便是将命门暴露在对方眼前。宋青书几番攻击都不得手,也只能继续强攻下去,接连使出数十剑招。   场上众人只见他剑锋所到之处,黄沙飞扬,重重剑影之下寒光闪闪。那东方不败又是以剑挑地飞身横斩,又是从天而降剑落如雨。种种剑招之精妙奇特,真是令人大开眼见。   那普通的精钢剑在他手中竟似活物一般,一会儿绕着他身体形成剑刃风暴,一会儿又似竹篙般将他撑起。端的是神异非凡。   但何太冲、班淑娴夫妇配合得也是滴水不漏。他们所使的两仪剑法源远流长、精妙绝伦,攻守自如、浑圆一体,与东方不败的诡异剑法交战百余回合仍旧难分难解。   再都下去,便是比拼内力了!双方在剑术却都是旗鼓相当。   应对间,班淑娴忽地使了个颜色,何太冲心领神会,忽地挪步离开了班淑娴。   二人自上场后便宛若一体,双剑从不分离两步。此时突然变招,却是要转守为攻了!   原来,班淑娴和何太冲此前以防守为主,便是要试探对方的剑术套路。此时交手百余招,见对方的剑招来来去去都是那十几招,便摸透了这剑术套路。   几番抵挡之下,班淑娴也渐渐找到了破敌之法。于是她便使了个眼神,示意何太冲转守为攻。   “极破虚空!”   只见班淑娴与何太冲自左右两面分别向宋青书攻去,两剑突刺冲锋之势。   宋青书以截剑式躲开左右攻击,但二人交身回转,又是一刺。   日为阳,月为阴,归合同转。何、班二人此时正如日月般围绕在宋青书身边,二人快速挪移位置,却始终将宋青书包围在中间。   一阴一阳两只细剑迅速攻向中间的宋青书,密集迅捷的攻势,自与之前大不相同。   宋青书离剑式已是挡不住了,便挑剑飞身,欲脱离二人的包围。何、班二人一起仰头,阴阳剑气交错纷飞,直取空中之人。   落剑式与之相冲,便是剑雨相交,宛如千军万马兵戈之声。   何、班二人再度变招,此前是何太冲使得阳剑,班淑娴使得阴剑。此时二人却是位置倒转,阴阳互换。阴阳剑气交错时,两柄细剑各自发出一阵光辉,正是一红一白。   二剑离手,分别刺向空中的宋青书。   在宋青书眼中,围绕着阴阳二气的两柄细剑忽地合二为一。   “这是两仪剑法的杀招——极道回归,极中有极!”崆峒五老惊叹道。   此前他们也曾领教过何、班二人的这门剑法,只是当时不知是有意藏拙,还是并未修炼到家。其威势与此时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剑合击是招中含剑、剑中含招,阴阳流转、双剑齐驱。崆峒五老自问任何一人都挡不住这一剑,恐怕唯有五老齐齐上阵,使出崆峒派的镇山阵法才能与之抗衡。   崆峒五老也是吃了大意的亏,小觑了宋青书,先让他伤了老二宗维侠,否则五老上去直接使出镇山之法,宋青书绝对不可能取胜。   但如今说这些,却是悔之晚矣。崆峒五老再度将目光放到场上,此时的东方不败却是危矣!   他以精钢剑终究抵挡不住阴阳二气合为一体的杀招,那精钢剑被阴阳二气直接绞碎了。他虽然躲过了这一杀招,但何、班二人拿了剑,又要发动第二次合击,他却是无剑可以抵挡了。   “他叫东方不败,可惜这里是西方,看来他今日是非败不可了!”崆峒五老想到,他们此时倒希望这东方不败还能再度创造奇迹。   毕竟崆峒派败在他手上,他若是输给了昆仑,崆峒派的面子就更挂不住了。   要死大家一起死,也就没什么了......   众人都对这东方不败不抱希望,毕竟何、班夫妇展现出来的剑法实在是太过无解了。   但天下武功,就没有完美无缺的。凡是人所创造的武学,势必都有破绽。昆仑派正两仪剑法看似滴水不漏,但胜在形同一体,其破绽也在此。   若施展这门剑法的是真心相爱、亲密无间的二人,今日宋青书决计破不了这剑阵。可何太冲与班淑娴,又怎么会是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一对呢?   何、班二人又阴阳互换,脚踏正两仪四象八卦各位而来,正要斩下第二剑,却听宋青书忽道了一句话。   “班淑娴,你可还记得何太迟!”   “太迟!”班淑娴当场一愣,这人怎会知晓太迟?   见她迟疑,宋青书便知自己赌对了。这也是那天晚上和峨眉同处郊外,听丁敏君谈起的八卦,此时却是起了大作用。   没想到丁敏君的大嘴倒是意外的有用。   “师姐,你不要听这老小子胡言乱语!”何太冲咬牙道。   何太迟是他亲弟弟,只是想不到班淑娴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他。   “太迟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师姐!”   班淑娴定了定神,眉间又燃起了煞气,正要出剑,又听见对方道:   “何太冲可是未死,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灭绝师太。”   班淑娴大惊,细剑差点落在地上。何太迟没死?这怎么可能!   何太冲眼神飘忽不定,拉起班淑娴的手帮她握紧了细剑,“师姐,不管如何,先解决这老小子再说!”   “好。”班淑娴回了一声,但眼中仍有疑惑之色。   宋青书又指着何太冲道,“你倒是好心,只是不见得五姑有此福分。”   何太冲听见“五姑”二字便是脸色剧变,一脸见鬼的表情。 第84章 光明顶之战六   这老贼究竟是谁,为何不单知道何太迟的事,还知道五姑?原来何太冲早就知道弟弟何太迟未死,当年二人为了争夺掌门之位而大打出手。   班淑娴最初喜欢之人也不是他而是何太迟,只是何太冲先行下手,下药夺了班淑娴清白,因此二人才成了夫妻。但班淑娴却一直对何太迟念念不忘。   何太冲并不怕班淑娴出轨,他怕的是失去掌门之位。   而五姑则是何太冲此前偷偷纳入的妾室,只是后来被班淑娴发现了,这五姑便惨死。   “老贼休得再胡言乱语,看剑!”何太冲生怕对方将事情全盘托出,坏了自己名声,便急于出剑要取他性命。   只是正两仪剑法身为道家武学,本就不可急躁。此时何太冲急于杀人,而班淑娴心不在焉,二人配合难免出现纰漏,剑法威力大打折扣,却是大不如从前了。   精钢剑早已被绞断,宋青书赤手空拳面对来势汹汹的二人。只见他在地面摆出一个持剑的招式,手中似乎有一柄无形的宝剑一般。   待到二人杀至身前,宋青书忽地睁开双眼,身形变化,挪移踏步,所走的正是反两仪方位!   “以反乱正,以反克正。”   这就是宋青书的思路,就像最初同明月学剑时一样,打不过就加入!   何太冲、班淑娴齐齐一惊,这人此时正是踩着反两仪步在走。二人的攻击还未至,对方就提前步入了下一个方位。   接连几剑,悉数落空。   何太冲越打越急,一不小心便踏错了方位。   “破绽找到了!”宋青书心中一凛,忽地空灵飘逸的一步,抢身至何太冲身前。   “小心!”班淑娴提醒道,但为时已晚。   何太冲仗剑斩向他,但见宋青书徒手接住了细剑,一股巨大的斥力自掌中传来。   何太冲手一松,细剑已被宋青书夺去。   班淑娴抢攻而来,宋青书顺势还剑一斩。啸剑聚芒,斩舞翻飞,一阵阵剑气自宋青书细剑上飞射而出。   班淑娴倒是能以细剑劈开道道剑气,可手无寸铁的何太冲只能以真力相搏,却是被剑气斩得浑身是伤。   但三人分将开来,只见此前还身着绸缎华裳的何掌门,此时衣衫褴褛,宛如路边乞丐一般。   因为何太冲真元护体,这些剑气只是造成些许皮外伤。但他身上连带脸上到处都是伤痕,就连胡子都被削去一半,可谓是狼狈至极。   “夫人!”何太冲对班淑娴尴尬地喊道。   班淑娴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对宋青书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我昆仑派,认输。”   她这番却是为了要回那细剑,那是何足道传下的宝剑,若被这人拿去不还,那可是抹不去的耻辱。   宋青书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将细剑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眼便掷还给了班淑娴。   “果真是柄好剑。只可惜,听闻当年昆仑三圣何足道的风采,却是无缘见上一面了。”   这话说出,昆仑派弟子都是满面怒色,尤其以西华子为最。这东方不败言下之意是何足道之后昆仑派便无人了。   西华子不知怎么想地,竟然提起剑冲向了宋青书。   “东方不败,你胆敢侮辱我昆仑,我与你势不两立!”   宋青书一脸懵,这个龙套为何要跑来送?   西华子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武功境界始终停留在二流。他这一剑刺向宋青书,便被对方捏在了手中。   但见宋青书掌上流光,竟然徒手便将这柄钢剑捏成了一寸寸。   “啪”的一下,西华子长大了嘴巴,被宋青书一掌打飞,倒悬落在不远处。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太恐怖了!   即便宗师经历车轮战下来内力也会有所消耗,多是越战越弱。但这人竟妖异反常,却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   他与崆峒五老对战时,是以七伤拳伤了他们五人。与何太冲、班淑娴对战后,按理说也该是精力下降,但岂知他竟然能够徒手捏碎一柄钢剑。   众人见他方才施展的高超剑术,只以为他是名不世出的剑术高手。但此时再一看,此人的内力也是深不可测。   深藏不露!难不成,当真又是一位宗师当面?   但场上唯有杨逍一人看得分明。他手上流转的真气不是其他,正是挪移借来的阴阳二气。他与班淑娴、何太冲交手时卸下来的阴阳二气,正好用在了西华子的钢剑上!   但其他人并不知晓世上有如此玄奥神奇的武功,只认为是宋青书自身的内力所致。   “东方不败,果真是不败啊!”   群雄感慨道,此时大家似乎都忘了此次来到光明顶的真正目的,全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东方不败”身上。   “还有谁?”宋青书轻蔑地看向四周,“还有谁不服气,要来挑战的?”   他目光所到之处,中原的小帮会门派都是避之不及。而在场的也唯有剩下的四大门派了。   武当不愿再出手,少林、峨眉自认为武宗,也不想轻易下场,以免大意失荆州。崆峒、昆仑丢得起脸,他们可说不出“服输”二字。   事关武宗百年声誉,大家都是慎之又慎。毕竟这东方不败太过邪异。   “掌门,你便代表我们华山会一会他吧。”华山派高矮两位老者突然对身前摇着折扇的小眼睛中年人道。   “啊?”他就是华山派掌门鲜于通。   受到两位长老的指派,鲜于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鲜于通约莫四十来岁,长得眉目清秀、英俊潇洒,不知的还以为此人是个“君子文士”。   “在下鲜于通,东方大侠请了!”鲜于通上前来彬彬有礼道。   若是寻常人见了这副模样,势必被他的虚伪所迷惑。宋青书不动声色道,“鲜于掌门,请了。”   这华山派盛行伪君子掌门的传统,难不成就是从这鲜于通开始的?   宋青书正在思索着,又听见对方道,“东方大侠武功高强,接连挫败崆峒、昆仑二派,在下实在是佩服至极。只是不知道,东方大侠的师承来历究竟是如何?难不成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可?”   这鲜于通果真是诡计多端,暗中打听宋青书的师门传承,其实却是为了摸清底细。毕竟谁也不会相信,自学成才能够练就这么一身高超卓绝的武功。   宋青书心中正在回忆关于鲜于通的恶事,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又听见他说道,“东方大侠不肯明言的缘故,其他人不知,在下却是一清二楚。”   场上众人都是颇为惊异,这鲜于通是如何得知这神秘人的师承的?双方都将目光落在鲜于通身上,但见他开口道:“阁下所使的剑法,正是出自于我华山派,是我华山派一位不世出的高人所创!”   宋青书绝倒,心道这鲜于通还真是不要脸至极啊!关于鲜于通的事儿他也记起了不少。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曾有个妹子,便是被这鲜于通给害死的。   “从前有个少年,在苗疆中了蛊毒,本来非死不可。但他却被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所救,并和他义结金兰。这位大夫的妹子更是以身相许,但这位少年最终为了掌门之位始乱终弃,还害死了那妹子,却是一尸两命。”   随着宋青书说话,众人都将目光落在鲜于通身上,他所说的少年是谁已经无须明言。   鲜于通背上冒出一层冷汗,心道此人太过诡谲,不但身负绝世武功,更是通晓各大门派的秘密。此前的崆峒、昆仑都被他当众揭出隐秘,而此时他所说的正是鲜于通内心深处的秘密。 第85章 光明顶之战七   事隔数十年,胡青牛都死了,没想到天底下还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鲜于通不愧为城府高深之人,面对宋青书的述说却是面不改色,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   “东方大侠,我不知你说的这个故事是为了什么。但你窃据我华山派的绝学,我要代先人讨个公道。”   鲜于通不愿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便只能先行出手。只见他左掌斜立,右掌便向宋青书劈了过去。   宋青书举手格挡,他又是贴身格斗,整个人如蛇一般丝滑,萦绕在宋青书身旁。宋青书抓向他的身体,感觉如同抓到一张滑溜溜的鱼皮一般,使不出半点劲道来。   鲜于通一手握着收起的折扇,露出铸成蛇头形状的尖利扇柄,左手使得则是鹰爪功路子,这正是华山派的绝技“鹰蛇生死搏”。   如果是一位宗师施展这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宋青书自认不出青锋剑很难完整接下。但鲜于通却是外强中干,其攻击看似迅捷狠辣,但由于他内力不足,实际杀伤力却极其有限。   但这鹰蛇生死搏也暗含一门高明的轻功身法,鲜于通的攻击虽然不痛不痒,但宋青书也抓不到他。   长久缠斗下去,都不会产生结果。宋青书索性卖了个破绽给他。   鲜于通见对方中门大开,脸上浮现一抹阴谋得逞的坏笑。不管你是否故意卖破绽出来,这下你非死不可!   只见他手中的折扇忽地打开,疾射出一物,直取对方胸口。   “哎呀,不好,东方大侠中了鲜于通的暗器。这厮身为一派掌门,却是卑鄙无耻。”明教五散人中的周癫急得直跳脚,他行事本就反常,但却是真性子。   “什么东方不败,今日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鲜于通得意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宋青书,心道你中了我的金蚕蛊毒,等蛊毒发作就会生不如死,到时候在好好炮制你,保管将所有秘密都套出。   群雄议论纷纷,但此时却不敢妄下定论了。毕竟此前有崆峒昆仑两次打脸,各大门派的主事人脸颊还都生疼。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所有人又将目光落到场上,只见鲜于通正趴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声音之凄厉,鬼哭狼嚎一般。一声声“啊、啊”的长呼,令众人听得心悸。鲜于通身为一流高手,更是华山派的掌门,就算是刀剑加身也应该能够强忍痛楚,绝不至于如此痛呼。   他每叫一声,华山派的面皮便掉了一层。   “东方不败,你做了什么!”华山派高矮老者纷纷来到场上,但见鲜于通痛的在地上打滚,却不知是何缘故。   宋青书一笑,弯腰捡起鲜于通掉在地上的折扇,缓缓打开道,“这把风雅的扇子中,藏着什么毒药,你们倒是要问问他了。”   高矮老者齐齐看向鲜于通,他断断续续道出了“金蚕蛊毒”四个字来。   各派耆宿听见这个毒物的名字都是脸色大变。这金蚕蛊毒是天下毒物之最,源自于苗疆五毒教。其无色无味,但中毒者却如同万条蚕虫撕咬一般痛楚难当。   鲜于通敢于面对武功远高于自己的宋青书,也是仗着扇中的蛊毒。便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用金蚕蛊毒也能害死一个武林高手,只是他万万料不到宋青书早有防备。   在鲜于通用扇子下毒的瞬间便施展了乾坤大挪移,这金蚕蛊毒被他反弹了出去,不知不觉间沾到了鲜于通身上。   “快杀了我......杀了我......”鲜于通用手在自己身上乱抓,满地打滚,华山派弟子都不敢直视,真可谓是颜面扫地。   “唉!”高矮老者齐齐叹了一声,又厉声道,“掌门人,这金蚕蛊毒的解药在哪里?”   “没有......没有......”金蚕蛊毒的毒粉入体后已是扩散至他全身,此时的鲜于通感觉浑身上下奇痒无比。他用头拼命撞着地面,却连面皮都磕不破。   这金蚕蛊毒带来的痛楚深入骨髓,但他偏偏又是神志清醒,真是生不如死。   “自作孽!”高老者骂了一声,若非华山派无人,他又如何会推选鲜于通来做这个掌门?他和矮老者本意只是派鲜于通去试探虚实,虽也觊觎东方不败的武学,但未曾想过鲜于通竟然身怀金蚕蛊毒,而且害人不成反倒害己。   今天这一出,才是将华山派祖师爷的脸都丢尽了!   矮老者抓起鲜于通就要带下去,却听得宋青书了声道“慢着”。   “东方大侠,你还有何见教?”矮老者不客气道。   宋青书微微一笑,指着鲜于通道:“这位鲜于掌门,为何身怀金蚕蛊毒,难道大家就不好奇吗?”   “你......”高老者也转过身,目视宋青书低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他们却是不想宋青书再将这事彻底揭出来,很明显,鲜于通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少年,所以他才会有金蚕蛊这等苗疆蛊物。   宋青书却不理会二者警告的语气,继续道:“鲜于通害死之人正是蝶谷医仙胡青牛的妹妹——胡青羊!”   高矮老者不语,只是以吃人的目光望着宋青书。显然他们并不关心鲜于通是否是那个无耻之徒,他们此刻也不担心鲜于通的性命。他们在乎只有华山派那仅存的最后一丝体面了。   但宋青书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高矮老者都为之一惊。   “鲜于通,白垣是怎么死的!”   听到“白垣”二字,正在地上抽搐的鲜于通也是一顿,紧接着面露惨淡之色,却是一言不发。   “你已是死到临头,若肯说实话,还能得一个痛快。”   鲜于通大叫道:“白垣师兄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求求你,快杀了我吧!”   金蚕蛊毒折磨着鲜于通身上每一个细胞,万虫噬体的感觉实在是非人所能承受。   高矮老者上前逼问道,“你怎么说白垣是你杀的?”   白垣是鲜于通的师兄,也是华山派唯一能够接大任的弟子,只是他在十多年前死于非命。高矮老者再无选择,只能选了鲜于通来当掌门。   “他逼我说出胡家小姐的事来,我只能用金蚕蛊毒杀了他。”鲜于通忽地用手掐住自己脖子,哀求道,“白垣师兄,你来找我索命了吗?”   场上虽是大白天,但听见鲜于通这阴森森的声音,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大概是金蚕蛊毒侵入他的神经系统,让他产生了幻觉。   “啧啧。二位都听清楚了,这才是金蚕蛊毒的真相!”宋青书意有所指道。   高老者忽地拔出佩刀,手起刀落,便将鲜于通的人头砍了下来。   矮老者对宋青书拱手道:“我二人是鲜于通的师叔,谢谢你帮我华山派弄清楚了门中的一桩大事。”   高老者也上前道:“东方大侠,你武功高强,我华山派愿赌服输。日后如有机会,还望大侠能够来我华山派做客,大家也可交流交流剑道。”   二人见昆仑派何太冲夫妇使出正两仪剑法都拿不下他,便知自己师兄弟使的反两仪刀法也是够呛了。华山派今日因鲜于通已是颜面扫地,他师兄弟二人若是再败在这东方不败手上,华山派还不如就地解散了。   鲜于通道出真相后,高矮老者也是顺水推舟下台去。   宋青书才知这二老一姓蔡一姓岳,极可能便是后来剑宗蔡子峰和气宗岳肃的祖宗。 第86章 光明顶之战八   崆峒、昆仑、华山三大门派都已败退,六大门派也只剩下武当、峨眉和少林了。   只是武当最强的俞二侠都已借机离场,宋远桥更是不会主动出手。群雄都将目光落在少林方向。   少林身为正道武林魁首,如今也只能让他来住持公道了。   空闻先道了声“阿弥陀佛”,向身旁那僧人道,“空性师弟,便由你代表我少林出战吧!”   众人大惊,这空性身为四大神僧之一,数年前已是宗师身份。空闻竟然派出师弟空性来对阵东方不败,足见他对对方的重视。   其实,空闻也知这名号东方不败之人武功境界虽然深不可测,但还万万不及宗师境界。他派出身为宗师的空性,也是出于慎重考虑。   三大门派都败在此人手下,若是少林此次仍旧出师不利,那正道武林的士气势必大打折扣。届时,少林都无颜面再领导群雄了。   少林虽然源远流长、底蕴深厚,但历经百年前火工头陀一事后也是伤筋动骨。这一辈真正的高手也只有空字辈四位神僧,只是空见早已圆寂。而圆字辈的僧人,虽也不乏一流境界,但恐怕都不是这东方不败的对手。   空性是个武痴,平日多在寺中精研武功,极少下山。他为人刚直豪迈,眼中世界非黑即白,容不得半点含糊。   听到方丈师兄点名,空性做了个合十礼便出了列,几步来到场上。   “我便以少林龙爪手,会一会东方施主的武功!”话落,但见空性身形变化,已经来到宋青书面前。他屈臂若弓,弹抓抱打,直取宋青书脑门。   宋青书身形一侧,轻飘飘躲了过去,但空性一抓不中,次抓又至。他力沉劲夯,几爪连捣宋青书。   宋青书施展乾坤挪移身法躲闪之余,却感觉自己速度越来越慢,原来是对方出招越来越快了。   这龙爪手贴身搏斗太过厉害,宋青书一时之间也瞧不出端倪来,只能拉开距离再行观察。   他脚踏地面,双手展开,整个人如同雄鹰展翅般向后飞去,在场上同空性拉开了二十多米的距离。   但见空性凝气于爪,透空而出,一道淡金色的爪影直直袭向宋青书。   “真气出体!想不到他的龙爪手竟然修炼到了这个境界。”宋青书心下暗惊,连忙以架招格挡。   刚拦下这隔空一击,空性已至身前,又是以虚引实,拿向他命门。宋青书不慎中了这一招,只感觉双腿发麻,却是施展不出轻功了。   空性破了宋青书的招架,飞身无影,抓劲摧心,抓向宋青书的胳膊向后一扭,却是要断他经脉。   “果真是我佛慈悲,这空性不出手则已,不出手却是招招致命!”宋青书心想道。   空性龙爪急舞,道道内劲透向宋青书体内,接连五爪,看似点到为止,却是用暗劲将宋青书全身上下五处大穴都伤到了。   若非宋青书以乾坤大挪移挪移劲道,恐怕此战后便会四肢残废。   空性又是一爪扣向宋青书脑门,淡金色真气形成一只虚幻的龙爪逼向宋青书。宋青书身后便是悬崖,已是退无可退。   就在此时,他突然脚踏地面跃起一丈。空性龙爪虚影又自下而上追来,宋青书脚踏空气,竟似有无形阶梯一般,又是向上拔了一丈。他腾空翻身,落地便又回到了场地最中间。   “武当梯云纵?”   武当派弟子大惊,就连空性也是颇为诧异。   “此人是谁,怎么会武当派的梯云纵?”   方才情况危急,宋青书也唯有使出梯云纵才能脱险。场上众人虽然疑惑,但却没有机会询问。   空性转身,龙腾移步,神爪探伸,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宋青书拉向他身边。空性抓起宋青书在空中旋转抓捣,接连七击,可谓是焚筋断骨,挫骨扬灰之势。   这一招正是龙爪手的杀招——批亢!   空性打完最后一爪便将宋青书击飞出去,心道此人中了他龙爪手杀招,必定是经脉寸断,就算能保全性命也必定武功尽失!   之所以出手如此狠辣,却是空性认为正邪不两立。况且此人武功不弱于他,若不果决些,输的极有可能便是自己。   宋青书落地后,双腿微曲,以卸掉空性的爪力。这龙爪手果真是异常霸道,宋青书也是用尽全力催动乾坤大挪移,才能将他打入的各处阳刚内劲化解掉。   但这一番下来,冲脉的内力损耗也是巨大。若空性再施展一次龙爪手,他恐怕便是化解不了了。   “空性大师不愧为少林四大神僧之一,龙爪手果真是出神入化。”宋青书调息了一会儿,又站直了身子说道。   空性大惊失色,一双眼睛中充满了疑惑,始终想不明白这东方不败究竟是如何在中了“批亢”之后,还能站立不倒。况且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那一套龙爪手未能伤及他分毫。   真是天下第一等怪事!   “不知阁下使的究竟是什么神功,就连我少林龙爪手都伤不了分毫。”空性是个好武之人,对于宋青书身负的武学也是十分好奇。   他这挨打能力有点像是空见的金刚不坏之身,但空见施展金刚不坏体神功之时,浑身上下都会有一层金色气罩。   这东方不败无气无声,一如往常,偏偏龙爪手打下去却是安然无恙。   其实是当年阳顶天深居昆仑,极少踏足中原武林,是故这些人都未曾见过传说中的明教至高武学——乾坤大挪移,否则总能看出些端倪来。   宋青书此时却是外强中干,内力空虚,但他不动声色,便是在玩空城计了。   “若是要比拼内力,在下自然不是修行多年的宗师的对手。但若是只论招式,空性大师的龙爪手恐怕还不及我。”宋青书一脸自傲道。   “你......”空性差点破口大骂。他修行龙爪手数十年,就连四大神僧中武功最为高强的空见在龙爪手上的造诣都不如他。   如今这籍籍无名之辈,仗着一声怪异的武功,竟敢口出狂言,质疑他的龙爪手。空性在四僧中的心性最差,争强好胜之心也最强。   他痴迷武道,如今听了宋青书这么一说,反倒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   “施主,这手底下见真章。须知武功高低并非一张黄口便可决定的。”空性说着,毫不掩饰眼中的怒意。   好!宋青书就是要激他与自己比武,接着道,“那不知空性大师敢不敢和在下比一比。”   空性道,“怎么个比法?”   “只论招式,都不用内功,大师若能用龙爪手胜得我一招半式,便是我认输。”   “好!”空性指着宋青书道,“施主杀孽太重,若是输了,须得跟随我们回少林寺中精修。”   他话这样说,却是起了惜才之心。一如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身上定有许多秘密。少林寺身为武林魁首,势必要将这样的人物也掌握在掌中。   看来自己今日是成了众矢之的了!宋青书心中想着,又爽快道了声“好”。   空性大喝一声,双手犹如疾风骤雨一般挥动,“捕风、捉影、抚琴、鼓瑟、抱残、守缺、拿云、求信”八式连环,疾攻而至。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东方不败竟也以这同样的八招依式而为,还施彼身。并且,他的速度更为迅猛,竟是后发而先至。空性的龙爪手刚猛无匹,招式更是连绵不绝。   但此刻他万万想不到对方竟也能使出八式龙爪手来,但他的速度却是比自己更快,招招占尽先机,看似破绽百出,却都是暗藏玄机。   “这东方不败的武功到底是什么路子,竟能模拟各大门派的绝学!”   场上众人此时都已了然,这东方不败哪里是学过什么七伤拳、练过什么龙爪手,分明就是现学现用。但却不知是何等武学,竟能够将他人的绝技都一一模拟出来,真是太过奇妙。   二人交手百余招,宋青书忽然一声清啸,踏步而上,抱残守缺一带,一招“拿云”直取空性中宫。   这中宫自是空性故意卖的破绽,待他至身前,空性便抓住他这一臂,双掌回击,陡然转圈。“咔嚓”一声响,将他的手臂向上击了下去。这一击却是要废了他的右臂。   但空性双手拿捏住宋青书手臂时,那只手臂竟然以诡异的姿势一扭,反过来扣住了空性的双手,竟让他双手离开不得分寸。   这是宋青书用乾坤大挪移才能做到的反关节动作,趁此机会,宋青书的另一只手也是化为龙爪扣住了空性的命门。   若是使用内力,这龙爪早已取了空性性命。   宋青书收手,二人齐齐退后。   “阿弥陀佛!”空性一声长叹,一脸沮丧道,“东方施主技高一筹,在下佩服。敢问东方施主到底师出何门?”   此人胜了他却不是他龙爪手没练到家,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对方也能够使出龙爪手,而在最后一击中更是奇招迭出。   “大师也是败给龙爪手,非是在下的厉害。”宋青书谦虚道。   “施主既然不肯明言,老衲也不再强求。只是有机会,还望施主能够到少林寺来做客,以便择日再行请教。”空性说得极为真诚,却没有不服气之意。   “好。”宋青书点了点头。   空性退场,宋青书环顾四周,如今唯有武当、峨眉两派了!   “连少林神僧都败在他手上,此战后东方不败之名定会传遍江湖。”   群雄默然,这是始料未及的结果。若是正常打斗,东方不败肯定战胜不了宗师空性。但恰恰二人只是比拼招式,不论内力。空性的龙爪手输给了东方不败一招,也只能信守承诺。 第87章 光明顶之战九   “哼!魔教贼子,贫尼倒是要来会上一会!”   峨眉阵营中传出一声长啸,只见灭绝师太踏空步入场上,手中还握着一柄宝剑。   虽未出窍,但其锐气仍旧直冲云霄。   “铿”的一声,只见一道白光闪烁,灭绝师太手持倚天剑,在灼灼日光下反射着摄人的寒光。   “倚天剑!”   众人大惊,想不到灭绝师太一上来便拔了剑,这是心存“灭绝”之心。江湖素知,灭绝师太一旦拔剑,那便是不见血不归鞘。   是了,之前此人揭穿了灭绝师太杀死纪晓芙的事情,灭绝师太定然是早就想拿他祭剑了。   “东方大侠,那老贼尼手中拿的是倚天剑,锐不可当。老夫便将这柄白虹剑借给你对敌!”白眉鹰王见他手无寸铁,便将宝剑白虹丢给了他。   宋青书接过白虹剑,看了一眼,心道这剑虽然锋利,但也远远不及倚天剑。   但不及细说,灭绝师太已杀至身前,一出手便是绝杀——灭、绝二剑。这灭绝二剑也是灭绝师太的独门剑法,讲究狠辣果决,招招致命。   宋青书以白虹剑施展独孤九剑中的截剑、挫剑、平剑、撩剑等招式,也只能与之战平。   灭绝师太心怀必杀之心,手下丝毫不留情,一身宗师内力更是使得淋漓尽致,大有攻杀生死仇敌之势。   独孤九剑虽然轻灵,但灭绝师太使倚天剑加之以一身内力,竟是以力破巧,数十个回合便将宋青书数次逼入险境。   宋青书以白虹剑在倚天剑剑尖轻点,只见白虹剑一弯,嗒的说一声轻响,剑身弹起,他已是借力跃起在半空中。   宋青书以荡剑式飞至空中,落下向下一阵撩动,以落剑式攻向灭绝天门。   灭绝师太忽地踏步至空,与宋青书一人上一人下,二人拔剑对斩。   只听见叮的一声,白虹剑便只剩下半截了。   而灭绝师太丝毫没有迟疑,又是仗剑向前嗖嗖嗖连刺三剑。   宋青书一个鹞子翻身,这才躲过这致命三连击。   “武当剑法?”灭绝师太一眼便看出这招就是武当剑法中的招式。   此前这人又使过梯云纵,难不成他和武当还有干系?不对,也许他是从哪里偷学来的。灭绝又想起此前他使过龙爪手和七伤拳,便觉得他应该是偷学的。   宋青书落在两丈外,将白虹断剑掷在地上。   只听见身后明教阵营周癫道,“灭绝老贼尼,真是卑鄙无耻,仗着倚天剑的锋芒欺负人!你要是有种,就该不使剑和人比武!”   六大门派中也有人觉得有些不公平,但却不敢吭声得罪峨眉派。灭绝师太不理会周癫,一个纵身又是挺剑刺向宋青书。   “我看你此时拿什么来抵挡!”   “小昭!”   宋青书冲着明教方向叫了一声,只见一个靓丽的红衣丫头走上前来,将怀中抱着的一个剑匣扔向了他。   宋青书登空而去就要接住剑匣,忽地一道剑气袭来,竟将剑匣直接劈开。灭绝师太却是不给他取剑的机会,以一道灭绝剑气要将剑匣连带其中的宝剑一起斩断。   但见剑匣四分五裂,一柄青幽的宝剑自空中落下。   宋青书翻身躲过剑气,凌空伸手一接,便将青锋剑握在了手中。   正所谓,青锋在手,天下我有!   手持三尺青锋剑,宋青书气势大变。只见他周身泛起一阵金光,却是真气加持的缘故。   “独孤九剑,总诀式——万变无变,无招无剑。”   宋青书心中运起独孤剑诀,今日便要以青锋剑,试问倚天锋芒!   灭绝师太但见对方身影一闪,犹如重重魅影般闪至身前,长剑飞舞、青光闪烁,竟似有数十把利剑齐齐攻来一般。   “好快!”灭绝师太心下惊呼,手上仗着倚天剑的锋利以慢打快,却也只能顾得防守。   她心道这青剑虽不同寻常,但也远不及倚天剑。只要自己严防死守,此人久攻不得,手中利剑也会受损。届时再行突破即可。   但她万万低估了青锋剑!   即便是宋青书也不敢确定青锋剑到底能否与倚天剑相媲美,但此时一番比较,竟发现二者不相上下。   寻常刀剑与倚天剑一碰便会被斩成废铁,而青锋剑却能与之交战这么久而丝毫无缺,不愧为独孤求败的佩剑!   “这是什么神兵利器,竟能抵挡倚天剑的锋芒!”场上众人也是大惊,这天底下除了屠龙刀外,竟还有兵刃能够与倚天剑相抗衡?   众人惊疑不定,但宋远桥看见那柄青锋剑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恍然大悟。   难怪这东方不败总觉得有些眼熟,小子的易容术竟连老子都骗过了!宋远桥心下道,却丝毫不露声色。   场上剑光剑影闪烁,宋青书剑气扫荡,沙地都爆开来了。他身影变换,左右抢攻,剑气如林,剑光如雨。接连使出总诀七十二式来,从四面八方攻向灭绝师太。   灭绝虽有宗师修为,但剑术修为却未有多高,平日多仗着倚天剑欺人。今日倚天剑之长处不复,又遇到传说中的独孤九剑,便只能由人压着打。   这东方不败剑术超然,剑尖撂地腾起,整个人一如利剑般螺旋转动,直刺向灭绝师太。   场上黄沙随着宋青书的剑气而动,众人才能分辨他所在的方位。正是前一刻还在攻左,下一秒又荡起刺右。如此强攻急进,丝毫不守的剑法,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三尺青锋剑如驱臂使,宋青书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急攻灭绝师太数十招,一招更比一招迅猛巧捷。   灭绝师太起初还能依仗内力抵挡,但渐渐地也有些心烦意乱。对方这剑势连绵不绝,眼下都已接了数十招,仍旧不见其势减。长久下去,如何是好?   她堂堂宗师,峨眉掌门,自出道以来,何时如此窘迫过?   灭绝师太严脸若霜,抬起倚天剑一一抵挡对方的攻势,但长久之下也有些手臂酸痛,当即剑交左手。她却是左右手使剑并无差别,继续以峨眉剑法抵挡。   她这峨眉剑法使得滴水不漏,为郭襄所创,是为偏重防守的一门绝技。   但见对方使出第十八剑式时,整个人却是飞燕穿柳、伏地穿行,举剑撩削,直攻灭绝师太下盘。   灭绝师太赶紧往上一跃,若是慢了一刻钟便要被斩中双足。她聚气于倚天剑之上,剑气凌厉,是要反客为主。   三尺剑气自倚天剑而始,灭绝每挥一剑便将对方的剑远远隔开。这剑气宛如一道气罩将灭绝师太护在当中,也唯有如此才能抵挡宋青书密不透风的攻击。   “纵横逆顺,折冲伐敌!”只听见一声剑鸣,只见三尺青锋上流转着寒光,剑气翻飞斩向灭绝师太。一时之间,宛如有数十个宋青书从不同角度同时挥剑斩向灭绝师太。   这一招便是独孤九剑的破剑式!   灭绝师太也使出灭绝剑气,与之对斩。二人的剑气所及之处,黄沙飞扬。待到尘埃落定,众人再向场上看去,只见灭绝师太已是两手空空。   那倚天剑竟然倒插在数丈之外。   “灭绝师太居然被缴了械?”   她与空性虽然同为宗师,但空性与之对战时,那东方不败并未使出这套剑术,二人也只拼招式不比内力。而灭绝师太出手自然不可能有所保留,也就是说全力以赴的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竟然还不是对手?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用各色目光望着场上侍剑而立的宋青书。   “这人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剑法!”   “还是记住他的样貌,告诫门下弟子,以免日后得罪此人。”   众人各怀心思,但峨眉派中丁敏君与周芷若二女却是目光复杂。   原来二人都曾见过这柄青锋剑,此时再见所谓的“东方不败”手持青锋剑,打败了她们的师尊灭绝师太。   二女早已猜出对方身份,只是想不到他竟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丁敏君诧异之余,自顾想着,若是要在灭绝师太与他之间作个选择会是如何。而周芷若心思更为敏捷,那柄青锋剑倒是令她想起了日思夜念的一个人。   只是二人会是同一人吗?或者这青锋剑也只是机缘巧合落在他手上? 第88章 二女争剑   灭绝望着被击飞的倚天剑,心下震惊之余,却无丝毫惧色。这人剑法超然,比拼剑道自己不是对手。但灭绝最强的武功却不是剑法,而是掌法!   只见她浑身上下冒出一层淡淡的金光,正是护体真气。方才在二人对剑之时,宋青书以破剑式已然缴了她的械,正要直取她命门之时,却被一层护体罡气所阻拦。   坚不可摧的青锋剑竟不得寸进,这护体罡气正是峨眉派的绝技——金顶佛光。这慈悲秘技所释放的护体真气存在时,便可抵消大部分所受的伤害。   灭绝师太不去取剑,而是以手化掌,一身九阳内力聚于掌中。只见她浑身真气鼓荡,对着宋青书隔空打出一掌。这掌风竟令宋青书有些重心不稳,险些躲避不过去。   一记“梵心降魔”落空,灭绝师太第二掌接踵而至。第二掌名为“气贯长虹”,当真是气势如虹,掌风直贯对方丹田。   宋青书以青锋剑气破开灭绝的掌风,借着一个挑剑便向她贴近。灭绝师太修行九阳功多年,内力深不可测,与之隔空对拼内力自然是敌不过。唯有近身缠斗,宋青书才能以剑法取得优势。   但他以撩剑式靠近对方时,灭绝师太却是双腿摆开,双手摆出一个太极姿势。她运气周天,化解自身伤势的同时更是以九阳真气震向宋青书。   宋青书想要用剑破开她这招,却是被九阳真气一震,被击飞开来。灭绝师太用这招“三阳开泰”将他击飞后,紧接着又是一掌“梵心降魔”。   但有了三阳开泰的加持,贯注全部九阳内力的掌力十分可怖。宋青书以青锋剑架招抵挡,但这一掌却是有三重内劲,将他逼得后退数步。   他双腿发麻,险些跌倒在地,嘴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来。   “灭绝师太的九阳功竟已修炼到了这个地步!”还好宋青书修行了乾坤大挪移,否则光凭独孤九剑,远不能同此时的灭绝师太相提并论。   灭绝师太见对方吐了血,心下也是大定,终于还是败了此人,否则不光峨眉派颜面无存,此次围剿明教的计划也会破产。   “唉,想不到东方大侠终于还是输给了灭绝师太。”明教众人感叹道,“天要灭我明教啊!”   唯一的希望最终还是破灭了,明教众人此时伤的伤、死的死,哪里还有半个健全之人。   “姓东方的,贫尼今日饶你一命,你且下山去,不要再掺和这光明顶之事了!”灭绝师太大义凛然道,一副惜才的表情。   但实际上她也知道自己只是胜在内力远高于对方,若是让他再练个三年五载,自己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如今想要杀他自然没这么容易,灭绝师太放他一马,除了展现身为宗师的风度之外,更多的是不为了不给峨眉派树一个劲敌。   宋青书听了这话,却是收起青锋剑,微微笑道:“师太你输了。”   灭绝师太正要说话,忽地感觉体内真气抑制不住地胡乱蹿动,一口心头血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从嘴中不住流出。   “师父!”峨眉众弟子赶紧上来将她扶住。   灭绝师太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自己没事,强行运功压住体内混乱的真气,对宋青书拱手道:“阁下技高一筹,我灭绝愿赌服输。”   但她始终不解自己是何时中的招,不知对方是暗算还是什么手段。   峨眉众弟子都向宋青书逼问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暗算我师父!”   宋青书笑而不语,这破气式神而明之的秘密,自己都是意会而已,想说也是说不出口。   没错,宋青书正是在和灭绝最后交手时,以破绽换取机会。他硬挨了灭绝一掌,也得机趁着灭绝的佛光气罩调息之时,以破气式扰乱了灭绝体内的经脉运行。   只是灭绝师太无愧为江湖耆宿,中了破气式后也是时隔一会儿才发作。   但这破气式的功用,宋青书却是大感意外。这最神秘晦涩的一招,当真有如此神奇的功用。灭绝师太身为宗师,中了破气式后,一身内力竟也在短期内使不出来。   无论对手内力如何高超,到了独孤九剑破气式之下,尽数成空!   “去......”灭绝师太指着倚天剑道,“将剑取回来。”   峨眉众弟子左右环顾,却无人敢上前。   “怎么,我的话听不见吗!”灭绝师太见众弟子畏首畏尾,大感生气。   众弟子中唯有二女走了出来。   丁敏君与周芷若四目对视,彼此的眼神都很“和善”。   “周师妹,你照顾好师父,这剑我去取罢。”丁敏君笑脸盈盈道。   周芷若也不甘示弱地笑道:“丁师姐德高望重,还是让小妹去涉险吧。”   她难道看出了这东方不败的身份?   她暗道也知道了东方不败就是宋青书?   二女目光相交,都猜到了彼此的心意。但都不肯退却,于是二女便一起上前去。   “你个小丫头片子,老娘看着长大的,如今还想翻天不成!”丁敏君恨得牙痒痒,目光斜视周芷若,心底暗自想到。   周芷若不管不顾,也是直挺挺向前去。若他只是宋青书,周芷若还不至于如此。但是,他极有可能是那个对周芷若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她怎么可能放弃。   丁敏君和周芷若同时来到宋青书身前。   先是丁敏君眼含笑意,却是恭敬道,“东方大侠,我奉师命来取剑。”   不及他回答,又听见周芷若眨眼道,“东方大侠,请行个方便。”   宋青书侧开身,二女一左一右从他身边走过。   丁敏君路过时是一声莫名的窃笑,似有调侃之意。   而周芷若轻轻一句话,却是令宋青书颇感意外。   “汉水救命之恩不敢忘。”   她是如何认出自己来的?自己这易容术不够高明吗?   不及细想,身后的丁敏君和周芷若同时抓住了倚天剑剑柄。片刻之间,二女眼中已是交战百余回合了。但谁不肯示弱。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灭绝一声厉喝。   周芷若终是退了半步,将倚天剑让丁敏君握在手中拔了起来。   “哼,小样儿,跟我斗!”丁敏君眼睛一斜,看着身后的周芷若,得意地提起剑往回去。   又路过宋青书时,她抱剑行了拱手礼,“多谢师弟赠剑。”   师兄?宋青书一愣,见丁敏君眼中流露着异样的神采,便知她也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它!宋青书右手握紧了青锋剑树在身后。二女都曾见过这柄青锋剑,应该是如此才猜出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六大门派俱已伏首,宋青书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他拌作他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为了借机磨炼自己的剑法。至于维护明教,那绝非他的初衷。   但明教也不可亡于此时,否则唇亡齿寒。幸亏有明教在前方顶住元廷的火力,六大门派才能安然无恙至今。   丁敏君取回倚天剑,周芷若扶着灭绝师太退下。灭绝师太向宋远桥道:“宋掌门,一切便全寄托在武当身上了。今日除魔大业能成与否,全仰仗宋掌门一人之力。”   宋远桥却是苦笑,少林空闻不出手,便是早已同青书达成了共识。三大武宗中,也唯有峨眉还被蒙在鼓中了。   他起初不见宋青书也未心疑,见东方不败武功高强,万万不敢同自己孩子联系起来。   但宋远桥万万没想不到,他只是下山两载,竟然得了这样一身绝世武功,便是他真的出手,恐怕也不是对手了。门派中能与之较量的也唯有老二了,只是他已知晓其身份,又怎会真的出手?   宋青书以此身份暗中相助明教,虽然全了明教不亡,但明教经此一役也是伤筋动骨。若中原六大门派与明教能够化解恩怨,携手共同抗元,那方才是一桩好事。   宋远桥的结发妻子就是死在元人手上,他又如何不想报仇?只是碍于身份时局,他便无一丝因私废公的念头。但如今宋青书已然成人,可以独当一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宋远桥欣慰之余,也感觉自己确实老了。 第89章 突变,火烧光明顶   他上前缓缓道,“今日我六大门派合攻光明顶,却都败在这位英雄手上。武当早已出过手,只是惜败于殷、杨二人之手。我看,今日此事作罢。我中原六派当同明教坐下来好生谈谈,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灭绝一听这语气,却是大惊。这武当派怎么向着明教说话,正要开口驳斥,又听见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心道自己先不开口,让空闻方丈来住持公道。   但空闻接着说的话,却是让灭绝目瞪口呆:“老衲也如此认为。这几日光明顶之战,无论我六大门派还是明教都是死伤惨重。我佛有好生之德,明教若能回头是岸,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灭绝师太看着宋远桥和空闻,这武当和少林何时串通一气了,就只有她峨眉派还被蒙在鼓里。   此前但凡武林大小事宜,都是三派共同商议后再对外宣称。但此时武当、少林竟然暗中通气,放在此时唱这么一出。   灭绝师太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以手指着空闻,“你.......”   但终究不敢得罪空闻,只能怒气冲冲地拂下袖子,嘲道,“一个道士一个和尚,还真是大发慈悲。只望不要是东郭先生救了白眼狼!”   有武当、少林两派带头,昆仑、崆峒、华山也纷纷选择了“原谅”,至于其他凑热闹的小势力就更不敢造次了。   唯独峨眉派灭绝未能杀死杨逍,心中大为愤懑,不屑与魔教众人聚于一堂。就连这座谈的“分赃”大会都不想参与了。   若说六大门派中最没有私心的可能就是这峨眉灭绝师太了。其他门派或多或少是为了利益使然,才参与这次围攻光明顶的战役。唯独这灭绝师太,纯粹是因为个人仇怨才毅然决然率领全派弟子前来参战。   从这点上来看,灭绝师太还是很可爱的。   她带着众弟子执意下山去,宋远桥、空闻出言挽留也无济于事。   杨逍看着傲立中央的东方不败,也就是宋青书,心下却是松了口气。他总算是保住了明教根基,就算接下来要签订丧权辱教的条约,他也只能一力承担了。   就在大光明顶上,以杨逍、殷天正为首,明教教众及天鹰教教众齐齐跪下,黑压压一片。   只听见整齐划一的声音道:“明教和天鹰教全体,叩谢东方大侠救命之恩。”   一时之间,风光无两。东方不败负手而立,坦然接受明教和天鹰教教众这一拜。但这一拜其实也是告诉六大门派,他们明教并不是向六大门派低头,而是对东方不败一人佩服。   但能得到实际好处,武当、少林也愿意给明教留下一份体面。   看着场上那白衣飘飘的“少年”,他武功盖世,剑法无双。不过弱冠之龄便能以一己之力而败六大门派,折服天下第一大教明教。自古美人哪有不爱英雄者?   丁敏君和周芷若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心上之人技压群雄、唯我独尊的姿态落在二女眼中,又是各有一番思量。   “各位请起。”宋青书先是让明教及天鹰教众人起身。   杨逍为保全明教愿意主动下跪,这便是一种表示。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认真可就输了。   宋青书并不认为因为自己救了明教,杨逍就会从此心悦诚服。杨逍可以算是一个豪雄,但还算不上枭雄。他的心不够狠毒,他的脑子也不是非常灵光。但至少他还是拥有统筹全局的能力。   宋青书转向正派方向,看着五大门派掌门道,“不瞒各位,在下之所以挺身而出,并非是与明教有何缘故。只是大家同为汉人,实在不忍心看到同室操戈、自相残杀!”   紧接着,宋青书便将元廷策划汉人武林内讧的阴谋一一道出。只是提及元廷的幕后黑手,只说是混元霹雳手成昆所为,却不讲此人后来化名潜入少林寺之事。   “空口无凭,东方大侠可有证据?”少林圆音质问道。   宋青书微微一笑,心道还好自己有所准备,当下叫了声“小昭”。众人便见此前那红衣丫头牵着个麻绳缚着的中年人。   “啊,这不是铁掌帮尉迟锋吗......”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铁掌帮在江南一带也颇为有名,当下便有不少来自江南的帮会认出了这位尉迟帮主。   “他没有死,他只是投靠了元廷!”宋青书一语道出,有贴近尉迟锋对他轻声道,“你若不据说说出真相,我便给你施金蚕蛊毒。”   此前小昭一直捆着他在场上,华山掌门鲜于通中蛊毒后的凄惨模样,他还是历历在目。听见金蚕蛊毒四个字便是浑身一抖,开口便将成昆如何蛊惑汝阳王借屠龙宝刀,挑起江湖腥风血雨的经过一一道出。   众人听后都是一惊,没想到元廷竟然存着如此歹毒的心思。   “鞑虏亡我华夏之心不死,诸位难道还要自相残杀,以便元廷坐收渔翁之利吗?”杨逍适时一问。   群雄默然,却不为其他,而是想这明教不灭,好处终归只能由五大门派得了。   “想不到元廷如此歹毒,我中原门派应当齐心勠力,共襄义举。”宋远桥大义凛然道。   空闻一声佛号,也接着道:“我少林本以为明哲便可保身,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元廷既是铁了心要对我们武林门派动手,我们岂能再坐以待毙。”   他这话也是说给寺中的亲元派听的,亲元派领袖圆真已死,那些势力左右摇摆,少林寺也该进行一次内部整顿了。   有武当、少林牵头,昆仑、崆峒、华山三派也愿意共同进退。毕竟此事兹大,诚如空闻所言,大家同舟共进、息息相关。   “好!”宋青书见大势已定,正要说话,忽地感觉地面一阵晃动。   “地动了,大家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各大门派弟子还比较有秩序,那些小帮会则是抢着下山去,东奔西跑,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但听见“轰”的一声,一道火光从天上落下,在山路上的人群中炸开。   血花四溅,残肢断臂炸得满山都是。   “是火炮!是元廷的火炮!”   众人这才意识到大家中了元廷的埋伏,各大门派正要组织弟子有序撤离,忽地大光明顶坪边也发生了一连串爆炸。   “他们在埋了火药!下山的路被炸毁了。”   “怎么办?”   “完了,大家都要被活活炸死在光明顶上!”   “狗娘养的鞑子!”   一时之间,怨恨声、怒骂声、恐惧声,形形色色充满了四周。   混乱之中,忽地响起了一声声擂鼓。   众人看去,只见东方不败站在大鼓上,一脸淡然道,“后山有密道可以下山,大家跟我来!”   明教众人一脸蒙蔽,这人怎么还知道明教密道?   五散人齐齐看向杨逍,杨逍无奈地点了点头,“元廷要将武林人士一网打尽,我们只能先摒弃成见。五大门派高手若尽数命丧于此,于我们抗元大计也是极为不利。”   有了杨逍的许可,明教弟子便主动领着五大门派弟子往后山撤去。后山的明教密道有许多条,尽管光明顶上有数千名武林人士,但也在一盏茶功夫内撤得干干净净了。   在一番轰炸后,元廷军队也杀上了光明顶,只是等待他们的只有满地的尸体,但这些尸首中却都是些喽啰。有名有姓的高手不见一人。   “虬牙笃,你干的好事!”赵敏看着身后的绿衣公子怒道。   派遣军队轰炸光明顶,在摩云峰埋下炸药之事,赵敏完全不知。这都是虬牙笃也就是王保保的计划。   面对赵敏的责备,王保保一脸笑意道,“敏敏,你息怒嘛。我也是为你着想,只要将这些反贼一网打尽,不是能替王爷省不少心。”   “你!”赵敏指着王保保道,“我早就说过,这里的一切我会安排。你这样做,简直是......气死人了!”   赵敏的计划是要活捉这些武林高手,然后全部驯为己用。若只是杀掉这些人,下毒、暗杀,各种手段她早就施展了。哪里还需要王保保动手?   她本就是个极其要强的女子,王保保今天的行为算是彻底惹怒了她。她细化将一切掌控在手中,而不是为人所欺瞒、哄骗。   “不要跟着我!”赵敏怒喝一声,便向光明顶总坛而去。   但大队元军搜索之下却发现光明顶总坛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又是一番铺天盖地的搜索,元军便发现了后山的许多条密道。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赵敏侧着身子将腿放在教主宝座上,忽地起身摇了摇折扇,看着身后富丽堂皇的大殿。   “烧了。”   “啊?”身边的汉人军官一愣。   “我让你把这明教大光明宫给烧了,你听不懂?”   狠,还是邵敏郡主狠!   那汉人军官心中想到,这么奢侈豪横的宫殿,也就这样付诸一炬了!   早已逃至逍遥谷中的明教高层,正图谋着等官军撤退后折返光明顶。   周癫忽地指着摩云峰方向哆嗦道,“你们看......”   众人望去,只见一道道黑黢黢的烟龙直冲云霄。   “光明顶......没了......”   韦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   眼见那黑烟越来越大,竟有遮天蔽日之势,又隐隐听见山上传来沉闷的爆破声,想必整个大光明顶都被元军毁了。   杨逍虽然自责心痛,但此时他承担着大任,不敢意气用事,铁青着脸下令道,“蝠王,你轻功最好,便和张中往山上走一趟,探一探虚实。切记,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与元军动手,务必保全自己。”   如今的明教已是元气大伤,若再有高层阵亡,那真是有倾覆之险。   韦一笑也知晓其中的道理,郑重点了点头。铁冠道人张中是五散人中武功最高之人。二人便一起小心摸上山去。   等到日落时分,二人才下得山来。   只是韦一笑背上还抗着个人。   大光明顶上的火还在烧着,熏天火光令人不敢靠近三丈,火墙都足有一丈高。只有后山草木较少,火势较小。   而他们发现这少年,便是在后山的一个石坑中。只是他不知为何昏迷不醒,但张中却一眼认出了这个少年便是当日说不得带上山那个家伙。   “此人是五行旗的救命恩人,在那石坑中昏睡过去了。周遭的草木都已被燎尽,我们若是晚去半步,他也怕是要被烧死了。”   杨逍抬起他的头看去,只见他脸上被熏得漆黑,皮肤都被烤的有些开裂了。   “他这是中了迷药。”杨逍替他把脉后道,“既是五行旗的救命恩人,那也是我明教的恩人。你们将他妥善安置好。”   明教撤出的众人已在昆仑谷的秘密基地中歇息了。所谓狡兔三窟,除了光明顶外,明教也在昆仑另外两处发展了秘密基地。只是万万没想到,这百年来建设的第二处地址当真有朝一日派上了用场。   是该感叹先教主的英明,也该感慨今世明教的不幸!   六大门派弟子下山后便各奔东西去了,都暂时躲避在昆仑山附近调养,并未走远。   若是宋青书在此,见到这个少年定会感到十分羞愧。   因为他就是我们的曾阿牛、张无忌同学!为了防止他胡乱介入,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宋青书便用黄青鹏处得来的迷药干翻了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使用没把我好度,竟让他昏睡过了头。   后来事发突然,兵荒马乱之下也就忘记了张无忌同学。宋青书本来是将他藏在杂草丛生的石坑中,若不是这场大火烧掉了周围的杂草,让他被韦一笑和张中发现,他恐怕还真要被烧死在光明顶上了。 第90章 绿柳山庄   光明顶之变事发突然,六大门派下山后也各奔东西而去。本来议定的会晤不了了之,大家都盼着安全回归中土。   由于当时的场面相当混乱,宋青书也与少林、武当等失去了联系。他只能跟着五行旗中的一支小队来到昆仑谷的秘密据点。   明教无疑是此次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就连老窝都给人炸了。只是能够悄无声息地在大光明顶上埋下炸药,可以看出明教内部也存在问题。   杨逍再见到宋青书时,整个石室内也只有他们二人。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宋青书,但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道,“宋少侠,贵派人员可还安好?”   宋青书在光明顶上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杨逍自问是决计办不到的。他身怀绝世武学,前途不可限量。   宋青书点了点头。杨逍是个很识趣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是很好的合作对象。   “谢过杨教主关心,不知教主接下来如何打算。”   杨逍叹了口气道,“事发突然。光明顶被毁灭,我杨逍是难辞其咎。眼下教中众兄弟的意思是等元军退去后,重建光明顶。”   “重建光明顶?”宋青书一脸讶异道,“这大光明顶若是要重新修建,至少要得数十年时光。明教是以光明顶为重,还是以抗元大计为重?”   杨逍对于反元之事其实并不感冒,虽然经此一役,他对元廷也是恨之入骨。然而明教自始至终便盘踞西域,极少真正涉身中原武林。阳教主一直以来抗击元廷也是坐镇摩云峰而遥控天下。   “杨教主若是一心抗元,何不率领明教教众赶赴中原,亲自统领各分坛弟子。大江南北各地义军绝对愿意接受大家。”   此事杨逍也曾想过,但若真的举教前往中原,那便是放弃了昆仑山的百年基业。虽然这一百年的成果也被元廷的炮火给焚烧殆尽了,但他们却烧不去明教在昆仑、西域的影响力。   “杨教主,不破不立。若明教真要干一番大事,非得入主中原不可。否则,即便日后当真天下易主,恐怕也与明教无甚关系了。”   杨逍眼睛一眯,他真动了心思。明教固守光明顶百年,却未能真正干出大事来。正所谓鞭长莫及,便是来回消息传递都要一个多月路程,实在是大为不便。   “若真能借着这次机会,劝说教中众人前往中原安身,反倒是一桩好事。”杨逍心下大定,便拱手对宋青书道,“多谢宋少侠提醒。待教中事务人员整顿完毕,我自会与两位法王和五散人商议。到时候自当给少侠一个答复。”   当天晚上,明教便在破庙内召开了内部大会。殷天正的天鹰教本就在江南,自然同意这项提议。而韦一笑又无甚主见。五散人中唯有周癫与杨逍唱反调,但最终也是少数服从多数。   明教决定在半月后,分批前往中原。人数最多的五行旗在这次大战中损失惨重,人员锐减,至今盘点加起来已只剩下不到五百人。而各分坛精英弟子也是十不存一。   但所幸真正的高手并无太多折损,殷天正、韦一笑等所受的内伤也渐渐好了。   半月后,宋青书乔装的东方不败便同明教高层一起上路,沿河西走廊逆行,折返中原。众人穿过荒漠戈壁,在一片胡杨林中发现些许血迹,再往前追去,便见到数具尸体。   “看装束,似乎是崆峒派弟子。”韦一笑俯身查看,又在地上发现几个血字,只是久经风沙,已经糊成了一片。   “这三人都是被震碎心脉而死。”   河西走廊也是崆峒派回甘肃的必经之路,这些人早他们半月出发。但其血迹仍旧新鲜,可见死去不足数日。   “大家小心,可能有元廷军队在路上伏击。”杨逍对明教众人说道,瞅着一旁不动声色的宋青书,心下却是大为佩服。   又叫他说中了!这元廷果真是存了赶尽杀绝之心,竟然在沿途设伏,只是不知其他门派情况如何。行到第五日上,前面草原上来了一行人,几人都是穿着缁衣的尼姑,身后跟着几个男子。   “是峨眉派弟子。”韦一笑腾身一跃便到了她们跟前,将这些风尘仆仆的峨眉弟子吓了一大跳。   “什么人!”为首正是峨眉静玄师太。她横出剑来,对准那突然冒出来的大蝙蝠就是一刺。   韦一笑侧身一躲,袍子已被划去了大半。   “险些要了老命!师太,你看看我是谁!”韦一笑瞪大了眼,一脸搞怪的表情。   峨眉众弟子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明教的青翼蝠王韦一笑。   “是魔教的恶贼!”峨眉众弟子纷纷拔出剑来,将韦一笑围在中间。   “喂,你们怎地回事?是不识得我吗!”韦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静玄师太剑指韦一笑,横眉怒目道,“如何不记得,便是你这魔头害了我静虚师妹!”   “昂?”韦一笑一愣,他好吸人鲜血。此前夜袭峨眉派,确实害死过一个峨眉弟子。   “哎呀,我怎么把这厮给忘了。”但经历光明顶一役后,杨逍也不再将重心放在对付峨眉上。   片刻间,峨眉弟子已摆出剑阵攻向韦一笑。韦一笑身影变化,已穿过前排突身至后方,点了两个男弟子的穴道,抓住二人后颈。   那两个弟子被他提在手中竟如小鸡一般,只见韦一笑脚下猛地发力便提着二人飞上了天,双手一碰将二人摔得远远的。   “师太何必动怒,嘿嘿,我们也算是一起度过患难的......”   “呸!”静玄师太啐道,“我峨眉弟子与你这魔头不共戴天!”   说罢,静玄师太提剑一招“仙人指路”攻向韦一笑。她自知绝非韦一笑的对手,但静虚的惨淡模样却是历历在目。   “唉,慢、慢、慢着!”韦一笑避过静玄这一剑,却意外地没有还手,只是纵身一跃躲开了去。   静玄还要追上去打,却见另一人纵身一跃挡在二人中间。   “静玄师太,怎么不见贵派掌门?”   静玄一见此人便停下了手。东方不败力挫六大门派,名震江湖。灭绝师太仗着倚天剑都败在他手上,静玄师太不能不敬他三分。   “原来是东方大侠当面!不知东方大侠可曾遇到家师?”   一番了解,众人这才知晓,原来峨眉派下山后也遇到了元军伏击。一阵厮杀后,峨眉派却是被冲散了。   “掌门令我等分三路撤退,只是过了沙漠后,却久久不见门中弟子。”   其他人自是疑惑这峨眉众人如何在沙漠中消失了,宋青书心底却是分明,想必灭绝师太等人此时已沦为阶下囚了。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以那位小郡主的心机,六大门派加起来恐怕都不够看了。   别了峨眉弟子,众人继续上路。傍晚走到一处林子时,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忽道:“这里有古怪!”   他手掌一挥,几个厚土旗弟子便奔上前去,拿出铲子开始掘地,不一会儿便挖出几具新鲜的尸体来。   “这些尸体埋下不过数日,竟然都已腐烂成了这幅模样。”颜垣蹲下拈着黏土道。他在土木工程方面是一把好手,但见土色土味便能知悉许多信息。   “从衣着来看,这些应该是昆仑弟子。”洪水旗旗主唐洋接着道,“他们是被人泼了化骨水,想要毁尸灭迹。”   洪水旗本就擅使强酸,对于这类手段自是一眼就能看破。土坑中横七竖八堆着十七具尸体,全是昆仑弟子。   “这手段真是恶毒,都说我明教是魔教,却还远不及此。”杨逍摇头叹道,元人之凶残比起“魔教”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掩埋了这些昆仑弟子的尸体,又行一阵,眼见残阳似血,天一阵阵黑了下来。天边飞着几只秃鹰,却是在觅食。忽有一只秃鹰发现了目标,朝一片林中俯冲下去。没过一会儿又疾飞而上,老羽飘落,似是被什么击中了身体。   “那里有人。”明教众人赶去,果真在林中的沙谷里发现一个半躺着的人。   宋青书大感不妙,定睛一看,果真是殷梨亭。   他疾跑下去就要将殷梨亭扶起,幸好止住了手。   “六叔,你怎么样?”   殷梨亭见“东方不败”唤他六叔,大感诧异之余,又觉得声音十分熟悉。   “是我!”宋青书将人皮面具揭下,露出那张光洁的脸庞来。   殷梨亭想伸手去抓他胳膊,却是四肢无力,又簌簌流出两行泪来。   “青书,六叔叫人废了!”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被废掉四肢才是最残酷的事情。   宋青书拿出止痛药丸给他服下,又替他仔细诊断,发现他四肢共有二十来处被折断。每处断骨都是以大力重指捏得粉碎,再也无法续接。   “六叔,伤你的是不是一个和尚。”宋青书这才想起自己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在西域有个金刚门,是当年的火工头陀所创。金刚门徒最擅长大力金刚指,殷梨亭与众师兄走散后,便是遭了金刚门人的暗算,被活生生折断了骨头。   “青书,你快回武当罢,不要管我了。”殷梨亭刚说完,忽有看见一旁的杨逍与明教诸人。   这些日子,他渐渐也接受了事实,但面对杨逍仍旧有一种痛恨。健全时他尚且不是对方一合之敌,更何况如今已成了废人。   殷梨亭心感悲哀,但继而又想到东方不败便是宋青书。虽然不知这些年发生了多少事,才叫宋青书一下子成了绝世高手,但殷梨亭也没有心情多问。   “六叔,你且放心。我有办法替你接骨续脉。”   殷梨亭眼含泪珠,数日来为了苟全性命他苦苦挣扎,方才便是用嘴巴衔着石子击飞了那秃鹰。如今见了宋青书方才松了口气,浑身筋疲力尽就此昏了过去。   “杨教主,请问这附近是否有一座绿柳庄?”   安置好了殷梨亭,宋青书忽向杨逍打听道。   “绿柳庄?未曾听过江湖上有这样的势力。”杨逍摇了摇头,却未注意到身后的杨不悔正望着那个瘫痪的男子发呆。   五散人中的铁冠道人张中忽开口道,“往前过了玉门关,在甘凉城郊倒是有座山庄,外边尽是柳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说的绿柳庄。”   张中精通术数,游历江湖对奇闻杂谈最为关注。那绿柳庄背后更是有一个传说故事,因此才被张中所注意。   宋青书点了点头,绿柳庄应该不会有第二座了。当下对杨逍道,“劳烦杨教主携教中高手同我走一趟,此事事关重大。”   杨逍本想婉言拒绝,但听宋青书附耳一语,当下神情大变,吩咐下去。 第91章 赵公子请客   杨逍令明教众人在后方照料殷梨亭,自己携同韦一笑、殷天正及五散人跟着宋青书一路沿着甘凉大道疾驰。   宋青书也不再以面具示人。众人知晓了他的真面目,震惊之余也不敢多想,只以为是张真人所秘密传了他一身本领。武林神话教导出这样一位少年宗师也并不甚奇怪。   宋青书虽然在内力层面远不及宗师,但凭借独孤九剑却能以宗师一战,自然也是拥有了宗师的实际战力。虽有取巧成分,但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是故他年纪虽不大,但为人周正处事慎重,又救了明教上下的性命,五散人、二法王对他也是十分敬重。在他们眼中,宋青书已是毫无疑问的武当派下一任掌门了。可想而知,武当派也将在他手中再创辉煌,一举盖过少林成为天下第一门派也是指日可待。   越过玉门关这一路也是颇为荒凉,直到下午时分才见着一座城门。这城挺立在茫茫荒漠之上,周围有河水流淌,河边更是种满了柳树。   这等景象实在有些突兀。还没进城,便见一队五六十人的元兵。这元兵队伍后还跟着百来个汉人妇女,被绳子缚住了手脚绑成一串。其中多数妇女都是衣衫褴褛,还有的更是裸露着上身,哭哭啼啼,甚是凄惨。   “教主,我们......”五散人想要出手,但又怕打草惊蛇,坏了东方不败,哦不,是宋青书的计划。   杨逍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一匹白马冲阵而去。   这些元兵大多手持酒瓶,喝得半醉。为首的军官骑在马上,伸手便将一个妇女捞了上来,撕开她的上衣,伸手胡乱摸去......妇女的啼哭声与他的奸笑声混在一起,就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   那官军的人头高高扬起,血溅了那妇女一脸。   “敌袭!”元兵用蒙语高声喝道。   但这些酒囊饭饱的元兵哪里还有力气拿起刀枪,各个都是双腿发软。只见那白衣少年手上青锋流转,所到之处血溅三尺,然后是人头飞舞。   只是盏茶功夫,五十个元兵人头整整齐齐摆了一路,剩下几个被削去了一只耳朵,零零散散向四周逃去。那些妇女的绳索也被顺带斩断,都纷纷逃命去了。   “嘶!这宋青书好大的杀性!”明教众人见了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明教痛恨鞑子,但杀人远不及宋青书如此果决干脆。那些元兵都是被他一剑封喉而死,当真是“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武当的仁义精神倒是见不着半点,若说这宋青书是魔教之人应该不会有人反对。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跑路啊!”宋青书回过头,风轻云淡道,似乎刚刚杀得不是五十个元兵,而是踩死了五十只蚂蚁一般。   “好。”明教众人这才从呆滞中醒转过来,赶紧策马跟上去。   他们沿着城外行了一会儿,便见到了一片柳树林。林后隐约可见一座庄园,庄园外更有小河围绕。   那河宽三丈,在塞外已是极为罕见,想必是故意挖掘而成的。众人只是站在河畔,便能听见庄内传来的阵阵琴声。   “这里就是绿柳庄了,只是并未挂匾,只认为是座无名庄园。但相传此处在五十年前还是一位江湖名宿的场子,后来他神秘失踪,此处不知为何落到了元人手中。”张中向宋青书介绍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听见这琴声便更加肯定此处定然就是绿柳庄了。这座庄园似是一座小城,护城河上吊桥未放下,众人只能以轻功横渡三丈宽的水面。   有的踏空而行,有的踩水漂过,宋青书却是以剑挑地,借力一跃,直接到了对岸。   杨逍看向宋青书,意思是走正门,还是爬墙。   “我们又不是来做贼的,自然走前门。”宋青书说完就要上前去扣门。   忽地一阵破空声,一支利箭射来,宋青书青锋剑一削,便将它打落在地上。   “阁下是谁,为何擅长我绿柳山庄?”庄内传来一个男音,这箭头上劲道可以猜出这是位一流高手。   “咳咳,在下东方白,敢问可是赵公子当面?”   庄内沉默了一会儿,又听见那男音道:“请诸位进来一坐。”   话落,那大门便自行打开了。   只见庄园两边都是花草山石,中间有一座亭子,园内摆着些许茶案。   “真是奇怪。这绿柳庄一进门便是后花园。”韦一笑嘀咕道。   其他人也是好奇,但并未多语,静观其变。   那中央亭子中有一位黄衣公子正在抚琴,那公子的长相却是比起宋青书不遑多让,但又多了一丝柔美在其中。他停了琴抬手对众人道:   “东方大侠、杨教主及明教诸位来到我绿柳山庄,真是蓬荜生辉,还请诸位饮酒。”   我等并未自我介绍,他却知悉我们的身份,当真是一件怪事。众人心疑正要询问,又见杨逍不动声色,而宋青书神色自如,便知他们是心中有数为了。   那黄衣公子又道:“各位不必好奇,在下姓赵,乃是正气帮的帮主。这座庄园也是我的产业。本人平生最好结交天下英雄豪杰。”   他顿了顿,一双大眼睛瞟向场上众人,又道:“光明顶一战,东方大侠威慑六大门派,本人实在是佩服、佩服啊!”   说着,他双手一拍,便有八个人送上酒来。只是这八个送酒的下人竟然清一色都是一流高手,实在是令人心惊。   “这公子究竟是何人,手底下竟有如此多的高手!”众人不经想到。   毕竟以一流高手为奴仆,实在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须知一个一流高手大可在江湖上组帮建会,成为一方豪强。即便是在六大门派之中,一流高手也足以担当长老之类的重要职务。   而这自称正气帮的赵公子,竟然让八个一流高手端茶送水,实在是有些......   但本着宋青书不动、杨逍不动,他们便不声张的原则,即便有再多的疑问,他们也只有憋在肚子里。   赶了几天路,闻到桌上那美酒的醇香,众人都有些口馋。只是行走江湖,需要小心至上,他们却是不敢轻易饮酒,只能暗自咽口水。   “嘿嘿,诸位不必担心,这酒是绍兴女儿红,也有十八年的功力。”说着,赵公子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将空杯子示意给众人看。   周癫首先忍不住了,心道毒死也好过馋死,便伸出手捧起酒杯就痛饮。接连喝了几杯,还觉得不过瘾,直接拿起坛子灌起来。   “好!”赵公子拍了拍手,称赞道,“这位才是真豪杰。”   其他人见周癫饮了这么多酒也相安无事,便放下心来,也端起了酒杯。   宴饮间,赵公子又是同众人议论当今武林之事,说起中原各派及杂谈野闻更是信手拈来,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酒过数巡,赵公子已是面带红韵,有三分英气,也有三分豪态。   “诸位英雄当面,本人不才,有一套剑法愿请诸位大侠指教。”赵公子说着拍了拍手,便有一位下人送上剑来。   五散人、韦一笑都喝得迷迷糊糊,但殷天正、杨逍无意间看向那剑鞘却是心中大惊。   这不是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吗......   赵公子正要起身,忽地打翻了桌上的酒杯,将酒全洒在了衣服上。   他扶着额头,摆了摆手道,“本人不胜酒力......先去换件衣服,接着出来再向诸位请教。”   说罢,竟然是将倚天剑放在桌上,便带着八个仆役下去了。   “是倚天剑!”   周癫被殷天正一打,这才看见桌上那物件。   宋青书自然知道赵敏玩的把戏,那倚天剑肯定是假的,而且其中还藏着十香软筋散。只要有人打开,肯定会中毒!   “千万别动......”   但他的话说得吃了。周癫正在酒性上,见主人不在了,就跳上前去抓起了剑身。他握住剑柄一拔,只听见“咔”的一声,一道寒光闪烁而出。   “别碰,当心有毒!”   周癫听见宋青书这话,吓得赶紧将剑抛出去。   宋青书一个步子跃起,接住半空中的剑,但拔出一看,“咦”了一声道,“奇怪,怎么不是把木剑?”   他明明记得在书中,赵敏是以木剑咋呼众人的。他不惧怕十香软筋散,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始终未能从这剑中找到什么端倪。   “难道是我记错了?”   宋青书又掂量了下倚天剑,顺手交给了杨逍。   “这不是倚天剑。”杨逍一入手便感觉重量不对,他曾经多次从峨眉派手中夺过倚天剑,是众人中对倚天剑最熟悉之人。   就在此时,一阵微风吹来。水阁中种植着的一片水仙花似的花卉传来阵阵幽香。   “遭了!”嗅到花香时,宋青书便心生不妙之感。他回头一看,周癫已然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中计了!”韦一笑赶紧坐下运功打坐,片刻后愈感四肢无力,只能瘫坐在地上。   再观其他人,便是武功最高的杨逍亦是如此,唯有宋青书仍旧站立在场上。   “这宋青书的武功真是诡异,为何唯独他未曾中毒。”众人正心疑间,宋青书突然也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单喝酒是没事的,但酒加上花香便是毒药了。”   熟悉药理的宋青书一下子就猜到了其中关键,他并未中招,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感谢十二正经闭塞,那十香软筋散能够药翻宗师,但对他却是毫无作用...... 第92章 壁咚赵敏   “妙极、妙极!你们各个武功卓绝、以一当万,最后还不是败在我手上。”赵敏换好了衣裙回到园中,见明教众人躺了一地便是拍手叫好。   这十香软筋散配出的迷药,便是宗师也难以抵挡。   “郡主,这些人都昏过去了。”八个仆役一一探查后禀报道。   赵敏点了点头,率先走到了宋青书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将倚天剑收回鞘内,又带着剑鞘戳了戳他。   “睡得跟死猪似的。两年前,我便说过会亲手抓住你。过了两年,你武功倒是见长,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最后,你还是被我给捉住了。”赵敏自言自语着,忽地抬起剑鞘要将他打醒,“你这个贼!”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宋青书忽然眼睛一睁便是一个鹞子翻身。   “郡主,小心!”八名仆役大喝道。   但为时已晚,宋青书一手抓住赵敏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躲过她手中的假倚天剑。拔剑出鞘,寒光闪烁的剑锋便架在了赵敏的脖子上。   电光火石间,宋青书已经反客为主,将赵敏挟持在了手中。   赵敏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片刻功夫,嘴角扬起:“我是叫你东方白,东方不败,还是宋青书呢?”   “我早就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了,所以我不过是将计就计。”宋青书说道。   “宋少侠如今已是武功盖世,怎么还在用这等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也不怕传出去叫天下英雄笑话。”赵敏弱弱道。   如果挟持她的人是张无忌,或许她的各种小伎俩小手段还会奏效。但可惜,宋青书并不吃这一套。   “啊,疼!”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扣着赵敏的手腕,一用力便捏得她生疼。   宋青书逼问道,“解药在哪里!”   “什么解药?”赵敏一脸疑惑地看向宋青书,满脸的不解和无辜。   “啊!”赵敏又是一声痛呼,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   宋青书一脸冷漠道:“再给我耍花样,我就真捏断你的手腕。”   “不要!”赵敏一声呼喊,继而弱弱道,“你不放手,我怎么给你解药!”   宋青书将她放开,手中握着宝剑,保持距离在三尺之内。八个仆役都知道他的武功远在众人之上,也不敢涉险上前,以免他伤害到赵敏。   “贱人!你这个贱人!等我把你逮住了,一定让你给我做牛做马!”   “你在念叨些什么?”   赵敏转过头,嫣然笑道:“没有,我在想宋少侠武功盖世又足智多谋,只可惜......”   “可惜?”宋青书见赵敏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心底出现一丝不妙的感觉。   赵敏突然伸手扣住石桌一扭,她脚下的地面竟裂开个大口子,她整个人便直接落了下去。   宋青书没想到,赵敏没有按照剧情来走。她放弃了套路自己,而是选择了利用亭子的机关先行脱险。   八名仆役见赵敏脱离了宋青书的掌控,一言不发便搭弓射箭而来。转眼间,已有数十支利箭射向他。   宋青书心思一转,整个人忽地跃至亭中,也用手触碰石桌的机关,顺势落进了黑窟窿中。   赵敏刚刚无奈之下,只能借助这困敌的机关脱离魔掌。只是这四五丈的高度猝然落下,也摔得她屁股生疼。正轻轻揉着,忽然感觉头上一亮,一个身影倏忽而至落在她身边。   这暗井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却是光滑坚硬的铁板,便是轻功再好也无法借力游墙上去。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赵敏虽然看不见来者,但也能猜出。   宋青书沉默了一会儿,忽地伸出手去,只感觉自己摸到一个光滑的东西。   “你干嘛!”赵敏警惕地叫了一声,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却是碰到了铁墙。   这宋青书丝毫没有名门正派弟子的德行,论起卑鄙和不择手段,倒是挺对我性子的......赵敏心中想着,只可惜此人始终不能为她所用。   她今日故意在绿柳庄设局,便是想要逼迫这些人就范,归顺元廷,为她所用。武林高手杀一个少一个,赵敏从小习武,对于真正的高手也是心存一点敬意的。   只是赵敏聪明一世,却万万料不到宋青书早已看破了她的诡计。如今就连借助机关暗井脱身都不可能了。   “嘿嘿......”   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阵怪笑声,只是怎么听都觉得分外轻薄。   “你要干嘛!”赵敏惊觉间,手腕却已被对方抓住。   她想躲开一边去,身前的黑影却拦住了她的左右去路。他双手抓住赵敏的左右手腕,将她抵在贴墙上。   此时二人距离不过三寸,赵敏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   赵敏将头歪到一边,紧闭着双眼大声喊道,“宋青书,你想对我做什么!”   宋青书轻浮一笑,道:“赵敏郡主竟然还有害怕的时候?”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赵敏心中想着,如今二人孤男寡女身处暗井中,这宋青书该不会是露出本性了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英雄好汉,没想到也是欺凌弱小、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赵敏出言相激道,只盼宋青书还有些良知。   只是她完全高估了宋青书的品性,只听见他戏谑的声音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如今身陷囹圄之中,反正也出不去了。但有如此美人儿相伴,便是死了也是值得。”   这话自然是为了调侃赵敏故意说的。但赵敏自身受到威胁,却是信以为真,直以为宋青书本性便是如此。   但她又抱有一丝希望道:“谁说没有出路的,我这就放你出去,你千万别乱来,否则我父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哈......”宋青书突然大笑道,“我们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不要紧,便是三年五载也不碍事。我先和你在这里生几个娃娃,到时候领着出去见了你爹,你爹难不成还会让你守寡?”   “你!”赵敏又恨又气,偏偏又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过奖,过奖!”宋青书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突然五指一紧,捏得赵敏生疼,另一只手却是脱开来向前捏住了她光滑的下巴。   宋青书的脸慢慢靠近着赵敏。赵敏先是有些抗拒,紧接着浑身颤抖起来。到最后竟是放弃了挣扎,只是脸上流出两行泪来。   “若他真的对我那样.......”赵敏心中想着,感到一阵天昏地暗的恐怖。但紧接着又回忆起他的俊朗如玉的相貌和力战群雄的风采,心中的恐惧似乎又减少了几分。   “万一他真的对我动手动脚......难不成真要把本姑娘也赔出去,才能笼络到他宋青书不成......不成、不成,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卑鄙小人。”   赵敏心中浮想联翩,但身体却意外的老实。只是料想中的轻薄之举并没有发生,宋青书只是靠在她的耳边,吐出了一口清气,吹得她痒痒的。   “赵敏郡主,只要你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以及黑玉断续膏交给我,我便放过你。”   “黑玉断续膏?”赵敏一愣,他怎么会知道黑玉断续膏的?   赵敏眼珠子一转,突然“嘤嘤”啜泣起来,只听见她念道,“你欺辱我!你欺辱我!”   “还在使诈!”宋青书摇了摇头,这女子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尽管她的美貌才情在此方世界是排的上号的,更是号称蒙古第一美人。但宋青书对她的兴趣只是停留在黑玉断续膏上。   “刺啦”一声,赵敏的裙子被宋青书撕下一片来。   赵敏惊惶道,“你......你做什么!”   宋青书将手放在她裙子另一片上,“你还不肯说实话,我便假戏真做了!”   赵敏已是无计可施,这宋青书完全没有英雄气概,小女子撒娇那一套对他完全无效。她语气一转如常,“宋少侠当真是心狠手辣、辣手摧花,小女子佩服佩服。”   感觉裙下一紧,赵敏急色道,“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就是池子里那些花,只需要取下根茎研磨成粉即可。”   宋青书学过胡青牛的医书,知道天底下许多至毒之物的解药往往就是毒物本身。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正是如此。   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黑玉断续膏又在何处?”   “什么黑玉断续膏,我不知道!”   “还在装蒜!休怪我手下无情了!”宋青书伸手点了赵敏的穴道,又蹲下抓起她的左脚,脱下鞋袜。   赵敏又惊又怒,叫道,“你个小人,要做什么!”   宋青书“哼哼”两声,便伸出两指按在她的涌泉穴上。   对付这个女人,还是要用老办法才管用!宋青书心中想到,又按照医经上所看到的各个穴位按去。   赵敏只觉得脚下如有千万只蚂蚁在舔舐,奇痒难耐,更甚于刀割鞭打。先开始还笑得几声,渐渐地便满脸是泪,分不清是哭是笑了。   “咯咯咯......”赵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浑身毛发似乎都要脱落,双眼一翻白,差点晕过去。   “小贼......贼......小子......总有一天,我......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好了......好了......饶了我罢......宋大侠......宋公子......”赵敏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   “黑玉断续膏!”宋青书手下用力,口中逼问道。   赵敏整个人忽地一哆嗦,浑身轻轻一颤,吓得宋青书罢了手,还以为她真出了什么问题。   赵敏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浮现了两抹红霞,只是四周昏暗,谁也看不清楚。   “黑玉断续膏就在我头上的发钗里。你先替我解了穴,我便带你出去。”此时赵敏的语气却是意外的温顺。   宋青书在她背上点了几下,待她恢复正如,却听见她又道,“你替我穿好鞋袜!”   这语气却似吩咐下人一般。宋青书顿时不乐意了,反手一巴掌打去,却不知触到了哪里,只感觉所及之处十分柔软且富有弹性。   “啊......”一声奇怪的叫声。   “咳咳......”宋青书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捡起地上的鞋袜,又蹲在赵敏面前。   宋青书心想自己反正也不吃亏,伸手便捉住赵敏的左脚。触到她的脚踝只觉得温腻柔软,便似软玉一般。宋青书那一十八年的少男心也为之一荡。   赵敏将脚一缩,又吞吐道,“你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   当下抢过鞋袜,一声不响地穿好了。赵敏摸着自己的脸蛋,只觉得宛如火烧一般。那只左脚更是隐隐发烫,她心中突然冒出一阵奇怪的念头,只想让他再来摸一摸自己的脚。   “哎呀,敏敏特木尔,你在想些什么!”   赵敏晃了晃脑袋,听见一旁的宋青书催促道,“搞快点!”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赵敏轻声嘀咕着,又伸手向铁墙摸去。   只听见“咔嚓”一声,漆黑的铁壁突然凹下去一大块,露出条通道来。 第93章 黑玉断续膏   二人进入通道中,走了一会儿,见到一间密室。密室最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逍遥无极”四个字。   赵敏不知为何主动道,“这密室不是我所建,乃是它原本有的,这座庄子原叫做‘逍遥庄’。上一任主人却是为位武林耆宿,传说他数十年前曾经败在张真人手上,是故隐居在此、了却残生。”   逍遥?这二字倒是让宋青书想起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存在——逍遥派。但逍遥派本就是隐世门派,行事低调,所以在百年前便已销声匿迹。此前宋青书也打听过相关的信息,只能从古籍中知道零星残迹。   这绿柳庄难道也和逍遥派传人有关系?不然为什么偏偏要叫做“逍遥庄”?   但这密室内唯有落地铜灯,再无它物,自是无迹可寻。宋青书又不愿向赵敏多问,这女子诡计多端,主动告知的十成没有好事。   “她说此人早年曾败给太师傅,但却未曾听人道过。”宋青书心道,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张三丰极少提及自己年轻时的事。   回到庭院中,那八个仆役正要动手,却听见赵敏一喝,便二话不说退了下去。   能将这八个一流高手呼来喝去,赵敏也是颇有本事的。   宋青书见她信守承诺,微微点了点头,当下脚下发力,一个凌空踏步跃至池中。又踩着荷叶一点,宛如蜻蜓点水般,挥手将三五支灵芙水仙花连根拔起。   “啧啧,宋大侠,你还真是辣手摧花啊!”赵敏又恢复了狡黠的模样。   宋青书并不理会她,自顾自将灵芙的根茎握在手中,又以剑刮下鳞片放在清水中。   调好解药,宋青书便喂给杨逍吃,他很快便醒转过来。   “宋大侠真是医术高明,无须本人指点就知道该如何解毒,佩服佩服!”   “咿呀呀,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现在还在说风凉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苏醒过来的韦一笑大怒,就要起身攻去。   那八个一流高手却是齐齐站在赵敏身前,将她护住,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模样。   “蝠王!”杨逍伸了伸手,示意他冷静,又看向宋青书,请示他的意思。   宋青书一边给五散人喂解药,一边道,“东西我已拿到手了。你们个个解了毒,不宜运功使力。这绿柳庄内除了这八个高手,说不定还有埋伏,还是先撤为妙。”   杨逍点了点头,除了众人中毒之事出乎意料,其他都在宋青书原本的计划中。虽不知他是如何免疫这迷药的,但既然目标已经达成,杨逍也不愿多问。   “赵敏郡主,今日我不为难你。当日你救命之恩,我们就算是两清了。”宋青书对赵敏道。   赵敏站在亭上,负手背对着众人,“宋青书,你不想要黑玉断续膏了吗?”   宋青书忽然扬了扬手中的发钗,两颗硕大的东珠闪闪发光。   “你!”不知何时,赵敏头上的发钗竟然被他摘去了,“宋大侠莫非对小女子有什么念想,何故偷去人家的发钗。”   若是不知情者见她这忸怩娇羞的模样恐怕要信以为真了。   宋青书却是不理会她,转身出了门。   “郡主,就这样放过他们?”一名仆役问道。   赵敏嘴角一扬道,“他总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走,我们到前面等他。”   另一边,宋青书回到明教众人落脚之处,远远便看见大队的元军人马。这些元军约有数百人,弯弓搭箭,正在围攻五行旗。   由于明教高手尽数不在,五行旗弟子又多有负伤,因此陷入了苦战之中。   “锐金旗攻东北方,洪水旗至西南方包抄。”人群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正是小昭。   原来,她见群龙无首,便站出来指挥了。她在排兵布阵方面确有天赋,所以明教这些残兵余勇才能坚守至今。   杨逍飞身而至,一掌拍死一个元军将领,五散人见机也上前去击杀元兵。数百个元军本是将小树林团团围住,此时外部被人一冲杀,这些元军意外地没有溃散,而是反攻过来。   “看来这是元廷的精锐!”彭莹玉用夺来的长刀一边砍杀着一边道。   寻常元兵见了他们这些高手都是不战而逃,也只有极少数的元军才敢冒死而上。   五行旗见外围剧变,又看到了杨逍等人的身影,心中大喜,急忙里外配合,冲散了元军的包围圈。   又是一阵厮杀,剩下的百来个元军仓皇逃窜,留下一地的尸体。   “小昭,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杨逍眯着眼,说到“大功”二字更是故意加重了语气。   “咳咳。”宋青书轻轻咳了两声,意在提醒杨逍,小昭已不是他的丫鬟了。   杨逍是忘了这事,以往怀疑小昭习惯了,一时没能改过来。   “杨教主,我已经拿到了黑玉断续膏,等我治好了我六叔,我们过了长安便分道吧。”   杨逍点点头。他之所以对宋青书鼎力相助,也是为了还他的人情,毕竟他也是明教上下的救命恩人。   宋青书拿着那发钗来到殷梨亭身边,只见两个人正在照顾他。   一个小姑娘就是杨不悔,另一边的却是个满脸漆黑的少年。   望见来者,那黑脸少年眼睛瞪大,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有所顾虑的样子,还是住了口。   宋青书一笑,“你是无忌吧!”   张无忌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起身道:“宋师哥,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你还记得我。”   宋青书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道,“无忌师弟,看来你也有一番奇遇啊,竟然已经化解了玄冥神掌的寒毒,更是得了一身绝世武功。”   张无忌这个小白却是没有怀疑宋青书为何知道这些事,他对宋青书这些武当人都是不设防的。   “宋师哥,六师叔是被谁给害的?”张无忌义愤填膺道。   他醒来后找到杨不悔,又见到了重伤昏迷的殷梨亭。他小心探查,竟然发现殷梨亭的四肢被人捏碎了,伤势竟然和当年的三师叔俞岱岩一模一样。   “少林大力金刚指,难不成真是少林有人暗中对六师叔下手?”张无忌也知道这是“大力金刚指”所为。   只是少林寺中会这门武功的都是成名已久的得道高僧,他们是不可能对殷梨亭下此毒手的。   宋青书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少林所为。在西域武林中有一个金刚门,乃是当年少林叛徒火工头陀所创。这大力金刚指便是这金刚门的成名绝技。”   杨逍听到“金刚门”三字也是点头道,“这金刚门十年前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我们都以为他是被人灭了门,没想到却是投靠了元廷。”   宋青书早已挑明元廷的阴谋,所以一旦发生此类事件,很容易便会联想到朝廷上。   “十年前,元廷便故意让这金刚门僧人以大力金刚指毁去三叔四肢,并暗中挑拨武当和少林的关系,以及六大门派同明教的恩怨......所为的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当下,宋青书又把其中关节说给张无忌听全了。   “原来如此。”张无忌心中了然,又指着殷梨亭道,“不知宋师哥有没有办法救殷六叔。”   “正是为此而来。”宋青书蹲下身,将发钗上的巨大珍珠一扭,便露出一包粉末来。   小昭用水将它调匀后,便是黑糊糊的粘稠物体。   “这是黑玉断续膏,能够断肢重生,也是金刚门的独门秘方。”宋青书说着,便小心地将膏体敷在殷梨亭的胳膊断骨处。   宋青书又施金针,片刻就将殷梨亭扎醒了。殷梨亭只感觉胳膊处酥酥麻麻的,仿佛有蚂蚁爬过一般。想要抬手去抓,但又想起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等等!殷梨亭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的胳膊居然有痛觉了!   再抬眼一看,先见着一个黑脸少年,紧接着就是照顾自己的杨不悔,还有最下边的是宋青书。   “青书,你这是......”   宋青书正用金针替他理疗,让他四肢都渐渐有了感觉。   “这是什么灵丹妙药!”殷梨亭见宋青书将那黑色药膏敷在自己四肢上,不一会儿便感觉四肢被折断处酥酥麻麻的,正是断骨接续生长之势。   “这是金刚门的黑玉断续膏。”那黑脸少年道。   殷梨亭转头看去,黑脸少年竟比自己还要激动:“殷六叔!”   “你是......”殷梨亭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黑脸少年,从他的眼中见到了张翠山的几分神采。   “你是无忌?”殷梨亭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年师傅带无忌下山到蝴蝶谷医病,蝴蝶谷被毁之后,张无忌更是下落不明。张三丰这些年行踪缥缈,也未曾回过武当。   殷梨亭万万没想到张无忌竟能生龙活虎地活到今日。   “无忌,你的病好了?”殷梨亭拉着张无忌的手亲切问候道。   张无忌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当年我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无名山谷,机缘巧合之下,从一只大白猿的腹中得到了一本经书......”   宋青书一边给殷梨亭治病,一边默默听着他阐述这些年的经历,和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太好了,无忌!”殷梨亭拍打着张无忌的手,一阵温和的内力从张无忌手上传来,他欣然道,“若是五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当年武当诸侠竭尽全力,却不能替他祛除寒毒,料想他是活不过十六岁。这也是众人心头的一件憾事。但今天见到无忌安然无恙,还学了一身绝世武功,自是倍感欣慰。   “当年师傅也只是听了觉远大师临终所背的一部分经文,没想到你小子倒是好运,竟然学了个全。”   张无忌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在光明顶脱了身,本是要去寻武当众人的。只是不知被谁暗算,竟然昏迷了好几日。   “咳咳。”施毕了针,宋青书询问道,“六叔,可有感觉了?”   殷梨亭动了动手指,一脸喜色道:“这黑玉断续膏当真是神奇,这药可还有,那三哥便也有救了!”   武当七子情同手足,殷梨亭自己伤势还未好全,便想到了俞岱岩。   宋青书看向发钗上另一颗东珠,说起武当派,又想起一个可能性来。   “六叔,你怎么会一个人呢?其他人呢?”   殷梨亭摇了摇头,那日他自顾冲下山去后不久,便见光明顶上火光大作,要回头去看,却遇到了元军伏击。   一番厮杀之中,那元军人马中冒出一个光头,使得一手大力金刚指,于黑夜中重伤了殷梨亭。   “殷六叔也是一流高手,却被对方轻易拿下,那金刚门番僧的武功可见一斑。”   张无忌话刚完,又见宋青书匆忙道,“无忌,你照顾好六叔,慢慢护他回山来,我要先行一步了。”   “这是?”   宋青书没有作过多解释,他只是根据原有剧情推断,六大门派可能还是中了元军埋伏都被俘虏了。宋青书虽然早就已经提醒过宋远桥了,但其中存在的变数也是不可控的。   倘若此行的六大门派高手尽数被元军所俘虏,那么他们下一步就会进攻各大门派山头。原本世界的武当派应该是有张三丰镇守的,所以元廷派出的高手并不能得逞。   但现在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张三丰自下山后便一直未归,此时的武当山正是最为薄弱之时。如果元廷趁虚而入,端了武当老巢,那才是根基存毁的大事。   正是想到了这些,宋青书才会如此着急。他别了殷梨亭,正要离去,忽然被张无忌给拉住了。   张无忌将一本册子递给他道,“这是小昭姑娘交给我的武功秘籍,我一页未曾看过。”   那日,小昭按照宋青书吩咐,将乾坤大挪移秘籍誊抄了一份给张无忌。张无忌虽不知这“无名秘籍”的来历,但略看两眼便知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功。   无功不受禄,便知是宋青书赠与他的,他也不想练这武功。   “这门武学可以助你将九阳内力彻底发挥出来。否则后面遇到了元军围剿,空有一身内力却不得用法,自身都难保全,如何能够护得住六叔?”宋青书翻身上马快言快语道。   张无忌一听也觉得有理,正想分辨,宋青书却挥手示意他闭嘴。   “别啰嗦。你若是觉得有所亏欠,那就把九阳神功默写一份给我好了。”宋青书随口道。九阳真经虽是绝世武功,但也讲究机缘和悟性。他有自己的剑道,独孤九剑练至极境,远超九阳真经。   张无忌看着策马而去的身影,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将那话也记在了心中。正要转身回去照料殷梨亭,忽听见一阵马蹄声——一个小姑娘正伏在马背上疾驰,向宋青书追去,四束黑发在风中飘舞...... 第94章 鱼目混珠   小昭执意要跟着上路,宋青书也只好将她带上,所幸她自身武功也是不弱,又颇具智谋,倒不至于成了拖油瓶。   二人一路仗马疾驰,刚刚到了秦川地界,便发觉蒙古官军盘查愈发严禁。   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近来天下大乱,四方群雄毕起,元廷已有崩殂之势。地方各行省中书为求自保,防止贼寇流窜作乱,都采取了闭关政策,对各省之间关口严加把守。   “算算时间,这元朝崩盘的时间也快了。如今脱脱江北百万大军正逼向南方刘福通义军,此役将会成为元末民变的关键转折点。”   脱脱如果能够成功镇压刘福通,那么各地义军的气势肯定会受到巨大打击,元朝也能够苟延残喘下去。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这段时间,江南的方国珍和张士诚都已向元廷投降了,南方只有刘福通一支在苦苦支撑。   宋青书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整合武林势力,否则将会错失最佳的时机。他和小昭乔装打扮,花了八天时间才赶回武当山。   奇怪的是,进入均州地界后却是异常平静,预想之中拦路的官军一个没碰上。进入武当山也是一片平和,宋青书带着小昭小心翼翼地走在山路间,也没遭遇伏兵。   到了山门前,远远看见有两个弟子在守门,宋青书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我们快了一步。”宋青书走上前去,但两个弟子都很是陌生。   “什么人?”两个弟子不约而同将手放到了剑上。   宋青书凝视着其中一人,缓缓道:“在下是峨眉派弟子,有急求见张真人。”   这两个弟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道:“张真人不在山上,你回去罢。”   “那敢问宋掌门在不在?”   “宋掌门也未归来。”   “好,那敢问如今是哪位主事?”   那弟子顿了一下道,“是虚谷子道长。”   “虚谷子?”宋青书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虚谷子是谁的道号。只是宋远桥走时明明是让三叔俞岱岩代为执掌门派,如何成了虚谷子?   虚谷子就是陈远杰的道号,只是这个道号他自己也极少用,却是只有等到他继承一宫之主的位子后才配的上。   但陈远杰明明是跟着宋远桥等远征西域明教去了,为何宋远桥还未归来,这虚谷子却回来主事了?   “那就请二位道长代为向虚谷子道长通报一下。”宋青书拱手道。   那二位道长沉默了一会儿,四目相对,挥了挥手道:“现下情况不明,还是请回吧。武当闭山,谢不见客。”   “哦,原来如此。”宋青书低语一声,背上的青锋剑忽然出鞘。   两个弟子一惊,提剑正要斩向宋青书,忽然感觉手中一轻,原来各自手中的利剑都已不知何时被削断了。   “我早看出你们不是武当弟子了。”宋青书剑指二人,“连基本的礼数都不懂,也没有武当弟子的佩玉,还敢在这里鱼目混珠、偷梁换柱。”   武当弟子但凡入了山门,都会有一块佩玉悬在腰间,以示身份。宋青书刚刚低头间就是在观察二人腰间的情况,见他们都是空空如也,言行举止又都透露着古怪,便猜想这二人不是武当弟子。   “呀!”二人见身份暴露,齐齐喝了一声,扔下断剑,抬掌就向宋青书攻来,两个都是二流境界,武功套路却是西域武林之流。   宋青书青锋剑比划几下,轻易便将二人放倒在地,又让小昭和他一起扒下二人的道袍换上。等到换装完毕,又将两个冒牌货的尸首扔下山沟,沿着山路向紫霄宫赶去。   这一路上来却极少见到武当各宫弟子,到了紫霄宫门口,方才见到零星几个弟子,只是奇怪这些都是纯阳宫弟子。大殿左右各自站着六名弟子,都是背剑而立,所穿的都是纯阳宫的道袍。   这样的场面在紫霄宫大殿前却是从未有过,但这六人都配有玉佩,确实是武当弟子无疑。   宋青书正要上前打探,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转头看去却不是小昭,而是一个老熟人。   文有才将宋青书拉到了大殿前的角落里,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宋师弟,是你吗?”   宋青书点了点头,正要发问,又听见文有才道:“师弟,你回来做什么,赶紧下山去吧!”   “发生了什么,其他弟子哪里去了?”   文有才一脸难为之色,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宋师弟,掌门率领派中高手前往西域围攻光明顶,至今还未归来。前段时间,陈师兄带着一群人回到山里,当天便宣布武当派倒向元廷,派中不服的长老、弟子,都被他带来的元人高手给关进了地宫。”   紫霄宫下的地宫,其实是用来存储杂物的地方,虽然宽绰,却是不见天日、密不透风的地方,同棺材无异。   宋青书听了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好个陈远杰,竟然胆敢如此!   他对这人的感观素来不好,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期,他竟然投靠了元人,并且还带着元人回武当来欺师灭祖。   “这是要学全真教的赵志敬啊!”当年的全真教就是因为赵志敬投靠蒙古人元气大伤,所以才会导致后来四分五裂。   宋青书又向紫霞宫四周看去,但见这些负剑守卫的弟子,想必都是陈远杰的党羽,选择了投靠元人。   他只是想不到,在武当上竟然会有如此多道貌岸然之辈。   “宋师弟,这也是无奈之举。”文有才似乎猜到了宋青书的心思,“陈师兄说宋掌门等高手都尽数死在了西域,眼下要想保全武当派只能和元人合作。”   宋青书松开了拳头,他知道这些人的选择也不过都是随波逐流。眼下武当派第二代高手全都不在,太师父张三丰也是行踪不明。陈远杰带着一群元人高手归来,自然会有门下弟子当了墙头草,所幸这样没骨气的弟子数量并不多。   这其实也是一次考验,经过这事后,武当派门内的某些潜在威胁也都暴露出来了。事后将这些人都清理掉,那么武当派才会更加健康的发展。   “文师兄,你告诉我,陈远杰在哪里。”   听到宋青书还是叫他“文师兄”,文有才还以为他原谅了自己,但听到他问陈远杰所在,却是急忙劝阻道,“宋师弟,你还是赶紧下山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要去寻不痛快了。”   如果是宋掌门等人回到了山里,还能与那些人斗一斗,但仅有宋青书一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文师兄,陈远杰在哪里。”   宋青书的语气冰冷,文有才甚至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意。   “早些日,他便携着三师叔上金顶去了,说是要找出祖师的太极拳谱。”   宋青书点了点头,飞速往金顶赶去。但行到铁索栈道前,却有四个元人武者守卫在入口处。   “来者止步,所为何事?”他们见宋青书穿着纯阳宫弟子的道袍,还以为是归顺的武当弟子。   但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凌厉的剑气,这人身手也是不凡,一个翻身躲过了这道剑气。   “敌袭!”   他以蒙古语喝道,身旁三个高手一起上阵,四人瞬间结成一个阵法攻来。   宋青书以青锋剑对战四人,四人都是一流高手,结阵将他围在中间。   他们未使兵刃,却是以徒手对阵青锋剑。他们使得正是少林外家功夫,能以附着内力的手掌与青锋剑过招。   这就是少林的金刚般若掌力了!它在民间有个入门版叫做铁砂掌,练到极境产生金刚般若掌力,也是一门不让大力金刚指的外家绝学!   这四个元人首尾相继,攻防一体,且金刚般若掌力相当,一时之间,宋青书还破不了四人的阵法。   “公子,这四人使的应该是巨鲸帮的六合阵,但他们只有四人,换位时便有两处破绽。”小昭在一旁看出了门道提醒道。   四个元人见一旁这人女扮男装,却是一口道破了四人阵法的秘密。其中一人骂了句“臭丫头”,就想抬掌去攻她,却被宋青书的青锋剑缠住,脱身不得。   知道了六合阵的由来,宋青书便注意观察所谓六合的站位,这四人变换之间封锁了东南西北四方,却缺少一人盖住头顶,这上方和下方正是突破点。   想通这一点,宋青书虚晃一招,又以荡剑式脱离四人的包围圈,紧接着撩剑式攻向他们头顶,又接挫剑式直取他们下盘。   这一连串攻势都指向他们的弱点,若是寻常剑客决计破不了他们的气罩,但宋青书的剑气实在是太猛了,速度也快得诡谲。   只是四道剑影闪烁,宋青书一连出了四招,将这四个高手一一毙命。   “公子剑法又有精进!”小昭眼中发光,宋青书一口气干掉四个一流高手,剑法真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小昭跟着金花婆婆早年闯荡江湖,阅历十分丰富,但也未曾见过这么灵动飘逸的剑法。   “好了,我们快上金顶去。”宋青书没心情和小昭互动,心中一直记挂着金顶上的事儿。 第95章 战金顶   金顶上,悬崖边,黑白道袍随风飘扬。   陈远杰背对着宋青书,负手而立,缓缓道,“宋青书,你命真大!”   他身上穿的是武当掌门人才有资格着的凌波玉带袍。   “陈远杰,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冯师兄是怎么死的?”   陈远杰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没错,是我默许陈越之杀死他的。但是——”   他忽地转身,一脸愤怒地指着宋青书道:“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如果不是你,第三代首席弟子应该就是我。论武功、论资历,我哪点不如你宋青书?”   陈远杰状若癫狂,步步逼近,额上青筋条条绽出:“但俞连舟那家伙,偏偏不准我赢你!呵呵呵,这是何等的不公!非真武不足以当之......难道这就是真武之道?”   他恨俞连舟的偏袒不公,他恨武当第二代弟子的自私自利,他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在被俘虏后选择同元人合作。   “陈远杰,多行不义必自毙。”宋青书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的武功早已不是自己的对手。   “三师叔在哪里。”   陈远杰狞笑着指向了身后的万丈悬崖:“老东西不肯说出张三丰藏的东西,我已经送他去见阎王了。”   “铮”的一声,宋青书青锋剑已然出鞘,三步踏空,飞剑刺向陈远杰。   “宋青书!”陈远杰双掌蓄力,以真气在空中凝聚出一只透明的虎爪,隔空抓向宋青书。   掌风与青锋剑剑气互相抵消,陈远杰短短时间内竟然功力大增,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见他双目通红,青筋条条绽出,气息虽然庞大远胜寻常,但却透露着丝丝紊乱。   “宋青书,你可识得此剑?”   陈远杰拿出一柄纯银色的汉八方古剑,剑格以太极图装饰,八面剑身分别纹以八卦图案,却是一柄无锋之剑。   “真武剑?”   这是太师父的真武剑,只是一直供奉在金顶,未曾再出鞘过。   “宋青书,真武剑乃是掌门信物,见了此剑,你还不跪下!”陈远杰挥舞着真武剑。   “公子,他好像是服了什么禁药,所以有些癫狂。”就连小昭也看出了陈远杰的异样。   宋青书点了点头,“你先躲好,我来会一会他。”   小昭“哦”了一声,便躲到了一旁的红瓦小庙后。   宋青书提气一跃,也登上了金顶的半步登天石。这块石头仅一丈长宽,还有半截石身凌空挂在崖上。   “贼子当诛。”宋青书青锋剑一晃,起手攻向陈远杰。   陈远杰不知吃了什么禁药,内力膨胀了数倍,贯注在真武剑上,震得宋青书手臂发麻。   此时他一身功力已经逼近宗师境界了,在狭窄的地形上,宋青书难以施展开独孤九剑诸般招式。   “宋青书,太极剑、太极拳、太极神功,祖师爷的三门绝学都已经被我学会了,你拿什么赢我?”话落,陈远杰已是反守为攻。   “这一招是狮子摇头。”   只见真武剑灵动摆来,速度奇缓慢无比,但剑气却形成了三个剑影,同时攻向宋青书上路和下路。如不是独孤九剑自有其奥秘之处,能够料敌先机、提前拆招,宋青书恐怕总要挨上一剑。   一招不中,陈远杰又是飞身斜砍,一道纯阳剑气斩向宋青书。这招是太极剑的“燕子掠波”,原本轻灵柔和的剑法,到了他手中却打出了刚猛凌厉的味道。   宋青书虽挡住了这道纯阳剑气,但也被震得脚步一颤,踩得几颗碎石跌落悬崖。   陈远杰又是反手一击“燕子惊潭”,打出的却是至阴内力。这至阴剑气被宋青书反到一旁巨石上,竟然结出了一层寒霜。   “陈远杰修行纯阳无极功,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内力?”不由得宋青书细想,真武剑已经将近身。这次是对准他风池穴轻轻一点,一招“蜻蜓点水”,是要破了他的招架,泄去他的内力。   陈远杰接连几招剑式,宋青书却是只守不攻,转眼间又被逼到悬崖边,已是退无可退。   他青锋剑挑住真武剑,借力使力,一招“荡剑式”飞至空中。正要落在陈远杰身后,忽感一阵剑气向他袭来。他格剑横档,但磅礴的内劲仍旧将他从空中击落,眼看就要掉下悬崖。   小昭“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又见宋青书的青锋剑横劈崖石,借着剑气又回到了崖上。   陈远杰见他两次化险为夷,便要出全力。吐纳间,他浑身真气聚于剑尖,真武剑往上一指,道道真力聚集在剑身上。   只见他浑身真气上涌,竟似要将丹田内力抽干一般。   “这招三环套月,便是太极剑中最为奇特的招式之一,宋青书,这一剑,你可承受得起?”   陈远杰聚气完毕,横剑一扫。一道霸绝的剑气袭向宋青书,有不可阻挡之势。   “怎么可能......”意想之中的结果并未出现,宋青书竟然轻飘飘一剑就破了自己的蓄力一击。   他绝对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专门针对剑气的武学!独孤九剑,破气式。神而明之,存乎一心!在这招之下,一切剑气内力竟成虚无。   宋青书使出破气式也是观察已久,他发现陈远杰的太极剑徒有其表而无其实。他并不懂太极剑真正的章法,只是将套路中的招式按照自己的理解胡乱使出来。   如果是寻常一流高手,恐怕还真降不住他。但宋青书深谙剑道,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剑客也不为过。他对剑道的理解已经超过了所有人。   就在陈远杰使出这一剑之时,也是破绽最大之际。   宋青书手上内力流转,破了陈远杰的剑气,又以截剑式直取陈远杰丹田。这一剑快如闪电,陈远杰只见他身影如魅,眨眼间,剑已至丹田。   “嗯?”   宋青书一愣,青锋剑刺在他身上,竟有种刺在棉花上的感觉,软如淤泥,反而将他的剑锋吸住了。   “宋青书,想不到吧?”陈远杰狞笑道,“这就是太极神功的黏劲!”   话落,陈远杰拳风凛凛,摆向宋青书,将他连人带剑打飞,撞在巨石上。   “太极拳果真是精妙无比,我参悟了这么多天,竟然也只悟到三分。但对付你,却是足够了!”   陈远杰左右开弓,巨大的纯阳之力袭卷向宋青书。   宋青书手掌张合,以乾坤大挪移内力与陈远杰对掌。他乾坤大挪移只练到了第五层,但也只能将那狂暴无比的纯阳内力挪走三分,剩下七分全部打在了他身上。   宋青书再次被击飞,鲜血不住地呕出。   “宋青书,你这个废物!”陈远杰掌中聚气,步步逼近,“你根本不配成为武当的下一任掌门!你凭什么?武功、资历、智谋,你哪一点比得上我?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爹!”   陈远杰仰天大笑道,“不过现在你爹恐怕也已经死了,你也下去陪他吧!”   纯阳掌力印向宋青书额头,这一掌打中他必死无疑!   “铿!”   变故陡生,一阵刀罡斩向陈远杰。道道刀光袭来,逼得他步步后退。   “是你!”   陈远杰瞳孔一缩,凝视着眼前的胖道人。   “没想到三师叔竟然暗中留了一手,只是藏得够深啊!”   这胖道人正是俞岱岩身边的道童玄虚!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长大成人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唯唯诺诺、毫不起眼的胖子,竟然也是个一流高手!   玄虚看向宋青书,“宋师兄,师父被他困在金顶地宫中。”   知道俞岱岩没死,宋青书也松了口气,不然真不知后面如何跟宋远桥交代。   “就凭你,也想救人?”陈远杰不屑地看着玄虚。   玄虚并未回话,拔刀攻向陈远杰。只见他的刀法飘渺不定、似真似幻,道道刀光令人捉摸不定。这是他钻研多年的刀法,名为“玄虚刃”。   但陈远杰毕竟已是半步宗师境界,一身内力在药物催化之下被放大了无数倍。玄虚仗着精妙绝伦的刀法抵挡了数十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但陈远杰此时回头一看,却发现宋青书已不在原地了,再一回头,玄虚也已逃之夭夭。   几个身影正踩着铁锁桥往七星峰跑!但见到其中一个身着纯阳宫道袍的背影,陈远杰却是浑身一震。   “好哇!就连你也背叛我!”   那个不是别人,正是纯阳宫五弟子文有才!陈远杰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临阵倒戈。   “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就死在一起好了!”陈远杰脚下发力,便以武当梯云纵踏空逐去。   “看你们往哪里逃!”   当他追到七星峰坪坝时,却发现这里早已有十余人在等着他。   以玄虚、文有才、宋青书为首,背后大多是执剑的女子。   “净乐宫?”   这些女弟子正是山下的净乐宫弟子,也是玄虚联络上来的,她们并未参与光明顶之战,而是留在山下守卫山门。得知了山上的变故,她们便在大师姐吴碧珏的带领下上山来助阵。   “一群虾兵蟹将!”陈远杰哼了一声,他此时体内有不尽的内力,丝毫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摆阵!”吴碧珏一声号令,十二个女弟子将陈远杰团团围住。   “九宫剑阵,今日伏魔!” 第96章 一个条件   九宫剑阵源自于一门绝顶的剑法,是道家九宫门的不传之秘。净乐观老观主苦心孤诣修行这门剑法,却始终不得大成。张三丰见过后直叹这是宗师的武学,未能达到宗师境界难以发挥其威力。   老观主结合毕生所学,将八十一招九宫剑法拆解成一套九九剑阵。每位弟子各自修行九招剑式,按照阵法组合排列,以图发挥出九宫剑法的些许威力。   以陈莲衣为首,九名弟子分别脚踏九宫。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依势施展,浑然天成。   九宫逢甲,八门分明。九名弟子剑阵变化,摆出“天盘”之势攻向陈远杰。道道剑招接踵而至,速度奇快,频率极高。陈远杰以一敌九,还有三人在一旁掠阵,内力被快速消耗。   他以太极剑独门心法,强耗气血转化为内力作战,也是力又不支、损耗颇大。但他蓄积待发,抓住这九人换位时机,以武当绵掌袭向其中一个女弟子。   这些女弟子至多不过二流境界,哪里抵挡得了陈远杰此时的一掌,直接被打飞,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少了一人,九宫剑阵便有了破绽,幸好掠阵的一人迅速上前补位。   天盘之势再变地盘剑阵,她们禹步如风,快如闪电,剑阵阴阳变幻之时,似有龙虎之息隐隐若现。   “六甲归元,三奇穷理。”吴碧珏指挥道,九人齐齐出剑,频率半分不差。   一道剑光射向陈远杰,但又是九人的九道剑势,自九个不同方位斩向陈远杰。   陈远杰一招“金鸡独立”,摆出太极拳的架势,以黏劲化解九宫剑势,又以隐形换位身法躲开。九人剑招再变,九道剑光齐齐射出,莹白剑光聚合而发,威力摄人,追击陈远杰。   电光火时间,陈远杰竟是回身一掌,掌风直透吴碧珏身体。九剑合一在他腹部留下一个血窟窿,但陈远杰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   吴碧珏与之对掌,只是刚一接触便被打得倒退数步,口中呕血。她的功力远不及对方,却是一掌都接不住。   “哈哈哈,你们全部一起上,也不过如此!废物,就是废物!”陈远杰大笑道,口中带血,表情十分狰狞。   他正得意之时,忽然一道剑气飞射而来。道道剑影直袭而来,宋青书调息完毕,又以独孤九剑袭向陈远杰。   陈远杰一招如封似闭挡住宋青书的连绵不绝的攻势,又以野马分鬓将他逼开。只是刚得了喘息之机,玄虚用持刀攻来,未受伤的十个女弟子也相继攻向他。   即便当真是一代宗师,也未必挡得住这么多人围攻,更何况宋青书、玄虚合力之下也与他相差无多。只是陈远杰服了某种不知名的禁药,强行提升功力,便是负伤也是不减功力。   “铮”的一声清脆剑鸣,陈远杰再使太极剑法,却是一套连招。这是太极剑中的杀招,名为太极剑舞。他一身宗师境的纯阳内力在剑下挥洒而出,劲气四射,无可阻挡。   宋青书、玄虚尚能以刀剑抵挡剑气,但净乐宫女弟子试图以剑招架,却是连一道剑气都阻挡不住。手中宝剑折断,更是被剑气割得鲜血淋漓。   “退!”宋青书急忙喝道,让她们退开去。   众弟子自知不是对手,再留在场上非死即伤,纷纷远远避开。只是仍有一女不肯避让,还留在场上。   “你怎么不走?”宋青书一边抵挡剑气,一边向她靠去。   “我......”徐莹莹心里苦,她并非不想离场,只是刚刚匆忙上来补位,但她武功却是大不如其他师姐。   这密密麻麻的剑气扫荡下,她是有心脱身而无力离场。   宋青书没有时间和她啰嗦,道了声“得罪”,一掌将她推出场外,回头又挥剑去助玄虚。   徐莹莹哎哟一声,若不是有师姐接应,怕是要摔得屁股开花。   “宋青书,你便是仗着这些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层层剑气中,陈远杰大声喝道,浑身内力不要钱似的挥洒,剑气如暴雨般扫在七星峰顶上,便是山石也被这些剑气划出一道道痕迹来。   如此狂暴的攻势下,二人根本无法近身去。   “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药,竟然这么生猛。”宋青书心底大感疑惑。   此时的陈远杰宛如入了魔一般,功力大增的同时,心性也十分不稳。他在场上大喊大叫,胡乱泼洒内力,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   “他这是发狂了!”宋青书对玄虚道。   二人避其锋芒,静观其变。   果真,宋青书和玄虚跳到了山石上,但陈远杰却还在峰顶空地上使着“太极剑舞”,口中还念着宋青书的名字。   宋青书嘴角一抽,这货是有多恨自己啊......   陈远杰原本竖起的发髻早已散开,整个人披头散发。忽然,陈远杰身体一顿,他以真武剑杵地,浑身气息渐渐收敛起来。   药效过了!那禁药本就是消耗心血强行催发人体潜力,所以陈远杰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陈远杰整个人气息一萎,用力晃了晃脑袋,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脱离了疯狂的状态。   “多行不义必自毙。”宋青书和玄虚跳到场上,看向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悲哀和同情。   二人缓缓走近,陈远杰步步后退,转眼间已是到了山顶崖边。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白云皑皑的深谷,转过身发出了渗人的笑声。   “宋青书!你输了,你永远不可能成为武当的掌门,你败在了我的手上!”   “陈远杰,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束手就擒?还在这里疯言疯语!想不到纯阳宫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家伙!”玄虚呵斥道。   “师兄,罢手吧!”文有才之前一直在观战,碍于身份,他选择了两不相帮。   此时陈远杰落败,他才上前劝道:“师兄,只要你诚信认错,我相信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认错?”陈远杰呵呵一笑,指着文有才道,“你这个叛徒,我问问你,我有什么错?”   “武功、阅历、心性,我哪一点不如他宋青书?但俞连舟为什么这么偏心,不准我赢他,不准我赢他!”   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陈远杰眼前,他仰天大笑起来。   “认错?别逗了!”陈远杰指着宋青书,“宋青书,你身上的罪名要背一辈子。你永远,赢不了我!”   突然,陈远杰抱着真武剑往后纵身一跃,文有才、玄虚想要上前阻止却远远来不及了。   “宋青书,你永远赢不了......”   山间传来陈远杰的回音。   宋青书上前去,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化成一个点,最终消失在云海间。   或许,这也是他最好的归宿吧。反正扪心自问,就算他真的投降,宋青书也不可能放过他。   从地宫中救出俞岱岩和被囚禁的其他武当长老弟子,那些投降元廷的武当弟子见势不妙早就逃下山去了。   一番整顿后,宋青书又向俞岱岩告知了大概情况,他猜测宋远桥等人应该是被元廷俘虏了。由于张三丰并不在武当山上,所以赵敏并未将武当山作为攻破重点。陈远杰这个投降派的存在也大大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三叔,这就是黑玉断续膏。”宋青书拿着硕大的明珠说道。   赵敏的钗子上两颗东珠,一颗给殷梨亭疗伤去了,这里便还剩下一颗。   他刚刚和俞岱岩说了黑玉断续膏及金刚门的事情,俞岱岩又是老泪纵横。既是感念宋青书的情义,也是得到这个天大惊喜的激动。   试问一个习武之人,先是得知自己终生残疾,紧接着才知道自己还有希望复原,哪里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青书,你只管来就好了。”俞岱岩道,却是他伤势已久。此时要敷药,却需要将他的骨骼重新折断,再加接续。   宋青书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话,在房中由玄虚辅助解去他衣裳。宋青书将他身上断骨各处摸得清楚,又以金针扎入他昏睡穴。“咔咔”几下,身体虽然麻木了,但俞岱岩仍旧感到一阵疼痛,只是他咬着牙未曾哼出半声来。   等到操作完毕,宋青书出门来也是一头大汗。等到用过午饭,玄虚突然来报,说是俞岱岩疼得晕了过去。   宋青书心下一惊,立马跟着他到了玉虚宫去。只见俞岱岩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宋青书卷起他的衣袖一看,涂过了黑玉断续膏的伤处竟然全部发黑。   “怎么会这样?”玄虚见到这黑色也知绝非正常现象。   宋青书额上冒出层层冷汗来,赶紧施展金针替俞岱岩封锁了身上各处穴道。所幸这些年来虽然四肢残废,但俞岱岩修行并未落下,一身功力也还算深厚。所以这膏药的毒性并未伤到他肺腑。   “上当了,那可能是七虫七花膏。”宋青书找来了用剩的黑色药膏,又将它涂在一株植物上。那植物不一会儿便变成了黑色,整株腐烂掉了。   赵敏钗子上有两颗东珠,一颗是黑玉断续膏,但另一颗装的却是七虫七花膏。宋青书没想到这一出,稀里糊涂将七虫七花膏当成黑玉断续膏拿给俞岱岩涂上了。   正着急时,忽有弟子来报,说是山门处来了元人。   宋青书整顿武当山后,便加强了山上山下的戒备。多数临时倒戈的弟子他并未清算,只是暗中记在了小本本上。   此时听到元人来闯山的消息,宋青书便知道十有九八是那赵敏了。带人到山门一瞧,果真是那赵敏。   “宋少侠,好久不见!”赵敏笑道,身后却是跟着一黑衣一白衣两个怪人。   这次她带了玄冥二老,自是有恃无恐,但她所来却不是为了剿灭武当或者杀人。   宋青书却是毫无慌张之色,一脸淡然地望着她。反倒叫赵敏心中燃起了疑问:难道他没给俞岱岩用七虫七花膏?   过了一会儿,宋青书才请赵敏和他到一旁亭子叙话。玄冥二老似却是有恃无恐,静立在一旁。   这玄冥二老都是宗师人物,单是一人便能够降住宋青书,他们不认为宋青书能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翻出花样来。   “这就对了嘛,宋青书,你想要解药对不对?”赵敏俏皮道,一副事情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宋青书将钗子拿在手上,“赵敏郡主,真是好算计。你如何才肯将解药给我?”   “很简单!”赵敏眼睛一亮,脱口道:“只要宋少侠执掌武当后,愿意为我效力即可。”   她说的是“我”,而不是元廷。宋青书眼睛一眯,赵敏的心思不纯呐......   宋青书摇了摇头,赵敏又道,“如今脱脱百万大军之直逼中原叛军,只要刘福通一死,其他叛军便不成气候。届时朝廷腾出手来,势必会对武林各大门派动手。宋少侠若是趁早投降,说不得后面还有机会成为中原武林盟主哦!”   赵敏所说的武林盟主,却是某种类似“伪军”的存在。   “好了,这些你不肯答应......那你便等着俞岱岩死吧!”赵敏突然狠狠道。   但宋青书始终保持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能够看穿她的心里想法一般。   “不然你到我身边做个护卫也可......还是不行?那你答应我三个条件好了。”赵敏只好竖起三根手指道。   宋青书摇摇头,竖起一根中指道,“一个条件。”   赵敏总觉得他竖起中指的样子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两个!”赵敏用扇子将他的中指打了下去。   “一个。”宋青书坚定不移道。   “两个!”   “我说一个就一个。”   ......   一番争论之后,宋青书最终以一个条件的代价,从赵敏口中得知了七虫七花膏的配方和正版的黑玉断续膏。他知道了七种毒花和七种毒虫,便能对症下药配出解药来。好在这七种毒花毒虫并不罕见,武当山丹房也都备有解药。   又花了一周时间替俞岱岩治疗断骨,这次宋青书却是慎之又慎,观察了好几天才确认这药膏是真的。   这一日,山下弟子又传信来,说是明教众人已经到了均州。殷梨亭托人带信来,却是让宋青书下山去,有要事相商。 第97章 生死全系一人   均州城主府。宋青书及小昭刚下马,便有人迎上前来。仔细看却是何野云、彭莹玉打头阵,后面还跟着白马寨众将士,以及许久不曾见过的明瑞。   明瑞蓄了长须,看上去沉稳了许多。他见了宋青书便主动打起招呼来,“宋少侠,好久不见。”   原来是杨逍等人到了均州府,明瑞又是个再虔诚不过的明王信徒。他将自己的名字都该成了“明”姓,可见一斑。杨逍只是略微提及了宋青书是明教的救命恩人,明瑞便主动来请罪了。   “此前多有怠慢,还望宋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明瑞拱手道。   简单寒暄几句后,明瑞将宋青书迎进了府中。杨逍等明教高层都坐在厅中,见了宋青书也是起身来打招呼。   “宋少侠,不知道武当山的情况如何?”   宋青书正想问这事,想不到明教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还好,元廷派来的人已经被我解决掉了,现在山上已恢复如常。”   “那就好。”杨逍叹了口气道,“根据我明教的消息网,六大门派在返回中原的途中遭遇了元军精锐的伏击。奇怪的是,六大门派高手尽数都在,为何却一个人都未能逃出来?”   赵敏还是设计抓捕了六大门派的高手,宋青书对这件事自然也是了然于胸的。   “杨教主可还记得在绿柳山庄,大家中毒的事情?”   “是十香软筋散?”韦一笑恍然大悟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没错,元人极有可能是用十香软筋散偷袭六大门派门人。”   六大门派从光明顶退下后急忙回撤,一路心急火燎,防范也大不如平常。赵敏工于心计,更有玄冥二老及众多王府武士相助,将他们各个击破也非难事。   赵敏将六大门派俘虏后一路押解到大都,囚禁在万安寺中。中原六大门派群龙无首,自然是一触即溃。而赵敏囚禁这些武林高手,既是为了套取他们的武学,也是为了能让他们屈服。   为了打压中原武林和抗元义军的士气,元人更是丝毫不加掩饰,大张旗鼓地将六大门派掌门自正门押解入京。如今江湖内外都知道了此事。   杨逍前来寻宋青书,一方面是为了打探消息,若武当少林都已沦陷,那明教也是孤木难支。   “少林那边的情况尚且不明,只是我敢保证,那少林后山绝对是安全的。”   少林寺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就是后山了,后山有三渡镇守,除非张三丰亲至,否则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三位大圆满的宗师?   三渡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宗师境界了,如今修到大圆满也是合情合理的。就算少林寺前山诸多寺庙受到了重创,但其根基所在——藏经阁所在的后山,有三渡镇守,也定能安然无恙。   “如今中原武林士气大挫,义军方面也是面临脱脱百万大军的高压。我此来另一件事,便是希望宋少侠能够同我们一起北上。”   杨逍一脸正色道。南方西路义军以均州明瑞、荆州孟海马、襄阳王权三人构成的荆樊义军联盟为首。而东路则有濠州郭子兴、徐州李志二人构成的江淮系义军。越过淮河便是最大的义军势力——刘福通这支北系义军。   而明教实际能够号令掌控的也只有均州明瑞和北方的刘福通。但刘福通身份毕竟不同,韩山童死后,他身为阳顶天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拿足了架子。   也是如今脱脱百万大军逼迫之下,刘福通才向明教总部发出了求援。而他的想法很简单粗暴,但也是最实用的。   “脱脱以一人之力,可挽元廷与将倾。”   脱脱与其他元人不同,更与死去的伯颜不同。他是精通汉人文化的元人,他知道汉人最需要的是什么。他甚至提出了非常明确的“以华制华”的政策,只是这样的高明言论,多数元廷官员都是嗤之以鼻。   “只要脱脱一死,他麾下百万大军便无人再能指挥,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杨逍眯着眼吐出四个字,“刺杀,脱脱。”   “百万大军中取敌将首级,杨教主......”宋青书似笑非笑。   这不是武侠剧,一个宗师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应付得了千军万马。别说是一百万人,就是一百万头猪摆着,叫你去杀,也能累死人。   即便是暗杀脱脱,那也是有去无回的事!从目前接触来看,脱脱这样一个身份地位丝毫不下于汝阳王的人物,他身边难道就没有一个高手护卫?   赵敏一个郡主,尚且能够驱使玄冥二老这样的人物。那指挥百万大军的元廷丞相,暗中护卫他的高手——宗师?甚至在宗师之上?   杨逍竖起两根手指,“脱脱身边,至少有两个武道宗师。明教中我与鹰王都入了宗师境界,再加上宋少侠,胜算便有六成。”   宋青书在光明顶之战,表现出了宗师级别的战力,虽然真正胜过的宗师唯有灭绝师太一人。灭绝师太常年倚仗倚天剑的威力,所以她这个宗师是有水分的。   但她毕竟也是位宗师,宋青书以一己之力单挑几大门派掌门、高手,便是宗师未必能够办到。这却是他以独孤九剑配合乾坤大挪移,又熟知各大门派掌门的套路,这才能够取胜于他们。   若真是碰上一位陌生的成熟的宗师高手,宋青书未必能够讨到好处。   杨逍见宋青书犹豫,又道:“宋少侠,此事不但关系义军存亡,更是与我各大门派都是休戚相干。”   韦一笑接着道:“宋少侠,贵派宋掌门也被一并关在大都万安寺中。若是以阁下一己之力,恐怕万万救不出令尊。”   他桀桀一笑,“宋少侠,只要你答应和我们一起去刺杀脱脱,那万安寺之事自然就好办多了。”   “只要脱脱百万大军一溃散,那全国各地的义军便能转守为攻,到时候就是火烧眉毛,让元廷手忙脚乱,我们也可趁机潜入大都,救出六大门派众人。”杨逍将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他便是捏着宋青书这个心理,这是他无法拒绝的理由。他想要救出被困在万安寺中的武当派众人,就必须和他们合作。   先杀脱脱,在各地义军反攻之势下,元廷哪里还顾得上万安寺这些人?   宋青书没有回话,他还在等条件,光是这个还不够。   杨逍笑着道:“宋少侠,我已暗中联络各地义军,以及他们背后的江湖势力。只要脱脱一死,我敢保证元廷瞬间就会四分五裂,到时候刘福通义军北伐,我们便可以趁乱潜入大都救人。”   “杨教主还记得光明顶上的约定吗?我实在不愿意自家脚下再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宋青书挠着头说道。   杨逍也是聪明人,一听这话便知早年他与白马寨众人闹了些不愉快,他早就听彭莹玉说过了。而宋青书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在讨要条件了!   “宋少侠,等到事成后,自会还武当山周围一个清净。”杨逍道。   宋青书也摇了摇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武当也愿意为反元大计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杨逍眉头一紧,他以为宋青书会提出怎样的条件,没想到却是为了势力地盘。只是如今明教手中真正控制的也只有均州和北方了。   “宋少侠的意思是?”杨逍屏退左右,悄声问道。   宋青书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均州义军统领权,归我武当派所有。”   杨逍神色犹豫,却不是舍不得这均州义军。只是义军首领明瑞虽然对他言听计从,但手下人却全非如此。   “宋少侠,实不相瞒。这义军当中也不全是明教弟子,若是阁下也想要投身反元事业,恐怕要另起炉灶了。”   意思是地盘势力可以让给你,但人马给你你也降不住。   宋青书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笑着道:“杨教主无须担心,正要彭莹玉大师在此坐镇,我相信均州义军便能够很好地同我武当融合。”   杨逍嘴角一抽。这彭莹玉是五散人之一,在教中地位非比寻常,而他在外造反的资历也是相当深厚。明瑞以及倪文俊、赵胜、付友德等大将都是他的弟子。   若是彭莹玉能够坐镇均州,便是换了武当来做靠山,这支义军也不会分崩离析。   二人商谈过后,最终确定了计划。宋青书参与到刺杀事件中,而明教则是以均州义军的领导权作为代价。   武当派需要在义军中扶持一个代言人,宋青书在翻看武当外围弟子名册时,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徐真一。   这个徐真一之所以被写在外门弟子花名册的首页,并不是因为他武功多高。原因只有一个——他有钱。   张三丰百岁寿诞时,徐真一送上的敬钱便超过了所有人赠礼的合集。   “还真是巧,这个徐真一还是徐莹莹的父亲。”   徐莹莹就是在七星峰上补位剑阵,后被宋青书丢出去的净乐宫弟子。她生得十分貌美,但武功却是稀疏平常。   “徐真一,好,就决定是你了!”宋青书在书房中用毛笔写下“徐真一”三字,以信封包好,又让小昭将它传给杨逍。   没过两日,明教便将徐真一从金陵请了过来。只是此时的他却被套在麻布口袋里,宋青书见了也是颇为惊讶。   他上前给对方松了绑,黑布袋一打开便冒出个大脑袋来,定睛一看,果真是那日自己在山路上意外救下的富商。   徐真一本要破口大骂,但一见到宋青书却是住了口,嘴巴张得还未合上,眼睛转动着,似乎在思考什么。   “您,您可是宋掌门的公子?”   宋青书这才想起,当日自己救他时是另一副面孔,那他又是怎么识得自己的?   抬头向负责请人的说不得、周癫看去,二人瘪了瘪嘴道,“他不肯跟我们走,我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们若是早说是宋公子请我来,我哪里会不肯!”徐真一一脸悲愤,指着二人道,“这个和尚,还有这个疯子,两个人来了就说是明教请我做客。我寻思着和明教素来没有瓜葛,谁知这二人一棒子将我打晕了,套在口袋里就一路狂奔......”   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被张无忌撕破了,但他还是没能改掉用布袋套人的习惯。   宋青书安抚道,“徐师兄受惊了,青书代他们赔不是。”   徐真一听宋青书叫他“师兄”,更是大惊,连忙起身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不知宋公子请在下来此,是所谓何事?”   宋青书看了说不得、周癫二人一眼,二人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宋青书这才道:“徐师兄,我便和你直接说了——我们已经决定了,由你来做均州义军的统帅。”   徐真一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转而诚惶诚恐道,“在下何德何能,能够担此重任。”   徐真一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经略好几个省的大富商。宋青书如此说道,无非是看上了他的财力。   造反最需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钱财。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军队临阵倒戈。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若是要他捐赠君子,徐真一二话不说有多少拿多少,但要他去做义军统帅,那却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谁都知道这些义军虽然闹得凶,但江北脱脱百万大军只要渡江南下,这些造反的家伙的脑袋统统都要搬家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是先行告知你,等到北方危机解除后,我武当才会正式举起反元大旗。”   “北方?”徐真一眼睛一凝,难道是......他也算是半个江湖人,自然知道武林人士最喜欢搞的就是——暗杀。确实,只要脱脱一死,那百万大军一夕间就可能土崩瓦解。那义军将会绝地逢生,全国的反元志士更会迎势而起,到时候元廷才是面临真正的倾覆危机。   而双方都押注在脱脱一人身上。他生,则元廷生;他死,则义军生。   “徐真一,别忘了,你还欠我条命。滁州山路,一别多年。”宋青书出门前随口道了一句。   徐真一听到后却是浑身一震,他,他竟然就是......   徐真一的事情搞定后,宋青书便要跟着明教众人出发,前往东边去会一会郭子兴、李志等东系义军。   出发时,小昭非得跟着他一起去。另外,张无忌也表示当仁不让,宋青书倒是忘了他的存在。他练就了九阳神功,外加自己赠送的乾坤大挪移,怎么说也该有一身宗师功力了。   再加上他,那么行刺脱脱的事情便更有把握了。 第98章 称骨 观相 望气   “宋师兄,这给你。”   众人刚上路,张无忌便策马上前,将一个包裹递给宋青书。   宋青书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册子,翻开第一页便看见一行熟悉的字迹写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是九阳......”宋青书环顾左右,杨逍等明教众人都策马走在一旁,并未注意到他们。   张无忌点头道,“宋师哥以神功赠我,我感怀于心。我所能还赠的也只有这真经了。”   张无忌天性善良,便是经历了许多变故也未曾改变他的初心。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与他素无瓜葛,他还在前段时间耗费功力替他治好了受损的三阴脉。所为的却是让他不再吸食人血,间接拯救了无数无辜之人。   宋青书也未推辞,大方地将九阳真经收下了。他将乾坤大挪移心法交给张无忌,其实也算是物归原主,得到他相赠九阳真经却是意外之喜了。   此去东边一路,宋青书便抽空将经书全部阅览了一遍。待到全部记住后,宋青书便将这本经书付诸一炬了。   张无忌让小昭替他默下的九阳真经,其实只有一卷内功心法,讲的是真气劲力的篇章。极可能当时张无忌年幼,发现九阳真经后也只修了内功部分,或者是猿腹中的经书本就是残卷。所以才会只有内功心法篇章。   这些心法注重疗伤自愈和囤积内力,并没有任何关于招式套路的。因此张无忌虽然修成了一身高深内力,却经常被动挨打才能出发九阳内力护体。   “公子,前面就是金陵了。”小昭指着那隐隐若现的紫金山。   此时的金陵已经被郭子兴纳入势力范围内,而镇守金陵的,正是郭子兴的女婿,明教洪水旗的副旗主朱元璋。   话说朱元璋多次往来光明顶与中原,也可谓是劳苦功高。这些杨逍都看在眼中,虽不喜他,但因为他是郭子兴的女婿,也勉强给了个副旗使的位置。   但宋青书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张中,见他面色如常,也不知是真得能掐会算,还是随口一说。   金陵城中的老朱,现在虽然还只是明教的一个副旗主,但谁又能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日后的洪武大帝呢?   宋青书曾经也想过杀死朱元璋,但一来他无心争夺天下,在这个武道为尊的世界,成为皇帝不见得是件好事。二来,他也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出现到底会不会干扰到原本的历史进程。   随着他武功境界的提升,他在冥冥之中能够捕捉到一丝异样,关于这个世界的。   思索间,众人已经到了金陵城下,守城门的是用红巾抱着头的士兵,看上去倒有些龙威虎猛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众将领簇拥着一人走来。   “常遇春见过教主!”虬髯大汉施完礼,又抬头向人群中扫去,见到宋青书后也是一脸欢喜。   “宋少侠,你也来了!”   他正要上前去,忽然一个黑小子冲到他面前来,抱着他的手臂就叫道:“常大哥!”   常遇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寻思着自己并不认识这黑小子啊。   “我是张无忌啊,常大哥!”   “无忌?”常遇春猛地一愣,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张无忌,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好久不见,想不到你也长这么大了!”   张无忌当年在蝴蝶谷替常遇春扎针治病,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常遇春是个重情义的汉子,对于救命恩人都是永记于心。   “老常,你还不请人进去,一直待在城门口像什么话!”旁边一个汉子说道。   宋青书向他看去,发现有些面熟,仔细一想,这不是当年在破庙见过的徐达吗!   “哦,忘了给诸位介绍。”常遇春指着徐达道,“这位是徐达将军,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副旗主。”   杨逍等人点了点头,以手势向徐达示好。他们身为武林中人,对于行兵打仗之事却并不精通。徐达武功虽不如他们,但领兵打仗的本领却是超乎众人。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毕竟战场千军万马,绝非一人之力就可以改变战局的。   来到金陵府邸中,朱元璋早已备下酒席恭候众人,并携着一众人等静静等在门外。   一见到杨逍及其他明教高层,朱元璋并未以将军自居,仍旧自称属下。这倒是驱散了杨逍的疑心。倘若朱元璋表现出丁点的骄纵自大,那杨逍肯定会叫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朱元璋是个何等聪明圆滑之人,自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在这个武道为王的世界,一个宗师想要取走一个小将领的人头实在是太容易了。   “杨教主,宋少侠,我来给你们介绍下,这位是我的军师。”朱元璋指着一旁儒生打扮的一人道。   “在下刘基,见过诸位英雄。”   “你就是刘基?”反应最大的却是五散人中的铁冠道人张中。   刘基也看向了张中,二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太乙神算梅花易数,久仰久仰!”   原来,刘伯温与张中却是被人相提并论已久,只是这二人一人在东一人在西,却从未见过面。   “如今两大神算子,算是碰了个面,真是难能可贵啊!”朱元璋笑呵呵道。   “张中,你常说你的太乙神算厉害,不知道和刘先生的梅花易数比起来如何啊?”韦一笑阴笑道。   张中笑眯眯地看着刘伯温。   刘伯温扶手道,“谶纬之学,本就是慰藉人心而已,当不得真......”   “刘先生不妨替我们算一算,就当是闹着玩。”韦一笑一脸调皮道。   “这......”   朱元璋开口道,“那军师就替大家看看吧。”   刘伯温道了声好,韦一笑却是率先上前去,“先给我看看。”   “我这是称骨之术,前辈......”刘伯温有些难为道,心想这个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童心未泯,实在是......   韦一笑将头一伸,“你随便摸。”   刘伯温小心翼翼地摸着韦一笑的头颅,过了一会儿便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声。   “前辈年近八十,竟然还是健步如飞,当真是武功非凡。只是,前辈这身上血腥气太重了。”   韦一笑眉头一皱,“你接着说。”   刘伯温又往下摸去,“前辈十八岁时应该有过一次生死劫,幸得贵人相助才能幸免于难......”   “哎哟,这都能摸出来?当真是神了......”韦一笑奇道。   他十八岁那事儿,谁也没说过,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   “先生,也替我看看。”周癫也是起了玩心,上前指着自己鼻子道。   “张中,他还真是比你厉害啊,你怎么就算不出这些事来呢?”说不得拍了拍张中的肩膀,笑嘻嘻道。   五散人本只是嬉戏打闹而已,想不到杨逍忽然开口道,“张中先生,也请给大家看看相。”   张中知道杨逍这是不想明教示弱,便上前给人看面相。所观者徐达、汤和等朱元璋麾下的将士,所说的也是八九不离十。   “张先生果真也是神算子!”朱元璋合气道。   宋青书忽然指着他道,“张先生怎么不给朱旗主看看。”   朱元璋脸色一僵,牵强笑道,“我就不必了吧,我老朱不信这些的。”   “玩玩而已,大家都看了,怎么少的了你呢!”宋青书却是硬要张中给他看相。   “张先生,就给朱旗主也相上一相吧。”杨逍道。   张中点了点头,朱元璋也只能配合着,露出一脸牵强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张中摇了摇头道,“龙虎之象,朱旗主相貌不凡,将来一定有一番大成就。”   “哈哈,那就谢过张先生吉言了!”朱元璋拱手道,又向宋青书道,“张先生也给宋少侠看看吧!”   张中回过头看向宋青书,宋青书无所谓道,“要看就看吧。”   张中便上前仔细观他面相,只是沉默了良久却是一言不发。   “怎么样?”   “奇怪......真是奇怪......”张中愁眉紧锁,忽又让宋青书伸出手掌给他看手相。   “宋少侠,兴许是我看错了。我研究神算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相。”   刘伯温也起了兴趣,上前道,“宋少侠,能否让我称称骨?”   宋青书点了点头,刘伯温一双手按在他脑袋上头骨各处,完事后也是沉默不语。   二人对视了一眼,齐声叹道:“奇怪呀奇怪!”   “哪里奇怪了?”周癫好奇道。   “宋少侠这面相、骨相,竟然有截然不同的两副。”刘伯温开口说着,张中又补充道,“一副脉相在十二三岁时便已经彻底断了片。但奇的是,后面又接上了,且云里雾里的,发展却是完全看不懂。”   “哈哈,奇才都有与众不同之处,你们看不懂也是正常啊!”周癫圆场道。   宋青书未发一言,心中却是大感意外。这两个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差点猜出了自己的来路。只是他们绞尽脑汁恐怕也想不到,为何自己的脉相会如此诡谲。   算命一事就此作罢,酒席过后,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杨逍却是找到了张中,向他询问白天算命一事。   “那宋少侠确实是天赋异禀,我看不懂他。”   “不,我问的不是他。”杨逍以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朱”字。   张中叹了口气道,“当真是天子之气,难怪我在金陵城外望气便觉得不同寻常,此人还当真有紫微帝兆。”   “好,张先生早点休息。”杨逍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退出了张中的房间。   等杨逍远去后,张中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在床上。   “泄露天机,我命不久矣......”   他又拿出纸笔,连夜在桌上写了起来...... 第99章 妙计入营   朱元璋身边此时是群贤毕至,文有刘伯温,武有徐达、常遇春,已经初步形成气候。筵席上这么一出算命之事,面对杨逍的有意试探,他看上去不动神色,实际上也是捏了把冷汗,下来后便暗中加强了警惕。   他身为明教洪水旗的副旗主,但对明教的忠诚度并不高。他是一个非常实在的人,忠诚多数时候只取决于利益要害。   筵后朱元璋也是坐立不安,总觉得如鲠在喉。他故意向宋青书示好,可送去的金银美女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大哥,他叫我带一句话给你,说是,先攘外而后安内,在元人彻底败北之前,大家自当团结一心。”徐达对朱元璋说道。   朱元璋一脸茫然坐在椅子上,宋青书叫徐达带给他的这句话,让他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宋青书此人,一定不能得罪!   他所敬畏的并不是宋青书的武功,而是他的眼神。宋青书看他时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似乎能将他看透。朱元璋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是一种非常可怕的直觉,也是朱元璋最忌讳的事情。无论是杨逍还是宋青书,想要杀他实在是太容易了。他们不动手的原因唯有一个,那就是还需要他替明教卖命打仗。   所以,朱元璋必须装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第一次见到刘伯温时,刘伯温留下的十二字批语,让朱元璋选择了原离濠州,来到金陵这个地方另起炉灶。   而明教众人也只是呆了一天,便又启程往东边去了。只是到了濠州红巾军大营,却见守卫森严,而无人前来迎接。   郭子兴起事虽与明教无关,但看在朱元璋面子上也不可能如此怠慢。那守卫大营的士兵通报后的答复竟然是请“诸位移步北边”。   “这郭子兴太过无礼,简直是没有把我们明教放在眼里。”韦一笑怒道。   周癫也哼了一声,“论资排辈,这里的彭大师、说不得,都该在郭子兴之上,他如今给我们端的什么架子?”   彭莹玉和说不得二人早年在南北方各自策划了数次起事,在造访方面确实算是祖师爷级别的了。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宋青书道,“郭子兴为人豪爽,不可能拒不相见。”   早年,宋青书游历江湖时,便遇到了刚刚起家的郭子兴,与他也算是有一面之缘。他绝不会如此处事,除非......   杨逍也明白了宋青书的意思,对韦一笑道,“蝠王,请你进营中去探探虚实,务必注意不要被发现。”   韦一笑点点头,潜踪匿迹打探消息,他是再擅长不过了。   众人在营外山头等了半个时辰,韦一笑便飞了回来。据他所见,那营中主帐竟然大白天也闭着帘子。韦一笑觉得怪异,便悄悄上前打探,没想到竟然见到营中坐着两个人,正在商议着一件大事。   “那两个家伙,在商议着投敌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脱脱百万大军压境,郭子兴账下两员大将孙德崖与赵均用计划投敌,串通一气绑了郭子兴,打算领着他及部下军队北上投靠元廷。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杨逍若有所指地说道。   “若不是教主嘱托我不可打草惊蛇,我当时便一记寒冰绵掌将这二人冻成僵尸了。”韦一笑不忿道。   “蝠王你啥时候这么心慈手软了,我看你还不如一掌将他们打死。”周癫笑道。   众人都是嫉恶如仇,对于这种背叛投敌的行为最为痛恨。   “他二人要投敌,我倒是想到了一个计划。”宋青书忽道。   明教众人围在他四周,都看向了他。   “我们可以扮成士兵混进脱脱的军营,到时候岂不是......”   “好主意!最好是扮成亲兵,那就能近距离接触到脱脱了。只是我们想要瞒过孙德崖和赵均用,怕是不容易。”张无忌出言道。   周癫用手比了个挥刀的手势:“我们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看他答应不答应。”   宋青书却认为不妥,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这二人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   “我有易容术,可以改变自己的相貌,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宋青书说道。但他的易容术却没办法作出其他人的模样,只能改变自己的相貌。   “最好还有一个人能够装扮成郭子兴。郭子兴定然有机会直面脱脱,这就是最佳的刺杀时机。”杨逍说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只是我也只学会了易容术的些许皮毛,并不能装扮成其他人。”   “这个好说!”周癫指着五散人中的冷面先生道,“冷谦最擅长这个!”   宋青书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冷谦。据说他是五散人中武功最高的一位,但存在感却十分的弱。原因就是他非常低调,一直本着能不说话绝不说话的原则处事。   冷谦开口道,“易容之术,其实也是西域传入的,我虽然精研不深,但要变换成他人相貌也是能够做到的。”   “好,到时候就由我来扮演郭子兴。而杨教主你们在外边闹出动静,将脱脱身边的高手引开,那我就能够一击必杀。”宋青书又看向众人道,“刺杀容易,脱身怕是十分困难。所以我们更要提前联系刘福通、朱元璋义军,只要脱脱一死,他们便向元廷北方大营发起进攻。如此一来,元军失去了主帅,面对义军的突袭,阵脚自乱,我们也能够脱身而去。”   又是半个时辰,众人约定了刺杀计划以及各自的分工。宋青书出于某种考虑,便让张无忌负责外围接应。   张无忌自然不愿意看着众人冒险,而自己却处在外边的安全地带把风。   “无忌,接应也是非常危险的。到时候,我们能否平安逃出元军大营,就要看你的了。到时候,五行旗也会配合你行动,只要打出惊天动地的响动,元军自然就会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宋青书不容置疑地说着,心中却是担忧张无忌这个变数会坏了他的计划。   毕竟他可是自带主角光环,极易搞事的属性。   见宋青书十分坚决,张无忌只好接受了这个使命。   商议完毕,众人等到了天黑才摸进红巾军大营。将几个士兵打晕后,换上衣裳伪装成了红巾军的一员。张中和宋青书找到郭子兴时,他正在营帐中打盹。   孙、赵二人只是将他软禁控制起来,仍旧是好吃好喝的供着。   郭子兴并不认识这二人,虽感疑惑却并未声张。   “郭将军,我们是朱将军派来救你的。”宋青书低声道。   “哪个朱将军?”郭子兴不动声色道。   “朱元璋。”杨逍说道。   郭子兴“哦”了一声,又问道,“他既然知道了,怎么不发兵来救我?”   宋青书懒得再和他啰嗦,便表明了身份:“郭将军还记不记得武当宋钟。”   郭子兴一愣,眼睛上下打量着宋青书,“你是宋大侠什么人?”   宋青书直接道,“那是家父。”   自己做自己儿子,也不算太吃亏。   “郭将军,没有时间解释了,有人会护送你南下金陵。到时候见到了朱元璋,他会告诉你一切。”宋青书匆匆道。   “不,就算你是宋大侠的公子,我也不会离开这里......”郭子兴话刚说完,忽然感觉颈后一沉,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真是有够烦的!”张中蹲下身,拿出一张面膜一样的东西贴在郭子兴脸上。   等到郭子兴再次醒来时,已经坐在前往金陵的马车上了......   这边,孙德崖、赵均用一大早便兴冲冲地带着一支卫队北上去了。这支一千精锐组成的卫队,绕过刘福通的势力范围,很快就进入了元廷控制的地区。   脱脱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且给出的条件极为宽宥。所以孙、赵二人才敢孤军陷阵。   脱脱在大营中借见了他们,孙德崖和赵均用才放下心来。只是看着高处坐着这个肥胖的中年人,很难想象他就是凶名在外的贤相。   一个月前,徐州李志义军被脱脱攻破,徐州城大屠,血流成河。   脱脱虽然与大多数轻视汉人的蒙古鞑子不同,但他骨子里仍旧流淌着蒙古人凶残的血液。   “哈哈,二位将军远道而来,请先坐下。”脱脱开口却是意外的随和。   孙德崖、赵均用对视了一眼,便坐在了最靠边的位置。大营里站着数十个虎背熊腰的蒙古武士,都是元军中的精锐,各个目带煞气。   “呵呵,素闻宰相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赵均用奉承道。   脱脱看着文书,不经意间道:“恐怕二位都有些失望罢......威名赫赫的丞相脱脱,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又矮又胖的糟老头子?”   “没有、没有!”孙德崖、赵均用同时摆手道。   脱脱却是不再回话,似乎忘记了二人的存在。这是在给二人下马威了。孙德崖、赵均用虽然坐如针毡,但脱脱不发话,他们也只能干坐着。   终于,脱脱将手中文书放下了,起身来到二人身边,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去将郭将军请上来吧。”   二人如释负重,生怕脱脱翻脸无情,将他们就地格杀了。 第100章 脱脱死   脱脱见到郭子兴后,打量了一阵子才开口道,“郭将军,我们虽让你素昧蒙面,但你的威名我也是听过的。”   “郭子兴”只是“哼”了一声。   脱脱接着道,“郭将军,我给你见一位老朋友。”   他拍了拍手掌,两个元兵捧上一个木托来,上面用黑布盖着一样东西。   一股臭味弥漫在营帐中,脱脱掀开黑布,露出一颗长了蛆的腐烂了一般的头颅。   宋青书差点吐了出来。不得不说,脱脱的口味太重了。   “郭将军,你对这位朋友应该不会陌生吧?”   那头颅虽然腐烂了大半,但仍旧可以辨得出五官来。但这人郭子兴兴许认识,宋青书却是不知道的。   脱脱见郭子兴毫无反应,心中也是大感奇特。他本来打算以此来击溃郭子兴的心理防线,但他对此却是不动声色。   脱脱挥手让人将头颅带了下去,开口道,“看来郭将军对与李志不是一路人。”   刚刚那颗头颅原来是李志的!李志的义军在徐州,最先被元廷攻破,他本人也是惨遭五马分尸。   “郭将军兴许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你的家人呢?李志因为不肯投降,所以被我下令处以极刑。而他的妻儿子女也是无一幸免......郭将军,你以为刘福通或者南方的义军谁能抵挡住我这百万雄师?”   郭子兴嘴角一动,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营外传来一声轰鸣。   “敌袭!”士兵用蒙古语高声喊道。   这里是中军大营,四周都有大部队守卫,便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从外边杀到这里来。脱脱看向了孙德崖、赵均用,二人已是汗如雨下。   “丞相,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脱脱脸色一沉,向帐外一看。只见几个红巾军正在大开杀戒,如狼如羊群般势不可挡。   “是武林高手。”脱脱身后的两个番僧忽然睁开了眼,用蒙古语说道。   紧接着,只见二人提气一跃,如同利箭般射出营帐。其中一个番僧更是真气澎湃,深厚内力显露无疑。   “竟然有一流高手护卫在左右,难怪脱脱如此有恃无恐。”宋青书暗中擦了口冷汗,还好刚刚没有鲁莽行事,否则肯定会打草惊蛇。   想不到这两个不起眼的番僧竟然都是一流高手。这两个高手杀向红巾军士兵,这几个红巾军正是五散人所装扮的。   五散人都是一流境界的高手,这两个番僧讨不了好,被打得节节败退。就在此时,元军中又杀出四个高手来,竟都是一流境界。   他们四人同时使剑,摆出一门阵法将五散人困在其中。五散人一时之间竟然脱不了身。   外边一场恶战,但脱脱却是纹丝不乱,似有所恃。宋青书按捺下了动手的心思,怕他还有埋伏。   就在五散人被困阵中时,杨逍踏空而来,一招乾坤大挪移挥掌打乱了四人的剑阵。四人的宝剑刺向杨逍,却感觉遇到了磁铁一般,一股巨大吸力将他们的手中的宝剑引向其他方向。   “还有高手?”脱脱绕有趣味地看着杨逍。   忽然,空中又传来一声鹰啼,殷天正和韦一笑也是从天而降,杀向元军。三位宗师加上五散人五个一流高手,元人六个一流高手哪里抵挡得住,被打得节节败退,比拼掌力的也是口吐鲜血。   反观营中的脱脱,面色如常,见元军的高手处于下方,却一点都不慌张。   “果真还有底牌未出,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宋青书心底暗道,这脱脱果真是老奸巨猾,还好自己也是沉得住气。   又过了一会儿,已经有一名番僧被打成了重伤,这时脱脱才开口道,“有请二位大师。”   话落,营中坐在一旁的两个人站了起来,释放出强大的气息。   宋青书暗暗心惊,这两个元人高手一个是番僧,有些面熟,另一个则是个书生打扮的蒙古人。   二人飞身来到场上,先分别与杨逍、殷天正对了一掌,却是游刃有余。   “想起来了!”宋青书忽然想起了那眼熟的番僧是在哪里见过。两年前,均州追杀自己的那个番僧就是他!只是两年不见,他竟然已经迈过一流,进阶宗师之境界了。   “乌哈拉,你对付这个年轻的,我来对付他俩。”书生指着殷天正和韦一笑道。   他竟然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两位宗师!   “你叫什么名字?”殷天正纵横江湖半生,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那书生轻蔑笑道,“你们去问阎王爷吧。”   他拔出了佩剑,那剑却是造型奇特。剑身弯弯曲曲,犹如游蛇,而剑尖更是罕见的分岔,宛如张嘴的蛇口。   宋青书见了他手中的宝剑也是大惊失色——“金蛇剑?”   不是吧?这金蛇剑居然提前两三百年出现了?   只见那书生提气运功,脸上满布紫气,金蛇剑以诡异的角度攻向殷天正和韦一笑。剑气纵横间,萦迂蛇盘,徘徊剑舞。殷天正和韦一笑分别以鹰爪功和寒冰绵掌应对,竟然只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华山紫霞功?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华山派失传的绝学!”殷天正心中想着。   但见书生的剑招又变,这一次是接连四剑向前突袭,道道剑气飞射向前方。待到他第五次出剑时,竟是变招了。金蛇剑环斩,剑气伴随着紫霞罡气四射开来,韦一笑自后方偷袭他,却险些被斩到手臂。   韦一笑施展轻功疾步退去,避开剑气攻击。书生又是转身挥舞金蛇剑,数道凌厉剑气追向韦一笑。韦一笑抓起两个元军向前一扔,竟都被剑气直接拦腰斩断。   “如此高超卓绝的剑法,不该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他到底是谁?”殷天正苦思不得,鹰爪功再次施展开来,这次是从天而降,展臂伸爪,疾舞狂撕。道道血光乍现,却都是他真气所致的幻象。   血爪与金蛇剑气相触,发出一声声“铿锵”之音。   殷天正强运内力通贯全身,以守待攻。韦一笑辅以寒冰绵掌从侧面进攻,他三阴脉受损后便一直在原地踏步,内力仅到了宗师边缘。   书生龙移蛇舞,左盘右蹙,身形变幻,闪跃斩击。整个人如同一道闪电般穿来穿去,打得殷天正和韦一笑都有些疲于招架。   但他使过三次之后,剑招也有调息。殷天正抓住机会,身形随风,滑翔出击,速若闪电,双爪齐出,抓向书生的心穴。这是阴损毒辣之式,也是催命之招。   书生挥舞金蛇剑格挡,但觉得血爪带得他气血翻腾,急忙运起另一门内功来。   殷天正如鹰喙啄目般以极快的速度攻向书生,招式犀利无比、招招抓向他全身各处要害。   只是书生金蛇剑防的极快,殷天正数击都被招架住了。此时,韦一笑蓄力已久的一发寒冰绵掌终于趁机打在了书生后背。   即便是宗师高手,被寒冰绵掌这么一打,也会身受重伤。其他功力弱些的,甚至抵挡不住寒气,整个人被冻成僵尸。以往韦一笑杀死的许多人都是如此,中掌后不久便心脉僵硬而死。   但韦一笑惊恐地发现,这一掌打在书生背后,他头上却冒出了白烟。他竟然直接将自己的至寒真气给化解了?   “是混元功!”殷天正提醒道。   但为时已晚,书生忽地转身,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毒蛇般刺向韦一笑。数道剑气飞射,韦一笑被最后一剑刺中,手臂处竟是血流不止。   书生以一敌二,竟然伤了其中一人!   虽说韦一笑这个宗师的水分较大,但好歹也是实打实的宗师境界,一身功力做不得假。但他和殷天正二人合力斗这书生,竟然还负了伤。由此可见,这书生的实力远远高于他们二人,或许已经可以比肩少林方丈空闻大师了!   空闻是中原武林公认的第三高手,虽然极少出手,但一身内力也是深不可测。光明顶之战,幸好他未出手,否则宋青书决计拿不下六大门派。   “这个人身负混元功和紫霞功,这两门华山绝学,一定和华山派有极深的关系。”宋青书心中想到。   紫霞功和混元功是华山派开山祖师,也就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赖以开宗立派的两门绝学。只是传到如今,之前死了那个鲜于通显然只学会了些许混元功。   混元功入门容易而精进困难,愈练到后面愈发强大。而紫霄功则干脆失传了,从上一任掌门那里就已经断绝了传承。   只是谁能想到,早已失传的紫霄功竟然会被这个书生学会了。   场上,负伤的韦一笑和殷天正还在苦苦僵持,而杨逍与乌哈木也是旗鼓相当。   杨逍虽然修过三层乾坤大挪移,但乌哈木也不简单。但见他出手间隐隐有龙象之气,真气磅礴,浩如渊海,所修行的显然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学。   “都说中原武林卧虎藏龙,其实我外域也丝毫不差。”脱脱见“郭子兴”看得入神,笑着道。   “怎么样,郭将军,没想到吧,你这些救兵,根本不是我元廷武者的对手。”脱脱颇为自豪地指着那书生,“就以这位来说,你们汉人决计想不到他的身份。他的师承正是当年的全真教,如今贵为大都白云观观主,统辖天下道门。”   宋青书心中恍然,难怪他又会紫霞功又会混元功,原来是全真教的传人。当年全真教四分五裂,弟子也是各自奔走,其中也不乏投靠元廷充当走狗之辈。   只是脱脱说到他统辖天下道门,却是没将武当放在眼里。中原武林谁人不知,武当派才是真正的全真道统,道家第一门派。如今冒出个白云观,竟然妄自尊大,胆敢自称天下道门之统辖,也是极为可笑。   宋青书往帐中张望,除了十二名蒙古武士外,再无其他人。见时机已到,宋青书对着脱脱笑道:“丞相可听过一句话,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嗯?”脱脱脸色一僵,只见眼前矮小的郭子兴忽然暴起,一掌打向他的胸口。   十二名武士甚至没来得及上前护卫,因为宋青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眨眼间,绕过十二名武士的包围,一掌打在脱脱的心口。   脱脱眼睛瞪得老大了,口中吐出鲜血,指着宋青书想要说些什么,但只冒出个“你”字,便气绝而亡。   脱脱到底也没想明白,郭子兴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为何会突然变成一个武林高手。   十二名武士瞬间暴怒,齐齐向宋青书攻来。宋青书拔出脱脱的佩剑,三招便将十二名武士放倒。   电光火石间,形势天翻地覆。孙德崖、赵均用跪地求饶,只希望郭子兴能够饶他们一命。他们此时并没有心思去思考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郭子兴,只想着该如何活命。   但宋青书并不打算给汉奸机会,一道剑光闪烁,二人齐齐毙命。   场外,几人斗的正激烈,忽然大营帐中走出一人,手持一个人头,高声喝道:“脱脱已死!脱脱已死!”   “什么?”书生和乌哈木同时看去,只见郭子兴手上提着的人头正是死不瞑目的脱脱。   二人心神大震,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完了。 第101章 升天魔药   脱脱的死人头被高高抛出,场外其他将领看到后都是心神大震。   无它,按照元廷的规矩,主帅被杀,他们这些将领都难逃其咎。脱脱莫名其妙被刺杀在大营中,他账下的将领都逃不开无能的罪名。   如果是元廷初期,主将阵亡,副将是要陪葬的。但时至今日,元廷已无多少可用之将,他们固然不会被治死,但却会面临朝中大臣的清算。脱脱从政树敌不少,大树一倒,门下走狗又该何去何从?   书生和乌哈木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帐前的“郭子兴”。他们两位宗师亲自坐镇,竟然还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取下了脱脱的人头,实在是奇耻大辱。   同时被两位宗师盯上的感觉太不美妙了,宋青书不再停留,拔腿就跑。   道道金蛇剑气紧追而来,宋青书挥剑防卫,手中利剑竟然被剑气直接斩断。   “乌哈木,今日不拿住此人,我们无颜面对皇上。”书生盯着宋青书道。   乌哈木点了点头,放弃了杨逍,也追向宋青书。   两位宗师高手一走,众人压力顿减。   四周的士兵在一个将军指挥下向他们围杀过来。只是这些普通士兵哪里困得住几位武林高手。殷天正鹰爪飞舞,一个个士兵被活生生撕掉胳膊大腿。他白眉染成了血红,整个人宛如杀神降世一般。   杨逍乾坤大挪移配合弹指神通,化身人形狙击枪,每出一指,便会在士兵额头打出一个血洞。   没到一会儿,便已经死伤数百个士兵了。其他士兵见状,各个都是畏缩不前。那将军拔剑砍死了一个逃跑的士兵,以哀兵之策道:“主帅已死,你们若是捉不住这些刺客,便统统都得死!”   士兵们听了这话,全都浑身一震。脱脱的死人头还在那里淌着鲜血,他们想要活命,只能拿下刺客。这些武林高手虽然武功卓绝,但都是人不是神。   “起阵!”那将军下令道。   元军精锐摆出了盾牌阵,将众人围在中央,后面又有一排排士兵以劲弩向他们不断射击。   杨逍以乾坤大挪移使出罡气气罩,将箭雨导引又射回了这些元军。只是元军以盾牌抵挡,死伤倒是极少数。   “教主,先拿下那个指挥官,不然元军杀之不尽!”周癫说道。   “好。我去对付那将军,你们去助宋少侠。”杨逍纵身一跃,整个人踏步凌空而上。   从此处到元军将军所在有百米距离,其间元军士兵以长矛刺向他,他却轻飘飘地踩在尖锐的矛尖,如履平地般借力再次飞向远方。   “保护!保护!”元将大声喝道,四周士兵却被杨逍一人杀得四散开来。   他一掌打下,便有一片士兵倒地。这是阳顶天传给他的大九天手,配合乾坤大挪移内劲外放,真气凝聚成巨大的手掌盖下。中掌的士兵成片倒下,各个口吐鲜血,心脉俱碎而亡。   但这招式对于杨逍内力的消耗也是极大,即便他修成了宗师,体内自成真气循环体系,生生不息,但也不可能持久作战。   五散人彼此对视,又看了看不远处正被两个宗师追杀的宋青书,却都没有动脚。   “韦一笑,你说我们去不去帮他?”周癫问道。   韦一笑此时还带着伤,虽然点穴止了血,但身体也十分虚弱,“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殷天正叹了口气,“宋少侠于我明教有救命之恩,今日我们若是为了活命对他不管不顾,那我们就真成了见利忘义的邪魔外道。”   “我们本来就是邪魔外道......”周癫嘀咕道。   “老夫先上了!”殷天正撸起袖子,整个人如同雄鹰般展翅飞去,“宋少侠,老夫来助你!”   “唉,走吧!”韦一笑拍了拍周癫的肩膀,也带着伤飞上前去。   五散人、殷天正、韦一笑,七人一起攻向书生和乌哈木,宋青书终于能喘一口气了。刚刚他也是抓着场上士兵做掩护,一直以轻功逃窜。   殷天正、韦一笑联手对付乌哈木,五散人联手对付书生,双方一时之间难分胜负。而杨逍那边已经飞身到了那指挥的将军十步之内。   一群士兵向他砍来,杨逍大九天手挥动,宛如身有六臂。元军士兵被他弹射开去,又以一弹指射向元将。那元将急忙将身边的副将拉到身前抵挡,但这一指却是蓄满了真力。先是洞穿了副将的额头,又继续往前,把这个元将的额头也打出一个血洞来。   这一指的威力堪比穿甲弹!   最后能够指挥的将领一死,中军再无战意,剩下的将领各个心灰意冷,都萌生了退意。   杨逍站在高台上,以真气传音道:“脱脱已死,刘福通大军将至,速速逃命!速速逃命!”   一干士兵听到“刘福通大军”,也是心中一震。他们与之交战不下三次,但饶是以百万大军而不能击败之,也足以见得刘福通义军的强大之处。   此时脱脱已死,又有谁能够率领百万元军继续围剿刘福通大军呢?正犹豫不决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轰鸣,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乌云”。待到乌云飞到南边,元军才看清楚,这些竟然都是些“大鸟”。   而这些大鸟还掷下一个个火油包,顷刻间将粮仓大营点着了。这些大鸟正是宋青书出谋,以五行旗配合使出的古代版“轰炸小队”。   他以滑翔的原理启发五行旗造出了滑翔翼,然后又以烈火旗猛火油制成火油包。这一轮空袭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虽然杀伤力有限,但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将南边天也染得发黄。   “天降大火,元廷必败!”忽有一人高呼道,元人军心涣散。不知是从哪一个士兵开始的,竟然形成了溃逃之势。   一个个士兵扔下刀盾长矛,纷纷向营外逃去。   杨逍见大势已成,又立马赶回场内。元、明双方正战得焦灼。五散人有了宋青书相助,略微优于书生。而乌哈木对战韦一笑和殷天正,却是占了优势。   杨逍心下大定,出手去攻乌哈木。有了这样一个宗师加入,乌哈木顿时有些狭促,几轮下来便受了轻伤。而最开始那四个一流武者见势不妙早已随着士兵逃走了。   毕竟他们只是脱脱请来的门客,乌哈木和书生都命令不了他们。   再观书生,虽然对付殷天正和韦一笑都能略占上风,但此时对上五散人和宋青书六个一流高手却是难以施展开手脚了。   宋青书以利剑施展的破剑式、破气式专克他的紫霞功、混元功和金蛇剑法。之前他多次施展这几门绝学,宋青书观察之下也得出了一些窍门。   他先天便对剑法十分敏感,这金蛇剑法只看他使了一次,便牢牢记在了心中。在脑海中拆解之后,破解之法也很快就想了出来。   “一剑破万法,招招寻破绽。”书生金蛇剑三招再次被破,一语道出了宋青书的门路。   “你竟然是独孤传人!”   宋青书也是一惊,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书生竟然知道独孤求败的存在!   “独孤剑法......”书生眼中冒出了精光,盯着宋青书,宛如在看一个未着片缕的绝世美女一般。   忽地他将金蛇剑一抖,发出万丈金光,却是剑气飞射,令人不得不防。待到众人卸掉剑气,书生已经遁步远去。   穷寇莫追,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为了杀书生而来。宋青书虽然觉得此人威胁甚大,但也不敢贸然追击。如今的他还远不是此人的对手。   乌哈木见书生一声不吭扬长而去,怒号一声,龙象之力尽数透体而出,宛如钟鼎长鸣一般。场上士兵都以手捂住耳朵,靠的近的更是双耳汩汩流出鲜血。   “好强劲的内力!”   乌哈木环顾四周,三位宗师,外加六个一流高手围攻,今日唯有死战而已!   他自怀中拿出一个红色小瓶,一股脑将其中的红色粉末灌进口中。   “这是要服毒自杀吗?”韦一笑调侃道。   话音刚落,乌哈木浑身气息忽地一涨,竟是方才的数倍!   “大家小心,我若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密宗禁药——升天魔药!”冷谦开口道。   “升天魔药,我也曾听说过,本以为只是传说中的事物,没想到还真的存在。”眼见着乌哈木服药后瞬间气息暴涨,功力竟是方才的数倍,杨逍才信世上真有如此神奇之物。   一个乌哈木已经可以当得上两位宗师了,功力暴增数倍,在场众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乌哈木双目通红,额头绽出条条赤筋,黄色僧衣被他鼓涨的肌肉撑破,此时他的身体也是方才的一倍多,整个人宛如人形凶兽一般。   “死!”乌哈木口中吐出一个字来,整个人暴起冲来。   众人以拳掌刀剑相击,他却是以肉身徒手与之相撞。刀剑拳掌打在他身上竟似打在钢铁上一般。便是钢铁,受了三位宗师的一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乌哈木庞大身躯一震,胸前一鼓,宛如蛤蟆吐气一般,一股浑厚的真气暴射而出。众人被这真气一震荡,都后退了几步。   乌哈木壮硕的手臂挥出,速度齐快,抓向宋青书。宋青书哪敢与之硬碰,连使出荡剑式和撩剑式才躲过乌哈木的攻击。   利剑刺在乌哈木手臂上,只听见“铿锵”一声,乌哈木毫发无伤。宋青书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巨大的力量反震向他,他以乾坤大挪移转手卸劲,脚下沙地直接被这股内劲震得裂开。   乌哈木另一只手又至,宋青书出剑却被他捏住了。巨大的手掌宛如捏住牙签一般,“咔嚓”一声,这柄从脱脱处拿来的佩剑竟然直接被乌哈木徒手捏断了!   宋青书手中无剑,只能以梯云纵跃起躲开。忽地听见背后一句脆声:“公子,接剑!”   转头去看,原来是张无忌带着小昭来救场了。张无忌按照宋青书的计划,带着五行旗驾驶滑翔翼神兵天降,烧毁了元军的粮仓。随后见元军溃败,他们便夺了马匹,从南面一路闯到中军来了。   宋青书接过剑匣,取出青锋剑,一招落剑式自空中劈下。乌哈木此时有些神志不清,竟然又以徒手接剑。   青锋剑之锋芒自与寻常不同,乌哈木便是有罡气护体,也被划破了肌肤,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愣着干啥,快上去帮忙啊!”小昭催促道。   张无忌点了点头,踮脚使出轻功,落地一掌催动九阳内力打向乌哈木。   杨逍等人见状,也赶紧催动内力上前助阵。三大宗师,加上五散人,以及张无忌,从四面八方催动真力打向中间的乌哈木。   乌哈木以一敌九,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他的真气澎湃,隐隐有龙鸣象嚎之音自他丹田传出。   “教主,这怪物内力连绵不绝,难道便没有破绽吗?”韦一笑问道。他受了伤,此时对拼内力显然不足,嘴唇有些苍白。   “我听说,这丹药一个时辰后药效过了,服药者定会爆体而亡。”杨逍徐徐道,手上又加大了掌力。   “一个时辰?老蝙蝠可撑不住!”周癫看着韦一笑的样子,便知他伤的不轻。   “那该怎么办?”   众人此时与乌哈木形成了僵局,只是长久下去,恐怕他们都撑不住。乌哈木大量的内力外放,但却似乎无穷无尽一般,当真是恐怖如斯。   但这其实是他所修行功法的缘故,这门武功的由来,宋青书也猜到了些许。   “龙象般若功!”   宋青书心中暗道,又对众人说:“你们将内力借我,我破他命门!”   “如何借你?”周癫刚刚问完,忽见宋青书的青锋剑刺向了他,他另一只手掌本能地伸出抵挡。   手掌接触到青锋剑,只感觉体内的内力似乎被什么吸引一般,竟然自顾自向剑的那端流去。   “乾坤大挪移?”周癫之前品尝过乾坤大挪移的滋味,自然不会陌生。   其他人也侧目看向了宋青书,他怎么会乾坤大挪移? 第102章 北伐   众人与乌哈木对拼内力,丹田气穴大开。所以宋青书甫一接触,便能以乾坤大挪移借力之法将他们的内里牵引到自己身上。   这与吸星大法原理并不相同,吸星大法是强行破开对方气穴阀门汲取对方真力,而乾坤大挪移借力也只能在对方不设防的情况下才能功成。   大敌当前,众人也顾不得惊疑,周癫不由自主将手搭在旁边的张中肩头,张中又掌贴说不得。宛如触电般一个贴一个,他们体内内力都不由自主地流向宋青书的方向。   杨逍施展乾坤大挪移试图抵挡,但自己的乾坤大挪移黏劲丝毫站不住跟脚。宋青书的乾坤大挪移境界远高于他。在光明顶上,杨逍便知宋青书会使乾坤大挪移,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不但会使,境界还远高于他。   “宋青书只可能在密道中机缘巧合得到了乾坤大挪移秘笈,算来至今也不过数月,竟然能够将乾坤大挪移修炼到如此境界。当真是武学奇才!”   杨逍也知晓乾坤大挪移全部内容,但修行了二十余年也不过练到第三层。当然,他是按照乾坤大挪移的正版法门在修行,并无一丝一毫取巧。而宋青书则是以早已打通的冲脉为根基,所学的更多的是乾坤大挪移中的用力、卸力、借力等技巧。是故他的境界虽高,但练成的却是盗版的乾坤大挪移,单轮威力其实还不如仅有三层的杨逍。   但杨逍哪里知道这些,只认为宋青书是天赋异禀的武学奇才。杨逍放开气门,将自身内力也悉数借给宋青书。   宋青书集合八大高手之内力,浩如渊海的内力如果灌入丹田,肯定会撑爆。他先将这股内力导入冲脉,冲脉盈余之后又进入带脉。双脉贯通,宋青书凝气于剑。   青锋剑荡出,宋青书身影以一化十。十个宋青书从十面同时斩向中间的乌哈木。剑影纵横,剑气飞荡,电光火石间,青锋剑便在乌哈木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深者可见白骨。   但此时的乌哈木宛如亡灵战士一般,没有丝毫痛觉,攻势不减,狂暴更甚之前。他身上罡风阵阵,手上凝气成掌,狂抓乱打,四周许多无辜士兵被他掌罡波及,瞬间爆裂开来、血肉横飞。   八大高手再压不住他,纷纷避散开去。乌哈木三步跨到韦一笑身前,韦一笑闪身躲到一个元兵身后。乌哈木抓起那个元兵,举过头顶,双手一用力,竟然直接将人撕成了两截。   “真是凶残!”张无忌一脸不忍,双手托出往前一推,一股强大的九阳真力打向乌哈木。乌哈木也是双手运气与之对接,发出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声。   二人所修行的都是至阳至刚的武学,以硬碰硬。张无忌虽然内力深厚,但也不是磕了药的乌哈木的对手。这一轮比拼被遥遥击退半步,呕出一口黑血,身体却没有大碍。   九阳神功神奇之处便是这疗伤功能,张无忌受伤九阳真气自动运转,顷刻间便将体内的伤势以淤血形式排出。   乌哈木丧失了理智,不分敌我,见人便杀。杨逍等人还能躲开他的攻击,但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元兵就惨了。乌哈木抓住一个手撕一个,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就在此时,宋青书使出了蓄势待发的一剑。这一道如虹剑气飞射十余米,只见一道青光没入乌哈木胸前。   乌哈木整个人一顿,向前走了一步、两步,终于在第三步时,整个身体一滞——只见他丹田鼓涨起来,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   “他要爆炸了!快躲开!”宋青书大叫道。   众人齐齐躲开,只听见“轰”的一声,乌哈木整个人炸开了!   他体内庞大的真力冲击开来,数十米内的士兵全部被波及,一个个都被炸成了肉酱。   场面真是令人作呕。   乌哈木一死,残存的元军也失去了斗志,一个个东奔西逃而去。宋青书等人也趁乱逃出了大营。站在山坡上,只见百万元军五个大营都燃起了浓烟,元廷大旗陆续倒下。刘福通、朱元璋率领义军直冲元军大营,百万元军没了脱脱坐镇,果然四分五裂。   这百万大军中本就不少是北方汉人,见势不妙临阵倒戈,丢兵弃甲投降者不计其数。刘福通和朱元璋收到明教通知,见元军南营燃起冲天的浓烟,便知刺杀计划功成。此时元军毫无斗志,正是最佳的进攻时机。双方分别自南北夹攻元军,各自都收编了不少降卒。   等到偃旗息鼓已是两天后的事了。脱脱百万大军溃散的消息不胫而走,全国各地义军气势高涨,反元运动进入了真正的高潮。   此前投诚的张士诚、方国珍也再度扯起反旗,反正他们占据的是海外孤岛,分别以巨鲸帮、海沙帮为基发展水军,类似于海盗的组织形式让人无可奈何。   两日后,明教众人在亳州与刘福通会面。刘福通长得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浑身透露着一股干练之气。尽管贵为红巾军元帅,但他丝毫没有桀骜之色。   与朱元璋的作伪不同,他见了杨逍便是要行李,这倒是让众人都有些惊讶。毕竟他身为阳顶天的亲传弟子,更是红巾军领袖,如此做派分明就是尊明教为大。   杨逍不敢受他一拜,扶他起来,朗声道:“刘兄弟,这账中无外人,我便明言了。我也幸得阳教主传过一招半式,算是他老人家半个弟子。你我也算是师兄弟,所以万万不可如此。”   刘福通并非第一次见到杨逍,只是他很难将眼前的杨逍与记忆中那个潇洒轻狂的书生重合在一起。   岁月不饶人,杨逍也成了中年人,两鬓生白,成熟稳重足以当一教之主了。   刘福通叹了口气,又豪爽笑道:“多年不见,杨大哥变幻甚大!我刚才一拜,并非全因教规,更是多谢大家替我红巾军铲除了最大的敌人!”   脱脱一死,百万大军顷刻间崩溃。压在刘福通头上的大山瞬间土崩瓦解,他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这是起死回生的破天之功!   “刘兄弟,我给你介绍——”杨逍以手引向宋青书道,“这位是武当代掌门宋少侠,此次刺杀脱脱全赖宋少侠妙计与协助,那脱脱的人头更是他亲手割下。”   宋青书被杨逍引荐时介绍成武当代掌门,实际上也没有错误。如今宋远桥被俘,武当上下唯有宋青书能够发号施令,实际上已然是武当最高领导者。   武当虽然贵为武林第一大门派,但对战局影响并不大。只是听杨逍说起宋青书光明顶一战,以及刺杀脱脱之事,刘福通才有所动容。   武林高手在战争中最大的作用就是斩首战术!防不胜防的暗杀、刺杀,足以让敌方将领提心吊胆。   “古有荆轲、专诸,当今也出了个宋少侠!”刘福通拱手道,赞美之意溢于言表。   一番吹捧之后,刘福通也命人在营中设好了酒宴。落座后,杨逍清了清嗓子,向刘福通问道:“脱脱百万大军一败,元廷再无可战之兵,不知道元帅下一步打算如何?”   营中还有红巾军其他将领,杨逍可不傻,不会继续和他称兄道弟。   “元帅,教主!”徐达站了出来,开口道,“脱脱百万大军高压之下,我军已经疲惫不堪。属下认为,我们应该休养生息,以图长远。”   “徐兄,我不以为然。”常遇春道,“脱脱大军败北,正是元廷士气最弱之势,我们如不乘胜追击,恐怕会错失良机。再说,南方也是群雄毕起,我们如能先入大都,活捉元帝,必能重开大宋之天!”   徐达和常遇春各执己见,说着说着竟然吵了起来。   “好了......好了!”刘福通一声大喝,营中安静了下来。   “你们双方都有道理。教主,你你怎么看?”刘福通笑盈盈地看向杨逍。   杨逍抖了抖胡子,放下筷子道,“我明教上下,不日便会潜入大都。元廷将六大门派掌门及核心弟子都困在大都,武林人士面对外敌,应该同气连枝,我明教不能坐视不理。”   “教主好气魄!”刘福通鼓掌道,“我红巾军愿跟随教主步伐,挥师北伐,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其实刘福通心中早有了主意,只是借机讨好明教众人。有明教众多武林高手进入敌人后方侵扰,他们再从外部正面进攻。里应外合之下,元廷其有不败之理?   双方一拍即合。不日,明教众人又在亳州筑起高台,重新点燃圣火。杨逍与刘福通共同登台,一个代表明教、一个代表红巾军,双方共同宣誓,反元抗胡、驱除鞑虏。   随后,明教弟子又分散各地去,联络各门各派留守弟子,共同举事抗元。众人念殷天正年事已高,三番四次相劝,才说服他去往江南,统筹天鹰教起事接应。而韦一笑、五散人以及五行旗精英弟子都跟着杨逍、张无忌、宋青书一起北上。   众人扮成商队,一路当起散财童子,很顺利便绕过关检进了大都。   南方之事糜乱,北方脱脱大军之败更是压死元廷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各个行高官官已经听调不听宣,一概固守本土,不敢轻易离开。   刘福通大军收编了脱脱大军许多降卒,声势之隆绝无仅有。大军兵分三路反攻元廷。河南、山东、山西各地纷纷告急,再加上南方各地的求救文书,如同纸片雨般飞向大都。   义军对于送信的人马一概不加拦截,要的就是这种紧迫感传到大都去!   铁锅皇帝慌得一匹,沉迷后宫炼丹的他,再无重整山河的幻想。脱脱一死,他就如同断了一只手臂。而另一只手臂——汝阳王还在河南率着最后二十万大军苦苦防守。   “调他回来!赶紧的!”   铁锅皇帝只披着一件黄色僧袍,袒胸露乳,十分不雅。在他身后挂着一面黄色薄纱帘子,帘后十二个妖娆的女子正跳着摄人心魄的舞蹈。   她们各个貌美如花,却都只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宛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神女。   传令的宦官咽了咽口水,尽管他早已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但忍不住偷瞥了一眼。   “皇帝陛下,又在修行大欢喜禅了!”   宦官咽了咽口水,低垂着的头颅悄悄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至正十七年二月,中央急召汝阳王率军回护大都。数日后,河南告急。红巾军攻破河南,刘福通在汴梁建都开府,拥立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为小明王,国号宋,建元龙凤,又派遣大军往西攻陕西、宁夏,切断蒙古骑兵大军东援之路。   同时,由刘福通手下大将毛贵率领红巾军东路攻破山东,并由山东北上,直逼大都。 第103章 国师   大都皇城,这是铁锅皇帝数年来第一次走出后宫。自从他跟着国师开始修炼欢喜禅功,便是深居简出,政令由宦官代为传递。   朝廷内外相安无事,大臣们也懒得行劝谏之举。毕竟有贤惠的梁王代为处理朝政,哪怕南方有贼寇作乱,但平息也是迟早的事情,大元天下总体来说仍是太平无事。   这是半生从未迈出过大都的达官贵人们最直接的想法。一群扛着锄头造反的贱民,怎么可能战胜我所向披靡的蒙古铁骑?   直到脱脱被刺杀,其下百万大军分崩离析的消息传回京师,伴随着三路北伐的红巾军,终于将这群大内高官从昏睡中惊醒。   “贼就是贼,他怎么敢自称天数!”作为元廷的衍圣公,孔吾德拖着肥胖的身躯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似乎站在他对面的就是反贼一般。   但另一侧的蒙古大官却对他爱理不理,似乎听不懂他那拙劣的蒙古语一般。   “陛下,臣以为应当立即召集各中书行省前来勤王。我西北三卫也应即可调入京师协防。”   “陛下,臣愿意率京师重骑南下,杀翻那群反贼。”   “陛下......”   宫殿内大臣门吵成一片,此起彼伏,似乎是在比谁的声音大。汉人官员大多位卑权低,只能阿谀奉承;元人将军虽然口口声声高呼要上阵杀敌,但其实大多数终生未曾出过大都,如何能够上阵领兵?   元帝终于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刚刚他躺在龙椅上,隔着纱帘睡着了。不得不说,他这一点功夫确实厉害,下面吵翻了天,他却依旧能够安然入睡。   隔着纱帘和台阶,朝臣们并不能看见皇帝的真容,也就没有发现他那一对明显的黑眼圈。元帝直起腰身来,轻轻锤了锤腰部。   “梁王在哪里?”他有气无力地吆喝道。   “臣弟在。”一直沉默不语的梁王此时赶紧应声。   “你且上来。”   梁王有些犹豫,但还是道了声“是”,恭敬地走上台去。   透过纱帘,梁王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位数月不曾见过面的皇兄。   “陛下......”梁王一脸担忧,此时的元帝一脸虚弱,竟是有种垂危的感觉。   这时本就是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刻,皇帝竟然如此不争气。唉......梁王十分无奈。他早就劝说过皇帝,不要轻信什么密宗邪术,但元帝不知为何就是信了国师的邪。   三年前因为内忧外患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元帝,跟着国师学习了名为欢喜禅功的双修之法,结果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自此后更是荒废朝政,全力托付于他人之手。   “梁王......”元帝挥手,示意他不要多言,紧接着又招手让他上前。   元帝拉着他的手,小声问道:“梁王,你告诉朕,我们挡不挡得住叛军。”   梁王顿了一下,开口道:“叛军兵分三路合力围攻我中书省。臣已经派李思齐去守长安,让汝阳王守太行,令不花守山东。只要这三路阻挡住叛军,等到我西北重骑南下,他们不足为虑。”   “好,这就好!”元帝拍了拍梁王的手,梁王却感觉皇帝的手掌丝毫没有温度。   日夜笙歌,沉溺酒色,便是铁打的身体也要掏空了。国师所教的双修之法,当真是祸国殃民。   就在此时,有大臣传来急奏。   “陛下,李思齐败退潼关,叛军西路军已经北上来了!”   朝中众臣听到后心中一凉,元帝牵强地笑了笑,又看向了梁王。   “陛下,已经没有可调之兵了。”梁王一脸绝望道。   元帝点了点头,重重地拍了梁王的手掌三下。   “梁王,朕要北狩,大都就交给你了!”   梁王的表情并不震惊,他就猜到了皇帝的计划。   大元朝的首都最开始是在上都,后来才迁入大都。如今大都危在旦夕,皇帝想要逃去上都避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明白归明白,但梁王还是要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当下跪在他身前:“陛下~”   元帝用微弱的声音道:“朕能得此位,全赖梁王之功。如今朕要北狩,便由梁王来监国吧!”   “陛下......”梁王声音哀戚道。   “此事便如此决定了,梁王,朕不负你,你也莫要负朕。”元帝拍了拍梁王的肩膀。   梁王身躯一震,将头重重磕在地上:“臣弟领旨!”   当日,元帝便率领后妃、公主、太子自建德门出城,北狩前往上都。梁王受命留守大都监国。   但明白人都知道,留在大都就是做替死鬼。许多官员也借机跟着元帝逃往了上都。   次日,梁王下令封锁大都,只进不出,实行严格无比的禁军管理,并开始强召民夫修建城墙防御工事。   他打算打一场“大都攻防战”。   而在大内的城西仁王寺,这一日在寺院中坐满了番僧,各个都在念经。忽然听得一声轰鸣,最高的佛塔顶上忽然冒出一条冲天的龙状气柱来。   众番僧齐声喝道:“恭迎国师出关!”   只是众番僧齐齐望向佛塔,却不见人影。   又过了一会儿,才走出一个人来,只是令众多番僧目瞪口呆的是,走出的竟然是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   “这......”坐在最靠前的三个弟子也是大惊。   唯有场内唯一一个书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番,便起身恭贺道:“恭贺国师,神功大成!”   那侏儒长着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扯着嘴唇道:“想不到这密宗大法练到后面竟然能够逆返先天,当真是神奇。只可惜,我还是未悟透最后一层,所以才成了这般模样。”   原来,这侏儒就是元廷的国师,元朝最高武力——密宗当代宗主巴思图!   再看那座前三位弟子,第三位正是梁王之子虬牙笃——王保保!   而这书生正是白云观主耶律清。   耶律清又对巴思图道:“国师悟透最后一步是指日可待。只是,国师的二弟子乌哈拉却是死在了汉人手中。”   巴思图狭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怒色,用难听的声音问道,“是什么汉人,竟然杀的了他。”   “明教教主及五散人、二法王等高手,还有两位是后起之秀。”   三位宗师,五个一流高手,两个超一流高手,十人合力,才堪堪与服了药的乌哈木打成平手。   “好,好得很。”巴思图冷笑道,“我弟子死了,你倒是活着回来报信。”   巴思图只是随口一说,耶律清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一股恐怖气息所笼罩,似乎是被远古凶兽盯上了一般。   耶律清也是宗师境界上乘的高手,隐隐约约摸到了大宗师的边缘。但巴思图什么也没做,单是眼神便叫他如此心悸。   这难道就是大宗师?   可怕如斯,耶律清甚至有一种感觉,对方要杀他易如反掌。甚至连他赖以保命的自残脱身之法都是无用。   巴思图最终还是收回了眼神,耶律清已是浑身冷汗。   “国师,这次我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耶律清半弯着腰道。   “杀死乌哈木的一个年轻人,他的传承极有可能,来自于传说中那个人......”   巴思图忽然起了兴趣,眯着眼睛道,徐徐开口道,“你确定?”   耶律清点了点头,“中原门派被关押在大都万安寺,他势必会前来救人。到时候,国师便知道在下所言非虚了。”   “若真是那人,也算是我密宗的世仇了。”巴思图丝毫不避讳道,“我密宗曾有一位前辈,便是死在那独孤传人手上。前辈将龙象般若功练至了第十一层,却仍旧败给了他。但他深信龙象般若功不会弱于中原任何一门武学,我有幸超越前人境界,便要挑战整个中原武林。”   耶律清又道:“国师恐怕要失望了,那小子武功境界不过一流顶尖,尚且不是我的对手,又哪里配做国师的对手。”   “不。”巴思图狞笑道,“我说的是整个中原武林。除了张三丰之外,其他人我都没放在眼里。如今张三丰去向不明,中原武林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如此狂言,如果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会被人说是“大言不惭”。但国师巴思图说出此语,耶律清却丝毫不觉得可笑。   巴思图作为密宗百年难遇的天才,据说是灵童转世。至于是不是真的,耶律清不敢保证,但他所知道的是:巴思图开始练功的时候就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但接触密宗至高武学龙象般若功仅仅三个月,便修炼到了第八层。   八层龙象般若功,其威力足以秒杀一流高手。这次闭关修行,巴思图更是将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十二层,远超那位法王前辈。仅差一步,便是这门奇功的最高境界,十三层龙象般若功据说拥有半神之力,已不是人间的功法。   除了那个近乎得道的张三丰令巴思图感到畏惧外,放眼天下,巴思图真可以说出那句无人出其右的豪言。   “师尊,我已将中原武林各大掌门都关押在万安寺,是杀是剐,只需师尊一言。”王保保上前恭敬道。   巴思图摇了摇头,对王保保和蔼道(尽管这个和蔼的表情也非常恐怖),“虬牙笃,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高手加起来,恐怕才有资格与为师一战。但为师的战场不是在这里。”巴思图指了指北方,那是元帝去往的上都。   “虬牙笃,你便和耶律清一起留在大都吧!切记,能守则守,不能则保命要紧。若是不敌,便来上都找我。”   当日,巴思图携仁王寺众番僧北上。他们徒步行走,只在队伍最后拉着一辆马车,上面装着几条木盒。   若是有人打开木盒,必定会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其中所盛的物件,随便拿出一样在江湖中都足以掀起一番波澜:少林达摩舍利子、峨眉倚天剑、武当太极图、丐帮打狗棒......中原各大门派镇派之宝及掌门传承之物,不知为何竟都在此处! 第104章 万安寺   见到三座巨大的铜佛像,便知是到了万安寺。这三座佛像之巨,便是天下也难寻出第四座来。   明教众人分批进入大都后,元帝北狩,城内城外便开始戒严。稍加打听,便知万安寺关押着一批刚刚押解入京的武林人士。元廷丝毫不加以掩饰,更似是故意做给天下人看——中原武林高手都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救人。   杨逍和宋青书二人乔装打扮一路向西,遥遥便能见着一座十三级宝塔,塔前是四层楼高的寺庙。这万安寺墙高三丈,四周又植有十多米高的大树。高墙大院、寺门紧闭,看似稀疏平常,实际上也是暗藏玄机。   二人躲在树荫处往内打量,只见高墙内侧都设有木刺,墙边石道上更有卫队来回巡守。二人绕到寺院后方,施展轻功悄悄来到庙顶,再打量那佛塔。只见其上人影幢幢,每一层都有人来回巡守,和普通士兵不同,竟都是些蒙古兵精锐。而在塔底处,更是环围着三圈士兵,约莫有上百人。   观此模样,六大门派众人应该都被关押在佛塔中。只是元廷戒备森严,且使计的赵敏又诡计多端。宋青书也怕还有变数在其中,虽然明知众人就在塔中,也不敢轻举妄动。   二人正要撤下,忽然见塔门打开,一队元兵押解出一个宽袖大袍的老者来,隔着数十丈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但从衣裳判断似乎是昆仑派掌门的服饰。   宋青书再看那有些肥胖的身形,果真是何太冲。   元兵将何太冲押到场上,赵敏领着玄冥二老等候已久。赵敏看着何太冲,点了点头,手下一个武林人士上前道:“何太冲,规矩你懂的,只要你肯投降,便放你回昆仑派。”   何太冲“哼”了一声,气冲冲道:“我既然着了你们的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要我投降,那却是万万办不到。”   这何太冲却是意外的硬气,宋青书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这是个惧内怯弱的家伙,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在这种大气节上却丝毫不差。   那元人道:“好,我再说一遍。你如果能够胜过这三人,立即放你出去。否则败一次便斩断你一根手指,囚禁一月,再问你降不降。”   何太冲竖起左手道:“我已断了两根手指,便是十指齐断,你也休想从我口中听到一个降字。毋庸多言,拿剑来吧!”   元人轻蔑一笑,将一柄木剑扔给了他。何太冲的对手是三个精壮的蒙古武士,原来赵敏一方面是为了折磨他们,以便折服这六大门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偷学六大门派的武学。   虽然此前她出计偷袭六大门派,早已将他们门中宝物秘籍洗劫一空,但秘籍复杂难以理解,还是真人教学来得快些。赵敏本就是好武之人,所以才设了这比武的规则。   只是六大门派高手都被她每日服以十香软筋散,内力尽失,单凭武术和这些蒙古武士搏斗,也未必占得了多少优势。   何太冲得到的不过是一柄木剑,但那三个武士使得都是利刀。何太冲也不愧为昆仑掌门,此前虽败在宋青书独孤九剑之下,但昆仑剑法的精妙也是毋庸置疑的。这三个武士合力围攻都叫他化解开来,但见木剑东劈西转,犹如一条灵活的游蛇一般,“啪”的一声刺在其中一个蒙古武士胸口。   只是木剑质地不过如此,没有内力加持却是伤不了人。那三个蒙古武士却丝毫没有羞耻心,竟是趁机挥刀砍向何太冲。何太冲要躲避三人的钢刀,却是避无可避,最终跌倒了比武台下。   “铁琴先生,你降是不降?”说话的是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   何太冲笑了笑,竖起小拇指道,“我降你姥姥!”   元人只给他木剑,便是有再高明的剑术也伤不到对方。而对方用的则是货真价实的钢刀,吹毛短发、锋利无比。这样的比武本就是可笑的,是故何太冲心中也多有不忿。   “你......”鹿杖客被何太冲一激,就想上前打他,但却被赵敏给拦下了。   “鹿先生,他这是故意激你。”   赵敏眼睛一动,又望着何太冲道,“铁琴先生,你很有气节,小女子佩服。但你落到了这里,死不死就不是由你可以决定的了。铁琴先生若是不肯活,小女子自有办法叫先生生不如死。”   何太冲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却也是有些害怕赵敏那些手段。杀人不过头点地,但若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何太冲真不知道自己能否顶得住。   “先切去他小指,送回塔去。”   赵敏刚吩咐,便有武士上前按住何太冲的身体,用利剑将他的小拇指斩下。只见血液横溅,何太冲却是十分硬气,顶着剧痛竟然一声不吭。   何太冲走后,赵敏便拿起木剑,学着刚刚何太冲的招式,向鹿杖客问道:“鹿先生,你看刚刚他的招式可是这样?”   说着,她木剑摆动,一戳已经刺到了元人武士陪练的下巴。那武士全力招架,一言不发,也不敢闪躲。   “郡主真是聪明极了,将刚刚一剑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得不说,赵敏在习武方面确实很有天赋,只可惜是女儿身,在男尊女卑的古代极难闯出名堂来。   赵敏知道鹿杖客教她武功从来只是夸赞,她又向鹤笔翁问道:“鹤先生,你看看,是这样吗?”   鹤笔翁摇了摇头,“郡主还是问苦大师吧,他看得清楚。”   赵敏看向那戴着半边黑面具的苦头陀。这苦头陀武功高强,只可惜是个哑巴,但教她的武功却是比玄冥二老更为真切。   苦头陀“咿呀”了几声,接过赵敏手中的木剑,模仿刚刚何太冲的剑招演示了一遍,也是同样不使半分内力。但奇特的是,那三个蒙古武士却是丝毫招架不住。   赵敏眼中发光,一下子来了兴趣,“苦大师,你这最后一剑似乎不是昆仑派的剑法,倒是什么名字?也对,你是说不出名字来,没关系,你教我就好了。”   苦头陀支吾了一声,点了点头,便细心地将招式一一分解给赵敏看。   看着场上那戴着半边黑面具的头陀,杨逍觉得身形有几分眼熟。而且看他那武功之深厚,竟然不在玄冥二老之下。玄冥二老的师承,杨逍是一清二楚。   而这苦头陀却是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正疑惑间,杨逍的袖子被人拉了拉。宋青书轻声道,“杨教主,知不知道这苦头陀是谁?”   杨逍审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此人武功卓绝,绝非常人,不知西域哪里还有此等高手。”   他见苦头陀穿着打扮及深红色的头发,都是西域之人的特征,便知道此人是来自西域。只是明教在西域武林也算是魁首,却不知江湖中还有此等人物。   不过大多数江湖人士,虽然本领高强,但也不爱显露本事。大家追求不同,比如此前遇到的番僧乌哈木,虽然在江湖中寂寂无名,但其实力之高却是远超许多门派掌门。只是这些人都心甘情愿为元廷效力,是故少有行走江湖。   “俊貌玉面甘毁伤,江湖难得是逍遥。”   听到宋青书道出“逍遥”二字,杨逍眉头一凝,一双眼睛落在苦头陀身上,竟然有些雾蒙蒙的。   难怪我看他分外眼熟,他出走教中多年,我还以为他早已远赴异地或者客死他乡,想不到今日竟会在此相见。   杨逍是何等聪明之人,宋青书如此一提点,他便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   他化名“苦头陀”为元廷效力,所为是何已经无需多言,杨逍心中早已猜的一清二楚。   场上,赵敏学会了苦头陀这招剑法,又令人将崆峒五老之一的唐文亮押解出来。唐文亮以徒手对阵赵敏,只是他的七伤拳没有了内力驱使,却是发挥不出多少威力。   赵敏手中所执的更是锋利无比的倚天剑,不下三个回合,唐文亮便叫赵敏削下一根手指来。   只是这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比较硬气,说什么也不肯投降。   “去叫灭绝老尼来,我要会一会她的峨眉剑法。”赵敏叫道。   “郡主,灭绝老尼已经绝食五天了,今日仍旧十分嘴硬,不肯奉命,口中还在咒骂郡主。”一名武士禀报道。   赵敏笑道,“那就饿死她吧!那就去把她那几个弟子抓来!”   武士遵了命令,不一会儿,就见一队武士押解着六个粉衣女子走出塔来。队伍最前面的就是丁敏君和周芷若。   周芷若是清减了些许,但仍旧是清丽如昔,虽身处险境,但仍旧一副高洁的样子。而丁敏君则不如周芷若这么镇定,一出了塔便东张西望,一双眼睛咕溜溜转,似乎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等她看清楚了场上的诸多卫兵,以及站在赵敏身后的三位高手,便缩了缩脖子,微微向周芷若身后挪了挪脚步。   “师妹,你说她抓我们出来是为了做什么?该不会也要斩断我们的手指吧?”丁敏君小声地说道。   周芷若摇了摇头,大义凛然道:“师姐,她便是斩断我们手臂,我们也决计不能如她所愿。”   “哈哈哈,好个倔强的女子,真是我见犹怜!”此时的赵敏又穿着黄衣作公子打扮,上前轻佻地挑起周芷若的下巴道。 第105章 选择   “周姑娘,你我也算是旧相识了。规矩不必再说,你若能在我手下赢得一招半式,我也是能够放你出去的。”   但周芷若却是摇了摇头,怆然道:“我若与你动手,你好偷学我峨眉的剑法是不?师尊早已猜透你的心思,我峨眉弟子是决计不会同你这等狡诈小人过招的。”   赵敏脸上一红,小心思被周芷若看透,羞愤道:“你不肯与我过招,便视你主动认输,我也不砍去你手指。”   赵敏说着,倚天剑“嗤”的一声拔出鞘来,横在周芷若面前。点点寒芒闪烁,映着周芷若白皙的面庞,她却是朱唇轻咬,杏目紧闭,却不肯说出个不字来。   “哼哼,好一个倔强的女子。”赵敏收回倚天剑,又道:“你不肯与我过招,但不知其他峨眉弟子是否也如你这般冥顽不灵。”   说着,赵敏的目光又落在其他峨眉弟子身上。赵敏目光落在另几个峨眉弟子身上。但见她们脸上露出犹豫畏惧之色,便知这峨眉上下并未必就是一条心。   “你们之中谁要是胜得我半招,我便要放她出去。”赵敏对另五个峨眉弟子道。   丁敏君与其他师妹对视,开口对赵敏道:“我们如今没有内力,如何能与你对阵?”   赵敏看着丁敏君,从情报得知此女与周芷若不和,都是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周芷若入门虽晚于她,但近年来却更得灭绝师太欢心。   “这丁敏君倒是与周芷若不同。”赵敏心中想到,目光闪烁,心中已将她视为了突破点。   此前的武当陈远杰就是如此,许诺他掌门之位,他便愿意同元廷合作。如果丁敏君愿意臣服自己,也不是不能扶持为峨眉掌门。   “好,那你们就一起上吧!”赵敏剑指五个峨眉弟子。   “啊?”五女齐齐一惊,赵敏是要以一敌五?   她不过也是二流境界,若是我等内力在身,一人便能与她打成平手。如今失了内力,她要以一敌五也不是一件易事。   丁敏君心中思索道,觉得己方胜算很大,便上场道:“我们若是赢了,你当真肯放我们走?”   赵敏点了点头,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丁敏君接过利剑跃上台子。   “师姐!”周芷若以眼神示意,但丁敏君却不理会她。   “你忘了师尊的叮嘱了吗!”   丁敏君愣了一下又道,“师妹,师傅她有自己的考量。但有时候,有些决定需要我们弟子替她去做。”   见丁敏君上了场,另外两个女弟子也接过剑到了台上。只最后两个女弟子有些犹豫,但见台上打得如火如荼,赵敏以一敌三不落下方,便说道“师姐我来助你”,也齐齐跳上台去。   五女分别执剑,结成峨眉玄女阵。峨眉玄女阵是峨眉派的镇派之法,传承来自于峨眉山古仙剑派,后由郭襄改进为五人便可结成的剑阵。   这玄女阵一成,五女便是身无半点内力,却也能运剑如飞,将赵敏压制在剑阵中。   赵敏内功境界虽然不高,但也是博学百家之长,走的是庞杂博大的路子。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赵敏熟悉各大门派招式后便能占得先机。你一出手,她便知你下一招是何变化,自然也可以以弱胜强。   “这峨眉玄女阵果真是玄奥,五个没有丝毫内力之人竟然能将一个二流高手压着打。”宋青书趴在寺庙房顶,仔细打量着场上。   赵敏此时用的也不过是寻常的钢剑,眼见着使出了昆仑、崆峒各路剑法,却都是破不了这剑阵。   丁敏君等五女虽以剑阵压制住了赵敏,但也不敢下重手。她们心里明白的很,赵敏这是故意拿她们练剑。倘若她们真的想要伤及赵敏,恐怕一旁的玄冥二老早已阻止了。   这玄冥二老立在台下,一人闭目养神,一人面无表情,看似都在发呆,但台上一举一动却都落在他们眼底,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再这样都下去也是没玩没了,谁也奈何不了谁。”鹿杖客说道,抬手将倚天剑掷出。   “郡主,接剑!”   赵敏也苦于鏖战,胜负难分,如此下去恐怕时间长了体力不支,必定败下阵去。万一输了,她也是不可能放她们走的,除非她们肯投靠元廷。   鹿杖客将倚天剑掷来,赵敏顺手一接。以倚天剑的锋芒,赵敏轻易便斩断了五人手中的兵刃。没了利剑,这玄女阵自然是不攻自破。   丁敏君心中有怨言,脸上苹果肌一抖正要发作,忽然想起自己是阶下囚,没有资格说东道西,又沉下气来。   “我们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丁敏君翻着白眼道。   赵敏也知自己胜之不武。但此前比赛规则也未说明不能使用倚天剑。她胜得不光彩,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敬佩峨眉祖师郭襄女侠,也不愿峨眉派就此断绝传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放你出去,不过......”看着丁敏君,等她拿出个主意。   丁敏君眼睛咕噜转着,想了一会儿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周芷若道:“师姐,不要忘了师父的教诲。”   丁敏君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心道你这个小妮子都知道大节,我又怎么敢忘记?当真以为我丁敏君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你切我手指也好,斩我手臂也罢。反正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条件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丁敏君展颜一笑,瞪大了眼珠子道。   “你!”赵敏本以为她会投诚,没想到也吃了闭门羹,这才知道自己是被她戏耍了。   “好......好你个峨眉派!”赵敏手一挥,手下武士上前将她们围住。   赵敏举起倚天剑,对着丁敏君道:“我用这倚天剑在你脸上画上二三十道,看你还嘴硬。”   说着,左右武士便将丁敏君按住,倚天剑的剑尖距离丁敏君的面庞不过三寸距离。赵敏只需轻轻往前一送,她的容貌便会和那苦头陀一样。   丁敏君驻颜有术,年逾三十但仍如少女一般,所修行的也是峨眉派一门名为冰肌玉骨功的绝学。丁敏君常年以峨眉天池之水沐浴身体,那天池水有常保青春的功效。   丁敏君最在乎的事情有两件,一个是峨眉派的掌门之位,另一个便是自己的容貌。二者并列齐驱,难以做出割舍。除此之外,丁敏君心中也还有一丝别样的情愫。思及某个人,也只是被药弄得迷迷糊糊时的妄想。   峨眉历代掌门都是冰清玉洁的女子,若是要出嫁,势必接不了大任。   赵敏见丁敏君身体颤抖,双眼珠泪盈眶。她虽未用力,但以倚天剑的锋芒,早已划破丁敏君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慢着!”周芷若忽然叫道。   赵敏收齐利剑,毁容这种事情,她还是不愿意亲手去做的。身为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深深地知道,对于某些女子而言,容颜甚至重于生命。   她是计谋百出,而不是卑鄙小人。赵敏自诩自己还有几分底线,同为女人也不愿难为女人。   赵敏又将倚天剑摆向周芷若,“我不划她,难道划你吗?”   周芷若贝齿轻咬,看了眼正用手掌捂着脸蛋的丁敏君,毅然决然道,“你要杀要剐不过一句话的事,又何必如此侮辱人。”   赵敏道了声好,倚天剑一挥,便要斩向周芷若。忽然“叮”的一声,他手中的倚天剑竟然被人弹开了。   有二人从天而降,分别与玄冥二老对了一掌,各自退了几步。   杨逍功力与玄冥二老中任何一人相当,硬要相拼,仗着乾坤大挪移也能胜过玄冥二老其中一人。宋青书功力虽未至宗师,但经历此前与乌哈木一战,转借了众多高手的功力在体内,境界也是大进,已是一流巅峰、半步宗师。   鹿杖客的至阴玄冥真气十分罕见,是故许多人与他对掌都处于下风。但宋青书此前修行了九阳真经,虽然不如张无忌苦练多年那般深厚醇和。但凭借九阳真经中许多秘法也能化解对方的至阴寒气。   由此,宋青书才能与鹿杖客对掌而不落下风。   赵敏见到神兵天降的二人,既有些意外又有些心喜。她望着宋青书道:“你果真来了。”   宋青书点点头,说道:“赵姑娘故意引我等到万安寺,无非就是为了将中原武林一网打尽。”   “你倒是干脆,那你此时现身也是有备而来喽?”赵敏笑道。   宋青书摇了摇头,刚刚他见赵敏对二女动真的,便知道自己再等下去,恐怕这两个女子脸蛋都得花了。   他二话不说冲下阵去,杨逍虽然无奈也只能跟着他下场。毕竟二人想要救人不可能,但要脱身而去却是简单。   赵敏猜测宋青书应该是前来打探情报,意外看见自己要毁这两个峨眉女弟子的容貌,才下来救场。   赵敏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指着周芷若道,“这个女子对你很重要?”   光明顶之后,赵敏便令手下收集了宋青书许多的情报,其中便提及他同两个峨眉女弟子之间的纠葛。武当和峨眉联姻的习俗从上一代便有了,只是那纪晓芙出了意外,竟然同眼前的明教教主杨逍生下了女儿。   宋青书看着周芷若,周芷若也看着他。二人目光交互,旁若无人。   不知为何,赵敏心头烧起一把怒火,忽将倚天剑斩向周芷若,却被宋青书掷出的一物所阻挡。   她不过二流境界,此时也未出尽全力,但宋青书这一掷却是使出了全力。赵敏只觉得手臂一酸,倚天剑也落在地上。   低头一看,他所掷出之物正是自己那支发钗,此时已被倚天剑削断了。   玄冥二老见势就要上前开打,刚刚撸起袖子却被赵敏止住了。二人彼此对视,知道赵敏同这小子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他们倒不是真正对立的敌人,也就不再出手。   赵敏眼睛一红,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比委屈的感觉。她看向宋青书的眼神带着一丝哀婉幽怨,好似宋青书对她做了什么负心事一般。   “你便是不喜欢这支钗子,还给我就罢了!又何必弄断它!”   “这......”   赵敏以哀婉的口气说话,宋青书倒是说不出硬气话来。那只钗子他随身携带,刚刚情急之下便抛了出去,并未思虑太多。但如今看这赵敏的情况,莫非是对自己有意思?   宋青书在心中理性分析道。   如果是在前世,宋青书一定会否定这份自恋。毕竟一个矮穷挫,凭什么俘获女神的芳心?但此时不一样了。宋青书放在现代就好比社会上的顶级富二代,他武功高超,颜值又高。   古代女子心思又没有后世那般复杂,也是他无心撩妹,否则恐怕会成为倚天世界的女神收割机。但好歹他还是有公德心的,知道吃独食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从理性上分析,赵敏对自己有意思的可能性很大。但我却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呢,毕竟这个女子可是足智多谋,谁知道她这次是不是又在使诈?”   片刻间,宋青书脑中已是浮想联翩。   回到场上,只感觉三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却是周芷若、丁敏君、赵敏三女。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灵敏的,赵敏面对宋青书时的神态,也是令二女大吃一惊。赵敏一直都是假公子的形态,之前面对众人都是十足的女王范儿。唯独在宋青书面前,露出了少有的小女子姿态。   赵敏对宋青书发“嗲”,宋青书虽未回应,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青书和这妖女之间肯定有事情......不行,我决不能叫这妖女将他蛊惑了.......”周芷若盯着宋青书,心中盘算道。   他们在光明顶进攻前一夜,便已经有了一层“芷若、青书”的突破。当时还被丁敏君笑话说肉麻。   除了周芷若外,丁敏君一双眼睛也是偷偷观察着宋青书。她脸上虽然叫倚天剑划了一道口子,但此时已经止住了血。   “宋青书该不会和这妖女有一腿吗?不行,便是便宜了周芷若也不能让他和这妖女在一起......等等,如果他能够把我们救出去,由我来接任峨眉掌门......”丁敏君想的就更遥远了。   如果她成为了峨眉掌门,岂不是可以更改规矩?宋青书年轻帅气、武功又高,心智又成熟,在女子眼中实在是光芒四射啊!   三女一男在场上对峙着,虽然一言不发,但其间的火药味却是甚浓。   过了一会儿,赵敏“哼”了一声,捡起倚天剑,背对着宋青书道:“今日给你个面子,这二女你可以带走一人,但是你不能忘记你答应过我的......”   赵敏欲言又止,故意不将话说清楚,这便加深了二女的怀疑。周芷若与丁敏君齐齐蹙眉,感觉事情大为不妙。   她这是故意给自己出难题,让自己在二女选择一个......宋青书心中想着,目光先是看向周芷若。她一脸镇定,但目光之中却含着一丝情愫。她轻轻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要宋青书以大局为重。   再看向丁敏君,这小女子眉目间透露着一股可怜劲儿,加上她以手掌紧紧捂着右边脸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倒是有点我见犹怜。   “你选谁!”赵敏一脸玩味道。   宋青书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试探自己,想了一会儿,笑着道:“小孩才做选择题,她们我都要......救。”   周芷若、丁敏君脸庞齐齐一红,听见他说“都要”,心中不约而同地啐道:   真是不要脸,你要人家就得给你不成?   “你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呀!”赵敏笑道,宋青书这个答案倒是令她有些意外。她指的是色胆。   “不过,你想要左拥右抱,恐怕得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赵敏这话说得倒像是正宫娘娘一般,但其实此时她是主人,这二人生死全系她一念之间。万安寺中隐藏着不少高手,埋伏着许多精兵。只要赵敏打出信号,这些人便会倾巢而出,宋青书、杨逍兴许还能走脱,但决计别想救走这两个内力尽失的女子。   “如何?”赵敏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微笑。   “赵姑娘,今日我是带不走这二人。但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宋青书忽然道。   打赌?有意思......赵敏笑道,“怎么个赌法?”   宋青书指着万安寺道,“我知道你们在此处设了精兵,我们便赌一赌,七日之内,我能不能将六大门派之人尽数从塔中救出。”   赵敏笑了。是说他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另有底气?要在这万安寺救人,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地救人?他当自己是张三丰不成?   “好!我和你赌!但是别忘了,宋青书,你已经欠我一次了......若是这次你输了,你拿什么还我?”   宋青书毅然道:“若是输了,我便任你差遣。”   “青书!”周芷若和丁敏君同时出声道,见宋青书为她们如此冒险,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担忧。   “送她们回去!”赵敏下令道。   “宋青书,我们一言为定!”赵敏伸出手掌,竖起五根手指。   宋青书“嗯”了一声,便同她击掌为誓。 第106章 定计   宋青书的决定作的仓促,未曾同杨逍商议过便与赵敏定下赌约。二人一离开,宋青书便先向杨逍道了声不是。   杨逍心中虽有些许不满,但宋青书主动道歉在先,事已至此,也无甚怨言。   “暗中设计相救六大门派众人,尚且困难重重。如今你与那赵敏摊开牌来打赌,难不成要强攻万安寺?”杨逍一脸无奈道。   宋青书却是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请杨教主稍安勿躁。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等晚上便知了。”   杨逍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二人回到明教所在的客栈,等到了天黑什么也未发生。   杨逍正要发问,忽然听见瓦上有动静。杨逍追出去看,只见一个黑影在屋顶快速移动着。杨逍施展轻功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便到了一片树林。   “此人是谁?为何故意将我引到此处?”正惊疑间,那黑影忽然从天而降,双爪齐至,十指成钩,直扑杨逍胸口。   杨逍身形变幻,躲开了对方的袭击,弹指射出一道气劲,打在那人胸口。   只听见“啵”的一声,这道指劲竟然被他弹了出来。   杨逍“嗯”了一声,将手负在背后,审视着眼前之人。黑暗中,渐渐走出个赤发男子来,他脸上戴着半张黑面具,正是苦头陀。   杨逍嘴唇轻启,想要出声叫他,但终究不知如何开口。宋青书所说的是真是假,到了此时他反倒有些怀疑。   “杨教主果真是武功卓绝。”苦头陀忽然笑着开口道。   那声音杨逍听着十分亲切,激动道,“你,你果真是......”   “大哥!是我!”苦头陀笑着走上前。   杨逍托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开口道,“你我兄弟二人不见已有十多年,我还以为你回了波斯......”   苦头陀正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瑶,当年他自毁容貌就是为了卧底进入元廷。只是此事他便是同杨逍也未曾说过,是故教中无二人知晓他的下落。   若不是宋青书提醒在线先,杨逍恐怕也会大吃一惊。但见范瑶为了明教反元大事,甘愿自毁容貌卧底十年,其中心酸不足道也!   杨逍见他解下铁面具,露出另外半张丑陋狰狞的脸庞,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剑疤,全是他自己所为。   范瑶与杨逍齐称逍遥二仙,本都是潇洒风流的人物。但十年再见,一人垂垂老矣,一人容貌尽毁。杨逍不禁觉得有些潸然,“范兄弟,我却是想你想的好苦!”   范瑶保住杨逍身子,也是激动道:“兄弟我潜伏在汝阳王身边十年,为的就是今日能与哥哥再见。”   范瑶潜伏在元廷中十年而未曾变心,等的就是有朝一日,明教攻上大都,他能内中策应,以图大计。十年来他也通过各种途径打探过明教的消息,只是自阳教主死后,整个明教四分五裂,杨逍也是一蹶不振。   范瑶也未曾想过,自己一卧底便是十年。再继续下去,恐怕他在赵敏、汝阳王心中的地位都要超过玄冥二老了。   但他此时纵然不如二人的地位,但在王府、元廷中也算是核心层面的人物。自成昆背叛身亡后,王府更加愿意相信自己人。而范瑶色目人的出身,更是为他取得了更多的信任。   二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杨逍道:“你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先回客栈坐下慢慢聊。”   随着年龄渐大,杨逍对情义二字也看得越来越重。毕竟他的朋友剩下的也不多了。   范瑶摇了摇头,“你我兄弟二人叙话,这小子偷听个甚。”   说着,他一掌打向身后的一棵树。   宋青书跟着杨逍也到了林中,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未露面,却不知范瑶早就发现他了。   范瑶这一掌也是贯注了内力,但只是警告性质的,宋青书轻易躲过,但那棵树却被掌风拦腰打断。   刚躲过这一掌,宋青书来不及说话,范瑶却是二掌又至,只见他身形变化,步法轻灵。招招都攻向宋青书要害,手上套路既有崆峒派七伤拳的影子,又带昆仑派剑法的味道。   宋青书无须出剑,只凭借着三门绝学的武学原理,也可见招拆招。更何况这范瑶出手,却是试探居多,并未真正使出杀招。他也乐于奉陪。   二人斗的有来有往,范瑶已将各大门派套路悉数使出,却都未能在招式赢得半点。他心道这宋青书果真是名不虚传,难怪那赵敏郡主都对他青睐有加。   当下,范瑶丹田鼓涨,聚气于双掌之上,横推而出,却是要和宋青书比试内力。他是习武多年的宗师耆宿,以内力欺压后辈实在是有失风范。   但范瑶从未将宋青书当作后辈,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与自己一搏。   果真,宋青书知晓其意,不躲不避,也是聚气于掌。只是他暗中催动乾坤大挪移,将两条奇经中的内力尽数调出。那内力磅礴似海,积蓄在他掌上,犹如洪水一般。   范瑶只知宋青书是个用剑的高手,却未料到他竟也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这些其实都是宋青书前段时间借来的,一直未曾用过。如今对上范瑶,便不吝惜地使了出来。   范瑶只感觉对方这一掌,似乎是十重掌劲叠加在一起一般。二人刚一对掌,他便感觉喉头一甜,差点吐出血来。   宋青书的掌力一重高过一重向他荡来,范瑶心惊之余也明白自己不是他对手,正要撒手,忽然感觉对方掌上传来一股黏劲,竟然叫他脱身不得。   “乾坤大挪移?”范瑶虽未修行过这门奇功,但却是再熟悉不过。   宋青书居然会乾坤大挪移?范瑶心中震惊无比,看向杨逍,却发现他一点也没要出手的意思。   范瑶冒着受伤的危险想要强行收回内力,但宋青书比他更快,直接将他的内力怼了回来,那黏劲又变成了化劲,将他的攻势化解之后,宋青书也收回了磅礴的内力。   范瑶双掌下压,调息完毕后看着宋青书,目光复杂道:“多谢你手下留情。”   “范右使,我们只是点到为止而已。”宋青书施施然道。   范瑶心中有些羞愧,他本是要以宗师身份压一压宋青书的气焰。之前见杨逍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颇为不悦。此时他与宋青书过招后,不得不叹服,这少年果真不是寻常!   见他不到弱冠之龄,竟然拥有一身无与伦比的内力,加上卓绝高超的剑法,以及乾坤大挪移这门神功,当真是无可限量!   范瑶见杨逍不动声色,便知他早有知晓宋青书学会乾坤大挪移的事情。他如今是明教教主都无动于衷,范瑶又犯得着哪门子着急?   杨逍与范瑶虽多年未见,但多年的情谊仍是深厚无比。他一看范瑶的表情,便知道他的心思。   “范兄弟,你说的不错。宋少侠确实学会了我教至高武学乾坤大挪移!”   杨逍当下便将宋青书如何拯救明教众人的事情简要告知了范瑶。范瑶听后便对宋青书刮目相看。原本是看他哪里都不顺眼,如今却是恨不得供起来。   范瑶和杨逍一样,都是从小被阳顶天养大的孤儿。二人自小便被洗脑,一切以明教为大。宋青书光明顶之役救了明教,这是比救了范瑶性命还要重要的大恩大德!   杨逍也是因此才默许宋青书学会乾坤大挪移之事,更是携教众多番相助于他。当然,宋青书所做之事都与明教利益不冲突,甚至还有所裨益。   范瑶考虑问题就没有杨逍这么复杂了,他只知道宋青书拯救明教于垂亡之际。而宋青书本人又是如此优秀,若不是忌惮于武当那位张真人,范瑶恨不得直接将宋青书抢过来当明教教主。   反正杨逍这个教主做的也不是很快乐。杨逍虽然一言未发,但范瑶也知道他的心思。对于权力这种事,他们从小就不喜欢!   一番试探下来,范瑶非但没有折服宋青书,反而变成了宋青书的迷弟。   宋青书故意调动内力压他,对上玄冥二老时也未曾用过。从几大高手处借来的内力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绝对不会“梭哈”。   范瑶服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宋青书笑着道:“范右使也看见我和赵敏打赌了,这一次万安寺之事,还希望范右使能够相助!”   范瑶拱手道:“正是为此而来。”   三人一路走一路商量。范瑶将万安寺的戒备以及防守等地图都一一拿给他们看,又说了其中的防守力量。   “除了玄冥二老,本还有一些番僧和葵花卫,虽然都只是一流高手,但却十分棘手。只是皇帝往北边去后,也将这些侍卫调走了。如今万安寺的防守远远不如之前。”范瑶说道。   宋青书仔细看了地图,又听范瑶说了各处防备力量,便是没了那些番僧和葵花卫,这万安寺剩下的武士也不容小觑,而在万安寺后不远处便是元军的西大营。赵敏将敢放开手与宋青书约赌,所恃的也是这西大营的元廷禁卫军。   如果有人强行劫人,便是万安寺众人不敌,西大营禁军也可快速赶来支援。这是一支装备了火器的精兵,而火器也是对武林人士最有效的武器。   有范瑶从中接应,设计陷害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应该是有机会趁乱救出万安寺佛塔中众人。只是人能救出,但要安然带出城去,却是一桩难事。   “有了!”宋青书看着万安寺外的大内宫城,忽然灵机一动。   如果大内出了事,西大营还可能按兵不动吗?只要西大营禁军被调走,宋青书便能带着大家从西门突围出去。   宋青书看着杨逍,开口道:“杨教主,看来我们要兵分两路了......”   一支前往大内刺杀梁王。如今梁王负责监国,只要他一死,大都就会大乱。这样一来,红巾军也可以顺利突破大都防卫圈。   另一支只待大内起火,玄冥二老被拖住后,便可趁乱救出塔中众人。   计划商定,杨逍与宋青书回到客栈,当夜便召集明教高层众人进行分工部署。 第107章 韩姬   汝阳王府中,如今只剩下了女眷。汝阳王还在太行山防御南方红巾军,赵敏也整日不着家。这就使原本防守严密的汝阳王府变得空虚起来。   韩姬是汝阳王最疼爱的侍妾,但妾就是妾,她在赵敏面前也不敢抬起头来说话。所幸王爷不在府中,那蛮横的小郡主也不在。   这天晚上,韩姬刚刚脱了衣裳,正要以花瓣沐浴,忽地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还以为是婢女,正要开口呵斥,一个黑影忽然闯过屏风,来到她面前。   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韩姬吓了一大跳,正要喊出声来。那老头却比她更快,伸手在她身上一点,她便发不出声来了。   “嘿嘿,你就是韩姬吧?果真是长得貌美如花,如果我年轻个二三十岁,还真指不定也会动心呢。”韦一笑调笑着。   此时的韩姬只穿着肚兜,露出一双洁白的香肩,上面还沾着点点水珠,犹如出水芙蓉一般。韦一笑伸出一只手,轻轻提住韩姬,带到雕花大床上,用被子一裹,宛如粽子一般包好。   韩姬心道这老头莫不是传说中的采花贼,只是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敢在汝阳王府动手。但对方能够悄无声息摸进这后院,想必也是武功卓绝。韩姬被他点了穴,动也动不了,说也说不出,只能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韦一笑扛起韩姬一顿风驰电掣,很快又从汝阳王府赶到了万安寺。万安寺庙楼里,住着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   这厮是个老色鬼,之前汝阳王纳韩姬时,他便盯着人家看个不停。范瑶发现了其中秘密,所以才叫韦一笑将韩姬偷来。   “咚咚咚!”   “谁呀?”   正要脱衣休息的鹿杖客听到敲门声,有些不耐烦地起身来开门。但他刚一打开门,便有一床锦被向他丢来。   鹿杖客接住锦被,触手却是一片柔软,赶紧收回了掌力。   “是个人?”   鹿杖客又上下摸了摸,大致摸出了被中人的形状。虽然隔着被子,但他的手摸到上边时,仍旧有些颤抖。   鹿杖客将锦被抱在怀中,探出头左右看了看,却是了无人影。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将锦被抱进屋内,又立马回头关上了房门。   借着烛光,鹿杖客颤抖着双手缓缓掀开了锦被,引入眼帘的是一张唇红齿白的俏脸。韩姬双颊泛红,见着眼前的鹿杖客,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嘴巴微张却又发不出声来。   鹿杖客便知她是被人点了哑穴。   “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姬动了动眼睛,示意他不要轻举妄为。早些日子,她与鹿杖客接触,便感觉此人不怀好意。韩姬认为一定是他派人将自己掳来此处,是要糟蹋自己。   “原来娘娘也是念着我的......”鹿杖客自顾自道,又将锦被往下拉了拉。及目是一片雪白,隐约可见赤裸的肩膀。   鹿杖客看着韩姬胸前的高高隆起的部分,咽了口唾沫,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日日夜夜盼着这韩姬,没想到有朝一日真能一亲芳泽。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随着鹿杖客的手越来越放肆,韩姬的眼珠子也瞪得越来越大,但她被点了穴,也只能干瞪眼。   鹿杖客将锦被盖了回去,只露出韩姬的脸,他眉头一皱,道:“娘娘,我可以替你解穴,但你不能声张!你要是不愿意从我,那我只好得罪了。”   韩姬自知今日是难逃此劫,鹿杖客武功超然,在王府乃至元廷中的地位都非比寻常。而她不过是一介女流,虽然仗着几分姿色得了汝阳王的一时宠信。   但说句不好听的,若鹿杖客当真玷污了她,汝阳王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汉人女子而难为鹿杖客。   思及其间道理,韩姬哀叹之余,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了。   见韩姬闭上的眼睛睁开后对着自己眨了眨,颇有勾人的味道,鹿杖客心中大喜,搓了搓手,正要替她解穴。   突然,房门被人撞开了来。鹿杖客一看来者,竟然是苦头陀。鹿杖客心道不妙,还以为是王爷知道韩姬在他这里,派苦头陀前来捉拿。正要翻窗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呵斥:   “鹿先生,你好大胆子,竟然连王爷爱妃也敢偷!”   鹿杖客登时惊呆了,这苦头陀拜进王府近十年,未曾说过一句话,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哑巴,没想到竟然是装聋作哑!   “苦大师,你装哑巴这么多年,又是何居心?”鹿杖客执起鹿角铁杖反问道。   “王爷对你们玄冥二老也是放下不下,所以教我扮成哑巴监视你们二人,没想到今日抓了个现行。”   范瑶这话其实说得破绽百出。他晚于玄冥二老拜进王府,汝阳王又怎么可能令他去监视玄冥二老呢?只是鹿杖客做贼心虚,慌乱之下也没来得及细思。   “王爷叫你来拿我吗?只是以苦大师的武功,未必能叫我束手就擒。”鹿杖客说着扬起鹿角铁杖就要开打。   范瑶赶紧挥了挥手,笑着道,“鹿先生误会了,王爷并不知道此事。”   鹿杖客脸色剧变,指着范瑶道,“你设计害我!”   他已猜到了些许,这范瑶是故意将韩姬送到他房中。这是阳谋,但鹿杖客却忍不住不上当。   范瑶笑道,“鹿先生,你就不想这韩姬不成?”   鹿杖客看向那锦被中的窈窕身躯,韩姬身材之曼妙真是令人血脉喷张啊!   “苦大师,你苦苦设计陷害于我,究竟为的什么!”鹿杖客直接道。   范瑶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无人后,才轻声道:“不瞒你说,我要的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解药?”鹿杖客心中一紧,上下打量着苦头陀,谨慎道,“佛塔上关押的都是中原武林的高手,你要解药是要救谁?”   范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峨眉灭绝师太早年与我有段恩怨,那周芷若更是我与她的私生女,所以......”   范瑶说着露出个你懂的眼神。鹿杖客也是此道中人,听苦头陀这么一说,便知他此前讲的那些都是骗话,实际上却是为了救老相好和私生女了。   见鹿杖客不言语,范瑶又接着道,“鹿先生,你将解药给我,我去救那二人。反正其中武林人士众多,走脱这两个也不碍什么大事。倒是鹿先生答应了,便能报得美人归。”   鹿杖客心中原本想着,韩姬是苦头陀栽赃自己的,若是就此扔了又十分不舍。他听哭苦头陀如此一说,顿时来了兴致:“你有什么办法?”   范瑶嘿嘿笑道:“鹿先生,知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鹿杖客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佛塔?”   是了,那佛塔塔尖却是空无一人,而看守佛塔的更是鹿杖客的大弟子,便是王府来人搜查韩姬,也决计不会料到她被人藏在佛塔顶层。   “是个好地方!”鹿杖客有些意动,只要自己将韩姬掳到那里,自己岂不是可以为所欲,尽情地享用这绝世美人?   鹿杖客一想到那画面便激动得不行。   “苦大师,我理解你。我可以给你解药让你去救你的老相好和私生女,但你一定不能将我的事情说出去。”鹿杖客嘴上说着,心中却又有一番想法,寻思着找个机会,将他给杀了才是万全。   “好,鹿先生,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范瑶干脆道。   鹿杖客点了点头,将手中鹿角铁杖举起,扯开一个鹿角,抖出一些粉末在纸上。   “这是两人份的解药,你且拿去。”   原来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就是藏在他手中铁杖的鹿角中。   范瑶按照宋青书此前的计划进行着,此时也不敢贪心多问他索要,怕他生起疑心。但知道了解药所在,后面只需要将这鹿角拿到手即可。   范瑶取了解药,也助鹿杖客将韩姬运到佛塔上。只是走到塔下时,却撞见了赵敏。   她见范瑶抱着一床锦被,也是大为诧异。   “苦大师,你这是嫌我太笨,不肯教我,要卷铺盖走人了吗?”她打趣道。   王府众多供奉中,只有苦头陀教她最多,也最有耐心。玄冥二老武功虽高,却不肯多教她本事。   范瑶将顺势将被子扔给鹿杖客,手忙脚乱比划着。鹿杖客接过韩姬,正好摸在她屁股上。好在韩姬早已被点了穴道,一声不吭的。   “这是苦大师和我们的床铺,昨日那明教众人来闹得凶,我们师兄弟及苦大师一合计,干脆搬到塔上去住,以防明教来救人。”鹿杖客急中生智解释道。   赵敏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笑道:“我本就想请鹿先生、鹤先生到塔上镇守,你们倒是体谅。那我也不必多言了,鹿先生便上塔去吧。”   赵敏又对范瑶道:“苦大师,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原来,她此来就是为了寻范瑶和她一起去办件事。范瑶本是打算引开鹿杖客后便去同明教汇报,但此时却被赵敏叫住了,脱不开身。   他回头望了一眼鹿杖客,二人心照不宣地微微点了点头。鹿杖客同赵敏道了声,赶紧抱住韩姬往塔上去。   而范瑶也只能跟着赵敏一起去办事。二人走出万安寺,赵敏这才悄声道,“苦大师,你跟我去看看宋青书。”   范瑶一惊,看向赵敏,却发现她眼波流转,粉颊晕红,却有七分娇羞,三分喜悦。   思及昨日她对宋青书的别样言行,又不许玄冥二老出手,又与他定下赌约,哪里是生死仇敌,更像是欢喜冤家。一想到“冤家”,范瑶忽地明白了她的心思。   哎呀,宋青书这小子还真是魅力无穷啊,竟然连着元廷的郡主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却是因为自己是哑巴,不会泄露她的秘密,所以赵敏才叫自己去,而不是让玄冥二老跟随。   “就连这元廷郡主都快要成自己人了,其他的岂不是手到擒来?”范瑶心中想到,脸上却是苦苦一笑。 第108章 老太监   范瑶跟着赵敏一路来到了明教众人落塌的客栈,心中自是大惊,这小郡主不知何时竟已悄悄掌握了众人的行踪。   但此时他们来到客栈却是扑了个空,明教众人早就不知去向了。赵敏面色变幻,心想难道是自己留下的暗哨被发现了?当下又带着范瑶急急回到王府,一进府门便有人禀告,说是韩姬丢了。   赵敏虽然不喜韩姬,但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失踪了,倒是挺奇怪的。赵敏坐在大厅上思索着,忽然想起昨晚遇见鹿杖客时,她正抱着一床锦被......   鹿杖客好色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只是赵敏没想到这厮竟然色胆包天......   “来人,叫上苦大师,我要到万安寺去。”   一旁的侍卫正要去通传,赵敏又将他叫住了。   “算了,明天再去吧。”她若有所思道。   韩姬这个女人,她不喜欢!   就在这天夜里,在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沾满了人,这些都是明教的精英。   杨逍、韦一笑以及五散人等悉数在场,在他们面前有一口枯井,井底早就挖出了一条密道,直通大内皇宫!五行旗中厚土旗最擅掘土之术,宋青书一入大都,便托他们挖了一条直通大内的密道。这才七日不到,便已功成。   时至今日,厚土旗旗主颜垣方才明白宋青书的意图,心道他当真是足智多谋。   “诸位,只要今夜取下梁王人头,大都便可不攻自破。”宋青书说完,背起剑匣,纵身一跃,跳入井中。明教众人也是紧随其后,精挑细选的一百名高手便沿着地底下的密道悄悄摸进了皇宫。   这密道的出口是在御花园里,而如今执掌大都的监国梁王也住进了皇帝的后宫。毕竟梁王府的安防是比不得大内的。   正被各地急奏搞得焦头烂额的梁王,并不知道,此时在大内深处的御花园中,有一百名武林高手正向他摸来。   “前面就是建德宫,梁王就住在里面。”杨逍说道,他手下天地风雷四门中,地字门甚至有一名女弟子混入了后宫。他的消息都是从这名女弟子处得来的。   从御花园到建德宫,必须翻过另一堵城墙。里面有大内高手值守,也是必经之路。   宋青书看向杨逍,二人同时点了点头。杨逍开口道:“前方是一场恶战,五行旗拖住外围。五散人、蝠王你六人随我和宋少侠直接杀向建德宫,取下梁王人头。”   五行旗齐齐遵命,先拿出备好的装填猛火药的弓矢,对准城墙内就是一阵猛射。但见黑烟燎燎,不一会儿城门便烧了起来。守卫的禁军赶紧响鼓,不一会儿便有一排排披坚执锐的重步卒,架着长矛向他们碾来。   这重卒阵将过道填满,如同一辆坦克从两面向着众人挤压过来。声势浩大,踏踏的脚步声如同雷鸣般。这大都重武卒其实是梁王自家的精锐部队,入大内后又武装成了禁军。   皇帝走时早就将禁军精锐带走,只留下些许老弱病残。还好梁王早有防备,否则今晚还真可能被人一杆子捅翻老窝。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小心!”宋青书对五行旗各旗主说完,便纵身一跃,施展梯云纵,踏着十米高的城墙,直接跃进建德宫。   杨逍、韦一笑、五散人紧随其后,重武卒弯弓射向他们,杨逍回首一掌,真力将箭头悉数震开。   七人杀入建德宫中,也有侍卫守护在宫殿正门处,见到刺客竟然翻墙而入,便知是高手。这些护卫也都是常年习武之人,提着钢刀便向他们杀来。   宋青书青锋剑在手,无可匹敌,每出一剑,便有一名侍卫会砍翻。场上百余名侍卫,须臾间便都倒在地上。   满地的血腥味,宋青书望向宫殿门中,隐约可见一个坐在龙椅上临危不乱的身影。   韦一笑正要冲进去将梁王从龙椅上拽下来,只是身体刚刚越过宫殿大门,便觉得被浑身上下一寒,却是在殿内一旁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监。   他双目似乎已瞎,但韦一笑却感觉自己一进入殿内便被他锁定了。如此诡异的感觉,难不成这老太监的武功境界还在自己之上?   回应韦一笑的是老太监的一记弹指,那指劲悬若游丝,但与之相触时却如遭重击。韦一笑“啊”的一声被震出一口心血,整个人倒飞出去。   “蝠王!”杨逍接住了韦一笑,赶紧替他点了穴道止住伤势。   那老太监稳坐钓鱼台,电光火石间出手,竟然就伤了韦一笑。   “好阴寒的内力啊......”韦一笑哆嗦道。   他年纪本就大了,早年修炼寒冰绵掌又留有旧伤。也不过是凭借着卓绝的轻功和一身内力,才得以跻身宗师之流。但其中的水分还是颇大的。便是宋青书如今的半步宗师境界,也能战而胜之。   水归水,但老太监能够一指伤了韦一笑,境界之高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难不成又是一个大宗师?”杨逍面色沉重道。   元廷中有一位摆在明面上的大宗师,那就是国师巴思图。大宗师,是在宗师之上的一个境界,又称为无双武境。在体内打通了一个周天经脉,完成了一个里循环系统,内力生生不息就达到了宗师境界。   而无上大宗师和宗师的区别仅在于武道意境。在此意境之下,无上大宗师立于不败之地。据说陷入大宗师意境之中,会令人感到对方如天神下凡、不可战胜。   如今的六大门派掌门,最高也不过宗师境界。便是隐修多年的耆宿,也才堪堪摸到大宗师的门槛,隐隐约约感受到所谓的“武道意境”。是以,今晚在建德宫中突然冒出第二个大宗师,不得不叫众人戒备。   “两位大宗师,想必就是元廷最后的底气了。”宋青书心中想到。若是祖师爷在此,想必轻易就能拿下此人。   关于张三丰的境界,宋青书起初只觉得深不可测,随着自身境界的提高,关于武道的认知也逐渐在提升。   张三丰百岁前就已经达到了“身知”境界,也就是所谓的宗师大圆满。如今他应该是在迈向武道玄关的路上了。突破了武道玄关,那就是玄之又玄的先天武道,可以说超越了所谓的武学,已经往修仙发展了。   但先天武道也只存在于设想之中,便是当年全真教重阳祖师也未曾真正踏足过先天武道。道门所谓“三花聚顶”,应该就是先天武道的特征之一。   老太监扶着墙缓缓摸了出来,站在门口,身体佝偻,风烛残年,随时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模样。   “咳咳咳......你们这些小娃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咳咳......”老太监虚弱道。   杨逍与五散人彼此对视,都不知这太监是真是假,但有韦一笑例子在前,都不敢轻举妄动。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宋青书开口道:“是不是大宗师,一试便知。”   这老太监就算真是大宗师,看他这样子也是苟延残喘、时日无多了。一只虚弱的老虎,又怎么抵挡得了一群强壮的野狼?   杨逍点了点头,弹指射出一道气劲,这是试探之意。   但见这道指劲被老太监轻轻伸手一握,竟然直接化解于掌中。   “好高深的内力!”杨逍暗自感叹道,他虽是轻飘飘一指,但却是以师门秘法射出,其中更是包含他九成功力。虽然真力出体会有所损失,但这一指便是打在一流高手身上,也能重伤对方。   老太监忽然尖声道:“你们这些小娃娃,真是自寻死路!”   说着,只见他身形变幻,犹如魅影般冲到场上,弹指射出一样暗器。   “小心!”宋青书以青锋剑替说不得当下这枚暗器,他若是以徒手去接,必定会受伤。   暗器与青锋剑相撞,宋青书都要以双手才能卸掉这股气劲。他暗自抖了抖发麻的手腕,看向地上那根金针,似有所感。   “难不成,这个老太监是......”   传说中的《葵花宝典》就是自宫廷流出,这老太监的武功如此之高,难不成还真是练了葵花宝典?   老太监见宋青书挡下他的金针,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然发出一阵寒光,他盯着宋青书手中那柄青锋剑看了许久,又发出渗人的笑声。   “想不到啊想不到,时隔多年,杂家又遇到你了!”老太监指着宋青书道。   杨逍等人都是颇为惊异,这老太监为何说与宋青书是旧识?难不成是失心疯了?还是说这老太监另有所指?   宋青书心中却有些许眉目,这老太监大概是认出这柄青锋剑来了。他的年纪可能比元廷的历史还要久远,或许在早年曾见过青锋剑的主人。   老太监竟似回光返照一般,整个身体发出“啪啪啪”炒豆子一般的声音。那矮小佝偻的身体瞬间又变得笔直,竟似躯体重生一般。   “百年时光竟如弹指一挥间,花易凋零朱颜易谢,唯有树木常青。”老太监口出感慨,白发乱舞,魅影突袭,掌风逼人。   宋青书、杨逍、五散人合力与他隔空对拼掌力,黑夜之中,只见道道彩虹经天,却是众人内力激荡形成的光晕。   “轰”的一声,七人爆退数步,都呕出一口淤血来。反观那老太监竟是稳如泰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杨逍与五散人面面相觑,心道这人能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人,若不是宗师之上,难不成也和此前那乌哈木一样磕了药?但是这老太监神智清明,一点不像是磕了药的样子。   宋青书有九阳神功打底,虽然与老太监对掌震到了经脉,但也很快就能调理过来。此人的功力看似深不见底,但实际上却不会超出众人太多。   大宗师境界一身内力也不可能超越宗师境界太多,这是人体的结构所决定的。正常人修行十二正经达到宗师之境,即便是修成了大宗师,其体内仍旧只有一个丹田,那么他的丹田真气储量是一定的。   唯有一种区别,那就是真气的质。高手会不断压缩真气的质,以求达到最纯净的状态。不含杂质的真气,其所爆发出来的能量绝非杂种真气可比。   这老太监回光返照之下打出的这一掌,正是至阴至纯的真力。是故七人合力都不是对手。这至阴之力,恰好被宋青书体内的九阳神功所化解,是故对他而言伤害无形之中减少了几成。   但奇怪的是,老太监与他们对掌取胜后,竟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   “难道是......”众人心中一动,这老太监不可能是心慈手软,除非是外强中干!   他的境界虽高,但也到了晚年,实力自然下滑许多。再对上龙精虎猛的年轻高手,虽能取胜,但未必不是强弩之末。   宋青书最先调好体内真气,握住青锋剑,试探性地往老太监处一斩。   老太监也在闭目调息,忽地睁开眼,弹出一根绣花针,便将宋青书的剑势破开。   只见他魅影一闪,老手已经抓在他的肩膀上。宋青书整个人如同坠入深渊一般,天旋地转......   等到世界清明之时,宋青书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混沌之中,脚下有一朵巨大的莲花正在旋转。仰头望去,天上还有一张恐怖的老脸。   正是那个老太监的脸,只是眼眶和嘴巴都是黑洞,看上去格外瘆人。   “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小子,你进来了,就走不了了。”   宋青书看了看四周,一片混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听说过大宗师境界的高手便会衍生出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境。原来所谓的意境,就是指精神世界。   应该是老太监刚刚那一掌,直接将宋青书拉进了这个混沌空间之中。他本就是魂穿过来的,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并没有太过惊讶。   “你竟然一点也不惊讶......小子,你的师承是谁?”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老太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宋青书并没有回答他,他细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老太监如果能够杀他或者要杀他,就绝不会跟他这样逼逼赖赖。要么他是没有办法杀死自己,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后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但他所图谋的又是什么呢?   宋青书十分不配合,老太监也不再卖关子,黑洞洞的嘴巴一张一合道:“我知道你身负剑魔的传承......我师父曾经与独孤求败比过剑,只是输了他半招......我潜心钻研了一辈子,但再也找不到他了......”   老太监露出难为的表情,又道:“只要你能在招式上胜过我,我就放你出去。”   宋青书知道了,原来这老太监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找自己比剑,准确说是找独孤求败的传人比剑。所以他才没有下死手,为的只是能够了却他的心愿。   “前辈,你也是汉人,为何要替元人卖命?”宋青书好奇道,这老太监明显也是汉人。   “我在元廷大都呆了半辈子,也守了好几代皇帝了。大家只知道在宫中老院子有我这么一个不知多少岁的老太监,但却不知,我在这儿的年岁,却还是要比这座大都更久!”老太监叹息道。   宋青书估算了下岁月,这太监的年纪大的吓人!当真是个老妖怪!   “我不是替元人卖命。只是无心去管谁当了天下的主人,我不过是个太监罢了。我在这儿住,他们供我吃,仅此而已。只是,我后来输给了另一个人,答应替他守住这最后一道门。”老太监又接着絮叨道。   这是个有故事的老太监,但宋青书也不想多问,拱手道:“前辈,如何个比法?”   只见混沌天地之中,忽然飞出一道墨影人,却是个年轻人的模样。   他手执着一柄影剑,刺向宋青书。宋青书侧身一躲,本能地抬起右手,想以剑反制。这才想起自己手中无剑,但听见“铿锵”一声,转头一看,自己手中竟然也出现了一柄影剑。   只是这影剑握在手中毫无感觉,不知是何时出现的,他也一直未曾察觉。   影人的剑术也是轻快的路子,一招招灵异飘动,透露着名门正派之气。这些都是老太监意识所化,招招都是老太监所学。   他已经没有气力当真使出这些招式,只能在精神世界中与宋青书过招。   宋青书与这影子打得有来有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但他还未出独孤九剑的杀招。眼见影人招式已尽,宋青书也不再藏拙,瞬间变招。   独孤九剑总诀诸式一一使过后,最后一招破剑式再出。精神世界中,以意志为先。宋青书天生剑胚,其剑意之隆,引得老太监一声惊呼。   宋青书手中影剑化成一道白光,闪过影人身体,将它撕裂开来。   老太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这门剑法,仰天大笑......   宋青书只觉得这个混沌空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正要询问老太监,眼前忽然一黑。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忽又滑落下去。宋青书扭头一看,那老太监还立在原地,只是已经没了气息。   “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疗伤完毕的韦一笑惊讶道。只见宋青书提剑斩去,那老太监竟然就已经死了?   “宋少侠......”杨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宋青书恍然大悟,原来刚刚老太监将自己拉入他的精神世界中,里面过了许久,但外边仍旧只是须臾片刻。正所谓一念千年,便说的是这个?   宋青书晃了晃脑袋,老太监确实已经死了,却不是死于他的剑下。似乎是在手将他拉入精神世界中之时,就已经死了?   来不及多想,宋青书提起青锋剑就冲进了宫殿。梁王仍旧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却是在闭目养神。   等到宋青书走到跟前,他才睁开了眼睛。   “唉......”他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走?”   梁王呵呵一笑,道:“皇帝已经去了北边,我代天字镇守大都,还能去哪里?”   宋青书点了点头,他也算是有气节的,只可惜皇帝不是他,否则大元兴许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   宋青书这一剑很快,梁王走得很安详。   刺杀成功,杨逍以内力传音,将梁王已死的消息传遍了大内。还在同五行旗作战的禁卫军顿时哗然,他们与五行旗鏖战之下也是各有伤亡。五散人、杨逍等人前来助阵后,他们死伤更是惨重。如今梁王身死的消息传来,他们更是军心大乱,斗志全无,且战且退,不一会儿,五行旗便脱困了。   众人趁机赶紧从密道撤出大内。   驻守西大营的梁王世子连夜调集西大营禁军入城救父,但等待他只有建德宫中冰冷的尸体......   出了皇城,宋青书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等他醒来后,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脑中多了些文字。他调动记忆翻阅脑中那些多出来的文字内容,就像被人强行塞进来的一本书:   “紫霞秘笈,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宋青书:...... 第109章 救人   练还是不练?这是一个问题。   宋青书万万没想到,老太监真的会葵花宝典,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临死前将这门绝世武学传给自己。   葵花宝典确实是一门不输于九阴九阳的奇功。只是翻看其先诀,宋青书便感觉不凡。除了为人所熟知的第一句“欲练此功、引刀自宫”外,后面所述种种更似是修真法门一般。   “炼丹服药,内外齐通。今练气之道,不外存想导引,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人之练气,不外练虚灵而涤荡浑浊......”   葵花宝典的来历绝对也是玄门正宗,否则不至于有“紫霞入门,葵花登峰”的说法。紫霞功是玄门正宗的功法,葵花宝典更在其之上。兴许是葵花宝典在流传过程中丢失了一部分,所以后人要练葵花宝典,只能先行自宫,以免抵挡不住“欲火焚身”而走火入魔。   宋青书自顾猜测着,赶紧将脑中的书页合上。   “葵花虽好,但要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的沉重......况且自己已经有了独孤九剑、九阳真经、乾坤大挪移这三样不世神功,练精其中一两样便可纵横天下无敌手了,又何必贪多嚼不烂呢?”   好吧,其实宋青书只是一想到电视里岳不群、林平之捏起兰花指的样儿,就觉得下体一寒。   此次前往大内刺杀梁王,因为绕过了外城禁军直接从后花园进入建德宫。五行旗弟子同禁军侍卫厮杀也有所伤亡,约有半数弟子未能归来。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杨逍等人带着明教众人对着大内皇城方向祈祷着。   默哀了一会儿,大家似乎又恢复了斗志。杨逍开口道,“宋少侠,如今大内事变,西大营禁军也已经调防,正是我们营救六大门派众人的好机会。事不宜迟,我们当下就出发吧!”   宋青书点点头,没想到杨逍在这事儿上倒是挺主动的。他倒是不担心万安寺那边,因为张无忌等人一直在守着。有张无忌这个高手在,倒是不必担心六大门派众人的安危。   这天夜里,众人还未赶到万安寺,便见西边火光冲天,凑近一看,果真是万安寺烧了起来。张无忌赶紧迎上前来,心急火燎道:“宋师兄,元人放火烧塔了。师伯师叔他们都还在塔上,这可如何是好?”   张无忌武功虽高,但未担大位,又缺少原本该有的历练。心性、计谋各方面都还停留在少年阶段,一遇到这种突变,虽然身怀绝世武功,但心中却全无应对之策。   原来,是西大营禁军统帅王保保,也就是梁王世子,一听说大内事变,梁王被武林人士刺杀的事情,当即大怒。他也顾不得赵敏的反对,下令元兵火烧万安寺,要将这些武林人士活活烧死!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正面突进营救众人了。”宋青书看着万安寺,此时塔底刚刚烧起一两层,火势尚不算旺,但要闯过两层火楼也是不现实的。   “无忌,塔上的人跳下来,你有没有把握接住?”宋青书看向张无忌道。   张无忌“啊”了一声,他以九阳真经“交换”乾坤大挪移后,忍不住好奇也随便练了练,未曾真正使过,威力如何,自己心里也没数。   “师兄,你给我那门武功,我只练到第六层,第七层怎么也练不通。”张无忌挠着头,一脸羞愧的表情,在宋青书耳边轻声道。   宋青书一脸无语,心道还真是开挂的挂壁!他凭借独孤九剑的基础,才练到第五层。这货随便一练,就练到了第六层......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张无忌和自己一样,练成的十有九八都是假的乾坤大挪移。他们学的都只是乾坤大挪移记载的运劲使力之法,真要按照其中的练气法门去练,没个千年时光还真搞不定!   至于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嘛......宋青书忘记和小昭说了,竟然把那十九局作者臆造的话也抄给张无忌了。好在张无忌生性乐观,练不通便不练了,所以才没有走火入魔。   “你放心,你只要用乾坤大挪移中的法门驱使九阳内力,高空接人你也是十拿九稳的!如今六大门派悉数被困在高塔中,他们的性命,就全看你的了!”   宋青书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以示鼓励。张无忌一脸激动,这碗心灵鸡汤他干了!   “宋师兄如此高看于我,我怎么能够说不行呢!”   完了,小张同学可能是小时候练剑的时候被宋青书打傻了......   商议完毕,便由五散人率领五行旗众人先行冲进万安寺中,对付阻挡的元兵和元廷武士。宋青书、张无忌、杨逍等高手则直接凌空踏步,飞身来到佛塔下。   此时火光冲天,照的众人脸上火红一片,再靠近些感觉头发都要烤焦了。   “范兄弟不知在哪里,宋少侠嘱托他的事情办得如何了......”杨逍焦急地看着佛塔,却迟迟不见范瑶发出联络信号。   他们原定的是计划是,范瑶偷得解药将六大门派高手所中的毒先解了。然后再发出信号弹,众人里应外合一举突破佛塔。但此时佛塔着了火,范瑶的计谋不知是否暴露了。   “杨教主,你在下方接应,我上塔去瞧瞧。”宋青书开口道,他也不敢确定其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毕竟他老子也在塔上,他可不想赌运气。   佛塔每一层高度都有三丈多,而且一二层还燃着熊熊大火,便是轻功了得的韦一笑在此,也只能是冒险一试。宋青书最厉害的是剑法,在轻功上也只见他施展过武当梯云纵。便是梯云纵再厉害,有需要有处借力才可层层递进。   只见宋青书梯云纵凌空两丈距离,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将层层火光避开,脚踏在塔边木梁上,逐级拾阶而上,不一会儿就绕过一二层,从还未着火的第三层进入了塔中。   此时塔中也还有留有守卫的武士,却都是死士,以断绝武林人士的出路。有的留在一二层的武士都被烧得焦黑,但他们却仍旧保持着原有的样子。   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着实有些可怕,不知都他们是中了什么邪。八个武士一见宋青书破窗而入,就持刀向他砍来。宋青书舞起青锋剑,不下三招便削下一个武士的人头。但见其他武士却是不惊不慌,满脸冷静,宛如中邪一般,继续向他攻来。   这些二流武者在如今宋青书面前完全不够看,独孤九剑每出一式便有一人死于剑下。杀光了这八个武士,宋青书才往楼上去。第四层佛塔中便关押着六大门派人士了,此前的何太冲夫妇,以及崆峒五老都在此处。   他们并不识得宋青书,但见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又非元人打扮,惊喜道:“少侠,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宋青书点点头,崆峒五老和何太冲夫妇都被关在铁笼中,外边挂着一把大锁,但守卫的士卒早已撤去,钥匙自然也是找不到了。   “少侠,你还是快快逃命吧。这铁笼没有钥匙,除非是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否则是决计打不开的......”   何太冲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咔”的一声脆响,铁笼上的大锁竟然被宋青书一剑斩断了。   “这是什么神兵利器,竟然锋利若斯。”何太冲望着宋青书手中的青锋剑,兀自想到。   “你们快逃,大火就要烧上来了。”宋青书撂下一句话,手提青锋剑快速斩断第三层所有铁笼的锁链。   何太冲、班淑娴彼此对视,这位少侠救了他们也不留下姓名就又奔上边去了。当真是有舍己为人的侠义之风啊!   “走,我们赶快出去。”崆峒派老大关能对另外四老说道,五人领着众弟子正要去寻生路,楼道忽然“轰”的一声塌了下去。   “不好,火烧上来了,我们只能先往上跑!”   何太冲夫妇及崆峒五老都因为十香软筋散失去了内力,否则只需要施展轻功,便能轻松从这十丈高跃下。   宋青书迅速来到第四层,这里关押的是华山派两位长老以及一些精英弟子。他挥剑斩断了铁笼的锁链,又赶往第五层。   只是第五层却是空的,寻到第十层方才见到了被关押的少林僧人。   “施主,你是......”少林三大神僧,尽数被困在此。空闻见宋青书有些眼熟,但却记不得在何处见过。   “武当,宋青书。”宋青书自报家门,他来救这些人,可不仅仅是为了什么大义。   “是武当派......”圆字辈弟子面面相觑。   少林和武当素来不对付,但万万没想到这次竟然是武当之人救了他们。自此后,少林怕是要矮上武当一截了。   宋青书无暇顾及这些人心中的盘算,只对空闻简要说了下情况,叫他们往外去,塔下自有人接应。   “啊?塔下?这么高的距离,我等又是武功尽失,跳下去不是直接摔死了?”空智讶然道。   宋青书瞥了他一眼,眼见第十层再无牢笼。武当派众人还被困在上面,赶到第十一层,终于见到了正在打坐调息的宋远桥等人。   “爹!”   宋远桥睁开眼便看见了持剑走来的宋青书,他手中青锋剑一挥,便将锁链悉数斩断。   “青书,你怎么......”宋远桥没想到他竟有这个本事,孤身一人居然闯到了这佛塔中。   “爹,来不及解释了。”宋青书指着脚下道,“眼下火已经烧上来了,你们......”   他话未说完,陡然发现宋远桥已经一身内力已经恢复了。   “刚刚有个自称明教范瑶的人,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交给了我们,我们也趁此机会打坐恢复了内力。”   原来范瑶早已拿到了解药,只是为何没给少林众人?难道范瑶是念及自己,所以先给了武当派解药。他倒是会做事!   宋青书心中生起一股好意,又向宋远桥问道,“爹,那人去了哪里?”   宋远桥道,“说是上去救峨眉派众人了,那峨眉派还被囚在上面。”   原来,这赵敏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变化六大门派众人的位置,既方便她抓捕这些人下来练功,也可以防备有心之人从中作梗。   峨眉派上次被抓来陪练过后,便囚到了最上面的第十二层塔楼上。   “爹,等你和师叔们都恢复了功力,便到外边去。眼下塔楼已经烧着,便从此处跳下去才能脱身。无忌师弟在下方接应你们,你们大可放心。”   “无忌?无忌孩儿,他能行吗?”俞连舟心中泛起了嘀咕,以他的武功想要接住这么高跳下来的人尚且不易,更何况小师侄张无忌呢?   “二师叔,你放心,无忌如今的武功怕是不下于你了。”宋青书一脸肯定道。   “好。”俞连舟相信宋青书不会拿他们的性命来开涮,“我们的内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你往上面去看下峨眉派情况如何。”   宋青书道了声好,爬上第十二层,却发现范瑶正在与一人打斗。   原来鹤笔翁发现师兄不见了,一番追问之下,上到塔上来,刚好撞见范瑶用十香软筋散在给峨眉派弟子解毒。   他脑袋一转,便知道范瑶背叛了王府。而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被他师兄所掌管,如今解药悉数落入范瑶手中,鹿杖客......   鹤笔翁担心师兄的安危,便直接逼问范瑶,二人却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鹤先生,你的师兄还在塔顶,你若不上去救他,他怕是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了。”   之前鹿杖客与那韩姬快活,可刚开始没多久,忽然就感觉一阵眩晕。原来范瑶早就给韩姬下了药,鹿杖客色迷心窍,冷不防就中了毒。   范瑶只怕他没死透,取走他鹿角杖时,又用剑将他和韩姬一剑穿心,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鹤笔翁看了范瑶一眼,“我师兄最好也是无事,否则你和你的老相好还有这小妮子一家三口都别想活着出去。”   正在打坐调息的灭绝师太眼睛一睁,怒目横视鹤笔翁,“你说什么!”   范瑶本就是个亦正亦邪之辈,到了此时仍旧不安分,笑道:“师太,他说你是我的老情人,这个周姑娘嘛,自然就是我们的私生女。”   灭绝师太内力虽未完全恢复,但此时却是怒火攻心,在火光映照之下分外恐怖。   “鹤老儿,你别走,我要和你对拼一白掌!”   鹤笔翁心系师兄,哪里有空理会她,随口道:“是这苦头陀告诉我的,你要找该去找他。”   说罢,就转身往塔顶去。   灭绝师太怒目圆睁,虽被他所救,但她并不知道此人便是魔教的光明右使。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灭绝素来恩怨分明。你虽然救了我等,但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灭绝师太瞪着苦头陀道。   范瑶也知道灭绝师太嫉恶如仇,尤其是对明教之人更是深恶痛绝。她手上沾有不少明教弟子的鲜血,也算是明教的头号仇人了。   于是,范瑶决定恶心一下灭绝师太。反正宋青书只是拜托他以救下武当众侠为要,峨眉几个女弟子能救便救,却是未曾提过老尼姑的名字。   “师太,不瞒您说,在下就是范瑶。”   “范瑶?”灭绝师太整个人一怔,嘴角抽搐道,“范瑶?哪个范瑶?”   范瑶呵呵一笑,“明教光明右使者范瑶是也!”   灭绝师太眼睛快瞪出眼眶了,他就是范瑶?他竟是范瑶!   她与杨逍有不共戴天之仇,而范瑶又是杨逍最好的兄弟。光明左右使者情同手足。   今日她被范瑶所救,就等于被杨逍、明教救了性命,这对于灭绝来说真是奇耻大辱。而范瑶刚刚的玩笑,此时在灭绝看来也全部成了戏谑。   她咬紧牙关,忽然打出一掌,直取范瑶命门,正是金顶绵掌中一招“梵心降魔”。   “哎呀,师太,你怎么恩将仇报?”范瑶武功不弱于她,而灭绝内力并未完全恢复,又气急攻心,自然不可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你这魔头,胆敢如此戏弄我,我与你势不两立!”灭绝说着,起身攻向范瑶。 第110章 灭绝传位   黑烟火燎之中,灭绝师太掌劈范瑶。范瑶被迫与这老尼姑缠斗在一起,突然听见楼上一声尖啸。   鹤笔翁披头散发冲了下来,手中鹤嘴杖指着范瑶道:“你害死我师兄,我要杀了你!”   灭绝师太眉头一皱,停了手,心道这鹤笔翁与范瑶狗咬狗,她倒是可以先稳一手。   鹤笔翁在塔顶目睹了鹿杖客的凄惨死状,双目通红,如丧考妣。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情深义重。鹿杖客被人用剑戳死,鹤笔翁真是恨不得生啖对方血肉。   范瑶与他对了几拳,但鹤笔翁下得都是死手,只求能够杀死范瑶,每一掌都将身上至阴至寒的内力毫不保留地打出。   “这厮要跟我拼命,我却不想陪他死在这里。”范瑶正苦恼该如何脱身,忽然有一人走了上来,原来是宋青书。   宋青书飞身上前接过鹤笔翁的攻击,对范瑶道:“少林等弟子都在楼下,你先下去替他们解毒。”   范瑶只将解药给了武当众人,少林等门派众人都还未恢复内力。大火已从塔下烧上来,门派众人从这么高跳下去,如果没有内力施展轻功,恐怕张无忌也接不住他们。   范瑶点了点头,果断地往楼下去。十香软筋散的解药都在他身上,这里有宋青书顶着,他得下去先给众人解毒。   等他下了梯道,鹤笔翁却是紧追而上,他目眦欲裂,喝道:“别跑,我要杀了你!”   宋青书青锋剑在手,独孤九剑招式尽出。鹤笔翁虽是宗师,但此时因为师兄之死有些癫狂,所发挥出来的实力也是略有折扣。   玄冥二老若是配合起来,便足以相当三位宗师的威力。但若论单打独斗,尚还逊色许多。   宋青书奇招跌出,也都指向他的要害。这不是比武还讲究点到为止,这是真正的生死博弈。   鹤笔翁被他缠上,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一记玄冥神掌打出,在宋青书的青锋剑尖一缠,一道寒芒射出,在空中结成冰花,须臾又消失不见。   他这是拼了!   灭绝师太见宋青书与鹤笔翁打了个势均力敌,心中颇为震撼。想不到这个后辈成长速度如此之快。   “宋少侠,贫尼来助你!”灭绝师太说着就要上前助拳。她对宋青书感观相当不错。宋青书此来肯定是为救人而来。武当与峨眉的渊源太过深厚,虽然灭绝存着某些小心思,但在此危急存亡的关头,她岂能坐视不理?   “师太,你先让峨眉的师姐师妹们撤下去,下面会有人接应。”宋青书青锋剑一抖,将鹤笔翁格开去。   灭绝师太点点头,对身后的弟子吩咐道:“快,你们都先下去。”   众多峨眉弟子如蒙大赦,她们早就想跟着范瑶下楼去了。如今这佛塔被大火烧得摇摇欲坠,她们处得越高便越是危险。   等到峨眉弟子都陆续撤了下去,这层楼中却仍旧剩下三人,便是灭绝师太、周芷若和丁敏君。   二女都以关切的眼神看着宋青书,之前宋青书在场上救下二女,又自信地与赵敏打赌。   周芷若自然相信宋青书所说,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那么自信沉稳,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模样。   至于丁敏君,初闻宋青书的“狂言”便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么敢这么大胆,这么狂妄。但一细想,自从她认识他以来,不都是这个模样啊?而丁敏君其实喜欢的也是这份年少轻狂。   “你们怎么不走?”灭绝师太并不知二女心中的想法,见其他弟子都下了楼去,唯独这二人寸步不离。   “师父,你未肯下去,我们哪里会走。”丁敏君和周芷若齐声道。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看着二女,眼中都是欣慰之情。   丁敏君是她的大弟子,周芷若是她的关门弟子。这两个弟子在生死存亡之际还能够念及她,这才是不枉自她的栽培教育。   “好,你们好得很!”灭绝师太叹道,望了一眼宋青书,见他游刃有余,越战越勇,隐隐之中还占了优势,便对二女道,“你们且跟我来。”   丁敏君和周芷若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图谋。值此危难之时,她们虽是发自真心敬畏灭绝师太,但未尝也没有其他谋算。   灭绝师太走进了楼层里间,这里仍能听见隔壁的打斗声,但也是僻静了许多。   “敏君,芷若,你们好得很,不枉费为师一番栽培。”灭绝师太欣慰道。   周芷若低头不语,丁敏君却是昂起头,牵强笑道,“师父,这是弟子应该尽的职责。”   灭绝师太点点头,忽然脸色一寒,竖起大拇指道,“你们可识得此物。”   她大拇指上所套的正是峨眉派掌门人的信物——铁指环。此物自郭襄女侠传下到灭绝手上,已经是第三代了。   “师父......”周芷若和丁敏君同时跪下,灭绝师太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她要传位!   “峨眉派自郭襄女侠重振,传到为师手中已是第三代。今日,我就要传位给第四任掌门了。”灭绝说着,目光在二女脸上逡巡。   只见周芷若满脸淡定,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而丁敏君虽然故意掩饰,但浑身轻微的缠斗却是暴露了她的紧张和激动。   “若是论起心性,芷若却是要比敏君好上太多。”   周芷若虽然要比丁敏君小了近一倍,但她的心性沉稳,远胜于丁敏君。只是她在派中的影响力终究不如丁敏君。而丁敏君武功也是平平,为人更是天真、心性简单,不似是担大任的人选。   灭绝师太思索了一会儿,二女便一直等着。丁敏君终于熬不住,抬起头偷偷瞥了灭绝一眼,“师父......”   灭绝“嗯”了一声,又对二女道:“我峨眉派的规矩,历代掌门都必须是守身如玉的处子。”   说到此处,周芷若和丁敏君脸上都是一红,又听灭绝继续道:“我知道你们都对外边那小子有意思,只是......”   灭绝师太言外之意已不言而喻了。要当掌门,就必须绝了那心思;反之,想要和宋青书在一起,就不能成为峨眉派掌门。   这个问题二女早就已经想过了,周芷若心中早就有了主意。而丁敏君虽然此前也做过决断,但到此时真要亲口道出,不知为何喉头一哽,却是卡住了。   “师......师父......”丁敏君心中不住地浮现宋青书的模样,他月下舞剑之时,他英勇杀敌之时,他撞破自己中迷药时......他的坏笑,他的英姿,他的声音,一时之间,丁敏君竟然有些割舍不下。   “时间不多了,你们快快做个决断。”灭绝师太见二女都一言不发催促道。   “师父,你好好的,为什么要传位......”周芷若咬着苍白的嘴唇问道,她对于掌门之位并没有太大的念想。本就是最晚入门的女弟子,若宋青书并未出现在她生命中,她或许会去整一整这个掌门之位。   但如今,却是没有必要了。只是叫丁敏君来做掌门,她实在有些担忧。而灭绝这突如其来的逼问,更给了她一种决绝的感觉。   灭绝师太虽然与她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但她对自己也是极好。周芷若本就重情重义,心中也将她视作了半个亲娘。   灭绝摇了摇头,“今日有此一劫,我要提前为峨眉派的将来做打算。”   她望着外边越烧越旺的冲天火光,说话竟带着圆寂之感。   “师父,您老人家必能脱困,哪来的劫?哪来的难?”周芷若深情道。   灭绝将她扶起,低声道:“芷若你来做这个掌门,好不好?”   这话虽是低声说得,但一旁的丁敏君也听得清清楚楚。原本浑浑噩噩的她瞬间清醒了,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周芷若的嘴唇。   “不,师父......”周芷若摇了摇头,脸色泛红道,“师父,弟子年轻,入门未久,难以担此重任。”   灭绝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情,但也尊重她的选择,轻轻拍着她的手掌道,“芷若,为师明白你的心思了。”   灭绝看向外边,目光似乎能够会穿透墙壁一般,“你与那小子也算是般配。只是望你莫要忘记,加入峨眉派时的誓言。”   “生为峨眉人,死为峨眉鬼。弟子今生今世,绝对不会背叛峨眉,做出一件有损峨眉利益之事。”周芷若一脸决绝道。   “好。”灭绝师太一脸欣慰。   即便周芷若未能接任掌门,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她能和宋青书结为夫妇,那便是给峨眉派寻了个极强的靠山。她若不在了,丁敏君能有她扶持,也不会将峨眉派搞得一团糟。   “敏君,你跪下!”灭绝师太突然转头对着丁敏君道。   丁敏君被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膝盖一弯,便悻悻跪在了地上。   灭绝师太将手中铁指环摘下,郑重地替她戴在了大拇指上。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峨眉派第四任掌门。”灭绝师太一字一句道。   “自此后,你务必一切以广大峨眉派为毕生目标,切记不要再胡思乱想。”   朝思暮想的铁指环终于戴在了手上,丁敏君望着自己大拇指,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空落落的。 第111章 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   灭绝师太传位给丁敏君,却并不避讳周芷若,其实也是另有意图。   丁敏君迷迷糊糊中受了铁指环,心中既有欢喜也有悲凉,可谓是百感交集。正踌躇间,又听见灭绝师太出声道:   “你二人在众多师姐妹中,是为师最为亲信者。为师希望你们二人发誓,永远不要同室操戈。”   周芷若与丁敏君面面相觑,灭绝师太心中早有预感,恐自己死后这二女反目成仇。   “师姐,你永远都是芷若的师姐。”周芷若道。   丁敏君微微一笑,“师妹,师姐也会一直照顾你的。”   这二女表面上和睦协调,但心中却不知又有多少心思。但她们此时所做都只为顺应灭绝师太之心。   解决了心中隐患,灭绝师太又对丁敏君道:“日后无论芷若身在峨眉,还是武当,你都要尊她敬她......为师希望峨眉派能够在你二人手中发扬光大。”   此语一出,二女都是颇为惊讶。周芷若有些害羞,灭绝师太说在“武当”,那便是有所指示。而丁敏君却是没想到师父竟然这样安排周芷若。   有她这一句话,日后周芷若便不是掌门人,也可与她分庭抗礼了。但想到灭绝师太素来的武断,丁敏君又哪敢有异议。心中虽有不快,也只有低眉顺眼地答应下来。   “你们且听好,为师要将门中一件大秘密说给你们听。”灭绝师太郑重道:“江湖中素有‘屠龙宝刀,武林至尊;倚天不出,谁与争锋’的说法。倚天剑屠龙刀得之者可以称霸武林,你们可知为何?”   二女同时摇了摇头。这倚天剑屠龙刀虽是神兵利器,但得之者也未必能够豪横一方。比如倚天剑为灭绝师太所得,也未曾做出过什么大事来。不过这两句话却是引得江湖人士互相争夺、厮杀,传出这话之人自然是别有用心了。   “倚天剑和屠龙刀,都是为一人所铸。此人便是我峨眉派祖师郭襄女侠的母亲。”   江湖中人都知郭襄女侠的母亲便是大名鼎鼎的女侠黄蓉,既是丐帮帮主,她的夫君更是一代巨侠郭靖!夫妻两人替南宋守护襄阳二十多年,只是最后大势不可逆转,二人亦不肯舍襄阳百姓而去,便力战而竭,以身殉国。   “黄蓉女侠在城破前,便将子嗣都送出了城。更将神雕大侠赠送的一柄玄铁剑加上西方精金铸造了一刀一剑,这便是倚天剑和屠龙刀的来历。”灭绝说着,长长一叹。这是历代峨眉掌门相传的秘密,今日她同时说给周芷若和丁敏君听,便是希望她们日后能够齐心协力,将屠龙刀和倚天剑都寻到,以光大峨眉、振兴武林、驱除鞑虏、恢复汉家天下。   周芷若和丁敏君听灭绝师太提到黄蓉女侠郭巨侠夫妇,将毕生所学悉数录下,并提前藏在刀剑之中。所谓得刀剑者得天下,所指的却不是倚天剑和屠龙刀的锋芒,便是神兵利器,所使者不同也有高低之分。但其中所藏着的武穆遗书的兵法以及传说中的道门秘典九阴真经,才是真正能够让人登峰造极的东西。   当年的天下第一大教王重阳便是练了九阴真经后,功盖天下,登顶五绝之首。后来的郭巨侠也是有九阴真经之效,才能一一己之力对战三大绝世高手。   便是成就了武当、峨眉两派的九阳真经,据说也和九阴真经有着密切的关系。   “倚天剑中除了九阴真经外,还有丐帮相传的降龙掌法,是为天下第一阳刚掌法。”灭绝师太补充道。   周芷若和丁敏君都睁大了眼睛,越听越奇,只是二女都在寻思,这么多东西是如何一股脑塞进一柄刀一柄剑当中的。   二女正胡思乱想,灭绝师太也将倚天剑在峨眉的传承悉数道出,只是说道师父风陵师太后,语气却是充满了怨怒。   “你们师伯孤鸿子与一个魔教少年高手比武,被他胜了,那人夺了倚天剑却掷地而去。那时并非你们师伯技不如人,乃是他之前便有负伤,才被此人捡了便宜。”   后来孤鸿子一气之下,便驾鹤西归了。自此后,灭绝师太便与魔教结下了梁子。   “师父,害死师伯的人是谁......”丁敏君弱弱问道。   灭绝师太怒目圆睁,指着窗外塔下高高竖起的明教旗帜道:“那人便是害死你晓芙的大魔头杨逍!”   原来,灭绝师太不肯下塔去,却是因为前来救人的不只有武当派宋青书,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全是明教教众。武当派能与明教讲和,但峨眉派与明教之间从私人恩怨升级到门派之间的死斗,其间的仇恨已经是不能化解的了。   忽然,隔壁房间哐当一声,只听见宋青书隔墙喊道:“师太,各大门派都已撤下去了,你们赶快,这塔要塌了。”   话落,他又同鹤笔翁缠斗在一起。   灭绝师太知道所剩时间不多,脸色凝重道:“芷若,倚天剑在元廷妖女手中,知道屠龙刀下落的也只有张五侠的儿子张无忌,你和敏君出去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一剑一刀。外边的青书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孩子,你若能够得到他的相助,必然能够轻易得到刀剑。”   周芷若俏脸一红,灭绝师太这意思便是要自己以美色相诱,也要将屠龙刀和倚天剑拿到手中。赵敏对宋青书有意,只要宋青书略施手段,轻易便能将倚天剑拿到手。而张无忌与宋青书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若是宋青书索要屠龙刀,张无忌多半是愿意带他去寻的。   “等你找到屠龙刀和倚天剑,便寻到一处,刀剑互击,一切秘密便都会出现了。”灭绝师太刚说完,又想起些许东西,补充道,“剑中的九阴真经秘籍,只是黄蓉女侠记下的速成之法,你若得到了修炼时务必倍加小心。”   周芷若点点头,一旁的丁敏君却像个外人似的,被晾在一边儿,她瞪大了眼珠子,也没换来灭绝师太的注意。   到底你是掌门,还是我是掌门!丁敏君欲哭无泪,灭绝师太却并非有意。只是寻得刀剑的希望都落在宋青书身上,能够驱使宋青书的恐怕也只有周芷若了。   “你也可与他分享这些秘密,到时候那降龙掌法不适合女子学习,便可交付于他。”灭绝师太没忘了合理安排一波,似乎刀剑入手已成定局一般。   “为师平生有两桩夙愿。一是希望驱除鞑虏,恢复汉家河山。第二,便是希望峨眉派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宗派。这两件大事,如今只能让你们去完成了。”灭绝叹道。   “师太,再不抓紧,就都走不了了!”宋青书的声音又从隔壁传来。   灭绝师太将后事交付完毕,起身便奔向外边,提力挥掌打向鹤笔翁。   她这攻击来得突然,一掌已经打在鹤笔翁背后。鹤笔翁往前一扑,吐出大口鲜血来。   “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来给我师兄弟陪葬吧!”鹤笔翁惨笑着,将怀中一包粉末灌入口中。   宋青书大叫一声不好,但已来不及阻止。   “这元廷武者,是不是都有嗑药的习惯,打不过就嗑药?”宋青书心中泛苦,眼见着鹤笔翁气息暴涨,转眼间便是深不可测。   此前嗑药的乌哈木有多厉害,他是早早就见识过了。鹤笔翁如今也吃了禁药,其威力绝非他与灭绝师太可以抵挡的。   就在此时,范瑶也赶了上来:“宋少侠,赶快下来,火烧上来了。如今塔上只剩下我们了。”   原来在他与鹤笔翁打斗之时,范瑶已经快速将解药分发给了塔下众人。大家吃了解药,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内力,便能借助内力施展轻功跃下,而楼下有张无忌接应,众人很快就悉数安全着地了。   张无忌这时也是大出风头。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黑面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起初昆仑、崆峒派众人自然不敢跳下去,却是信不过张无忌。   但有武当诸多侠示范在先,他们便抢着往下跳,却是怕跳完了,张无忌气竭接不住他们。但张无忌修行九阳神功,其内力只醇厚绝非他们可以想象。便是苦修纯阳功多年的俞连舟也是自愧不如,毕竟九阳神功变态的恢复能力,实在是让其他任何一门功法都望尘莫及。   “”啊,都给我死,谁也别想逃!”鹤笔翁双目通红,整个人着魔似的,手掌打出便在楼上留下一个冰窟窿。就算是这高塔上的青石块也被他打出印迹来。   “宋少侠,多谢你前来搭救。芷若和敏君就交给你了!”灭绝师太一笑,顾不得丁敏君和周芷若的异议,抓起二女就丢向宋青书,自己则反身面向鹤笔翁。   “你这魔头,今日定要让你尝一尝峨眉四阳掌的威力!”灭绝师太说着,浑身真力尽出,在她身上浮现一层淡淡的金光,正是峨眉派的镇派绝技——金顶佛光!   “师父!”周芷若和丁敏君齐声喊道,宋青书一手紧紧抱住一个,她们还未恢复内力,却是挣脱不开。   宋青书脚下发力,破窗而出,以内力向下吼道:“无忌,我下来了,你接稳,三个人!”   说着,也不顾下方回应,便是纵身一跃。他以乾坤大挪移平衡身体,内力在身体两侧贯注,便似长了一对翅膀一般,在空中徐徐落下。   若是他的内力再充沛些,甚至还真能够冯虚御风,日行千里。宋青书有些明白所谓的陆地神仙是怎么回事,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此前苦思冥想、疑惑不解的东西也都豁然开朗。   周芷若和丁敏君被宋青书环抱着身体,周芷若还算淡定,她知灭绝师太心存死志,虽有悲伤却也不是无理取闹之时。她反手紧紧握住宋青书的手臂,目光落在他冷峻的脸上,须臾他又转头冲着她露出一丝微笑。   这微笑就似当年汉水河畔初见时一般,此经多年,相貌平平的大叔竟然成了英俊潇洒的公子。   丁敏君就没有周芷若这么淡定了,此时她武功尚未恢复,便是武功健全之时也不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她一张脸蛋吓得惨白,双手紧紧搂着宋青书,在下降过程中,甚至连双脚都不知何时攀上了宋青书的腰间。   宋青书一心掌握着身体平衡,也没注意太多。   底下的张无忌刚刚调息完毕,便见空中一男二女落下,赶紧施展乾坤大挪移法门承接。   可怜修了一身盖世神功,只能在此时此地大放异彩。但张无忌生性善良,并未思考太多,能够帮助宋师哥救这么多人,他心中实在是浮白。   三人安全落地,高塔上便只剩下范瑶和灭绝、鹤笔翁三人了。眼见塔上火光燎燎,宝塔梁柱烧毁后,砖石纷纷跌落,塔顶已轻微晃动,似乎随时都会塌下来一般。   “师太,你跟我下去罢!”范瑶虽然也痛恨灭绝师太杀了许多无辜的明教弟子,但此时灭绝的表现却让人有些敬佩。   她虽然拼尽全力,浑身解数尽出,招招峨眉绝技尽数使出,但仍旧敌不过磕了药的鹤笔翁。那升天魔药之后的武者,功力能够提升数倍,实在是恐怖。   “魔教贼子,我灭绝便是死在此处,也绝不会接受你们施舍的帮助。”灭绝师太说完,又吐出口鲜血。   “好!”范瑶摇了摇头,也尊重她的选择,正要从塔上脱身出去,那鹤笔翁却是紧追不放,一掌掌逼向他。   范瑶招架几掌,也被震得丹田发缠。忽然,灭绝师太一掌横空劈下,直接将原本就脆弱的塔楼地面震断。她另一掌却是打在范瑶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范瑶只感觉这一掌透露着温和的内力,原来是峨眉派金顶绵掌的慈悲秘技,以内力为人疗伤的圣技。   “魔教贼子救了我峨眉派人,我灭绝还你一命,自此后便是两不相欠!”   黑烟之中传出灭绝师太的厉声,一如既往的严肃俨然。   范瑶一个翻身,施展轻功,在张无忌接应下,很快就落回到了地面。   就在此时,万安寺佛塔塔顶“轰”的一声倒下,黑烟火光之中依稀可见两个人影跌落到了火海之中。   “师父!”周芷若和丁敏君都抢步往前去,都被宋青书拉住了。   众人见灭绝师太死在了塔顶,也隐约猜到了她的牺牲是为何,都默默为她哀悼。比起少林的大师,武当的道士来,这个峨眉派的女流,更像是真正的名门正派。真正的嫉恶如仇,不分青红皂白的除魔卫道。   灭绝师太之死,令场上众多掌门执事心中都升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众人正沉寂间,杨逍率领五散人上前道:“此处事变,京中大队人马马上就要赶来,我们先撤去西外门,修整一番,再图谋大计!”   众人齐齐点头,便由明教开路,大批得救的武林人士向着西城门赶去。 第112章 赵敏的打算   昆仑、崆峒、华山各派高手恢复了内力,便从西城门蜂拥而出。守城的禁军早就被王保保调走,只剩下些汉军残兵。他们见这些武林高手脱困杀来,心中便无一丝抵抗之意,俱是弃门而去。   不远千里的太行山便聚集着大批红巾义军,汝阳王的二十万精兵从太行山撤回后,竟然没有回援京师,而是绕过京师往北边上都去了。   王保保刚到大内皇城,在建德宫收敛了梁王的尸首,虽是悲痛万分,却仍要支持大局。梁王一死,大都这副空壳便全部落在了他身上。   “可恶!”他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直接将石桌震出一道裂隙。   原来是汝阳王给他写的信,信中提到不必固守大都,情况不对可以提前带着梁王和赵敏赶往上都避难。   汝阳王绝非怯战之辈,却是皇帝有旨意,命他前往上都先行护驾。毕竟红巾西路大军已经占领了秦川,将西北重骑入关的唯一通道掐死。上都左右受敌,皇帝才会心有不安,急调汝阳王大军赶赴上都。   事到如今,这大都竟然是无兵可守。梁王被刺杀,原本剩下的极少数忠勇将士也都相继离京,奔上都而去。如今的大都可谓是一座空城。   万安寺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赵敏在不远处小山坡上静静看着六大门派众人被他救走。心中虽有不甘,但又有一丝释怀。她左右最得力的玄冥二老,尽数在这次大火中丧生。   至于另外一位苦头陀却是下落不明,想必也是九死一生。如今六大门派悉数恢复了功力,赵敏身边虽还有武士相护,但万难对付如此多的高手。   她收到梁王在大内被刺杀的消息后,也马不停蹄地从西郊赶回了皇城,到了梁王府,门前一片白。   赵敏走进去一看,院子最中间停着棺椁,竟然搁置在露天坝。   “虬牙笃!”赵敏看着那头戴白纱,身穿孝衣的王保保,他神色憔悴之外又有一番隐藏在眼底的恨意。   “敏敏......我爹死了。”王保保见到赵敏,脸色便是一柔。   赵敏点了点头,梁王是被他杀的......他终究还是大反贼,是霍乱大元朝廷的罪人!可赵敏心中却不光有恨意,更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要是他能成为自己人该多好!   “虬牙笃,你这是......”赵敏指着棺椁道。   王保保惨淡一笑,“你父王北上去了,如今大都的兵力护不住你们,我打算带着你扶棺北上。”   “这大都,不要了?”赵敏脸上浮现一丝惊愕。之前不是还好好的,都将防御工事修好了,此刻却直接弃城而走?   赵敏骨子里是要强的,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元廷的大都。但她终究只是女流,并不懂军事政治,不知道如今的大都元廷早已只剩下个空架子。梁王说得好听叫做监国,直白点其实就是留下来做替死鬼。   梁王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就做好了准备,一旦自己发生了意外,他也能保全自己的孩子。王保保一身一流境界的武功,便是孤身一人想要在战乱中逃走也是不难。   “敏敏,我爹死了,如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难道也不肯跟我走吗?”王保保露出可怜的表情道。   赵敏脸色一红,凶道:“什么亲人,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王保保伸出手想要拉住赵敏的手,但被赵敏灵活地躲了过去,“敏敏,之前在大都我们就已经订下婚约了,如果不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早就该完婚了。”   原来在一个月前,赵敏就被汝阳王骗回了大都,却是梁王要逼婚,想提前将二人的婚事办下来。但赵敏并不想嫁给王保保,于是就带着玄冥二老逃去了西北绿柳山庄,使计抓住了六大门派的高手。   “敏敏,不管你怎么想,我都可以理解你。即便是你现在不喜欢我,我也可以等你。”王保保柔情道。   赵敏被他的坚持搞得十分愧疚,但感情这种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对王保保的感情更多的是兄妹之情。真要说起谈婚论嫁的对象,赵敏心中反而浮现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敏敏,不管你怎么想。我们先撤到大都去,这里太危险了。”王保保说着,又吩咐下人继续搬运府中的物件。   几个武士合力将棺椁也抬了出去,摆在灵车上。   等东西都收拾完毕,王保保便领着队伍从北城门出去,带着王府和大内剩下的千余人,往上都赶去。   赵敏也骑着马,与王保保并行。出大都时,她回首望着这座象征大元王朝强盛繁荣的都城,心中却生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或许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大元王朝的国运也或许在此就会终结。   当他们走出京畿时,已是夕阳西下。赵敏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荒漠,穿过这片荒漠便是草原了。身后是依稀可见的低矮长城,这象征着汉人和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界限。两千年来的故事都发生在这土城墙的两面。每当骑马者翻过城墙,必会给南方人带来巨变。   这一次,他们就要回到原本的地方了。   “吁律律!”赵敏忽然驻马,看着远处落在沙海胡杨林中的夕阳发呆。   “怎么了,敏敏?”王保保问道。   赵敏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对不起,虬牙笃......我不想去上都。”   王保保嘴角一抽,牵强地笑道,“敏敏,这也是你父王的意思。”   他知道赵敏的脾性,也愿意纵容她的任性。若赵敏不是这个性子,又与那些低眉温顺的女子有何区别?若她不任性,她就不是赵敏,王保保也不会如此迷恋她。   赵敏看了王保保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她认定的事情便是一万匹马也拉不回来。   “虬牙笃,你先将梁王送回上都安葬了。我必须回大都去,我还有东西落在那里了。”   王保保笑了,赵敏这个借口实在是有些荒唐。但王保保仍旧选择了相信她。爱一个人,有时候就会卑微到尘埃里,即便是她的愚蠢谎言也奉为金科玉律。   “敏敏,大都不安全。”王保保叹了口气道,“红巾军不日就会进城,我不放心。”   赵敏拍了拍王保保的肩膀,以一副好哥们儿的模样道:“虬牙笃,在我心中你一直就像我的兄长一样,一直未曾变过。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也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决定。”   王保保叹了口气,“敏敏,你一定照顾好自己。等我安置好了父王,就来大都找你。”   “别!”赵敏眼珠子一转,伸出五指道,“你别来找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大都不安全。”   王保保轻轻一笑,正要说话,赵敏忽然一抽马拍屁股,整个人策马调头冲了出去。   她手中握着的倚天剑轻轻上扬,做出个拜拜的手势,背影在夕阳下越来越远。   赵敏回到大都时已是第二日。由于王保保带着大都最后的正规军撤离了,就连守城门的兵也都跑了干净。没有宵禁门禁,赵敏很轻松便进到了城中。   此时的大都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红巾义军兵临城下,而元廷军队又直接弃城而走。整个大都就乱成了马蜂窝。还好王保保离开前就堵死了大内皇城的各座宫门,否则某些地痞混混恐怕都要进去大肆掠夺一番。   赵敏走到一处民巷,到处都是破箩筐烂菜叶,摊位都被打砸坏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散落一地,整条大街上各个商铺都似被土匪洗劫过一遍似的。   “你们干什么,别乱来,我丈夫可是朝廷命官!”   一间豪宅门前,几个穿着青衣的江湖人士正拉扯着一个美貌的少妇。赵敏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继续看下去。   “朝廷命官?还给老子提这个?老子要整的就是元廷的走狗!之前你们骑在汉人头上作威作福,现在你们皇帝老爷都自身难保了,还搁这耍官威?”那武者说着,伸手撕下少妇的衣裳,露出胸口一片雪白。   旁边几个武者也都是眼睛放光,他们点了点头,便要将这少妇拖进府中。   “哟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想不到堂堂华山派弟子,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女,做出如此之事,实在是......啧啧啧......”   那几个武者手上动作一滞,回头看去,却是个身着黄衣的俊俏公子。   “这个小白脸竟然识得我们是华山派的,想必也是江湖中人。”为首的武者想到,若是叫他将这事传出去,终究有些不光彩。   “这位兄台,不知是哪门哪派弟子?如今这片区域归我华山派暂管,这妇人是汉奸的家小,我们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只是她不肯交出家中财物,我们不好向义军交代。”   “我呀?我是......”赵敏心中想了想,笑道,“我是武当派弟子,我叫宋钟。”   那几个华山弟子嘀嘀咕咕,心道他竟然是武当弟子。他们都知道这次武当派宋青书率人救下了六大门派掌门,隐隐已有中原武林第一宗派的趋势。武当派如今所在的也是最为繁华的东城区。   “此人若真是武当弟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为首的华山弟子心中嘀咕着,且道试他一试,便上前假装打招呼,却是直接出手抛出一枚暗器来。   “铿锵”一声,原本射向赵敏腹部的暗器被她用倚天剑格开,“原来华山派弟子都和那死鬼鲜于通一样,只会使暗器,干脆也别叫什么名门正派了,改名叫伪君子派好了。”赵敏笑道。   为首弟子叫了声“出手”,身后五个弟子一并出手攻向赵敏。这几个只有一个二流高手,其余的都是三流境界。赵敏学通百家,又有倚天剑在手,这些人哪里是她对手,不下数招便都被打伤在地。   赵敏将剑架在那为首华山弟子脖子上,问了他话,这才知道,原来六大门派见王保保率兵北逃后,便又折返了大都,等候红巾军到来。而此时大都一片混乱,他们便划分了势力范围,将大都划分为七个区域,六大门派加上明教一共七个势力,分别暂时管理一个片区。   所谓管理,其实像这些华山弟子一样搜刮元人财物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就连汉人家也不放过。而各门各派自扫门前雪,也未必管得了这么多。更有些地痞混混冒充名门正派弟子打家劫舍,也不足为奇。   “原来如此。”赵敏用剑在他胸前轻轻一点,他便倒了下去,却是浑身酥软无力。其他弟子爬起身来,赶紧扶着师兄狼狈逃去。   少妇得救了,匆忙用手遮住胸前,向赵敏道谢。   赵敏别了此处,走在街上,所见此类场景比比皆是。心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与邪魔外道无异,不少门派弟子都在此时趁火打劫,大肆凌虐百姓。   “是了,所谓的武林门派本就是黑色组织,哪里指望得上他们对百姓多好。”赵敏心中想着,这下百姓该知道大元朝廷的好了吧。   赵敏走在街道上,其他人见他手持宝剑,便知是江湖人,都不敢轻易得罪。她心中却是在寻思着,该如何找到宋青书。若是跟着王保保回到上都,汝阳王肯定会将她禁足,逼她与王保保完婚。   赵敏也不知道找到宋青书后能和他说些什么,但此时此刻她孤身一人回到大都,所想到的第一个人也只有他了。   她一路往城东去,到了城东便发现这里的秩序要好得多。街道上虽然是行人稀疏,但却没有任何的打砸抢事件,看来武当派将这里的秩序维持得很好。   穿过一条巷道,赵敏忽然听见一阵重重的拐杖杵地声。光听这声音,赵敏便知来者是个高手。   到了转角处,赵敏这才看到,这是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奇丑无比的姑娘。那老妇人边走边咳嗽,手中杵着一根紫杉木的拐杖,杖头雕刻着一朵金花。   “金花婆婆?”赵敏与她们擦肩而过,余光瞟到了拐杖上那标志性的金花,便猜出了老妇人的身份。   想不到金花婆婆竟然会在此时出现在大都。赵敏心中暗自思量着,这金花婆婆在江湖中也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此前赵敏也曾心生招揽之意,只是派去说项的人是顶着脸上两颗金花回来了。这还是金花婆留了手,否则就不是毁容这么简单了。   她们已走出数丈远,那拐杖杵地声忽然停了下来,只听见那丑姑娘开口道:“喂,那人,你停下。”   赵敏心生警惕,她将倚天剑握得紧紧的。这金花婆婆成名日久,早就是一代宗师。若是动起手来,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什么事?”赵敏故作镇定道。   丑姑娘见他生得俊俏,语气也客气了几分,笑道:“帅哥,我是想问你,峨眉派在哪里,要往哪边走?”   赵敏随意指了个方向,转身就想快步离开。没走出几步,忽然感觉背后一寒,一道破空声从背后传来。   赵敏本能地侧身一躲,一颗金花打在一旁的墙壁上,嵌入足有一尺。   金花婆婆一言不发,第二击又至,这次却是一发三枚金花,让赵敏躲无可躲。   “嗤”的一声脆鸣,赵敏拔出倚天剑,一道寒光闪烁,剑气将三枚金花拦空斩下。   “果然是倚天剑!”金花婆婆眼睛一睁,厉声道,“小妮子,你是谁,倚天剑怎么会在你手中?”   原来金花婆婆早就看出了赵敏的马脚,见她手中的宝剑有些眼熟。但赵敏为了掩人耳目,早就给倚天剑换了剑鞘,又以锦布裹住剑柄,是以一眼还看不出端倪来。 第113章 寻刀   金花婆婆听闻中原事变,也从西域赶回来,等她和殷离来都大都,万安寺都已付诸一炬。   她此前从东海灵蛇岛而来,便是去西域寻殷离,顺带打听屠龙宝刀的消息。只是屠龙刀尚没有眉目,但此时此刻却遇到了倚天剑。   “你是峨眉派弟子对不对?灭绝师太在哪里?”金花婆婆厉声喝道。   赵敏本打蛇上棍,顺势道:“我......我师父已经圆寂啦......”   “什么?灭绝死了?”金花婆婆登时一怔,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须臾她低头看见赵敏手中的倚天剑,心道:是了,灭绝若是未死,这倚天剑又怎么会在这名弟子手中。   “可惜,可惜啊......”金花婆婆叹道,“我本还打算往东海岛上借故人的屠龙宝刀,与灭绝再决高下,不想她却已经圆寂了,自此后武林中又少了一位高人。”   金花婆婆说完又指着赵敏道:“女娃子,峨眉派现任掌门是谁,叫她出来见我。”   赵敏眼睛一眨,恶趣味道:“不巧,正是区区在下。”   金花婆婆见她手持倚天剑,心下也未过多怀疑,手中木杖一顿,震得地面为之一晃。   “不知道你这小女娃,继承了灭绝师太几成功力!老身倒要来试一试。”话落,金花婆婆身形一动,步伐迅捷,手中木杖已在赵敏咫尺之间。   赵敏心道这金花婆婆的武功不似中原套路,招式诡异难测,便是自己见多识广也仅能辨认出一两招来。   金花婆婆也是一代宗师,此前与灭绝师太交手,只是输在了神兵利器上。她一身内力也是深不可测,如若不是早年落入碧水寒潭中伤了肺腑,身子骨从此落下了病根,她的武功境界还能精进不少。   赵敏以倚天剑应对金花婆婆的攻势,她一身武功接近一流境界,都是以招式之庞多而取胜,真正的内力其实仅有二流水准。若是以一般的一流高手对战,尚且还能靠眼力,凭借对招式熟悉的程度先发制人。   但此时她对金花婆婆的招式套路一眼摸黑,倚天剑虽然锋利,但没有足够的内力加持,也斩不断金花婆婆手中的木杖。   二人只是对战了数十招,赵敏便被打得节节败退,“唰”的一声,倚天剑从赵敏手中飞出,落地倒插在地上。   她是被金花婆婆的内力震麻了手掌,而金花婆婆的木杖此时也悬在她头上,再落下一点就能当场将她打得头开骨裂。   “看来,灭绝老尼的功夫,你也没学到几成。”金花婆婆讥笑道,将手中木杖放下,一旁殷离正要上前拔起倚天剑。   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速度比她更快。殷离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样子,倚天剑已被他夺走。   “宋青书?”赵敏也是颇为诧异,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金花婆婆见这少年出手不凡,眼睛一眯,问道:“阁下是谁,为何抢我宝剑?”   “抢?”宋青书嘿嘿一笑,“光天化日,这剑掉在地上,我不过顺手捡起来罢了,哪里能叫做抢?”   赵敏上前道,“宋青书,这老婆子欺负我,你替我杀了她。”   她做出一副娇嗔模样,似乎和宋青书关系匪浅一般。宋青书往后退了几步,实在有些受不住赵敏撒娇的样子。   但落在金花婆婆眼中,自认为眼前的少年是赵敏的帮手。她见这人也不过弱冠之龄,武功便是打娘胎中起练,也万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小子,你师承哪门哪派?”金花婆婆试探道。   “婆婆,他是武当派的宋青书。”殷离却认出了宋青书,走到金花婆婆身边悄声道。   “他就是宋青书?”   金花婆婆在山脚下的小镇上寻到殷离时,她还打算逃跑,说是要去找张翠山的孩子张无忌。金花婆婆本也想上光明顶去找张无忌,只是她们还未上山就遇到了元军大部队,便知元廷在此设伏,于是放弃了上山的想法。   其间,殷离也将宋青书的表现一一说给了金花婆婆听。是以,此时金花婆婆听到宋青书三字,心中也未有太多忌惮。只因他身份特殊,也不便得罪。   “宋少侠,老身对张真人也是敬佩得紧。只是今日,这倚天剑,是老身与灭绝师太的赌约。如今灭绝师太不在了,我也想请这位姑娘携着倚天剑跟我一起去寻一位故人,好叫我了一桩心愿。”   金花婆婆客气的说道,但言下之意仍旧是要连人带剑拿走。   宋青书看着寒光闪闪的倚天剑,指着赵敏笑道:“婆婆说笑了,这小妞可不是什么峨眉弟子。”   赵敏心下骂道,好你个宋青书,真是翻脸不认人的狗东西!   “她是元廷汝阳王的女儿,当今的绍敏郡主。这柄倚天剑也是她偷来的,如今我正是替如今的峨眉掌门取回这柄宝剑。”   “原来如此。”金花婆婆点头道,“那不如先由宋少侠带着剑跟老身一起去罢。”金花婆婆说着,手下却直接射出三枚金花,直取宋青书命门。   “好个蛇蝎美人!”宋青书心底暗道,真想上前揭开她的人皮面具。   倚天剑一挥,一式奇特的剑招将三枚金花齐齐切断,半边儿金花落在地上,另半边儿被震得弹向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用木杖接下只要半片的三枚金花,啧啧叹道:“好强的内力!”   宋青书所用的正是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式,听风辨器,不但能化解暗器攻势,还能反弹伤人。他一出手就是绝招,便是要震慑出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虽然吃惊,但也不肯善罢甘休。毕竟她子自恃宗师,境界压制之下不认为宋青书能够翻起多大的浪花。便是剑招再强,在内力之下也得落空。   “宋少侠,既然你无礼在先,也别怪老身不客气了!”金花婆婆强词夺理道,手中木杖挥舞,裹挟着庞大的真力击向宋青书。   这一招,是要以力压人。   宋青书早已摸清了金花婆婆的底,她武功却是高超,一身内力几可与灭绝相匹敌。但他最喜欢的便是妄图以内力真气压制自己的对手。   独孤九剑破气式一出,一切内力尽化虚无。   宋青书早已施展过七八次,破气式的奥秘在他心中也越来越清晰。如今施展开来,轻轻松松便破了金花婆婆的攻势。   倚天剑锋利无双,三尺剑气挥洒,木杖与之交锋不多时便被斩断。金花婆婆又以诡异身法靠近宋青书,抬手与他对了一掌,只感觉对方内力绵绵无尽,又有阳刚正和之气。   “看来这小子是得了张三丰的真传了!”金花婆婆说是敬仰张真人,实际上却未曾与他见过,更不知道张三丰的武学套路。只以为宋青书这一身本领悉数都是张三丰所传。   “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但一身内力已经不输于我。看来武当出了个天才,本以为武当派自张三丰后便后继无人,此子若是成长起来,未来必不逊色于他祖师爷......今日这倚天剑我是取不走了。”   金花婆婆与宋青书对峙着,心态几多变化,震惊之后也唯有太息。   “咳咳咳,人老喽,不中用了......宋少侠果然英雄少年,今日这倚天剑就请宋少侠代为保管吧。等老身去请一位故人赠刀,再与阁下一较高下!”   金花婆婆说完,便叫上殷离快步离去。   “宋青书,你怎么不追?”赵敏指着金花婆婆离去的方向道。   宋青书斜视赵敏一眼,“姑娘你是谁,我和你很熟吗?”   赵敏先是一愣,俏脸一红,继而又指着宋青书道,“好哇,好你个负心汉,这就不认识我了?你记不记得在绿柳山庄的暗井中,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故意提起这桩旧事,却不是为了以此来要挟宋青书。江湖儿女自与平头百姓不同,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手脚上的接触便非君不嫁。但宋青书要装作不认识自己,那她就只能给他点颜色瞧瞧。   宋青书接着道:“什么绿柳山庄,什么暗井?你在说些什么?”   “好哇,你可以不认账。那我就跑去昭告天下,你宋青书是个什么人。”赵敏挥手道。   宋青书实在是低估了这小妮子的厚脸皮。她和周芷若、丁敏君等女都不同,既有个性又好强,就像草原上的烈马一般。   “不逗你了。”宋青书翻了个白眼道,“我说赵敏郡主,你不去上都,回这里来做什么?幸好你今日碰见的是我,否则其他门派弟子非把你杀了不可。”   赵敏呵呵笑道,“那我还要谢过您了,宋大侠!”   在万安寺中,赵敏对众门派之人都颇为严苛,昆仑、崆峒、华山不少门人都受到了虐待。她唯独对武当派又是另一番待遇,便是武当诸侠不肯投降也不愿和她比武,她也只是将他们囚在塔中。   宋青书救出武当众人后,确认弟子师叔无一人受伤,便知道这是赵敏有意如此。   “你在万安寺中善待我武当门人,我感念你的恩情,今日我也不为难你,你快快走吧。”宋青书说道。   赵敏道了声好,又伸出手上。   “什么?”宋青书一脸不解。   “剑呐,倚天剑!”赵敏一脸认真道,竟然是在索要倚天剑。   宋青书快被她的古灵精怪逗笑了,“你问我要倚天剑?”   赵敏很肯定地点点头,“这倚天剑本就是我带来的,你要我走,那就将倚天剑先还给我。”   她说的理直气壮,似乎倚天剑本就归她所有一般。   “服了你了!别闹了,赶紧走吧!”   话落,宋青书身形变化已经来到赵敏身后,用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倚天剑插入她左手的剑鞘中,右手轻轻一带,便将倚天剑连带剑鞘夺了过来。   短暂的亲密接触让赵敏有些失神,等她回过神来,就连倚天剑的剑鞘都被他拿走了。   “你......欺人太甚!”赵敏跺脚道。   宋青书打了个冷颤,这厮又撒娇!   “很快,峨眉派弟子就要过来了。她们要是来了,我可保不住你。”宋青书说着,将倚天剑背上就要离开。   “你到哪里去?”赵敏急忙问道。   宋青书不答。   赵敏追了上去,“你带上我,你要去找屠龙刀对不对?”   宋青书一愣,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计划的?   “嘿嘿,我猜对了,是不是!”赵敏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嘚瑟道,“刚刚你听金花婆婆说到‘刀’的时候,神色有些变化,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惦记着屠龙刀。看来我们宋大侠也不能免俗,还是想当武林至尊的嘛!”   这小妮子当真可怕!宋青书没想到她察言观色的功夫如此厉害,自己细微的表情都被她看出了端倪,竟然能揣摩出自己的心思。都说赵敏是冰雪聪明,宋青书本以为自己能够利用剧情先知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没想到今日硬是叫她说破了心事。   “你带上我,带我一起去找屠龙刀,好不好?”赵敏哀求道。   宋青书有些意动,但转念一想,这妮子心怀不轨,要自己带她去寻屠龙刀,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便直接拒绝了她。   赵敏没想到自己这么低声下气,就差求他了,还是被拒绝了。心底又是气愤,又是不甘。眼见宋青书就要走远,赵敏突然嚷道:“宋青书,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两个条件?现在,我要你做一个,便是带我一起去找屠龙刀。”   宋青书脚下一顿,第一想法便是不理会她,毁约这种事情嘛,放在张无忌身上不可能。于他而言还不是稀疏平常?   但到开口时,宋青书的话却变成了:“好吧,你跟着来吧......若是你的身份被其他人发现了,我可不会保护你。”   赵敏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赶紧跟了上来。   宋青书让赵敏先到码头去等他,此时的大都水路直通海河,再由海河往渤海去。金花婆婆要去冰火岛,肯定就要经过码头。   宋青书带着倚天剑来到峨眉派的辖地,一见了周芷若,宋青书便将倚天剑交给她道:“芷若,倚天剑还你。”   他的青锋剑丝毫不逊色于倚天剑,而倚天剑盛名在外,放在手里也是个烫手的山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所以宋青书还不如用倚天剑做个顺水人情。其实更多的,只是为了试探周芷若的态度。   周芷若接过倚天剑,只看了一眼,也未问宋青书倚天剑是怎么来的,便又还到他手上。   “青书,你见过那位郡主了?”   二人虽未表明,但周芷若对宋青书的情意却是不言而喻,尤其自光明顶后,又历经万安寺之事,在武当众人眼中,周芷若都已然成宋远桥未过门的媳妇了。   周芷若幽怨的语气,便似丈夫有了外室一般,让宋青书感觉怪怪的。都说女子的心思最是灵敏,宋青书一拿出倚天剑,周芷若便知他肯定见过赵敏了。   同为女子,周芷若也能感知到赵敏对宋青书的某种朦胧的意念。被囚禁在塔上时,赵敏还时不时前来调戏自己,实际上却都是有意无意在打听宋青书的消息。   “嗯。”宋青书也不打算隐瞒她,直截了当道:“期间我还遇到了金花婆婆,她知道屠龙刀所在,我想跟着她去寻屠龙刀。”   周芷若“哦”了一声,又道:“你若是要跟赵敏郡主去寻刀,去便是了,又何必来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哪里做什么都来向我汇报.......”   周芷若说着却是眼眶一红,多日来的委屈和难过都化作眼泪掉下来。   宋青书听着这些置气的话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道女人真是麻烦啊!赶紧上前给她擦了眼泪,又郑重道:“你带着倚天剑和我一起去。”   周芷若止了眼泪,望向宋青书,只见他一脸认真,不似临时起意。   原来他心中有我!   周芷若心底暗喜,又委声道:“青书,你带我一起去,不会误事吗?”   宋青书笑道:“我正好要借倚天剑对付那屠龙刀,不带上你,万一打不过金毛狮王怎么办。”   周芷若知道他是在说笑,心道你背上的青锋剑可不比倚天剑差。但她也只是一笑,便欣然答应下来。 第114章 灵蛇岛   金花婆婆要出海,却发现元廷戒严,港口虽然泊着几只大渔船,却没有船家赶出海。好不容易说通了一个船老大,开的也是天价(两锭黄金)。   金花婆婆嘴角一抽,口头上答应了下来,心中却在盘算着,等到了地方将这船老大直接给杀了得了。   带着蛛儿到船上各处巡视一番,除了几个水手和一堆咸鱼外也无其他,金花婆婆放了心,便让船长向东边开去。   蛛儿却不知,自己一走,舱底两个水手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青书,你这易容术当真厉害,就连金花婆婆都没能识破。”周芷若附耳轻声道。   不知她是有意,还是小心行事,宋青书觉得耳根子痒痒的。她吐气如兰,只觉得一股清香萦绕在自己左右。   宋青书伸手捏了捏周芷若的脸蛋,她此时化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水手,摸上去一手粗糙之感。   周芷若虽然早已芳心暗许,但宋青书如此亲密的举动,仍旧让她有些羞赧,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   “啧啧,想不到宋少侠居然好男色,真是令我叹为观止......”随着这句调侃,又从舱外走进来个商人打扮的黄衣公子。   “是你!”周芷若一眼就认出了赵敏,她虽然也改变了容貌,看上去就是个男子,但那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加掩饰。   “唉,你千万莫要动手,这条船是我的......你这水手若是敢无礼,我就把你赶下去。”赵敏古灵精怪道。   周芷若收起拳头,看了眼宋青书,见他两不相帮,也有些生气,闷闷“哼”了一声。   “芷若,我跟你说,我欠她一个条件,这倚天剑是她还来的。我答应带她去找屠龙刀,但你放心,我有把握,不会让她闹出什么乱子来。”宋青书低声道。   周芷若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微蹙,心道:我担心的可不是倚天剑屠龙刀,我担心的是你呀......这个赵敏哪里是为了屠龙刀而来,分明就是借机纠缠你......   只是这些话周芷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着,若是说了出来,又没有证据,反倒让宋青书觉得自己是个长舌妇。   二女互不搭理,就这样,一叶孤舟在茫茫大海上行了两日。   这天,赵敏照旧进来巡视,有些奇怪道:“你说冰火岛在北方,可她怎么让船老大往南去?”   原来船只早已出了渤海,此时正飘在黄海中。按理说冰火岛的位置应该是在千叶群岛附近的北方,可金花婆婆却向南方驶去,难道不是要到冰火岛去?   宋青书也是一愣,细细思索了一番,又在脑中搜索起相关信息来。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她不是要去冰火岛,是要回灵蛇岛。”   金花婆婆就住在东海灵蛇岛上,她扬言已经借到宝刀,却是要回灵蛇岛。那金毛狮王谢逊极可能已经被她早早从冰火岛借到灵蛇岛去了!   “是了,之前她从西域返回中原,消失了一段时间,极有可能就是去冰火岛找谢逊了。以她同谢逊的情谊,自然能够将谢逊请到灵蛇岛去做客。”   心下思定,宋青书又叫二女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就在此时,赵敏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舱门外,意思是有人在偷听。   宋青书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将门陡然一推,趴在门外的女子直接跌了进来。   宋青书紧紧扣着她的手腕,本以为是殷离,但抬头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小昭,怎么是你?”   宋青书万万没想到,小昭居然会出现在船上,她此时理应待在大都中,帮助武当派处理一些事务。此前宋青书见她颇有谋略,但让她接手了一些门派事务。   “公子,我......”小昭也打扮成了水手模样,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混上了船。   “好,你不必多说。”宋青书冷冷道。   小昭急忙道:“公子,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我只是......”   她见宋青书面若冰霜,还以为他对自己起了厌恶之心。   宋青书又展颜一笑,“你不必解释这么多,你跟着我来,是因为担心我,对不对?”   小昭这个女子,是那种天真单纯的性格。她认定一个人,便会死心塌地。   小昭点了点头,声音微弱道,“公子,小昭不想和公子分开......小昭想留在公子身边照顾公子。”   “哎呀,我们宋大侠还真是艳福不浅呐......这边要应付温柔的周姑娘,那边还有个贴心的婢女,啧啧......”   听着赵敏阴阳怪气的嘲笑,周芷若却察觉了一丝酸溜溜的醋意,心道,这不还得加上你这个妖女吗!唉,青书哪里都好,就是一身桃花债背负得太多了......   除去自己师姐丁敏君外,已知的就有眼前这个小昭,还有赵敏。不过算来算去,都是自己认识他在先,自己才是正宫!   周芷若心底暗自想到,看向二女的眼神也充满了气势。   “小昭只想在公子身边做个服侍的婢女,不敢有别的心思。”小昭急忙解释道。   “你倒是好盘算,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先拿下个位置......”赵敏还未说完,就被一个霸气的声音打断了。   “赵敏郡主,小昭是青书的贴身丫鬟。青书认识她还在认识你之前......就算日后某人要进宋家门,也排在小昭后边儿。”周芷若俨然一副宋家大媳妇儿的模样。   “你,你......”赵敏被她说破了心事,平时牙尖嘴利的,此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支吾道,“谁要做他的妾室,想得美......”   “小昭姑娘,我是周芷若。”周芷若上前拉着小昭的手,亲切道。   小昭在光明顶上便已经见过灭绝师太这位心爱的弟子了,只是彼时她与宋青书关系还未至此。倒是后来万安寺之事后,二人的关系才突飞猛进。宋远桥也默许了周芷若的身份,只待大都事了,丁敏君接任峨眉掌门后便可代灭绝师太住持这场婚事。   对此,蒙在鼓中或者说不甚关心的,似乎只有宋青书本人......   宋青书怕其他人生疑,便让小昭回到原本的舱室中,等到了灵蛇岛再和自己汇合。小昭的亲生母亲就在船上,她自己虽然也不知道,但婆婆对于她来说,也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在小昭返回船舱之时,宋青书便借机出去,偷偷跟踪她。见她确实返回了底下的舱室,而不是去客舱找金花婆婆,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若是她提前见过金花婆婆了,那说不准她是在骗自己,她是来打探情报的。   但从结果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心中不禁有些愧疚。这也是知道剧情的缺点,在考虑很多事情时都会想复杂了。   船又行了三日,终于看见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岛上奇峰挺拔,伫立着好几座高山。岛屿的东端有一片入海的山石,算是天然的深水港,所以船只可在此处靠岸。   金花婆婆令殷离将船老大及船上众水手打晕了绑住,本来是想杀掉的,但她想到返航时倒是麻烦,就改了主意。   “婆婆,我记得上船时明明有十二个水手,但这里统共才八个,不对呀......”殷离说着又数了一遍,确实少了四个人。   “还数什么数,你看!”金花婆婆指向岸边,只见那巨大的礁石上有四个水手打扮的人正往岸上跑。   “这四个人一直待在舱底,肯定是见势不妙,想要逃跑。”   殷离道,她动手是从上面开始的,也没有发出多大响动,不知道这四个水手是如何察觉到的。   海上黑吃黑的事情也不少,所以金花婆婆也只是以为这四个水手提前察觉了她们的意图,以为她们仗着高强武功要杀人越货,所以提前开溜了。   “这四个跑出去就算了,我们慢慢上岛,到了自己家,还怕他们插了翅膀飞走不成?”金花婆婆慢条斯理道。   这灵蛇岛上,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她修整出来的,其余都是荒郊野岭。灵蛇岛之名却不是胡乱取的,这岛上毒蛇繁多,每一种都有致命剧毒。金花婆婆多年来研究毒术和医术,都是就进取材。   这四个水手自寻死路,从船上逃出去,便是不被自己抓到,也会被岛上毒蛇咬死。是故金花婆婆并不着急。   但当二人从船上来到礁石上,要越过一座稍高的小山坡才能回到岛上。但站在山坡上时,金花婆婆陡然发现,在岛的另一边靠着一只小船。虽然没有这艘官舰改成的渔船这么大,但也可以装下七八人。   “有人闯到我灵蛇岛上来了?”金花婆婆有些诧异。   知道灵蛇岛位置的人并不多,有些是误打误撞来到来到这里的,最后都葬身鱼腹去了。   翻过山岗便能见到一座简单的庄园,这就是金花婆婆多年来修葺而成的栖息之所。面朝大海,门前不到百丈就是大海,几棵高大的椰子树种植在院外,就像守门的士兵一般。   但此时院外的沙滩上,正传来一声声刀剑相交的声音。只见四个汉子手执兵刃,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高大之人。 第115章 屠龙刀   被围攻之人身形高大,满头金发,手执一口玄色宝刀,以一敌四,却是丝毫不落下风。   围攻他的四个人都穿是衣衫褴褛,身负布袋,细数布袋都有足足九个,这四人竟都是丐帮九袋长老!   丐帮虽然大不如从前,但天下第一大帮会的名头却从未变更过。其九袋长老统共就那么八位,每一位都是一流上乘的高手。   谢逊以一人之力能够匹敌四位一流上乘的高手,看来这些年他的武功修为却是没落下多少。四大法王之中,便是垫底的韦一笑都有宗师境界。   谢逊这些年流落荒岛,但也日日修行、勤耕不辍,武功虽然没有精进多少,但也未曾退步半分。   此前,金花婆婆将他客客气气地请到岛上做客,也不知自己这谢三哥的武功到底还有几分,但今日一见,方知“金毛狮王”仍旧未老!   “婆婆,这些丐帮的,怎么会知道狮王在我们灵蛇岛?”殷离疑惑道。   金花婆婆摇摇头,“他们既然来了,也休想轻易离开!”   话落,她脚下轻点,便从山岗上直接飞下,落在沙滩上。一道魅影闪过,金花婆婆便出现在了众人身旁。   “丐帮诸侠驾临我灵蛇岛,不来和老婆子说说话,却去叨扰灵蛇岛的贵客,想干甚么?”   丐帮四位长老见金花婆婆到了,心道赶紧拿下谢逊为是,攻得更加紧急。   金花婆婆脸色言语虽不和善,但却迟迟未有出手相助谢逊。丐帮四位长老心料她孤身一人,忌惮丐帮势大不敢得罪。但他们却不知,金毛狮王此人年轻时最是争强好胜,没有他开口,金花婆婆是万万不会出手相助的,否则那就是对宗师的极大侮辱。   谢逊武功虽高,毕竟双眼已瞎,看不清对方的招式套路,否则早就将这四人拿下了。他一拳打出便有响起破空之声,便是七伤拳修到极致的表现。   丐帮四位长老心中一急,所布的叫花阵也露了破绽。谢逊这些年练就了一身听风辨位的本领,当下便出拳打向北边那名丐帮长老。   这丐帮长老招架不及,被谢逊一拳打在胸口,登时飞出十来米,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另外三位长老顾不得去看他情况,赶紧变阵,又以声东击西之法对付他。他们故意出招轻柔,而落掌又极重,出招极重,却又是虚晃一枪。   如此虚实变幻之下,谢逊便拿不准他们到底是虚是实。没过几招,便招架得有些踉跄,左支右绌,险象迭生。   “季长老,你的阴山掌大九式驰名江湖,又何必鬼鬼祟祟装作绵掌?郑长老更不像话乐,将你的回风拂柳拳暗藏在八卦拳中,金毛狮王谢大侠便不知道了吗?”金花婆婆虽未动手,但却动起了口来。   她已认出了这四位,正是丐帮四位护法长老。今日齐聚她灵蛇岛,肯定是为谢逊而来。   谢逊经金花婆婆提点,便明白对方的套路,这两门丐帮世代相传的掌法拳法,他都是学过的,应对起来自然简单。   谢逊丹田发力,浑身真气鼓荡,手上招式大开大合,每一拳打出都似有千斤之力。   第三个丐帮长老使得是一门独特的腿法,每一脚提出宛如扫地一般,也是丐帮一门绝技,名为铁帚腿法。谢逊只应付了那两人的招式,却被这人一脚踢在背上。   那人正得意时,忽然感觉谢逊身上反弹出一股劲道,将他震飞开去。   “混元功!”三个丐帮长老齐声叫道。   谢逊修行的这门内功正是鼎鼎有名的混元功,虽是简单的开合功法,但越往后练却越是博大精深。谢逊从小开始修行混元功,至今所及的境界,便是源出的华山派也找不出第二人能够相及。   季长老和郑长老一人一边,一上一下再度攻向谢逊,旁观的数十名弟子也顾不得什么公平,上前来摆出叫花阵。他们或唱莲花落,或以竹棍木棍击地伴着吆喝声哭嚎声,真气加持下,便可让阵中人意乱神迷。   “嗷!”   突然,一声狮子吼自谢逊口中发出,直接破了这叫花阵的干扰。谢逊听得烦闷,直接使出了多年未曾用过的佛门狮子吼。   这招是他自空见神僧处学来的武功,当年便是一记狮子吼在王盘山一战成名,江湖中人皆知金毛狮王之大名。所谓“狮王之吼”名不虚传也。   外围布阵干扰的丐帮弟子大多实力低微,被谢逊这么一吼,多数都是头晕目眩,更有甚者耳鼻都流出了鲜血。   季长老和郑长老见叫花阵也被破了,心中更急,便是各自祭出杀招。这下,谢逊也不再留情。   既然你们咄咄相逼,也别怪我了!谢逊心中想到。这些年来,他孤身一人在冰火岛上生活,也想通了许多事情。早年因为成昆的缘故,他在江湖中滥杀无辜,引起了腥风血雨,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满手鲜血,一身罪恶。   悔意渐浓,是以不愿意再多造杀孽。但他尚未返回中土,就是在这里灵蛇岛上,也都有人寻仇上门了。   “轰”的一声巨响,谢逊手中屠龙宝刀一挥,巨大的刀锋裹挟着无匹的刀罡,直接斩向季郑二人。   屠龙宝刀之威,季长老、郑长老哪里抵挡得住,聚气于拳掌之上,妄图合力空手接白刃。   只见鲜血飞溅,二人的气罩被破,刀罡又将他俩的右臂都斩断了。   “这就是屠龙宝刀吗......”金花婆婆也有些呆愕,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谢逊使用屠龙宝刀,仅仅是一刀之威,便令人惊诧。   四个丐帮弟子,一个重伤在地,两个断了右臂,只剩下那个使铁帚的长老,立在远处一脸忌惮。   谢逊横刀站在沙滩上,四周是一地哀嚎的丐帮弟子。此时海风拂起他的金发,宛如战神下凡一般。   谢逊没有继续动手,一双白眼左瞧右看,似乎是在感知周围的情况。   “谢大侠武功盖世,佩服、佩服!”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他穿着干干净净的衣衫,身上几个补丁更似是装饰一般。同样背着八个布袋,以他这年纪,竟然做到了丐帮八袋长老?实在是罕见。   “郑、齐两位长老已经重伤,还望谢大侠放他们离开,便由在下以性命相抵好了。”   听他说完,金花婆婆也起了兴趣,打量着这人,问道:“你是丐帮哪位长老?”   那人拱手道:“在下陈友谅,忝为丐帮八袋弟子......”   他话未说完,突然又有一道人影腾空而来,倏忽间便落在他身前。   陈友谅见这人做水手打扮,身形有些熟悉,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也不过是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也不足为惧。   宋青书和三女本躲在山丘上看戏,却是陈友谅一出现,宋青书便突然蹦了出去。三女也只好相继跟着下来。   金花婆婆见了周芷若、赵敏都未发觉,只是看到乔装打扮的小昭,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登时睁大了眼睛。   “这位是......”陈友谅见这人不住打量着自己,一脸好奇道。   宋青书嘿嘿一声冷笑,开口道:“你就是陈友谅?”   陈友谅点点头,拱手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便是陈友谅,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不得不说,陈友谅的装腔作势非常到位。自诩为大侠者,反而不会杀重情重义之辈。他正是抓住谢逊这个心理,才故意挺身而出。   但他万万料不到,暗中观察的宋青书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想起了苦苦追寻的一个人。   “陈友谅,你去没去过均州?”宋青书喝问道。   陈友谅微微一顿,又一脸坦然道:“均州距我丐帮总坛有万里之遥。友谅一直在河朔一带活动,却是未曾进过荆襄之地。”   宋青书刚道出一个好字,青锋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将人皮面具一撕,扔在地上,“陈越之,你可还记得我?”   陈友谅看着眼前英俊的青年人,心中一片骇然,是宋青书?   其他人也是颇为诧异,金花婆婆没想到这些个水手竟然是宋青书假扮的,又看向小昭,只以为是她带的路。心道女大不中留,等会儿再收拾这个小妮子。   其他人却是诧异于宋青书的出剑速度,此时看他背后还用布匹包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应该还有一柄剑。   “陈越之,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宋青书嘴角上挑道。   陈友谅一脸无辜:“什么陈越之,少侠,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宋青书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人皮面具道,“易容术,我也会。你变得了相貌,但你的语气、身形,我是不会认错的。”   其他丐帮弟子见这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劫持了陈友谅,都警惕地看着他。铁帚腿长老替季、郑两位长老暂时止了血,起身道:“丐帮擅闯贵岛,这里向主人请罪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朋友,你为何挟持我丐帮八袋长老?”   “哼,丐帮八袋长老?”宋青书不屑道,“陈友谅,你之前化名陈越之,假扮明教中人,故意挑拨武当同元廷间的关系。设计谋害均州达鲁花赤,杀死我武当弟子,还全部栽赃到我的头上。你说这笔账,我该不该跟他算?” 第116章 一剑以报当年仇   众人一听,都是心惊。丐帮长老知道这位陈友谅来者不善,但他却是帮主亲点的八袋长老。他加入丐帮不过短短几年,但已经凭借着聪明智慧,屡建功绩。为人处事又极为妥帖,是以丐帮四大护法长老都愿意听他差遣,与他一道到这灵蛇岛上来寻谢逊。   谢逊惊的却是,这突然出现的小子说到了明教的事。倘若陈友谅真的假扮成明教弟子,挑起武当和明教之间的冲突,那当真是一件大事。   他这些年虽然隐居荒岛,不问世事,但心中仍旧念着明教那班子兄弟姐妹。否则金花婆婆来请他,他也不会一口就答应到她灵蛇岛作客了。   “妹子,他说的都是真的?”谢逊向金花婆婆问道。   众人见金花婆婆年纪比谢逊还大上许多,但谢逊却叫她妹子,果真是眼睛瞎了,该不会认为金花婆婆是个年轻的美人吧?也对,但就声音来说,金花婆婆听起来也和三四十岁的妇人差不多的。   金花婆婆点点头道,“谢三哥,不是我有意隐瞒。这些年,江湖中也发生了不少大事,光明顶,唉......一时半会儿是说不清了,等这些人走了我再细细和你讲。”   丐帮四位长老一齐上前道:“阁下又是谁,你说的这些,可有凭据?”   宋青书哼了一声,将背后的剑匣掷在地上,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   “倚天剑!”众人眼中放光。倚天剑,怎么会在他手上?   金花婆婆眼睛一眯,心道他来了也好,今日便可借屠龙刀与他一争高低。   “武当,宋青书。”宋青书右手青锋剑,左手倚天剑,双剑齐立,傲然道。   “宋青书?”丐帮虽然并未参与围攻光明顶,但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早已在江湖中传开。有人说,光明顶上力压六大门派的少年高手东方不败,其实就是武当宋青书。证据就是他使的那柄独一无二的青锋宝剑。   至于这件事情传开——还要归功于赵敏郡主了......   后来策划万安寺之变,营救六大门派高手,又深入大内刺杀梁王......种种英雄事迹,宋青书早就成了江湖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在许多老一辈江湖人眼中,宋青书武功超然且足智多谋,已然是武当下一任的掌门。而武当也势必在他的带领下再创高峰,一举盖过少林,成为真正的正道武林统帅。   这样的人物,他所说的话,便是虚构的,也不得不让人忌惮三分。   丐帮四位长老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光中看出了举棋不定的意思。陈友谅虽然很重要,但为了他得罪这样一个人物,真的值得吗?   “呵呵,友谅不知何时得罪了少侠,是以宋少侠要如此处心积虑栽赃本人。但掉头不过碗口大的疤......宋少侠如果看我不爽,杀了我便是,还请不要为难我丐帮。”   陈友谅做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丐帮四长老以及众多弟子听了都有些羞愧,更是激起了要保护他周全的心思。   “宋少侠,此事既然只是怀疑,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陈长老。我们回去后也会将此事禀明帮主,让他从中调查,一定会还宋少侠一个清白。”齐长老开口道。   “让你们帮主调查?”他不提起这个,宋青书都快忘了,哈哈大笑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帮主早就死了。”   “胡说!”四大长老齐齐喝道,都是怒发冲冠。   “史火龙练降龙掌法,因内力不济,导致自己下半身瘫痪,但武功好歹还是有的。你们难道没发现,你们现在的帮主至今为止,都未曾使过一招半式吗?”宋青书看着这四个长老,心想他们倒也忠心,就是人笨了点。   四位护法长老彼此对视,细细一想,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但在外人面前,又不能丢了丐帮的颜面,于是只能牵强道:“还请宋少侠给我等一个面子,先放了他。”   “宋青书,你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话,还编出一些风言风语来扰乱我丐帮的军心。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勾结明教,就是要统一六大门派,做中原武林盟主。”   陈友谅不知道宋青书怎么知道他的事情的。   宋青书也不知道陈友谅是不是歪打正着猜到了他的想法。   二人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阴谋家的味道。只可惜,此时的宋青书轻易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陈友谅是在赌,赌他不敢当众行凶。   如果真有灵魂的话,我想陈友谅一定会告诉后来的反派:千万不要低估穿越者的勇气,也千万别高估穿越者的智慧。   “你有种就杀了我!”陈友谅玩起了心里博弈,好死不死来了这么一句。   “呵呵。”宋青书轻蔑一笑,看着陈友谅脸上奸滑的表情,心道:老子要是这都不敢杀你,重生这条命算是白给了!   “呲”的一下,鲜血飞溅。   陈友谅的头颅高高飞出,死不瞑目。   丐帮众人惊呆了,没想到宋青书竟然真的一言不合就砍下了陈友谅的脑袋。   金花婆婆和谢逊也惊了,没想到宋青书竟然胆敢擅杀一位丐帮八袋长老。武当是要和丐帮开战吗?   周芷若、赵敏、小昭都蒙住了眼睛,毕竟是女孩子,场面有些血腥。   宋青书挥了挥青锋剑,滴血不沾,收回鞘中。   他轻轻吐了口气,一脸无事发生的表情,淡然道:“你们也听见了,是他叫我杀他的。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提出这么无理请求的人。”   “你!好......好你个宋青书,好你个武当派!”四大长老咬牙切齿道。   宋青书杀了陈友谅事小,但却将丐帮的脸皮当众揭下来,恨恨地踩在了地下。   诚如陈友谅所说的那样,宋青书当真以为武当派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地凌辱其他大小势力了吗?膨胀!太膨胀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四大长老快要气炸了,但无奈的是,他们都被谢逊打伤了。便是想再对宋青书出手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气愤地退去。   “宋青书,今日这桩子事,我丐帮记住了,来日方才。我丐帮上下五万人,必不会忘讨个公道!”   齐长老令手下收拾了陈友谅的尸体,走时还没忘记撂狠话。他所说的五万帮众也是不假。六大门派中少林派内外弟子数目最巨,但同丐帮相比仍旧逊色许多。   不过丐帮弟子虽多,但其中滥竽充数的也不在少数。真正具备战斗力的也不过万人出头,其中又有九成都是三流以下的武者。中下流的战斗力,根本决定不了一个门派势力在江湖中的地位,这些只能威胁到朝廷。   丐帮众人撤去后,场上便只有宋青书、三女与金花婆婆、殷离、谢逊七人。   “还不过来!”金花婆婆最先开口说话,却是对着宋青书身后三女说的。   周芷若和赵敏都颇为好奇地看了看对方,心道我们都不认识这个老婆子,她是在唤谁?   接着,小昭便弱弱地走了过去。   “哎呀,我就说这个丫鬟有问题,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上船,还真是金花婆婆派来的奸细。”赵敏嘟囔道,偷偷看向宋青书,却发现他不为所动,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   “公子,小昭......”路过宋青书时,小昭面露难色,但其中的缘故又是一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就怕宋青书真的误会自己。   宋青书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去吧。”   小昭收到了宋青书一个安定的眼神,顿时感觉公子似乎早就知悉了一切,难怪他从来不问自己。   “小昭,为什么回来了,不先来找我?”金花婆婆有些不满道。   一旁的殷离这才认出来,这个化了妆的就是自己的师妹小昭。   “哎呀呀,小昭,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殷离又瞥了眼宋青书,低声道,“你是不是一路都跟着他?”   小昭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金花婆婆突然问道,“我让你去取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小昭点了点头。此时的她就似个哑巴一般。   金花婆婆伸出手来,小昭正要取出那张羊皮卷,但手刚刚伸出就停在了半空。   “婆婆,非要这东西不可吗?”   小昭以为金花婆婆是图谋羊皮卷上乾坤大挪移的武功,但真能够练成这门武学的,恐怕天下之大也寥寥无几人。宋青书当初将羊皮卷交给她保管,便是对她信任到了极致。   此时金花婆婆向她索要羊皮卷,她本该拿出来的,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却产生了一种给了羊皮卷就是背叛公子的感觉。   “小昭,你在等什么?”金花婆婆厉声道,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金花婆婆看了看宋青书,又看看眼前的小昭,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   唉,真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魔力,竟然将小昭迷得找不着家了!   “婆婆,这羊皮卷并非小昭所有。婆婆若是要卷上的武学,等小昭誊抄一份,再交给婆婆......”   小昭话没说完,金花婆婆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我要的就是羊皮卷,不是什么武功秘籍。”   金花婆婆说着,另一只手掌就伸出又要给她另一边脸蛋也赏一巴掌。但手刚刚抬起,却叫人止住了。 第117章 倚天屠龙初争锋   “金花婆婆,你又何必难为小昭姑娘呢......”宋青书又转头对小昭道,“小昭,你婆婆若是要羊皮卷,你给她就是了。”   “可是,公子......”小昭这一迟疑,让金花婆婆更觉气愤。   殷离也在一旁骂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胳膊肘尽向外拐。”   金花婆婆白了殷离一眼,心道你个丫头也好不到哪里去。当时见了张无忌,还不是顾不上婆婆了。   “宋少侠,我管教自家丫头,碍着你什么事了,你也要来掺和一脚?”金花婆婆有些好笑道。   宋青书一脸郑重道:“我和小昭姑娘是好朋友,自然见不得她受委屈。”   “好朋友?多好的朋友?”金花婆婆一边笑一边指着宋青书身后的两女道,“那两个也是你的好朋友?你宋公子的好朋友可是不少呢......”   旁人不知道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便是谢逊也不知道金花婆婆为何此时突然揪着小昭不放。   但宋青书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小昭对他有意,而金花婆婆其实就是小昭的亲妈妈。丈母娘见着女婿,女婿却领着另外两个女子,能不生气?   “朋友遇到麻烦,自然要出手相助。”宋青书飘忽不定道。   金花婆婆眉头一皱,心道小昭这傻丫头,一味喜欢人家,可人家未必见得对你有意思。当下便怒斥道:“此前你宋少侠以倚天剑欺我老人家,今日我谢三哥在这里,便要借他屠龙宝刀与你一战!”   金花婆婆说着,后退数步来到金毛狮王谢逊身边,低声道:“谢三哥,你将这宝刀借我一用。那小子手上使的是倚天剑,我赤手空拳不是他对手.......”   金毛狮王微微晃了晃脑袋,似乎在捕捉宋青书所在的方向,答道:“妹子,这屠龙宝刀沉重,你怕是拿不起......此人是武当派弟子,你又何必与他为敌。”   谢逊早年闯荡江湖,最为敬重的便是张三丰。后来遇到了张翠山,并在冰火岛上结为兄弟。是以谢逊遇到武当派人,自然也不愿意动手。   “谢三哥,他身上揣着乾坤大挪移秘笈......”金花婆婆使坏道。   “什么!”谢逊大惊,乾坤大挪移秘笈是明教历代教主相传的功法。宋青书既是武当弟子,又怎么可能身怀乾坤大挪移!   “妹子,你别骗我。”谢逊低声道,“他是偷来抢来的不成,怎么可能......”   “谢三哥,此间事由颇为复杂。你若信得过小妹,便和小妹一起出手拿下这小子,再行盘问。”   金花婆婆心道,今日就算借不到屠龙刀,也要让谢逊出手。她就不信两位宗师还拿不下宋青书一个小子。   “不必了,是不是,我一试便知。”谢逊并不知晓金花婆婆的心思,但要二人合力对付一个后辈,说出去怕是丢死个人了。   谢逊将屠龙宝刀横在胸前,对宋青书道,“宋少侠,既然你有倚天剑在手,我倒想试一试。看是倚天剑锋利,还是屠龙刀刚猛!”   江湖中素来将倚天屠龙并列为武林至尊,但到底谁更厉害一筹,却是无人知晓。今日恐怕也是这一刀一剑自铸成后第一次重逢。   “谢逊居然要挑战自己?”宋青书心中想着,十有九八就是金花婆婆在捣鬼。不过他也是不惧,正好想试试看这一刀一剑相撞会如何?也省的费功夫将屠龙刀搞到手了。   谢逊对屠龙刀极为看重,便是金花婆婆都借不到,更何况自己这个外人?若是张无忌在此,还有可能,但此时他恐怕还在大都忙着维持秩序安定呢。   宋青书拔出倚天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二人身上。宋青书身为晚辈,先出了剑,是一招中规中矩的武当太乙玄门剑。   太乙玄门剑是宋青书最早学过的剑术,练剑至今已使过上千次了。后来行走江湖对付一般蟏蛸,也只三两招独孤九剑的剑招便能解决,便极少使用这些武当剑法。   今日再次用出,同样简单的剑招,但其所蕴含的却是这些年来,宋青书对剑道的理解与感悟。独孤九剑所传承的并非剑招,而是剑意。当宋青书能够将独孤九剑的剑意完全领悟使用之时,所使出的便是任何普通怪异甚至破绽百出的剑招,都能够破敌杀敌。   谢逊也是认为他这一招稀疏平常,还以为对方只是心存试探之意,暗自笑道这小子倒是够稳重。但当宋青书这一剑“仙人指路”问向自己时,谢逊才陡然发现,这小子的剑是活的!   “这才多大年纪,就掌握了自己的剑意。便说是剑仙转世,我也信了。”谢逊暗自道,一身混元真气贯注于屠龙刀上,形成三尺刀罡。   宋青书的剑法精妙绝伦,他眼睛又瞎,要是寻常办法防御,绝对是抵挡不住。只好以力破巧,耗费内力结成刀罡,将攻势方向全然挡住。   这一招却是奏效,宋青书任意使出剑招,再斜挑一剑又是武当绕指柔剑法,横劈一剑是昆仑雨打飞花剑法,一剑直捣黄龙,又与崆峒派剑法极为相似。他出手短短十三剑,便已展露出昆仑、崆峒、华山、武当、峨眉五派的剑法,只有少林一家极少用剑,所以无迹可寻。   金花婆婆见了也是心底大为震惊,心道这小子当真天才,却又是从何处学来这么多门派的绝技剑招?俗话说学杂不精,但宋青书却是每一剑都恰到好处。金花婆婆与峨眉派交手次数较多,但见灭绝所使的剑法也有破绽,但到了宋青书手中,同样的剑招,却变得无懈可击。   “他竟然将五大门派的剑招融会贯通,为我所用,且出招行云流水、不拘一格......剑出从心,随心而至,若是我亲自上场恐怕更加顶不住。”   金花婆婆是越想越惊,看来宋青书此前与她对战还是故意留手了。自己的武学论起精妙巧捷不输于谢逊,但要比拼内力,紫衫龙王却还不是金毛狮王的对手。她的内力在四大法王只能排第三,垫底的就是韦一笑了。   谢逊使刀罡,宋青书出剑气,屠龙刀与倚天剑并未真正接触,只是隔空对击。谢逊心道宋青书招式巧妙,便要和他拼一拼内力。当下全身使力,催动混元功最高层次,将丹田内力一股脑注入屠龙刀中。   原本三尺长的刀罡暴涨到三丈,还真是十米大刀了!谢逊持屠龙刀之威,高高跃起,砍向宋青书。   宋青书倚天剑寒芒飞射出道道剑气,剑身最中间凝出三尺剑芒,刀罡剑芒相交,互相抵消,又未后续的真力所补充。   二人陷入了僵持中。谢逊没想到,宋青书一身内力竟然能与宗师相媲美,他不过弱冠之龄,但一身武功已能堪比宗师。   如此少年宗师,真是古往今来所罕见。谢逊又想起他的祖师便是张三丰,也不觉得奇怪了。除去他的武学天才,定然也有张三丰的悉心教导。   所谓名师出高徒,旁人去只能钦羡了。   刀剑相交僵持了几个眨眼功夫,所流逝的真力却是巨大的。谢逊知道再这样比拼下去也是无果,便先退步撤去了刀罡。   宋青书的剑芒也是见势而收。   一人横道,一人持剑。   “轰”的一声,屠龙刀与倚天剑在空中第一次赤身相交。   宋青书有些紧张地看向空中相交的刀剑,除了碰撞出火花外并没有其他的异象发生。   一旁的周芷若也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但待刀剑分离后,宋青书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倚天剑,并没有出现裂痕。   “奇怪!难道师父说的是错的,不然怎么会......”周芷若心中想到,“这是郭襄祖师爷传下来的,应该不会有错的。除非是这刀剑相碰撞的力度还不够大。”   宋青书也是好奇又纳闷,于是又提着倚天剑上前去主动和谢逊碰了一次。这次也是不带剑气,只是纯粹以力量相碰撞。   “还是不行?难道是姿势不对?”宋青书心底寻思着,这次又是用砍的。   谢逊不知道宋青书为何突然这么急躁,挥舞着倚天剑一次又一次来找自己对碰。没错,就是对碰,没有此前各式各样的剑招,就是纯粹的硬碰硬......   “还有完没完,混蛋小子!”谢逊咬着牙齿想到,“嗨”的一下用屠龙刀猛地将他的倚天剑振开,“宋少侠,看来这倚天剑与屠龙刀,果真是难分胜负,今日我就不和你打了。”   谢逊摆了摆手道,照他这样对撞下去,自己挥刀都快累死了。屠龙刀可要比倚天剑沉上数倍。   宋青书收起倚天剑,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屠龙刀。那屠龙刀和倚天剑以各种角度力度对撞了十几次,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口诀错了?总不至于是人错了吧?”宋青书暗自寻思到。不会一定要周芷若一手持刀一手持剑才能打开吧?不会这么邪门吧?   宋青书目光看向了周芷若,周芷若感受到他奇怪的目光,也是挑了挑眉毛,意思是问他看自己做什么。   宋青书回过头,口中念叨道:“真是奇了,都说是一刀一剑相撞便会同时断开,但我都和谢逊撞了这么多次了,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算了,还是下来问问周芷若看看吧!宋青书心中想到。   谢逊与宋青书这场比试算是平分秋色,但谢逊却知道若是斗下去,自己必输无疑。都说拳怕少壮,但在内家却非如此。许多武者愈是往后,其内力愈是精纯。   谢逊不到五十岁,一身功力也正值鼎盛时期,但不幸的是他今日遇到的是宋青书这个怪物。   这还是宋青书并未使出破气式,若是破气式再出,恐怕这场比试就更加没有悬念了。   金花婆婆见谢逊手持屠龙刀也未能取胜,便知自己今日是没法出这口子气了,便拂袖道:“宋少侠,灵蛇岛不欢迎你们,请回吧!”   说完,就带着小昭、殷离,去请谢逊跟她回院子里。   宋青书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海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是火炮!”   赵敏警醒地看向海上,只见四艘大船正向着他们驶来,船头一个个黑黢黢的炮口正对着岛上。   而在这四艘武装船的不远处,还有一支渔船,不过还在冒着黑烟。看来刚刚那一炮将它打沉了。   “是丐帮的小船,被这些黑船打翻了。看这些船只的模样,不似是中原的。”周芷若说道。   宋青书陡然想起了接下去的剧情,是波斯明教的人!   “那船的旗帜是,波斯人!”待船驶得更近,赵敏便一眼认出了桅杆上的旗帜。   波斯也是色目人之一,赵敏对于波斯文字并不陌生。   “来者不善,我们先避一避。”宋青书说着,看向了金花婆婆,只见她一脸严肃,一贯冷静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慌乱。   黛绮丝,这辈子都在逃离,她最大的恐惧就是波斯明教的制裁...... 第118章 波斯三使   四艘大船并未靠岸,船上人借着小舟登了岛,为首三人都穿着宽大白袍,白袍角上绣着一个火焰之形,竟与明教圣火标志一模一样。   其中两人身形甚高,最左边的是个女子。   宋青书等人躲在山岗上,等他们走进了才看清楚,原来是三个金发碧眼的胡人。   这三人早已发现了岛上众人,分别以双手捧起一只两尺来长的黑牌,高声道:“明教圣火令到,明教弟子还不前来跪迎,更待何时?”   岛上宽阔,但三人的声音却能够通过空气传遍岛上,可见其内力不菲。金花婆婆看向谢逊道,“谢三哥,是明教总坛来人。”   谢逊头一摆,问道:“我中土明教早就同波斯明教断绝了联系,他们来作甚?妹子,你且待在此处,我去会一会这些人。”   金花婆婆感激地看向谢逊,他知道自己惧怕这些人,便替自己上前挡了驾,这等维护之心真是叫人感动。   说着,谢逊也不顾其他人反应,拿起屠龙刀便跳了下去。   最高的那人虬髯碧眼,见谢逊乘风而来,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可是金毛狮王谢逊当面?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还不跪迎?”   谢逊头一晃,笑道:“你三位是谁?若是苯教弟子,我自该识得;若不是,圣火令与你们毫无相干。”   三个胡人彼此对视,都发现谢逊已经瞎了,又道:“我乃波斯流云使,这是妙风使与辉月使。我等奉总教主之命,特来波斯来到中土。”   谢逊早已猜出了三人的来历,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这三人说明了来历,谢逊也有些惊讶。   这三使者在明教总坛的地位类似于光明二使,还在法王之上。而他们又携着所谓的圣火令,虽不知真假,但实在是一桩麻烦事。   “我教教主获悉,中土教主失踪,群弟子自相残杀,本教大势趋微。特命我三人前来接纳整顿教务。”黄须的妙风使接着道。   空降三个领导,一来就要接纳明教的全部权利,谁能接受?   谢逊呵呵一笑,道:“我中土明教早已同波斯明教互不干涉,你们所说,实在是笑话。”   “大胆!”流云使说着,举起手中黑牌与妙风使手中黑牌一碰,只听见“铮”的一声响。   “谢逊,你眼睛瞎了,便由我来告诉你。这便是你中土明教遗失的圣火令,如今已被我们寻回。见圣火令如见教主,还不跪下?”流云使与妙风使同时道。   这圣火令是明教的象征,本该有五块。只是被前前任石教主所遗失,只剩下两块保留在教中,其他三块都不知所踪。   “想不到这三人居然找到了圣火令......但无论如何,我是万万不能屈服于他们的。”谢逊心中道。   他本就是桀骜之人,如何甘心因为三块令牌就受制于人。所谓的明教教规、信仰,对于他们这些明教最顶尖的人物而言,反倒不那么遵守信奉了。   “诚如你们所言,我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你们说手中所持的是圣火令,我不信,除非拿给我看看。”谢逊无赖道。   “大胆!”流云使怒喝道,“谢逊你胆敢对圣火令不敬!”   他扭头对妙风使和辉月使道,“我们一起出手,将他拿下!”   妙风使和辉月使齐齐点头,手中圣火令翻飞,一身磅礴内力驱动着黑牌攻向谢逊。   “来得好,我正想见识下,这圣火令到底有几分威力!”谢逊横起屠龙刀道。他加入明教始,便只听过圣火令的威名,未能真正见识这黑牌的力量。   今日也是一个契机,他倒是想用屠龙刀来试一试圣火令。   妙风使用真气催动圣火令,他的真气刚猛无比,竟让黑牌边缘燃起了火焰,飞斩向谢逊。谢逊举刀横挡,只听见一声怪响。圣火令被弹了回去,但却是毫发无损。   谢逊也是“咦”的一声,心道这世上除倚天剑外竟还有利器能够挡得住无坚不摧的屠龙刀。   便在这一瞬间,流云使滚向左边,一飞牌打向谢逊左腿。谢逊一个踉跄,妙风使又绕到了他身后用圣火令戳他后心。这二人配合得极为巧妙,都是无声无息,谢逊没有视力,又丝毫逮不到任何风声,自然只能任他们功伐。   谢逊屠龙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罡煞人,但却砍不中二人。   妙风使突然滚到谢逊脚下刺他双腿,谢逊纵身一跃,屠龙刀砍向流云使。妙风使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就似孩子打滚一般在地上旋转,手中带着炎炎真气的圣火令牌却是从上方不住地攻向谢逊的下盘。   谢逊以屠龙刀招架妙风使下方的攻击,那流云使破了一道刀罡,便飞身至高处,炎炎真气自上而下划向谢逊。   灼热的真气打在谢逊的手腕间,他手上吃痛,甚至发出了烤焦的味道,但仍旧未肯放开手中的屠龙刀。   在一旁掠阵的辉月使见机就要插入,圣火令牌直取谢逊眉间,是要一击毙命!   就在这时,三枚金花向她袭来。   金花婆婆款款落地,轻轻一咳道:“三位不远万里来到我中土,就是为了杀害明教法王不成?”   三人一时之间并未识破金花婆婆的身份,只以为她死明教哪一个弟子,便到:“谢逊背叛明教总坛,罪不容赦。我三使代教主行刑处决了他,又有什么问题?”   金花婆婆喝道:“谢逊是明教法王,便是教主要杀他,也要开坛禀明天地和明尊,述明罪状。”   流云使嘻嘻笑道,“明教在波斯好好的,到了中土便多了这么多臭规矩。”   辉月使上下打量着金花婆婆,又喝问道:“你又是谁?”   金花婆婆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老婆子是这灵蛇岛的主人,你么到这里来抓人,可问过我?”   妙风使正要开口,忽然又有一人从天而降。这青年剑眉星目,长得十分俊俏。   “你们三人来中土不就是为了寻她吗,居然还问她是谁?”宋青书笑嘻嘻道。   三使听宋青书这一句话,便齐齐看向了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一脸难色,不知宋青书为何口出此语,但却冥冥之中说中了真相。   “小子,你胡说些什么!”金花婆婆怒道。   宋青书嘿嘿一笑,上前目视金花婆婆道,“我是该叫你金花婆婆,还是叫你紫衫龙王,或者是黛绮丝?”   金花婆婆退了两步,心中无限震撼,心道这小子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唯一知情的也只有谢逊而已,但他见谢逊比自己更晚,谢逊不可能将事情告知他。   在她惊诧间,三使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眼中放光。辉月使开口道:“你是黛绮丝?”   起初她目光中带着丝丝疑惑,黛绮丝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如何长成这副尊荣。紧接着,她又有所释然,西域中土都存在易容化妆之术。她肯定是以此掩盖自己的容貌,以躲避波斯明教之人。   金花婆婆倔强道,“什么黛绮丝,莫名其妙。”   说着,也顾不得谢逊死活,转身就要离开。   三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再为难谢逊,转而盯上了她。   妙风使、辉月使从后方左右围住她,流云使一个翻身自空中落在她前方,“黛绮丝,还想往哪里去?”   金花婆婆心中慌张,这三使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便是单独独斗胜算都不打,更何况这三人群起而攻之?   她怨恨地看了宋青书一眼,叹了口气道:“我是黛绮丝,但你们也休想制裁我!”   话落,她袍子一翻,撒出一片金花。三使运起圣火令阻挡,等到金花阵飞完,黛绮丝已经跑出好远距离。   “追!”三人齐声喝道。   “别跑!”谢逊挥舞屠龙刀想要拦住他们,但这三人不愿理会他,避过他追向黛绮丝。   谢逊大怒,指着宋青书道,“你这小子,为什么要害她?”   宋青书嘿嘿笑道:“前辈,那金花婆婆之前也曾害过我,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话刚刚说完,三女便从山岗上跑来。   小昭见婆婆被人捉去,着急道:“公子,你救救我婆婆,好不好!”   宋青书笑道,“好,当然好,不过小昭,你如果相信我,就不要再多说了。”   小昭有些犹豫,但仍旧选择了闭嘴。   一旁的殷离反而没有这么激动,她偷偷看了看宋青书,就打算开溜。   “殷离,你去哪里?”   就在她要逃走时,宋青书突然对她叫道。   小昭也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师姐,你?”   殷离眼珠咕噜一转,尴尬道:“我不像你,我要自己去救婆婆。”   “救不救是一回事。如今想离开灵蛇岛,只能将这些波斯人的船拿下。”宋青书指着他们靠岸的山石处的那艘船,已经燃起了大火,却是波斯人用火炮轰炸所致。   “前辈,你如果想救她,就将屠龙刀借给我。小子虽然厉害,但要面对三位宗师,却是不济。”宋青书指着谢逊手中的屠龙刀道。   谢逊的右手为炎炎圣火真气所伤,握着屠龙刀的手都有些颤抖。若是宋青书要强行夺刀,他也是抵挡不住。   “小子,我信得过张真人的徒弟,我把屠龙刀借给你,你就能打败那三个波斯使者,救出她吗?”金毛狮王喝问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若是不动用体内储存的一次性真气,他真打不过那三个波斯使者。那三个宗师同时使圣火令武功,配合的是天衣无缝,难以叫人捉到破绽。   但如果能够借助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武学,那胜算就大了几分。   “好,刀你拿去。”谢逊将屠龙刀掷出。   宋青书果断接过屠龙刀,另一手则拿着倚天剑。   顿时生出一种,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觉来。他细细感受着一刀一剑的重量、纹路,以及真气运行时的气感。   将真气寄托在寻常刀剑上都会有大量损耗,但倚天剑和屠龙刀这样的神兵利器却不同,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寄托者的真力。   周芷若见宋青书一手刀一手剑,心中颇为激动,那晚在船上,自己告诉他的这个秘密,就要在今日真正重现了....... 第119章 刀剑齐断   “屠龙宝刀,武林至尊,号令群雄,莫敢不从!”   宋青书举起屠龙刀,眼光在刀上流转,口中喃喃念道。   “但就凭这一柄宝刀,又如何能号令群雄?说到底,真正能够争霸天下的,其实是这屠龙刀中的东西。”   谢逊、赵敏等听了都是大惊。屠龙宝刀虽然锋利无比,但得到了也未必就能够号令群雄。谢逊手握屠龙刀,不一样落到如此地步吗?但宋青书所说,屠龙刀中另有物件,方才是足以号令群雄的缘故。   “是什么东西?”赵敏着急地问道。   宋青书不语,手上忽然发力,左手持刀、右手执剑,刀剑相撞。   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倚天剑与屠龙刀碰撞时发出了火光,一刀一剑竟然......安然无恙。   “看来还得加大力度!”宋青书心中暗道。   之前谢逊拿着屠龙刀,他执着倚天剑,二人打了这么久,这一刀一剑都毫无变化。可见并非刀剑相撞就能摧毁彼此,打开方式还有门道在其中。   倒是波斯三使在使圣火令武功时,给了宋青书一丝启发。世界上并不乏比倚天剑屠龙刀更为锋利或者相差无几的兵刃。比如青锋剑、圣火令、真武剑,但它们都不能斩断倚天剑或者屠龙刀。   为何只有刀剑相交才能互断?这恐怕就牵扯到了非常玄奥的东西。所谓的同频共振,倚天剑和屠龙刀只有在想通频率下互相碰撞,才能达到“刀剑齐断”的效果。   这是前世宋青书看过的一个理论。   于是,他又试了好几次,疯狂地用刀剑互相碰撞。谢逊虽然目不能视,但听见铿锵的声音,也是一阵心疼,不知道宋青书为何如此糟蹋这天下至宝。   宋青书此时已不在使巨力,而是以乾坤大挪移的巧劲,缓缓地寻找刀剑之间的那个共鸣点。摸索了一阵子,忽然,他感觉倚天剑轻轻一颤,屠龙刀也是发出了剧烈的抖动。   就在此时,他双手齐齐发力,一股巨力分别自刀剑注入,汇通于刀剑相交处。   “铮”的一声清脆长鸣,屠龙刀和倚天剑竟然直接断裂开来!   “什么!倚天剑和屠龙刀......竟然同时断了!”在场众人无不惊骇。这一刀一剑竟然也会断开?   随着刀剑齐断,三张丝卷也从空中飘落。宋青书手一招,便将它们住在手中。入手一片冰凉,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材料制成,难怪可以藏在刀剑中多年而丝毫不损坏。   咋眼一看,丝卷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小的文字,似一个个小蚂蚁般。一卷抬头写着“九阴真经秘笈”,一卷写着“降龙掌法精义”,最后一卷却是武穆遗书。   周芷若见宋青书将三张丝卷揣入怀中,也是一阵激动。师父所言果真无误,想必其中有一份便是传说中的《九阴真经》了!   “宋少侠,你要的东西想必也得到了,可不要忘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谢逊指着宋青书道,他知道宋青书已将屠龙刀折断,并且自屠龙刀中取出了一份秘笈。   就算这份秘笈是绝世武学,对谢逊来说意义也不大了,毕竟他双目已瞎,如何能够修炼?想起自己守护了十余年屠龙宝刀,也一直参详摸索了十余年,却始终猜不出宝刀屠龙的秘密。今日被宋青书所破,这屠龙刀中不过是有着一份足以让人称霸武林的秘笈。可这对他报仇又有什么用处呢?   谢逊越想越悲凉,只觉得自己十多年来,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眼前种种都似镜花水月一般。   但黛绮丝被波斯明教的人抓走,谢逊却是要救她回来不可,否则于良心不安。   宋青书点点头,“自然是要救的。”他转过头,目光在赵敏、周芷若身上飘过,落在小昭身上,轻声道,“小昭,你知不知道,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   小昭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低声道,“公子,婆婆待我极好,还请你务必救救她。”   “看来,你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金花婆婆就是明教的紫衫龙王黛绮丝。”宋青书一语道破,“而黛绮丝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明教总坛的圣女。”   除了众女外,谢逊也是一脸惊愕,他不知宋青书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的。   “身为圣女,黛绮丝却破了明教最严重的教规。她早年与银叶先生因斗生情,并且生下了一个女儿。”   宋青书说着,目光落在小昭身上。   小昭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以为自己是金花婆婆捡来的孩子。   “公子,你是说,婆婆就是......”小昭见过金花婆婆真实的模样,确实是个大美人。素时金花婆婆对她虽然严厉,但实际上是极好的,教了她许多东西。   “不错,她就是你的亲娘。”宋青书严肃道,“小昭,根据明教的教规。黛绮丝会被处以火焚之刑。”   “什么,他们要把我......娘活活烧死?”小昭又惊又怕,急急忙忙道,“公子,那我们......”   宋青书挥了挥手,“不必着急。他们虽然会对黛绮丝处以极刑,但却不是随时随地的,他们会等教中的宝树王来到后,开坛祭天和明尊后,才会执刑。”   他又指了指被焚毁的渔船道,“他们故意击沉我们的船,就是不想我们干涉他们行刑。但此时来到岛上只有三使,那宝树王也应该在他们的船舰上。若是要同他们三个打斗,我尚且还不是对手。不过我有一个法子——”   宋青书示意小昭靠近他,附耳轻声道,“其实,这些波斯人到中土来找你娘,可不仅仅是为了处罚她。实际上,波斯明教的教主人选正是你娘,他们也是为了恭迎教主而来。只是你娘如今却是失去了上任的资格。但是小昭你.......”   小昭明白了宋青书的意思,有些不舍,继而又决绝道,“公子,如果小昭去做他们的教主,就能救回我娘吗?”   宋青书摸了摸小昭的头,笑道,“傻丫头,当然......不行了。他们迎你做教主,和处罚你母亲并不冲突。不过,只要你答应他们条件,他们放松警惕后,我们岂不是有机会下手了?”   “公子的意思是......”小昭跟着宋青书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位公子,能用计谋绝对不会动武功。   宋青书将怀中的一包粉末掏了出来,赵敏见了眼前一亮,这不是十香软筋散吗?真是个好主意!   宋青书对着小昭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又将那包粉末交到她手上。然后才对其他人道,“你们在岛上等着,我带小昭到他们船上去,等我们搞定了,再来接你们。”   周芷若知道,宋青书一定是又想到了什么智取的方法。谢逊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言。宋青书如此说肯定有他的方式,自己只需要等候结果就可以了。   “宋少侠,如果有哪里用得到我的,尽管吩咐。”谢逊拱手道。   宋青书笑了笑,“谢大侠还是和她们一起在这里静候佳音吧。此事,我十拿九稳,一定将金花婆婆安全救出来。”   说完,他就带着小昭到沉船边,截出一块木板,二人便乘着木板来到四艘大船边。   波斯三使见中原小子带着个姑娘,踩着快木板,挂着白旗就来了,也让大船不要开炮。   “喂,你要做什么!”妙风使对着船下二人吼道。   宋青书扬了扬手,“我想见宝树王。”   妙风使一惊,他怎么知道宝树王的?回头向流云使看去,流云使正色道:“有什么事你直接说罢!”   他以为宋青书也是明教中人,还以为他来此是要负荆请罪的。   宋青书并未回答,而是抱着小昭施展轻功,一跃数丈高,落在了甲板上。船上的波斯士兵被他吓了一大跳,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竟还有火枪手。   宋青书举起双手道,“我此来并无恶意,只是——她!”   宋青书指着小昭道,“她是黛绮丝的女儿。”   波斯三使看向小昭,瞪大了眼睛。之前并未注意到这个婢女,没想到她就是黛绮丝的女儿。   辉月使上前仔细端详着小昭,见她灰蓝色的瞳孔,惊喜道:“确实有我们黛绮丝的样子。”   流云使与妙风使对视一眼,又道:“我们去请示宝树王,你们在此处不要妄动!”   说着,二人就齐齐去往舱内。   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同样金发碧眼的老头回来了,只是他穿戴更为华丽,但看他周身上下,却是武功平平。   波斯明教,法王主文治,而使者主武功。是以分工不同,而法王的职权又远远高于使者。   “圣女的女儿......也有资格接替圣女,成为新的教主!”宝树王掌管着明教的经纶礼制,只要他点了头,一切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姑娘,你是黛绮丝的女儿,可愿随我们回到波斯明教,接任总教主之位!”宝树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在他看来,能够成为波斯明教的教主,那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   如果没有宋青书之前的一番话,小昭绝对会拒绝。开什么玩笑,我在中土待的好好的,还要照顾公子呢......不远万里跟着你们去波斯明教当总教主?   别以为总教主听上去厉害,但实际上,波斯明教的总教主只是一个摆设而已......真正拥有权力的还是十二宝树王,而教主也仅仅是作为明尊在人世间的侍女,宗教吉祥物身份而存在。   “小昭,你去吧!”宋青书点点头道。   小昭对宝树王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你们要礼遇他。”   宝树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他们来到中土,本就是为了抓黛绮丝回去接任教主,但没想到黛绮丝竟然已不是完璧之身,甚至还生了个孩子。正愁着该找谁来代替黛绮丝,没想到她女儿就送上门来了。   可见,做总教主并不是一件好事...... 第120章 阉割版的两门绝学   小昭假意配合宝树王来到舱内,宝树王与她简要述说了教中事宜。原来,上一任圣女本有三人,除她娘黛绮丝外,另外两女一死一失。而波斯明教传承,又极其重视传统。   历代教主都是圣女担任,其实是明尊在人世间的侍婢罢了。   “明尊虽已得道飞升天界,但他仍旧可以通过转世之身影响到现界。我历代明教圣女,都是为等待转世的明尊而存在。你娘亲黛绮丝本就属于明尊,但她却和其他男人诞下了你。”   宝树王盯着小昭,顿了一下又道,“黛绮丝本该被处于火刑,但如果你能够和我们一起回到波斯明教,明尊便可以赦免她的罪过。”   小昭听他讲完波斯明教的事情,便觉得那教主之位是个十足的大坑。哪里是什么至高无上的统领者,分明就如被囚禁在笼中,失去自由的小鸟一般。   若是宋青书这计划不成,她恐怕也只有答应他们的条件了。   小昭心道自己一定要好好表扬,万不能叫他们看出了破绽。这条船上武功厉害的也只有波斯三使者,其他人大都平平。   “好,我答应。”小昭为了不让对方生疑,故意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   “嗯,很好。”宝树王点点头,“那我们这就返航吧,你那位朋友......”   小昭正愁怎么下药,这时听他这么一说,灵机一动,道:“宝树王,请你替我备好一桌酒席,我想给他说说话,好吗?”   宝树王看了小昭一眼,按照教规她自然是不能与其他男子接触的。但在此之前,她早就破了这个规矩了。   “反正这里也不是波斯明教。我若是不答应她,恐怕会出乱子。”宝树王心中寻思着,便欣然答应了小昭的请求。   没过一会儿,这舱内一桌简单的酒菜就备好了。只是宝树王也聪明,特意派了三使待在舱中侍奉未来的“教主”。、   宋青书被人进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波斯三使跟木头似的坐在前面,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公子,我要到波斯去了。”   “决定了?”   “嗯。”   ......两人尽力表演着,让波斯三使看了一出临别戏码。然后,小昭就倒酒给宋青书喝。宋青书一饮而尽,痛饮三杯,一副心情沉重忧伤的模样。   “三位使者,之前我多有不敬,这里也借这酒向你们赔个不是。”小昭在桌上斟了三杯酒。   波斯三使不疑有他,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看着小昭倒酒的,宋青书也喝了下去。小昭日后成为了波斯明教的教主,今日不喝这杯酒,日后相见也不好相处。   于是,辉月使打头,波斯三使分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波斯明教的人竟然都这么爽快......”看着宋青书一脸坏笑,波斯三使感觉一阵不对劲。   “你,笑什么?”流云使质问道,又提了口真气,忽然觉得丹田一滞,双脚发起软来。   “酒有问题!”流云使大叫道,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好卑鄙!”妙风使指着宋青书道,他以为是宋青书动了手脚。   这二人都使不出一丝力气来,那酒中不知放了什么毒药,竟然让他们此刻内力尽失。   辉月使拿起杯子,将口中的酒水全部吐了出来。原来她不会喝酒,便一直将酒水含在口中,却误打误撞免了一难。   “辉月,将他拿下。”流云使命令道。   辉月使点了点头,拿出圣火令牌便攻向宋青书。宋青书所喝的酒中也含有十香软筋散,但这药物对他并不能起作用。   三位宗师瘫痪了两位,宋青书只需要对付这个辉月使即可。虽然未能将三位都放倒,但也就是多费点功夫的事情。   青锋剑出鞘,宋青书施展出独孤九剑的剑式。船舱狭小,若是寻常剑势决计难以施展得开。但三尺青锋剑在宋青书手中却是灵活自如,丝毫不受空见限制。   而辉月使所用圣火令武学,招式虽然奇特,但此前已被宋青书观想过了。是以奇招不能制胜,而辉月使内力在三使中也最弱,她入宗师不久,更是以旁门左道之法才修得一周天大圆满。   她自认为宗师与一流高手交战,即便胜不得也不至于输掉,只要拖够时间,让流云使和妙风使解除了体内的毒性。三人再合力拿下宋青书便可。   但她没想到,这个青年的武功如此之高,刚出十招,自己的圣火令武学已经悉数被他破去。   圣火令武学其实同匕首类相差无几,都属于短兵。而独孤九剑中有一篇“破鞭式”,就是针对这些段兵刃的解法。   辉月使敌不过他,转眼向二使看去,只见他们盘坐在地上调息,却是没有丝毫好转,感受不到任何内力波动。   这一分心,却叫宋青书一道剑气打入体内。辉月使顿时感觉气息不畅,一时之间丹田处竟然后继无力。   这破气式剑气,宋青书可谓是练得炉火纯青。破气式的原理搞懂后,再行施展便是随心所欲,不拘泥于形式了。   辉月使使不出内力,手中圣火令再与青锋剑相碰撞,直接被一股巨力震得脱手而出。   宋青书接过圣火令牌,只见正反两面分别刻着奇怪的文字和小人画。青锋剑搭在辉月使脖子间,宋青书笑道:“如果你投降,我可以不杀你。”   辉月使眼皮一眨,也是个极美的异域女子,点了点头,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青书一边用剑架在她脖子上,又让小昭将酒喂给她喝了。   “就是大宗师中了十香软筋散都只束手无策,你们就别白费功夫了。我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宋青书说着,也不顾这三人,提着剑就去找宝树王。   这船上最大的就是他了。   宝树王的武功果真是一塌糊涂,不下几招便被宋青书给擒住了。一番威胁后,他只能按照宋青书的意思,先将船开会灵蛇岛。   宋青书接了几女和谢逊上船才返回中土。船上波斯明教众人投鼠忌器,只能乖乖听话。这一路航回浙江一带沿海,众人下了船,波斯三使的武功都还尚未恢复。   宋青书走之前,也没忘记将三使手中的圣火令牌顺走,这是要帮他们物归原主。实际上,却是惦记着圣火令牌上的武学。   技多不压身啊!   “该死的中原人,等我回到波斯多带几位使者来,一定要恨恨惩罚你!”宝树王怨恨地念叨着。   突然,整艘船剧烈晃动起来。几枚炮弹飞进周围的水域中,炸起的水花直接泛到了船头。   “不好,快撤!”   原来是宋青书上了岸,便借岸防的火炮轰了波斯大船几下。可惜这时期的火炮射程太短,准头太差,只有一发打中了对方。   眼见着那波斯大船渐渐在视野中消失,宋青书砸吧了下嘴巴,颇有些失望。   这一次前往灵蛇岛,意外碰到了谢逊。屠龙刀和倚天剑都断成了两截,想要重铸也要找到最好的工匠才行。在船上时,宋青书也仔细看了三份丝卷。   除了武穆遗书外,九阴真经秘笈和降龙掌法精义其实都是删减版。那九阴真经秘笈上所写不过是入门心法以及黄蓉女侠所悟的速成版,这是内功修行法诀。   宋青书观这速成之法,确实是有些门道。怕是拿给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修行,也能在短短数年内拔尖为一流高手。但放在宋青书手中就有些鸡肋了。   黄蓉的境界顶多也就一流巅峰而已,终生未入大宗师。她所知的九阴真经本就是断章取义的部分。在双雕故事中,学过九阴真经的人不少。比如逆练的欧阳锋,练了一部分的杨过、小龙女等等。   而郭靖、黄蓉所得的九阴真经应该是最为完整的,但他们所传承下来的却只取了其中一部分。这些恰恰对宋青书而言都只能作为参考。   他修行独孤九剑的剑道,一剑破万法,这份秘笈上所写的九阴神爪等武学,却只能参考一二,没必要特意修行了。   至于另一份降龙掌法,更是坑爹。   所谓降龙掌法精义,还真是只留下了招式精义。降龙掌法有天下第一阳刚掌法之称,但传承至今却是没落得不像话。   这丝卷上只记载着九招,却都是郭靖大侠认为最实用的九招。   “本来是二十八掌,萧峰删去十掌,郭靖你又只留下一半......”宋青书一脸无奈。   难怪原本的自己会被坑的这么惨!练了天下第一的降龙掌法,竟然还打不过自己二叔俞连舟。   其实也非这掌法不厉害,只是可惜要发挥降龙掌法的真正威力,还需要海量的内力支撑。   萧峰使得是擒龙功,是以降龙掌法在他手上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而郭靖虽然不会擒龙功,但有九阴真经的内力打底,也能发挥出这门掌法刚猛霸道的威势。   “招式是不错的,可惜只有九招。”宋青书心中想着,倒是有些后悔将屠龙刀和倚天剑对折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郭靖和黄蓉夫妇肯定想不到,一百年后的江湖中出了这么多高手。练成了龙象般若功的密宗国师,还有发明了太极神功的张三丰真人......   这些后人的境界已经远超前人了。所以别说学了这武功称霸武林了,就算是郭靖亲至,也打不过张三丰。   三份丝卷中最有用的反而是武穆遗书了,这上面记载的兵法,确实有定鼎天下的功用。   “九阴秘笈,还是给芷若那丫头罢。至于降龙掌法这种刚猛的套路,就不适合女孩子修炼了......”   理一理思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宋青书也是身负好几门绝学了。   并不正宗的,全靠自己领悟出来的独孤九剑,主要是传承了石壁上虚无缥缈的独孤剑意。   从明教密室中得到的乾坤大挪移秘笈。乾坤大挪移秘笈的内功修炼之法极将天分,而且理论上能练成的应该是神仙。这个玩意儿,宋青书修不起,用剑意凑合着使使盗版好了。   用乾坤大挪移和张无忌交换的九阳真经全卷。这倒是一个完整的版本,只可惜宋青书没有时间从头修炼了。理论上九阳神功有点像是童子功,越早开始修炼越好。如果还有来世,宋青书就可以从头开始打基础。这辈子是来不及了。   在元廷后宫,被老太监临死前强行赠送的葵花宝典秘笈......这个嘛,就先忽略了。修炼的代价太大了!不敢修,不敢修!   最后就是从刀剑中取出的九阴真经残卷和降龙掌法阉割版,这两个的价值反而是最低的......   “有时间去躺终南山,找下活死人墓,说不定里面的九阴真经还更完整。”宋青书心底暗自想到。   不对不对!宋青书整理了一下,发现自己漏了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那就是祖师爷的太极神功,这个可是前无来者的独一份。   “唉,不知道您老人家在哪里,就算要成仙飞升了,也先把一身神功传给我是不?我可是您亲徒孙呐......”   宋青书腹黑道。他得了许多庞杂的传承,但却漏掉了武当最正统的东西。   此时,在西域遥远大雪山之巅打坐的一个老头子忽然动了一下。皑皑大雪已经将他完全堆没,他一头白发白须抖动了一下,忽然打出了喷嚏来。   “唔,谁在骂我......”   即便是宗师在这种环境下也难以忍受,但看他的样子,面色红润,似乎刚刚睡醒...... 第121章 偶遇刘伯温   船在海上,临近中原时,谢逊便有些犹豫。他早年犯下了许多的杀孽,一回来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他这些年彻悟了许多,也为自己年轻时犯下的错误而懊悔,但若是要他将这条性命轻易赔上,他自然也是不肯的。   听宋青书说成昆已被他亲手杀死的消息,谢逊先是惊怒,直呼不可能。毕竟手刃成昆是他二十多年来的唯一念想。若不是宋青书强行镇住他,他恐怕又要发狂,船都要被他捣毁。   等他清醒后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成昆死了,他人生的意义就这样没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像个孩子似的埋头痛哭了一场。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金毛狮王了,现在只是一个姓谢的瞎子而已。”谢逊自顾感叹道。   “成昆已死,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看我的无忌孩儿。”   谢逊这世间唯一的念想除了成昆外就是张无忌了。   “好说,你跟着我一起北上,无忌现在正在大都。”宋青书道。   中原形势一片大好,四处都出现了反元起义活动。元廷的统治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众人刚刚上岸,就听见一阵打斗声。不远处,有一大波江湖人士在追两个负伤的汉子。宋青书定睛一看,心道怎么这么巧,当下纵身一跃,凌空几步来到他面前。   那些江湖人士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都是一惊,这轻功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   “阁下是何人?为何拦住我们去路。”为首的一人道。   宋青书向他看去,感觉他十分眼熟,于是问道:“你和陈友谅什么关系?”   这个人竟然和陈友谅长得有七分相似。   陈友谅在丐帮发展,声明小显。那人还以为宋青书是要给他哥哥几分薄面,于是傲然道:“在下陈友德,陈友谅正是家兄。”   陈友德话刚刚落,宋青书眼睛一睁,“哦”的一声,只见一道青光飞出。   陈友德脖下一凉,他万万想不到对方一言不合竟然就拔剑,更加想不到这剑的速度如此之快。   陈友德捂着脖子,鲜血缓缓溢出,眼睛瞪得老大了,不甘地倒了下去。   杀一个二流高手,真是比杀鸡难不到哪里去。   “你......你为什么杀我们舵主!”陈友德身后两个副手哆嗦着问道。   “你们是丐帮的?不像啊......”   那两个副手道,“我们是海沙帮的,奉命捉拿两个钦犯,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吴王不会放过你的。”   “吴王?”宋青书眉头一皱,谁称王了?北方战事都未平,这些安居南方的家伙居然称王称霸了?   “哪一个吴王?”宋青书讶然道。   “是张士诚。”被追杀的那汉子开口道。   宋青书笑了,心道也是奇幻。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金陵城给他看相的刘伯温。他虽然会点道术,但这里可不是玄幻世界。就凭他那点微末伎俩还不能够行走江湖。他不在金陵好好呆着,孤身来到苏州犯什么险?   由于宋青书的影响,原本的陈友谅也没有机会上位了。如今南方义军稳稳以张士诚和朱元璋两支为首。   而张士诚反元后不久,便被脱脱百万大军吓得屎尿齐出。便是想要献上老婆孩子投降,脱脱也不答应他啊。誓要将高邮城破后来一场大屠杀。   如果不是脱脱在营中被刺杀暴毙,百万大军土崩瓦解,张士诚哪里有机会继续作威作福?   脱脱一死,他又恢复了生气。招揽了不少残兵余勇,并一路跑到苏州来称起了吴王。   他整合海沙帮、巨鲸帮,水上兵力强大。靠着海上运输给北方元廷卖粮食,也发了一大笔横财。各路义军中,就说张士诚最富。   前来投靠他的江湖人士和能人也是不少。   这年,他刚好想水路发兵去打朱元璋。朱元璋安居在金陵,想要称王又不敢,而张士诚在南方切断了水路,让他十分难受。但要硬打却又打不过,于是他只能委曲求全。   朱元璋为表诚意,派了刘伯温和杨宪两个文臣到苏州来讲和。但张士诚却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将二人扣押了下来,并暗中指示海沙帮杀人灭口。   刘伯温也是机灵人,提前得到消息就一路往东跑,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杨宪起初不解,金陵明明在西,为何往东跑。直到二人遇见了宋青书,杨宪才知道刘伯温卜出的贵人在东是什么意思。   “刘先生真乃神人也。”杨宪佩服之余,也默默看着宋青书。这位宋少侠武功高超,又和自家元帅也有些交情。这不,他直接就砍了一个陈友德!   “张士诚也配?”宋青书呵呵一笑,自己等人辛辛苦苦打打杀杀,全给这些家伙铺路去了。   既然来到了苏州,也该讨要些利息了。   宋青书冷冷一笑,那两个副手感觉后背发凉,只听见他开口道:“带我去找张士诚。”   “这......”左边那个稍有迟疑,但见青锋划过,他的脸上便多了一道疤痕。这力度控制得极为妥帖,只是伤及他的皮肤。   “好好好......”那两个副手连忙答应,再多说一句生怕自己人头落地。   宋青书对其他人道,“你们先到金陵等我,一日片刻我便会赶回去。”   周芷若点点头,“你自己小心。”   以他如今的武功,要在小小的苏州府做些什么事情,是再轻松不过了。小昭、赵敏也叮嘱了几句,但气势默契上自然不如周芷若那般自然。   陡然事变,谢逊却对宋青书道:“你要去金陵,恐怕还要耽搁些许时日,我便先到北方去。”   他却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张无忌了。黛绮丝被救后,也不再以金花婆婆的容貌示人,恢复了一身紫衣,但也用紫纱遮住脸庞,她身段极好,看上去就像个二十多岁的少妇。   “谢三哥,你眼睛不便,这大都我陪你去,可好?”她感念谢逊弃刀相救的恩情,知道谢逊孤身一人返回中土,恐怕还要引起轩然大波。   波斯明教的事情告一段落,黛绮丝心中的隐患渐愈,也想着帮谢逊以还他的恩情。   谢逊点了点头,黛绮丝如今的处境和他一样尴尬,二人相伴往北去也好。   “娘......”小昭望着黛绮丝迟疑道。   黛绮丝摸了摸小昭的脸,低声道:“女大不由娘。小昭,我知道你喜欢宋公子,但你也要知道,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实在是不少......娘可不愿意你成为别人的侍妾。”   “娘,你说什么呢......”小昭脸一红,低声道,“我只是想报答公子的恩情,侍奉他罢了。”   黛绮丝眉头一皱,有些恨其不争,“别跟娘扯这些,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告诉你,如果你做不到大的,娘是不会同意的。”   说完,她就拂袖而去。   宋青书见这娘两说悄悄话,以他的武功自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登时流出冷汗来。   不知不觉间,他也招惹了不少女子。心中细细一算,还不比自己得到的武功绝学少。   周芷若、赵敏、小昭、武青婴、朱九真、丁敏君......这些女子都有其可爱之处。宋青书不经意间“留情”,但却又不能给她们一个好的结果。   这样一来,其实他竟然活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芳心纵火犯......不知不觉就成了渣男的一员。怎么办?开后宫全收?宋青书还是觉得练武挺香的,儿女情长什么的,往后捎捎吧。 第122章 杀张   胡思乱想间,他们已经到了苏州城吴王府外。张士诚在此开府,王府背后就是一条大渠直通外海,王府守卫的精兵不多。但稍有异动,恐怕张士诚就会乘船逃去。   只是大军防得住敌袭,却很难对付武林高手的侵扰。单枪匹马往往能够出奇制胜,无声无息摸进敌人的大本营,实施斩首之策。   宋青书使出轻功跃入吴王府中,一进去便遇见巡逻的侍卫。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两剑便被挑翻,他这一路向府邸中央杀去。   那边张士诚还在院子里逗狗,听闻西边有刺客,还是不慌不忙,请了府中巨鲸帮三位长老去拿人。这三位都是一流高手,是他府上的供奉。   但没过一会儿,侍卫头领来报,说那三位长老歇菜了两个,还有一个直接跑了。   张士诚惊了,难道这次来的是位宗师不成?自己这是得罪了谁?   都说江湖人玩江湖的,他们这些带兵的又是一派。这位宗师是谁,如此不讲究,居然玩过界来了。   “那刺客长什么模样?”张士诚向侍卫头领问道。   侍卫头领描述道:“那是个青年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使得是以口青锋宝剑。三位长老与他交手不过十招,就被放倒了。”   张士诚陡然一惊,不到二十岁的宗师?那就只有武当那位无疑了!   “走!出海去!”他当机立断道。   宋青书与朱元璋交好,这是张士诚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宋青书出海不过数日,竟然会出现在自家地盘上。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他,所以他才会来兴师问罪?   但看这由头,不像是兴师问罪,更像是奔着自己人头来的!所以张士诚为了保险起见,果断选择了逃跑。   反正逃到海上,他就拿自己没办法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水遁。   张士诚的龙舟刚刚开出去一会儿,就见府中码头上一个青年逼着一群侍卫杀来。   一个人竟然逼着十几个侍卫不停地后退,退到最后只能选择跳水。   “如此良才,若是能为我所用,天下岂不是唾手可得?”张士诚感叹道。   这样一位高武力值的人,如果能够收为己用,谁还敢和他作对?谁不服就请宋青书去干掉他!张士诚出身本就是盐匪,思想上仍旧是黑团伙打打杀杀的模式。   当然这个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就在他叹气的时候,那岸上之人竟然凌空踏步而来,眼看着离船弦越来越近。   “娘也!这么远距离也能飞过来!”张士诚急忙下令手下放箭射向宋青书。   宋青书手中青锋剑挥舞,施展“破箭式”,将射来的箭矢全部打入海中。但他纵身跃来的劲势也为之一阻,脚下再无可借力之处,兀自向下落去。   眼看着就要掉进水里,他的袖中却射出一支倒钩挂在船弦边,身子一荡便来凌空跳上了船。   船上士兵严阵以待,将他层层围住。张士诚警惕又恭敬道:“阁下可是武当派宋少侠?不知有何见教?”   宋青书呵呵一笑,“我刚一登岸,便有巨鲸帮之人前来袭击我,说是奉吴王之命捉拿钦犯。我倒是纳闷,这个吴王难道不是你?”   张士诚嘴角一抽,敢情是自己派去的巨鲸帮的人碰见了他。宋青书与朱元璋是旧识,这下肯定是来出气的了。   张士诚无奈道:“宋少侠,我给你赔不是了......请少侠里边说话?”   宋青书点了点头,就不怕他能耍什么花招。   二人进到船舱内,里面豪华程度还真能与皇帝的行宫相提并论了。这张士诚之富裕果真不是虚言。   张士诚先是一番客气,随后又试探了宋青书的口气。   这天底下哪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相对的利益。他出的价码如果还高于朱元璋,张士诚就不信自己拉不动宋青书。   “宋公子,其实我也是很敬仰张真人的。不瞒你说,其实我还是半个道门弟子。”张士诚说着,指了指船上的一件道袍。   但宋青书又在另一个角落看见一件僧袍。   这厮还真是狡诈多端,狡兔三窟,有备无患。僧、道、儒三家都备齐了,遇神说神语,见鬼说鬼话。   “武当派先前受兵燹,损失肯定不小。我也表示非常心痛,打算捐赠一批财物给真武大帝。”张士诚一脸虔诚道,这是要花钱买命了。   宋青书看了看他的礼单,摇了摇头,笑道:“我听说苏州有位沈万三,不知道吴王到了此处后,他到哪里去了?”   张士诚嘴角一抽,心道这厮够狠的,居然提起沈万三来。沈万三有个外号叫做“富可敌国”。张士诚打下苏州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没收了沈万三的家产,这让原本就十分富裕的张士诚一下子从猪变成了熊。   他可以躺在银票地契上睡觉了。   宋青书是嫌少!   张士诚只能再往上加,可谁知道宋青书这货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江湖土鳖不同。最后搜刮下来,宋青书接过他手中的藏宝图。沈万三将他的毕生财富都藏在东海上的一座小岛上,那里有黄金万两,奇珍异宝无数。   宋青书笑了,张士诚心下松了口气,心道这下总放过自己了吧?但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瞪得老大了。   宋青书的剑已经切开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宝藏这种东西,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张士诚,死。   宋青书是提着张士诚的人头回来的。   朱元璋先是吓了一大跳,紧接着看清了人头的容貌,难以置信道:“你直接把张士诚杀了?”   宋青书点点头。   这大营中只有他们二人。朱元璋先是一阵沉默,从位置上起来逡巡了两步,继而笑道:“好,实在是好。”   张士诚一死,那南方东路便再无人能与他相抗衡了。但宋青书一再打破惯例帮他,却让朱元璋有些心慌。   之前与他接触过,朱元璋知道宋青书远和以往那些江湖人士都不同。   “宋公子,我实在的讲。这南方江山我朱元璋能坐稳,一半是手底下将士的功劳,还有一半都归功于您。”   如果不是宋青书深入敌营刺杀脱脱,朱元璋还能安坐金陵?如今宋青书又将朱元璋的心腹大患去除了,这南方大半江山便如探囊取物一般。   朱元璋躬身道,“宋公子,如果将来朱某真能得天下,便和您平分。老朱对您实在是无以为报,不如结为异性兄弟,您看如何?”   和朱元璋做兄弟?宋青书感觉身后一寒。   不能说他虚伪,也是自己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见到张士诚的人头,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   宋青书能够轻易取走张士诚项上人头,那一天他不开心,岂不是也能摘掉自己吃饭的家伙?   朱元璋越想越怕,所以才会有刚刚那番说辞。正常的武林人士,很少会干预朝廷的斗争,但宋青书非同寻常。   宋青书也想了想老朱的立场,过了一会儿才遥遥头道,“我心不在这天下。当初张中、刘伯温替你观相察色之时,我已知道你背负着龙气。”   朱元璋一呆,此时的宋青书看上去高深莫测,那目光如渊似海。   宋青书拍了拍朱元璋的肩头,“好好干,早点推翻元廷,改朝换代,我支持你。”   朱元璋心头大震,既激动又有些担忧。宋青书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青书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张丝卷,递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看后大为震惊,手抖道,“这.....这是传说中的武穆遗书?”   他想还给宋青书,但宋青书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我不领兵打仗,对我来说,这武穆遗书毫无用处。你若能借此早日统一天下,天下百姓也能少受一日折磨。”   宋青书一副慈悲高德的模样,但朱元璋哪里不知道,这是个手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取人项上人头的大侠。以朱元璋的脾性,这类人他是最忌惮的,但此时偏偏又无可奈何。   俗话说,当你比他强一点的时候,别人只会忌惮你、害怕你,也会想方设法干掉你。但当你比他强很多很多的时,他就只能仰望你,把你当神一样供奉着。   宋青书就要做朱元璋的神。做天下至尊太累了,历史有最好的选择。但宋青书只需要对未来的天子产生足够的影响力,便能保武当长盛不衰了。   辞了朱元璋,来到金陵城最好的府邸中。周芷若、小昭,甚至赵敏都被奉为了座上宾。赵敏的身份,朱元璋已经知道了,她就是元廷的邵敏郡主。当今元廷最大的兵力执掌者汝阳王的唯一女儿。   但朱元璋没有犯傻,贸然拿下赵敏,只因为她是宋青书的朋友。   朱元璋见过宋青书后也庆幸自己当时的选择,如果自己不信刘伯温的话,可能现在自己就要和张士诚一起被人摆在案台上了。   众人次日便赶路往北去,刚到安徽,就听见一路江湖人士在谈论什么少林“比武大会”。稍一打听,宋青书才知道,竟然是元廷国师南下,在少林寺设下比武大会。以中原六大门派的镇派至宝为赌注,要以一人之力挑战天下英雄! 第123章 少室山比武大会   到了嵩山脚下,宋青书发现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都汇聚在了山脚下这座小镇里。   “那大元国师好生狂妄,也不知少林寺的高僧是如何作想,竟然容忍他在少室山上摆出阵仗来。不过我中原武林也是藏龙卧虎,一定要狠狠挫一挫这外域武林的邪风。”酒馆里,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人狠狠道。   只是他话虽然说得威风,但脸上却是带伤,就连眼睛都少了一只。   宋青书领着众女一进入酒馆,便成了焦点。毕竟他身后三女各个都是角色。女子行走江湖本就极为少见,像他这般领着三位佳人同进同出的,更是闻所未闻。   宋青书略微一扫店中,崆峒、昆仑、华山三派弟子都分桌而坐,不过都是些小角色,未必识得他。   忽有一人站起来跟宋青书打了个照面,原来是昆仑派的西华子。   “宋少侠,好久不见!”西华子笑道。自从万安寺一事后,他们也是对宋青书倍加感激,此时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   “原来是西华子道长,你这是......”宋青书见这西华子吊着胳膊,还用纱布包着左耳,一看就是给人打惨了。   “唉。”西华子叹了口气道,“宋少侠你走后不久,那大元国师巴思图就率着弟子们杀回了大都,仅有不到百人,却都是高手。”   单凭巴思图一人,大都中便无人可敌。留守大都的宗师级高手不少,但都不是巴思图一合之敌。但他挫败众人后只是扬长而去,后来才知他是去了少室山。   少室山最强的三渡恐怕也败在了他手上,巴思图让弟子到各大门派处下战书。以之前取走的各门派镇派至宝为赌注,在少室山上设下比武大会,挑战中原武林所有武者。   “要上山,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巴思图在山上设了一道关,过不了这关的都没有资格挑战他。”西华子委屈道,他就是在闯第一关的时候,被金刚门的僧人削去了一只耳朵,打折了一只手臂。   宋青书点了点头,难怪留在山下的都是些喽啰,原来上山也是要经过挑选的。只有高手才有资格上少室山去。   西华子武功虽不高,但好歹也是二流境界了。由此可见,能够上山的至少也得是一流往上了。   “什么规矩,外域武林人士到了中土,还要给我们立规矩,真是不像话。”宋青书心底暗道,领着众女来到少室山山门前。   只见那上山的凉亭中坐着三个番僧,都是金刚门的僧人。   “来者止步。想要参加比武大会,先要胜过我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为首的金刚门僧人道,他见宋青书年纪不大,猜想也不过二流境界罢了,又来一个自讨没趣的。   之前在他们三人手中败下阵的,大多非死即残。胜过的也是点到为止,不敢轻易痛下杀手。否则三人一起上阵,便是宗师也要发憷,至于得罪了山上那位国师可就不是小事了。   巴思图在大都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人叹为观止。这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大宗师,除了张三丰外无人是他对手。   “胜过一个便可上山是吗......你们三个一起上,我若都胜了,你们就放我身后三人一起上山。”宋青书傲然道。   三个金刚门僧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之前的武当派、峨眉派、明教的高手,也不敢如此桀骜。   “你是谁?”   “武当,宋青书!”   话落,宋青书青锋剑已经出鞘。独孤九剑破剑式再度施展出来,已是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他所观想的绝学愈多,对于剑道的理解愈深。   金刚门三僧使得都是刚猛的拳掌功夫,他以青锋剑之利先破三人的气劲。这大力金刚掌都是以气劲贯通才能劈金断石,否则肉体凡胎,如何能够与金属相碰撞?   在施展总诀剑式中夹杂破气之道,这三人气息一顿,手上再也使不出劲来。他们再用手掌去抓青锋剑,便是以卵击石,“唰唰唰”三声,三人的手掌都被削了下来。   宋青书之前见馆中中原武林人士大多负伤在身,便知这些僧人与人切磋都不留手。所以他此时也丝毫不留情。   三个守门的番僧受了重伤,宋青书自顾领着三女取道往山上去。   观战的江湖人士见三个僧人重伤,也蠢蠢欲动。但这三人用金疮药上在断掌处,很快就止了血,又在原地打坐。   西华子上前去试探,又被其中一人一掌打了下来。瘦死的驼骆比马大,这三个一流高手余犹在,底下的喽啰也不敢再去挑战他们。   大雄宝殿前,少林寺的大院中,竟然设起了高台。本该身居主位的少林寺众僧人,以空闻空性空智三人为首都坐在台下西面。而东道主的位置坐着的却是一群身披红袍的番僧。   比武台上,正是华山二老加上昆仑派何太冲夫妇在同白云观主相斗。白云观主金蛇剑法凌厉无双,但华山派与昆仑派共同施展出正反两仪刀剑阵,也是不容小觑。   之前光明顶上,单凭正两仪剑法就已经困了宋青书多时,若非周芷若从一旁提点,他还想不到破阵之法。可见这两仪剑法自有其了得之处。   此时刀剑合阵将白云观主围困在当中,任他金蛇剑变化多端也是束手无策。不成阵法之时,他以一己之力可以对付得了三位宗师。华山二老和何太冲夫妇都还未入宗师境界,只在一流巅峰徘徊,但他们结成正反刀剑阵后,威力却是乘方递增。   白云观主久攻不下,忽然有一指力自上方番僧中飞来,激射向何太冲。何太冲用剑去抵,只听见“咯”的一声,剑被折为两段,人也倒飞出去。   “这......卑鄙!”群情激愤,眼看着四人胜券在握,那番僧出手相阻。   何太冲一出局,这刀剑阵自然就破了,白云观主也很快就突破了三人合围。金蛇剑左右突袭,犹如毒蛇吐信,截去班淑娴手中的宝剑,又逼得华山二老退到了台下。   “你们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对,说好的捉对厮杀,你这从旁干扰是怎么回事?”   大雄宝殿台前那些番僧就如木头人一样一声不吭,须臾,一个矮小的侏儒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却是踩在这些番僧头上。   许多未曾见过巴思图真面目的人都是大惊:这堂堂大元朝的国师,竟然是个矮子?   他们想笑,但都憋住了。崆峒派唐文亮轻蔑道:“想不到所谓的大元国师,竟然是个不足三尺的小人呐!”   他之前外出并未碰见巴思图,而此时又有众人在场,心道众人若是合力围攻他,即便是大宗师也招架不住。   那矮子巴思图并未回答他,走到台前,忽地抬指一射,正和刚刚袭击何太冲那道气劲一模一样。   唐文亮心道何太冲刚刚是被偷袭才抵挡不住,这巴思图虽然厉害,但自己拼尽全力难不成还挡不住他这一随手一招?   于是他全力运起功力,汇聚在掌上,形成掌罡,想要接下这一指玄劲。   那玄劲犹如子弹一般冲向唐文亮。唐文亮掌罡便如一面小小的盾牌,却又三层劲道阻止对方。   僵持了一会儿,只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唐文亮的掌罡直接被打碎,那玄劲却不减其势,直直冲向唐文亮的额心。   血花飞溅,唐文亮登时毙命。   “老三!”   崆峒其他四老凄声叫道,没想到那国师一出手便要了唐文亮的性命。这可是一流境界巅峰的高手,不是什么土鸡瓦狗,怎么在巴思图手上也只能抵挡一招?   他们却是不知,这巴思图修炼的是龙象般若功,而且已经修行到了前无古人的第十二层,只差一点点就大功圆满了。   龙象般若功力大无比,修行者每出一招都可以拥有一龙一象之力。而巴思图刚刚那一招玄指劲,看似简单,实际上却蕴含着十龙十象之力。   若是以掌罡打出,威力尚不至于如此惊人。但巴思图深受大内老太监绣花针的启发,悟出了以小破大的武学至理。他将巨大的劲道压缩在一个极小的载体上,那么打出去的威力就越大。   他这一玄指劲,已经堪比一枚穿甲子弹!唐文亮抵挡不住也是自然之事!   群雄惊骇,都被巴思图出场这一手震惊了。原来他有的是抬手就可取人性命的能力,在场之人又有几个功力在唐文亮之上?巴思图要杀他们岂非易如反掌?   此时人人自危,不敢再多言一句,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唐文亮。   “宗师之上不可辱。”巴思图口未开但声音已从腹中传出,是以醇厚的真力鼓荡发声。   他来到台上,白云观主自觉退了下去。巴思图目光巡视了一圈,见各大门派高手都已至此,这才开口道:“我给你们每个门派一次挑战我的机会,谁能胜过我半招,我就将他门派至宝奉还。”   “什么,半招?”一时间底下人声躁动,这巴思图未免也太狂妄了,竟然认为这么多人就没人能胜过他半招?   他固然是大宗师,可他所说的是一个门派,并未规定具体的挑战人数。就拿少林来说,若是少林三渡加上三大神僧齐齐上阵,也赢不得他半招?   各大门派中,峨眉派自灭绝死后便势弱,华山、昆仑都已败下阵来,崆峒五老死了一个老三......目前也只有少林、武当、明教拿的出高手阵容挑战巴思图了。   这三支人商议了一会儿,决定由少林来打头阵。   “此前巴思图重伤了我三位师叔,此一战只能由我三人上了。”空闻无奈道。   “什么?三渡都受了重伤?”众人又是一番惊叹,难怪巴思图能够在少林大雄宝殿前召开比武大会,原来他早就力挫了少林寺众高僧。   那空闻空性空智再上场,岂不是以卵击石?比他们功力更加高深且又修行金刚伏魔阵的三渡尚且败在巴思图手上,更何况三空?   “但这一战,我三人势在必行,否则少林派以后在武林中便是颜面无存啊。”空闻感慨道。   众人一想也是此理。少林寺一直以中原武林魁首自居,但这时竟然被外域武林一个国师给骑在头上,予取予夺,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耻。是以,空闻空性空智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守护少林寺仅存的一丝体面。 第124章 群雄垂首唯武当   空闻身为少林寺方丈,其内功之深厚是六大门派掌门中当之无愧的第一,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仅次于张三丰和少林三渡。   他使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大力金刚指,而他的师弟空性则使出了龙爪手,空智摆出的不过平平无常的太祖长拳架势,但他其实却是四大神僧中所学会绝技最多之人。   都说少林七十二技中,千古以来无一人能够同时练成十二门,而这空智一人便学会了十一门。单轮武学招式,他的功力更在空闻之上。   三人脚踏少林绝技四法印阵,这本为四大神僧合力之阵法,但空见早已圆寂,他们只能三人再布此阵。   每一代少林传承中都会留有护寺僧人。百年前是一名扫地僧,但在他亡故之后却未留下传承。这一代的护寺僧人便是三渡,而四大神僧则合该是下一任。   只是空见死了,四大神僧也只余下他们三个。苦心钻研的四法印阵缺了一角,那威力也是大打折扣。但三僧在这些年苦心孤诣地研究,也补出了三法印阵。   空闻的大力金刚指摧金断石,主攻;空性的龙爪手居中调和,主控制;空智使袈裟伏魔功主防守。三人配合布好阵法,便向巴思图攻去。   巴思图面对三位宗师的进攻,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却是信手而立,似乎向他攻来的不过是三个不会武功的江湖小白一般。   空闻大力金刚指劲戳出便是一记“指天矢日”,金色的指劲射向巴思图的喉咙处,这一指就是打算要他老命。巴思图不挡不避,硬接这一指。   但空闻的指力尚不能破他护体真罡,接着又使一招“旁指曲谕”,四道指劲迅猛连戳巴思图上下丹田处。两招施毕,巴思图浑身赤光大作,却是不痒不痛。   空性见状,也使出龙爪手的绝招攻向巴思图。但见龙影飞舞,一招,赤金色真气挥洒而出,是一招“批亢”,焚筋断脉之攻势直取巴思图。   但空性这一阵乱锤,仍旧不能破开巴思图的护体罡气。   “你们师叔尚且能配与我过过招,你们,还差得远。”巴思图冷冷道,矮小的身躯伸出手一挥,一道浑厚无比的力量灌向少林三僧。   空智转起袈裟伏魔功,双手中凝结出磨盘似的真气,硬接巴思图这随手一掌。破不了对方护体真罡,可能巴思图所修的武功正是善于防守。绝不可能攻势一如防御那般可怖。   空闻、空性合力打不破巴思图的气罩也就罢了,若是连对方一招都不敢接,恐怕少林真是将颜面丢到西天去了。所以空智硬扛也要扛下这一掌,绝对不可闪躲。   但这轻飘飘的一击,却重逾泰山。那掌力也有十一龙十一象,虽与宗师境界持平,但巴思图的掌力之中更含着一丝莫名的威压,让人有种不可战胜的感觉。   空智硬接这一掌,手中袈裟伏魔真气直接被震碎,身子在空中一晃,好不容易稳住了,但口中的鲜血终究没能忍住,吐了出来。   只是一掌,空智便已负伤。   “这就是大宗师的境界吗!”   众人感叹道,他们并未见过真正的大宗师。宋青书也是哑然失声。本以为之前遇见的嗑药的乌哈木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巴思图更加玄乎。   “这哪是练武,分明已经到了修仙的层次。”宋青书能够感到巴思图所散发出来的一丝莫名的威压,这种感觉已经超越了内力、真气的范畴。   他之前接触过的老太监,也曾是一位大宗师。但宋青书见到他时,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因而其他人并未感到这种恐怖的气息。但即便是快要老死的大宗师,也能将宋青书拖入他的精神世界中,并且还在自己的脑海中留下了大量的信息。   宋青书有些怀疑,武学的尽头是否仍旧是修真。比如张三丰这种存在,境界可能还在大宗师之上。宋青书逼近宗师境界,想起当初种种,愈发觉得祖师爷不可思议。   若张三丰真在此处,这个巴思图可能也不是对手。巴思图举手抬足间还会无意释放出气息,而张三丰却是滴水不漏。   巴思图刚放完一掌,接着又打下一记佛手印。赤色真气在半空中形成一个真气佛掌,印向少林三僧。   这招式倒是有些像电视剧中出现过的如来神掌,但却远不及如来神掌那么庞大,仅仅是一只手掌的罗阔,但其中包含的威势却是令人胆颤。   三僧不敢小觑,空智一人绝对接不下这一掌。师兄弟三人多年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三人同时点了点头,脚下步法变幻,似乎踏着一朵莲花。   三人的真气齐聚在一起,六只手掌同时打出一道金色佛手印。这是三人合力一击,也是最强一击。   赤色手掌与金色佛手印相碰撞,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众人脚底下的石砖都被真气余波震荡起来了。   对波完毕,少林三僧站在原地俨然不动。空闻面色一阵潮红,空性双腿发颤,空智直接倒了下去,竟然当场便被震碎了心脉!   空闻、空性面对师弟之死,却没有惊伤。二人只是跌坐在地上,全然没有宗师风范,口中叨念着:佛祖,是佛祖......似乎在刚刚对波的瞬间,他们看见了其他人并不能看见的什么幻象。   体会过这种感觉的宋青书便猜到,可能在刚刚短暂交手的时间里,三人已经被巴思图拉入了他的精神空间,所以导致了二人的精神失常。   圆字辈弟子上前将三僧扶着抬着下去,只能低声啜泣不敢有丝毫异动。   巴思图冷笑道:“达摩祖师,若是得知后世弟子竟只有这点能耐,恐怕恨不得当初一把火烧了这破寺庙。”   他是佛门密宗,与少林寺的禅宗本就不对付,今日便借机恨恨羞辱了一番少林寺。   少林寺失去了三位魁首的住持,气势更是低落到了极点,在场不少中流砥柱的弟子都如丧考妣一般。   真是亘古未有之大劫,少林寺何时如今日这般窘迫过?难道传承了千年的少林一脉,就要在今日断绝了?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少林寺一边,其他门派也是低头不语。巴思图一出手便将最强的少林三僧都轻易挫败了,而且只用了两招。华山、崆峒、昆仑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峨眉,便是灭绝在世,联合灭字辈三师姐妹联合摆出百花阵,也未必是少林四法印阵的对手。   如今场上众人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武当派身上了!尤其是那位刚刚及冠的宋青书少侠,更是屡次创造了奇迹。这一次,他也能打破既定的枷锁吗?   “爹,二叔,三叔......”   宋青书依次看向武当诸子,就连俞岱岩都到场了。他的残疾被黑玉断续膏治好后,武功也恢复得很快,毕竟这些年轮椅生涯,他也在修行内功,勤耕不辍。   武当六子,今日齐聚少室山。而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是强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青书,这里交给我们六人,你先走吧,武当不能绝嗣。”宋远桥一脸哀戚,无奈低声道。   其他五人也是点了点头,宋远桥所说的也和他们所想的一样。便是今日武当六子摆出真武七截阵,堪比宗师之上的力量,也不见得就能完全胜过巴思图。   这个三尺小人至今所展示的仅仅只有寥寥几手,谁知道他真正的实力究竟如何。   巴思图在少林摆下这比武大会,就是要一次性挫败中原群雄。如今,他的目的几乎已经完全达到。中原武林看不到任何一丝胜利的希望。巴思图如果要赶尽杀绝,那中原武林所面临的一定是一场浩劫。   “爹,你和几位叔叔摆出真武七截阵,由我来补五叔的位置,还是有希望胜过他的,不过是大宗师,我也不是未曾见过。”   宋青书说着便将在大内皇城遇到的老太监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提防对方的精神攻击。   “原来大宗师,和宗师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个,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俞连舟恍然道。   他的境界距离大宗师最近,但仍旧未曾观摩过任何一位大宗师。张三丰一直奉行放养政策,只是偶尔提点一下他们。武当七子修行大多是靠自己的努力。   如今宋青书一说,俞连舟便隐隐有感,宗师境界上那上丹田虚无缥缈的一丝感觉,原来就是突破的契机。只是那东西就宛如大海上的一片小叶子,极难捕捉到。   “巴思图,下一战就由我武当派来应!”宋远桥朗声道。   巴思图看了武当众人一眼,这武当派高手在众多门派中其实最多。虽然没有特别突出的,但平均水平都有达到宗师边缘。   巴思图笑道,“你们不是我对手,若是张三丰在,去找张三丰来吧!”   其实巴思图在数十年前就败给了张三丰,不过那个时候,外域武林最强之人还不是他......那个人名叫逍遥王,传承的是古老的逍遥派武学。巴思图这一身护体真罡便是自他那里学来的。   他修行龙象般若功,虽然拥有一身浩如渊海的真气内力,但却没有多少可以发挥其威力的功法。而意外得到的逍遥王的护体罡气,以龙象般若功来催动,更是达到了超级乌龟壳的效果。   巴思图练成以来,即便是十多个宗师一起攻击,都未能破开他的防御。少林寺的金刚不坏神功,和他相比都逊色许多。   除了护体罡气外,逍遥王还有一门绝学,名为摄心术。这是一门修炼精神的功法,属于大宗师境界的武学,与巴思图密宗的至高心法——无上瑜伽密乘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这门摄心术最大的功用在于操纵人心,之前空闻、空性便是中了此招,误以为自己见到了佛祖,这才迷失了心神。   “师尊留下一套真武七截阵,今日方才是我等第一次施展。巴思图,你可敢接着一战?”宋远桥俨然道。   巴思图笑了,合掌道:“那我倒是要领教一下张三丰高徒们的高招了!”   武当六子与宋青书齐齐点头,各自拔剑,在场上布出真武七截阵!   时隔十年,张三丰所创的这门奇妙阵法真正展示在世人眼前! 第125章 真武七截阵   张三丰所创太极神功中,内功以太极神功为主,武学套路以太极拳谱和太极剑法为最。真武七截阵是张三丰观想龟蛇二山,结合天罡北斗阵所创。   这套阵法包含着七套不同的武学,张三丰分别传给了武当七子。武当七子合力施展,理论上是七七六十四,七人合力便相当于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出手。   当年少林昆仑逼上武当山,宋远桥便打算拿出这套阵法来挑战少林高手。只可惜当时意外突生,张翠山被逼无奈拔剑自尽,这真武七截阵也未能真正面世。   “真武七截,步罡踏斗。蛇主死,龟主生,生死相激,无穷穷理。”俞连舟一边起阵,一边问道,“青书,当年教你的真武七截阵,你还记得吗?”   宋青书点点头,踩稳阵脚,手中青锋剑青光闪闪。真武七截有斗、牛、女、虚、危、室、壁七个星位,对应天上玄武七宿。若是十年前,宋青书实力最弱之时,仅能踩在虚星位,前后各有庇佑,可将短板藏于中。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站在了女星位,正如蛇之三寸,是整座阵法的命门所在。俞连舟内力最深,摆在斗星位,直面对方的攻击。宋远桥在牛星位,张松溪、俞岱岩、莫声谷分别脚踏危、室、壁三个星位。殷梨亭伤势刚愈,实力又较靠后,所以将他排在虚星位。   阵法布好,众人便向巴思图抢攻过去。七口宝剑同使,挽出朵朵剑花。七人组成一条长蛇将巴思图围在中间,七剑连绵不断击向巴思图。   巴思图却是岿然不动,手捏佛印,身上道道金光闪烁。道道剑光形成一道匹练激流,巴思图如同一块巨大的磐石,任凭剑气飞荡洗刷。   “巴思图这护体罡气好生浑厚,我七人合力,再试一试。”俞连舟慎重道。   “好。”   六人齐声道,聚气于剑,七柄利剑在空中汇成一道剑光斩向巴思图。这七人合击与之前轮番的攻击不同,他们七人以真武七截阵法合力,虽未有六十四位一流高手之威势,但也不容小觑。   这一道剑气斩在巴思图的护体罡气上,他浑身为之一振,笑道,“有点东西,倒是值得我出手了!”   话落,巴思图三尺身体一顿,双手运力托出,一道龙形真气冲向七人。   “周行六合!”   六合不冲,断念入定,这一防御架招也是真武七截阵中的招式。真武七截阵既有火蛇之灵动,又有玄龟之沉稳。方才是以火蛇之招式攻击,此刻便变为玄龟之招式防御。   巨大的冲撞力让七人为之一震。之前少林三僧合力都抵挡不住巴思图一招,此时场上众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武当七侠也仓皇败下阵来。   “太阴化生!”   招式再变,这巴思图的攻击表面上是佛光阵阵,实际上却是暗含戾气。而太阴化生正是真武七截阵中的独门心法,所谓“太阴生水,归命一心”,水利万物而不争,也暗含太极中以柔克刚之原理。   连出两招,终于化解了巴思图这一掌。   “翻天倒地、游行乾坤!”真武七截阵再变,七人连接成一字长蛇,宛如一条游龙扑向巴思图。   腾龙飞跃,盘结冲击。七人宛如一体,化身长龙与巴思图周旋。剑光便如龙爪,抓向巴思图。巴思图扭身一躲,真气灌注,手放赤光回击长龙。   双方过招仅有数十回合,但真气消耗量却是难以估量。   “想不到这真武七截阵居然有如此威势,当年我等若是真与他武当对阵,恐怕挺不过十个回合。”圆字辈的僧人们心中暗道,少林三僧一死二伤,空性空慧至今还未清醒过来。   就在此时,天色忽变,片片乌云飘过来,云间隐隐有雷鸣之声。要下雨了!   “真是天助我等!”   真武七截阵中有一招大杀招名为“召雷剑”,只是这招要使出需要极大的机缘。顾名思义,唯有在电闪雷鸣之时,才能借助天雷之威。   “待天雷落下,我们便以真武七截阵引天雷伏魔。”俞连舟刚刚说完,“轰隆”一声,一道道青光自黑云间落下。   “今日,我等就以这天雷来会一会阁下的盖世神功!”武当七人齐齐说道。   “嗯?”巴思图退了半步,却并未出手阻拦他们施展招式。   “武当派要做什么!”众人也是惊骇莫名。   只见武当七人在空中竖成一条线,七柄宝剑相连。一道天雷落下,俞连舟以全身真气灌注在剑锋上,这一招引召天雷他们从未真正使过!   只是存在于理论之中的招式,就连张三丰都认为这一招风险太高了。   “轰!”   雷光闪落,俞连舟剑指苍天,电光在剑锋上闪烁。他以内力灌注以保剑身不坏,雷电自他剑锋传向宋远桥的剑......等剑传到殷梨亭处,却是戛然断开了!   巨大的爆炸声传出,宋青书迅速以九阳真气抵挡雷电反噬。但殷梨亭和莫声谷的内力较弱,虽然化解了雷电反噬,但也耗尽了内力,手中宝剑裂开。   这一次借雷施展失败了!   殷梨亭、莫声谷功力耗尽,已经没法第二次施展阵法。俞连舟见势便想要冲上去单打独斗,就在斯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狮子吼。   一个黑脸青年和少女。   “张无忌......”宋青书看向来者,后一位却是让他有些惊讶,“明月......”   这少女正是明月,只是多年不见,她的容貌依旧,身高也未增长一分。   “师叔,我们助你。”   张无忌挺身飞来,一记九阳真气化出一张巨大的火掌打向巴思图。   “九阳真气?”巴思图眉头一皱,抬手化解了张无忌的攻势,啧啧道,“有意思,你是斗酒僧的传人?”   张三丰都未学完的九阳真经,竟然被这个黑脸青年学全了。张无忌来到场上,宋远桥、俞连舟对他点点头,“无忌,你......”   张无忌的身份很尴尬,他也不是正式的武当弟子,今日完全没有必要为武当而战。毕竟这一战是性命攸关,战败身死的可能性非常大。   “师叔,你们不用多说,我明白。今日之战,不光是武当派的事,更是关乎全天下人。”张无忌一脸正气道。   “好,我们看见你就如同见到当年五弟一般,今日我们两代人并肩作战,一起对付这邪魔外道!”宋远桥厉声道。   殷梨亭和莫声谷退下,便由张无忌补上一个空位,只是还差一人。   “再施展奔雷剑,无忌你不懂真武七截阵法,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我们六人施展真武七截阵,威力可能小了点,但对付他也该足够了。”俞连舟说着,再次梯云纵上天引雷。   一道雷电在宝剑间传递,张无忌从场上借来一柄剑。众人换了位置,雷电的力量最后都积蓄在宋远桥剑上。   奔雷剑光斩向巴思图,巴思图早就备好了护体罡气。三丈剑光闪得众人睁不开眼,他们这是借来了天上的电光。   “刺啦”一声,巴思图的护体罡气宛如破碎的鸡蛋壳,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一切都消弭后,众人再抬首去看,都有些心喜。巴思图坚不可摧的护体罡气竟然被打破了!武当这一招奔雷剑当真是恐怖,这已经不是人的力量,而是来自上天的“天诛”。   雷电剑光的余波破开了巴思图的防御,并从他的额头到下巴留下一道血痕,看上去就像是被劈成两半一样。   巴思图狰狞地笑着,双手狂舞,再度凝练出一重护体罡气,这一次的厚度更胜以往。 第126章 巴思图死   “他还能再施展一次护体罡气?”   众人大惊,这护体罡气可是极其消耗真力的,要用真气护住全身,可想而知需要多少内力。光是凝聚出刀光剑气,便已经极度消耗内力了。这巴思图的内力难不成堪比数十位宗师?   一位宗师以内力凝练刀罡,劈出三四刀体内真气便已告罄。这巴思图所凝练的护体罡气,消耗更是刀罡剑气的数倍。可他丝毫没有气竭的迹象,抬手又布出一道真罡。   “再来,这一次多借一些天雷来!”宋青书喝道,就不信这天雷劈不破他的罡气。   “可是,青书,你会受不了的!”俞连舟引下一道天雷后迟疑道。   他们六人内力联通,但要引天雷入剑,负荷最大的却是最后一人。宋远桥方才施展一次奔雷剑,便已无法再使第二次。宋青书自告奋勇顶替他的位置,武当诸侠也知道他武功早就在他们之上了。   但宋青书毕竟也还未真正达到宗师,他们都担心他承受不住煌煌天雷之威。   “师叔,相信我!”宋青书一脸坚定道。   俞连舟点点头,宋青书一直以为就没让他们失望过。手中真气澎湃,第二道天雷引下,直直落向宋青书。   也亏的是青锋剑,若是普通刀剑,即便是有内力加持也难以抵挡这大自然的狂暴力量。   要控制剑上的两道雷霆,对于宋青书的内力消耗是极大的,好在当初从众人身上引来的内力储蓄够多,这才能支持宋青书作出如此超越宗师境界的举动。   “再来一道!”宋青书吼道。   俞连舟不再询问,宝剑再度指向苍穹,第三道雷霆已然落下。青锋剑不断颤抖着,似乎要挣脱他的手掌,宋青书双手运剑,裹挟这三道雷霆之力再次斩出一道恢弘的剑光。   巴思图的护体罡气也凝聚到了最厚的程度,正是最利的枪对最厚的盾。二者相抵,掀起罡风阵阵,群雄伏首,场上的狂暴真气肆虐开来。大家都只能运功抵挡二者交锋的余波。   雷霆之力虽然迅猛,却没想到巴思图的三重护体罡气竟然能够阻拦住,双方陷入了僵持,正是比拼内力的时候。   张无忌将手掌贴在宋青书背后,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九阳内力传给他,武当其他人也是如此。六人内力合为一体,却未能逼退巴思图。   “我来助你们!”杨逍朗声道,也飞身至场上,将一身乾坤大挪移内力注入宋青书体内,明教其他人也是如此效仿。   峨眉、少林、华山、崆峒、昆仑五大门派之人,也相继扺掌传功,共同抵抗巴思图。此时正是在场七大门派二十多人位一流高手的功力合在一起,竟然只能同巴思图打个持平。   不过观他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脸上流出汗来,渐渐有些不支。   “中原人好卑鄙!”   台阶上的番僧喊道,也纷纷上场来助阵。其中一流高手仅有十二名,其余的可以忽略不计。   双方对峙比拼内力之时,白云观主却是纹丝不动。   而中原武林这边,周芷若、赵敏、小昭三女都已出手,但明月却未动手。   明月看着最前方的宋青书,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忽然,她双手摆动,一道道真气凝聚出一道道残影。   “宋青书,我打一遍给你看,记住这一招。”明月开口道。   巴思图见明月这剑招却是大为惊讶,“你是易家的传人?你怎么会......”   明月双手摆动,真气在身后凝聚出一道道剑气残影,细细计算是有八道剑影。她手臂合一,八道剑影也合成一道三尺剑光斩向巴思图。   别人只看见明月运行真气,但在宋青书眼中,却另有一番说不出的道韵。   明月斩出的剑气虽然不大,但却直接破去了巴思图的一层护体罡气!要知道刚刚七人合力借助一道天雷也才破掉一层。明月这不起眼的小小剑气竟然如此厉害。   巴思图一顿,已不如之前那般从容。宋青书见机,使出全力,全身的真气内力毫无保留地使出,推动青锋剑刺向巴思图。   青锋剑裹挟众人的内力与三道雷霆的无上威力,示弱破竹地冲向巴思图。巴思图的两层护体罡气直接被刺破,但雷霆电光的威力也被他卸掉了。   青锋剑刺进了他的胸膛,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后给他输内力的那些番僧也被震得四散开去。   巴思图立在原地,一脸不甘地垂下了头颅。   “死了......巴思图死了!”   他们真的战胜了无敌的巴思图!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和如释负重的表情。   巴思图之前展现出来的无敌姿态给大家的压力宛如一座巍峨巨山,而这座山却被他们铲平了!   “青书,你没事吧!”   “宋青书,你怎么样?”   “公子......”   宋青书此时也是精疲力竭,跪倒在地上,他浑身一丝内力都不剩了,整个人都被刚刚那一招抽干了。   周芷若、赵敏、小昭三女迅速赶了过来,将宋青书围在中间。刚刚就是宋青书站在最前方,以三尺青锋剑杀死了巴思图。   “我没事......”   为莺莺燕燕所环绕,宋青书却看向了不远处那个孤身而立的女子。多年不见,明月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   “师姐......”宋青书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明月的来历很神秘,之前巴思图提到说她是什么易家传人。张三丰将她收留在山上,肯定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明月一脸严肃,看着周芷若、赵敏、小昭三女,冷冷哼了一声,口中吐出两个让宋青书非常意外的字来:   “渣男——”   “师姐?”宋青书一脸惊喜,这个词可不是古代人思维里会有的。就像是沙漠里的独行者遇到同伴一样,宋青书刚想再问她。   突然,明月的身后传来一道破空声。   一柄弯曲的剑如同闪电般贯穿了明月的胸腔,露出一个分叉的蛇头。   明月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见狞笑的白云观主。   宋青书惊呆了,明月再次回过头来,望着宋青书牵强地笑了笑。   那笑容是那样的凄美,一丝丝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宛如盛开的曼珠沙华。   “师姐,我就和你比比剑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上剑不学学下剑?”   “宋青书,日后行走江湖,如果有谁欺负你,你大可......回到找我,我不会笑话你哭鼻子的......”   往日种种浮现在宋青书眼前,宋青书只感觉眉心一热。   明月师姐,要死了......   明月“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宋青书突然从地上冲了起来。   他双目通红,神色有些不同寻常。   “差点就让你给杀了。”白云观主说着,伸出手将巴思图腹中的青锋剑一寸寸拔出,剑锋上还戴着一丝丝电光。   白云观主的声音竟然和巴思图一模一样,众人在他的脸上竟然看到了巴思图的神态。   众人使劲睁大了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如此玄幻的一幕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吗?”有人惊疑不定道。   “听说巴思图擅长摄心术,那是一门可以操控他人心智的奇特武学。难道这白云观主就是中了摄心术?”   “那巴思图到底死没死?”   众人议论着,谁也不敢上前求证,宋青书却直接冲了出去。   “宋青书!”   白云观主一声大喝,抬手将青锋剑掷出,手中金蛇剑轻颤,指着宋青书道,“我杀了她,你若怎地?”   宋青书一言不发,上前拔起青锋剑,盯着白云观主一言不发。   “青书、公子!”周芷若、赵敏、小昭齐声唤道。宋远桥发觉宋青书状态有些异常,“别上去!”   宋远桥唤道,“青书?”   宋青书头也不回,提起青锋剑,剑指白云观主。   “独孤九剑,我要看看到底有多厉害!”   一青一金两道剑光在空中交错,双方都是剑道宗师。宋青书无意识施展出独孤九剑,更是融合了所学的诸多剑法。而白云观主挥舞金蛇剑,所使的剑法除去金蛇剑法外,更是渐渐使出了各门各派的绝学。   “这个人,怎么会我华山派的剑法?”华山二老一脸震惊,这一招是华山派的已经失传的绝学,他怎么会?   紧接着,这白云观主更是相继使出了峨眉、武当、崆峒、昆仑四派的剑法。   “就连我少林派的绝技达摩剑法他都会!”   白云观主这一招“佛光普照”,射出万丈剑光,其中蕴含的不是佛理,而是邪气。 第127章 上架感言   明天6.1,十二点开通上架功能。   怎么说呢,虽然只是一个卑微的小作者,但也在辛苦码字。   没有存稿,明天上架努力三更以上。   希望读者大大们能够支持一个首订,一个首订就好。   刚刚好写到倚天卷完结,后面大概还会写神雕三部曲,以及大唐双龙和风云三部。中间也会穿插一些童年记忆的老版电视剧、电影的小剧本,比如雪花女神龙、水月洞天这种。   这本书或许入不了许多看官的法眼,但对于本人来说也是有在认真写的一本。不管怎么说,一本要比一本进步一点点。   另外,写这本书的初衷,也是想为了完成小时候的梦想,小时候看了不少的武侠电视剧电影,是个十足的中二病。现在敲起键盘来,也算是对童年梦想的再现了。   感谢各位读者一直以来的厚爱,加入书架后没有删除,谢谢你们的支持。毕竟单机写书还是非常非常难熬的。   最后,感谢编辑星辰大大,给了好多个推荐,虽然也没起来,O(∩_∩)O哈哈~   提前祝大家六一快乐,保持一颗童心,天天都是儿童节。   求个首订,(づ ̄3 ̄)づ,拜上。 第128章 巴思图的真正目的   白云观主使出各门各派的绝技,令人叹为观止。但此刻失常的宋青书更是让人惊骇莫名。白云观主手中各门各派招式尽出,而宋青书单凭手中三尺青锋剑,竟然能将各门各派的剑法尽数破去。   “不知何时,青书竟然成长到了如此境界。”   宋远桥感叹道。他身为宋青书的父亲都感到十分惊讶。只是短短几年未见,他的武功却是突飞猛进,早已超过了他,超过了武当七侠中的任何一人。   “青书的剑招灵动飘逸,奇、快二字与师尊的武学也大不相同,不知是从何处学来如此高明的剑法。”俞连舟点评道,便是他上场也接不下宋青书这青锋剑的攻势。   白云观主与他相斗到了一百回合,也未能分出胜负。   宋青书此时的状态有些疯魔,正与当年雨夜所种下的心魔有关。今日明月之死,再度激起了他的心魔。此时的他只想杀死眼前的白云观主,是以出招只求致命,再无防守之念。   以究极之攻击对敌,便是无敌的防御。白云观主与他招招相对,百余回合内被拆解尽了招数,便是六大门派的剑道绝学都已用尽。   白云观主坐拥大元的武林资源,暗中寻访活以其他手段搜罗了汉人武林六大门派的剑法绝招。但此时的白云观主却全非本人。   巴思图当时故意将他留在身边,所图谋的正是用来施展密宗无上秘法——借体重生。这源自巴思图所修行的无上瑜伽密乘。在密宗吴学中,龙象波若功为内力修行之法,而无上瑜伽密乘则是精神修炼之法。   与中原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不同,密宗所修行的是三脉七轮。巴思图已经修行到了顶轮,距离传说中玄之又玄的“梵穴轮”仅有一步之遥。顶轮相当于中原武林所说的无上大宗师境界,再往上就需要打破所谓的武道玄关,成就天人合一之境界。   巴思图的龙象般若功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练到十二重,所凭借的也是无上瑜伽密乘的功法。他的精神力修行更在内力之上,观想梵穴轮也有一段时间,只需要一些契机便可以彻底打破禁锢,成就天道武者。   成就天道武者之后,与天地同寿,在这方世界便可以永久存在。只是到了天道武者的境界,这方世界在他眼中不过是地水风火的四大假合,众生犹如蝼蚁一般,一切皆是虚幻,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巴思图在追寻武学境界的路上,越靠近武道玄关便越觉得这世界的荒芜与无聊。古往今来许多的神话级高手应该都已经离开了此处。比如少林寺的祖师达摩,逍遥派的祖师。   不过高手寂寞,放眼千年时光,无上大宗师都是屈指可数,每一位都是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再往上,能够够得着先天武道的更是只有三位。除去达摩祖师和逍遥祖师外,已知的最后一人距离这段时光并不遥远。   巴思图在白云观主身上中了念头,他未曾发觉。自己那具身体不堪使用使用之时,巴思图便将白云观主身上的念头激活,于是,他便能够借助白云观主的身体实现精神的续存。   这种类似夺舍的手段在天道武者手上十分常见。巴思图虽然还差半步才能真正迈过武道玄关,达到天人合一。但依托无上密乘的神奇功效,他也能施展出这门借体重生的神秘禁术。   “宋青书,你得到独孤求败的传承,你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吗?”   交战中,白云观主用巴思图的独特声音问道。   疯魔状态的宋青书并未停下,手中青锋剑持续攻向白云观主这具身躯。不管他到底是谁,宋青书只想杀了他。   “独孤剑道,究竟有何秘密,他凭什么打破武道玄关成就天人,他又是如何破开此界去往他乡?”这一次白云观主却是用的传音入密的功法,这句话唯独宋青书能够听见。   “我很好奇啊,宋青书!”白云观主忽然金蛇剑一转,竟然放弃了防御。宋青书的青锋剑直直地刺入他的身体,剑气四射开来,将白云观主身体的五脏六腑都已搅碎。   白云观主口中淌出鲜血,狰狞地笑着,瞪大了眼睛冲着宋青书吼道:“宋青书!”   这一句叫喊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让魔怔的宋青书都不自觉被他吸引了过去。目光落在白云观主的眼中,里面似乎有一个旋涡,将宋青书吸了进去。   在旁人眼中,宋青书刺入白云观主体内后,二人便一起坠落下来。宋远桥正要赶上前去接住自己儿子,却有三个女子速度更快。   周芷若、赵敏、小昭将宋青书抱在怀中,三女各扶着他一边儿。赵敏伸手谈了谈他的脉搏,叹了口气道,“没事,他只是晕过去了。”   周芷若哼了一声,道,“青书与你有什么相干,哪需要你个元人女子在这里假情假意。谁不知道那巴思图是大元国师,而你又是......”   周芷若说到此处便不再伸张,赵敏想要与她争论,但自己身份又确实尴尬。此时群雄环伺,若是暴露了自己,恐怕都很难活着走出去,只能低调行事,不与周芷若一般见识。   巴思图、白云观主都已死,剩下的番僧高手群龙无首,彼此相望,都不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少室山下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轰鸣。   “不好,是火炮!”远远听见有僧人叫道。   “元人包围了少室山!”山脚下的少林僧人急匆匆跑上来汇报,脸上还带着血迹,显然经历了一场厮杀。   宋远桥让张松溪、莫声谷到山边往下眺望,果真是旌旗招展,人马奔腾,横连成营,不知不觉将少室山南北下山之路都给围死了。   “河南地区哪来的元军,难不成是秦地的李思齐部?”宋远桥沉思着。   半月前,三路北伐的红巾义军败北了。坐镇大都的元帅刘福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巴思图摘下了脑袋。六大门派掌门及高手不敌巴思图,便与他约定在少室山决战。   刘福通一死,部下也是四分五裂,逃到北方的元军在汝阳王和李思齐主持下,再次南下平乱,北方地区自此又陷入了混战之中。   但汝阳王还在山东打毛贵,不可能突然奔袭到少室山来。唯独西北李思齐距离河南较劲,率军入关突袭也不是不可能。   各门各派都到山顶看清了形势,这山下的元军可是数量众多,且做足了准备。他们若是要强行下山,便是一波火炮轰击也是顶不住的。   “这可如何是好?”   少林寺三僧不在,群雄都看向了武当派,宋远桥此时真正成了中原武林的无冕领袖。   “宋掌门,您拿个主意,我们都跟着你们武当派干。”昆仑派、崆峒派、华山派同时表态道。   峨眉派弟子并不见掌门人丁敏君,便以周芷若为主,自然也是奉宋远桥之指令行事。   少林派圆字辈僧人临时出来主事,见此情况也知此役后少林大势已去。武当派自此崛起之势已是不可阻挡,虽有不甘也只能垂耳听命。   宋远桥沉思了一会儿,也是无计可施,打算硬冲下山去,正要开口说话,赵敏却抢过了话机。   “宋......伯伯,让我去试一试。”赵敏有些犹豫道。   “你,你是?”   宋远桥注视下,赵敏撤去了易容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庞来。   “是你!”宋远桥颇为诧异,没想到之前使计抓捕他们的元人郡主,竟然也成了宋青书身边人的一员......   宋远桥恍然大悟。难怪在佛塔中,赵敏对待其他门派都颇为严厉,唯独对他武当派却是宽仁到了极致。赵敏之前对他更是毕恭毕敬,他还是纳闷这妖女是不是在耍什么伎俩,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层关系在其中。   青书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个元人郡主的?   宋远桥心里寻思着,赵敏此时能够挺身而出,可见她对宋青书的意思也绝非寻常。只是那边已经有了芷若这孩子,这小郡主又该如何呢?   宋远桥也是个专情之人,青书这孩子没继承到他的优点,反倒更像自己那风流成性的小舅子。这身边三女对他都是一片真心,不离不弃,不知他又会如何取舍!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头痛的问题还是等他醒来后自己思考吧。   宋远桥又向赵敏道:“赵姑娘,你这......”   赵敏欠身道:“虽不知山下元人是哪一拨的,但大抵还是卖我面子的,我让他们放你们走。”   其他门派掌们也辨出了赵敏,当下便有人怒道:“宋掌门,切莫相信她的话语,当初我这耳朵便是被她割下的,我与她没完!”   “是啊,这妖女一准是打算借机逃下山去。”   “她会好心救我们,简直是笑话!”   群情沸腾,他们都不相信赵敏。   赵敏定定看着宋远桥,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须臾,宋远桥点了点头,伸出双手示意众人止声。这些人三次被救都是仰仗武当派,心底已经将武当当做了武林魁首。宋远桥一抬手,众人便都静声听他说话。   “诸位若是相信宋某人,便让这女子下山去,若是她化解不得元人的围攻,那我们也不损失什么。至于各位与她的仇怨,今日卖我个面子,不如来日再算可好?”   “好,我们就信你宋掌门一回。”   “是,我这条命也是多亏了武当,不然当日就成万安寺大火中的冤魂了。”   群雄都愿意卖宋远桥这个面子。宋远桥心情有些激动,武当派能有今日之隆盛,大多都是宋青书的功劳啊。只是他此时仍旧在昏迷之中。   他看向赵敏,拱手轻声道:“赵姑娘,今日若能救众人一命,那往日恩怨也一笔勾销了。”   赵敏神色一动,她心中的想法最难实现,便是在于她和宋青书的立场完全不同。但宋远桥这一句,却让她看到了一丝可能性。往日种种一笔勾销,那岂不是说,她能够和宋青书重新开始?   宋远桥如此表态,那便是对她的认可。赵敏心中美滋滋的,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沉稳道:“我领着这些个番僧下山去,若是不成,我也会折返回来。”   “好。那我们就在此静候佳音!”   话罢,赵敏就领着十二个番僧下山去。 第129章 兵围少室山   赵敏领着十二番僧下山去,到山腰一看阵旗,上面写着的却是个“王”字。   这军中以“王”为旗者,独有一人。只是他不在上都,怎么会跑到此处来了?   赵敏心下已经猜到了几分,当即让十二番僧打头阵。这十二人组合起来使一门阵法,也可匹敌宗师境界的高手。元人大军起初还向他们射了一波箭,待到看清了他们的衣着,这才知道误打了自己人,赶紧停下手来。   “对面是哪位将军当面?”番僧头子以蒙古语问道,他真气加持之下,遥隔数里仍旧清晰可闻。   过了一会儿,那军阵中走出一个白马将军,穿着一身绿甲。望着十二位番僧急忙道:“大师,山上情况如何?吾师巴思图身在何方?”   此人正是王保保,他也是巴思图的弟子。原本巴思图与他约定时间拿下中原众人便由他率大军前来押解到北方。只是逾了时间,山上却迟迟未能放出信号。   王保保心中有所忧虑,便下令开炮攻山。   “王爷,国师他......死了。”番僧头子用有些悲痛的语气道。   “什么?死了!”王保保愣在了当场,巴思图死了?   身为巴思图的弟子,王保保感觉他就像是一座泰山。他曾经说过,普天之下,除了武当山上那位张真人,无人能够与他过招。巴思图这些年极少出手,但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的大战。   他真正演绎了所谓的大宗师,翻云覆雨的本事。即便是处于劣势的战争,竟然也在他一人之力下出现了转机。一一己之力,左右一国之国运。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师!   这样强大的人物,竟然死了?   王保保嘴角一抽,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虬牙笃,国师真的死了。”一句清丽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王保保一愣,抬头一看,只见赵敏正向阵营走来。   “敏敏,你......果真也在这里!”王保保惊喜道。   他之所以亲自率军前来少室山,更多的原因也是为了寻找赵敏。他终究放心不下,料想赵敏肯定不会错过这场武林盛会。   王保保下了令,阵营解了防备,他亲自策马来到迅速来到赵敏身前。   下了马,目光便落在赵敏身上下看着,“敏敏,你没事吧?”   王保保伸手向抱住赵敏的胳膊,却让她躲了个空。   “虬牙笃,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这么多人。”赵敏眯着眼道。   王保保顿了一下,牵强地笑道:“师父让我在这里恭候消息,只是他怎么会......敏敏你告诉我,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敏见左右都是闲人,便对王保保道:“进帐中再说。”   二人来到营帐中,赵敏这才开口道:“没错,巴思图真的死了。”   王保保浑身一震,巴思图此时当真是大元王朝的擎天砥柱,他这莫名其妙死在少室山上,便是天塌了一般的结果!   “难道是张三丰到了?”能够杀死巴思图的,只有张三丰了吧?   “不是......总之他已经死了。虬牙笃,我大元的国运就到此了!”赵敏一脸沉重道。   巴思图如果将中原武林六大门派都败在此地,那中原再无人能够抗衡外域武林。大元王朝可以通过斩首战术对南方形成足够的威慑,从而在短时间内荡平叛贼。   这时代的超级武者就好像后世的核武器一般,是真正的镇国之器。   只是谁也没想到,无敌的巴思图竟然会在少室山上折戟沉沙。   “虬牙笃,中原武林卧虎藏龙,我们此时退回漠北,尚且还能保全大元国祚,否则真就是万劫不复。”赵敏劝道,这也是她多日来的考虑,除去私心之外,此时退回草原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王保保摇了摇头,咬牙切齿道:“宋青书也在山上?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是国师死了,今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过山上这些人。”   赵敏叹了口气,“虬牙笃,你的心情我理解。你要报仇,我不会拦着你。但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不希望看着你白白送死。”   王保保先是一怒,接着反应过来,赵敏这是要在关心他,又和颜悦色道:“敏敏,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是,男儿在世,如果杀父之仇都不敢报的话,我也枉活在这世间了。”   赵敏正想开口说话,帐外突然闯进来个亲兵,是有紧急军机要报道。   “你尽管说便是,这是赵敏郡主,不是外人。”王保保见亲兵有所迟疑,直接道。   那亲兵听见“赵敏郡主”四字,双眼放光,用蒙语叫了句“太好了”,当下跪下禀道:“上都急令,说是......汝阳王受了重伤,如今昏迷不醒!”   “什么!”   赵敏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从原地蹦了起来,冲到那传令亲兵面前,差点就提着人家脖子问道:“我爹在上都安生,怎么会受伤的?”   “前段时间,元帅在山东剿毛贵,在返回上都途中,被一批武林人士偷袭,受了内伤......挺到上都时方才发作。”那亲兵吞吞吐吐说出了实情。   赵敏整个人一愣,又接着问道,“是什么江湖人士出手的?哪门哪派的?”   “那些人穿着道袍,似乎是武当派弟子......”   赵敏心中暗自掐算,汝阳王征讨山东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算起来,他回程途中遇到南下少林的武当派众人......难道真是武当派的人伤了自己父亲?   赵敏此时心中正如火烧油煎一般,甚是难过。一边是心上人,一边又是重伤的父亲,而心上人的亲人又极可能是伤害他爹的元凶。   正是天意弄人,赵敏最害怕的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如此两难情形之下,自己又该如何择决!   过了一会儿,赵敏咬咬牙,吐出口气,冷冷道:“虬牙笃,你跟我回上都。”   王保保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震惊,刚刚经历了丧父之痛的他十分理解这种心情。但见赵敏做出了最终决定,不再任性妄为,便点了点头。   “好,我陪你回上都。”   但他心下却并未打算就此班师,他所带来的正是秦地长安的李思齐部队,也是河西骑兵中最能打的一支。这支精英部队也是大元如今的两根砥柱之一。   王保保此时率领三万人的大营突袭包围少室山,就没打算无功而返。   “这些人强攻不下,但也不必为难。围死下山的南北通道,困上七天七夜,饿也要将他们饿死在山上。”王保保临行前对副将嘱托道。   随后他便领着一支千余人的轻骑兵,带着赵敏一路往北,赶回上都。   这边,一日过去了,眼见着天黑,赵敏却是去了不知所踪。宋远桥脸上也挂不住,让张松溪、莫声谷到山腰去打探情况。那元兵大营丝毫没有动静,只是到了天黑后,方才有一支轻骑兵队从北方出营去。   “妖女果然是妖女。我就说她怎么会安好心,果然是为了骗我们放她下山,这下直接跑了。”殷梨亭拍着大腿道。   武当其他人碍于宋远桥的颜面,并未过多表示,但这次确实是信错了人。   “唉,此事都怪我,是我走眼了啊。”宋远桥颇为自责道,又看向仍旧昏迷不醒的宋青书,他气息一如往常就是一直未能醒过来。   本来还以为他只是因内力透支所以才昏过去,没想到半日过去了,竟然没有丝毫好转。众人替他把脉,发现他身体没有任何异样,但就是醒转不过来。   “明日一早,我到山腰去打探一下情况,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强攻下山了。”宋远桥叹息道。   “也只能如此。” 第130章 识海世界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混沌,分不清天地和东西。   宋青书揉着剧痛的脑袋睁开眼,“这是哪里?”   眼前的景象颇为壮观,放眼望去发现这里浮着许多的比人还高的镜片,镜片都是模模糊糊的,笼着一层雾。   宋青书走近一块镜片,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雾气。紧接着就如同看电影一般,浮现出一幕幕生动的画面。   上面是一个小男孩正在跟一个小女孩比试剑法的画面。宋青书浑身大震,倒退了几步,指着那镜片上的画面不禁道:“这是......”   画面中的小男孩正是他,那是他刚开始跟明月学剑的场面。再跑到一块镜片去看,又是另一副画面,是他在试剑台比武时意气风发、侃侃而谈的样子。   又连续擦干净镜片看了数幅画面,宋青书可以肯定,这些镜片中的画面都是他发生过的事,转而言之,都是他的记忆!   他又看了看四周,在这片混沌中没有方向感,也没有尽头。混沌的远方被雾所笼罩,似乎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记忆的镜片铺满了混沌空间,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块等大的镜片。   宋青书之前被老太监拖入过他的精神世界,那里也是一片混沌空间,不过与他的不同,那里更加的清晰一点。而老太监虽然是风烛残年,但在其精神世界中仍旧能够“杀人”。那个时候,只需要一个念头,他就能够抹杀掉宋青书的意识。   但他因为某个愿望,在精神世界一番比划后,最终还留给了宋青书他的传承。   宋青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他依稀记得,巴思图附体的白云观主在临死前对自己施展了一门精神方面的奇特法门。   密宗最高武学无上瑜伽密乘其实就是一门修行精神力的武学,只是其作用不如龙象般若功那样实在。龙象般若功是入门容易,越往后修行越难。   而无上密乘则讲究机缘天分,入门极难而精进神速。只修行无上密乘的密宗高僧也不少,他们虽然身无一丝一毫的内力,但其精神修行却已经臻于饱满。   只要他们愿意,拿来一门功法修行,随时都可以练出一代宗师。精神力到位了,学什么都简单。   宋青书在混沌空见中逛了一两圈,也已经将自己这几年的记忆都回顾了个遍。再往前的镜片无论如何擦拭,都仍旧是雾蒙蒙的,似乎是还没有写进内容。   但这些镜片中只有他穿越之后的事,穿越之前的却是一无所知。就连他自己也记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穿越之前的一切信息,甚至连姓名都记不清楚了。   “过去,都遗失了吗......”宋青书感觉自己如临梦境,真实之外的魔幻感,让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就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的精神世界中还有其他人?宋青书陡然一惊,小心地看过去——   一个血色的人影走了过来。   “壮观、实在是壮观!”他啧啧叹道,“一个宗师不到的小家伙,竟然能够拥有如此恢弘整齐的识海。”   宋青书一听这声音,便知这是巴思图!   “原来你真的未死!”宋青书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这是巴思图的意识体,要比当初老太监那个更加凝实。巴思图的精神修行更在老太监之上,武学境界也高于老太监,所以他拥有精神体,宋青书并不奇怪。   只是老太监也只能将他人拉入自己的世界,如巴思图这样随意进入别人的精神世界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青书如今可以肯定,武学修行到了尽头,高武基本就是修真的部分了。涉及到天人层面的精神意识世界,已经不是真气内力可以比拟的了。   巴思图看着宋青书笑道:“真是一具好皮囊,如此完美的躯壳,正是为我量身打造的礼物。”   宋青书惊骇莫名,他能从巴思图身上感受到巨大的威胁。明明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巴思图却更像是主人。其实这是因为巴思图的精神力远远强于他。   巨大的威亚从巴思图的身上释放出来,他赤红的人影上发出一条条细长的红影,如同一条条毒蛇爬向宋青书。宋青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巴思图给抓住了。   血影巴思图就如同蚂蟥一样付了过来,对着宋青书狞笑道:“我活了三世,直到遇见你,我才看到一丝机会。”   活了三世?宋青书心中暗自盘算着,这货至少有几百岁了?这是什么老怪物?难道他就是用这种邪恶的法门,不断占据他人的身躯实现长生的?   就如同自己占据了原本宋青书的身体一般,这个老货用的也是同样的方法?他要夺舍自己!   用修真的术语来说,巴思图垂涎他的身躯,舍弃了三尺小人的皮囊,又借白云观主之手激怒自己。在宋青书心神防备最弱之时,趁机入侵了他的精神世界。   宋青书被血影缚住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都是无济于事。   “说实话,你这具身体的识海,是我见过最神奇的。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神奇在哪里?那是你未曾见过其他人的。”   巴思图的血影控制着宋青书,四周的混沌忽然开始变幻,紧接着二人便来到了混沌的尽头。   之所以说是尽头,因为这里与之前的景象截然不同。在辽阔的黑暗之中伫立着一扇漆黑而又硕大的石门,上面刻满了神秘的符号。   混沌是分不清楚颜色的,而在这里宋青书总算见到了一些色彩。这扇漆黑巨大的石门,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一般。   “世人谁知,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至高之门,竟然会让你这个小子拥有了。”巴思图的血影感叹道。   武者凭借岁月的堆砌,借真力打通体内周天,形成内部循环系统,真气生生不息,便被称作“宗师”。   宗师感悟出了属于自己的武道意境,便是无上大宗师之境界。所谓的武道意境,其实已经是向精神层面进发的修行了。   等到了无上,他们对于世界和武道本质的观测也大不相同。从无上到天道武者,是一道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也被形象地比喻成武道的玄关。   巴思图所说也解答了宋青书此前的疑惑,为何他能够修成如此恐怖卓绝的境界。半步先天,巴思图的境界就是半步先天!   他只差一点点就能真正勘破武道玄关,成就精神不灭的天道武者。但他所修行的无上密乘也是一门逆天的功法,竟使得他借体重生了三世。   前世,宋青书听说过藏区灵童转世的传说,又想起巴思图之前那三寸不到的狭小身躯,便有些恍然。他这个“伪”天道武者,一直在寻找真正突破玄关的方法,而宋青书让他看到了契机。   巴思图指着那扇漆黑的大门:“在武道玄关成就天道武者之后,他们的精神世界中就会形成这样一扇门户。这就是离开此界的唯一办法。”   血影用贪婪的目光盯着束缚中的宋青书:“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么的幸运,不知是何等的机缘,你的武道修行竟然没有玄关障碍。”   宋青书听到这话也是一惊,随着他武学境界地精进,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种种奥秘。他如今徘徊在一流巅峰,距离宗师还差一点点。   但巴思图说他没有武道玄关,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突破了宗师,再突破大宗师,甚至到先天,都将是一番通途?   “嘶......”如此卓绝的资质,难怪巴思图费尽心机也要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以图鸠占鹊巢。   巴思图以秘法活了三世,都一直不能真正突破武道玄关,可见这武道玄关对武者来说有多么的困难。   没有武道玄关的辖制,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宋青书已经有了独孤的剑道传承,武道意境对他来说并不难悟出。如果不是受制于这具身体的经脉,他可能早早就成了宗师,一飞冲天!   但换言之,他的精神世界的异常,不受武道玄关的束缚,也可能与他穿越者灵魂有关。   福祸相依,难以分清。   血影巴思图用手小心地触摸着漆黑石碑,这是所有武者的终极梦想。   “破碎虚空,前往另一个世界,都不是传说。”巴思图讷讷感叹道。   忽然,黑色石碑上发出一道涟漪,一道黑光大作,向巴思图的血影袭来。   巴思图赶紧往后急退,仍旧被黑光切去血影的双足。过了一会儿,那血影的双足又恢复了,只是巴思图整个血影看上去虚幻了几分。   这是他的精神体遭受了损失,所以看起来并没有起初那么真实了。   “看来这扇天门,只能由你来开启!”巴思图目光落在宋青书身上。   “来吧,和我合为一体!”   巴思图的血影将宋青书整个人裹住,这是要吞噬掉他的精神体。   巴思图的精神力远胜于宋青书,宋青书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拼尽全力去反抗,但却无济于事。   在绝对的压制力之下,所有的不甘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转眼间,血影已经将宋青书完全吞噬。血影包裹中的宋青书的意识正在一点点瓦解,那些记忆的镜片也在逐个破碎。   等到镜片全部碎完,也就意味着宋青书以及穿越者的灵魂都将彻底被消化成一团原始的意识能量,成为巴思图的一部分。   “哈哈哈,辛辛苦苦二十年,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种感受很难过吧?”   巴思图仰天大笑,被他吞噬的宋青书的意识还不甘被他炼化,还在负隅顽抗。但真正消化掉这一切,不会花太长的时间。   血影渐渐形成实体,所展现的正是宋青书的模样。不过这个宋青书比起原本的又有所不同,浑身的邪气取代了原本中正平和的气息。   宋青书嘴角浮现一丝邪笑,突然,他整个人一滞,身体扭曲着,两股莫名的能量在这具意识体中乱窜。   宋青书如同皮球一般剧烈膨胀扭曲,然后“砰”的一声炸开了!   巴思图的血影飞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道凌厉的剑光。巴思图的血影在混沌空间中四处乱飞,那剑光更是如影随形,紧追其后。   “怎么可能,你的本源里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东西......”巴思图这道血影就是他的本源之一,他万万想不到宋青书意识体的本源中竟然会有一道如此恐怖的剑光。   这道剑光早就超越了天人,超过了这个世界的极限力量。这道剑光如同追踪导弹一般,不将血影斩杀就不会停下。   血影巴思图绕着镜片飞,剑光所过之处,一道道剑气也将这些镜片全都荡碎。   血影再往前逃,忽然,混沌之上出现了一道紫霞。紧接着,一副太极图从天而降,混沌上空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紫光小人从天而降。   “是你!”   独一无二的紫气,独一无二的太极本源。巴思图一眼便认出了这位阔别多年的老朋友!   “张三丰,你果然还未离开!” 第131章 紫气东来   巴思图与张三丰相识,是在很久之前......是巴思图的第二世。   彼时的王重阳都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那个时代的武林叫作“独孤时代”。那个自称独孤求败的家伙凭借着三尺青锋纵横捭阖,同时期能与之过招之人不过五指之数,天下之大无一人是他对手。   他就像夜空中划过的一颗流星,耀眼而又短暂,不久后便绝迹江湖的夜幕。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隐居了。   巴思图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之一。那一年,独孤求败在剑魔谷与同样绝艳绝伦的道门高手黄裳相约决战。黄裳开创《九阴真经》,后以一己之力将明教赶去了西域。   两位神话级高手奇迹般地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就在这剑魔谷中展开。二人过招只是一瞬之间,结果便已经分出。   巴思图最开始以为活着的黄裳赢了,但后来等他活出第三世方才明白——黄裳当年输了。   剑魔独孤并不是死了,他用剑道破开了此界,已经去往了其他地方,而留在世间的不过是一具躯壳罢了。   独孤时代,巴思图不敢造次,偷窥过这一场惊世大战后,默默回到了藏地继续修行。   转眼间,近百年过去了,他第二世的身躯已经行将朽木,这时候听说黄裳死了。巴思图很开心,终于又熬死了一位绝世高手!他决定出关。   找好了转世灵童之身,施展无上瑜伽密乘,巴思图活出了第三世。随着时间的累积,巴思图的精神力也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巴思图三世身再次步入中原,这一回他遇到了太极神功初成的张三丰。彼时西域武林与中原武林陷入了剧烈的争斗,西域武林以逍遥王为首,大举进攻中原。   中原在少林派带领下抵御唯艰,眼看着就要倾覆之际。张三丰站了出来,他与当时名剑山庄的传人易大侠联手战胜了逍遥王。当时的逍遥王实力不在巴思图之下。   巴思图觉得自己的三世身还很年轻,没必要去硬碰硬,继续苟着吧!于是回到藏地密宗,一炼又是近五十年时光。   该死的是,这一次他的“熬”字诀失效了。张三丰比他还能活,而且年级越大实力越强,越活越年轻。巴思图忍不住了,在张三丰八十岁成立武当派的时候,乔装上山踢馆。   张三丰和他交战三招,巴思图惨败,只能悻悻回到密宗去。直到后来,大元皇帝来请他出山......   张三丰活着一日,巴思图便不敢妄动。直到数年前,张三丰百岁寿辰后下山溜达了一圈,随后便一头扎进昆仑山中不知所踪。   巴思图不会怀疑他老死了,他已经近乎“仙”,唯一的可能就是寻找仙山福地闭关突破最后的界限。武功到了这个层次,他必须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巴思图这一两年间一直在试探,确定张三丰真的已经离开了,他才敢大举入侵中原武林。   只是巴思图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张三丰故意制造的假象。   眼前这紫金色的小人,正是张三丰的阳神!   武道最高境界,天人合一的象征——阳神。   “当年开创了先天功,堪称妖孽的王重阳,都未能修成阳神。想不到张三丰你居然迈出了这一步。”   那紫金色小人声音显得很是稚嫩,但口气却是老态龙钟:“重阳祖师当年若非为情所困,也该修成阳神。我也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命长了些。”   “是啊,你这个老不死的,早就该死了。”血影恶狠狠地说道,语气之中又透露着一丝无奈。   紫金小人开口却如拉家常一般,毫无临阵对敌之感,似乎巴思图真是他阔别已久的老友。但正如张三丰所说,与他交过手的不是死了就是早已不知所踪。   难得遇见一个故人,即便是敌对,也让他倍感珍惜:“你都还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巴思图一梗,张三丰年纪比大元王朝都还多一点,说话居然这样老不正经的。   “你这个徒孙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你下这样的血本。”巴思图颇为好奇道。   刚刚出现的太极图印就是张三丰的神识本源,他将神识本源都早早藏在了宋青书识海中。在巴思图试图完全消融宋青书意识时,就触发了太极图印,将张三丰的阳神召唤了过来。   阳神一念,便是万里也只是一步之遥。   紫金小人负手道:“你不会懂的,我在他身上看到的,和当年那一位一模一样。”   巴思图耸然一惊,“不可能......”   紫金小人指着头上高悬着,被太极图暂时阻挡的青色剑光,“他的剑道,你应该不会陌生,巴思图。”   武道修行到了他们这般境界,已经没有绝对的敌友了,既是生死大敌,也是唯一的朋友。   张三丰之前早就已经察觉了巴思图的存在,只是出于同理心并未下手将他剪除。有时候消灭一个敌人,也是消灭了唯一的朋友。   但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必须保证巴思图不会危害到后人。   “巴思图,你活得也够久了,这就跟我一起走吧。”紫金小人开口道。   张三丰所说的走,对他而言是破碎虚空,到另一个世界去。而对巴思图而言,却是要他形神俱灭。   “不!”巴思图狰狞道,“只要我活出第四世,就一定能够突破武道玄关。”   紫金小人摇了摇头,“巴思图,你至今还不明白吗?创造无上密乘的祖师,便是因为无法达到天人境界,所以依托这门功法赖以实现长生。但这方世界根本就没有他逗留过的痕迹,换言之,修行无上密乘之人,根本就没有成功的。”   天人合一之后,阳神通透世界的本质。所有破碎虚空离去的前人所遗留的踪迹都能被他们洞察道。   张三丰将阳神压制在体内时,便是浑浑噩噩的凡夫俗子。无上大宗师甚至天人再强,也是肉体凡胎,真正强大的便是阳神。   阳神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就是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张三丰,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命?”巴思图拖着长长的血影不甘道,“给我一个机会,我也离天人只差一步了。”   紫金小人不答,过了一会儿,血影仰天长啸,凄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真正见识一下天人的手段吧!”   巴思图知道,自己面对阳神大成的张三丰毫无胜算,但他更加不甘被张三丰直接抹去意识,回归尘土。   血影震动,在他身后浮现出龙象的血色虚影,龙象围绕之上,更有一尊血色佛像徐徐出现。血影越来越模糊,头顶上的佛像和龙象虚影也越来越凝实。   巴思图不惜损耗精神本源施展最强一击,将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伽密乘的禁忌之法叠加在一起。佛像徐徐打出一记血色掌印。   紫金小人飞在混沌空中,双手缓缓推出一个太极图印。看似简单的一招,其中所蕴含的威势却宛若一座高山。   血色掌印与太极图印相撞,血色掌印如同掉粉一般一层层溃散。巴思图不甘的怒吼着,催动自己的血影不断地涌向那只手掌。   他在消耗精神本源与张三丰对招。即便他就此胜了,武学境界也会大跌,甚至有可能丧失记忆、理智,成为白痴。   精神本源才是武者最为重要的东西,到了后期,武者所仰仗的都是识海中的精神本源。   终于,巴思图的血色掌印彻底崩溃,太极图印其势不减,直接打在巴思图的血影之上。   这血影便是他苦修三世的精神本源,太极图印将巴思图镇住。   紫金小人手中握着一道青光,正是宋青书体内爆出的那方剑道本源。   “去吧!冤有头债有主,它不杀死你是不会罢休的。”紫金小人松开了手,那剑光一闪,如同一枚导弹般冲向巴思图。   血影长啸,在剑光之中被撕裂切碎,最终消亡于虚无。   张三丰望着四周一片狼藉的识海,叹了口气。   “恐怕这小子醒来,又要当一段时间白痴了。”   说完,他这紫金小人的阳神有抬手帮宋青书修复了记忆镜片,只是其中的内容都成了空。   他带着那方剑道本源来到混沌深处,将残存的一丝本源气息种了下去,又伸掌留下了一枚太极印记。   “小子,日后有缘,我们还能相见。最大的威胁已经去除,这方世界我也不能再停留了。”   紫金小人说着,随手在混沌中划开一道缝隙,又飞出了宋青书的识海。   ......   少室山被围第三日,山上众门派强攻下山第二次失败,士气低迷。   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接近山脚处便有剧烈的火炮覆盖。宗师也是人肉体凡胎,哪里顶得住火炮的猛射。   众人都受了些许伤,或搞得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   这一日,昏迷了三日的宋青书醒了过来。   宋远桥刚刚赶到禅房去看他,忽然又听见外边弟子惊呼。出门去看,只见少室山上空挂着一道绚烂的紫气。   所谓“紫气东来,或是圣人降世,或是圣人辞世。”   宋远桥在看见这紫虹的瞬间,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知为何,这紫气给他一种强烈的直觉——师尊要离开了!   俞连舟、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齐齐来到场上,六兄弟目光相交,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悲伤。   “师尊他,离开了!”   张三丰的境界之高,他们知之不详。毕竟最强的俞连舟也才止步宗师而已。但是他们都相信张三丰已经成“仙”了,这紫气之中的熟悉气息,就是他们的师尊无疑。   宋远桥带头,俞连舟、俞岱岩等都跪了下来,他们对着紫气的方向满脸泪容,同时发声哀道:“师尊,慢行......”   少室山上众人纷纷抬头望天,这紫气从少室山而起,自东往西,贯入天际。   就连山下围攻众人的大元精兵都被这奇异的天象所吸引,就在此时,那紫气落在山下元人大营之中。   那些大元精兵眼中所见的紫气,竟然幻化出一个虚影来。   只见那人身着紫气天降袍,手持一柄真武剑,身后演化太极图,一招“太极剑舞”,所到之处非死即伤。   大元王朝末年最诡异的一次战斗,就这样发生了。后来在大明王朝成立之初,还被列在十大奇闻之首。   这场不可思议的战役,围攻少室山的元人精兵大营,被一道洒落的紫气所杀伤。目视紫霞的一千余人,瞬间暴毙者占了八百,重伤神志不清者也有两百多人。如此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看不见的敌人用剑气瞬间杀死了一千名蒙古大兵。   “是长生天在惩罚我们!”   无法解释的时候,只能归于鬼神之力,但这本就是鬼神之力!   围攻少室山的元人大营崩溃了,近三万人的大营各自奔逃而去。   一场足以覆灭中原武林的少室山危机,不攻而解!   空中那道紫气冲破了云霄,在肉眼无法看见的云霄之上,一个紫金色小人抬手打出一记太极图印。碧空竟然直接裂开一道口子,露出漆黑的混沌。   紫金小人最后看了一眼底下的世界,飞入了无边的混沌之中...... 第132章 寻访古墓   这一年是1364年,朱元璋占据东南半壁江山,在金陵自称吴王。   距离少室山一战已过去小半年,中原各大门派元气大伤,再加上各地纷乱,都各自回到门派休养生息。   巴思图之死,元廷中的武林高手纷纷作鸟兽散,仅存的些许番僧也翻不起多大的波浪。天下大势初步已定,统一江南的朱元璋在群雄之中最有实力,兵峰遥指北方。   武当山紫霄宫后山练剑坪上,朝阳初升。一个清丽的身影在日光照射下裙裾飞舞,在空中留下一道道五爪残影。   “嗯,你这九阴神爪的武功快练到家了,很好、很好。”一个青年正懒洋洋的躺在松树上,怀里抱着只肥胖的白猫。   “哼,不知道你是真失忆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身粉衣的周芷若施展完九阴神爪的武学,一个移形换影步来到树枝上。   她用手揪着宋青书的耳朵,吐气如兰道:“从来没见过失忆了只记得武功的。”   “别,别这样。”宋青书握住她的手,将她顺手一带便揽入了怀中。   周芷若捋了捋掉下来的几根青丝,心道这发还是没盘好,只是他又不肯替自己盘发画眉。二人搂搂抱抱不禁身体有些发热,周芷若脸上也滚烫起来。   就在半年前,刚刚醒过来的宋青书成了“傻子”。不但记不得人了,就连武功都记不起半分。宋远桥等人轮番上阵都看不出个名堂,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后来,宋远桥见周芷若、小昭二女总跟在宋青书身边也不是个办法。他心生一计,就问二女谁还愿意留下照顾宋青书。之前的宋青书是玉树临风、武功盖世的豪杰,如今就只剩下一副皮囊了,还有些神志不清。   出乎意料的是,周芷若和小昭都未选择离开,而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照顾宋青书,直到他好转。   而小昭这个女子又不跟人争,于是乎,周芷若就在一月后,和渐渐恢复如常的宋青书成了亲。   回想起那时拜堂成亲的时候,宋青书跟个二傻子一样,连磕头都要人教。周芷若对于日后的生活十分担忧......但在她修炼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时候,宋青书竟然跟着她偷偷在练,而且是进步神速。   半年过去了,宋青书的内力不见长进,大概二三流的水平,但至少恢复了神智。只是以前的种种记忆,他都记不清楚了。   从自我认知开始,宋青书又重新认了一遍身边的人。   初为人妇的周芷若还未品尝到夫妻生活的美好,宋青书跟她睡觉一直循规蹈矩的。每次她一主动,宋青书就用那双纯洁的大眼睛看着她——你要干嘛呀?   其实,宋青书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日子来,他的记忆也在逐渐恢复。虽然想不起从前的许多事了,但大概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脑子里记起了几个重要的地方,都是之前一直惦记着要去的。武功这东西在他脑子中融成了一片,分不清什么招式套路。和人比斗时,都是见招拆招,随意而为。奇特的是,他这毫无章法的武学,竟似是返璞归真之境,武当山上最厉害的俞连舟都胜不了他。   这一场脑震荡,却是让宋青书的武功境界不减反增了。   就在二人抱着叙话之时,树下传来了一声轻咳。周芷若俏脸一红,赶紧起身离开。   殷梨亭打趣了一声,又道:“青书,你下树来,有位东方来的朋友寻你。”   “东方来的?”周芷若心中有些明了,那一定是朱元璋那边来人了!   此前朱元璋便一直打探宋青书的消息。他得知宋青书在少室山大会上诛杀了大元第一高手巴思图后,更是对宋青书推崇到了极致。数次来信,邀请宋青书前往金陵。   但都被周芷若一一回绝,如今宋青书恢复得七七八八,便要由他自己来做决断了。   宋青书来到大殿上,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刘伯温。他拱手道:“宋少侠,好久不见!”   本是要称大侠的,但宋远桥在场,便也不合适了。   “你是?”宋青书一脸疑惑,这人看着面熟,但他实在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姓来历了。   周芷若在一旁小声道,“他是刘伯温,就是之前跟你说过那个,朱元璋的军师。”   “哦,刘先生啊......久仰久仰......”宋青书恍然大悟道。   刘伯温一愣,这宋青书是怎么了?怎么同之前判若两人?   宋远桥向他解释道,“他前段时间受了伤,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刘伯温点了点头,估计是宋青书同巴思图打斗后留下了隐患。那巴思图为大元第一高手,便是六大门派高手联合出手,也未必能够胜得了。宋青书诛杀了他,受伤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这伤居然是脑部。   “那宋公子他......”刘伯温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宋远桥。如果宋青书成了傻子,那这件大事该找谁去谈?   “他只是记不起从前些许事情,其他的没有问题。”宋远桥有些不悦道。   刘伯温道了声“幸哉”,又转身对宋青书道:“宋少侠,我此行是奉吴王之旨意,特别邀请武当派到黄山住持武林大会。如今天下分崩离析,吴王志在北伐,一统天下,结束乱世。希望武当派能统帅中原武林,为苍生福祉尽一份绵薄之力。”   宋远桥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动。   刘伯温所说,便是朱元璋打算推举武当成为中原武林统领。条件是武当支持他北伐,以及将势力内的徐寿辉划入朱元璋麾下。   徐寿辉所统帅的红巾军西路军,便是在武当派庇佑之下。所以统一江南、声势如潮的朱元璋也不敢轻易来犯,怕的便是得罪了武当派的高人。   他派遣刘伯温前来谈判,便是给足了武当派颜面。   少室山一役后,武当派彻底取代少林成为了天下第一武宗。此时的武当派虽然没有了张三丰坐镇,但却后继有人。   内有斩杀巴思图的少年宗师宋青书,加上武当诸侠中三位宗师(宋远桥和俞岱岩在参悟九阴真经后也跻身宗师),外有张无忌所在的天鹰教(张无忌和殷离成亲了,他如今在天鹰教)、周芷若背后的峨眉派,声势之隆,真是从未有之。   武当是如今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武宗,各门各派都欠他一个人情。所以只要说动了武当,朱元璋就能以武林大一统换取南方的大一统,以保证北伐的顺利进行。   “青书,此事你怎么看?”宋远桥询问宋青书的意见。他虽然失去了部分记忆,但这些日子来逐渐好转,经此一役,他也打算开始正式培养宋青书做接班人了。   宋青书点了点头,南方的局势他有所了解,之前周芷若和他说过。如今南方就只剩下武当脚下的徐寿辉一支义军了,其他的要么土崩瓦解,要么就被朱元璋所收编。   坚持下去的意义似乎不大,毕竟徐寿辉部下的都是白马寨的底子,一群悍匪,打劫可以,打仗还真不见的多厉害。   “爹,这些事你们拿主意就好了......我在山上待着久了,要下山去走走。”宋青书说道,心中想起几个地方,都是从脑中的太极图里看到的。   他留下的太极图给宋青书指出了一条路,一条离开的路。只是宋青书还不想这么早就走,他心中隐约感觉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宋远桥和其他几人商议后,决定答应朱元璋的条件。少林、武当、峨眉三足鼎立的时代过去了,武林经历了一场场劫难,需要制定出新的秩序——一个以武当为首的新武林体系。   宋青书最终还是说服了周芷若、小昭留在山上,自己一个人下山去了。   他先去了最近的终南山,按照记忆中张三丰所留的方向,找到了已经残破不堪的重阳宫遗迹。   当年的全真教之祖庭,如今只剩下几块残垣断壁。   替张三丰拜了重阳祖师,宋青书又往终南山后山去,在一棵硕大的榕树下虚掩着一扇长满青苔的石门。   “这里,应该就是祖师爷说的活死人墓了。”宋青书撕开青苔,试着去推石门,但他用尽全力却是纹丝不动。   宋青书又沿着大榕树往树林中去,穿过灌木林,见到了一汪寒潭,寒潭的水往下流就是瀑布。   断龙石堵了通道,这里也成了活死人墓唯一的出入口了。   宋青书一个猛子扎进水底,这寒潭水冷得浸骨,他只能以运起内力抵消。宋青书体内的内力十分驳杂,既有阳刚纯正的内力,也有阴柔带着邪气的内力,丹田宛如一个大熔炉。   潜到寒潭底下,宋青书摸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个狭窄的入口。沿着往里边儿游去,一路屏息前行,只能依靠内力维持。   这水下通道狭窄漆黑又冰冷,游了大概一刻钟,宋青书差点憋不住气,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他朝着光亮涌去,‘哗’的一声浮出水面,深深吸了几口气,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里就像是一处深谷,湖水中央有座小岛,岛上有一颗硕大的榕树。这榕树独木成林,在临水的林间又搭着几座竹屋。水榭上种着些许紫藤萝。   月光的清辉照射在水面上,荡起层层波光。   “不对,这地方哪来的月亮?”宋青书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那月亮竟然是高处镶嵌着的一块块硕大的幽荧石。   来到岸上,这岸边种着许多花儿,阵阵幽香伴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清风,让人感觉神清气爽。   宋青书简直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不见天日的活死人墓。这地方除了光线黯淡了些,说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还真是不为过啊。   “有人吗?”宋青书清了清嗓子,大喊道。   这古墓中空间极大,原来是建在山腹之中,可谓是别有洞天。宋青书一喊,便有回音从远处传来,显得此处更为幽静凄冷。   “有人在吗?”宋青书又扯着嗓子大叫道。这水榭阁楼都纤尘不染的,可见墓中仍有人时时打扫。   “有......”这次宋青书还未喊出去,便有一道银针射向他。   他欠身一躲,将暗器抓在手上,摊开掌心接着幽光一看,是三枚银光闪闪的细针。   一道白影从他身后飘过,宋青书转身去看,又消失不见了,那白影却是又飘到了他身后。   “好轻功!”宋青书心下暗道,若非他早有心理准备,说不定还真以为自己撞到了女鬼。   宋青书几番转身,试图抓住这白衣女子的踪迹,但她却总能绕到宋青书身后,始终不让他看见她的真身。   “你是谁,为什么闯进这里来?”开口声音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娃娃。   宋青书嘿嘿一笑道,“这位小妹妹,这古墓里就只有你一人吗?”   “小妹妹?”女子声音一愣,接着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这里不欢迎外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呀,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宋青书嬉皮笑脸回答道。   那女子不再与他搭话,而是还以一记掌风,这掌力阴柔之中带着一丝阳刚之气,十分奇怪。   宋青书本能地还掌与她对击,却发现这女子的内力竟然也达到了宗师之境。   “听她声音不过十七八岁,竟然是一位宗师?这未免太过于骇人听闻了。”宋青书记不清楚这位女子的身份,他原本应该是清楚的。   如今只是凭借着张三丰留下的信息寻到此处。   “太极劲?”那女子也感受到了宋青书的掌力,停下了手问道,“你是张真人什么人?”   宋青书嘿嘿一笑,“我是他徒孙,宋青书。”   “你就是宋青书?”白衣女子腾的一下来到宋青书身前,仔细打量着他。   宋青书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这么小年级就有一身宗师内力,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一桩事。   “你就是宋青书,那你得叫我一声祖师婆婆了。”白衣女子一脸认真道。   “祖师婆婆?”宋青书打量着她,还以为她在说笑。   “张真人此前和我师父平辈伦交,别看我长相年轻,实际上我也过了古稀之年了。”白衣女子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听上去十分怪诞。   她说她七十岁了?宋青书不敢相信,但她那一身宗师功力又做不得假。难不成她真是驻颜有术?宋青书心中暗自想到,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她会拥有如此年轻的容貌和声音。   宋青书只能认了这个年轻的祖师婆婆,又向他说明了来意。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随后道,“我早年欠张真人一段恩情,既是他要你来找我的,那我便知道了,你跟我来。”   说着,白衣女子凌空飞起,显然这也是一门极高的身法轻功。宋青书虽然不及她飞的高,但借助树下藤蔓也能跟得上。   再穿过甬道一般的通道,便到了一间漆黑的墓室中。白衣女子掌了灯,指着左右两派石棺道。   “你要的九阴真经便在这石棺内,自己看去吧。如此我与张真人便算两清了。右边第二口棺材下就是出去的通道。”   宋青书点点头,道了声多谢,推开棺盖,借着烛火仔细打量着棺椁内刻着的九阴真经经文。这些与他手上掌握的有同有异,只是也不尽完整。 第133章 蜀中唐门   古墓之行,宋青书可谓收获颇丰。墓室石壁上所刻画的九阴真经虽然也只是部分残篇,但与宋青书手上的内容互补,也渐渐还原出部分精粹。   九阴真经总纲先言: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馀。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其上所述种种精奥无比,却都是阐释“九阴极盛”之理。而九阴真经全篇中更多的包含着许多神奇的招式,诡秘莫测,义理艰深。九阳真经重在内功,结合佛门义理。内力至强,天下武学皆可拾附为所用。九阴、九阳在一定程度上恰是招式与内功的互补。   宋青书从壁室上所得的武学,诸如移魂大法、收筋缩骨法等,极其玄幻,简直就是修真的术法。难怪有说法,黄裳是将修真之士所学的幻象神通以武者的内力加以模仿还原。   众多奇门招式中,宋青书最看重的是一门名为“螺旋九影”的轻功秘籍。这门上乘轻功集身法、步法、罡气于一体,据说练成后可平地拔起数丈,亦可平空飞行万里,身体周围有一层自然罡气,可攻击外敌。练之上乘可幻化出九个身影,于佛门无上神功“莲台九现”有相同的功效。   “实在是玄乎!”   这秘籍上所描述的几种功用简直就是飞天遁地的神仙法术,还自带护体罡气和分身化影。只是真正能够练成之人极少,原因却并非这门功法的问题。   这些本就是简化版的修真术法,黄裳隐居四十年苦,心钻研所得。他妄图以内力模拟修真之人的真气,二者却是有天壤之别,因此要练习使用这门绝学,对于武者的内力真气需求可谓是海量。   古墓中的白衣女子拥有如此卓绝的轻功,也只是修炼了螺旋九影的第一重而已,而这门绝学共有四重境界。   离开终南山,宋青书沿着山道一路往南,花了好几天才翻过巴山,来到蜀地。他要去的第二处正是蜀中。   蜀中有一座堡垒,伫立蜀东已有上百年之久。但它位于渝州群山之中,终年云雾缭绕。山虽不高,山脚下是一座热闹的小镇,但外人明知唐家堡就在此处,却都不敢轻易冒犯。   “年轻人,我劝你没事还是别去打扰唐家堡的人了,他们脾气不好。”一个扛着锄头的老者见宋青书要上山去,好心的提醒道。   他看了宋青书一眼,“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练家子吧?不巧,老汉我年轻时也跟你一样,自从上了一躺山后,老汉便弃武从农了。”   老农说着,掀起自己的裤腿,露出狰狞的伤口。从他的大腿往下,是一片被腐蚀的漆黑的肌肤。   “老汉当年号称神腿无敌,后来不知天高地厚,上山去挑战唐家堡,就被其中一个外门弟子,用毒砂废掉了一双腿脚。”   宋青书暗自点头,这老汉不过是个三流武者,但他这伤势看上去确实恐怖。自古以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唐家堡所在,正是武林第一用毒高手所在的唐门!   毒药有多厉害,便是宗师也只能徒呼奈何。   宋青书谢了老汉的好意,又继续往山上去。   山顶是一座悬崖,对面就是唐家堡,在两岸间架着一条百米长的铁索木桥。悬崖上浮着许多紫烟,似乎是某种毒瘴。   宋青书屏气凝息,用内力封闭了自己周身各处大穴,脚下轻点,只用了八步便迈到了对面。些许瘴气由**道进入体内,被宋青书用真气一一化解。   “阁下是何人?为何闯我唐家堡?”台阶上两个身着黑衣的弟子喝问道。   “武当宋青书前来拜山,敢问唐门姥姥可在?”宋青书早就打听好了唐门的事宜。   “武当派?”两个弟子颇为惊讶。这武当派如今已有一统中原武林之势,怎么突然前来拜山,肯定是有所图谋。   两个弟子又不敢怠慢,只能请宋青书在此等候,而其中一人上堡去通传。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领着几个人出门来。宋青书一看这女子却是感到有些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唐赛儿见过宋公子。”此女正是此前白马寨明瑞的夫人!   “难怪明瑞能稳坐白马寨一把手的位置,原来是这位唐夫人背后的唐门在暗中支持他。”宋青书手上见礼,心中暗自思索着。   明瑞当初在白马寨不肯交出手上权利,又带着一批强匪往西去了。入蜀后很快又得到唐门的支持,聚集民众举起反元大旗。朱元璋在东方称王之前,明瑞就已经在渝州自封蜀王了。   而此时的唐赛儿,应该就是蜀王妃了!如此尊贵的身份,但她却仍旧穿着紫青相间的普通衣裳,看不出半分尊贵的模样。   唐赛儿将宋青书请到内堂大厅喝茶,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身着绿衣的苍颜白发的老妇人来到主位上。这就是唐门姥姥唐凤!   “姥姥,这位就是武当派的宋青书宋少侠。”唐赛儿引荐道。   唐凤却跟老年痴呆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就是宋青书?”   那语气却是毫不客气,说话的同时,唐凤眼中也带有摄人的寒光。   宋青书冷冷一笑,也只顾着喝茶,并不答话。   唐凤冷哼一声,抬手射出一枚暗器,直取宋青书。   宋青书抬手一抓,将那枚暗器握在手中,摊开一看,是一枚一方圆润、一方尖锥的眼泪状暗器,通体银白色。这水银眼泪突然往下一渗,直接浸入了宋青书的肌肤之中。   “这是我唐门的独门暗器,名为观音泪。是以七种毒性不同的物质打造而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千万别运功,否则毒发身亡可不能怪老朽。”唐凤得意地笑道。   宋青书暗自运力,已经将浸入掌中的那枚观音泪化作气体逼出。这暗器倒是神奇,竟然是某种液体金属制成的。   “宋少侠,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了。你不远千里来到我唐家堡的目的是什么?”唐凤居高临下道。   宋青书摇了摇头,赞叹道,“唐门暗器运用果真是出神入化。我听说唐家堡后山禁地,便是当年的孔雀山庄。”   堂上众人都是唐家堡的内门核心,孔雀山庄涉及到了唐门最大的秘密,许多厉害的暗器都是在孔雀山庄中研究出来的。这宋青书又是从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唐凤嘴角轻微抽了一下,本以为宋青书此来是替武当派递帖下命的。但唐门一贯亦正亦邪、独来独往,绝不可能屈服于其他门派之下。是以唐凤一来就给宋青书一个下马威。   这观音泪不至于要人性命,却可以让人武功尽失,除非有解药,否则宋青书就是个废人。以此作为要挟,唐凤是要宋青书知难而退。   但万万没想到,宋青书的目的比她所料想的更加过分。竟是将主意打到了孔雀山庄之上!孔雀山庄是百年前名震江湖的一座庄园,他们最厉害的是一个名为孔雀翎的暗器。   百年前横贯天下的大魔头便是被这孔雀翎所击杀,那人据说已经达到了天人之境。孔雀翎因此声名大噪,也成为了武林中的禁器。   后来,孔雀山庄被人所灭,机缘巧合之下,孔雀翎落入了唐门手中。唐家便在后山仿造当年的孔雀山庄也建造了这样一座庄园,用以研究唐门独家的暗器和毒药、机关术等。   若宋青书只是代表武当派而来,唐凤尚且能坐下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条件。但他一来就目标直指孔雀山庄,试问这唐门开宗立派的核心机密,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外人知道?   唐凤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杀机,笑着点了点头,“原来宋少侠是为了孔雀山庄而来,只是不知道宋少侠为何对这孔雀山庄感兴趣?”   宋青书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芒,但他却不甚担心,将计就计道,“百年前,孔雀山庄灭亡,留下了一方盒子。我要找的就是这东西。”   宋青书却不知道他所说的那方盒子,其实就是盛装孔雀翎的盒子,也是唐门的镇派之宝。   “好,看在武当派的面子上,我可以带宋少侠到孔雀山庄一览究竟。但无论看见了什么,都请宋少侠要绝对保密。”唐凤沉思了片刻道。   唐门姥姥出乎意料的大方让下面的弟子都有些惊讶,旋即才明白,对于死人来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唐门一干核心弟子前后领着宋青书穿行在狭窄的山道间,宋青书被人用黑布蒙着眼睛。随后听见机器转动的声音,整个人感觉往下一沉,应该是木制升降梯一类的机关。   等宋青书脸上的黑布撤去,人已经来到山庄门口。这里雕着两个丈高的石孔雀,门前却未挂匾。   “这两只孔雀,正是当年孔雀山庄搬来的。”唐凤指着石孔雀介绍道。   宋青书仔细一打量,发现孔雀石身上还有许多淡淡的黑色痕迹,似是古老的血迹。   进入庄园中,只有房门紧闭的小黑屋,却不见人影。黑屋中有一双双眼睛暗中窥伺,这些人就跟囚犯似的。   “他们都是我唐家的人才,许多年来,无数的机关暗器都是出自他们之手。”   沿着狭窄的古道往里走,无数的小黑屋里有许多暗中窥伺的眼睛。到了路的尽头,是一片稀疏的小林子,奇特的是树梢上都挂着一具具干尸。   若是寻常人恐怕已经被吓得尖声大叫了,宋青书却是一脸淡定。   “这条路上挂着的,都是想要逃出唐家堡的叛徒。”唐凤淡然道。   这是唐家堡的传统,试问一个正常人岂会甘心被关在小黑屋中夜以继日地研究机关暗器毒药?但他们试图反抗时,却被唐家人用绝对的武力施以最凶狠的制裁。   穿过尸骨林,是一个黑黢黢的洞穴。其他唐门弟子都已经止步,只有唐赛儿跟着唐凤继续往前走。洞口里没走多久,便见到一池血水,血水之上是六块巨石。   五块巨石分别是金木水火土五个方向,最中央的巨石最为巨大。唐凤踩着锁链几步就来到了第一块巨石上,她扭动上面的石柱机关,原本漆黑的石室瞬间亮起了许多光源,都是一盏盏石灯。   借着灯光,宋青书这才看清最中央的巨石台上,摆着一只石孔雀,在孔雀嘴中还衔着一枚乌黑的方盒。   “孔雀翎就在那里。”唐凤指着石孔雀道,“该看的你也看到了,可以死而瞑目了。”   宋青书佯装一惊,后退道,“你,你什么意思,你敢......”   唐凤使了个眼色,唐赛儿掌上发力,一掌打在宋青书后背。她是二流境界,宋青书武功尽失,这一掌足以震碎他的心脉。   唐赛儿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但出乎所料,这一掌下去,她脸色便是剧变。   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将唐赛儿震飞,她吐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显然是受了重伤。   “你,怎么会......”唐凤不可思议道,他明明中了观音泪,为何还敢施展武功?   不过旋即唐凤也安心了,唐赛儿虽然受了伤,但宋青书强行运功却是非死不可了。   “明夫人,你刚刚打我那一掌有多重,反给你的伤害便有多少。”宋青书看着唐赛儿道。   他刚刚以九阳真气护体,将唐赛儿的攻击完全反弹了回去。   中了观音泪强行运功,不下一弹指功夫,观音毒便会顺着他运功的路线侵入心脉。唐凤以为宋青书必死无疑,只等着他毒发。   宋青书脚下发力,在空中一跃,来到中央石台上,从石孔雀口中取出了乌檀木盒。   “一、二、三......倒!”唐凤掐着手指,但宋青书又溜达了一圈,依旧脚步稳健,丝毫没有毒发身亡的迹象。   “怎么会......”唐凤大惊,指着宋青书道,“你怎么会......”   唐凤不知宋青书何时化解了观音泪,但无论如何她今日也不可能让宋青书活着走出孔雀山庄。   “我也有二十年未曾动过手了!”唐凤一叹,拔下了头上的发钗,以独特的手法运力射向宋青书。   宋青书掌上运力,打出一道九阳真力附着在手掌上,将唐凤的发钗打飞。但那发钗被击中后竟然分散成了无数的细针,又是一道阴柔的劲道控制着漫天飞针落向宋青书。 第134章 北冥残篇与武林大会   宋青书身体一转,以指代剑,发出一道道剑气将细针破去。但细针绵密如雨,无孔不入。他破箭式虽然凌厉,但独孤九剑重攻不重守,破寻常暗器尚可。但唐门可谓是天下暗器之鼻祖,各种稀奇古怪的暗器层出不穷。   唐凤这一招“银针飞花”之技,也有近二十年未曾用过。二十年前,一位半步宗师便是死在这一招下。唐凤一身宗师内力,所用的乃是唐门独家的毒功,名为心脉阴极柔功。   练成心脉阴极柔功后,内力便可转化为心脉毒素,注入对方体内。与之交手者起初并没有感觉,随着毒素堆积,对方便会行动愈发迟缓,最后心竭而死。   唐凤之前使出银针飞花,便是暗中动用了心脉阴极柔功发力。宋青书与她交手短短一瞬间,体内已经堆积了不少的毒素。刚刚破去银针飞花,唐凤又来一招“漫天花雨”。   一枚枚花瓣似的铁蒺藜从唐凤袖中飞出,宋青书以指上剑气横斩过去。一枚枚铁蒺藜又炸开成无数的铁叶,一片片都沾染着各不相同的剧毒。   这铁蒺藜是最普通、最简单的一种暗器,但在唐凤手中发出却有着弑神灭佛的威力。   “想不到你个小子,一身功力竟然堪比宗师,不愧是张三丰的徒孙!”唐凤感叹道,她以为宋青书这一身功力都来自于张三丰所传。   但宋青书的坚挺也让唐凤颇感意外,她耗费内力发出的心脉毒素竟然还未生效,便不打算再消耗下去了。   “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唐家的终极秘密——独一无二,三环四扣,五申六索,七巧八如意,九天十地罗喉神针!”唐凤怒喝一声,从怀中也拿出一个乌黑的檀木匣。   一枚乌光从匣子中射出,直射宋青书。宋青书以浑身内力聚成护体罡气抵挡在身前。但九重气盾都抵不住这一枚乌光,一层层破碎。   乌光“咻”的一声刺到宋青书身上。尘埃落定,宋青书呼了口气,拿出怀中的乌黑匣子。这个装着孔雀翎的坚硬匣子与乌光针相接,但却也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损毁。   “喀”的一声,不知什么材料的匣子打开了。   唐凤也是一惊,她执掌唐家以来,也只是听上一代人说,里面装的是孔雀翎,但却没有人真正见过。没想到今日她用罗睺针竟然打开了乌匣的机关。   宋青书将匣中的东西取了出来,一支青铜笔一样的物品,还有一本破旧的皮折子。   宋青书来回揣摩着青铜笔,又用它对准唐凤。唐凤陡然一惊,架起防御架势,这笔应该就是孔雀翎。   “就这?”宋青书摆弄了几下,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唐凤松了口气才道,“孔雀翎在你手中无用,只有南宫家的处子之血才能开启它。”   “哦。”宋青书一脸无所谓,他所求的本来就不是孔雀翎。   他将孔雀翎随手扔进了血池中,唐凤赶紧飞身上前去接。   宋青书翻开皮折子一看,上面写着几个模糊的大字:北冥真经。   唐凤将孔雀翎小心地收了起来,脚在水面一记蜻蜓点水回到岸上,“宋青书,今日你休想走出这孔雀山庄。”   唐凤并不知道他手中的皮折子是什么秘籍,但既是唐门世代相传之物,便不能为外人所得。   乌木盒中的罗睺神针共有三枚,唐凤这是要出第二发,她不信这样还杀不了宋青书。   突然,唐凤感觉腰间一痛,转头看去,一柄淬毒的匕首插在她腰间,竟是唐赛儿!   “赛儿,你......”唐凤本以为她背叛了自己,但见她双目失神,这才明白她有些不对劲。   江湖中有一种摄心术,可以短暂控制人的心神。但宋青书所施展的正是九阴真经上的武学——移魂大法。就在唐赛儿对他动手之时,宋青书便对她动了手脚。   只是短暂控制她的心神,让她无以为唐凤是自己,但也极其消耗宋青书的心神。说九阴真经上的一些武学,还真是修真者的手段。武者便是要用内力还原这些神奇招式,也需要有强大的精神力支持。   宋青书的识海经历了大破坏后再度重建,又有剑道和太极双重烙印,其精神力之强丝毫不弱于无上宗师。   唐赛儿这淬毒的匕首,涂抹的正是见血封喉的唐门独家毒药——五毒神砂。   唐凤还以为是毒药失灵了,所以宋青书才平安无事。但此时她亲身体验了,才知道唐门毒药真是见血封喉。她修炼心脉阴极柔功前,还练过五毒奇经,一身早已是五毒不侵。   然而五毒神砂却是腐蚀性的毒物,匕首所戳出的伤口迅速腐烂,唐凤的血也越流越多。   唐赛儿被唐凤一掌打在地上晕了过去。   宋青书将皮折子收入怀中,又下来替唐凤止了血,“我只是为此物而来,这孔雀翎还给你了,就此告辞。”   唐凤有五毒神砂的解药,这匕首虽然重伤了她,但只要敷上解药,性命应该是没有大碍。   宋青书挟着唐凤一路闯出唐家堡,下山后快马加鞭到渝州城中乘船一路东去。   细细查看皮折子上的内容,宋青书才明白张三丰让自己来找这份秘籍的原因。这北冥真经,是源自于逍遥派的一门绝学。据说练成北冥神功后,全身每处穴道皆可吸人内力,化为北冥真气。   北冥真气阴阳兼具,阳刚北冥真气煎熬如火炉,阴柔北冥真气冷于寒冰数倍。且兼容天下武功。剧毒不侵。强凶霸道,随手攻击便有莫大威力。真气护体防御大增,受到攻击时反震敌人。速度大增,上山如同下山般。   咋眼一看这皮折子上介绍的功能,宋青书便知道这北冥真经完全不弱于九阴九阳。只是再看下去却是大失所望。   完整的北冥神功共有三十六幅美女图,而皮折子上所记载的仅是三十六幅图中的其中四幅,却只是在讲北冥神功中的吸功之法。   这四幅美女图所标注的行气路线却是和主流内功相反,是以负极吸引正极的方式,再将吸来的内力转化为北冥真气存于丹田气海中。自身内力愈厚,则吸力愈强。   宋青书十二正经不通,想要成就宗师,只能另辟蹊径修行奇经八脉,但奇经八脉所需要的却是海量的真气。   单单凭借自己的力量便是耗费上百年也不见得能够打通一个周天。张三丰给他指了一条路,那便是这北冥残卷中所记载的吸功之法。   只要宋青书吸入足够多的内力,很快就能打通奇经八脉形成一个小周天。只要突破了宗师境界,接下来的一切都会是水到渠成的。   宋青书没有所谓的玄关禁锢,一入宗师便能一帆风顺进入无上,乃至于天人。   不过这北冥残篇上的吸功之法还是需要加以改造才行。   宋青书丹田中空,若是要以负极吸引正极的方式来吸入别人的功力,限制颇多。宋青书陡然想出另一种方式,便是以空洞的方式吸人内力。   他丹田中空,若与对方实现能量平衡,那他体内的内力就会流向自己丹田,然后再将丹田内力分散到全身经脉上。   北冥残篇上所记载的吸功之法为道门内家正统,过于稳健。宋青书设想中的吸功之法更加霸道直接。   丹田中空,则可以源源不断、无视对方实力进行吸引。唯一的风险在于对方内力过于浑厚,吸得太多将自己丹田撑破。不过武林中当真由此实力的,也只可能是巴思图这样的老怪物了。   正常的便是宗师高手的一身内力,也不可能一下子撑破对方的丹田。   仔细琢磨北冥残篇的奥义,宋青书更是发现其中部分武学原理暗中与九阳、九阴真经相通。尤其是拾掇天下武学为己用的道理,在九阴、九阳真经以及乾坤大挪移、独孤剑道中都有提到。   乾坤大挪移中也有卸力引力的法门,关于劲道、真气方面的独家方法。宋青书打算将北冥残篇结合乾坤大挪移的法门,配合九阴九阳中的部分奥义,创造出一门更加霸道凌绝的吸功之法。   在水上行了三日,宋青书也到了徽州地界。在安庆下船,再一路策马南行。   武当派在黄山召开第一届武林大会,各门各派都到了黄山集合。值得一提的是,明教的新光明顶总坛也修建在这黄山之上。   六大门派二上光明顶,这一次为的却是武林大会之事。武当派欲以一己之力整合武林,建立新的秩序,誓必也会有不服从的声音。于是,这一场由武当派牵头,吴王在背后支持的武林大会便显得格外重要了。   朱元璋成为吴王,隐隐有一统天下之势,武林中人起初还担心明教由此作大。毕竟朱元璋也是出身明教,而北方韩宋政权建立后更是将明教立为国教。   外患平息,内乱便生。六大门派在半年内休养生息,渐渐恢复了些许生机,这就又谁都不肯示弱了。谁要做这武林大会的盟主,还是要按照江湖规矩,做过一场才能决断。   黄山之巅新光明顶,六大门派旗帜飞扬。华山、崆峒、昆仑在右边分坐三个方阵,武当、少林、峨眉又在左边分列一个方阵。明教作为东道主,负责本次大会的主持事宜。   上山之时,众人更是看到了军队在维持秩序,驱散一些无关的好事之徒。除去六大门派之外,其余小势力包括巨鲸帮、海沙帮等都被拦在了山下。   “诸位,今日杨某就长话短说。根据大家的意思,这场武林大会,每个门派可派出三名高手代表门派参战,角逐武林盟主之位。这武林盟主选出后,便有权统帅六大门派及中原各大势力,协力北伐,共举义事。”杨逍在高台上朗声道。   比赛正式开始了,先是华山、崆峒、昆仑三派之间的格斗。其实六大门派都有默契,这场比武毋庸置疑,最终的赢家肯定是武当派。无论文德还是武功,六大门派中谁能与武当相比?   单是击杀巴思图的宋青书,六大门派中便无人能与之抗衡。当年在摩云峰大光明顶,他一人单挑六大门派。虽然六大门派中少林、武当都有放水的成分,但宋青书那时也不过是一流境界而已。   如今他成了宗师,中原武林又有几人是他对手?   说起宋青书,众人却未在武当阵营中见到他。难不成他要缺席这一桩盛事?   其实,各大门派所来并非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但比武切磋却也可以确定六大门派的排名。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六大门派同时并列大门派之列,少林、武当、峨眉是一档,而崆峒、华山、昆仑又是一档。   但其间高低却是模棱两可。江湖中人多认为武当与少林难分伯仲,峨眉稍次,又高于华山、崆峒、昆仑三派。便是同处西域武林的崆峒、昆仑二派平日也有斗争恩怨。   当不了老大,至少不能做垫底的,这个六大门派的排名还是要理一理的。这也是他们积极参与这次比武大会的缘由之一。六大门派齐聚,又有官方背景,这次比武所确定的名词具有十分的公信力。   华山派折了一位掌门,只有高矮老者撑场子,但二人合起来才能发挥反两仪刀的威力,二人拆开来也不过就是两位普通的一流巅峰高手罢了。   与他们差不多的还有昆仑派何太冲夫妇,二人合击两仪剑法确实了得,但拆分开来,也不过寻常宗师而已。只是二人在此前两次大战中都受了重伤,此时所能发挥出来的也不过一流境界的实力。   崆峒五老,在此前便折了两位,只剩下三个,还有一战之力的也只有老五柳随风了。   这三家的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要挑战峨眉派的地位。峨眉派灭绝师太死后,由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子继位。丁敏君这个掌门没太多的存在感,实力不是很强,也没有太多的谋略。灭绝选她继位,在外人看来实在是无奈之举。 第135章 九阴神爪   崆峒、昆仑、华山三家指名道姓,一上来便要挑战峨眉派,这就是挑软柿子捏了。峨眉派这边也没人说得上话,如今少辈当道,这三派都算是她们前辈了。   峨眉派如今能派出的,也只有静字辈的师姐,不过就算最强的大师姐静玄也不过一流上乘而已,尚不是场上任何一人的对手。   三家都指名要挑战峨眉派,杨逍只能安排抽签,结果是昆仑派拔了头筹,何太冲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对付一个女子,颇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能派比他更厉害,但同为女子的夫人班淑娴出马了。   班淑娴虽然受了重伤,至今只能发挥出一流水准的实力,但对上静玄,却也还是有把握的。论起辈分,班淑娴要比静玄大一辈,但静玄如今是峨眉派的护法长老,也与她平起平坐了。   二人同样使得是剑法,班淑娴用的是正两仪剑法中的太阴剑招式。静玄起手是中规中矩的峨眉剑法。二人剑锋交机不过盏茶功夫,但班淑娴明显拿势更稳,每每出招总占优势。   而静玄落下三两招后,也剑式一变,不再掩饰,使出了苦修多年的峨眉镇派剑法之一的玉女剑法。   这玉女剑法是郭襄所传,据说与当年的神雕大侠有关。只见静玄反手别剑,盈盈剑意,通透周身,架以御敌。班淑娴正两仪剑法中太阴剑多使诡谲莫测之招式,静玄以玉女剑法相对,却是以正御斜,以慢打快。   这下两人再次交手,却是分不出胜负了。待到第四十二招,班淑娴脚踏昆仑云龙步,腾身至于空中。却是一改阴柔之气,转而剑招大开大合,竟是刚猛之势,这是昆仑派的另一门绝学,名为旭日剑法!   本是男子所修的剑法,班淑娴却能修行这门剑法,以阴御阳,场上众人不禁都在偷笑,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何太冲。   难怪这厮怕老婆,原来班淑娴连旭日剑法都练成了。   班淑娴顾不得他人异样的眼光,却是单纯以太阴剑招已经压不住对方了,只能拿出压箱底的绝学。旭日剑法是他师傅白鹿子的绝学,何太冲没学会,身为女子的班淑娴却是学了个全。   这旭日剑法剑如疾火,势若雷霆,班淑娴跃身向前,斩出一道曲形剑气。静玄一招“婉转峨眉”刚刚化解了班淑娴的疾影攻势,那无形剑气却从她剑尖一弹,击中了她的后背。   静玄吐出口鲜血,败下阵来。   峨眉一败,华山、崆峒也不敢其后,纷纷表示要挑战峨眉派。可最强的静玄都已输了,放眼望去,场上峨眉派更有何人?   何太冲急匆匆道:“如果峨眉派后继无人,那位置也该挪一挪。想我昆仑派的排名也该往前靠一靠了。”   少林派三神僧已经从浑噩中恢复了过来,只是后遗症明显不轻,今日大会也只来了一位神僧空性。少林派虽然衰落,但何太冲也不敢去挑战他的位置,但拿捏一下峨眉派却是寻常。   “何掌门,你要往前靠一靠,也得先过我华山派这一关,照理说,我华山派才是中原名门正派。你们两家都算是西域的。”高老者同时指着崆峒和昆仑道。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还分南北东西?你华山派连掌门都没有,拿什么来说话?”关能回应道。   三家争执中,峨眉派却是一片寂然。峨眉派如今的处境真是尴尬,之前有孤鸿子及三灭四位宗师镇守时,正是峨眉派的顶峰。可是,其生也倏忽,其死也倏忽。   孤鸿子被气死,三灭中另外两位一个隐居后山不问世事,一个下山后便下落不明。峨眉派自此开始便是灭绝师太一人在撑着场面。   如今就连灭绝都死了,峨眉派便陷入了真空期。是以昆仑、崆峒、华山这些底蕴深厚的门派都想叫峨眉让一让位置。   丁敏君见那三家争论不休,却是在抢着对付自己,心中自然是又怒又悲,却又无可奈何。她此前总以为当上峨眉掌门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如灭绝师太一般威风,走到哪里人人都要敬重三分。   可当她真正坐上位置后,才知道,做一位掌门人的不易。除去各种柴米油盐的琐碎小事外,还有一堆让她想破脑袋也解决不了的难题。   最近,丁敏君的头发掉的特别厉害。她甚至有些怀疑,峨眉历代的师太是不是都是这样掉光头发才出家做尼姑的。   “喂,峨眉掌门,我们这边商量好了。由我崆峒派五弟柳随风来挑战你们峨眉派,你们这边派谁出战?”关能毫不客气地问道。   丁敏君听他口气,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甚至连名姓都不带,心中自然是恼怒至极。若是从前,她早就拔剑相向了,但如今唯有隐忍不发。因为,灭绝师太不在了,无人能为她撑腰了。   她环顾身后弟子,各个都是满目张皇,不堪大任!   “哈哈哈,峨眉若是无人,那这第三的位置,就让给我昆仑坐吧!”何太冲直截了当道。   这江湖始终是以拳头大小轮高低,而不是什么道义情分。   就在何太冲话音刚落之际,忽然有一个身影腾空而来,落在峨眉派众弟子之前。   她身着一身紫衫,负手傲然道,“谁说峨眉无人的?峨眉周芷若参上——”   全场众人一震,这周芷若是灭绝师太的关门弟子。武功还在丁敏君之后,怎么胆敢如此嚣张?   但她降临时的身法气势,却又似乎是绝世高手,实在是叫人疑惑不已。   何太冲嘴角一抽,却不是忌惮她的武功,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娃子再强能强到哪里去?真以为人人都和宋青书一样妖孽?但何太冲却知道周芷若的身份今非昔比。她可是武当派的儿媳,宋青书的结发妻子。   因为当时宋青书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二人的婚礼也只是武当山内部举行。江湖上唯有何太冲等各大门派掌门知道些许消息。   但今日只见周芷若而不见宋青书,他们心中也是暗自猜想,宋青书是否真是在少室山一战留下了难以治愈的重伤。   丁敏君见周芷若出现,心中有惊喜又有失落。因为她盘着发,这是出阁女子的妆容。那一日她虽未亲自到武当山上去,但心中总不是滋味,醉了三天三夜。   “芷若......你来了,宋......青书呢?”丁敏君左看右看,也不见宋青书的身影,“他受的伤,好些了吗?”   丁敏君如此关心宋青书,周芷若心中有些吃味。但一想自己已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丁敏君这点关心也是不碍事的,反倒有些同情她。   “师姐,青书不在这里。这里由我来应付足够了。”周芷若语气坚定道。   何太冲不屑地哼了口气,嘿嘿一笑道,“就凭你?宋夫人,你既然已嫁入武当了,便是武当之人,还是不要管峨眉派的闲事来得好!不然拳脚无眼,要是伤了你,我们可不好向宋掌门、宋少侠交代!”   周芷若拂袖,柳眉一吊,勃然怒道,“我周芷若此前是峨眉的护法长老,此后也是。”   “嘿嘿......”何太冲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此事是你说的,俗话说嫁夫从夫,你这说法可经过宋少侠宋掌门同意?”   “咳咳。”宋远桥轻咳一声,正要起身说话,却有一个声音比他更快。   “是我说的!”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个年轻人,正是宋青书!之前他混在人群中看戏,此时方才露出头来。   何太冲见他步子轻浮,脸色苍白,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心中料想宋青书一定是大伤初愈。   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他们虽然感念宋青书多次救命之恩。但公是公,私是私,他们不能因此而置门派上下千余人的利益与不顾。   “宋青书这模样,八成是废了!想想也是,当时他走火入魔般杀向巴思图,想来肯定是留下了极大的后患。”五大门派来者都纷纷想到。   一个虚弱的武当继承者当然最合他们的心愿。宋青书若是久病不愈,那武当在他手上也未必会有多大的影响力。一个宗派的掌门人可以不是最能打的,但他一定不能是一个废人。这是一个以武为尊的时代。   “青书,你什么时候到的?”周芷若有些惊喜,这家伙就喜欢装神弄鬼,若非自己被诘难,他恐怕还不肯露面。   宋青书淡淡一笑,故作虚弱道,“刚来不久,一会儿好好打。”   周芷若给了他一个白眼,夫妻间心照不宣,他又在故作病态,用他说得一个词叫做“扮猪吃虎”。   二人说话间,丁敏君的目光不住地在宋青书身上流转,等周芷若说完,她才打招呼道,“宋......少侠,好久不见!”   心中有许多话语问题,但到了口头却只有一句简单的寒暄。丁敏君终究不能再叫他宋青书了,因为她已经是一派掌门,必须有掌门的尊严。   看着宋青书和周芷若成双成对的模样,丁敏君心中酸酸的,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犹豫。如果那时自己也坚定不移地放弃这唾手可得的掌门之位,自己与他有没有可能呢?   丁敏君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便是肠子悔青了也于事无补。   “师妹,你当真要与他比武?这柳随风虽然在崆峒五老中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是一代宗师,成名已久......”丁敏君这却是发自真心的关切,毕竟周芷若是代表峨眉出战。   周芷若自信一笑,“师姐,你放心。小妹近日来武功大进,虽然及不上青书,但对付这些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么说,周芷若的武功也是宋青书教的了......丁敏君眼前似乎浮现了宋青书正与周芷若合练剑法的恩爱模样,心中又是一番酸涩。   周芷若挪步来到场上,柳随风也丝毫不客气。上了比武台,那就不分男女长幼,一切凭实力说话。   “宋夫人,我敬宋少侠救命之恩。这场上便以三招定胜负,若你能挡下我三招,便以平手论这局。”柳随风一向沉默寡言,但骨子里却是个极重义气之人。   说完,也不管周芷若反应,柳随风第一招已经打出。   这是崆峒派的一项独门绝技之一——白虎掌,柳随风使出时,那掌模仿白虎意境,隐隐有虎啸之声。这是招式到了一定境界产生的幻象。   周芷若面对扑面而来的白虎,不惊不慌,五指成爪,凝聚九阴真气。众人瞠目结舌之下,只见周芷若五指上的指甲暴涨,凝眸一看却知那不是指甲而是真气凝聚的指影。   但能凝气成爪,这也是武功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才能做到的事情。周芷若还不到二十岁,竟然就有如此功力,实在是骇人听闻。   但一想起她的丈夫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妖孽,众人也都有一丝明了。难怪宋青书毫不担忧地让周芷若出面迎战一位一流巅峰的高手,原来是早就传给了她绝世武学。   宋青书身负多家绝学,早已是武林上公开的秘密。众人虽然垂涎他的一身绝技,但也不敢以命犯险。宋青书杀起元人来的狠劲可是令人发指,三尺青峰的寒芒尤令人感到芒刺在背。   柳随风的白虎掌与周芷若的九阴神爪一交锋,便知她这爪上都是真功夫,而非虚张声势。这个女娃子不知如何,一身至阴功力竟然也达到了一流巅峰。   柳随风本打算只出七成功力,卖宋青书一个面子。但第一招交手过后,他便使出了十成力道。白虎掌也一变成拳,使出了镇山绝技七伤拳。   拳劲与九阴神爪相碰撞,不分伯仲。柳随风七伤拳再起,周芷若爪影飞舞,一道道气劲与对方的拳劲相击。柳随风一连破去周芷若十道爪印。最后一爪时,那劲道却突然化为无形,犹如空中飞絮一般轻飘飘落在柳随风胸口。   柳随风如遭重击,整个人脸色一寒,退下台去赶紧打坐疗伤。   “承让了!”周芷若一拱手,刚刚使出的正是宋青书教她的,九阴真经中的一门奇术,名为飞絮劲,却是一门伤人于无形的奇妙功法。   众人没想到,突然杀出来的周芷若竟然也有如此实力,不到百招就将崆峒一门之主给击败了。   华山派又不要脸地派出高老者迎战周芷若。但周芷若修行过九阴真经的独门运气之法,真气恢复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只是调息片刻,又以九阴神爪对战高老者。   高老者使的是华山派的反两仪刀,但也败在了九阴神爪之下。   这下群雄寂然了。若是说柳随风败在小心轻敌,那华山高老者又该如何解释?   “这宋夫人所使的,究竟是什么武功,竟然如此凌厉!”   “看她招式的风格,正是和宋少侠的剑法同出一路,肯定是......你懂得......”   几个围观的弟子挤眉弄眼道。   周芷若连败崆峒、华山二派,又将目光落在了何太冲身上。   何太冲若是身体无恙,还能仗着一身宗师内力压一压她。但如今却只能畏缩不前了,“我不跟你打。”   何太冲有些赖皮地说道,却是不顾班淑娴的怒视,直接放弃了。   周芷若连败三大门派,便捍卫了峨眉老三的地位。就在众人以为峨眉派就此结束之时,周芷若却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拱手垂向少林,竟然是要挑战少林派!   众人沸腾了! 第136章 初试吸功大法   空性身为少林三大神僧之一,即便是此前在少室山受了伤,其实力也不容小觑。他那龙爪手早就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周芷若要以九阴神爪挑战空性的少林龙爪手,在其他人看来便是十分轻狂的举动。   少林派便是退居第二位,也不是其他门派能够撼动的。其寺内三渡神僧还健在,绝不可能让出第二武宗的位置。   周芷若此举却并非为了真正撼动少林的位置,只是她想借机告诉天下人,峨眉也有一位堪比宗师的高手在!灭绝师太后继有人!   “好。宋夫人,我接受你的挑战!”空性思索了一会儿道。   话落,人已跃至台上。   周芷若拱手道,“空性大师,无意冒犯。晚辈只是想以武会友。”   空性听她自称晚辈,便知她不是代表峨眉派出战,当真只是为了与他交手而已。他此前观察周芷若所使的武功,实在是厉害的紧。   龙爪手重在阳刚威猛,而她的九阴神爪则是阴柔凌厉。二者真要打起来,胜负有未可知。   空性旧伤未愈,如今也只能发挥出一流境界的功力,再与周芷若交手也不算以大欺小了。便也不再谦让,互道了一声,便真正动起手来。   周芷若的九阴神爪经宋青书调教,祛除了阴邪恶毒的成分,转而加入了一丝九阳真经中的阳刚醇和作为调节。是以使出之时,招式便带有正派气势,而爪风却是一股至阴至寒的劲道。   空性以龙爪手至阳至刚与她相斗,二人各使一套爪功,争斗下来百余个回合,仍旧未能分出胜负。   只是空性真气恢复不如周芷若这般迅速,已经落后一两招了。但空性不肯退步,周芷若也不愿伤他,是以左手凝气成爪,右手却突然射出一条白绫来。   真气加持之下,那白绫如同白蟒一般缠住了空性的身体。空性动弹不得,周芷若已经飞身至于他身前,五指成爪扣在他的秃头上。   只要稍微用力,便能捏碎他的头骨。   空性一惊,想不到她还有这样一手白绫功夫。周芷若道了声“承让”,便收势放过了空性。   “阿弥陀佛!”空性感叹了一句,便退下场去。   群雄骇然莫名,看向周芷若和峨眉派的目光又多了一分敬意。周芷若之武功已经不下于灭绝师太了,而她年纪又轻,假以时日说不定还能超越峨眉祖师郭襄女侠。   空性虽不代表少林最高战力,但也是一代宗师。今日他却败在周芷若手上,这天下第一爪当真非她莫属了。   “场上哪位英雄还不服气的,也可来挑战我峨眉派。”周芷若环顾四周,崆峒、昆仑、华山纷纷避开眼神。   忽然,有一个年迈的声音朗声道,“宋夫人,让老夫来试一试你这门神爪!”   原来是明教白眉鹰王殷天正,他见周芷若这门爪法凌厉非常,自己的鹰爪功也是如此,便心生切磋比试之意。   周芷若点了点头,“殷前辈,那就请了。”   “看招!”   殷天正鹰爪功最终还是输给了九阴神爪,但殷天正也从中获益良多。二人切磋点到为止,却是没有损伤。   殷天正代表明教,也败在了周芷若手上。此时江湖门派之中,峨眉已稳居第三,而明教则无心参与到门派排名之中。   峨眉派事了,这下就轮到武当了。少林只派了空性前来,便是有退让之意。只是武当要堂堂正正地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还是要真刀真枪地比上一场的。   借着周芷若和他们切磋比武的契机,何太冲也上前对宋青书道,“宋少侠,何某不才,想向你讨教几招。不知道少侠可方便?”   何太后故意挑向宋青书,却是要打探他的虚实,看他是真的受了伤,还是装成这副模样。   宋青书点了点头,“既然何掌门要指教一二,在下自当领教。”   说着,宋青书便徐徐走到台上。众人见他脚下轻浮,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都是议论纷纷。   “宋少侠,你若是有不便之处,也不必强行上来。”何太冲关心道。   宋青书挥了挥手,示意没有关系。   比武开始,何太冲先是一招试探性的昆仑掌法。宋青书这次也未带剑,仍旧是以徒手去接,使得却是九阴真经中记载的一门掌法。   何太冲手上使力,一记冲掌带着内力打出,与宋青书对掌,只感觉对方毫无内力波动,就似完全不会武功之人一般。何太冲变招贴近宋青书,一手扣在他肩头,暗中运力试探,陡然发现对方丹田中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   “宋少侠,你怎么会......”何太冲大惊,大声道,“宋少侠,你浑身上下怎么没有一丁点内力?”   “啊?”众人也是大惊,没有一丁点内力,那不是成了废人?   宋青书在少室山所受的伤竟然如此严重?   何太冲这个人其实比较无脑,他起初只是想试探宋青书的情况,但没想到他当真是武功尽失,是以惊讶之下不禁脱口而出。这下却有些后悔,自己抄了宋青书的底,不会就此得罪武当派吧?   武当派日后统帅武林大小门派,要是给昆仑穿穿小鞋也够他受得了。何太冲当即有些后悔,悻悻想要收回手,再弥补一下。   当他要撤掌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吸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这是?”何太冲想起当年光明顶上,宋青书便使过这样一门吸力的功夫,又奇道,“你身上明明没有一分内力,怎么会还能使出这样的武功?”   宋青书一笑,当下丹田处发力。偌大的丹田犹如一个黑洞,乾坤大挪移行走奇经八脉中,催动力量引发丹田的吸引力,便将何太冲的手掌牢牢黏住。   随后,他心下一动,真气在经络内运转。何太冲一声惊呼,发现自己的内力正沿着手臂源源不断地涌向宋青书体内。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邪门的功夫,竟然能够强行夺取他人的内力!宋青书的丹田此时就像是个吃人内力的怪物一般,大肆掠夺着何太冲的内力。   何太冲面露难色,哭道,“宋少侠,饶命,饶命!”   须臾间,何太冲丹田内已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内力,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会儿,苦修数十年的内力都要被他吸干了!   宋青书也不敢当着各大门派的面,就这样废掉一位门派掌门。武者丹田处的内力可延续再生,不过是再费一番功夫苦修。但他若是将对方丹田内力吸干了,那便如无根之水,很难再修炼出来了。   所以宋青书只吸了他三分之二的内力,便放开了何太冲。   何太冲脚步一趔,差点摔下台去。有气无力地伸出手指着宋青书,满脸苍白,一副虚脱的模样。   “你......宋少侠,你这是什么武功。”何太冲本想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又变了口气委屈巴巴地问道。   班淑娴上前扶住了何太冲,“师弟,你没事吧?”   何太冲小声在班淑娴耳边说了几句,班淑娴忌惮地望了一眼宋青书,也没再说话,默默扶着何太冲退了下去。   其他人在台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二人对峙了一会儿,何太冲就蔫了气。   “还有谁要来讨教的?”宋青书一脸虚弱道。   “何掌门,这宋青书又练成了什么武功,怎么没见你们过几招,你就败下阵来了?”华山二老好奇道。   宋青书一向以绝世无双的剑法为最强,但这次却是赤手空拳,以极其诡异的方式打败了何太冲。其中门道,他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大家都有好奇心,还未听过江湖上有这样的功夫。说是比拼内力,可也不见真气波动。 第137章 武林大会落幕   “你们上去试试就知道了,宋少侠这门功夫了得啊......”何太冲故作镇定道,心中却在想,不能只有自己吃亏,让这些人也一并损失些内力。   这样大家才能持平。   “好!”华山高老者道了声,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跳上台去。但与宋青书没交手几招,就也被吸住了。   矮老者见高老者情况不对,赶紧跳上台去想要救人,但掌力触碰到宋青书肩头,也感到了巨大的吸力。宋青书左右开弓,同时狂吸高矮老者二人的内力。也是存下三分之一的样子。   高矮老者被震下了台,颤颤巍巍指着宋青书说了两个字,“邪法”。   崆峒三老也不信邪,带上空性四人一齐上阵,却不是为了伤人,只是想试探一下宋青书这“邪法”到底如何个邪字。   当四人内力源源不断被吸走之时,这才明白前面那些人的苦衷。   “你们真是,为何不早说!”   损失了大部分内力的崆峒三老后悔莫及,空性也是觉得这功法过于邪乎。这种强行吸纳他人的功法,若是旁人使出,他早就吆喝是邪魔外道,号召正义之士聚而歼之了。   但这门功法偏偏是宋青书用出的,不论他的身份,便是他三救众人的恩情,他们也不敢造次。   “宋少侠,你这门武功实在是诡异莫测。若是正义之士所用,那便是造福天下;反之若落入邪魔外道手中,便会疑惑苍生。不能不谨慎啊!”空性“阿弥陀佛”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大师放心,这门功法也是我偶然所得。是因为我情况特殊,方能施展出来。换做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如此。”   说着,宋青书又拱手对方才被他吸走内力的人道,“刚刚借走诸位的内力,实在是不好意思,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刚刚那些人各个面红耳赤,技不如人,实在是羞于启齿。空性观察宋青书的气息,发现他仍旧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实在是好奇,他吸走众人如此之多的内力,都足以撑破寻常人好几个丹田了,但他非但毫无异常,更是虚弱无力的样子。难道那些内力都被他化解排出了?   空性却是不知,宋青书将那些吸入的内力都用在奇经八脉上了。奇经八脉各个犹如无底洞一般,方才这么多人的内力加起来也才勉强打通一条奇经。   他至少还需要打通五条,才能真正达到宗师之境。   场上五大门派都输给了武当宋青书,只剩下明教了。明教这边四大法王中,紫衫龙王和金毛狮王在北方飘着;青翼蝠王韦一笑受了重伤还在床上躺着;白眉鹰王也出过手了。   这宋青书的武功诡异,谁与他交手都难免被他吸走内力,是故明教众人谁都不敢同他过招。   杨逍倒是有心试探,他所用的吸人内力之法是否与乾坤大挪移有关,但又怕自己一身内力也被他吸走,便放弃了验证的想法。   “外公,让我来试试!”   这时候,天鹰教中走出一个黑脸少年,正是张无忌。   张无忌此时已经是天鹰教的第三代继承人了,因为宋青书干扰了世界线的原因,天鹰教也并未归入明教之中。   殷天正点了点头,张无忌身怀两门绝世神功,又是习武的天才,不久前就顺利突破了宗师境界。也正是如此,天鹰教才能继续稳立江南,正是有这位少年宗师坐镇。明教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收敛起来。   “你小心!”殷天正只嘱托了一句,张无忌便飞身来到台上。   “宋师兄,好久不见!”张无忌打了个招呼,此时他衣着又与之前不同,乃是穿着一身白绸衫。可见最近过得还不错。   张无忌虽然没能像原本那样当上明教教主,但能做天鹰教的继承者对他来说也算不错的结局了。至于他和表妹殷离的婚事,在古代似乎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宋青书只是有些担心他们的孩子。   “无忌,看来你的功力大有长进。”宋青书能够感受到张无忌的气场与之前大有不同。   “是了,师兄。你之前传我的武功我稀里糊涂就琢磨到了最高一层,所以就破了宗师境界。”张无忌挠着头道。   宋青书脑门飘过一排黑线,张无忌不愧是天选之子,就是喝水吃饭武功都能精进。他无意间就练到了乾坤大挪移的最高层,虽然也是基于九阳神功的盗版,但威力也是不容小觑。   乾坤大挪移伪大成加上大成的完整版九阳神功,张无忌的实力在如今江湖中也可谓是无敌。   若是要给江湖中人物重新排名,张无忌应该也能排到前三了(不考虑其他隐士的情况下)。想必以他如今的武功,少林三渡任何一人都不是他对手了,三人合力恐怕他也能打个平手。   毕竟张无忌所修的九阳神功实在是太过霸道逆天,单是真气生生不息和强大的抗揍能力,便让他先天立于不败之地了。   “叮!”   想到这里,一个好主意突然在宋青书脑子里酝酿出来。九阳神功的恢复内力,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拥有长期饭票了?   他要打通体内奇经八脉,单靠自己修行,便是九阴九阳一起参透了也是有极限的。   但若是将九阳神功传给一批人,叫他们同时修行,然后自己再吸引他们的真气,岂不是很快就能打通奇经八脉,进阶宗师?   “真是个好主意!”宋青书心下大喜,这边也和张无忌过起招来。   不过两人都会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招式上没什么好比的。张无忌当然不如宋青书,毕竟宋青书可是身怀多门绝学。   于是,张无忌便只想和他比一比内力。他将真气聚在掌上,与宋青书对起掌来。   宋青书发动吸功大法,想要汲取张无忌的内力,但却发现对方真气纹丝不动,又加大了力度,即便是吸力开到最大,也只吸过来一丝的九阳真气。   宋青书这下便知道了,这吸功大法还有限制。张无忌修炼九阳神功,丹田处真气犹如抱丹一般,内力十分深厚坚固,因此宋青书是吸不动了。   吸功大法使不出,宋青书也只好与张无忌对拼内力。不过他体内三条奇经所蕴含的真气内力可谓是海量,便是一条经脉的放出,也就将张无忌震退了。   二人各自收掌,头上都冒出涔涔的热浪。二人同样使得都是至阳至刚的九阳真气。   六大门派之人这才明白宋青书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他一身内力不知藏匿于何处,一出手便已在宗师之上了!方才种种假象,却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江湖,已经是年轻人的了!”   各大门派群雄见了这两位年轻人对拼的场面,都各自叹息,自己等人确实是老了。   “宋师兄,你还是走在小弟之前。有机会,我们再切磋!”张无忌一脸坦然道,输就输了。宋师兄始终就是宋师兄,果然自己就算突破了宗师,也胜不过他呀!   “好。”宋青书也是一脸淡然。张无忌是顺天修行,而他却是逆天而上。   黄山武林大会就此落幕,武当派顺利地坐上了武林大会的第一把交椅。六大门派以及明教也在这新光明顶上结为联盟,武林自此同气连枝,俱为一体。   以武当派为领袖的新武林体系确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北伐鞑虏,征讨暴元! 第138章 捕鱼儿海   1367年,吴元年,武林联盟建立。江湖以武当派为盟主,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元运动。   六大门派及江湖十二支势力,配合朱元璋反元大军一起渡江北伐。与李思齐、扩阔帖木儿大军交战于潼关。   阵前,元方将领当夜被暗杀十三位,头颅陈列于元军大阵前。四十万元朝最后的精兵阵脚大乱,被朱元璋以奇兵之术大破。   七月,徐达右路军与常遇春左路军会于临清,兵锋直指上都。   宋青书率领的奇袭营,汇聚了各大门派高手,加上明教五行旗这支特种部队的参与,对元军造成了巨大的恐惧。他利用厚土旗挖掘隧道,夜入敌营暗杀十三位元军将领,更是将这种恐惧放大到了极致。   由于巴思图之死,外域武林树倒猢狲散,所余下的抵抗力量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这一日,宋青书收到了一封来自北方的特殊信件。拆开一看,他有些呆愣。   “你还欠我一个条件,来上都。”   那熟悉的娟秀字迹,宋青书脑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来。只是他记得不是很清楚,这个女子是谁。   上次脑补受损后一直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部分记忆都是需要接触后刺激才会恢复。   宋青书决定先行北上上都,一个人。   如今中原大势已定,朱元璋不日就会进军大都,并打算进京后就宣布改朝换代。   上都,位于漠北草原之上,是大都兴建之前蒙古的京城。有富跨塞北之号,其富饶程度更在大都之上。   入了上都城,丝毫察觉不到外边便是辽阔的大草原。这里的繁华似乎就是汴京金陵的翻版。只是如今上都戒严,更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北伐军不日就会兵临大都,而自大都到上都更是一马平川,只需半日功夫。   摄国梁王死在大都皇城,他儿子虬牙笃便继承了皇位。此时大元王朝摇摇欲坠,可用之人所剩无几。扩阔帖木儿在返京途中被中原武林人士袭击,也是重伤卧病在床,全靠密宗大师日夜输送内力吊着一口气。   如今他手下兵马大全全都交到了虬牙笃手中,铁锅皇帝这位亲侄子此时当真是有废立之能。只是虬牙笃忠心不二,铁锅皇帝也不甚担心。   巴思图一死,铁锅皇帝反而更加沉迷双修之道。国师一死,无人替他护法,他必须早日修成正果,以期白日飞升,脱离苦海。   虬牙笃也知上都守不住,唯有远遁大草原而去,方才能保全大元一丝生机。   朱元璋下了一道“征胡令”,允诺赦免投降的蒙古、色目人,一时之间,大元境内竟有无数蒙人、色目人投敌。上都城内便是戒严了也是风声鹤唳、愁云惨淡。   但这一日却是与以往不同,整个上都中心城区都是披红结彩,竟似过年一般。宋青书在街上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如今的大元兵马大元帅、皇太侄要娶亲!   这铁锅皇帝倒是有意思,不知是为了稳住虬牙笃,还是真的无心眷恋皇位,竟然整出了皇太侄这个说法。   虬牙笃掌握着如今残元的大权,他要娶亲自然是上都的头等大事。问起新娘,那些蒙人百姓却说是汝阳王的郡主。   宋青书这才有些恍然,是那个女子要成亲了。只是他也记不起来,她为何要特意写信来邀自己。   等到成亲那一日,宋青书悄悄跟着迎亲队伍来到王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没一会儿,便有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身穿大红锦袍,凤披霞冠,脸罩红巾走了出来。   大堂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身穿龙袍,另一个则是身穿蟒袍。   王保保一身新郎官衣裳,满面笑容走进大堂里,先对着龙袍之人一叩首。   旁边的倌人用蒙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王保保又起身去扶新娘子的手。只是那女子却略微有些闪躲,还是被他抓在了手心里。   “拜天!”   倌人用生硬的汉语喝道。   王保保和她正要叩首,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破空声,一个灰衣年轻人从天而降,落在院子里。   十二名一流高手的番僧埋伏在四周,顿时对他发起攻击。他们十二人各自敲锣打钵,使得是一门乱人心神的功夫。便是一般的宗师被困在他们这阵中也难以脱身,这乱神阵是密宗某种精神攻击的秘法。宗师武者虽强,但精神力未必有多厉害。   十二名番僧一起发功,眼见宋青书被困在其中动弹不得,自以为得逞了,但没想到宋青书却是另有心事而已。   这乱神阵虽诡异,但精神干扰对他而言却是完全不起作用。经历了巴思图一役后,他重塑的精神力早就达到无上大宗师的水准。   不过这十二名番僧都是一流高手,一身功力却是好东西!宋青书心下一动,掌上发力,身形变幻犹如魅影,正是螺旋九影的轻功。   十二名番僧功力攒在一起,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宋青书只是手掌接触到一名番僧,便已经将十二人的功力都吸引了过来!   他们也是头一次接触到如此诡异的身法,想要断开连接,却发现为时已晚。一股诡异的吸力将他们牢牢地黏在一起,丹田内的真气内力全然被吸食一空!   不消一刻钟,十二名番僧全部倒在地上,一个个都是内力枯竭,武功尽失!   王保保见宋青书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便知他是不可战胜。但杀父仇人在此,王保保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拔出佩剑,腾步飞出,所使的是巴思图所授的奇特剑法。但他还未接触到宋青书,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劲定在空中,寸进不得。   宋青书看了一眼这新郎官,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地来刺杀自己。但他不过一流巅峰而已,如何是自己对手。   宋青书手一挥,无形吸力直接将他手中宝剑扭曲,“咔”的一声折断,崩出的断刃弹飞回去,直插他的头颅。   “宋青书!”   堂内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喝,宋青书不知为何本能地手一抖,那枚断刃擦着王保保的玉冠飞过,深深地嵌入了后面的木柱中。   新娘子撩开了盖头,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宋青书看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在自己心中好像留下了一点东西......   “宋青书,别杀他!”赵敏奔了上来,挡在王保保面前。   她幻想过他回来,但当他真的来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赵敏不喜欢王保保,她更不想就此嫁给她。她曾在心底和自己打赌,如果他来了,自己就不顾一切跟他走。   但赵敏从宋青书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一丝疑惑。   “你......是谁?”   赵敏一愣,宋青书不似伪装,他真的忘记了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会来?”赵敏凄然一笑,听说,他在少室山一战后,脑袋受损,忘记了以往的许多事情。   “我不知道。”宋青书呆呆地道。   这时,从大堂被人搀扶着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汝阳王。他身负重伤,但由于今天是赵敏大喜之日,也强撑着出来主持。   “敏敏,你在干什么!快让他离开这里!”汝阳王虚弱地道。他知道这王府上下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但只有赵敏能够让他离开。   “敏敏,你还不请他离开?你是要气死为父吗!”汝阳王剧烈地咳了两声,嘴唇一红,鲜血溢了出来。   宋青书听见“敏敏”二字,似乎勾起了某些回忆。敏敏......   “父王,我......”赵敏此时也是左右为难,满脸犹豫之色。   就在此时,王保保突然一声令下,大批王府侍卫冲了上来,将宋青书围在其中。   “外边是左右两路四十万大军,宋青书,今日你敢乱来,我一定让你出不了这座城。”   宋青书看着周围这些侍卫,不屑的笑了笑。继而看着赵敏,又道:“你说我欠你一个条件,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了。我这个人不喜欢亏钱欠别人,你要我做什么,今日你说出来,我必奉行。”   宋青书扬了扬那张纸条。   赵敏咬着朱唇,渗出了一丝血迹,突然,她整个人往前一扑,直接飞向宋青书。   宋青书伸出手将她接住,否则她就会摔在身后侍卫的长枪上。   “你带我走,我不想嫁给他。”赵敏直视着宋青书的眼睛道。   宋青书一愣,他从赵敏的眼神中读出了坚定不移的味道。纵然他记忆全消,但大概也猜出来,这女子与自己之前必定是有许多的恩恩怨怨。   她此时能做出如此决定,便已是对自己情根深种。   “好。”宋青书只回答了这一个字。   “敏敏,你!”王保保怒目圆睁,满面赤红。   新婚之日,新娘子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的颜面算是丢尽了!   宋青书揽住赵敏的腰肢,使出螺旋九影的功夫,两个人如同魅影般腾空横挪而去。   汝阳王指着赵敏离去的方向,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气没喘上来,吐出口鲜血,直接晕了过去。   “王爷!”   王保保一咬牙关,直接下令左右两路大军,全力追杀宋青书!   草原之上,千军万马荡起万里烟尘,两人一马在前方奔腾着。   宋青书身后便是大元军队,密密麻麻的箭矢向他射来,却是全然不顾他身前的赵敏。   宋青书袖子一卷,一股巨大的气劲袭去,宛如一阵龙卷风般将成千支箭头卷入其中。随后又是一卷,箭雨原封不动落在元人大军头上。   一时死伤惨重。   “你待在马上,我去去就回!”   宋青书一拍骏马,自己却飞身腾起在空中。近日来吸入体内的内力尽数凝聚在掌中。   “元之极,万相。天云之极,乾坤生一元二相。这一招,当为大哉乾元!”   宋青书掌上九阳真元聚集,一掌打下。一道九阳真力降世,地面数百名元军将士被轰飞。剧烈的爆炸宛如炸弹一般!冲击波将四周的士兵都掀飞!   这一招的威力已经完全超越了宗师,达到了无上的境界。宋青书博学各门绝学,借北冥残卷悟吸功大法。也唯有如此磅礴的内力,才能以九阳神功使出这一招!   他所赖的招式原型却是九阴真经中至刚至阳的大伏魔拳。九阴之招式配合九阳之内力,再加上降龙掌法所感悟,宋青书便即兴悟出了这恐怖的一招!   一掌未必,宋青书落地踏马,施展螺旋九影再度腾起在高空,又是一记大哉乾元!   宋青书人影翻飞,地面的元军死伤不可计数!武者以一己之力发出如此震撼的群攻招式,如同收割机般将士兵一片片打倒。中了九阳真力的将士都是浑身焦黑,犹如天谴一般!   “退!”   宋青书连发五掌,犹如天神降世一般。元人大军指挥官早已被吓得神魂未定,便是国师在世也绝无此种威势!   大元军队竟然败在一人之手,尽数撤去。   宋青书回到白马边,赵敏已扔掉凤披霞冠,只剩下一身红袍。   “你要到哪里去。”赵敏徐徐叹了一口气,问道。   宋青书摇了摇头。打败了大元军队,带走了赵敏,但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会带我回南方吗?”赵敏傻傻地问道。   宋青书不答。   “好吧,那就继续往前走。”   二人这一路走了三天三夜,饿了渴了便捕食野兔喝湖水。等到第三天,便见到了一口巨大的湖泊。   “到这里了啊......”一身红衣的赵敏在湖转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赵敏跑了过来,“这里是捕鱼儿海,是我出生的地方。”   宋青书点点头,坐在湖边,风轻轻吹着,赵敏的红袍和头发都在飞舞着。   “宋青书!”赵敏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我已经回不去了,你知道吗?”   宋青书点了点头,赵敏选择跟他走,便是背叛了她父王,背叛了大元王朝。   “你和周姑娘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对吗?”赵敏神色莫名地问道。   宋青书点了点头。   赵敏有些失落,但旋即又笑道,“那我更不会跟你去南方了,我不会做小的。”   赵敏起身,指着眼前美丽又寂寥的捕鱼儿海道,“这里很大,我要在这里安家。”   “宋青书,你帮我,好吗?”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我以后便在这里守一辈子,闲来无事就打打鱼,做个普通的渔家女子。你当初欠我一个条件,那我便希望你能够时时来看看我,如此便够了。”   宋青书望着赵敏的背影,湖畔的风吹起她的头发,夕阳西下,看上去倒是有种“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错觉。   这个世界,他能待多久,或许能陪这些女子走完这一生吧。   往事一幕幕顿时涌上心头,宋青书心中百感交集,各种心情汇聚到口中,只是顺着湖风轻轻吐出一个字来。   “好。” 第139章 杀驾   1368年,这一年是元至正最后一年,也是洪武元年。   年初,朱元璋便在南京称了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他大封诸公,追封先王。朱元璋以“明”为国号,天下之人都知道他出身草莽,能有今日之权势,全依明教之故。   本以为他会对明教大封特封,但未曾想只字未提。只是小明王韩林儿已经被他叫人在去年溺死在了瓜步。   而迁入中原黄山的新明教十万教众也在伐元战争中悉数被改编、遣散,等到七月,幽云十六州收复后,明教上下所余教徒不过千人。   在这一场北伐战争中,明教也在一步步走向衰落。   1369年,北元迁都应昌府,几番骚扰明军,一直试图夺回北方。1370年正月,朱元璋命徐达为元帅,率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北伐。王保保率蒙古大军十二万与之交战于沈儿峪。   元顺帝则仓皇北蹿,一路逃到了捕鱼儿海。即便是如此情况,他都没有忘记带上自己的后宫佳嫔,一路北逃一路坚持修行双修大法。   护送元顺帝的部队在捕鱼儿海边遇到一支小部落,便强行征兆,将部族中男子征做劳力、补充兵勇,而女子则纳入元顺帝的后宫。北上以来是有许多宫女婢女或死或逃,所以这元人将军便心生此意。   只是命令下去不过一刻钟,便有士兵回来禀告,征招遭到了抵抗。   “什么人如此大胆,将他就地正法。”那将军怒喝道。   大元王朝虽已日暮西山,但仍旧是草原上的统治者。长生天下的牧民都应该听从大元的号召,顺生逆死!   那士兵面露难色,又禀告了一通。   元人将军色变,急忙赶到前方。几个蒙古包组成的小部落,周围圈养着许多马和羊。在不远处的河边还有一座小屋,这种景象在草原之上是很少见的。   游牧民族极少会在一个地方定居,因此都住在方便移动的蒙古包内。   那小木屋门前躺着几个元人士兵,都被打成了重伤,显然是武林高手所为。   “可是邵敏郡主当面?”元人将军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过了一会儿,木门打开,走出来个布裙荆钗的女子,正是赵敏,只是她此时的穿着打扮与寻常牧民无疑。虽是朴素的衣衫却也遮不住她的清秀之色。   这将军一看,果真是赵敏郡主,心下大惊,急忙告罪道,“属下不知是郡主当面,多有得罪!”   赵敏摇了摇头,“我和大元朝廷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现在也不是大元的郡主,只是一个普通的牧民。只是,谁让你们肆意抓捕牧民的?难道大元就是这样对待长生天的子民?”   将军低着头一言不发,等赵敏说完了,他才道:“此事非我所决,乃是汝阳王的命令。”   赵敏一愣,居然是阿爹的命令?   “这么说,他也在附近?”   自上次同宋青书“远走高飞”后,赵敏便一直念着汝阳王的消息,听他身体无恙才在捕鱼儿海附近住下,这一晃眼便过了一年。   “郡主,你在此处稍等,属下这就去向王爷禀报这个好消息。他这些日子一直念着您呐。”   那将军退下,没过一会儿便带着大部队赶来了,看那架势却非迎驾而来。   大批骑兵包围了捕鱼儿海,赵敏知道自己中计了,但却不慌不忙走出屋门。   “邵敏郡主,陛下有请!”那将军骑在马上做了个手势,身后还跟着几个番僧,都是一流高手。   他刚刚是故意装模作样,稳住赵敏,然后又赶回去禀告。自从赵敏上次在婚宴上逃走后,便被铁锅皇帝定为“叛国”,褫夺其一切名号,就连她父亲汝阳王都受影响,被一撸到底。   赵敏不是傻子,将军带兵来抓她,她便知父王在朝中已经彻底失势。只是她也是将计就计,如此可以知晓朝中的情况。   至于她为何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那是因为她对某一个人有着绝对的信任。   “今日是十四,明日他就该到捕鱼儿海来了。若是他来了看不见我,又有人要倒大霉了。”   赵敏心中想着,脸上轻蔑一笑,骑上将军牵来的马,被番僧前后“护送”到了王庭。   他们在捕鱼儿海附近的小城建了简单的行宫,元顺帝已经丢了祖宗的基业,却还在歌舞升平。赵敏一进入行宫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纱,红纱背后躺着元顺帝,他周边还有十二个身子曼妙的舞娘正在演练天魔舞。   赵敏摇了摇头,心道难怪大元会亡国,由如此君王怎能有不亡之理!   “敏敏特穆尔,你可知罪!”一个轻佻的声音,来自红纱帐后的元顺帝。   赵敏轻蔑一笑,并不答话。   元顺帝斜躺在木制龙椅上,俯视着衣着朴素的赵敏,但见她脸蛋精致、身材苗条,腹部不由得一热。早年见她还不过是个小女娃,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代佳人了。   之前汝阳王势大,赵敏自幼就许配给了梁王之子虬牙笃。如今虬牙笃更是北元肱股之臣,可以说北元军政大权如今全在这位皇太侄手中。   “你本有机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朕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汉人小子,背叛你的国家,背叛你的父族!”元顺帝叹息道,“敏敏特穆尔,朕对你好生失望!”   若是之前的赵敏,恐怕还会对元顺帝敬重几分。但如今,她早就看透了眼前这个皇帝的真实面目,不过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好色之徒罢了!   他带着几万人的禁军在草原上流窜,如今还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   赵敏直截道,“皇上,我想知道,我的父王还好吗?”   元顺帝顿了一下,咯咯笑道,“亏你还记得他,若不是念在多年来他一片忠心,朕便要诛你九族!”   赵敏瘪了瘪嘴,知道他只是在吓唬人。汝阳王即便被罢官了,但朝中党羽门生也是遍布,元顺帝还真不能将他怎么样。   “敏敏特穆尔,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帮朕做一件事。我就对过去之事既往不咎,赦免你的一切罪过,并且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王妃。”元顺帝见赵敏如今的落魄模样,以为她后悔了才会来见自己。   “什么条件?”赵敏倒是想知道,这个脑子坏掉了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很简单,朕知道你和宋青书关系非同一般。只要你能说服他,替朕,不,是替天下苍生除掉南方那个暴君......”   这个人果然是脑子出问题了!赵敏被他搞得哭笑不得,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不但是你,就连你的父王,你的家族,都会受到最严重的的惩戒。”元顺帝补充道。   “你笑什么?”元顺帝发现赵敏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他非常不快。   “你不是想见他吗?他来了!”赵敏指着宫门外。   一道魅影闪了进来,几个挪移便到了赵敏身边,正是宋青书。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来人!来人!”元顺帝不安地吼叫道,偌大的行宫内回荡着他的叫声,但却无人应答。   一股不安的感觉出现在他的心头,他赶紧爬起身,跌跌撞撞地从后门往外边跑去。但出门一看,宫门外守卫的将士躺了一地,不知何时竟然全被杀死了!   “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杀死了宫外百余名侍卫,这怎么可能!”元顺帝心中大骇,拼命向外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呼喊着。   但当他刚刚跑到院子里,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劲风。他也是练武之人,虽然多年的酒色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但人在临死时总能爆发出意料不到的潜力来。   元顺帝浑身内力聚于掌中,以巴思图所授的功法试图抵挡背后飞来的那一柄剑。但那剑实在是太快了,一股巨力先是震开他的手掌,随后插在他的腹部,将他整个人钉在宫墙上。   元朝末代皇帝就这样死在了行宫之中。 第140章 后事   元顺帝其实是自己作死,当日宋青书前去抢亲,也未曾动过杀心。但今日见他所作所为,便知赵敏想要在漠北安然度过一生是不可能的。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大明的军队还会几次北伐,蒙古是不可能安定的。   所以宋青书决定去改变历史原本的进程。   “带我去见见你的父王。”宋青书对赵敏道。   赵敏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因为宋青书答应过她不会伤害汝阳王。   汝阳王被元顺帝罢官后,也跟在他的禁军部队中,只是因为带兵休养,所以极少露面。   大帐中,宋青书带着赵敏见到了虚弱的汝阳王。   “你还有脸回来见我!”汝阳王一见赵敏便是脸色一沉,怒气冲冲道。   赵敏躲在宋青书身后,却是一言不发。   “你还不过来,躲在一个外人身后,像什么话!”汝阳王无奈地吼道。   宋青书对赵敏小声道,“你先出去,我和他单独聊聊。”   之前他已经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赵敏,但赵敏仍旧有些不放心,嘱咐道,“我爹若是冥顽不灵,大不了我来替你主事,你不要为难他。”   “放心。”   等赵敏出了帐篷,宋青书直接开口道:“大元皇帝死了,就在刚刚。”   汝阳王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宋青书的武功有多高他早有见识,他能悄无声息地闯到大军深处来,自然也能潜入皇帝的行宫。   “你是代表南方义军来的,还是你自己?”汝阳王沉了口气问道,“若是南方,那你什么也不必说。若只是你自己,那你也要给敏敏一个交代,不然我决不答应。”   宋青书点了点头,看来汝阳王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于是直言不讳道,“如今北元大势已去,大明还会数次北伐。我不想敏敏居住的地方不得安宁。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重新出山,整合剩下的北元残军,只要你愿意向南方称臣,那你便是新的蒙古国国王。”   汝阳王挑了挑眉毛,继而呵呵大笑道,“称臣?我扩阔帖木儿,没有这个勇气去做大元历史上的千古罪人。宋青书,你与敏敏如何,我干涉不了。但你要我向南方低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他说话一激动,便又剧烈咳嗽了几声。   宋青书突然上前扣住他的手腕,汝阳王还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但也毫无还手之力,正闭眼待毙,却发现一股内力正沿着自己的经脉走遍全身。   “你的肺腑果真是被纯阳之力所震伤的。”看来,伤他的武当道士不是俞连舟便是张松溪,只有这两个师叔才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说着,宋青书掌上运劲,却是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的法门。纯阳无极功脱胎于九阳真经,也是至阳至刚的内力,想要治疗纯阳无极掌造成的震伤,便要用至阴至柔的内力进行调和。   寻常武者多是混沌属性的内力,不分阴阳刚柔。只有个别修炼独特的法门,才会修出阴阳属性的差别。但武者或阴或阳,或刚或柔,或毫无属性,此前无一人能够修炼出刚柔并济、阴阳一体的内力。   直到张三丰的出现,他的太极神功便是半阴半阳,阴阳转化的内力。宋青书知晓太极神功的篇章,但要从头再练却是来不及了。好在他体质特殊,将阴阳内力分别存储在不同的奇经八脉中,所有也能够达到阴阳一体、释放自如的效果。   宋青书强行用九阴内力替汝阳王治好了体内的纯阳伤势,汝阳王先是一惊,旋即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如此,我就会答应你的条件。”   但他语气却是柔了不少,毕竟刚刚被他治好了伤势,有些不好意思。   “不,你会的!”宋青书自信地说道。   汝阳王的目光与宋青书相交,宛如掉进了一个漩涡中,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目光恢复了清澈。   “宋青书,我会带着大军往北去,但我永不会向大明称臣。”汝阳王突然开口道。   宋青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了帐篷。   之所以他会在瞬间做出如此大的转变,自然是宋青书使了手段。九阴真经中有一门“移魂大法”,是专门针对精神的攻击手段,能改变中招者的思想记忆。   汝阳王境界本身就不高,自然很容易中招。宋青书如今的精神修行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略微干扰了他的思维,于是他就改变了主意。   正率大军死守北境的王保保听到后方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差点晕倒。   “该死的武林人士,又玩斩首战术。太子呢?”王保保问道。   “太子也死了......”传令官弱弱地回答道。   不只是太子,皇帝下面所有的顺位继承者,除了王保保外全部都被干掉了。   “还有一件事,汝阳王已经率领后方五万精兵出关直奔西边去了。”   王保保呆坐在座位上,北元真的没了......   1371年,王保保继位北元皇帝,并与徐达率领的大明军队在捕鱼儿海展开决战。   王保保战死后,北元政权彻底被消灭。   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由此丧失了在草原蒙古人心中至高无上的中央汗国地位。蒙古国各大部落纷纷宣布脱离北元独立,一时之间,北元政权分裂成了数十个小国。   十几年后,特穆尔部落的女可汗统一了西蒙古,建立了瓦剌。而她的子孙,更是在七十年后在一个名为土木堡的地方,打败了朱元璋的子孙。这是后话,只是一提。   而洪武大帝建立的大明朝由此进入稳定发展时期。朱元璋在位期间多次造访武当山,无形之中多次打压明教。由于武林联盟在北伐战争中的特殊贡献,朱元璋并没有像对待其他功臣一般对待武林势力。   但各大门派门人弟子也都大幅缩减,毕竟大明治下有盛世之象,愿意过刀尖上舔血日子的人就少了许多。   洪武大帝造访武当山的第二次,便是带着他的四皇子。而四皇子更是拜在了武当第三代掌门门下,一时之间,武当派权势熏天。   朱元璋本来是有意封宋青书为国师,但被拒绝后只能追封已经升天的张三丰为真武祖师。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在应天皇宫垂危。此时殿内仅有一名尚且年幼的皇太孙。   须臾,一个道人走了进来。皇太孙朱允炆抬起头,这才发现是武当派的宋道长。   朱元璋透过模糊的老眼,依稀可以看清他的模样,仍旧是风华正茂,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而他一如数十年前一般。   “道长,长青......”朱元璋虚弱道。   宋青书已经四十岁了,除了多了一撇胡子外,容貌却是和二十年前毫无差别。他伸出手渡了一口真气给朱元璋,这位洪武大帝一如历史上的一般,在位期间也是励精图治,造福天下。   感受到了宋青书渡来的真气,朱元璋的脸色缓和红润了许多,看着跪在一旁的朱允炆,缓缓开口道,“允炆,不要忘了皇爷爷给你说的。”   朱允炆用力地磕了一个头,啜泣道,“允炆自当牢记皇爷爷的教诲。”   “好!”老态龙钟的朱元璋伸出手握住宋青书的手掌,“道长,还是你潇洒啊道长!”   宋青书接任武当掌门之位后,便挂上了道号,成为了“一剑道长”。这些年来,他的武功是越来越精深了,距离宗师境界也仅有一步。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修炼功法的问题,他竟然丝毫都没有衰老。   “道长,你答应我的,不要忘了......”朱元璋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宋青书。朱允炆难以想象,高高在上、富有天下的皇爷爷还会有如此的神态。   “好。”   宋青书点了点头,朱元璋脸上浮现一抹微笑,溘然长逝!   1398年6月24日,朱元璋驾崩于应天皇宫。六日后,皇太孙朱允炆继位,是为建文帝。   建文帝即位后便开始削藩,随后整顿武林,废除大小势力若干。将明教列为非法组织,武林各大门派风声鹤唳,纷纷派人前往武当山请示。   1399年,宋青书在武当山召开第二次武林大会。鲜有人知这场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各大门派掌门回山后都各自宣布闭山不出。   同年六月,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   四年后,朱棣在南京即位,是为永乐大帝!   寻常人只看见明面上的官军之争,背后更实用有武林上的汹涌暗流。而这一切,都与那名“一剑道长”有关,谁不知道,燕王朱棣便是他的弟子之一...... 第141章 飞升之后,本源世界   朱棣继位后多次到武当山封禅,每年国库拨款修建武当山,更围绕紫霄宫修建了一座紫禁城,俨然是将武当山当做了皇家庙室。真武大帝也被他奉为大明护国神。   他多次想请封师尊一剑为护国法师,但都被拒绝。无论是朱元璋得天下,还是朱棣靖难成功,都与这座仙山福地有着密切的关联。   这一日,紫霄宫外练功坪上。身着紫袍的朱棣正在演练着武当派的养身剑法,而在一旁立着个面白冠玉的道人,正是如今的武当掌门宋青书。   朱棣练完了剑,徐徐走到道人旁,叹了口气,“唉,师尊。我自靖难以来,编《永乐大典》,经营东北,文治武功、勤政不怠。但为何总有人骂我是乱臣贼子,议论我得位不正。”   宋青书微笑着,这个天子门生只比他小了几岁,但二人看上去却更像是两代人。朱棣蓄着长须,更像是长辈,而宋青书只留了一抹黑须,样貌也与二十岁时无二。   “陛下,可还记得真经上的一句话吗?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是非功过自有千秋为评,陛下何必困扰?”   宋青书一句话,朱棣只觉得豁然开朗,心情也豁达了许多。其实这是宋青书说这句话暗中加入了柔和的内力。突破宗师后,他对精神力的掌控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二人走在山间小路上,边走边聊。朱棣突然道,“江湖中最近也不安分,魔教余孽当初支持建文帝,如今更是到处作乱。”   朱允炆在位期间多次打压明教,为的就是撇清朱氏王朝与这江湖组织之间的干系,这一切都是朱元璋的旨意。朱元璋在位期间答应过,不会对武林展开清缴,而这个任务则留给了他的孙子。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他的孙子竟然会被他的儿子抢走了皇位。对待江湖人士,朱棣更狠,但他必须顾及宋青书的意思。武当派的真武祖师有多强,朱棣不是很清楚。但这一位的本事,朱棣却是看得分明。   当初靖难之役,支持南方的魔教弟子(明教解散后部分弟子纠结组织起来的新势力,靖难失败后被贬斥为魔教)被他一人降服。   “江湖归江湖,朝廷归朝廷,互不干涉。”   宋青书一边念着这句话,一边挥舞着三尺青锋剑,将建文方的武林人士的兵刃悉数斩断。   “魔教那点子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风浪。陛下是想拿六大门派开刀吧。”都说看破不说破,但宋青书却不喜欢卖关子,直接一语点破了朱棣的心思。   朱棣尴尬一笑,他也是心存试探之意。他这位师尊啊,明明身怀绝世武功,但却对权势毫无留恋。但他的一言一行,放在江湖中都有着巨大的影响。   华山二老在二十年前相继去世,而华山派如今的掌门人更是武当派的弟子。崆峒派、昆仑派自老一辈逝世退隐后也相继衰落下来,这些年极少踏足中原。少林寺、峨眉派、武当派之人如今也极少料理俗事。   自靖难之后第三次武林大会,六大门派便还权于朝廷,不再如之前那般占有广袤的地区。而朝廷作为嘉赏,也将各自的山头正式赐予了他们。各大门派中,弟子数最多的武当派内外也不过千余人。   正是因为见识过武者惊涛骇浪般的能量,朱棣更是坚信“侠以武犯禁”的道理。换做任何一人,拥有宋青书这样的武力,轻易便能取走自己的项上人头。   朱棣跟宋青书相处了二十多年,也知道他的秉性。他在世时,武当以及整个武林都不会对朝廷产生威胁。但他的后人呢?自己的后人呢?   到了朱棣这个高度,他所考虑的更多的是如何确保大明江山千秋永固。以宋青书这等修为,朱棣确信自己活不过他。自己的子孙后代,又能否像自己一样尊重他?   宋青书是个很随和的人,一直都是“敬我者我恒敬之”,所以朱棣一直都很尊重他。   但朱棣不敢保证自己的后代,会不会和朱允炆一样愚蠢,出言得罪宋青书。当初朱允炆就是产生了削弱武林势力的想法,对宋青书这位武林盟主威逼利诱,结果就是各大门派对靖难之役坐视不理。   面对朱棣小心翼翼的试探,宋青书笑了,拍了拍这位九五之尊的肩膀。   “如果天下人都能吃得饱、睡得好,谁又会闲着没事干,到山上来过苦日子?正好你来了,七日后,我就要走了。”   “走?师尊要去哪里?”   宋青书指了指天上。   朱棣一愣,心想他该不会练功练傻了吧?他嘴角一抽,还以为宋青书又在开玩笑,“我知道师尊武功盖世,但上天这种事,还是太过于骇人听闻。”   宋青书笑了笑,“三日后到金顶来,你自然知晓。”   这件事宋青书考虑了很久,在他几年前突破宗师后,便一路突飞猛进,直接突破无上,到了天人。   巴思图说他没有武道玄关的壁垒,还真是如此。进入天人之境后,宋青书才看到这个世界的一部分真相。   难怪无数前人在这个境界时都想要离开。   这个世界太荒芜了,这是一个匮乏的世界,武者的修行到了这一步便已经到了尽头。想要追求更高的境界,就必须要离开。   还有一个理由,宋青书的神识在自己的天门附近看到了一些虚影。自己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偶然,他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就必须前往那扇门之后。   他不是宋青书,也不单单是一个穿越者,他来之前那个世界,也不见得就是真实。   一切的答案都只是模模糊糊的猜想,他只能通过那扇门去证实。   万事万物没有长盛不衰之理,他在时武当已经达到了顶峰,那他走后势必就要走向衰弱。   不光是他,就连张三丰也都明白,天意终究不可违背。这个世界有它独特的运行规律,即便他将其改动得面目全非,它也总有办法去修复。   无形之中的一双手,在掌控着一切。   他这些年寻访了许多遗址。不管是道门先贤还是佛门大佬,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都不是肉身。肉身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虚假之一,你无法带着虚假离开,除非你在这个世界修成了“真”。   所以张三丰也只是用阳神打开天门离开这个世界。宋青书如今的境界甚至还不如当时的张三丰,他要离开也只能把意识体,也就是阳神离开。   但为了威慑某些人,他故意在金顶上宣称自己要举行飞升大典。   收到请柬的各大门派掌门人都呆了,心道宋青书是不是练功练疯了。大家都是习武的,又不是修仙,你还搞什么飞升?   但到了飞升大典这一天,各大门派掌门还是如约而至。朱棣也到了金顶上,再加上武当第四代掌门人,也就是当初的胖道士玄虚,以及一干武当三代各宫继任者。   他们都与宋青书与同时代的人,但他如今已经修行到了他们可望不可及的高度。   宋青书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几女身上。周芷若、小昭与他相伴过了二十多年,只是都未能留下子嗣。二女目光幽幽,二十年过去她们也添了几丝银发。   宋青书叹了口气,突破宗师后,他便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某种关联性越来越弱。这个世界的“意志”在排斥自己。   他故意压制下,也不过三四年就突破到了天人。此时的他才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门后的吸引力,以及这个世界对他的排斥。   再压制下去,他感觉就会发生某种非常可怕的事情。   “武道之路永无尽头。二十年前,真武祖师飞升而去,今日我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宋青书身着紫气天降袍,负手而立,“诸位,若是有缘,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时。”   话落,宋青书的神识已经扣动了脑中的那扇漆黑的大门。   “轰、轰、轰!”   在场每个人耳边都响起了巨大的震荡声,却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他们的内心本源。   这是宋青书以移魂大法,将自己的意境外放,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他所感知到的景象。   “哗”的一声,原本还晴朗的天空风云骤变。周芷若、小昭都顾不得哀伤,纷纷抬起头望向天空。   乌云密布之中,一道道雷霆落下。白日惊雷,这便是一种异象。   朱棣也是大惊,这种天象若是放在民间,必定又要谣言四起了。   “快看,他飞起来了!”突然有人大喝道。   众人朝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只见原本还立在崖边的宋青书此时已经飞在空中了。   一身紫袍随风飘舞,周身紫气萦绕,却都是真力所化。   “啪”的一声,一道树干粗的雷霆落在半空,冲向宋青书。   众人“啊”的一声尖叫,凡人之躯怎能扛得住雷电,宋青书武功再高恐怕也要身死了!   令人震惊的是,一阵白光闪过,宋青书身上发出耀眼的金光,竟然与雷霆的白光互相抵消了!   “原来要用肉身走过天门,必须要抗住雷劫。只是这一击,便已经耗尽了我体内的真力。”宋青书抬头望向天空,第二记雷霆还在酝酿之中。   他刚刚以最能抗的九阳神功,配合一身天人内力加持,这才抗住第一道雷霆。眼看着第二道就要落下,他却是没有应对之力了!   “难怪前人都是以阳神过渡而去。要用肉身强行破碎虚空,实在是太难了!”宋青书恍然大悟。   “看来这一身真力都是无法带走了。”   他将剩余的真力全部调动出来,在体外形成了一道金色的龙形真气,正是降龙掌法的秘诀。   “是龙!”   此时他已经飞在高空中,众人只能看见一道金龙幻影。朱棣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一言不发盯着高空看。   “轰!”   第二道雷霆落下,宋青书以龙形真气和雷电强行碰撞,发出了耀眼夺目的白光。   等众人恢复了视力,却发现空中已不见了宋青书的身影。   “快看!”   高空乌云之中,一个巨大的旋涡出现,就像是天空破了一个窟窿一般。突然,一道金光飞向了中间那个漆黑的洞口,那个洞口迅速合拢。   须臾间,烟消云散,天空又恢复了清明,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宋青书真的飞升了!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只有崖边插着那柄青锋剑,才能证明刚刚他还在那里。   后人编撰明史时,便将此事记在天文奇象一栏。只是后世之人多以为是天方夜谭。   不管后世之人如何看待,亲眼目睹尊师飞升的朱棣却是对此深信不疑,从此留下祖训,终大明一朝,不得对武当山无礼。   也是自此之后,武当山香火不断,兴盛了二百多年。   ......   混沌之中,他缓缓醒来。   在第二道雷霆降落的瞬间,他用全身真力试图打开空见壁垒,在那具肉体——宋青书的身体,在经过黑洞口的瞬间就被分解成了碎片。   宋青书的神识瞬间脱离那具身体穿过黑洞,眼下的世界越来越远,他只能感到零星几个光点,那是他故意在此界留下的“坐标”。   “这个世界,我还会回来的。”   接下来就是一阵眩晕的光线,等他的神识恢复后,便到了这个混沌空间之中。   这里和当初他的识海十分相似,同样漂浮着许多的镜片。但绝大多数镜片都是漆黑的,神识接触便有种神秘莫测感觉。   无数的镜片中,只有一片被点亮了。他回首望去,发现镜片里所记载的就是他身为“宋青书”的一生经历。   他试图去触碰这面镜子,却发现一种无形的斥力将他弹开。   “出来了就没办法回去了吗......”   他发觉这个混沌空间似乎有某种潜在的规则,自己的穿越并不是偶然。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而这一切答案都在这个混沌空间之中。   他心中此时仍旧存有许多的疑问,自己的破碎虚空和张三丰等人所说的“飞升”似乎并不相同。他并不知道他们都去往了何方,但总归不该也是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的一面面镜子,就像是一道道关卡一般。他回头看向点亮的唯一的一面,去过的世界就像通关的关卡,未点亮的就是未知的。   他如今是神识,也就是类似灵魂的状态。如果每一面镜子就是一个新的世界,那他每到一个世界就意味着会遭遇不同的经历。   他从倚天屠龙记的世界出来,宋青书的一身内力丝毫不剩,但他毕竟知晓了不少秘籍,最关键的是,精神力也强大了许多。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里就像一个本源空间,由这里延展出去无数的“世界”,每一个或许都如同倚天屠龙记的世界一样真实存在。   前世看过的武侠世界有许多,有的算是高武的,有的算是低武的。倚天屠龙记就是一个低武世界,那么下一个世界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想到这里,他反而有了一丝期待。毕竟脱离枯燥无味的都市生活,能够成为书中的人物,去经历传奇的一生,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他有一种预感,当他的精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或许就能够和这个空间的“意志”进行沟通。望向混沌的深处,哪里沉睡着什么东西。   “那么,我所要经历的第二个世界,会是哪里呢......”   他自呐着,神识融入了第二面镜片之中。   就在他消失在第二片镜片之中时,第一面镜片突然破碎了,一部分彩色的碎片跟着飞进了第二面镜子中。 第142章 我为尹道长正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儿飘转在烟雨蒙蒙的湖面间。四周都是荷叶,高高低低连成一片无边的黄绿。一艘小舟行在这嘉兴南湖之上,上边几个采莲的少女嬉笑着。   这节近中秋,荷叶渐残而莲肉饱实,正是采莲的好时节。   采莲女都有许多的采莲歌儿,譬如欧阳修的《蝶恋花》或南朝的《西洲曲》,但像《江南》这类儿歌似的,唱出来倒是有些好笑了。   “道长,你唱的这曲儿就连三岁小儿都会......”那妮子只有九岁,还拖着个表妹,二人年级倒是相仿。   有两个小萝莉为伴,一路逗着她们玩儿,倒不至于太过无聊。尹志平顺手摘下一支莲蓬,用手撕开莲房,剥出十几粒莲子握在手心。只见他手掌合拢轻轻一荡,摊开时一吹,莲子的青皮都飞了起来。   “道长好厉害!”较小的小萝莉拍着手掌,一脸崇拜的模样。   那大一点的萝莉却瘪了瘪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道长你这功夫倒是不差,只是用来哄小孩玩儿,未免有些儿戏......”   尹志平脸上闪过极其短暂的一抹绯红,但瞬间又恢复如常,叫人根本捕捉不到踪迹。   “咳咳,妹子你继续笑,等会儿看你俩还笑不笑得出来。”尹志平腹诽道。   小船在碧如琉璃的湖面划过,水天一色,寂静无声,濛濛烟雨笼罩下,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但在湖心有一座小岛,上面建着一座庄园,名为陆家庄。   江南陆家庄何止千百,但武林中人所公认的却只有两个。一个是太湖的陆家庄,它的主人名叫陆乘风;还有一个便是这嘉兴南湖陆家庄,它的主人陆展元也是武林中的一号人物。   “道长,我家到了。”较小的萝莉身着白衣,用银环束着头发,正是陆家庄的大小姐,名为无双。   而她那表姐,身着淡淡青衫,也是陆家庄的表小姐,名叫程英。   这两位年纪虽幼,但也已经有了俏丽俊美的趋势。   尹志平在南湖寻船到陆家庄去,便在湖上偶遇了这两个小萝莉。隔着一丈宽的湖面,他一踮脚便涉水到了她们的舟上。   倒是陆无双嫌他唱的歌儿难听,取笑了一番,没想到道士当真“为难”起两个小姑娘来了。   程英年长几个月,但却更为稳重。一打听知道尹志平乃是全真教的二代弟子,心底便起了几分敬意。   全真教在武林之中可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正邪两道都不敢轻易开罪。程英听说这道士是为了拜访陆家庄主而来,便报出了身份,打算领他上门去。   “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学着大人的模样,但还是嫩了点。”尹志平心中想到,若自己是别有用心、谎报来历,那这两个小妮子恐怕被卖了都还不知。   这陆家庄围湖为塘,在庄园门前也种着许多荷花,甫一上岸便是清香扑鼻。   “道长,这边请!”程英在前方领着路,莲步轻移,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反观那陆无双却是个活泼性子,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   “爹,我回来啦!”陆无双欢快地叫着。   若是寻常,庄里的丫鬟下人早就出来迎接了。但这一日却是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程英眉头微蹙,觉着有一丝不对劲,疾步赶紧往庄里去。   进门一看,只见她姨丈陆立鼎正拄着单刀,望着门前的福墙发呆。   陆无双和程英齐齐向那白漆的长墙看去,只见上面印着九个恐怖的血手印,竟还在滴血。   “啊!”陆无双被吓得大叫了一声。   陆立鼎这才从呆滞中惊醒过来,赶忙起身走上前,一脸关切道:“无双,你没事吧?”   陆无双脸蛋吓得惨白,摇了摇小脑袋。生在武林世家的她哪会不知道那血手印的含义,便是当年极其厉害的仇家寻上门来了!   陆立鼎将陆无双揽在身后,又看了看程英,“英儿,快屋里去!”   程英倒是没有太过惊慌,仔细看了看那九个血手印,徐徐开口道:“姨丈,这是不是那个女魔头留下的?”   陆立鼎一滞,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孩子这件事。但程英自幼就聪颖,想必是从大人的谈话间知悉了蛛丝马迹。   “唉!”陆立鼎喟然一叹,“哥哥临死之前说过,他有个仇家,名为赤练仙子李莫愁。武功极高,行事更是心狠手辣。他与她有十年之约,算起来,今日正是那第十个年头!”   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江湖之中可谓是恶名远扬。武林血榜之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行走于黑白两道之间,一身武功和毒术杀死了无数江湖高手。是以有赤练仙子之称号,乃是一等一的女魔头。   “大伯大妈都已经死了,她还来寻什么仇?爹爹,我们和她讲清楚道理......”陆无双一脸天真道。   陆立鼎摸了摸陆无双的脑袋,苦笑一声,指着墙上的血手印道,“赤练仙子杀人之前,必定会在对方家中留下血手印。一个血手印便是一条人命。可我陆家庄上下算上长工婢女也不过才七人,她又为何印上九个血手印?难道她不知我兄嫂已经死了吗......”   陆立鼎的武功全赖陆展元所授,这些年来虽然勤修不辍,但仍旧只在二流水平,万不是那成名已久的赤练仙子的对手。是以陆立鼎心生绝望之下,也颇为失态,就连一直站在门前的一个大活人也没注意到。   “姨丈,这位是全真教的尹道长。”程英也才想起一直杵在门口的尹志平,便出言提醒陆立鼎。   陆立鼎面临灭门之灾,哪还有心情接待客人。但听到程英说他是全真教之人,心中却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年纪轻轻的道士,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但也不过二十岁出头。   唉!陆立鼎心中一叹,这么年轻的道长,哪怕是终南山来的,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尹道长,请恕在下无礼,事发突然,多有得罪,请多包涵。”陆立鼎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尹志平里边儿请。   “不知道长尊师是哪一位?”陆立鼎笑呵呵地打探道。   尹志平看了陆立鼎一眼,便知他功夫修行不到家,眼力劲儿也差得很。   “家师长春子。”   陆立鼎耸然一惊,赶紧奉茶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长春子仙长的高足!”   全真七子在武林中的地位可谓是泰山北斗,自王重阳在第一次华山论剑夺得五绝之首后,全真教便是水涨船高,力压丐帮少林成为天下武林之冠首。   王重阳仙逝后,他座下全真七子也都能独当一面,每一位都是宗师级的人物。   陆立鼎端起茶碗,作了个请的动作,又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道长春子仙长在何处?”   他还以为长春子也在附近,若是如此,那他陆家庄便有救了。   只是尹志平给出的答案却让他大失所望。   尹志平吹了吹茶碗,轻轻抿了口碧螺春,“家师还在北方游历,这一次是我独自一人下来江南。”   话落,尹志平便听到了他一声轻微的叹息。   陆立鼎牵强地笑道:“如此啊......虽不知道长所来为何,但眼下这情况道长也看到了......我陆家庄仇敌临门,实在是不方便留客了,怕是牵累道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尹志平“哎”的一声打断了。   “锄强扶弱、除暴安良、除魔卫道......正是我平生的志向。家师的教育我不敢忘,不瞒你说,这次下山来江南,我就是为了这档子事。”   尹志平说着,指向了那九个血手印。   “哦?”陆立鼎一惊。旁人遇到这事都是唯恐避之而不及,这尹道长却反其道而行之。当真是侠义仁心,难怪全真教能够成为武林魁首!   陆立鼎感动地抱拳道:“多谢道长的好意......只是那赤练仙子手段恶毒、武功高强,这些年命丧她手的武林高手不可计数。此事,还真不敢连累道长......”   “哎!”尹志平一脸不悦道,“你这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你是觉得我打不过那李莫愁?还是怀疑我全真教的武功?”   陆立鼎哽了一下,连忙告罪。   这在江湖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怀疑别人的师门。若只是得罪了一个人,尚且还有活路;但若是侮辱了他的师门,那面临的就是成千上万门人弟子的仇杀。   尤其是全真教这样的大势力,谁又敢轻易出言得罪?   “尹道长正直勇敢,不愧为全真高徒,实在是让人佩服!”陆立鼎弥补性的拍马屁道。   “这是自然。”尹志平也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奉承。   开玩笑,他这一世重生成了尹志平,怎么能够不做一个正直勇敢的大侠?自己一直都是侠客人设好不好!   后世之人都叫尹道长“龙骑士”,这是天大的误会好不好!   历史上的尹道长在道门成就很高,而且在战乱、灾年多救助百姓,品德高尚,乃一代高道大德。懂医术,多治病救人。是一位得道高人,深受百姓爱戴。   书中的尹道长一生几乎无愧天地,唯独在感情上做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乘人之危玷人清白,也算是一种极为卑鄙的行径。   但他既然成了尹志平,那这样的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不就是小龙女吗?能有多美?再说了,真要算起来,她还算是自己嫂嫂呢!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他前世好歹同样也是德高望重的武当二代祖师好不好!   他以两世为人的节操发誓,他绝对不可能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重生成尹志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尹道长正名!   我,尹志平,是一代光明磊落的大侠!   所以,他才会故意找到陆家庄来。他倒是想见识一下,小龙女这位女魔头师姐,到底长什么样!   面对尹志平的迷之自信,陆立鼎只能苦笑,但那李莫愁武功甚高。这尹道长也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他打娘胎里便开始修炼武功,那也万不是李莫愁的对手。更何况,全真教的武功都是越往后越厉害,前期还真占不到多少优势。   但尹志平如此坚决,陆立鼎也不敢再找借口搪塞。   程英和陆无双见尹道长愿意留下来帮忙,心中都是大喜。她们在湖上见过尹道长的功夫,好歹也是个“高手”。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但他和陆立鼎一起,两个打一个,总是没有问题的吧?   “道长,等会那李莫愁寻上门来。我与夫人二人加上道长三人一起对敌,若还是不敌,那我便与夫人拖住她。希望道长能够带上我两位女子,让她们免遭毒手。”二人商议时,陆立鼎看着庭前的二女,悄声交代道。   其实尹志平根本就没打算三打一,他的意思是,他要单独会一会这位赤练仙子。只是陆立鼎不相信他,他也懒得解释。只是默默听他在这里絮絮叨叨,静静等待着那位道姑的降临。   就在此时,那后院却传来了一声大叫。   陆立鼎猛地起身,还以为是李莫愁到了。但等他到庭中去看,却发现是家中的婢女。   “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惊慌!”陆立鼎一脸不悦道,不知道还以为她家死人了。   “老爷,后山有个疯子,正在挖大老爷的坟......”那婢女满脸惊慌道。   陆立鼎看着墙上九个血手印,恍然大悟,牙齿咬得紧紧的,“这女魔头当真不是人,我哥哥嫂嫂死了,她都不肯放过!”   他以为这掘墓之人就是李莫愁派来的。   陆立鼎抄起单刀,直奔后山坟墓而去。只见一片殷红的桃花林中,有一个披头散发,穿着蓝布衫的老疯子,正蹲在地上用手刨土。   “搓不勒!”陆立鼎一气就冒出了嘉兴的方言,意思是问候对方母亲。   那单刀向着老疯子砍去,还未砍到,那老疯子便是侧身一个打滚。   “好身手!”陆立鼎握紧了单刀,心生一丝警惕。本以为只是个老疯子,没想到还是个高手!   这李莫愁真是恶毒,便是掘墓也派了个高手来。   这时,那老疯子才转过身来,露出如同刺猬一般的须发。他年纪不大,但脸上皱纹却似七八十岁的老者一般。颈下还挂着个婴儿用的垂涎,只是已经破烂不堪了。   “你是何人?为什么行此恶毒之事!”陆立鼎持刀逼问道。   那老疯子挠了挠头,盯着陆立鼎看了半天,忽然开口道:“我认得你,你是陆展元的弟弟,对不对?”   陆立鼎一惊,这声音有些耳熟,仔细一看,这才从蓬头垢面间辨认出几分轮廓来。   “你是嫂嫂的义父?”陆立鼎有些不敢相信道。   不过是数年未见,他怎么老成了这副模样?   老疯子点了点头,“陆展元这个小畜生在哪里,你快叫他出来见我!”   陆立鼎一愣,没有答话。那老疯子又急忙道:“我是来找我的阿沅的,她说过要跟我一起回家,以后就永远跟着爹爹......”   见他这副模样,陆立鼎哪里还不明白,这名震江湖的一灯大师座下弟子武三通,竟然是疯了!   一个疯子,难怪会做出掘人坟墓这等恶事!既然如此,那他就不是李莫愁所派来的了。   陆立鼎正想着该如何将这个疯子骗走,毕竟武三通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他陆立鼎万万不是对手,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兄长的坟墓挖开。   就在此时,跟来的陆无双忽然叫了声“爹”。武三通抬起头,看见陆无双,眼中放出了精光,一个掠步便到了陆无双跟前。   “阿沅,爹爹在这儿!”说着,武三通就要伸手去抱住陆无双。 第143章 赤练仙子   陆无双见老疯子一张满是胡须的老脸扑来,吓得哇哇大叫。陆立鼎正要出手阻止他,谁知道武三通疯的不轻,莫要伤到了无双。   武三通双手刚要碰到陆无双,却被人轻轻一拨,整个人便弹了出去。他疾退五步这才站稳脚跟,看向那突然出现的道人,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沉重之色。   “你是王重阳!不对,不是重阳真人,你是谁?”武三通晃了晃脑袋,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重阳祖师与他师父是同辈人,怎么可能这么年轻。不过这人一副全真道士的打扮,面白无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想必也是全真教的弟子。   武三通的疯病时有时无,方才无人时他状若癫狂、举止痴傻,此时人多了,他反倒安静了下来。   “武前辈,你可还好?”陆立鼎见他似乎恢复了正常,便试探性地问道。   武三通瞥了他一眼,并未作答,只顾着上下打量着尹志平。刚刚他那一推手,却是含着许多的门道。   武三通好歹也是南帝一灯大师的弟子,一身武功修为更在一流境界上乘。这年纪轻轻的道士却能够推得动他,倒实在是令人惊讶。   “后生,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全真七子哪一位座下?”武三通见对方不答话,又大声喝问道。   尹志平心想武三通和他师傅长春子是一辈的,叫他后生也是没错。   “在下尹志平,家师长春子。”   “原来是长春真人的高足,难怪、难怪......”武三通啧啧感叹着,突然双手发力,身形变幻,抢攻向尹志平。   他浑身冒着热气,头上犹如蒸笼一般,双掌通红犹如着火一般,却是体内的炙热真气所致。   尹志平不动声色地与他交手数招,也大概摸清了对方的底,但仍只是只守不攻。毕竟对方出招看似凶猛,实则只是试探,并没有太多的恶意。   这落在旁人眼中却又是一番设想。陆立鼎万万没想到,这年轻道长的实力竟然强悍若斯,竟然能和武三通打个平手。   而武三通也颇为惊讶,他听对方时长春子徒弟,便有心试探一下对方的武功。他出招虽然只是普通的拳掌功夫,但其间蕴含的内力却是实打实的。本以为他一招都接不下,没想到十招见底了,他却是纹丝不露。   “真是英雄出少年!尹道长,这一招,你可要小心了!”武三通见猎心喜。是问哪个老前辈不喜欢提点提点上进的后辈?   只见他将浑身炙热的真气聚集在手指上,忽地一指点出,一道指劲直扑尹志平,既快且狠。   “哎呀,这武三通怎么对付个晚辈,还用上了一阳指。”陆立鼎颇为不解,又替尹志平有些担心。毕竟尹志平之前给他的印象也是个正义感十足的江湖侠士。   “原来是想考校自己的武功。”尹志平恍然大悟,道袍一卷,真气鼓荡成一个小圈,硬接了武三通这一记一阳指力。   一阳指他前世也曾修炼过,不过自武家得来的一阳指早就失去了真谛,只剩下些许皮毛,是以他前世极少用到。   如今看武三通这指力能够隔空射出半丈,想必也在三品之上了。   武三通见尹志平袖子一舞,自己的指力就似被他收入了袖中一般,实在是匪夷所思。   “奇了,这是什么武功?”武三通一脸好奇道。   尹志平摇了摇头,这才出声道:“武前辈,陆大侠夫妇既然已经入土为安,你又何苦再行叨扰?”   武三通听他这话,痴痴地念道:“是啊,阿沅早就死了。”   整个人面如死灰,刚刚的气势陡然散尽。   陆立鼎刚想要去请他从坟头上下来,突然听见陆家庄院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不好!”陆立鼎拿起刀就往回赶。   尹志平也带着陆无双往院子里去,等他们到了便发现院中有两人正在打斗,却是一个杏黄衣裳的道姑和一个灰色衫裙的妇人。   灰影与黄影在房顶上盘旋飞舞,夹杂着两道寒光,以及兵刃的碰撞之声。   “是李莫愁?”陆立鼎看了看,却发现那道姑只有十四五岁,李莫愁显然没这么年轻。   “那必定是李莫愁的门人弟子了!”   赤练仙子李莫愁都作道姑打扮,据说还有个弟子跟班,眼前这道姑想必就是李莫愁那个弟子了!   只是和她打斗的另外一位妇人又是谁呢?   陆立鼎正思索间,程英忽然哭着跑了过来,指着院子里道:“姨丈!”   陆立鼎扭头看去,只见屋便躺着三个人,两具是长工和女佣的尸体,还有个便是他的夫人。   陆夫人也习了些许武术,虽只有三流,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但此时她却是半靠在墙边,手臂还汩汩流着鲜血。   “夫人!”陆立鼎顾不得屋顶上打斗的二人,拖着单刀奔向陆夫人。但见她手臂上扎着两根银针,正要伸手去拔,忽然听见尹志平制止的声音:   “且慢,银针有毒!”   陆立鼎手掌一缩,掀起陆夫人手臂的衣裳,发现银针刺入的伤口周围一大圈全部发黑。陆夫人的手腹上的经络全部成了黑色。   “这银针有剧毒!”陆立鼎这才明白,为何两根银针就能让他夫人奄奄一息。   尹志平上前,在陆夫人身上点了几处穴道。陆夫人呕出一口黑血,这才清醒过来。   “夫人!”陆立鼎抱着他夫人,一脸悲痛地叫道。   陆夫人虚弱地看了陆立鼎一眼,颤颤巍巍指着自己的手臂道,“小心银针......”   说完,她又昏了过去。   “道长,求求你,救救我夫人!”陆立鼎哀求道。   尹志平刚刚替她点穴便是封闭她周身的经络,不让毒素进入心脉。但这也只是减缓她的死亡速度,银针之毒已经深入她周身,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他用布帕包住两根银针,一下子拔了出来,在空气中仔细端详着。只见这银针晶莹剔透,竟似水晶雕琢而成的一般,针身镂刻着花纹,打造得相当精致。   “这一枚银针至少要好几两银子,不知道李莫愁行走江湖,四处杀人,这银针是一次性的还是会回首反复利用。”   抛下脑中的奇怪想法,尹志平发现这银针原来是中空的,里边还流转着一丝黑色的液体,想必就是毒素。而此时针管中的毒素已经去了七成,看来是全进了陆夫人体内。   此时,屋顶上二人也已经分出了胜负。那灰色衫裙的妇人年纪大些,技高一筹,卸了小道姑的剑,将她逼到了院子中。   “我奉师命前来杀陆家满门。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小道姑满脸红晕道。   那妇人冷笑道:“你师父若是真有本事,就该去找陆展元算账,而不是难为旁人。”   小道姑手掌忽然一翻,射出三枚银针来。前两枚直奔灰衫妇人而去,叫她用长剑荡开了。第三根银针却是方向一转,袭向陆立鼎。   陆立鼎正抱着夫人痛哭,眼看这一根银针就要扎在他背上,却被一阵袖风掀飞了。   小道姑看了同样穿着道袍的道士一眼,“咦”了一声,心想竟然是终南山的道士!   正要发问,一阵缥缈的歌声倏忽自远方传来,犹如山魈的歌声一般让人迷醉,内力不济者已经是精神恍惚。原来这歌声也是以内力发出的,故意惑人心神。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唱到第三句时,大门“砰”的一声向两边飞开,一个美貌的道姑微笑着缓步走进来。   她身着黑色道纱袍,头上竖着道冠,但额前却别着一缕白发。只是容貌仍旧如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般,肤色美腻,实在是个绝美的女子。   “师父!”小道姑赶紧跑到她跟前,转头又像有主任撑腰的吉娃娃一样凶巴巴地盯着众人。   “凌波,怎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李莫愁皓齿轻启,开口轻柔婉转,就似是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一般,谁又能想到这便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她拂尘轻点,指着场上道:“我让你杀陆家满门,怎么这陆立鼎还站在这里?”   洪凌波一脸畏惧,正要解释,李莫愁却止住了她,笑着道:“原来是有外人插手。武夫人,我与南帝一脉无冤无仇,你又何必淌着浑水?”   那灰衫妇人正是之前老疯子武三通的夫人,他带着两个儿子来到陆家庄就是为了寻自己那疯疯癫癫的相公。   “你这女魔头不必多言,今日休想再多杀一人!”武三娘提着长剑大义凛然道。   陆立鼎放下重伤的夫人,心中自是愤恨交加,拿起单刀便冲着李莫愁道:“你这女魔头,我今日与你势不两立!”   话落,便提刀冲向李莫愁。   李莫愁黑纱飞舞,人已经轻飘飘上了屋顶。二人也紧跟其后。   一刀一剑分别自左右攻向李莫愁,只见她拂尘轻轻一扬,便将一刀一剑挥开。   “陆二爷,若是陆展元在世,他求求我,我还能饶了你们的性命。只可惜,你哥哥命短,这就怪不得我了!”李莫愁一边用拂尘轻飘飘解去二人的攻势,一边娇滴滴调笑道。   陆立鼎愤恨道:“谁要你饶!”   又挥刀向李莫愁砍去。   这二人加起来其实都不是李莫愁的对手,而她只守不攻,却是见陆立鼎所使的“陆家刀法”有几分陆展元的样子,一时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心中虽然酸楚,但也想多看一分是一分。于是不忍痛下杀手,只是随手招架。   三人边打边退,不知不觉就越过陆家庄,到了后山的桃园。   桃花林中,李莫愁犹如鬼影一般忽隐忽现,却是轻功好到了极致。她乐于戏耍陆立鼎,却不愿被武三娘一直纠缠。   武三娘这一剑刺去,直接被李莫愁用拂尘缠住,再也动弹不得半分。李莫愁再一使劲,便将她的剑刃震成了三断。手掌轻轻一拍,一道赤红的掌印打向她的胸口。   这便是李莫愁赖以成名的赤练毒掌,一掌便可要人性命。武三娘心道吾命休矣,正闭眼待毙,忽然眼前出现一个身影。   他掌上发出一道赤红的气劲,抵挡住了李莫愁的赤练神掌,另一手又射出一道赤红的指劲。   李莫愁只能侧身去躲这道指劲,一个翻身隔开一丈许远,但见这蓬头垢面的老疯子手指虚晃,却是半丈内都射到自己上身。   “娘子你没事吧?”老疯子抬头对武三娘关切道。   武三娘心中虽有喜悦之情,但也不是表达的时候,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原来是武三爷!”李莫愁微笑道。十年前她同武三通一起在陆展元婚礼上大闹了一番,只是十年过去他却老得不成样子了。   武三通抬头望了一眼黑纱道袍的李莫愁,心中也是感慨。十年过去,这李莫愁的容颜却是丝毫未变,肌肤娇嫩、眉目含笑,尤似当年好女。   “李姑娘,十年不见,你好哇。”武三通叹道。   这一声李姑娘,却是让李莫愁一愣。这十年来再未听人这样叫过她。倏忽听得这三字,心中又是涌起了少女时的温馨旖旎。她本能与陆展元一生厮守,哪知还有个小贱人在,最后让自己成了一场笑话。   想到这里,李莫愁心头的丁点柔情蜜意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限的怨恨。   “武三爷,你带着尊夫人离开,我不为难你。但陆家庄这上下七口人,我却是非杀不可。”   武三通此时却是神智清明,他知道自己一让开,那陆立鼎片刻便会死在她魔爪下。便是看在死去阿沅的份上,武三通也不能让李莫愁如此。   “李姑娘,陆大侠夫妇都已入土了,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武三通皱着眉头道。   李莫愁听他一直唤自己李姑娘,心中也是烦闷,摇了摇,语气冰冷道:“武三爷,你让开。”   武三通手掌扣着一根桃树,叫道:“李姑娘,你也太狠心了,阿沅......”   “阿沅”二字一出,李莫愁的脸色瞬间结上了一层寒冰,拂尘一扬,“武三爷,我发过誓,谁要是在我面前提起这个贱人的名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武三爷,这是你自找的。” 第144章 道友   李莫愁曾在沅江之上连毁六十三家货栈船行,只因为它们招牌上都带了个“沅”字。如今听武三通口念“阿沅”二字,更是不得了,誓要对方的老命。   武三通虽然也是一流高手,但却难防李莫愁诡异莫测的用毒功夫。她一手赤练神掌便叫人不敢同她直接过招,而那角度刁钻的冰魄银针更是防不慎防。不知多少江湖好手命丧在她的独门银针之下。   李莫愁拂尘打来,武三通双手用力,直接将身前的一棵桃树拔起作为武器。   “好力气!”   李莫愁感叹一声,手中拂尘却是不停,“唰”的一声扫向武三通。   武三通将桃树当作武器直接砸向李莫愁,树冠同拂尘相接,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桃花却是被二人的真气震得漫天都是。   落英缤纷,十分美丽。   不知是不是陆家庄独特的气候条件,这里一年四季除了冬天外都有桃花盛开,也是周围的一道奇景。   武三通仗着桃树同李莫愁相斗,却是越打手中桃树越小,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而李莫愁拂尘上一根根竟似铁铸的一般,每扫下便能打断周围一棵桃树。   武三娘见丈夫不敌,调息完毕就拿起剑要上前去助阵,陆立鼎也提刀上前。   三人齐斗李莫愁,但李莫愁却未露出半分破绽来。   她出招犀利,一手银丝拂尘功更是出神入化,攻守一体。再加上她那飘逸的身法轻功,当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单轮内力,她与武三通也相差无几。但武三通身为南帝弟子,却只是内功修行精深,在招式上也只有一阳指能拿得出手。此时对敌却不能频频以一阳指激射对方。   这一阳指对于内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之前武三通已经用过两次,若是再使一次,恐怕体内内力就要告竭了。   三人虽然拿不下李莫愁,但李莫愁也难以占得优势。她是为杀人而来,此时唯有再出绝招了。   但见她黑衣翻飞,袖中忽然射出一道银光来,正是她的独门暗器冰魄银针。   李莫愁使这暗器的手法比之刚刚那个小道姑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三人只见这道银光在空中起初还是同一方向,突然一转,分成三条银线,分别袭向三人。   这角度刁钻且速度奇快。武三通和武三娘都是有所防备,是以能够迅速防御架住这暗器。但陆立鼎反应却是满了半拍,等银针飞至近前,再行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他手中单刀一横,却是要用单刀挡住飞针。   但听见“铮”的一声脆鸣,那根银针在接触到单刀的瞬间,竟化作了一摊水,溅射开来后,又洒向陆立鼎。   陆立鼎哪里料到冰魄神针还会有如此变化,眼看着那银水就要射进他的眼中。   这银水就是剧毒,刚刚他的夫人便是如此中了招,生命垂危,想不到他也逃不过今日这一劫!   万念俱灰间,忽有一道冰雪般的寒冷气劲射来,直接将银水全部荡到了一旁的桃树上。那桃树发出“刺啦”的声响,眼看着树身就腐成了黑色。   “履雪破冰掌!”李莫愁一眼就认出了这独特的雪花真气,正是全真教最厉害的掌法!   “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尹志平踏着桃花而来,一时之间风起而花舞,他踩在在花浪之上如履平地一般,轻飘飘竟似神仙凌空,最后落在丈外的桃树枝头。   “好高的内力,好高的轻功......”陆立鼎不知如何形容,心中只是不停地冒出“高”这个字来。   “尹道长,果然是个高人!”   刚刚便是尹志平出手替他化解了李莫愁致命的一击,陆立鼎心中是万分感恩。   李莫愁眉头微蹙,心道这全真道士年纪不小,但武功却是高深莫测,实在是诡异。   “你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不知是哪位道长高足?”李莫愁打听道,她虽多年未曾回过山,但之前也未曾听过全真教三代弟子中有什么天才苗子。   没错,单是刚刚那一手“破冰掌”,也只有全真七子才能使得出来。再加上他这无意间展示出来的履雪步,李莫愁更加确信,这厮一定是全真教不世出的三代天才弟子。   尹志平在憋笑,没错,就是在憋笑。   实际上,尹志平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见过李莫愁了。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个素衣弟子。尹志平七岁时误入后山,便被李莫愁指挥玉蜂给叮的满头大包。   以至于给尹志平留下了心理阴影。而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近几年的事情。沉迷丹道的尹志平在一次闭关修行时走火入魔,于是就叫他趁虚而入了......   这个世界,他是有备而来。   醒来第一眼,嗯,先整理残存的记忆。原主人虽然走火入魔了,但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在他的意识体降临之后,嗯......就完全融为一体了。   他成了尹志平,原来的尹志平只剩下了过去的记忆。   哦,是尹志平啊......什么!是尹志平?   那这里是射雕的世界还是神雕的世界?王重阳仙逝了,第二次华山论剑也打过了,郭靖成了公认的天下第一.......而小杨过还没来过重阳宫。   看来自己是又往前穿了八十多年。   尹志平细细算了算,这个时间点刚刚好是射雕故事开始的前几年。他先整了整思路,首先检查了自己的经脉。   还好,这一世重生的家伙,没有因为走火入魔烧糊了经脉,变成废人。   常规的习武之路,他可以走得通!而且原主人还非常勤奋,年近十八就留下了一身二流境界的内力!不愧是将来的三代首席弟子,家底果然丰厚!   原来的尹志平修行的是纯阳功和长春功。纯阳功是根据先天功简化而来的一门内功,也是讲究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愈往后愈精深。长春功则是丘处机所创,却是一门类似驻颜术的吐纳之法。   他若是按部就班地去修行这两门功法,龟缩个八九十年,也能成为一代宗师。但等到那个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尹志平打算给自己重新规划一下道生。   回忆了一下前世得到的各种绝学,尹志平发现最适合自己的就是——《九阳真经》!   如果直接修行《九阴真经》,未免太过于扎眼了。他要是一不小心使出其中任何一招,没准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他所得到的的九阴真经也只是残卷,更何况真论起内功修行来,九阳未必比九阴逊色。   他前一世还是很羡慕小张同学那非人的防御力和恢复力的。   而且,他还发现纯阳功与九阳真经有相辅相成之处。他修行九阳神功还可以伪装成纯阳功。他记得长春子偷偷说过,纯阳功其实就是先天童子功,等他修到一定境界,自然就会感悟到重阳祖师无敌的先天功。   很玄乎,但经历过识神的他,还是相信这一点的。   花了三年时间,他终于将九阳真经从头到尾练了一遍。其实尹志平的资质只能说是一般,然而,架不住他有识神这个作弊器。   结成识神之后,一切武功秘籍的原理都能迅速掌握。说白了,就是被他附身对象的脑子都是那种一看就会的。只是脑子会了,不见得身体就能学会......   协调身体同大脑之间的关系,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磨合。   明里修纯阳,暗里练九阳。三年后,九阳神功终于小成。   于是,尹志平背着一柄七星剑,骑着小青驴,悠悠下了山......   一路锄强扶弱、救死扶伤,晃晃荡荡到了嘉兴南湖。   当年李莫愁独子下山去,再见时她也是恶名远扬的女魔头。   尹志平摇了摇头,做了个福生无量天尊的手势,信口胡诌道:“道友听我一句劝,万事和为贵,勿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李莫愁皱着眉头,越听感觉越感觉莫名的烦躁。拂尘一扬,一道真气激射而出,直扑尹志平。   尹志平拈花一笑,将桃花瓣旋转而出,上面也附着一股真力,直接将李莫愁的攻势抵消。   “尹道长,小心!”只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叫道。   原来李莫愁的拂尘功里还藏着一根银针,刺破桃花花瓣,直射向尹志平。   尹志平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这支银针,笑道:“道友的手段我早已见识过了,却是伤不得人。”   李莫愁却得意道:“你看看你的手指再说!”   她的冰魄银针沾有剧毒,便是用手触摸也会从肌肤的孔隙间渗入体内。这道士托大徒手接她银针,真是不知死活!   尹志平“哦”了一声,手指轻轻一弹,将银针内的毒液震出。原来是某种类似水银的东西,正静静躺在他手掌心。而他的手掌依旧一片红润,没有一丝一毫的黑气。   “怎么会这样!”李莫愁大惊失色。她这冰魄银针这么多年来可是从未失手过,便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也不敢徒手接针。   这姓尹的道士不但敢徒手接针,还将针内毒素取出拿在手中把玩,真是见了鬼!   李莫愁想到了一种可能,这道士的手或许也修炼了某种特殊的功法。比如她的赤练神掌,便不惧这冰魄银针之毒。   只是她为了修炼赤练神掌,可是每日用剧毒无比的赤链蛇的毒液浸泡手掌,冒着生命危险方才练成的奇功。这道士怎么也会如此?   李莫愁万万不会想到,尹志平胆敢如此只是因为他有九阳神功护体。这九阳神功一旦练成,体内便会有九阳真气时刻运转不息,哪里有邪气入侵,便会立刻被九阳真气所消灭。   这冰魄银针之毒也算是邪气的一种,而此时这毒素虽未入体,但尹志平以九阳真力加持在手上,自然也是邪祟不侵。   “你这毒,倒是奇特,只是终究伤不了我。”尹志平观察完了,便将掌中的毒液用内力震碎,化作蒸汽消失在空中。这九阳真力一旦运转,他全身便如同火炉一般。   同样修行至阳真气的武三通也是大惊失色,此等至阳至刚的真气运转之异象,便是他师父一灯大师也有所不及。这全真道门重阳真人所传的先天功当真如此厉害?   尹志平这神秘莫测的本领落在他眼中,便以为是重阳真人传下的先天功。毕竟全真教最强的武学便是这门奇功。一灯大师虽然早年用一阳指同重阳真人交换了彼此的绝学,但也信守誓言,未曾传给后人。   所以武三通只知先天功是至阳至刚的武学,却不明白其中的种种迹象,否则也不至于认错。实际上,先天功在前期并没有分阴阳属性,只是一门颇为中和的武学。   这对后来张三丰所创的太极神功起到了很大的影响,只是此事尚无太极理论。所有内功武学或多或少沾点阴阳刚柔的属性。   李莫愁道了声“狂妄”,便提着拂尘向他打来。她这银丝拂尘功,实际上是脱胎于古墓派的玉女剑法,因此十分了得,将玉女剑法的柔劲发挥的十足。   虽未执剑,但一扫一缠,尽是阴柔并济的路子,暗藏着剑法的锋芒。   尹志平自重生以来便未曾用过剑,他的剑在心中。有了前一世的积累,他的剑道早已登堂入室,只是要真正有所成,尚还需要打磨。   他在心中打磨属于自己的剑道,等他哪一日创出一门属于自己的剑法,那他的剑道才算有所小成。他也是悟了一世,才明白,独孤剑道不止九剑,既是无剑,也是万剑。   尹志平所学的全真剑法也是一门看似简陋粗糙,实际上却暗含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奥义的剑术。这门剑法的上下限都很离谱。普通江湖人士使出,恐怕只是三脚猫套路;但王重阳使出,却能仗之败群雄,夺五绝之首。   全真剑法和先天功一样,都是大器晚成的武学。越往后练,威力越大。王重阳的剑道理论却是同越女剑谱上所载的残篇有点类似,都是删繁就简,追求实效。   对上李莫愁,他只需要双手即可。   尹志平一掌既出,三两下抓住了李莫愁的拂尘,她却是再也挥不动也收不回,只能以另一手掌打出赤练神掌。   但与尹志平对掌,她却是吃了亏。他掌上那股阳刚醇和的气息正好克制她的毒掌。   她见尹志平之前使过破冰掌,还以为他的内力是至阴的,但此时对掌方才发现他一身至阳至刚的内力。全真教七子之中有人修阴有人修阳,但却从未听过有谁能够阴阳兼济。   便是重阳真人,他也是练得至阳内功。   “真是撞鬼了!”李莫愁行走江湖,头一回遇到这么奇怪的事。心道今日要杀陆家庄上下是不可能了,不如择日再来。这道士又不可能一直守在此处。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陆立鼎,姑且让你再活几日!”李莫愁撂下狠话,又剜了尹志平一眼,脚踏桃树而去,转眼间就消失在桃林间。   “姨丈!”程英见陆立鼎受了伤,赶紧上前关切道。   陆立鼎看了眼程英,突然想起来,这才问道:“英儿,无双呢?”   “她还在屋子里,陪着阿姨。”   “糟糕!”陆立鼎急忙站起身,那李莫愁飞去的方向正是他陆家庄庄园。 第145章 林间小斗   陆立鼎急急忙忙跑回陆家庄园,果然,只有地上躺着陆夫人的尸体,早已闭了气,喊破了嗓子也不见陆无双应声。   武三娘指着墙角半块手绢道,“陆庄主,李莫愁此去不久,我们追一追还能追上。”   陆立鼎上前拿下那半块手绢,只见上面绣着鸳鸯荷花,却是当年李莫愁赠予他哥哥陆展元的手帕。这手帕是二人的定情信物,他将手帕一分为二,一份系在陆无双身上,另一份系在程英身上。便是担忧李莫愁对两个孩子下毒手,望她见了这手帕能够感念救恩,放过两个孩子。   但如今她趁人不备捉走了陆无双,陆家阖府上下只剩下他和程英两个活人,夫人下人都死了一地。陆立鼎也顾不得替他们收尸,便要去追李莫愁,却被武三娘拦了下来。   李莫愁的轻功甚高,裹挟着个孩子也是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陆立鼎即便追上了也不过白白送上一条性命。   “这位道长,还未请教尊姓大名?”武三娘向尹志平拱手问道。   武三娘见他刚刚出手,便知这位道长武功还在李莫愁之上。他的套路与穿着都是全真道士,但全真教中除了全真七子外,何时又有如此年轻的高手了?   后来赶到的武三通也是好奇地看向尹志平,他与尹志平刚刚交手还以为这人与他不相伯仲。但见他能够徒手把玩冰魄银针,逼退李莫愁,才知刚刚他是有意相让。   “在下尹志平,家师长春子。”尹志平颇有些郁闷地说道。这已经第三回 被人询问了,尹志平心想干脆以后做个牌子顶在脑袋上——   鄙人尹志平,家师长春子。   “原来是长春真人的高徒,尹道长,失敬失敬!”武三娘满脸敬意,又道,“尹道长,陆庄主遭此不幸,实在可哀!而李莫愁这个女魔头也实在可恨!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道长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替陆庄主追回孤女,斩杀李莫愁,替天行道。”武三娘正义凛然道。   尹志平瞥了一眼武三娘,没有回答。   陆立鼎眼见满院子的尸首,结发夫妻也中了冰魄银针惨死,孤女陆无双又被她捉去生死未卜,自然是同李莫愁有不同戴天之仇。只是他的武功太差了,只能满脸哀戚地望着尹志平。   “尹道长!立鼎不求道长杀死那女魔头,只望道长能替我救回骨孤女,今生今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道长的恩情。”陆立鼎稍一犹豫,便跪在地上乞求道。   这就是一个武功差劲的中年男人的悲哀。或许他在年轻时初入江湖、第一次习武,也曾幻想过自己日后要仗剑走天涯。但长大了却发现自己武功平平,苦练了大半辈子,只能在中下徘徊。   江湖中人都敬重他兄长陆展元的武功,而他却只能活在兄长的光芒之下。直到有一日兄长不在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负担不起这一切。   他只能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瞪大了眼睛,目睹自己的妻子被仇人杀死。他甚至救不了自己的女儿。   为了女儿,他放弃了最后的尊严,跪在别人的面前,求他帮帮自己。   一个无力而又心酸的中年男人的悲哀,就是在武力为王的时代,想着去过风平浪静的生活,结果有一天被仇家灭了门,想要报仇却发现自己伤不了对方一根毫毛。   尹志平扶起了陆立鼎,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陆无双不会有事。”   话落,脚步轻轻一点,人已经到了庄外湖面。只见他踏着一片片荷叶,便横渡了南湖!   武三娘的请求直接被他给无视了,他有点厌烦她说的那些话。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道德绑架罢了。   李莫愁轻功虽高,但毕竟托着个女娃娃,一路上也不可能丝毫痕迹不留。尹志平便沿着这痕迹一路追去,眼见天黑了下来,他也到了一片密林中。   而另一边,李莫愁裹挟着陆无双一路奔蹿,到了密林中方才歇了口气。   正要放下陆无双说几句吓唬的话,不料却被陆无双给咬了一口。李莫愁想一巴掌抽过去,但手掌到了空中却止住了。   她的手掌可是带着赤练毒气的,若当真打在陆无双脸上,那她那丁点内力,如何抵挡得住,正是非死不可。   但李莫愁抓走陆无双却不是为了杀她,否则直接在庄中一掌了解了她即可。只是她与陆展元究竟长得有几分相似,李莫愁是打算将她长久留在身边折磨。   此时李莫愁却是被陆无双颈下的手帕所吸引,她见那手帕上绣着的正是一只鸳鸯和红花绿叶,正是当年她绣给陆展元的定情信物。   “他与那贱人成亲,但终究没有忘了我,是以一直留着这手帕,求我饶她后人一命。”李莫愁心中默默想到,缓缓放下了手掌。   她挑起陆无双的下巴,笑道:“你要是再敢咬我,我就打掉你的牙齿。”   陆无双却是一脸倔强道:“你这个坏女人,杀了我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李莫愁脸色一沉,这小妮子不过九岁就将这么记仇,长大了还得了?不过以她这功夫,这辈子万不可能伤得了自己。   “那好,你就跟着我,我教你武功,等你哪天能......”李莫愁话没说完,忽然有一个身影从树上落了下来。   这人身披黑袍,从天而降之时宛如一只大蝙蝠,落地却是手持一根铁拐杖,点向李莫愁。   李莫愁带着陆无双疾退躲开,手中拂尘一扫,与铁拐杖相触,发出“铮”的一声。   那人头绑黑巾,满头灰发,看上去也有五六十岁了。他脑袋一晃,看着李莫愁,眼睛翻白道:“你是何人,怎么挟持个小女孩?”   李莫愁见他不大正常,仔细看他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个瞎子。   不知这突然冒出来夺管闲事的瞎子是谁,李莫愁问道:“阁下又是谁?我教训自己徒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她徒弟,公公救我......唔......”陆无双见机大叫道,却被李莫愁一指点在哑穴上,再也发不出声来。   “哼!”那老瞎子将铁拐杖重重地磕在地上,正气凛然道,“原来是个人贩子。见了我飞天蝙蝠柯镇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还真是柯镇恶!江湖上好管闲事又双目失明,作此打扮的,正是那江南奇怪之首的柯镇恶莫属了!   李莫愁冷冷一笑,这柯镇恶成名日久,但武功着实不咋地。她也没将对方放在眼中,只是柯镇恶却收了个大徒弟,便是那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郭靖郭大侠。   “柯大爷,我赤练仙子的私事,你还是莫要管来得好!”李莫愁警告道。   她报上名号,本是想让柯镇恶知难而退。毕竟之前有许多正义之士跳出来想要捉拿她,被她名声一吓就逃之夭夭了。李莫愁心料这柯镇恶也是如此。   却不料柯镇恶偏偏不吃这一套。   他听到“赤练仙子”四字后,浑身一震,叫道:“你是李莫愁?”   不等李莫愁回答,他又一副严阵以待、视死如归的模样,拿起铁拐指着李莫愁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是也!老夫一生正直,数十年来未曾做过一件有愧良心的事。今日你这女魔头要残害这个女娃子,我是万万不能答应!”   说罢,也不等对方解释,便直挥铁拐杵向李莫愁。但没过几招,李莫愁的拂尘便缠住了他的拐杖,一声“撒手”,便已经将他的铁拐杖打飞。   李莫愁拂尘又是一掀,一道气劲打在柯镇恶身上,将他打翻在地。   一旁的陆无双眼看着柯镇恶出手,还以为自己有救了,结果这位瞎了眼的老大爷果然不经打,没几招就被李莫愁打倒了。   柯镇恶被李莫愁三招放倒,心道这女魔头武功好生厉害,已经不输于当年的梅超风了。自知差距甚大,但他却不肯服输,就地爬了起来,捡起拐杖又打向李莫愁。   “真是倚老卖老!”李莫愁心下念道,拂尘卷过柯镇恶,这次直接将他的拐杖夺了过来,再借势一甩,身形变幻,手掌已经按照了柯镇恶胸口,只要稍一发力,便能打碎他的心脉。   “柯大爷,赤练神掌拍到你胸口啦!”李莫愁却是不敢真将他打死,不然惹到了郭靖,日后中原武林也难以立足。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这女魔头啰嗦什么!”柯镇恶又急又怒道。   李莫愁暗哼了一声,拂尘发力将柯镇恶掀飞,回身想要带着陆无双离去。   但手却抓了空,陆无双不知何时已经跑了。   李莫愁朝四周看去,但见不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竖着总角的小毛孩,正牵着陆无双一路狂奔。   “往哪里逃!”李莫愁抢身飞至。   两个小孩在地上跑,哪里有她轻功飞得快,眨眼间就要追上。李莫愁手中拂尘一甩,根根银丝犹如钢针般刺向那小毛孩,却是要直接将他了断了。   就在此时,忽然空中忽然疾射出一记弹指打在李莫愁手上,她那双嫩白的手掌顿时流出一丝丝鲜血来。   李莫愁回身防御,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何方神圣,请现身相见!”李莫愁警惕道。   能够飞石伤她者,非宗师莫属!而这江湖上的宗师高手更是屈指可数,不巧今日便叫她碰上了。   树上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李莫愁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袍白发的老者款款而落。   她警惕地向后退了三丈,只见那青袍老者手上还拿着一根碧玉萧,身如魅影一般来到陆无双身后,柔声道:“娃儿,这女人好生凶恶,你去打她。”   陆无双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却说不出话来。   青袍老者在她背后轻轻一点,只听她又急又怕道:“我不是她对手,公公救我。”   陆无双见这公公一出手就伤了李莫愁,便知他与公公那位黑衣老者不是一个档次的。   青袍老者点了点头,“别怕,我叫你去打她,你便放心去。”   说罢,他手掌一抬,便将陆无双掷了出去。陆无双一边尖叫一边飞向李莫愁。   李莫愁料想其间必定有诈,不敢以拂尘相接,便伸出左手去拦住陆无双。忽听到“嗤”的一声,一粒飞石打在她手臂上,她手臂酸软,又陆续有两枚石子分别打在她胸口和另一只手腕处。   陆无双一头撞在她胸口,手臂顺势一挥,竟然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李莫愁何曾受过如此折辱,心中大怒,拂尘倒转,直挥而下,却是要直接将陆无双打死。   但又是一枚飞石,这次直接将李莫愁手上拂尘打落在地。   李莫愁向后疾退数步,一脸慎重道:“阁下是桃花岛主吧?能用飞石将我手中拂尘打掉的,想必就是黄药师当前!”   前字刚刚出口,李莫愁双袖齐齐飞出十根冰魄银针,针针直指要害。   黄药师长袍一拂,便以一股劲风挡去六枚银针,其余三枚也避了过去。这时,那李莫愁却又发出一根银针,直取一旁的陆无双。黄药师却是来不及替她阻挡了。   这枚银针恰好就扎在陆无双的腿上,她“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李莫愁射出银针后,却是头也不回地往林间去了。黄药师上前抱起小女孩,也顾不得继续追李莫愁,但见那银针所及之处一片乌黑,当下神色大变,抱起她快步向西去。   之前那毛头小子躲在树后,此时见到地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银针,还以为是什么宝物。他走进了想要拔起来看,却发现银针所及之处,地上那些蜈蚣蚂蚁都死了一片。   “原来是有剧毒!”他心下大喜,用布裹着手将那些银针一根根包起来,然后装在兜里,正准备乐呵呵地回家去。   但他又好奇刚刚那毒女人,便循着她离开的方向走去。但在林中没走多久便迷了路。   半夜林间阴森森的,他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   转头看去,却是空空如也。他又转了方向,发现那人始终跟在他身后。   如此三次,他心生一计,忽然低下头去,从自己裆下往后看,却见到一张满是白须的肮脏老脸。   “鬼呀!”他吓得大叫一声,哪有人的头长在下面的,脚下发力,向远方狂奔而去。 第146章 叫我爸爸   他跑,那怪人也倒立紧跟在他身后,却是半寸不离。双手运转走的却是比双脚还快。   “你是谁!别跟着我呀!”少年发足狂奔,又尖声叫道。   那倒立怪人双手一撑,身子突然拔高,一跃三尺落在少年面前,一脸怪异道:“我是谁?我是谁?我要是知道我是谁就好了。”   这少年退无可退,靠在一棵树上,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去,才看清这倒立的是个衣衫褴褛、发须皆白的老头,并不是什么鬼怪,当下胆子大了起来。   “公公,你是人对不对?”   那怪人“哎”了一声,一个翻身正立过来,指着自己道:“叫我爸爸。”   “啊?”少年张大了嘴巴,他自幼失去了双亲,都是自己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但心中却也极敬重他们。   这怪人老头一来就要让自己叫他爸爸,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自想着该如何收拾这个爱占人便宜的老头。   “有了!”摸到怀中的冰魄银针,少年有了主意。刚刚见这银针剧毒无比,这老头也些武功,正好用这银针来教训教训他。   “爸爸......老子才是你爸爸!”少年趁他不备,已经掏出银针射向老头。   那老头却是身手敏捷,一下子避过了少年射来的银针,抬掌一股劲风打向少年。   少年只觉得自己死定了,但没想到那老头却掌下留情。原来是老头见他面貌俊美,极其可爱,想起了自己死去多年的儿子,不忍下手。   少年缓缓睁开眼,心道自己杀不得他,他武功太高了,又厚着脸皮道:“公公,你怎么不杀我了?”   那怪老头“哼”了一声,开口道:“你长得像我儿子,我不杀你......但你看看自己手掌!”   少年抬起手掌一看,刚刚伸手去摸银针忘了隔着布料,此时接触银针的几根手指竟然都变成了乌黑色。   “妈呀!”少年甩了甩手,但那乌黑色却不见褪去。   渐渐地,整张手掌都麻木了。   “完了,完了,我肯定是中了银针的毒!”少年心中想到,真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啊!   “哼哼,你刚刚手接触冰魄银针,便已经中毒了。再晚些,这毒素便会顺着经脉浸入你的心脉,到时候你就死定啦!”怪老头刚刚说完,少年只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变得麻木了。   怪老头见少年不安地甩着手臂,猥琐地笑道:“好孩子,只要你肯认我做爸爸,我便替你解毒,还教你一身绝世武功......”他话没说完,便被那少年打断了。   “我爸爸早死了!”他却是不肯轻易认别人做他的父亲。   “好!”那怪人叫了一声,突然伸出手将少年倒了过来,在他身上点了两处穴道。   少年只觉得自己手臂上的血液迅速流向躯干,心道:完了,这老头是要害自己!没过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胸口也是一麻,想必是毒气攻心了!   “怎么样,你肯不肯叫我爸爸?”那老头也倒立过来看着他道。   “不......”少年一张脸涨的通红,突然改口道,“不就是叫你爸爸嘛!爸爸,求你救救我。”   少年从小就秉承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这时生命危在旦夕,便是叫人家作爸爸又如何?   那怪老头听他这么一喊,心中自是美极了,又翻过身来拍了拍手掌,将少年倒回来替他解了穴。   “刚刚我是替你封住了手臂上的经络,那麻木感却是我故意使来吓你的。”怪老头嘿嘿笑道,原来他早就存了救少年的心思,“怎么样,爹的功夫高吧?”   他这就毫不客气地代入了“爹”的角色,少年白眼一翻,无奈道:“是是是,你武功天下第一!”   这句天下第一却是戳中了他的心事,这怪人当即哈哈大笑道:“儿子果然识货,老子就是天下第一!”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又问道,“你原来叫做什么名字?”   少年心中一愣,心道这老头该不会想给自己改名吧?他认他做爹实在是形势所迫,可未曾想过真要给他做儿子啊!   但又想起这个老头疯疯癫癫的,之前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便直截道:“我叫杨过。”   “杨过?杨过......好,我以后就叫你过儿了。”老头开心地摇着满头白发道,“来,我教你驱除毒气的方法。”   听到老头这么一说,杨过顿时来了精神,他细心听着,老头教授的却是一门倒运气息的口诀,说是花肥一个月便能将毒素从体内排出。还说这毒素在他左臂经络内运转,他凭借自己的内力将毒素排出,便可疏通经络,力量大增。   “也不知这老头说得是真是假,但先试试总没错。”杨过心想着,便倒立起身子,按照老头所教授的方法逆转气息。   当下便感觉右手麻木顿减,没过一会儿,更是有两滴墨汁从他的指间流出来。   那怪老头见杨过聪明伶俐,不一会儿便将他所教授的武功尽数掌握,逆转气息驱除了体内的一丝毒气,哈哈大笑道:“我儿子果真聪明,今日练到这里便可以了,我明日再教你新的法门。我们走罢!”   “啊,去哪里?”少年翻过身来,一愕道。   “自然是爹去哪里,儿子跟着去哪里了!”老头理所当然道。   就在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两声雕鸣。那怪老头听见这雕鸣,先是一愣,紧接着双手抱头,似是想起了些许痛苦的回忆,口中叨念着:“使他们......我不要见他们。”   说着,他便已大步迈出,第二步时人已在三丈之外,踏着桑林远去。   “喂,你别走啊!”杨过跟在后面大叫道,却是觉得这怪老头有几分本事,脑子又不好使,便想多从他手中套几手。   行走江湖多年,杨过也知道唯有武功才是立足之本。而江湖上各大门派又不会轻易收他这个乞丐做弟子,便是丐帮也嫌弃他没有出身来历。   杨过绕过一棵大柳树,又看不见老头影子了,忽有一阵疾风向他袭来,却是一只银白的大雕从空中向他俯冲而来。   “妈呀,好大的雕!”杨过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雕。这种动物只在北方的草原上才会有,南方却是极为少见。他往地上一滚,这才没被银雕的利爪抓到。   那银雕俯冲后又往上一飞,减了速度落在大柳树上。这时从大柳树后走出两个人来。   男的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来岁年纪。那女的二十五六岁,容貌清丽,一双眼睛灵活至极。她目光落在杨过身上转了几眼,便向旁边的男子道,“你看这少年像谁?”那男子凝视一会儿,道:“你是说......”   这男子正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郭靖,而那女子当然就是他的夫人黄蓉了。这二位游荡江南,却是为了追寻离家出走的黄药师。他们一家人隐居在桃花岛上,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闹出些矛盾,那黄药师负气出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郭靖见这少年长得极似故人之后,纵身一跃,来到他身前,越看越觉得相似,便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杨过见这二人身后的大柳树上听着两只银雕,似是守护之姿,便料这两只大鸟是他们养的。只是刚刚那只大的袭击了他,他心中自是不悦。   如今这大鸟的主人找上来,他也不假以颜色,只想拔腿就跑去找他那个便宜“爹爹”。   郭靖伸手把住他的手腕。   杨过心道这厮欺人太甚,便伸拳打向他的腹部,但只觉得他的腹部犹如泥沼一般吸住了他的拳头,叫他动弹不得。   他想使劲拔出,却是涨红了脸也无济于事。 第147章 柯镇恶:若不是她跑得快,我就一杖打死她了......   郭靖笑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姓,我便放了你。”   杨过心道,这无事上来询姓问名,十有九八是不是报恩就是报仇。但他娘亲在世时说过,旁人若是问他姓名,尤其是爹爹姓名,都不可轻易透露。   “我姓倪,叫劳子。你快放我。”   郭靖好生失望,心道原来他不是姓杨。   黄蓉偷偷一笑,见杨过脸上的狡猾之色当真是与当年的故人无二,心中更加肯定这便是他的后人。当下上前,左手挥出,按住他的脖颈。   “你要做我丈夫的老子,那不是我的公公了?”   郭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这少年是在骂自己。   “蓉儿......”   郭靖还以为黄蓉因为这少年骂了自己要难为他,正要出声制止。黄蓉却已经提着杨过脖子将他摔在地上,又问道:“你是不是姓杨名过,母亲姓穆?”   杨过登时大惊,心道这厮定然是来报仇的了,竟然把自己打听得一清二楚。母亲在世时虽未明言,但杨过也知道他老子有不少仇人。想必眼前这坏女人就是其中一个了!   杨过心中惊骇无比,胸口气血上涌,却是要运起刚刚怪老头所教的逆转气息之法,但此时手上毒气上冲,反而脑子一沉,晕了过去。   郭靖听黄蓉这么一说,便确信这当真就是义弟杨康的孩子。他与杨康间恩恩怨怨说不清楚,但死者为大。郭靖又是侠义心肠,便是杨康真是罪不可赦,也绝不会因此而迁怒他的后人。   但郭靖对杨康的态度总体还是宽宥的,早年穆念慈一人抚养孤儿,他未避嫌不便加以照顾。但没想到多年后穆念慈病死,而杨过竟然流落街头。   他这些年来也曾四处打听,只是一直未能寻到这孩子。不想今日偶然出行,竟然还真的找到了他。   郭靖飞身来到杨过身前,将他抱起,替他切脉后又用内力给他推拿,只是杨过却久久不能醒来。   黄蓉指着他乌黑的手指道:“这孩子中了剧毒!”   郭靖抓起杨过的左手,以内力探测过后皱眉道:“这剧毒已经浸入了他的经络,奇怪的是却只在手臂上。”   黄蓉和他对视一眼,他俩只以为是杨过自己跟着穆念慈学了些许武功,便自行封住了经络。毕竟当年穆念慈也跟着洪七公学过一招半式。   郭靖抱起杨过,对黄蓉道:“蓉儿,我们先带过儿去城里投宿,再去找大公公。”   黄蓉见郭靖对杨过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便不敢出言反对。别看郭靖平时敦厚温和,但他却也有他的坚持。黄蓉与他作了夫妻,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性。   他虽闷着不吭声,但他对这孩儿的重视却是不言而喻。早些年郭靖便打算将杨过收养过来,只是碍于穆念慈尚在人间,多有不便。后来突闻穆念慈逝世的消息,却都已是数年之后,郭靖还特意从桃花岛跑回来一趟。   “自己得替靖哥哥再生个男儿,看来他还是喜欢男儿多一些。”黄蓉心中暗道。   她投胎生下郭芙是个女子,郭靖虽然同样疼爱她,但古代毕竟以男为大。黄蓉年轻时虽然刁蛮任性,但为人之妇后却性情大变,心中难免有些执念。   二人来到城中安顿好了昏迷的杨过,第二日郭靖又去抓了药给他服用。这时听说陆家庄出了命案,庄上七口人只剩下一个庄主和一个小女孩。   “这陆家庄在江南声望地位颇高,是谁下得如此毒手?”黄蓉有些惊诧道。   她与郭靖来到庄上,遥遥便看见阖庄上下挂着白联子,却是凄冷至极。待到走进,进门的福墙上便印着九个血红的手掌印。   二人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是赤练仙子李莫愁!早闻她与陆大侠有旧仇,没想到却是寻上门来了。”   郭靖点了点头:“这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江湖上的恶名不输当年的西毒。你我夫妻二人正好下得江南了,也好会一会她。”   郭靖这话却是说得极谦,却不是为了讨好黄蓉,只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他武功修炼越高,却越发觉自己不行。   黄蓉笑道:“郭大侠武功天下第一,哪里需要小女子相助。”   郭靖摇了摇头,一脸真诚道:“我这武功越往后练,越觉得自己不行。”   不待黄蓉回他,郭靖又指着陆家庄的围塘道:“我方才看那塘中一片死鱼,原来是水中丢进两根银针。”   黄蓉定睛一看,果真在塘边的黑木上扎着两根漂亮的银针,半截针身浸泡在水中,却将周围的鱼儿全部毒死了,肚皮朝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蓉儿,这赤练仙子的毒功可比当年西毒了。”郭靖慎重道。   黄蓉用手帕将那两枚银针小心地包起,吐了吐舌头,心道原来杨过中的也是这冰魄银针之毒。   二人进到院中,便看见院中摆着四副棺材。柯镇恶与郭芙也在此,一旁还立着一个衣衫褴褛、虬须白发的老者,以及一个灰衫妇人,带着两个男孩子,年纪却与郭芙相仿。   “爹!”郭芙上前叫道。   众人循声望过来,便知道这二人就是郭靖夫妇。   身着素衣的陆立鼎从里屋出来,赶紧上前迎道:“郭大侠光临,深感荣幸!只是今日这境况,无法接待奉茶,还请见谅。”   郭靖见他满脸哀戚之色,最大的棺材旁跪着个小女孩,便知陆立鼎的夫人想必也是遭了毒手。郭靖不擅长安慰人,脸上一阵惋惜之色,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时黄蓉替他道:   “陆庄主,此事节哀顺变。我二人途经此地,闻此噩耗,特来探视。如有帮得上的,尽管开口便是。”   陆立鼎见黄蓉开口说话毫无作伪之色,心道郭靖夫妇的侠义之名名满天下,果真不是浪得虚名。这“中巨侠”之号当之无愧。   “是我哥哥的老仇人李莫愁寻上门来,杀了我夫人及下人,还掳去我的女子无双。郭大侠黄夫人高风亮节、仁义无双,陆某感激不尽!”陆立鼎说着便要叩首,却让郭靖拦了下来。   他满脸悲怆道:“只望郭大侠能够替我救回孤女,此生无以为报!”   郭靖点了点头,“陆庄主放心,此事郭某必定尽力而为。”   陆立鼎又说着感激的话,这时又有一行人走了上来。却是柯镇恶领着郭芙,原来他之前在林中追丢了李莫愁,只好返回陆家庄来查探情况。彼时天色已晚,便在陆家庄借宿了一宿。   “大师傅!”郭靖见柯镇恶安然无恙,心道还好他未遇到李莫愁,否则以他的性子和武功,非得闹出事来。   “靖儿,你来晚了!”柯镇恶叹息道,用铁拐杖重重地杵了杵地面,“我在林中遇见了李莫愁。”   “啊?大师傅,你没事吧?”黄蓉关切道。   柯镇恶“哼”了一声,背对着黄蓉道:“蓉儿,你也太想看大师傅了!昨晚我在林中听见声响,却是李莫愁挟着个小女娃。”   柯镇恶昨晚带着郭芙来到陆家庄借宿,陆立鼎正伤心处理府上几位逝者,便未顾及到他,此时听他一说,便急忙上前道:   “柯大侠,那就是我的女儿无双,她现在在何处?”   柯镇恶点了点头,一脸不屑道:“那李莫愁使得一手好毒针,我险些着了她的道。只是老瞎子毕竟眼不能视物,她仗着轻功过人,带着女娃娃跑了。”   陆立鼎大失所望,柯镇恶果然没留下李莫愁。柯镇恶在江湖上的侠义之名更甚于他的徒弟郭靖,只是武功嘛,就逊色许多。陆立鼎虽然比之柯镇恶也差了不少,但柯镇恶作为五绝一代的人,武功却连身后的武三通都不如,实在是有些汗颜。   看柯镇恶的表情,众人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李莫愁不走,他会死拼到底。他就是如此嫉恶如仇,不分实力高低地死磕。黄蓉和郭靖也是担心这一点,才时时跟在他身后。   不过好在,柯镇恶极具辨识度的外表,没有几个走江湖的不认识他。想必李莫愁“逃走”而不伤他,也是看在他们二人的面子上。   黄蓉心中想到,却又要顾及柯镇恶的面子,便只能婉言相劝,让大师傅万事小心。   “若不是那李莫愁跑的快,我定要一拐杖打死了她!”柯镇恶又不甘地补充道。   众人见他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虽有些无语,但都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呵呵一笑。   这边,武三通和武三娘也上前与郭靖夫妇见面。他们早年有相见过,毕竟南帝一脉与北丐都是交好。   一番寒暄,武三娘又领着身后两个男娃娃拜见了郭靖。这两个男娃娃却盯着郭靖身后的郭芙看,一时愣了神,叫武三娘在他们后脑勺上拍了两下,这才灵醒过来。   他们早就听说过当今天下第一高手,便是眼前的郭靖郭大侠,武功比他们爹还要高,赶紧跪下行礼。   黄蓉见这两兄弟一见面就行此大礼,饶有深意地看了武三娘一眼,却未点破她的心思。   郭靖憨厚,也未多想,扶起两个孩子。他喜欢有礼貌的孩儿,便觉得这两个男孩愈发可亲。   “郭大侠,我这两位孩儿自小便是听着郭大侠的故事长大了,对您可是崇敬有加。如能拜在您的门下,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武三娘笑着道。   武三通就在那边,眼见自家婆娘如此丢人现眼,却只是背过身去,全当未曾听见。   原来,前一晚,他们便商议好了,武三娘早就认出了柯镇恶以及身边的小女孩就是郭芙。她两个儿子白天与郭芙玩耍,听郭芙说了自家身份,便动了别样的心思。   但武三娘如此拉下脸皮去求郭靖,也是情不得已。她丈夫武三通时而就犯病,疯癫症一出,那就是六亲不认。这两个孩子跟着他,实在是叫人不放心。   而武三娘自身武功又不高,为娘的哪里不希望自家孩子能在这个武道为尊的江湖中出人头地,至少要能自保吧?   她亲眼目睹了陆家庄的存亡,便是在李莫愁一念之间,更是心生了让大小武拜师郭靖的念头。   郭靖不会拒绝人,但武三娘这请求实在是来的突然。他从未想过要收徒弟,却是因为他本身就笨拙,不知该如何教授弟子,却是怕误人子弟。   黄蓉见郭靖有些吞吐,便笑着道:“武夫人,我们刚到此处,还未安置好。且这陆庄主之事,我夫妻两也要先替他解决了,此事不如稍后再议,如何?”   武三娘见黄蓉满脸笑意,但其话语不容置疑的强势却是显露无疑。她心道这黄蓉不愧是女中豪杰,果真是有一帮之主的气势。   “黄女侠所言在理,是我唐突了。但我这两个儿子却是和贵家大小姐极投缘呢!”武三娘看着郭靖身后的郭芙道。   郭芙却是傲娇地瘪了瘪嘴,心道这两个做她跟班倒是不错!而大小武却是望着郭芙憨憨地傻笑着。   “陆庄主这事,我夫妻两见了也不能袖手旁观。郭大侠、黄女侠,你们打算如何行动,我们必定配合到底。”武三娘拉着武三通的膀子道。   黄蓉自然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却是笑呵呵并未拒绝她的“好意”。 第148章 蛤蟆功   李莫愁挟着陆无双一路奔袭,只在破庙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一亮便领着她继续上路,只在南湖附近转悠,却不肯离去,是要借机将陆立鼎也铲除。   她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过。她在陆家庄留下九个血手印,便一定要杀死陆立鼎和那两个女孩,否则她便是失信了。   李莫愁刚与徒儿洪凌波在客栈汇合,让她看好陆无双,自己出了门去。在镇上市集购买些许物件,没过一会儿,李莫愁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她心下一动,便向着郊外的林子走去。到了林中,她见左右无人,便停下脚步,“阁下鬼鬼祟祟跟在身后,可敢现身一见?”   这时从大柳树后走出一人,正是昨日遇到的全真道士。   “是你!”李莫愁嘴角一抽,暗道这全真道士还真是阴魂不散。   实际上,尹志平是一路跟着她,只是并未让李莫愁发觉,等到了这里才故意诱她出来相见。   李莫愁左手藏在袖中,已经捏住了冰魄银针,但想了想又放了下来。昨日一战,她便知道自己的银针伤不了他。这道士不知道是练了何等奇怪的武功,竟然丝毫不惧怕她银针之毒。   即便是昨夜那一位桃花岛主,也不敢像这道士一般徒手玩弄她的银针。李莫愁只当是王重阳所授的绝学,毕竟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去过终南山了。   李莫愁一脸慎重道:“这位尹道长,难不成也是要站出来除魔卫道?”   李莫愁故意这样说,却是感觉这道士和全真七子都不一样。若她遇到的是全真七子中的任何一位,恐怕不屑于同她多话,早就拔剑相向了。但这姓尹的道士故意引她出来相见,说不得是另有一番目的。   尹志平摇了摇头,“道友将陆氏孤女抓去,却不愿杀她,又是什么缘故呢?”   李莫愁愣了愣,原来是为了那幼女而来吗。   “尹道长,这是我与陆家的私人恩怨。这重阳宫管天管地,还管不到我的私事上来。”   “倒也未必。”尹志平往前踏了一步,李莫愁警惕地向后退了退。   如果不是这道士武功远在自己之上,李莫愁哪里会和他讲道理?   “道长到底想要如何,不妨直说。”李莫愁不打算和他继续打谜语了。   尹志平“嗯”了一声,“我要你将陆无双收为你的弟子,不要害她性命,如此即可。”   李莫愁本以为这姓尹的道士会让她交还陆无双,但她却是万不肯的。这陆无双是她手上的把柄,用这女子还能调出陆立鼎来,借机可以将剩下三人一网打尽。   但尹志平却的要求却大大出乎李莫愁的预料,他是要自己收陆无双为弟子。李莫愁却是想过,杀死陆立鼎后,若也杀掉陆无双,反倒有些无趣。而将她长久留在身边折磨,反倒更加有趣。   尹志平这提议对她而言倒是没有太大的损失,但李莫愁却很好奇,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要道友答应这个条件,我便不再插手此事。”尹志平淡然笑道,那笑容看起来是何等人畜无害。   他要拿下自己虽然不易,但要从自己手中抢回陆无双也应该不难。可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却是为了什么......真是看不透这个道士!李莫愁心中想着,默许了这个条件。   “好,那你便发誓吧。”尹志平忽地道。   “发誓?”李莫愁脸色一变,“还没有人能够逼我发誓的。”   说着,她就要拂袖离开,刚一转身便感觉身后传来一种“威胁感”,转过头去,刚刚还在丈许之外的道士竟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她三步之内。   “好高的轻功。”李莫愁心中大骇,本能地摆出了戒备的架势,但尹志平却只是微笑看着她。   “发誓......你昨晚在城南破庙睡得很香。”   “你!”李莫愁哽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笑吟吟的道士。   这个道士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怎么会喜欢盯着别人睡觉呢?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能准确说出自己昨晚所在,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跟在自己身后一天一夜?   但李莫愁却丝毫没有察觉......设想一下,如果他真的是要除掉自己......李莫愁打了个寒缠,行走江湖多年,她却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和事。   “好吧,我李莫愁发誓,我不会对这个陆家女子下毒手。如有违背,叫我今生今世孤独到老,不得善终。”李莫愁竖起手掌道。   尹志平点了点头,“那么,道友,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他身影挪动,化作数道魅影消失在林中。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李莫愁。   尹志平所施的轻功正是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螺旋九影。这却是一门非常高明的身法轻功。在这个世界而言,很难找出能与之媲美的。   李莫愁不过是早年在古墓中修炼过捉鸟的功夫,身法虽好,但终究不如这螺旋九影的声势。   尹志平所过之处,在旁人眼中便是一道道赤色残影,看上去颇为壮观神奇。是以李莫愁才看呆了。   “这姓尹的道士......真是一个怪人。”李莫愁微微蹙眉自语着,不知为何,回忆起他刚刚说的“有缘再见”,却莫名有些希冀。   而李莫愁只能归因于这道士的怪异言行,只是不知这终南山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另一边,郭靖夫妇别了陆家庄,带着柯镇恶与郭芙回到客栈中。   郭芙见了杨过,觉得他长得漂亮,和憨厚老实的大小武不同,眼神和语气有着说不出的机灵劲儿。后来又听爹爹说,这是他义弟的孩子,此后便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心中更是窃喜。   有了个这么机灵的小伙伴,以后在岛上便不会无聊啦!小孩子都是爱玩的,郭芙也不例外。   这天夜里,杨过服过了郭靖给的药,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感觉胸口有人替自己推拿。他睁开眼一看,但见黑影蹿动,从窗户飞了出去。杨过扶着桌子走到窗边,但见屋檐外倒挂着一个人,正是之前的那个老疯子。   “是你!”杨过有些意外道,之前他莫名其妙飞走了,没想到竟然又会找到这里来。   那人用手指在唇边作了个嘘声的动作,低声道:“怎么不叫爸爸?”   杨过之前认了他做爸爸,他年级虽小,也知道出来混江湖要讲信用,便有些不情愿地叫道:“爸爸。”   但心中却在偷偷想,我是你爸爸,只是老子变大为小,叫你爸爸便是了。   那怪人听见杨过叫他爸爸,脸上笑开了花,“乖儿子,爸爸带你去个地方,再教你练武功。”   一提到练武功,杨过又是另一种心情了。之前怪人交给他的武功也确实有些作用,看得出来这怪人是有两把刷子的。自己能多学一点是一点啊!抱着这样的心态,杨过也是一脸欢喜。   那怪人知道他引出了手臂上的毒素,因而此时极为虚弱,便伸出手将他一提,便从窗户里捞了出来。   杨过这时才看见,原来这个怪人是用双脚踩在屋檐下的。只是他的脚底仿佛有倒勾似的,竟然能稳稳倒立这么长时间。   那怪人将他抱在怀中,一个翻身跃上屋顶,踩在瓦片上却是毫无声响。只是杨过刚刚离开不久,瞎了眼的柯镇恶便上来寻他,却在屋里扑了空。   怪人将杨过带到郊外的荒地,又让他用之前的方法逼出体内的毒血。杨过依法而行,不一会儿又从指间逼出两滴黑血来。   “好!你真是聪明的很,比我当年亲生的孩儿还要聪明。唉,我的孩儿啊。”怪人叹息道。   杨过见这怪人可怜,想必是死了儿子,人又疯疯癫癫的。联想起自己也是孤儿一个,不禁更加明白他的心情,也理解他为何偏要自己叫他“爸爸”了。   怪人又教了杨过几招,杨过练后只觉得体内慢慢凝聚出了一丝丝真气,这便是武道入门的象征。他心中大喜,偷鸡摸狗多年,没想到还真遇到愿意传他武功的高人了。   他见这怪人说话的声色丝毫不作伪,教他武功更是尽心尽力,便知他是真将自己当做儿子看待。杨过小时候也极度渴望拥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遇到这个怪人,他虽然长相、行为怪异了些,但对自己却是极好的。   想到这些,杨过便决定真认这个怪人作自己义父,不再在心底偷偷骂他了。   “爸爸!你看是不是这样打的!”杨过将他所授的招式想了一遍,按照自己的理解打了出来。   只见他蹲低身子,口中咕咕咕叫了三声,双手向前推出,一股微弱的真力打在树上。   杨过手掌震得生疼,但被他打中的那棵树也剧烈得晃动起来,掉下来许多叶片。   “好!”怪人拍手道,“看来这些招式你都明白了。如今你功力尚不够深,还发挥不了这门神功真正的威力。但以乖儿子你的天分,只要勤加练习这门秘诀,日后一定能够成为高手。”   若是郭靖、黄蓉在此,一定认得出,这门武功正是西毒欧阳锋的成名绝技——蛤蟆功。而这个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欧阳锋。   只是当年华山论剑后,他因为逆练九阴真经,搞得神智失常。这些年来他四处浪荡,为的就是知道自己是谁。他失去亲子后,心中甚是怀念,收杨过为义子也全非疯癫之举。脑子正常时,他也认得这个义子。   欧阳锋教了杨过蛤蟆功的入门法诀,杨过虽然聪明,但毫无武功底子,要修炼这门奇功也是不易。练了几遍后便难有进步,欧阳锋也不敢长久耽搁,只能将他送回去。   杨过却觉得欧阳锋待他极好,那郭靖黄蓉夫妇只是一般,想长久留在他身边。但欧阳锋也自知自己脑子时好时坏,不敢将杨过留在身边,怕哪日疯起来害了他。   柯镇恶在床上没有摸到杨过,心中也是着急,心道这孩子三更半夜不见了,难不成是被人掳走了?老瞎子打架不行,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怎么向靖儿交代?   心中着急,也只能坐在客栈后院等待。待到一个时辰后,柯镇恶听见外边风声飒然,是有人在屋顶纵跃而过。   柯镇恶眼睛虽不能视物,但听风辨位的本领却是不弱。   “阁下是谁,为何深夜闯进我家中。”柯镇恶说着,踏步飞上屋顶,紧跟那人的方向而去。   欧阳锋记不清柯镇恶了,但潜意识觉得此人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不愿留下来招惹事端,便大步往外逃去。   柯镇恶见他不言语,便掷出三枚飞镖,射向对方。柯镇恶擅长暗器,一手暗器功夫也是他年轻时纵横江湖的绝技之一。   但三枚暗器却是被对方打到了地上,这人武功不低!   柯镇恶大喝道,“小贼,休走!今日遇到我柯镇恶,还不束手就擒。”   说着,他便挥舞着铁拐打向欧阳锋。   欧阳锋见这老家伙穷追不舍,心道不打死他是不肯罢休了。当下掌上发力,一记掌风打向柯镇恶。   “啊!”柯镇恶一身惨叫,这隔空一掌打在他铁拐上,但他万万没料到对方的掌力如此之强,直接将他震得掉下了屋顶。   柯镇恶脑袋正要碰到地面,得摔出个脑震荡来,忽然有人拉住了他的后领,将他扶起。   “大师傅,你没事吧?”   原来是郭靖听闻屋顶的打斗声,便及时赶了出来。他见大师傅正在屋顶上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打架,正要上去劝住,柯镇恶却被一招打了下来。   “死不了,快去截下这个人,之前便是他掳走了杨过。”   黄蓉扶着柯镇恶,郭靖一跃上了屋顶。   “阁下是谁,为何伤我大师傅?”郭靖问道,夜色之下,他倒是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   主要是欧阳锋蓬头垢面,形象与之前大不相同,是以郭靖未能认出他来。   欧阳锋不答话,只想离开此处,正要起身飞走,郭靖却从后方伸出手抓向他的肩头。   欧阳锋知道今日不出手,是脱不了身了。当下回身一掌将郭靖逼开。   郭靖与他对了一掌,心中大惊,没想到此人的内力竟然如此之高。   “江湖上与我功力相持平的,唯有......”郭靖仔细打量着这人的容貌身形,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看招!”郭靖左腿微屈,右掌画了个圆圈,横推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这一招他日日勤练不辍,至今已经登峰造极。这看似简单的一掌,却是包含十八重内劲,而且这一招的精髓在于“悔”字。   郭靖打出这一掌来试探对方,如对方不是那人,他也可控制住内劲,不至于伤了对方。   欧阳锋但见夜色之下,一条龙形真气冲向自己,隐隐还伴有一阵龙吟之声。   “降龙十八掌!”他一眼就认出了这门武学,也不敢小觑,当下摆出了个奇特的姿势,是以“蛤蟆功”同样打出一道真力。   两人的真力在空中相接,发出一阵轰鸣。   “蛤蟆功!”黄蓉一看到这极具代表性的动作,就认出了这门武功。   “欧阳锋?”黄蓉失声道。   她身旁的柯镇恶听到欧阳锋的名字,更是激动不已,拿起铁拐杖就要冲上屋顶。   “老毒物,纳命来!” 第149章 铁枪庙   欧阳锋当年杀了柯镇恶五个兄弟,是以一听到对方便是老毒物,柯镇恶便提着铁拐杖要上去跟人家拼命。但问题是,他连对方一掌都抵挡不住。   郭靖正和欧阳锋对拼功力,柯镇恶此时突然插手进来。欧阳锋受到搔扰或许会受伤,但情急之下说不得一掌便能打死柯镇恶。   郭靖可不想大师傅用自己生命为代价来换取欧阳锋的伤势,当下主动撤去三分掌力。只见金龙在空中一转,飞到了欧阳锋身后。   这时,柯镇恶的铁杖眼见也要落在欧阳锋头上。欧阳锋看都没看一眼,随意地伸出手擒住柯镇恶的铁拐,手上一股内劲反激而出。柯镇恶哪里受得住这股巨力,又被震下屋来,摔在了天井里。   “老毒物,你好卑鄙!”柯镇恶踉跄爬了起来,看样子并无大碍。   欧阳锋虽知这老东西心存杀他之心,但他武功太弱,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威胁,是以不屑于去杀一个弱自己太多的人,掉档次。   “降龙十八掌,果然厉害!”欧阳锋口中不自觉叨念道。   他只记得眼前之人是他万不愿见到的,但此时与他对拼武功,反倒是酣畅淋漓。自华山一别后,欧阳锋胡乱修炼九阴真经,武功又大有进步。   只是他行走江湖哪里遇得上五绝级别的高手,因此大多时候都是高手寂寞。原本他无意同郭靖争锋,但郭靖执意留他,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看掌!”这一招,是白驼山神掌,同样是以蛤蟆功的内劲使出。   这蛤蟆功也是积劲蓄毒之功法,白驼山庄先人于大雪山之中自朱蛤身上悟出的阳刚奇功。他每出一招,便会有一分毒蟾劲打入对方体内。待到毒蟾劲叠加爆发出来,即便是五绝级别的高手也会行动滞缓,这便是战而胜之的契机。   能破蛤蟆功的,也唯有大理的一阳指了。   郭靖之前在华山之顶也非欧阳锋的对手,乃是倚仗黄蓉的计谋方才逼走了欧阳锋。欧阳锋逆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但也因此功力大进。   但这些年来,郭靖正练九阴真经,也是大有精进。此时二人再度拼掌,却是势均力敌。但毕竟邪不压正,郭靖是稳扎稳打正练的,长久下来却是更胜一筹。   两位宗师对拼内力,脚下的屋顶却是受不住了。“轰”的一声,屋顶破了个洞,两人也一齐落入屋中。他们各自踩着一块木板,却是落在下方一个无辜的旅客身上。   这人正呼呼大睡,岂知祸从天降,登时被左右各一块木板压断了双腿。郭靖不忍脚下用力,欧阳锋却是不顾他人死活。   是以郭靖脚下毫无凭借,渐落下风。黄蓉见机不妙,便在一旁叫道,“欧阳那个锋,看招!”手上轻飘飘一掌打去,却是落英神剑掌的招式。   欧阳锋不敢小觑,这一掌若是落在他身上,也要伤到他的肺腑。这是黄老邪的独门掌法,看似无力,却是以暗劲专门阴人!   当下手上发力将郭靖逼退,身形一闪,使出的是白驼山庄的独门轻功——瞬息千里,便到了黄蓉身边,五指成爪扣在黄蓉肩头,想要抓下她一块肉来。   但欧阳锋只觉得手指一痛,被刺得鲜血淋漓,原来黄蓉早就穿上了软猬甲。刚一松手,郭靖的掌力又至,却是他见黄蓉遭袭,心中着急。   二人这次都不再保留,郭靖使出了降龙十八掌中最刚猛的一招。二人刚掌相对,将半个旅舍都震塌了,屋顶也陷下来一半。顿时,楼上楼下哭爹喊娘,一片喧闹。   两人这一斗,却是两败俱伤。各自飞出屋子,落在一片空地上。   须臾,郭靖吐出一口鲜血。欧阳锋虽然并未吐血,但却也是呆立在原地不动,显然没讨到好,只是强撑着罢了。   “降龙十八掌,果然厉害。”只听见含糊的声音,欧阳锋身形一纵便飞走了。   “老毒物,你别走!我还要和你会一会!”柯镇恶从废墟里走出来,指着欧阳锋飞走的方向骂道。   “哎呀,大师傅,你别追欧阳锋了,靖哥哥受伤了。”黄蓉一脸担忧道。   柯镇恶听到郭靖受伤了,心道报仇也不是一时半刻,还是郭靖要紧,便过去帮黄蓉一起扶着郭靖。   角落里,杨过亲眼目睹了郭靖与他义父打斗,心下颇感惊讶,原来两位都这么厉害。但却多希望他义父能赢,这位郭伯伯说是大侠,但打斗时却又叫自己夫人出手,以二打一,实在是不公平。   杨过这样想着,心中更加不喜郭靖黄蓉夫妇了。他眼见欧阳锋飞去的方向,便趁乱跟了上去。   只是欧阳锋飞的极快,他单是在地上跑,哪里跟得上。追到一片林子里,便失去了方向。   杨过正闷闷不乐要折返,忽然听见背后一阵掠过林间的声音,心下一喜,还以为是欧阳锋回过头来找他了。   “爸爸......”   但杨过看见的却不是欧阳锋那张老脸,而是一张光洁如玉的年轻脸庞。他的容貌并不出众,肯定不如自己这么帅气,但总觉得有种无形的气质,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你是谁?”杨过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道士,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坏人。   这是尹志平第一次见到杨过,之前林子里有黄老邪在,他便没有跟着李莫愁。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孩子,咳咳,准确说是他未来的师兄。   杨过与他同授于独孤求败,不就算是他的师兄吗。只是此时的师兄还只是个半生不熟的小娃娃。   “杨过,你好哇。”尹志平微笑道。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姓名?杨过心中奇道,他并未见过这个人。   “我不是杨过,你认错人了。”杨过转身就要走,刚刚转过来却发现这道士又站在了他身后。   杨过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撞鬼了。但想到之前欧阳锋也是如此吓唬他的,便知道这肯定是一门高超的轻功。   “你是谁啊,你想干嘛?”杨过不耐烦道。   “我叫尹志平,来自重阳宫。杨过小兄弟,你和贫道有缘。”   杨过仔细地打量着尹志平,然后“切”了一声。谁要跟你去做道士啊!话说这道士该不会是来坑钱的吧?   杨过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些骗钱的和尚道士,也是用有缘无缘的说法。以前他还被骗过一只烧鸡呢,现在是怎么也不会再上当了。   “大哥,我没钱,你要钱也该去找大户,而不是我这个小乞丐。”   杨过翻起自己衣服两边的口袋,空空如也。   尹志平觉得十分好笑,用手敲了敲杨过的脑袋,“油嘴滑舌的,杨过,你要找你义父,是不?”   杨过听见他这么一说,起了兴致,忙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之前见郭靖与欧阳锋打斗时,便知道他义父欧阳锋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大家都叫郭靖大侠,而和大侠作对的能是好人么。   但杨过并不在乎欧阳锋是正是邪,只要他对自己好,正邪又有什么区别呢?   眼前这个道士看起来就像是正道人士,他该不会是想套自己的话,然后找到自己义父除魔卫道吧?一想到这儿,杨过忙不迭闭了嘴。   “人不大,心思倒不少。”尹志平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前方道,“你往前穿过这片林子,往铁枪庙去,他便在庙中调息。”   杨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边确实是铁枪庙的方向。铁枪庙外还葬着他的母亲,他又如何不熟悉?   但他再回过头,却已经不见那道士的身影了。   “真是奇怪,这道士到底为了什么?”杨过心里寻思着,小心翼翼地往铁枪庙而去。一路上他更是三步一回头,生怕还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确保安全后,杨过这才摸进铁枪庙中。   “爸爸,你在吗?”杨过小声地叫着,这铁枪庙中一片漆黑,他只能摸索着前进。等他摸到佛像前,这才在佛像后看到一对亮晶晶的眼珠子。   “你怎么来了......”欧阳锋神情委顿道。   杨过也会头一次见他如此虚弱,心道一定是刚刚和郭靖交手,他也受了重伤。   “爸爸,你没事吧?”杨过有些担心道。   欧阳锋见杨过关心他不似作伪,心中传来一道暖***神也好了些许。   “我没事,只要调息数日自然就好了。”   见欧阳锋并无性命之忧,杨过也放了心,又不敢久留,怕引起郭靖夫妇怀疑,便只待了一会儿就折返回去。   第二日晚上,杨过照旧摸着半夜爬墙出来,来到铁枪庙与欧阳锋相会,还带了几个馒头。   欧阳锋吃过馒头,精神也是好了许多,毕竟受伤后他便滴水未进,便是宗师也撑不住。   “他们在哪里?”欧阳锋又向杨过打听郭靖夫妇。   杨过自然是毫无保留地说了。   欧阳锋听后一叹,“我和郭靖拼掌,是两败俱伤。我要调息几日,他也差的不多。这些日子倒不用担心他二人来寻我,只是那柯镇恶尚且安好,又同我有血海深仇......我年轻时杀过他四个还是五个兄弟,记不清楚了......”   杨过却是不在乎欧阳锋是否有错在先,但他护全欧阳锋的心思却是不假。他不喜欢那柯镇恶,只觉得他武功不高,但又喜欢跳出来充大头,这么多年都能活下来也真是不可思议了。   就在此时,庙外突然传来了“哒哒哒”一阵声响,似是铁拐杵在地面上。   “老毒物,我来找你了,还不快快出来受死!”柯镇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庙外传来。   杨过心中一紧,心道这老东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欧阳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当下气沉丹田,将浑身内力集在掌上。他如今的状态只能出这一掌了,但愿这一掌能够将他击退。   原来,柯镇恶是怀疑杨过这小子,前些日子见他与欧阳锋偷偷往来,便在半夜故意去寻他。头一晚没发现他的踪迹,柯镇恶也未声张。等到这一夜,便暗中偷偷跟着他来到了这儿。   他在庙外听见里边儿的谈话,便知欧阳锋当真是在此调息。   “杨过,靖儿好心收留你,没想到你却吃里扒外,认贼作父!”柯镇恶站在庙门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如果你还有良知,就快快将欧阳锋这老贼杀了,替天行道!”   杨过听了他的话,悄悄呸了一口,心道这老东西好生无耻。自己看不清楚害怕,还想教唆自己替他杀人。   欧阳锋不说话,杨过也不敢出声,怕惊扰到柯镇恶,叫他发现自己二人的所在。   “老毒物,你以为你不出声,我便找不到你了吗?你可知这里是哪里?”柯镇恶“哼哼”两声,又道,“这里是当年杨康小儿丧命的地方,我又怎会不熟悉?”   听见“杨康”二字,杨过整个人一怔。穆念慈虽然极少提及他父亲的名字,但杨过大了些也知道他父亲就是叫做杨康。   而穆念慈临终时让自己将她葬在铁枪庙,起初杨过不知是为何。今日听柯镇恶一语,便是恍然大悟。   原来,这里,就是他爹杨康身死之地!难怪娘亲要自己将她安葬在铁枪庙外!   柯镇恶说完“杨康”,又觉得不妥。毕竟杨过也在此,只能婉转道:“杨过,你可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欧阳锋作恶多端,你若是认他作义父,那你难保最后不会落下和你亲爹一样下场。”   杨过再也忍不住了,冲出佛像问道:“我爹他怎么个下场?”   柯镇恶大笑一声,步入庙中,手中铁拐打在佛像前的案台上,却是扑了个空,只打碎几块青砖。   但他听杨过声音的方向,便知道欧阳锋大概所在,便是在那佛像周围。   “杨过,你让开!否则公公的铁杖可没长眼,伤到你莫怪!”柯镇恶刚刚所说却是故意激杨过开口,此时辨出了欧阳锋大概的方向,便果断出击。   他的铁拐四处敲打,将佛像前的烂桌、青砖都打碎了,眼看着就要寻到佛像后。   忽然那庙上的大钟响了一声,原来是杨过用石块砸在大钟上。   “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杨过怒喝道。   柯镇恶“哼哼”两声,开口道:“杨康小儿害人不成反害己,被老毒物的蛇毒毒死了!死后他的尸首更是被这铁枪庙外的乌鸦分而食之。”   杨过听柯镇恶嘲讽地说着他爹的凄惨死法,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我要杀了你!” 第150章 杖殴西毒   杨过此时怒气攻心,也顾不得自己打不打得过对方。当下运起欧阳锋所授的蛤蟆功心诀,一掌推出,打向柯镇恶。   柯镇恶倒不是有意激怒杨过,他只是一贯便看不起杨康,认为杨康由此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   此时杨过发怒,用蛤蟆功向他打来,他还不经意,心道这小子未曾学过武功,地痞无赖的打架方式,哪里伤得了自己。   柯镇恶也不防御,只是随意伸出手想要拨开袭来的杨过。但没想到,杨过怒气攻心,激发体内潜力,又以欧阳锋所授的逆练经脉之法,将这招蛤蟆功使出,却是有了三流境界的威力。   柯镇恶也不过二流而已,疏忽大意又不防守,竟然是被杨过这一掌打得右手一麻,半天都使不出力气来。   他虽眼不能视物,但听见杨过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心中便有了数,“原来你也学了蛤蟆功,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老子不是个好东西,你这个做儿子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柯镇恶却是被杨过这一掌打得生气了,便毫不顾忌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这么一讲,杨过更是愤怒,又用蛤蟆功打向他。但这次柯镇恶却是有所防备,用左手挥掌击退了杨过。杨过内力不济,震荡之劲反冲上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欧阳锋见他受伤,心中大急,也沉不住了,开口道:“老东西,你要报仇来找我,别害我的孩儿。”   柯镇恶一愣,万没想到这老毒物竟然会因为杨过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心中虽然感到诧异,但五位兄弟的亡灵犹在眼前,他连道三声“好”字,提起铁拐便走向欧阳锋。   “老毒物,我今日就要替我死去的五位兄弟报仇!”柯镇恶高高举起铁拐砸向欧阳锋。   欧阳锋积蓄的一掌高高抬起去抵住铁拐,却是后继无力,又软了下来。刚刚他开口便卸了一口气,此时却是无力招架了。   “吾命休矣!”欧阳锋闭眼叹息道。   就在此时,忽闻一阵破空之声,一枚石子打在柯镇恶手上,他的铁拐也脱手而出。   柯镇恶往后疾退三步,耳根子震动,却发现这石子是来自于庙外。   “谁?是谁?”柯镇恶知道来者武功极高,不敢小觑。   “这不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痰吐东邪、杖殴西毒,义教北丐、怒斥中侠的江南七怪之首的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吗?”   一连串的称号,柯镇恶自己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自己怎么没想到这样介绍自己?以后出场又有新台词了。   “柯大侠今日怎么趁人之危,要取人性命,岂不是叫天下英雄耻笑?”   说着,一个道士从庙门口笑着走了进来。   “是他!”杨过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正是昨晚他遇到的那个怪道士。   尹志平笑呵呵地伸手同杨过打了个招呼,柯镇恶看不见他的模样,也不知他的来历。   “阁下是谁,为何出手相阻。”   柯镇恶质问道,但心中却还在回想刚刚这人夸赞自己的那番话,还好他眼瞎,没看见刚刚尹志平说话时的揶揄之色。   “在下路过此处,恰好见到柯大侠对一个落难之人下手,便进来瞧瞧到底是如何。”尹志平摆出了一副“我是路人甲”的模样,可惜柯镇恶却是看不见的。   “哼,这个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向他报仇又有何不可?”柯镇恶指着欧阳锋道,“你可知他是谁?他就是臭名昭著的西毒欧阳锋!”   在李莫愁出道之前,江湖中最可怕的邪道人物就是欧阳锋了,也有不少人命丧欧阳锋的毒蛇杖下。因此一说起欧阳锋,多数江湖人都欲处之而后快。   欧阳锋重伤卧在地上,见尹志平一身全真道士装,便知他是王重阳门下。心道他刚刚救自己是还不知他身份,现在柯镇恶告诉了他,恐怕他也要出手除掉自己了。欧阳锋记得自己与重阳宫也有不少旧怨。   但出人意料的是,尹志平只是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了,否则我刚刚怎会说柯大侠杖殴西毒。”   柯镇恶一愣,回想他夸赞自己的话语中,一开始确实有这么一句。   “你既然知道他就是西毒欧阳锋,还阻止我下手,难不成你同他是一伙的?”柯镇恶生气地说道。   “自然不是,我只是个路人而已。”   “既然如此,就不要多管闲事!”柯镇恶说着,捡起铁拐又打向欧阳锋的额头。   “啊!”   突然又有人向他袭来,这次却是杨过。   柯镇恶以为杨过又要用蛤蟆功来打自己,掌上便用力向他掀去。但与之交手,却发现杨过手上传出的是一阵醇和刚正的内力,与蛤蟆功大不相同。   “此事还真与我有点干系。”尹志平指着杨过道。   刚刚他便是将九阳内力传了一部分给杨过,将他丢向柯镇恶。杨过感觉自己身上充满了力气,便顺势打出一掌,没想到居然将柯镇恶打飞了。   只是这九阳内力并没有伤及柯镇恶,只是将他震开而已。   杨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居然将柯镇恶打飞了?他又按照刚才的方式在空中出掌观摩,但体内的九阳内力只够他一击,此时再打出去却是没有威力了。   “在下尹志平,家师长春子。”尹志平做了个无量天尊的手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柯镇恶这才明白,原来是长春子的弟子,难怪会出手......只是道长,你是不是打错人了?按理说,重阳宫和西毒欧阳锋也是敌对关系啊。   柯镇恶心中想着,却是带着三分敬意七分斥责道:“尹道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和五绝是一代人,但真要论资排辈,全真七子也是他的晚辈,更别提眼前这个长春子的弟子了,更是晚辈的晚辈。   但他的武功确实是高,柯镇恶也不敢让他叫自己“公公”,只能委婉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立场。   尹志平却是坦然道,“家师常常教导我,要公平公正。也常和我提起柯大侠的威风事迹。我想柯大侠一生光明磊落,便是要报仇,也不至于趁人之危吧?如此固然是杀了欧阳锋,但却也失去了报仇原本的意义。”   柯镇恶被他这么一说,却是有些惭愧。他自问武功万不是欧阳锋的对手,此生报仇是没有希望了。但此时欧阳锋身受重伤,难以发挥平时功力的十分之一,正是他报仇的绝佳时机。   郭靖跟着他学了不少侠义之道,但就是不懂得变通。若是郭靖在此,必定也会和尹志平一样,放过欧阳锋。   正是因此,柯镇恶才没有同他们夫妻两商量,自己一人便跟着杨过来寻欧阳锋了。   毕竟趁人之危,不算的什么本事,说出去难免被天下英雄耻笑,他柯镇恶的一世威名也会毁于一旦。但又想起自己五个兄弟的死相,柯镇恶便顾不得自己了,势要杀死欧阳锋不可。   但被尹志平这么一阻挠,他所说的正中柯镇恶的软肋。   柯镇恶又想起刚刚杨过那一掌,想必也是这道士在背后捣鼓。他两次阻拦自己,看来今日自己是杀不成这欧阳锋了。   “欧阳锋,今日算你运气好。但来日方长,你这条命我早晚会再来取!”柯镇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用铁拐杵了杵地面。   “杨过,你还不跟我回去?”   “啊?”   被柯镇恶点名的杨过脸色大变,他刚刚出手打了柯镇恶两次,跟他回去还不被整惨?   “不,我不回去。”杨过使劲摇着脑袋。   “不带你回去,我怎么跟你郭伯伯交代!你父亲不在了,你郭伯伯便打算好好教导你,免得你跟着歹人,误入歧途!”柯镇恶说这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尹志平不以为然地一笑,对杨过道:“小兄弟,你暂且跟他去罢,我一会儿便来寻你。”   尹志平帮杨过救下了欧阳锋,杨过心中便是一阵感激。加上昨晚相遇时他替自己指路的事情,杨过便以为他和自己义父真是一伙儿的,心下也不担心自己走后义父被人所害。   这道长武功这么高,定然是无虞了。   “那好,我就去了。”杨过一副风萧萧、易水寒的样子,却是以为自己不回去,柯镇恶便不会放过欧阳锋一般。 第151章 终归终南   等柯镇恶领着杨过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欧阳锋这才开口道:“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欧阳锋年轻时虽然狂妄无边,但年老后却是减了许多锐气。他虽是邪道中人,但也讲究义气二字。这全真道士救了他,他自然要感恩。   “你今日的恩情,在下记住了,日后如有能够帮忙的,尽管说便是了。”欧阳锋一边调息一边说道。   尹志平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今日我救你一命,这便是因。”   欧阳锋见他年纪不大,但一身武功、气势和谈吐都十分老成,不经有些好奇,长春子是怎么教出这样的弟子的。   “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何要救我?难不成长春子还希望我欧阳锋活着?”欧阳锋笑着问道。   尹志平摇了摇头,“一代宗师,若是稀里糊涂命丧他人之手,岂不可惜?”   话里话外,透露着对欧阳锋武功的欣赏。   欧阳锋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你倒是有趣......口气像极了当年的王重阳。”   其实,武功到了五绝的层次。彼此之间既是敌人也是朋友。王重阳仙逝后,天下便无第一了。若欧阳锋今日再死了,那五绝又会少一人。其他活着的五绝也都会深感寂寞吧!   他们过招都是以武论道,恩恩怨怨尽数在掌拳之间。输赢生死都要光明磊落的打上一场,这才是强者的武道。   “你来到这儿,恐怕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那个孩子吧。”欧阳锋猜测道。   尹志平点点头,“杨康也算是我的师兄。他死后留下这么个遗孤,这次我下山来,便是打算将他带去终南山。”   “嗯。”欧阳锋看上去有些落寞,叹了口气道,“那孩子很聪明。跟着你去终南山,要比跟着我好许多,至少不会被人说是邪魔外道。”   尹志平也没想到晚年的欧阳锋竟会如此凄惨,孤家寡人一个,江湖中没有几个朋友。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同时也是他的对手。   “我去寻郭靖时,也会让柯镇恶停手,至少在你伤势痊愈前,他不会再来寻你。毕竟,宗师不可辱。”尹志平说罢,又指着庙顶挂着的铜钟,“我将你覆在钟内,免得受他人干扰,你看如何?”   欧阳锋点点头,等他内力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自然可以轻易打开这口铜钟。   尹志平将铜钟放下,将欧阳锋罩在其中,又破开地板青砖,放了许多干粮进去。安置完毕,他便往城中走去,要去寻郭靖夫妇了。   柯镇恶扯着杨过一路返回客栈,郭靖还在休息,便跟黄蓉说了庙中的情况。黄蓉听说那道士竟然能够逼退柯镇恶,武功想必也不弱。只是性子却和全真七子一样死脑筋,自诩名门正派,即便对付邪魔外道也不肯趁人之危。   黄蓉又看了看在房中打坐的郭靖,心道还好靖哥儿没跟着全真道士学武功,否则身上的正气还要再多几分。   “那全真道士阻挠大师傅报仇,也不知是敌是友,欧阳锋之事只能等靖哥哥好了再做打算。”   二人正商量着,郭芙忽然跑进来道,“娘,不好啦,陆家庄出事啦。”   黄蓉“哎”了一声,这才想起附近还有李莫愁这么个劲敌。   “怎么了,芙儿,出了什么事?”   郭芙指了指身后哭花了脸的小武道,“你问他。”   黄蓉认出这个孩子是武三娘的小儿,便蹲下来柔声问道,“小武,发生了什么?”   “我妈死了!”小武哭道。   黄蓉一惊,心道昨日武三娘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过去就死了?   她料想一定是李莫愁去过陆家庄了,但郭靖此时还在调息,她只能孤身一人过去。   到了陆家庄,只见大武蹲在柳树下哭,他身前躺着一具尸首,正是武三娘。   但见她满脸漆黑,早已死去多时。   黄蓉又问武三通的下落,大小武齐声道:“爸爸和李莫愁比武,中了冰魄银针昏迷不醒,妈妈给他吸毒。爸爸醒了,妈妈却死了。爸爸见妈妈死了,一下子又糊涂了,也不理我们就自顾跑了。”   黄蓉又进到陆家庄里,发现四下无人,正要出门去,忽有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程英身披素衣走到黄蓉跟前,磕了一个头,双手奉上一封信来。   黄蓉眉头一蹙,接过那封信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郭大侠亲启。   略微扫了几眼内容,却是一封托孤信。原来,李莫愁昨夜突袭陆家庄,武三通夫妇执意阻拦,加上陆立鼎三人,倒是击退了李莫愁。   但武三通却中了冰魄银针,武三娘为了救他,替他吸毒后中毒而死。陆立鼎又收到李莫愁的口信,叫他孤身一人去换陆无双的性命。   陆立鼎见武三娘因此事而死,心中有愧,便让小武去请郭大爷,而自己则带着单刀去寻李莫愁去了。   “此女名为程英,其父母临终时托孤于我。陆某已不能护她周全。望郭大侠大发慈悲,将这孤女收在身边,只要能活一条性命,端茶递水,做个使唤丫头也罢。”   “唉。”黄蓉叹息一声,也没说什么,领着程英出了陆家庄,又替武三娘收敛了尸体。   这大小武如今举目无亲,也只能跟在自己身边了。   当时武三娘便有心思,想要这两个孩子拜在郭靖门下,如今她可顺遂了心愿,只是她却看不见了。   黄蓉如此,也是敬重武三娘舍己救夫的贞烈,如此一来,她即便泉下有知也能含笑了吧?   带着三个孩子回到客栈,黄蓉与郭靖商议后,决定先回桃花岛,安置了孩子。   眼下算上已经有五个孩子了,行走江湖带着这么多孩子实在是麻烦。但柯镇恶却是不许,他指着杨过说了他认贼作父的事情。   意思是杨过不肯认错悔改,桃花岛便有他无我。   郭靖也是第一下听到这事,之前黄蓉怕耽误他疗伤,没给他通气。此时听柯镇恶详细说了事情,也是为难。   “过儿,你过来。”郭靖一脸严厉道。   杨过却不肯过去,躲在墙角,见情况不对就打算往门外跑。   “那欧阳锋不是什么好人,年轻时恶贯满盈,你不能跟着他学。你要学武功,我自然会教你。你这里跟柯公公发个誓、道个歉,这事便过去了。”郭靖心平气和地说道。   杨过却是不肯,他自认没错,义父欧阳锋也不像他们说的那么坏。他死了儿子,也是很可怜的,如果连自己也不认他了,那他该有多惨!   “我不!”杨过说着就往外跑去。   “蓉儿,追他回来!”郭靖咳了两声道。   黄蓉刚出去没几步,便见杨过被一个道士拧着带了回来。   “道长你是?”黄蓉见他身着全真道袍,便知是重阳宫来人。   “在下尹志平。”   黄蓉心中一动,原来这个就是大师傅说的那个怪道士。黄蓉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年轻得很,但一身武功却是深不可测,叫人看不到底。   尹志平跟着黄蓉到屋中,喝了一口清茶,徐徐道:“这孩子父亲杨康本是我师父长春子的弟子,但后来误入歧途,师父颇为自责。如今他的孩子也长大了,师父有意将他带回终南山抚养。”   听尹志平说明了来意,郭靖一脸郑重道:“原来是长春真人的高足,算起来,你我也算是师兄弟了。”   郭靖不过三十岁出头,而尹志平只有二十出头,两人相差十岁左右。但郭靖也曾受过马钰授业,是故也算得上是师兄弟。   尹志平点了点头,“郭大侠名震江湖,在下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而已,哪里敢跟郭大侠相提并论。”   “道长过谦了,之前道长在庙中可不是这样说的。”柯镇恶突然出声道。   “哈哈哈,宗师不可辱。之前在庙中阻止柯大侠打死欧阳锋,我倒是不觉得有问题。”尹志平坦言道。   郭靖也点了点头,“欧阳锋虽然可恨,但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若是趁人之危将他杀了,想必他死了也是不会服气的。”   黄蓉翻了个白眼,心道沾了全真道的都是死脑筋。你若是把他给杀了,他都死了便是不服气又如何?   但黄蓉还是会在外人面前给足郭大爷面子,是以一直都未发言。   “道长要带过儿实在是好得很,只是,我这个做伯伯的,也想亲自送他到终南山去。”郭靖一脸真诚道。   黄蓉又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肯定舍不下这才认识几天的孩儿,还不是不放心吗!毕竟这尹志平也只是口说无凭,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全真门下。   尹志平也料到郭靖会有此一举,正好带着这位巨侠到终南山去解决一桩子恶事。两人一拍即合。   商议了一夜后,郭靖夫妇决定,由黄蓉带着几个孩子以及柯镇恶先回桃花岛。而郭靖则要带杨过,跟着尹志平一起回终南山去。 第152章 临安行   郭靖带着杨过同尹志平出了嘉兴便分道扬镳。尹志平说有事要往临安去,叫他们先行两日。   尹志平并非临时起意,他自黄河一路南下,先是到了苏州,又来到嘉兴,若不往临安一趟,实在是说不过去。   如今的南宋行在便是在这杭州城内,所谓行在,便是临时首都。   宋高宗赵构被金人吓破了胆,一路南奔渡江。先是在建康呆了一段时间,又被金人撵得继续南迁。到了杭州还没喘口气,又不得不出海作了段时间的航海家。   终于等到金人撤出了江南,他才悻悻地回到杭州,并在这里开始营建宫殿。朝中臣子力主在建康建都,但赵构以沉默否决了。开什么玩笑?建康多不健康啊!   金人一渡过长江,他甚至都没机会继续跑路。即便是要出海,还要往东在路上奔袭数百里,多不安全啊!   自此后,杭州这一座城市便更名为临安,一跃成为南宋实质上的国都。   尹志平走在临安城的街头,这里店铺鳞次栉比,往来商贩也是发色各异。酒肆茶楼,艺场教坊,驿站旅舍以及夜市勾栏应有尽有,繁华之态更胜于后世的元大都。   只是在这繁华背后,却是危机四伏。这是1256年,再过一年,蒙古大军便要开始全面南侵了。如今的长江边境的战火可谓是一触即发,但安居此隅的南宋朝廷仍旧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之中。   尹志平到了西湖,这里的美景比起后世更加纯粹自然。自北宋而始,经过历代官吏整治,西湖更加妩媚动人。   这里游船画舫往来如织,丝竹管弦歌舞之声不绝于耳,荷塘柳畔,风月无边,不禁令人想到人间天堂四字。   “道爷,来玩呀!”一个妖娆的妓子在画舫上冲着尹志平招着手。   她肌肤雪白、薄施朱色、面透微红、蛾眉宛转,画着咬唇妆的樱桃小口,额上还贴着花钿亮片。   似乎是天气太过炎热,她翠绿的襦裙领子开得特别大,露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的两根肩带,以及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的眉毛画得特别精致,尹志平并不是好色,只是看着她的眉毛入了神。   据说宋代教坊勾栏中的女子,能够做到一百天,眉毛的式样每天都不带重复的。   宋代也挺尊崇道教的,尤其是当今这位官家,他作为皇帝亲自推崇《太上感应篇》,也兴起了南方学道的风气。   而南方的道门也与北方不同,他们修的是符道,是可以娶妻生子的,而全真道则要戒守清规。   那画舫上的歌姬只以为尹志平也是南方的道士,所以才敢大胆地招揽他。   尹志平上了画舫,却不是为了寻欢作乐,只是想看一看,南宋王朝到底腐朽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桂花酒味道真的很不错......   “哼,当今天下无奇不有,道士喝花酒,倒是头一回。”   身后传来一句挑衅的声音,尹志平回头一看,却是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   这画舫上书生、公子打扮的不少,穿着道袍的却只有尹志平一个,所以被注意到也就不奇怪了。   那贵公子身着紫衣,豪横地走来,坐在尹志平的桌前,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   尹志平却视若无睹,继续品着桂花酒,听着台上舞姬的悠扬小曲儿。   “有趣,实在是有趣。”紫衣公子拍了拍手中的折扇,不客气地抬起袖子自顾自斟了一杯酒,“道士,你是哪座山头的?”   尹志平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戴着的网巾帽也盖不住他硕大的额头,看上去有点像是大头娃娃。   “原来人姓王,难怪若此狂。”尹志平打了个谜语,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那紫衣公子不明所以,心想这道士答非所问,正要怫然拍桌而起,却被身后的青衣公子拉住了。   那青衣公子作了个揖,上前恭敬道:“道长可是来自终南山?”   尹志平瞥了眼这青衣公子,咧嘴道:“总算来了个懂事的了。”   青衣公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道还好没得罪此人,原来真是终南山全真派的道士。那全真派与其他道门都不相同,贵为天下道门之宗,如今宋蒙两国之间都在争取全真道的支持。   这全真道士突然出现在杭州,又一语道破紫衣公子的身份,当真是厉害!原来那紫衣公子就是当今的一位王爷世子,更是侍奉在官家左右,极有可能位极寰宇。   “敢问道长尊号?在下开国公府贾文杰。”青衣公子拱手道。   尹志平“哦”了一声,没想到喝个花酒,还遇到了位大人物。这贾文杰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自称是开国公府人。这开国公便是指如今有周公之号的丞相贾似道。   “文杰,你与这道士啰嗦什么?我看他不受清规戒律,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先拿下送官再说!”紫衣公子说着招了招手,身后两个随从便上前来,欲以动手。   尹志平一笑,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那青衣公子口中叫着“不可”,却并未阻止那两个打手,看来也是想考验一下尹志平的虚实。   这终南山全真道的道长,可没一个不能打的!   两个打手也是武林中人,他们见这道士脚步虚浮,不像是什么高手,以为他是招摇撞骗之人,也就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抬道长下船去!”紫衣公子不客气道。   两个打手依命而为,伸手去抬他坐着的椅子,却是使出了浑身力气也动不了分毫。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出拳打向尹志平的后背。这二人都是龙精虎猛的宫廷武士,一身外家功夫练得炉火纯青,即便是碗口大的树木也能一掌劈断。   但二人的拳头落在尹志平身上,却感觉如同打在一块铁板上一般。紧接着,一股浑厚的内家真力反弹向二人,直接将他们震到一旁,反将别人的桌椅给压塌了。   “内家高手!”这二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一阵浑身一阵剧痛,却是爬不起身来了。   紫衣公子一脸震惊,这两个武士可是宫廷近卫,怎么可能......   青衣公子赶紧上前赔不是,“道长息怒,我这弟弟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道长海涵!”   他心底却是肯定这道长绝对是来自终南山,也只有全真道门的道长才会有如此精深的内家修为。   “道长,这里乱糟糟的,不如我们移步青鸾厅,文杰再向道长赔罪......”   贾文杰话没说完,便见尹志平摇了摇头,语气如常道:“小贾兄弟,不知贾相与你是何关系?能否代为引见?”   贾文杰心中咯噔一下,这位全真道长果真是为了见他家翁而来。如今的南宋朝廷,真正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他家翁贾似道一人了!   尹志平跟着贾文杰来到开国公府,那紫衣公子也同行。期间,贾文杰还介绍了紫衣公子的身份,不出所料,果真是天潢贵胄。他名叫赵孟启,是当今官家的义子,如今是忠王。   只是这位小王爷脑子不太好使,据说是出生时他母亲被人下了打胎药,以至于影响了他的智力。但这位小王爷却是个风流性子,时常揣度贾文杰带他出来游玩。   贾文杰叫人去通传了,没一会儿,便有管家出来领人。贾文杰作伴,尹志平一路来到这座府邸的后花园。   这开国公府之豪华可谓甚矣,远超前世所见汝阳王的府邸。这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又许多设计精妙的地方,每一处都是饱含深意,过一扇拱门又似是另一片天地。   在一座小湖边的凉亭中,坐着一个红衣的中年人,正在垂钓。   他面色极白,而蓄有一缕青须,看上去就像是戏剧里的曹操一样。   “阿爹,全真尹道长到了。”贾文杰上前轻轻道,贾似道却似睡着了一般,竟然毫无反应。   “阿爹......”   贾文杰又叫了一声,但感觉身后有人,回首一看,尹道长不知何时已经越过几丈路,来到了他身后。   尹志平在凉亭便坐下,抓了一把钓具旁的鱼食便撒进了水中。登时便有许多鱼儿聚在他脚下吐起了泡泡。   贾似道看了一眼尹志平,这道士年轻得出乎他的意料,但那股子沉稳的气质还叫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年过半百的睿智道长。   他扬了扬手,贾文杰拱手退到了一旁。   “尹道长可知你这一手,便坏了老夫的一片清静?”贾似道似笑非笑道。   老狐狸!尹志平心中暗道。他虽是第一次同这位传说中的大奸相见面,但却有种多年老友的感觉。他们都看不透彼此,但打起交道来反而更加简单,那就是各取所需。   贾似道知道这个年轻的道士是全真道的高徒,武功可能高于他王府上的任何一位武士。但贾似道却不担心这位年轻的尹道长是来取他的项上人头的。   “水至清则无鱼。水浑了,渔翁反而能够得利。”贾似道喜欢绕圈子,那尹志平就跟他绕,反正大气谜语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还能怕了?   贾似道眯着眼看着尹志平,尹志平也一直保持着微笑。   过了一会儿,贾似道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我差点以为自己面对的真是一位得道高人了。”   贾似道又道:“尹道长,你是代表全真道而来,还是?”   尹志平也不再与他玩猜谜游戏,直截道:“我不代表此时的全真道,但是我代表以后的全真道而来。”   “哦?”如此自信的年轻人,贾似道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他也是沉淀了数十年,方有今日的淡然,稳坐点鱼台,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   但这年轻的道士,又是凭借什么如何淡然?一身武功?显然不可能。贾似道之前也见过全真七子中的几位,但都不如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给他的感觉可怕,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贾似道放下了鱼杆,也抓了一把鱼饲丢进湖里,瞬间水里便绽开了一朵朵花。   “贾相也与我想象中有所不同。”尹志平忽而道。   贾似道又笑了笑,“你原本是打算提着剑来的吧?”   尹志平摇了摇头,“一位人臣的头颅不如天子,这样做也改变不了什么。”   好大胆!贾似道在心中暗道,这道士与任何一位都不同。他看不懂他。   “道长所来难道是为了撒鱼饵而已?”贾似道单刀直入地问道。   尹志平指了指天空道:“如今是天幕将落,若是暴雷临头,贾相还能稳坐钓鱼台不成?”   贾似道知道他指的是北方气势汹汹的蒙古大军,叹了口气道,“大厦将倾,我也不过一蝼蚁罢了,又能如何......”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尹志平忽地吟出了这首讽诗,听得贾似道眉头一皱。   “林升下场并不好。”贾似道评价道。   尹志平忽地站了起来,“我等能替大宋换来十年时间,十年之后,大宋如何,全赖贾相之手。”   在他起身之时,怀中也落出一沓厚厚的册子......   贾似道捡起那本册子,看了一眼封面,望着尹志平踏空而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原来,世上真有只手遮天之人......   临安皇宫重华殿,大宋皇帝赵昀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在梦中,蒙古铁骑踏破了临安城,他的后宫又经历了一场靖康之耻。   他被蒙古人羞辱而死,死后更是被那群蛮子割下了头颅,用他的骷髅头制作成了一个酒杯......   赵昀使劲地晃了晃脑袋,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太阳穴。兴许是最近的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有此异想。但这是不是上天在警示自己呢?   他正想着,小黄门突然跑了进来,向他报告了一件事,让他脸上大变。   摆驾到重华宫的正门,这里已经围满了禁卫。赵昀抬头看去,只见高高的宫门之上刻着“阎马丁当,国势将亡”八个大字。   赵昀心里咯噔一下,联想起自己刚刚的噩梦,似有所悟。但将字刻在此处,实在是对皇家威严的挑衅,他要下令严查此事,忽又有太监哭哭啼啼来报:   “官家,阎贵妃自尽了!”   赵昀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阎贵妃是他最心爱的妃子,怎么会......   来到后宫一看,阎贵妃还留下一封遗书,赵昀仔细一看,确实是她的笔迹:   “官家亲启......明皇亡国因贵妃,妾身不愿作玉环......”   赵昀颤抖着手指,缓缓掀开了白绸,看见了那张花容失色的美丽脸庞,还留着一丝泪痕......   当贾似道被皇帝招入大内时,他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了请示那位年轻的尹道长的尊号...... 第153章 误会   郭靖与杨过二人渡过黄河,来到陕西。此时金国已经全被为蒙古所灭,淮河以北全为蒙古人的天下。郭靖早年做过蒙古人的大将,也怕遇到旧部招惹麻烦,便乔装打扮成樵夫,和杨过分别骑着两头驴上路。   又行了几日,终于到了终南山地界。杨过看着山脚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文字,便问道:“郭伯伯,这碑上写的是什么?”   石碑上所刻的是丘处机当年所做的一首诗。当年他北上蒙古面见成吉思汗,以一言止杀之事迹名传天下。   若要说武功,丘处机还不如五绝中任何一位,但这事却只有他能做到。原因便是他真正是以大道感化了成吉思汗。   郭靖扶着石碑久久不语,却是由此想到了自己在草原上的十年时光。草原上那个可爱的女子,她还在日日南望吗?(见相关部分——《我用一辈子的痴情在大漠中等待你的归来,却再也不见那射雕的郎儿》,一个蛮心酸的女人)   “这是你丘祖师留下的一首诗......丘祖师不仅武功高强,还德高望重,更是你爹当年的师傅。”郭靖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杨过听到他爹,又悻悻地问道:“郭伯伯,我想问你一件事。”   这事他今日不问,日后恐怕便没有机会了。   “甚么?”郭靖心道这孩子一路都不爱吭声,到了这临别之时反而有话了。   “郭伯伯,我爹是怎么死的?”杨过看着郭靖的脸,但郭靖却默然不语,眼神更是有些闪躲。   他是心中有愧,杨过却以为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便直言道:“我听说我爹是被你和郭伯母害死的,是不是?”   郭靖大怒,抬起手拍在一旁的石碑上,“谁教你这样胡说的?”   他盛怒之下却是没控制好劲道,真力聚于掌上打下,那石碑便被他一掌拍的裂了数道缝隙。   他这一拍不要紧,却是吓坏了不远处守山的两个弟子。这两人对视一眼,便自暗处出来,急匆匆往山上去。   郭靖见这两个道士身着深蓝色全真道袍,便知应该是全真第三代弟子了,当即叫道,“二位道兄请留步,在下有话请问!”   那两个道士却似聋子一般,反而越走越快了。郭靖心道奇怪,一个龙腾纵横,便跃到了他们身前。   “二位道兄请了!”郭靖行了个礼。   两个道人见他行李,还以为他是运劲要出招,当下警惕道:“你干甚么!”   郭靖心道,重阳宫的道长都是侠肝义胆之辈,怎么会如此无礼?当下又问道:“二位可是重阳宫的道长?”   “是又怎地?”一个道士不客气地回道。   “在下是长春真人丘道长故人,特来上山拜见,请二位道长代为引路。”郭靖虽然识得上山的路,但毕竟有这两位看山道长在此,出于礼貌便是由他们代为引见为妥。   “你有种就自己上去,莫要多话!”说着,其中一个道人竟然直接拔出手中佩剑刺向郭靖。   剑光照亮郭靖的双眼,他道事有蹊跷,这两个全真道士难不成是假的?但剑已刺到他胸前,不能再藏手。   郭靖单掌一挥,一股内劲将道士的剑别开,另一剑又至他身前。   一招空手入白刃,郭靖左右开弓,将两个道士的剑控在手中。再往上一提劲,两个道士不肯撒手,便跟着两柄剑一起飞了出去。   “在下是丘真人的弟子,两位不必相戏。”郭靖还以为这二人是故意考校他。   “你是马真人的故人也没用。”两个道士齐声道,又拔剑刺向郭靖。   “马真人也确实教过我武功。”郭靖坦白道。   那两个道士听了喉头一梗,差点岔了气,这人说话实在是气人!但二人刺去的双剑已被郭靖缴去,左右同时出拳打在郭靖胸前,只感觉打在棉花上一般。   这可是他们用尽全力的一击,两个二流高手竟然丝毫伤不得对方。即便是全真七子中任何一位,也没有如此功夫。两个道士心中一惊,这个点子难缠,只能先走。   “淫贼厉害,先走罢!”丢下一声呼喊,这两个道士腾空而去,留下一脸蒙蔽的郭靖。   “过儿,他们刚刚叫我什么?”郭靖愣愣道。   “淫贼......”杨过也有些无语,他也知道这淫贼是骂人的词。   “怎么会叫我淫贼呢?这两个道士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郭靖正自顾思索着,又听见杨过叫了一声“淫贼,上山去喽”,转头看去,他已经牵着驴子往山道上去了。   “这孩子......”郭靖摇了摇头,笑着跟了上去。   二人又爬过漫长山路,约莫两个时辰后才到了抱子岩前,再往上便是重阳宫所在了。   郭靖正要往前去,忽有七个道士跳了下来,其中两个正是刚刚山脚处骂他淫贼的二人。   有前车之鉴,郭靖也不再隐瞒身份,上前直接道:“在下桃花岛郭靖,上山拜见丘真人。”   一个长身道士出列道:“郭大侠名满天下,其是你这淫贼可以冒充的?”   郭靖心道真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便被这些道士一口一个淫贼骂着。他正思索间,那道士已经出了剑,直直刺向他。   这却是之前两个道士于他说了些许话语,他便认定这郭靖也不是好人。   但他的剑刚至对方身前,郭靖只伸出两指,便夹住了他飞速的剑尖,又是轻轻一弹,只听见“嗡”的一声,道士手中的长剑竟然已经脱手而出。   “好强的内劲!”那长身道士被击退了数步,为其他师兄弟所接住才未摔倒在地。   “布阵!”他一声令下,竟是七名道士同时拔剑出来。   郭靖一见这阵势,便知这是全真的镇派之技“天罡北斗阵”!   “过儿,你让开,我来会一会全真几位道长。”郭靖知道此间必定是有误会。但眼前的情况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了,只能先破阵入山去见了丘道长才能说清。   “好,郭伯伯,我去撒个尿。”杨过一提裤子,却是找了个绝佳的好理由。   郭靖心中一叹,这孩子果真是聪明,直追蓉儿,只盼他日后别走上他爹的老路。   杨过刚一撤开,七名道士便脚踏北斗罡步而来,手中剑光流转,几番变换,以淋漓剑势将他围在其中。   这天罡北斗阵确实是一门精深无比的阵法,但郭靖并不陌生。若是全真七子来使,自然可以力敌宗师。但眼前这七名道士不过都是二流之下,使出来自然就差了一大截。   郭靖故意在阵中观摩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破绽不小,若要困住三四个一流高手尚且还有可能,但要对付宗师还差了许多。   当下,他双手一挥,一道气劲打出,便将北斗星位逼退了。这星位正是这阵法命门所在,旁人哪里得知?但这七名道士只以为他是提前钻研过这北斗阵法,故意上山来挑事,只为了那曲意承欢之事。   “阁下武功高强,为何要为了一介女流,自甘下流?”其中一个道士质问道,他敬佩郭靖武功高强,但又十分不耻他眼下的所作所为。   这一问倒是让郭靖更蒙了,自己不过是来拜个山,为何这些道士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淫贼?   “诸位道兄所言,在下实在是不明白。”郭靖拱手道。   之前被他打过的一个道士道:“师兄,这人绝对是为了那姓龙的女子而来,我眼见他在山脚处击碎了石碑。”   郭靖恍然,原来是他不小心打了石碑一掌,引起了这误会。可不等他解释,那为首的道士吹了个口哨,七人便向山上撤去。 第154章 重阳宫   郭靖大感怪异,又带着杨过继续往上去。待到出了山道,到了山坪处,这里是重阳宫的外围,只见林间空地上站了百来个道士,都是持剑而立,一脸不善。   郭靖细细一看,原来是七人一组组成一个小的北斗阵,又有十四个小阵组成一个大阵。这才是真正的天罡北斗护山大阵。   即便是宗师被困其中,也难以脱身。   郭靖早年只听丘处机讲过些许北斗阵法的构想,不曾想今日上山来,果真见到了完整的北斗大阵。   “各位道兄,在下确实是为了求见丘真人而来,并无恶意!”郭靖言辞恳切道,但这落在道士们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味道。   “废话少说,既是来攻山的,手底下见真章!”一个长须道长走出来道,他与其他身着深蓝色道袍的不同,则是穿着黑色道袍,这是第二代弟子的象征。   郭靖只在早年与全真七子有交集,却不识得这些年山上新收的弟子。这位算起来也该是同他师兄弟相称。   他正思索间,那长须黑袍道士已经舞着长剑刺向了他,正是全真剑法中的一招“聚万落千”,剑气飞射,直取郭靖。   单是这一手剑气,郭靖便知这位师兄是一位一流高手。但他单手运气一扬,也就将这招化解了。   长须道士一惊,心想这人武功当真是高超,急忙下令弟子布阵,以大北斗阵将他围在其中。众道士各挥长剑,九十八柄剑刃披荡往来,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了一片光网。   郭靖之前破小北斗阵,只需找出星位对应的弟子即可。但这大北斗阵的星位却是一个小北斗阵所在,要破本就不易,再加上他们轮番变化位置,实在是难以破解。   一番对阵后,郭靖发现要以巧劲破解这大北斗阵实在是困难。但这九十八名弟子全都在二流之下,自身内力不济,他若是以强力破阵,他们也是抵挡不住的。   郭靖心中一动,手上一伸一缩,只听见一声龙吟,一道气劲自他手传入对阵的道士剑上,又依次传递到阵法相接的每一名道士身上。郭靖的内力源自于九阴真经,本就是刚柔并济,此时的内劲在这些道士体内作祟,便干扰了他们正常的阵脚。   也是郭靖内力浑厚无比,才能如此操作。若是换做一般的宗师,一身内力恐怕远不及此。   “淫贼厉害!莫要留手,转守为攻!”长须道长吩咐着,众弟子阵势再变。   刚刚他们只是以阵法困住郭靖,此时却是要主动出击了。   重重剑光之下,长须道长手持一柄宝剑刺向郭靖,先是一招“沧波万顷”,剑气摆击郭靖,被他以见龙在田化解,又接一招“素月分辉”,剑锋挑刺郭靖胸口。   郭靖向后疾退,那长须道士也是疾步而上,剑锋直追,丝毫不留余地。   眼看着就要刺到郭靖,只见他左手往前一拈,再度擒住长须道士的长剑,轻轻一拔便将长剑抽出,右手一招突如其来,便将长须道士打了出去。   七名道士想要接住他,却被他身上的余波震得向后齐齐倒下,各个都是鼻青脸肿。   “七星聚会!”长须道士不服气地大喝一声,众道士再动,却是剑光上寒星汇成一点,十四道寒光汇集一处,九十八名弟子的内力齐聚一处攻向郭靖!   这一招之声势威力已经不下于宗师,郭靖不敢小觑,只能打出降龙十八掌最强一招——亢龙有悔!   郭靖与高手过招其实最简单,不管对方虚实,一招亢龙有悔打过去便是了。   只听见龙吟冲天,郭靖掌上画圈,一道龙形气劲冲向大北斗剑阵的那道剑气。   二者在空中相遇,发出剧烈的轰爆之声,竟然互相抵消了。   长须道士此时方才相信对方当真就是郭靖无疑,因为这独特的龙形真气,也只有天下第一外功——降龙十八掌才能打出。   但即便是郭靖,他也不能落下面子,之前他在山脚拍碎石碑却是弟子亲眼所见。   “你能阻拦得住一次,第二次又如何?”他却以为郭靖也只能发这一招“亢龙有悔”。   这掌法对内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而大北斗阵法的好处便是集合众人之力于一处,是以对拼内力之时占有极大的优势。   他还想让众弟子再出一剑,试一试郭靖的真本事。突然,重阳宫上钟鼎连响三声,后院又有火光冲天而起,便知是有外敌入侵。   “赵志敬,你还不回护本宫,将大北斗阵调到此处对付郭大侠,叫什么话?”   突有一声自天外传来。   那长须道士便是如今的重阳宫暂代执事赵志敬,却是全真七子在闭关修行,而首席弟子尹志平又下山而去,便由他来打理事宜。   此时发声的正是自南方归来的尹志平,他也是故意将山上事务交予赵志敬打理一段时间,好叫教中一些人看清楚,赵志敬到底适不适合当家!   众弟子听见这声音,便知是尹师兄回来了,各个面露喜色。这赵师兄当家的时间,他们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啊!   “还不撤阵!”尹志平一个翻身落在阵中,大喝道。   这些弟子也不顾赵志敬的指挥,自行撤去了北斗阵势。   赵志敬徐徐才缓过神来,看着尹志平脸上有些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尹师弟好威风,一回来便呼来换去的。”   尹志平不屑于同他多说,赵志敬说实话,就是那种有心机没实力的典型。自己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对手,只是想借他之手看一看,教中有多少亲蒙派!   全真教作为江湖第一大势力,内外门人弟子过万。光是终南山各个山头便有千余弟子。这些年终南山对于蒙古抛来的橄榄枝一直不闻不问,保持中立,但教中早就有弟子同蒙古人暗通曲款了!这赵志敬便是亲蒙派最大的代表。   “赵师兄,你干的好事!”尹志平指着重阳宫道,却是由于他调走大北斗阵到此拦截郭靖,导致蒙人从其他路攻上了重阳宫内殿。   “还不速速驰援!”尹志平一声令下,众弟子二话不说便收起长剑,急速返回重阳宫去。   “郭大侠,见笑了!”尹志平对郭靖道。   郭靖点了点头,倒是没想到尹志平这么快就回来了,更没想到他在重阳宫竟然有如此威信。   尹志平不待他回话,又指着重阳宫道:“郭大侠,我去清理一下门户。”   话落,尹志平脚步踏空,径直飞向重阳宫。   “道长,我来助你!”郭靖抱起杨过,也凌空踏步而去。   二人来到重阳宫大殿,只见广场上乱成一片,以十余个高手为中心,一干蒙古武士正持刀剑与守护大殿的全真道士火拼。   只是重阳宫的弟子都是内门精英,武功大多不凡,尤其是身着黑衣的几个二代弟子,都在二流之上。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只能艰难地防御那十多个外域武者的攻击。   “哪里来这么多高手,其中四五个都在一流境界!”郭靖乍看一眼,便大概猜到这些人的实力。   他抱着杨过还未来得及出手,尹志平已经自顾出手了。   只见他掌上凝聚寒霜一般的真气,一掌打出一道冰霜真力,直接将那十二人逼退。待他落在六名二代弟子身上,他们便齐声叫道:   “尹师兄,你回来了,太好了!”   这六名二代弟子却有人受了伤。   尹志平放眼看去,那五个一流高手中,有些人的穿着打扮甚是特殊,他大概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为首的却是一个身穿浅黄色锦袍,手拿折扇的贵公子,脸上一股阴戾之色。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霍都! 第155章 霍都的挑衅   霍都指着尹志平一脸傲慢道:“想不到全真教还有如此人物。”   尹志平环顾四周,还有四位高手。一个是大胖子,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的黑色佛珠,两束冲天浓眉彰显着一股莽撞之色。一个貌如僵尸,手上拿着一柄纯钢的哭丧棒,一头披散的黑发令人感觉如同棺材里爬出的死人。一个天竺人,肤色偏黑,头上还裹着白头巾。最后一个波斯胡人,却是珠光宝气,作富商打扮。   尹志平一一看过来,便知这四人分别是达尔巴、潇湘子、尼摩星和尹克西。这四人也确实都是一流高手,武功不可小觑。   全真教没有七子坐镇,单凭赵志敬住持天罡北斗大阵也难以防御住这次蒙人的入侵。   他们放火烧了些许山房,为首的霍都虽是以迎娶后山的小龙女为借口,但真正意图却是想逼迫全真教就范。   赵志敬在关键时刻,将护山大阵调到山腰处去对付郭靖,未曾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全真教中暗流涌动,此事却不便直接点破。   即便是全真七子,也不全都是一条心要抗击蒙古。毕竟蒙古势大,而南方腐败,胜负其实早就有了定数,不过是多拖延些许时日罢了。   全真教的中立在一定程度上其实就是倒向蒙古,毕竟如今山下已是蒙人的地盘。全真教要存活就不能与蒙古作对。   重阳祖师当年抗的是金国,而不是如今的蒙古。所以全真教保持中立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不是尹子平的想法。他想要做些什么,或许这个世界的主线可以变得不一样。   所以他才会特意到临安走了一遭,他其实也是在做一个实验,想看看这个世界和之前的世界是否有关联。他陷入的是一个奇特的世界中,第二次重生,他也在小心地探索其中的奥秘。   “谁是全真教主事的,出来说话!”霍都摇着折扇,嚣张地叫嚷道。   霍都是个人物。   尹志平心中暗自想着,他是个小人,但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物。   赵志敬来到殿中。   全真七子闭关前边让尹志平住持教中事务,便是默认他为第二代首席弟子。赵志敬自然是不服的,志字辈八人中,他赵志敬入门最早,凭什么让入门最晚的尹志平做首席弟子?   论武功论资质,尹志平都不如自己......赵志敬这样想着。却是尹志平自重生以来便未曾出手过,赵志敬却是以数年前的标准在评价尹志平。   尹志平一出手便将霍都带来的数位高手逼退,赵志敬却未曾想太多。但尹志平毕竟才是七子指定的主事之人,他既然回来了,赵志敬也不好越殂代疱,表面和睦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其实,赵志敬是觉得对方来者不善。这霍都带来的几位都是高手,赵志敬便是对付其中一人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一下子对付四五个了。   “我倒要看看,你这怎么处理这事,若是处理不稳妥,哼哼......”赵志敬等着看尹志平的笑话。   果然,尹志平一如既往地,大义凛然地向着这群蒙古人问道:“诸位不请自来,扰乱我山门,是何用意?”   霍都装腔作势道:“我们不过是听说终南后山有位龙姑娘扬言,谁若能打败她,便可娶她为妻。我等都是慕名而来,只是你们全真道士不肯接道,那我们就只好上山来讨要个说法了。”   这武林之事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即便是打家劫舍,也得先客气地道上一句:在下困顿,请兄弟施舍些许财物接济一二。若是来寻仇报复,也要说上一声:承蒙阁下当年之恩,今日特来报答!   行走江湖,形式还是要走的,不然杀人抹脖子的时候总觉得刀子不顺。   “原来如此。”尹志平一脸和善地笑道,“诸位此来终南山是为了龙姑娘而来,那也好说,我带你们去后山即可。”   赵志敬一听这话,心道尹志平还真是个软脚虾!   霍都也是觉得这道士年轻可欺,不知为何稀里糊涂成了如今的话事人。不过如此也好,他掌控终南山就更有把握了。   “若早些如此,小王又何必大动干戈?只是今日我的人也都受了伤,此事又怎么说?”霍都却是得寸进尺,指着场上几个躺在地上的蒙古武士道。   尹志平弱弱道:“不知霍都王子想要如何?”   霍都阴笑一声,阴恻恻道:“我要你给我的人赔礼道歉,跪下的那种。”   “你!”尹志平身后几个师兄弟怒气冲冲,却被尹志平伸手拦了下来。   他知道霍都折辱他,其实是为了羞辱全真教。   “霍都王子,你算过命吗?”尹志平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霍都一愣,心道这尹志平在耍什么花招,“算命?道长是要给小王算命?呵呵......”   他还没来得及笑完,就被尹志平抢断道了,接下来的话差点让他喷出一口老血来。   “你算命?你算什么东西!”尹志平一脸淡定地问道,似乎真是在问他打算算什么......   霍都还没反应过来,但听见周围的人哈哈大笑,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尹志平骂了。   他一合折扇,怒道:“你敢羞辱小王!”   尹志平一脸不解道:“什么?我只是问你算什么东西啊?”   “你......”霍都用折扇指着尹志平,“小道士,别逞口舌之快!敢不敢接我三招,若是你能接下三招,这事就一笔带过。”   他说得真跟自己吃了大亏一样,但实际上,全真弟子也有伤亡。只是这笔账,尹志平不打算在这里给他清算。   “好,那请了!”   尹志平话音刚落,霍都已经出手了。他师承金轮法王,尹志平本以为他也该练得龙象般若功,但一交手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是一股阴柔的内力,却是和龙象般若功的刚劲大相径庭。   前世巴思图夺舍他失败,也留下不少记忆碎片,其中就有部分关于龙象般若功和无上瑜伽密乘的篇章。只是他来不及梳理又来到了第二个世界。   但尹志平却可以肯定,霍都使得绝非龙象般若功。但见他运功之时脸上泛起一阵紫气,尹志平便有了一丝猜测。   这与后来华山派的紫霞神功有些相似,但又有不同,这紫气明显是某种邪门歪道,丝毫没有道门的中正平和之气。   霍都说是接他三招,但眨眼间他已不知不觉出到了第七招,可尹志平甚至没有挪动过半步。   他心中大为惊异,心想这道士不过二十出头,哪里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实在是奇怪!   思索间,尹志平转守为攻,只手伸出,犹如游蛇一般拿住他的折扇,一股劲道自尹志平手上传来,直接夺过他的扇子,将他逼退数步。   “好折扇!”尹志平打开了这铁骨折扇,里面还藏着机关,他一眼便看了出来。   霍都脸色一红,又瞬间恢复如常,拱手道:“尹道长武功高强,在下佩服!”   尹志平点点头,又将折扇丢还给他。   霍都接过折扇,他身后的达尔巴上前想要出手,却被霍都给拦住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藏语,达尔巴恶狠狠地瞪了尹志平一眼,又站了回去。   “今日小王认栽了,此事就此作罢。请尹道长带我等到后山去,我们是为龙姑娘而来。”霍都说着,身后的几个高手都呼应到,意思是尹志平不从,他们便也要出手了。   尹志平点了点头,又对郭靖道:“郭大侠,你且在此休息一段时间,我带这些人到后山去。” 第156章 吸功大法再现   郭靖点了点头,他之前并未出手,便是察觉到尹志平的不同寻常。他的武功境界竟然让郭靖完全看不透,这在江湖中实在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若是他隐藏得好,出手时也会露出点端倪。但郭靖看他刚刚轻飘飘便化解了霍都的攻势,竟是半点内力都未泄露。霍都虽说功底不扎实,但好歹也是一流高手,却丝毫动不了尹志平。   能如此的唯有宗师,但尹志平如此年纪,又怎可能是宗师呢?郭靖心中暗自想着,只当他的功法奇特。   这边,尹志平领着霍都以及尹克西、潇湘子、达尔巴、尼摩星五人往后山去。   绕着山道走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尽头,尼摩星有些不耐烦道:“到了没?”   尹志平望向这个印度阿三,不记得他的武功是什么了,但好像也是和瑜伽有关。   “快了、快了!”   尹志平说完,绕过一块山障,众人便见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尹志平在这里停了下来,“再往前就是活死人墓所在的山头了,只是出去之前,我想先带几位去看几个人。”   “什么人?”霍都警惕地向四周看去,并没有感到威胁。   尹志平笑道,“不用紧张,只是几个来作客的老朋友罢了,兴许你们还认得。”   他说完就自顾走进了洞穴中。   霍都五人互相对视,觉得自己这方人多势众,不怕他耍花招,便跟着进了山洞。   山洞中一片漆黑,尹志平走在前方,点燃了洞中的火把。   众人这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作客的地方,分明是一个地牢。   “尹志平,你这是什么意思!”潇湘子用哭丧棒指着他道。   尹志平不语,忽然,那铁牢中冒出个人影来,他抓着铁牢的禁锢使劲摇晃着。   潇湘子被吓了一大跳,那人口中含糊不清地叫着“救我”二字。他定睛一看,发现这被囚之人是个瞎子。   “全真教好狠的心!”潇湘子心下想着,只以为尹志平带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杀鸡儆猴。但他们五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加起来便是宗师也不惧怕。   这样岂能吓到他们?   潇湘子正想着,忽然听见霍都道:“我认得他,他是不是千手人屠彭连虎?”   “什么,是他?”众人大惊,只见牢中那人蓬头垢面,哪里还有昔日作恶多端的大恶人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垂死的乞丐。   “唔唔唔,是我,你们是谁,只要肯救我出去,我什么都肯做......”   彭连虎也是个一流高手,十年前便在江湖中赫赫有名,后来却销声匿迹,原来是被囚禁在此处。   只是一个彭连虎还吓不到他们。众人正这样想着,旁边的牢笼中又冒出个人影来。这时他们仔细辨认,发现是个光头和尚。   本以为是少林寺的僧人,但细想全真教虽然势大,也决计不敢囚禁少林寺的僧人。等霍都仔细一辨,便认出了这是灵智上人,也是当年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霍都再往身后看去,那铁笼中坐着个人,却也是蓄着络腮胡的秃子。   这二人都十分淡定地坐在牢笼中,竟跟个死人一般。   “鬼门龙王沙通天!灵智上人!想不到当年金国赵王爷麾下五大高手,竟然有三人都被全真教囚禁在此地!”霍都心中动了别样的心思。   这三人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却被全真道士囚禁在此处。若是能够救他们出去,势必能够收在麾下差用。   想必这三人都是被全真七子或王重阳级别的高手所擒拿,如今全真七子都在闭关,眼前更是只有尹志平一人,是不是......   霍都与达尔巴低声说了几句藏语,又向尹志平道:“尹道长,你们全真请这三位武林人士在此做客,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尹志平笑道,“这三人是被我师叔祖所擒,因犯下大错,自愿在此忏悔。”   尹志平未曾见过老顽童,但料想他如今的武功已经不输于当年的王重阳了。只是他的心性颇为幼稚,如今兴许是飘在蒙古草原上。   尹志平话声刚落,达尔巴突然从身后向他袭来。一身横肉的达尔巴用双手将他锢住,霍都开口道:“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快快出手,助我解决掉此人。”   原来霍都刚刚同达尔巴说的便是要他突然发难。   达尔巴在五人中武功最高,只是脑子比较愚笨,临行前金轮法王嘱咐他要听从霍都吩咐,他便当真是言听计从。   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也早就动了歪心思,这尹志平故意将他们引来此处,定是为了刚刚的事情,想要威慑他们。   只是这个年轻的道士还是嫩了些,他们这些人又岂会被这吓到?便是宗师当前,他们也是不惧!   潇湘子点点头,便拿起哭丧棒敲向尹志平的脑袋。   这一棒子下去,怕是脑花都能给他敲出来!   但出乎所有意料的是,潇湘子的纯钢哭丧棒落在尹志平脑袋上,只听见“嗡”的一声,竟被一股巨力震力回来。   潇湘子赶紧运功抵挡,但也被自己的哭丧棒打在脸上,额头登时流出几行鲜血来。他面色本就如敷粉一般惨白,此时配上鲜血,更似僵尸了。   尼摩星和尹克西见势不妙,也同时出手,各自从左右一掌打向尹志平。   尹志平被达尔巴禁锢住了双手,自然没法阻挡。只是这二人的掌力落在尹志平身上,他们方才感觉不对劲。   尹志平身上就似一个漩涡一般,将他们的掌力吸入体内。令尼摩星和尹克西感到惊恐的是,尹志平身上这股巨大的吸力,不单单是吸走了他们的掌力,更是将他们丹田处的内力也一并吸了出去!   尹克西和尼摩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丹田,只感觉那股内力不断地往外跑。转眼间,二人体内的内力已被吸走二分之一,这实在是令人惊恐无比!   被吸走一半内力,便是要恢复也要调息大半个月,这尹志平哪里练会的邪魔武功,竟然比他们这些邪魔外道还要邪乎!   “难怪他故意引我们到这里,原来是为了这个......”二人心中恍然大悟,只是被尹志平吸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地以眼神向霍都示意。   霍都也感到颇为疑惑,这二人怎么打在尹志平身上就不动了,正要上前查探,突然——   “轰”的一声,尼摩星和尹克西被震退撞到石壁上。尹志平身体柔弱无骨一般,手反转过去扣住了达尔巴的肩头。   吸功大法再次催动!   达尔巴修行龙象般若功,体内正是醇厚的龙象之力,阳刚气劲源源不断涌入尹志平体内。   他相继吸收了尼摩星和尹克西体内的异种内力,暂时存储在丹田之中。也幸亏尹志平之前打基础时将全真心法练得十分到位。   这全真心法之所以是越往后越厉害,秘诀便是在于前期,将丹田扩展得十分开阔。因此同样境界,全真修士的丹田内力储量可以是其他人的数倍。   而尹志平夺舍后更狠,强行将丹田撑到了了十二倍,这就仰仗于他所知的太极神功同部分纯阳宫所结合了!前世的武当本就有一门专门扩展丹田的内丹术,只是他当时未曾去修行过。   吸取了达尔巴一半的内力,这些庞杂的内力都存储在尹志平的丹田内,还需要假以时日炼化为纯阳真气。   他今日算是吸饱了,只是苦了这三人,一个个没精打采、满头虚汗。而霍都、潇湘子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慢慢地往洞外退去,却是想要逃走。   “哼哼。”尹志平冷笑道,他本就没打算杀了这几人,留下他们还大有用处。   他身形变化,直接来到了霍都身前,用手扣住他的肩头,又对其他人道:“你们可以走了!”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如蒙大赦,赶紧逃出了洞穴。达尔巴却是讲义气,想要上来硬拼,救下霍都。   但他本就失去了一半的内力,此时的龙象般若掌软绵绵的,打在尹志平身上反被震得气血翻涌,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霍都总算明白牢笼中三人为何都气息萎靡了,想必就是被这尹志平用邪法吸取了内力!他将他们囚禁在牢笼中,又不肯杀他们,便是要长期吸取他们的内力!   霍都心道,还好自己内力不深,应该不会被尹志平关起来吧? 第157章 杨过拜师   “霍都王子......”尹志平拍着霍都的肩膀,沉吟不语。   霍都心中惊疑不定,想逃又逃不掉,只能静静等他发落。   但他却忽然对着达尔巴一掌,将他震晕过去。   “霍都王子,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算哪里的王子。”   尹志平调侃的声调让霍都心中一沉,他虽喜欢自称王子,但这所谓的王子却实在是极为尴尬。   他闭着眼睛,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却听见尹志平道:“你的父王,应该就是成吉思汗的哥哥查木和之子吧。”   霍都止不住,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他怎么会知道此事的?霍都出入中原的次数极少,知道他身世的更是少之又少。这尹志平又是从何得知?   没错,霍都的爷爷便是成吉思汗的哥哥查木和,只是当年争夺大汉之位时被成吉思汗所杀。但成吉思汗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并没有对他的后代赶尽杀绝,反而让他们得以世袭封王。虽然这个王爷只是一个虚衔。   这也是霍都最大的心病,因此他每次说话都喜欢以“本王子”开头,便是时刻提醒别人他是一位王子。   霍都看了一眼昏迷的达尔巴,突然有些明白,尹志平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霍都是不会屈服于一个汉人的。”霍都一脸决绝道。   “是吗?”尹志平笑道,“如果我能让你成为真正的一国之王呢?”   霍都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年来,他拜金轮为师,又替蒙古大汗四下奔走,献计献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渴望拥有一点实权吗?成为一国之王,他简直不敢想象......   但是一国之王,尹志平凭什么?即便是拖上全真教,也绝不可能帮助他成为一国之王。除非,蒙古陷入内乱、分裂,霍都尚且有一丝机会。   一个统一的大蒙古帝国,大汉蒙哥是不可能坐视霍都家族发展任何势力的,这是自成吉思汗时期便一直延续的铁则。   霍都冷笑了两声,尹志平的提议如同白日说梦一般。   “你也想过成为真正的国王、大汉,对吧?”   不知为何,灯光昏绰的山洞里,霍都感觉对方的眼睛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能够洞穿他的身体,看透他的内心。   当然。   霍都在心中暗自回答道,但他很快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尹志平是敌人,一定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在敌人的眼前。   “大汉对我恩重如山,本王敢对长生天起誓,我绝不会背叛大汗。”霍都拱手道。   尹志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霍都心动的瞬间,他就已经在他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   等到某一天,这种子就会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将他完全吞没。   霍都的心很大。   “你带着你师兄,走吧。”尹志平轻飘飘来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山洞。   霍都一愣一愣的,这就放自己走了?他到底有什么图谋?   霍都想不通,但也只能弄醒达尔巴,二人迅速下了山。   尹志平回到全真大殿中,弟子们已经将杂乱的场地收拾干净了。   “尹师弟,那些人呢?”赵志敬不怀好意地问道。   尹志平笑而不语,看向郭靖道:“郭大侠,我师父及六位师伯师叔都在后山闭关,没三五个月是出不来了。如今山上大小事务都由我暂代处理。”   赵志敬听他这话便想上前抢过,但又想起自己之前的可疑之举。而全真七子本就是将大权交给了尹志平,他也不好再多言。只能不悦地看了尹志平一眼,心道看你能嘚瑟到什么时候。   “原来如此!”郭靖大感意外。   他之前在嘉兴见过尹志平,还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二代弟子,但没想到他竟然会是如今全真教的主持之人。全真七子如此考量,那便是想培养他作为未来的掌教之人。   不过尹志平身担如此重任,竟然还在四处游行,也实在是一桩怪事。   其实,尹志平被选为执事人之时,教中也有不少不服气的声音。毕竟这些年来,他未曾真正出过手。三代弟子比武切磋之时,他也只是笑吟吟地在一旁观看。   若是邀他比一比,他便以各种理由推脱。但全真七子却一口咬定,由他来做这执事之人,也实在是令人费解。   尹志平也知这情况,便主动将担子交到赵志敬身上,在他下山游历期间便由赵志敬来住持门派事务。   但赵志敬上台没多久,便遇上了蒙古人入侵终南山。他抵挡不力,还被蒙古人攻上重阳宫,焚烧了不少房舍,是以三代弟子也不再相信他了。   但尹志平关键时刻出现,又逼退了一干蒙古高手,三代另外六名弟子便知道这小师弟的厉害,原来是深藏不露。反观赵志敬这位大师兄,只是平时叫嚷得厉害,但却没有多少真本事。   这其实也是尹志平故意的,他早就估算到了霍都等人攻山的时间,故意错过了去。   此时回到山上,他便轻易获得了其他三代弟子的信任。这六位黑色道袍的师兄,未来都会接任全真教的某一支系,也是一股股不小的力量。   尹志平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这才有利于日后的计划。欲成大事,绝非一人之力即可。   此时大殿上只有郭靖和这几位三代弟子,郭靖知道是见不着全真七子了,只能向尹志平坦言道:“尹道长也知,我是为这孩子而来。”   他指了指杨过,之前尹志平早就说过要收他为徒。但郭靖也不想叫别人知道杨过的身份,毕竟杨康在全真教也有不少仇人。   “这孩子是......”赵志敬还以为他是郭靖的孩儿,但看他眉目之间隐隐透出一股似曾相识的“可恶劲儿”,不知为何心底就升起了一股厌恶之情。   “这可是郭大侠的孩儿,当真是生得伶俐。”二师兄陈志杰感叹道。   郭靖却是摇了摇头,有些黯然道:“只是一位故人之子罢了。”   尹志平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公开宣扬杨过的身份对他并没有好处。   “我今日带这孩子上山,便是打算让他拜在全真门下。”郭靖此语一出,六名三代弟子却是口耳相接、窃窃私语。   “郭大侠武功盖世,又何必舍近求远,将这孩子送到我终南山来。”赵志敬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郭靖本就是个老实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正不知所措间,只听见尹志平道:“既然是郭大侠所托,我全真自当答允。日后这孩子便留在我身边罢。等师尊出关,我再向他禀明。”   就你会卖人情!赵志敬心中暗道,还以为尹志平纯粹是为了卖郭靖一个人情,才欣然答应这件事。不过是收一个弟子而已,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   郭靖身为一代大侠,他的故人之子,又岂会是奸贼恶徒?抱着如此想法,其他几人也并未反对。毕竟尹志平一回来就一揽大局,给人势不可挡的感觉。   他们隐隐觉得尹志平身上有种莫名的气势,令他们心底不由得信服。   尹志平随后又带郭靖到全真七子闭关的山峰,他在洞外磕了三个响头,便自顾下山去了。   回见到小杨过,他正在房中打瞌睡。尹志平扬起袖子,揪着他的发辫轻轻一扯,他就惊醒过来了。   小杨过晃了晃脑袋,正要发怒,忽然看清了眼前之人,便不敢造次,作势要跪,口中已经喊出了“师父”二字。   尹志平赶忙将他拦住,笑道:“我可不是你的师父。” 第158章 小师妹   其实,杨过是见过尹志平出手,觉得他也是一位高手。之前在重阳宫大殿中也是如此,其他全真道士加起来都打不过那些蒙古武士,而尹志平犹如神仙一般飞来,三两招便将他们击退了。   此时的杨过不过是个少年郎,心中便认定尹志平是高手,而其他全真道士都是脓包。之前听尹志平答允了收下他,他还以为自己便拜在尹志平门下了。   如此武功高超的师父,又让杨过看得对眼,他便迫不及待想要拜师,自然也尊重了几分。   只是尹志平此时给他拦下,杨过还以为尹志平嫌弃自己。想想也是,自己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这尹道长武功高强,又身份尊贵,怎么会收自己为徒呢?   杨过也不是傻子,他聪明得紧。在终南山上不过待了半日,便摸清楚了这儿的规矩。   全真教上下共有五代弟子。全真七子算是第二代,尹志平赵志敬算是第三代,还有第四代的内门弟子和第五代的外门弟子。   杨过若是拜在尹志平门下,学了他的武功,未来便有可能成为第四代弟子的首席。毕竟如今的尹志平可是风光无限。   “好了,我知道了。道长不肯收我,是要给我指派第四代哪位道长为师呢?”杨过有些失望地说道。   尹志平见杨过如此乖巧,真是与自己想象中那个顽劣好动的完全不同,心道难不成自己自带镇压熊孩子的气场?   尹志平逗他道:“杨过,我是打算让你去外门做做杂役弟子,锻炼锻炼身体。”   “啊?”杨过长大了嘴巴,见尹志平一脸认真之色,丝毫不像开玩笑。   他从床上爬起身,便沿着窗户向远处望去。   “你看什么呢?”尹志平好奇道。   杨过哭丧道:“完了,郭伯伯走远了。我就知道你这道士目的不纯,原来是诓我到山上做苦力。”   杨过真以为尹志平所说的是真,心想天下人心果然深不可测,便是道士也不例外。他故意骗走郭伯伯,是要拿自己留下做苦力了!   尹志平哈哈一笑,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道:“杨过,我逗你的。我不收你,但我会让丘道长收你为徒。”   “哪个丘道长?”杨过一脸疑惑道。   尹志平与杨过前世算是师兄弟关系,若是今生收他为徒,岂不是乱了套?更何况,尹志平接下来很忙,哪里有功夫去教他武功。   “丘道长就是我的师父,长春真人——丘处机。”   “啊!”杨过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尹志平竟然会想要他拜在丘处机门下,那不是成了他的小师弟了?   杨过听郭靖说过,丘处机算是郭靖半个师父,自己若是拜在丘处机门下,岂不是乱了辈分了?日后再见到郭伯伯,岂不是也可以叫他一声“师兄”?   一想到这个,杨过不知为何心底就涌起一阵子恶趣味的快感来。   日子一晃又过去三个月,转眼便到了冬天。   这些日子,尹志平一边整顿教中事务,将赵志敬安插在各个机要位置上的弟子依次替换掉。论起权谋手段,二世为人的尹志平操作起来简直是易如反掌。   犹如春风化雨一般细润无声,赵志敬背后急得跳脚,也只能干看着。教中倒向蒙古一派的弟子都纷纷落了实权,一时之间终南山上妖氛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为之一空。   忙里抽闲,尹志平也会指导小杨过练练武功。打底的全真心法先授他,叫他自己去练习,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考校一番。   杨过的习武天分确实不错,三个月下来,武功便已经入了门,如今也入了三流水平。   这一日,尹志平正在房中处理文书,忽闻到一阵玉兰芬芳,还不及转头去看,便叫一双纤纤素手蒙住了双眼。   娇声嗲气的声音在尹志平身后响起,“师兄,猜猜我是谁。”   尹志平嘴角上扬,笑容中带着一丝丝无奈。这全真教上下,也就只有这么一位小师妹,偏偏这位小师妹还就喜欢往自己房里钻。   全真七子没说什么,但教中那些个师兄弟子的眼神,几乎就要吞人一般。   “不像话,成何体统。”尹志平故意板着脸,又伸手将她的双手轻轻抹下来。   嗯,别说,这小手真滑。   转过身去,只见眼前的小道姑身着白袍黑褂,云鬓如雾、香腮胜雪,纤腰束束,正低头用手揉着一缕青丝。   程瑶迦是全真教内门唯一的女弟子,是师伯孙不静的弟子,平时都在洛阳金莲观中,极少回终南山来。   “瑶迦,你这次上山来是为了何事?”尹志平一脸严肃道。   程瑶迦哼了一声,心道几年前,他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程瑶迦还未成年,便住在终南山上,常常和尹志平练剑。   但尹志平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在她面前总是刻薄古板,越来越想她师父了。   “师兄,除了公事,难道我就不能来找你闲谈闲谈吗?”程瑶迦噗灵噗灵眨着眼睛,眼神间充满了暗示。   尹志平偷偷咽了口口水,心道这小师妹下山才多久时间,就学坏了!   “师兄很忙的。”尹志平回绝道,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账本。   程瑶迦撅起嘴,说了声“无趣”,又上前瞟了一眼尹志平桌上的账本。   原来做全真教的执事之人真是不容易,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亲自上阵打理。程瑶迦有些理解尹志平了,却不知这些财务的清算对尹志平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需要算盘,用上一点点后世的小学数学知识,他就轻松搞定了好不。他其实是在思考另一个问题——怎么搞钱。   全真教不穷,但也没有积累太多的财富。但以全真教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想要搞钱实在是太容易了。   “瑶迦,有事你就明说,师兄忙着呢。”尹志平头也不抬地道。   程瑶迦皱了皱鼻子,暗自骂道,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武功越练越傻了!   尹志平也是无奈啊,他修行的纯阳功和九阳神功,都有一种特性,那就是要保证先天纯阳之体!若是破功了,那九阳还未大成,实在是可惜啊!这一世他可是仔细经营、稳扎稳打,是以境界虽未突破宗师,但真正的实力早不在宗师之下了......   半年前,终南山莫名山峰上一场比武,全真七子便悉数败在了他的手下。这也是全真七子一致赞成尹志平成为三代首席弟子的原因。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弟子,原来才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奇才。同时这也刺激到了全真七子,所以他们才会突然跑去闭关修行。   程瑶迦坐在椅子上,徐徐道:“前段时间,赤练仙子李莫愁跑到洛阳来,来挑我金莲观。”   不知为何,尹志平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幽怨。   程瑶迦接着道:“她还说师兄觊觎她师妹小龙女的美色,想要娶她为妻。”   尹志平的毛笔突然开了叉。   不是吧,李莫愁又开地图炮?尹志平对天发誓,他对小龙女真的没有非分之想好不好!他这一世重生以来都只是从师父口中听过后山活死人墓住着个小龙女,好不好!   “看来,这李莫愁是故意在江湖中放出消息,好引得各路武林人士到我终南山来捣乱了。”尹志平这才想起,霍都等人上山来的借口,便是李莫愁在江湖上散播的谣言。   她还惦记着古墓中的武功呢!不过,这老女人真是欠抽,尽给自己找麻烦!   “好了,此事我知道了。那李莫愁我与她交手过,她不敢到我终南山来撒野。”尹志平收齐账本道。   这话让程瑶迦莫名觉得更加可疑了。她听说前段时间,尹师兄便是不顾教中事务,毅然决然下山往江南去。后来就听说江南陆家庄被李莫愁灭门了......   “唉,师兄,你变了......”面对尹志平的冷淡,程瑶迦只能独自叹息。 第159章 杨过闯祸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位小师妹,尹志平刚歇口气,又有弟子急匆匆上来禀报。   “尹师叔,不好啦!”这名通传弟子虽然叫尹志平师叔,但实际年纪却只比他小上三四岁。   尹志平眉头一皱,“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遇事要淡定吗......”   弟子咽了口口水,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是比试场上小较出问题啦!”   “小较?”尹志平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全真四五代弟子的年底测试,是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这小较一贯都是由赵志敬来主持的,今年尹志平接过执行之任,倒是忘了调整这桩事。   “是不是杨过闯了祸?”   那弟子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师叔神机妙算。杨......杨师弟本不在小较考核之列,但却被赵师伯邀请去参加,期间不知怎地就和赵师伯的弟子打起来了。”   关于杨过的师承,尹志平并未将丘处机收徒之事公开。就连丘处机本人也并不知晓,因为他此时还在山洞中闭关呢。不过尹志平也只是让杨过挂个名而已。   教中师兄弟都认为,杨过是尹志平的弟子。赵志敬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会特意邀请这位“未来三代首席弟子”的弟子前来参加这次年底小较。   赵志敬的心思不难猜,无非又是在给自己下绊子。尹志平心中暗自想到。赵志敬没有多大的本事,即便是窝里斗,耍来耍去也就那几招而已。   “杨过他闯了什么祸事?”尹志平一脸淡定道。   那名通传弟子这才开口道:“他将赵师伯的弟子鹿师弟打死啦!赵师伯要拿他偿命!”   “什么!”尹志平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呃......不是师叔你说要淡定的吗?”通传弟子一脸无奈道。   尹志平拂了拂袍袖,快步走出大殿,往后山校场而去。   到了校场之上,只见众全真道士围成一片,校场中躺着一个人,正是赵志敬那名外门姓鹿的弟子。   “尹师叔!”外围弟子见尹志平来了,都自觉退到一边,给他让开一条路来。   尹志平刚一走进去,便见赵志敬怒气冲冲上前道:“尹志平,你教的好弟子!”   尹志平见其他六名师兄也在场,便向二师兄陈志杰打听事情的由来。听过后,尹志平便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赵志敬故意将杨过带来此处,又暗示那名弟子在考校之时出言挑衅。杨过也是年少气盛,便与他动起手来。二人约定在场上比斗。   杨过这些日子跟着自己学了些许全真心法,也有了几分内劲。但自己并未教他招式套路,是以他虽有一身内劲,却也只能使些街头斗殴的招式。   那姓鹿的弟子内劲与杨过相当,但套路招式却远胜于他。因此先开始时过招,杨过便不是他对手。那姓鹿的弟子欺杨过“师父”不在此,故意下狠手。   而杨过此前也从西毒欧阳锋手上学到过几招蛤蟆功的招式。他虽答应过自己不再使用,但情急之下还是使了出来,没想到一下子打中了这名鹿弟子的胸口,直接将他心脉震碎了。   赵志敬本只想折辱一番杨过,以达到打狗摄人的效果,但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子竟然会被杨过打死。等他反应过来,再去寻那小杂碎,杨过早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尹师弟,我已经派弟子去追拿了。杨过他实在不应该,同门切磋竟然下如此狠手。”陈志杰痛心疾首道。   在全真第三代九名弟子中,有三人与赵志敬交好,默认为都是亲蒙派。其余四人包括小师妹程瑶迦在内,都是中立派的。   这陈志杰便是中立派的代表,不过杨过此事确实有些“罪不可赦”,是以他才没经过尹志平的同意,就自行发话派人去捉拿杨过。   “尹志平,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饶恕杨过这个小畜生!他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长大了势必会为祸武林!”若不是尹志平站得远,赵志敬的唾沫就飞到他脸上了。   “还有,尹师弟,别忘了,几位师尊都还健在,全真教还没有沦落到某些人只手遮天的地步。”   杀人诛心,如此好的机会,赵志敬使劲了往尹志平身上泼脏水。杨过这事闹得越大越好,等全真七子出关了,看尹志平怎么收场。   这名姓鹿的外门弟子对于赵志敬而言死了就死了,也是无关痛痒。他本只是为了恶心一下尹志平,但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好啊!   赵志敬无比期待地看着尹志平,想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然不知他和杨过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毫无疑问,尹志平十分看重杨过,否则也不会将他领在身边,亲自传授他武功。   说起武功,赵志敬又想到杨过出手时那奇怪的招式,根本不似全真的武学,又带着某种邪魔外道的味道。   “尹师弟,也不知道你这个师父怎么当的。你那弟子杨过没学会我全真派正大光明的路子,倒是不知从何学来些邪魔外道的武功。”   尹志平一直沉默不语,等赵志敬说完了,他才开口道:“赵师兄,你讲完了吗?”   他的淡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似乎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一般。   “将这名弟子的后事好生处理了,一直陈尸在此处,就为了给我看吗?”尹志平正气凛然地反问道。   开玩笑,他有什么好心虚的?赵志敬无非以为,此事将会成为自己的污点,进而影响到自己在全真七子心中的评价?   可怜的赵志敬,还不知道,尹志平所依仗的并不是全真七子的信任,而是一种叫做实力的东西。   当你拥有绝对的实力和相对的正直时,你就是门派领导人最佳的选择。这是江湖中血淋淋的事实。   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君不见,那华山五绝之中,西毒东邪都是何等人物?小孩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益。   赵志敬三十多岁了,但在尹志平看来就像是没断奶的娃娃一般,一直活在全真七子的庇佑之下。难怪后来他就算“造反”,也是一触即溃。   他自以为抓住了尹志平的“把柄”,在这里义正言辞的申斥。但这一切落在尹志平眼中,就像是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一般。   尹志平甚至懒得去理会他,吩咐弟子处理那名弟子的后事,就自顾离开了校场。   赵志敬一腔得意无处发泄,只能恨恨地瞪了尹志平远去的背影一眼,心中暗道: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尹志平离开校场后便直奔后山而去,全真弟子果真是在山上各处搜寻杨过的下落,却一无所获。   穿过后山的密林,便见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外人止步”四个字。再往前也就是活死人墓所在了。   全真教中有规定,全真弟子不能踏入活死人墓范围内半步。即便是当年林侍女仙去,全真七子也只是在这块石碑前祭奠,而未越过石碑。   杨过要是还在山上,那一定是躲进古墓了。按照剧情的惯性,尹志平直接就到古墓来寻他了。   话说回来,这也是尹志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踏足古墓禁地。就在他脚迈过石碑的瞬间,忽然远处响起一阵“嗡嗡”的响声。   林间飞来一团黑云,想必便是古墓所饲养的玉蜂了。   这群玉蜂盘旋在石碑边界,似乎尹志平再往前越过石碑,便会向他发起攻击。   “看来小龙女将这些玉蜂训练得极好,居然这么听话。”尹志平心中想着,身上运起九阳真力,毫不顾忌地越过了界碑。   “嗡嗡!”   这群玉蜂从空中俯冲而下,一群分为两群,从前后方向夹攻尹志平。这些玉蜂围在尹志平身边,刚要下口。但接触到尹志平身体的瞬间,竟然发出“啪”的一声,直接落在了地上。   空气中传来一股烤鸡腿的香味......   动物毕竟还是有求生本能的,此时的尹志平在这些玉蜂眼中就像是一个燃烧的大火球一般。它们前方的同伴传回来信号,赶紧撤!   于是,尹志平就毫发无损地来到了古墓门前。   与他多年后看过的场景大致相同。一座低矮的山坡,一颗茂盛的榕树,以及榕树前的一条青石铺成的古道。在古道的尽头又有一个丈宽的黑黢黢的甬道入口。   古道上没有一片落叶,门前还整齐摆放着两个石灯,看来是有人经常打扫了。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此时,从黑黢黢的洞口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咦?小龙女怎么会这么老!”尹志平心中正疑惑,突然想起她身边还有一个孙婆婆。想必这声音的主人应该就是那孙婆婆了。   “在下全真尹志平,特来拜会古墓掌门。”尹志平以内力传音道,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之前从幽潭秘道进过一次古墓,遇到的是古墓的后人。这一次,古墓门前的断龙石并未落下,他要从正门堂堂正正进去。   孙婆婆在甬道内窥伺着这个年轻的道士,听他说是全真道士,又是好奇又是生气,“既是全真道士,更不应该越过界碑了!你是哪位门下,居然敢坏祖师规矩!”   她又觉得奇怪,即便是全真七子,踏过界碑也会被玉蜂群攻击。这尹志平是如何安然走到此处的?当即,孙婆婆又拿竹哨吹出了声,却是召唤玉蜂。   但她吹了三四次,都不见玉蜂前来,往四周一看。那些玉蜂却是盘旋在丈外,根本不敢接近尹志平。   “难道他有什么独特的法子,让玉蜂也怕了?难怪敢闯到这里来。”孙婆婆心中料定尹志平是使了巧,才让玉蜂避之不及。   孙婆婆见他年纪轻轻,但又身着黑色道袍,便知是全真教中第三代弟子了。   她缓缓来到古墓入口处,对尹志平道:“小道士,你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若是你师长知道你坏了重阳祖师的规矩,你可消受不起。” 第160章 进入古墓   尹志平见到了孙婆婆,弯腰驼背,一张老脸更是奇丑无比。   “婆婆,在下是为了一名走丢的弟子而来。”孙婆婆辈分与全真七子持平,因此尹志平也敬她三分。   孙婆婆听尹志平这么一说,脸色顿时一垮,一张老脸更加恐怖了。   “我没见过什么走丢的弟子,你们全真弟子哪有你这么大胆,敢进到我古墓禁地来!”孙婆婆用生气的语气回答道。   尹志平更加肯定杨过是被她带进古墓了。但他却不知孙婆婆以为他是来捉杨过回去受罚的。   她在上午确实救过一个少年,他误打误撞闯过了界碑,被玉蜂蜇得满头大包。孙婆婆好心救他,但杨过醒后便向她诉苦,说全真道士找到他便要杀了他,万万不能再回去。   杨过的机灵头脑配上可爱的外表,轻易便让孙婆婆产生了恻隐之情。她见杨过脸上身上的淤伤,确实不是假的。心中暗道全真道士好狠的心,竟然对这样一个小孩下此毒手。   “婆婆,那名弟子是我全真教之人,还请婆婆通融。”尹志平故意激怒孙婆婆,不然不好找机会出手啊。   如今杨过在古墓中,他就可以借机名正言顺地进到古墓里去了。   “我要是不通融呢?”孙婆婆哼了一声道。   尹志平轻轻一笑,“那晚辈只好硬闯了。”   “好,有胆你就来!”孙婆婆怒道。   尹志平往前一步,孙婆婆隔空打出一掌,掌风卷起一旁的树叶,形成一道叶柱横打向尹志平。   “原来也是一个一流高手。”一见她出手,尹志平便知对方实力不弱。   他也轻飘飘抬掌一拍,便将孙婆婆打来的叶柱拍散了。孙婆婆飞身至他身前,落掌打向尹志平,却是未留余地。   孙婆婆心中也是大奇,这道士如此年轻,为何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她跟着林侍女一起服侍过林朝英,武功虽然差得远,但眼力劲儿却不差。   是以尹志平一出招,她便也大概明白对方的武学境界。   “如此年轻的一流高手,实在是罕见!”孙婆婆心中暗道,掌上已经使出了十分功力,是要试探下尹志平的真正实力。   但她与尹志平双掌相接,只感觉对方的内力无比灼热,竟然比当年重阳祖师的先天功还要霸道!   全真教的内功虽然也是阳性,但却温和如三月暖阳。但尹志平传来的内力则如同八月炎日一般。   尽管尹志平只使了六分功力,但孙婆婆仍旧吃不住他的九阳真力,部分九阳真气打入了她经络之内,烤得她经络生疼。   尹志平今生修行九阳神功,更是融入了前世所得部分神功的共通之处。比如圣火令秘笈上的部分心法,是以他所修行出来的九阳内力必之张无忌的更加霸道凌绝。   孙婆婆只吃了他一掌,便被退了数步才稳住身形,想要开口说话,但忍不住胸口一股热气,吐出一口鲜血来。   “好、本、事!”孙婆婆脸色惨白道,“但你今日若是要强行闯我古墓,须得先从老身尸体上踏过。”   尹志平很是无语,老人家脾气可真不好,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古墓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孙婆婆!”   杨过一路小跑过来,“孙婆婆,你别和他打了,你是不是他对手。”   虽然杨过说的是实话,但为什么会觉得这么难听呢?孙婆婆心里想着,口上却道:“孩子,你放心。婆婆是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额......”杨过和尹志平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阵无语。看来,孙婆婆是误会了什么。   “婆婆,不是,他是我......”杨过想说“师父”,但又想起尹志平说过的话,只能改口道,“他是我师兄,与其他全真道士不同,不会害我的。”   此时的杨过脸上的淤肿仍未完全消除,可见之前那个外门弟子对他是真下了毒手。   听杨过解释完了尹志平的身份,孙婆婆颇为无语,心想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早说明白,自己就不必挨一掌了。   尹志平虽与其他全真道士不同,但孙婆婆也没给他好脸色看。毕竟古墓中人对全真教的道士都没有好感。   杨过自己从古墓里跑出来了,尹志平反倒是没有借口进入古墓了。总不能都找到孩子了,还强行闯入吧?   杨过这小子坏了自己的计划,真是熊孩子!   尹志平心中想着,对杨过严厉地问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准使用以前欧阳锋教你的武功,你怎么......”   杨过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当时情急之下就想着先跑为妙,也不敢去找尹志平,自顾往后山跑去。跑着跑着就到了古墓禁地中,叫一群玉蜂追着跑,最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便发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妇人,也就是孙婆婆。   “师兄,那姓鹿的说,尹的武功不如赵,所以不敢出手也不敢收徒弟。就算收了个徒弟,也是个废物点心。”杨过模仿着别人的语气说道。   他见尹志平黑着一张脸不言语,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却不知尹志平是因为他破坏了自己进入古墓的计划而不爽。   身为工具人,就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啊,不要随意更改剧情好不好......   尹志平腹诽着,却必须要给杨过教训,背着孙婆婆小声道,“你知道吗,那个姓鹿的弟子叫你用蛤蟆功打死了。”   “啊?”杨过长大了嘴巴,又赶紧用手盖住嘴巴,“他真的死啦?”   杨过也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爆发出来的蛤蟆功居然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打死了姓鹿的。他还以为对方只是昏厥过去,没想到真被自己打死了。   “我杀人了......”杨过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陷入了某种迷障之中。   尹志平在他额头轻轻一点,他才清醒过来。   “师兄,我真的打死人了......”此时杨过有些后悔,他以前偷鸡摸狗过,但要说取走他人性命,但还从未做过。   “当时的情况,我若不还手,他就要打死我了。”杨过在心中这样开导着自己。   但毕竟打死了一个全真弟子,杨过失神道:“师兄,你是来捉我回去问罪的吗?”   尹志平摇了摇头,“你失手打死他,赵志敬要你偿命,你愿意吗?”   杨过使劲摇了摇头,要是愿意他就不会立马跑路了。   “这重阳宫你是回不去了,眼下倒是有个好去处......”尹志平向杨过使着眼色,似乎那鹿姓弟子之死对他而言毫不起眼一般。   杨过顺着尹志平的眼神看向了古墓的方向。   “你这样这样......”尹志平在杨过耳畔说了一通,杨过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地跑到了古墓大门口,一跪下就开始哭。   回到古墓内调息的孙婆婆被断断续续传来的哭声所惊扰,起身往门口走去,心道这孩子又怎么了......   “孩子,你你怎么了?”孙婆婆见杨过跪在古墓门前痛哭,关切地问道。   杨过一边哭一边指着立在一旁,一脸严肃的尹志平道:“我师兄说我回不去重阳宫了,如果要我回去,就会被处死。”   “什么!”孙婆婆大惊,急忙向尹志平问道,“小道士,这是怎么回事?重阳祖师一直都以宽仁掌教,怎么到了此时就动不动都要喊打喊杀的,还是对一个孩子!”   孙婆婆的口气中透露着对全真教如今境况的强烈不满。   尹志平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婆婆,我也不是想。但这孩子因为误闯进了古墓禁地,所以教中规定要重罚。而且教中的师兄们又不喜这孩子。所以我要是带他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岂有此理!”孙婆婆不忿道,“重阳祖师在时,全真教还像模像样的。他仙去才多久,全真教就成了邪魔外道了?竟然对一个孩子也如此残忍。”   她想起除见杨过时,他浑身是伤的样子,便觉得全真教中有不少“恶徒”,就连孩子都虐待成这样,实在是可恨啊。   但孙婆婆此时看尹志平反倒顺眼了几分,至少他与那些坏道士不同,还算有几分良心。   “婆婆,求你收留我,否则我就死定了。”杨过见时机成熟,赶紧上前跪在孙婆婆脚下,哀求道。   孙婆婆见杨过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古墓中终究不是她说了算,只能叹气道:“孩子,不是我不愿意留下你。实际上,古墓中有一位龙姑娘,留不留下你,得她开口才行。”   听孙婆婆这么一说,杨过和尹志平目光相交,会心一笑。   孙婆婆肯带杨过进去,尹志平是被拒绝的。后来尹志平软磨硬泡,说自己是杨过的师长,此事应该当面同龙掌门商量。   再者,尹志平又拿出王重阳和林朝英之间的恩怨来说事。他不要脸地说自己其实也很崇拜这位林祖师,希望能够在林祖师的画像前上一炷香。   孙婆婆认为林祖师夙愿便是要压过全真教一头,如今这姓尹的道士肯向林祖师低头,带他进入古墓也不是不行嘛...... 第161章 小龙女   跟着孙婆婆进入古墓之中,这古墓之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却又不掌一盏灯。   杨过被孙婆婆牵着往前走,孙婆婆却是习惯了这暗无天日的境况,黑暗之中也能视物。她却不理会跟在身后的尹志平,想要进入古墓就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了。   尹志平虽然没有夜视眼,但听声辨位的本事也能够跟上孙婆婆的步伐。走了一会儿,终于见着一点光亮。   这便是古墓的大殿里,这里总算点起了火盆。上方还有一丝丝光线照射下来,抬头看去,是一些幽荧石。古墓应该就是在一座山的山腹中建成的,很难想象王重阳当年开山凿石花费了多少精力。   而在大殿中央,便是伫立着一座三丈高的雕像,正是林朝英的石像。   “这座石像,是当年重阳祖师以一块巨石为林祖师所雕琢的。你要拜林祖师,在这儿即可。”孙婆婆说道。   这古墓大殿其实还是外殿,外人顶多到此,内室是别想进入的了。之前孙婆婆也是将杨过留在外殿养伤,不敢带进内室之中,怕龙姑娘见了生气。   尹志平望向这尊雕像,只见它在幽荧石照耀下也反射着冷玉的光芒,原来是一大块玉石雕琢而成,真是太土豪了!   他正要上前去点香,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孙婆婆,这人是谁,为何你将他带到此处来?”   尹志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女款款走来。她披着轻纱一般的白衣,除了一头黑发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古墓之中的缘故,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有些异常苍白。   不用旁人说明,尹志平便知这就是小龙女,果真是个仙女。尹志平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一股奇特的欲望在他的识海中形成一阵粉色的烟雾。   “嗯?”尹志平有些诧异地观测了这欲望的诞生,就在遇到小龙女的瞬间,他的心底被种下了一样东西。   他抬头望了望天,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原来是这样吗......   须臾,尹志平的识海深处闪出一阵剑光,直接那粉雾全部搅碎。他的内心又恢复了清宁。   是“天”要乱他道心!他便拔剑自斩即可。   “这位想必就是古墓派的龙掌门了,在下全真尹志平。”尹志平看向小龙女的目光也是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念。   小龙女轻轻“嗯”了一声,面无表情道:“全真教与我古墓派虽是邻居,但从未走动过。你为什么要胁迫孙婆婆带你进来?”   她还以为尹志平是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要挟孙婆婆将他带到古墓中来的。   “龙姑娘,是这样的......”当下孙婆婆便将杨过之事说给了小龙女听。   小龙女听过后仍旧是一脸冷淡淡漠之色,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杨过自小到大也未曾见过如此仙气的女子,不由得看的呆了。   只到尹志平在他额上敲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啊?师兄,怎么了?”杨过呆呆地问道。   尹志平不语,指了指小龙女,杨过瞬间明白了,跪在地上,语气恳切道:“弟子杨过,恳请龙姑姑收留。”   小龙女见这小男孩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长相也是不讨人厌。孙婆婆有心想收留这个孩子,只是古墓之中的规矩向来是不收留男子的。   她摇了摇头,“尹道长,这个孩子你还是带回去罢。古墓之中不能留下男子。”   旋即,她又对孙婆婆道:“婆婆,你送他们出去罢。”   “听到没有,人家不要你。”尹志平故意大声嚷道。   “不,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杨过眼睛一瞪,耍起了泼皮无赖,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小龙女自幼在古墓中长大,极少与外界交流沟通,哪里明白这二人在耍什么花招。孙婆婆虽然懂得几分人情世故,但也有心收留杨过,是以也未说破。   杨过哭着哭着,竟爬向了小龙女的方向,一下子抱住她的脚,声泪俱下卖起了可怜。   小龙女冰清玉洁,哪里有这样与人亲密接触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你快放开,这样像什么样......”小龙女慌张道。   “不!”杨过哇哇大哭,“姑姑你若是不肯留下我,我只好死在这里啦。”   杨过说着,又悄悄将口水往眼睛上使劲抹了抹。   “我古墓派都是女子,留你一个男子在此像什么话......”小龙女还未说完,杨过就抢白道,“姑姑,我可以拜你为师啊。”   “拜师?”小龙女一愣,她可未曾想过要收弟子。   孙婆婆自幼将小龙女照顾长大,对她的心思也是明白得紧。但见她犹豫了,便给她开导道:“龙姑娘,我古墓派从林祖师传承到今日也是不易。林祖师一身武功绝学,不应该就此失传了。龙姑娘早晚也也要收个弟子来继承古墓派的衣钵,眼下这孩子......”   小龙女点了点头,觉得孙婆婆所言也在理。她却是不懂得什么礼教大防了,对于男女之事也是一窍不通。只觉得留个男子在古墓内不合规矩,是以才多有不愿。   “孩子,你放开手罢。”小龙女低头看向杨过道。   “姑姑,你肯答应啦?”杨过一脸开心地问道。   “只是你原来的师父是谁?”小龙女反问道。她虽未曾出过古墓,但也从古墓中的部分典籍中得知了武林之中的一些禁忌。比如收徒之事,若杨过已经有了师父,那便要经过他师父同意才行。   杨过心道尹道长说要丘祖师收他为徒,但丘祖师还未出关,那他也不算是丘祖师的弟子,便开口道:“我还没有拜师,只是尹师兄教过我一些全真心法。”   小龙女看向尹志平,见他一脸不介意的神色,便点了点头,“尹道长,他若是拜在我古墓门下,那日后便与全真再无瓜葛了。”   小龙女也知道祖师婆婆与王重阳之间的爱恨情仇,是以古墓派同全真教也是恩怨难分。但小龙女还是认为古墓派武功要比全真教武功更加高明些。   “杨过,今日以后,你便是古墓派弟子了,望你从善如流,莫要走了邪道。”尹志平干脆道。   孙婆婆送他出了古墓,心中自顾想到,全真自重阳祖师以下,还是有好人的,这尹志平与他师长那些道士也颇为不同。   杨过在古墓中安稳了几日,这一天又有人在古墓外大喊大叫。孙婆婆出门去看,发现又是全真道士,约有十七八个,都提着宝剑,来势汹汹。   为首的正是赵志敬。原来是杨过日日在古墓中吃蜂蜜素食,终忍不住跑出古墓去打野味。不想遇到了全真的巡山弟子,一番冲突后,杨过跑进了古墓禁地。   那名弟子不敢擅闯禁地,但却回去禀告了赵志敬。赵志敬正寻思着如何搜遍了山上都不见杨过,原来是去了古墓禁地之中。   于是这一日他就带着弟子来到古墓外,叫喊着古墓中人交还杨过。   孙婆婆在这十七八个道人中并未见到尹志平的身影,也不知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志敬见了孙婆婆,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这位老前辈,我师侄杨过可在古墓之中,还请前辈请他出来。”   孙婆婆听他喊杨过师侄,有些纳闷。这赵志敬留着山羊胡子,也不过三十来岁,身着黑色道袍,分明也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   “你们走罢,杨过已经不是全真门下了。”孙婆婆不屑于撒谎骗他们,说什么杨过不在此处云云。   赵志敬一听先是一愣,紧接着问道:“前辈说什么话!杨过何时脱离我全真门下了?”   孙婆婆也是一脸惊讶,“怎么此事你们不知?那你们大可回去问一问尹道长。”   “尹道长?”赵志敬一怔,继续问道,“前辈说的是我师弟尹志平吧?”   赵志敬这才想起几日前,尹志平离开校场后便不见人影,原来是到这里来包庇杨过来了!   转眼间他就明白了尹志平的心思,原来是想让杨过拜在古墓门下,从而避免回到全真教受到严惩。   “前辈,这杨过既然已经拜在我全真门下,那他的去留便要经过掌教马师伯点头才可以。”赵志敬阴笑道,“尹师弟还没资格让他改投它派。再说了,杨过打死我的弟子,岂是改投它派就能了事的?”   杀人偿命,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武林之中虽然是睡得拳头大谁就说了算数,但却不能全然不顾“公道”。   孙婆婆也知道杨过失手打死一名同门师弟的事,是以尹志平让他改投古墓门下,便是为了让他避祸。   “哼。反正他已经拜在我古墓门下了。你全真门人若是有本事,就来拿人,不必在那里废话!”孙婆婆也是个爽快人,索性就将心中想法脱口而出。   赵志敬听了气得脸色发绿,心道这老婆子好生猖狂!当下挺身而出,“晚辈来领教古墓派的高招。”   孙婆婆和赵志敬都在一流境界,但孙婆婆修行多年,内力更胜一筹。而论起招式,古墓派的套路正好是克制全真功夫而生。是以赵志敬在拳脚上也讨不了好,叫孙婆婆打退了回去。 第162章 孙婆婆护犊   赵志敬领来的弟子除了刑志茂、文志友两个师弟外,其余都是第四代弟子。这些都算是他在教中的亲信,此时被孙婆婆所败,拂落了面子,当下叫道,“摆七星阵!”   他却是打算以多欺少,用小七星阵法来对付孙婆婆。   孙婆婆啐了一口,“全真教之人也只会以多欺少了!”   原来她早年也同全真七子有些过节,当时林侍女为救她,也与全真七子的七星阵过了招。只是当年七星阵尚不成熟,林侍女大破全真七子。   在孙婆婆眼中便认为全真功夫大不如古墓派的高明。   赵志敬为首,领了六名弟子摆出七星阵,将孙婆婆围在其中。这阵法变幻多端,孙婆婆置身其中却发现自己根本破不了阵。   林侍女当年虽能破阵,但孙婆婆的功力却相去甚远,无法扰乱七星阵眼星位。   “前辈,还请你交出杨过,我们全真与古墓也算是睦邻友好,没必要如此兵刃相见!”赵志敬不要脸地说道,似乎最先动刀的是孙婆婆一般。   孙婆婆冷笑一声,也不回答,而是拿出怀中的竹哨吹了一声。   忽地,铺天盖地的玉蜂从林间飞来,密密麻麻犹如一片黑云笼罩在众人头上。   赵志敬等人大感不妙,只听见孙婆婆又是一声口哨,这群玉蜂便四散开来,从四面八方扑向他们。   赵志敬等人用道袍驱赶着玉蜂,但玉蜂又从各处缝隙钻进去,叮咬他们。他们只觉得浑身奇痒无比,扔下了手中佩剑就往林中跑去。   杨过躲在榕树后见孙婆婆降伏了赵志敬等全真道士,心中更是佩服得紧。孙婆婆叫他将全真道士的佩剑收捡起来,用布匹包好。   那边,赵志敬等人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密林。众人之中便是赵志敬被玉蜂蜇得最惨,一张脸都肿得跟猪头似的。还没走回重阳宫,头一发昏就晕了过去。   原来这玉蜂是有毒的,若只是三两只那还无事。但赵志敬却是被数十只玉蜂蜇了,那些玉蜂的蜂刺还留在他体内,毒素堆积发作,那可是能要人命的。   文志友和刑志茂让其他弟子将他抬了回去,又将此事禀告给了二师兄陈志杰。陈志杰听后,觉得此事所关甚大,只能去华阳洞请全真七子出关。   王处一听说弟子有性命之忧,赶紧奔回重阳宫,眼见赵志敬不成人样,躺在席上昏迷不醒,登时火冒三丈。   全真七子中,以丘处机的医术最为高明,昔日他便是替成吉思汗治好了病,才有“一言止杀”的壮举。   此时,丘处机替赵志敬把脉后,又运功替他祛毒,给他服了药丸,赵志敬才堪醒来。   但余毒仍旧未清,赵志敬仍有性命之忧。   “徒儿,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王处一问道。   赵志敬一醒来,见全真七子都在,忍不住簌簌流泪道:“师父、师伯、师叔,志敬没用,被古墓派门人驱玉蜂所伤,丢了我全真的颜面。”   全真七子一听,觉得赵志敬顾及大局,醒来后先考虑的是全真教的颜面而非自己的安危。   “志平在哪里?”掌教马钰四下看去,只见屋子里第三代六子都在,唯独不见尹志平。   一提起尹志平,赵志敬就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唉,师伯,尹师弟执事后,愈发刚愎自用,行事不顾大局。他还包庇自己的弟子......”   当即,赵志敬便添油加醋地将杨过如何顽劣狠毒,杀害同门后逃出的事情讲了,又说尹志平为包庇杨过,同古墓串通一气。   全真七子彼此对视,最后都看向了丘处机。尹志平是他的弟子,而且今时不同往日......   “师兄。”丘处机又看向了马钰,意思让他来决断。   马钰身为掌教之人,行事也不能有偏倚。但此事的原委还未明确,也不能听信赵志敬一面之辞。   “志敬,你且将养着。此事我们会找志平问清楚。”   赵志敬听马钰的口气,心中更是嫉恨,全真七子除了他师父王处一外,都偏向尹志平。   他正要说话,一名弟子突然冲了进来,禀告道:“掌教师伯,古墓派来人了!”   “好,我们不去找她,她们反而主动上门来了!”王处一怒气冲冲道,疾步走向重阳宫大殿。   其他六人也跟着出去。   只见广场之上,孙婆婆被一群弟子给围在中间,此时已经是傍晚天黑。孙婆婆贸然闯入重阳宫中,便被守备的弟子给围住了。   “我又不是来打架的,摆出这阵势吓谁!快叫赵志敬出来,我有话和他说。”孙婆婆高声嚷道。   王初一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正是多年前和他们有过节的那位孙婆婆,原来就是她伤了自己的弟子。   “孙婆婆,你为何无缘无故伤我徒儿!”王处一应声斥问道。   孙婆婆见台阶上立着七个道人,心想原来全真七子都出关了。她也不回答王处一的问题,直接将一样东西扔了过去。   “这是治疗蜂毒的药物,拿了去罢!”   王处一接过玉蜂膏,自然识得此物,只是赵志敬为她驱使玉蜂所伤,他不问清楚事由,如何肯罢休?   “孙婆婆,我问你话,你如何要伤我徒儿!”王处一虽然修行多年,但仍旧不能达到清静无为的境界,时不时也会有怒火丛生。   孙婆婆被他这么一喝,当即也是一脸不悦。她前来送药却是为了不埋祸根。这赵志敬毕竟是第三代的大弟子,若是稀里糊涂就这样死了,全真教也不会善罢甘休。因此她才会此时前来送药。   但王处一这态度也让她十分恼怒,当即将背上的一个包裹取下,扔了出来。   “哗啦”一声,只见包袱之中全是全真教独门的宝剑,却是赵志敬等人所丢下的。   王处一脸上一红,这可是丢人丢到家了!弟子被人缴了械,还叫人拿着武器送上门来。   “赵志敬的剑我也还你们,日后这孩子便是我古墓中人,与你们全真教也没干系啦!”孙婆婆指着身后的一个小男孩道,她之前便是抱着杨过飞进重阳宫来的。   全真七子应声向她身后看去,只见杨过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正打量着他们。   原来这个小子就是杨过!   全真七子心中同时想到。他们知道尹志平的本事,若尹志平出手,孙婆婆绝不可能讨得了好。   但如今杨过改投古墓门下,看来赵志敬所说的可能是真的,这真的是尹志平所授意的。   “志平在哪里,去叫他来。”马钰对弟子吩咐道,他要在今晚将事情搞清楚。   那名弟子吞吞吐吐道:“禀告掌教师伯,尹师叔说师祖们不日就会出关,所以自顾下山去了。”   “什么?又下山去了?”马钰一怔,没想到尹志平居然不告而别,这下更没得说了。   王处一上前道:“孙婆婆,这欺师灭祖之事自古为武林大忌。这小子残害同门,改投古墓,可我全真教并未答允。”   “那我也没在全真教拜过师。”杨过灵机一动道。   王处一看向了三代弟子,见他们都点头,便知这是真的。   “那你可学过全真武功?”   杨过心想尹志平教他的全真心法是练了些许,梗着脖子道:“是学过一些,那又如何?”   王处一见杨过一脸桀骜之色,心中更加不悦,“你若是学过全真武功还要改投它派,倒也简单,只需废了你一身武功即可!”   孙婆婆脸色大变,心道这道士好狠的心!废人武功,如何个废法?又没人会化功大法,自然是挑断手脚筋脉,让他没法施展武功了。   “哼,全真教果真是,自王重阳后便无一个好人了。”孙婆婆一脸不屑道。   王处一听了大怒,当即下场道:“你这老婆子,莫要倚老卖老,当年你闯入重阳宫已经饶了你一次。你还敢在此撒野?”   “哈哈哈,全真道士果真是没出息,就会跟我个老婆子撒威风。”孙婆婆哈哈大笑道。   王处一又要发话,却被马钰拦了下来,“孙婆婆,我们全真与古墓也是邻居。但今日之事,也要拿出个章程来。你交出了解药,那志敬的事便算了。但这孩子,未经掌教真人许可,怎能随意反出山门,却必须要留下来。”   “我若说不呢!”孙婆婆硬气道。   马钰挥了挥手,门人弟子便一拥而上,围得密不透风。各个宝剑出鞘,蓄势待发。   “原来全真教,也只会以多欺少!”孙婆婆讽刺道。   王处一听了这话,一个纵身跃入圈中,“孙婆婆,此事由我来了。你若是接得住我三掌,我们就放你们离开。”   “好,那我倒是要领教王真人的高招!”孙婆婆一脸不屈道,却感觉袖子被拉了拉,低头看去,只见杨过一脸担忧。   “婆婆,你不要和他们比,你把我交出去,他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孙婆婆见杨过学着大人模样说话,不由得更加怜惜,揉了揉他的头,“孩子,你是我古墓门人,旁人欺你不得。”   “来吧!”孙婆婆让杨过站到一旁,摆开架势对王处一道。 第163章 小龙女对战王处一   王处一也是江湖中成名日久的高手,绰号“铁脚仙”。孙婆婆年纪虽还略大于他,但毕竟修行之事仅得林朝英当年一二指点,其余全靠自悟,武功自不能与王处一相提并论。   莫说接他三掌,只是第一掌,孙婆婆便已力有不济。王处一修行的是纯正的全真心法,愈往后练愈加精深。他修行已有三十余年,一身功力发出,也非孙婆婆所能抵挡。   王处一早年便同孙婆婆交过手,是以知晓对方的功力,但并不确定孙婆婆这些年是否有精进,因此这第一掌便使出了十成功力。   他见孙婆婆退了三步,便知对方武功不如自己,而古墓与全真又颇有渊源,于是委声道:“孙婆婆,我劝你还是留下此子,自行离去罢了。”   孙婆婆本就是硬气之人,听王处一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对方小觑自己,愈加不肯服气,勃然道:“你出第二掌罢!”   说罢,又运起全身功力。她在古墓中承林朝英传授寒玉诀,却只是一门清心寡欲的阴柔内功,实际功力并不能发挥多少。若是遇到至刚至阳的内功尚能克制一二,但王处一所修的全真心法却是阴阳合一的中正之道。   “孙婆婆,你这又是何苦!”王处一虽心有不忍,但此时此景又不得不发第二掌,这一掌他却只打算用七分功力。   但这一掌还未发至对方身前,孙婆婆便倒了下去,一身委顿之色。   原来孙婆婆早年便受了内伤,一直未能痊愈。方才被王处一一掌引发了旧伤,此时又强行提气要接她第二掌。   这新旧伤势交加,便让她一下子直不起身来了。   王处一见状,也知自己刚刚出手太重,想要替孙婆婆疗伤。但杨过见孙婆婆受了重伤,倒地不起,便挡在她身前。   王处一只能和声道:“杨过,你让开,我看看她。”   杨过哪里肯信他,只以为王处一要害孙婆婆,紧紧抱着孙婆婆不肯让其他人接触到她:“臭道士,你们要杀孙婆婆,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王处一无奈,只能让弟子将杨过拉开。弟子们正要上前去,忽地听见一个声音冷冷道:“欺负幼儿老妇,算什么英雄?”   众道回头看去,只见房顶上立着一个极美的白衣少女。重阳宫守卫重重,此时更是有全真七子在场,却无一人发觉她是何时来到此地的。   王处一心中一惊,暗道这少女好高明的轻功身法,“姑娘,你是谁?有何见教?”   那少女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白衣一瓢便来到了孙婆婆身前。   杨过抬起头来,凄然道:“龙姑姑,这道士将婆婆打死了。”   这少女自然就是小龙女,从孙婆婆领杨过出古墓,她便悄悄跟在身后。即便是孙婆婆与王处一动手她也未曾出手阻拦过,只是没想到王处一下手如此之重,竟然一下子将孙婆婆打成了重伤。   其实,小龙女年级也小,她并不知道孙婆婆早年与她师父林侍女一起抵抗欧阳锋,受了内伤,是以才会被王处一一掌打成重伤。   她见杨过哭得凄惨,心中虽有一丝哀伤,但日日修行清心寡欲的寒玉诀,却是喜怒不显于色了。只是淡淡道:“人终是有一死的,你哭甚么。”   王处一听杨过叫她姑姑,便知道此女便是古墓中的小龙女,之前见她时是林侍女发丧,她也不过十二三岁,如今到了十八岁,却变了个人似的,长得如同仙女一般。   只是她年纪不过十八岁,料想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了。   小龙女替孙婆婆渡了一口真气,让她缓过劲来,轻轻问道:“婆婆,你还好么?”   孙婆婆因王处一这一掌引起积年旧伤,此时已是危在旦夕,被小龙女一口真气吊起命来,叹了口气道,“龙姑娘,我一生没求过你什么事,就是求你,你答应不答应?”   小龙女秀眉微蹙,“现下你要求我什么?”   孙婆婆点了点头,指着杨过却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小龙女若有所思,“你要我照顾他?”   孙婆婆强运一口气,道:“我求你照顾他一生一世,莫要让他受半点委屈,你可答应?”   小龙女一愣,“一生一世?”   孙婆婆厉声道,“姑娘,你自小长大,不也是老婆子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的,你回报过我甚么?”   小龙女上唇咬着下唇,只能点头道,“好,我答允你便是。”   孙婆婆的丑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又向杨过招了招手。杨过来到她身边,只听见她断断续续道,“你龙姑姑无依无靠,你也......”   话未说完,便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喷出一大口鲜血,就此闭目而死。   “婆婆!”杨过伤心地大哭大号道。   众道人也没想到这孙婆婆如此不经打,竟然被王处一一掌就打死了。王处一更是后悔不已,这孙婆婆死在重阳宫,终究不是好事。   他上前一脸悔意道,“孙婆婆,我失手伤你,本是无意。这份罪业落在我头上,也是你命中该有此劫。你安心去罢!”   王处一这话并非嘲讽,只是他笃信道家,是以才有这番说辞。   但落在小龙女及杨过耳中,却是火辣辣生疼。   小龙女一双冷若寒霜的眼睛一直盯着他,须臾道,“怎么,你还不自杀,要我动手吗?”   王处一一怔,“怎么?”   小龙女满脸寒霜道,“杀人抵命,你自杀了结,我就就饶了全观道士的性命。”   王处一被小龙女的话惊呆了,其他道士已是哗然一片。   “小姑娘,快走吧,我们不为难你!”   “胡说八道,什么自我了结?什么饶了我们全观道士性命?”   “小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   王处一忙伸手约束群道,又看向小龙女,只见她对群道的反应置若罔闻,只是静静地戴上了一副冰绡手套。   “老道士,你既然不肯自刎谢罪,那就取出兵刃动手罢!”   王处一无奈一笑,道:“姑娘,贫道误伤了孙婆婆,不愿和你一般见识,你带着这孩子走罢。”   原来,王处一还以为孙婆婆是古墓中的尊长,这小龙女也是她的弟子。本已经失手伤了孙婆婆,更不愿意再出手伤及她的弟子。   但小龙女却对他这话置若罔闻,左手轻扬,便有一截白色绸带扑了出来,好似一条白蟒,直扑王处一面门。   王处一侧身躲开,那白色绸带却能在空中转弯,追着去点他身上的几处穴道。王处一绰号“铁脚仙”,一身腿脚功夫在众师兄弟中也是绝顶。   只见他横挪脚步,便躲开了小龙女变幻自如的白绸带攻击。原来她的绸带末端有一个金属铃铛,所以才能控制白绸带改变方向。   但这极软的白绸带却包含着小龙女一身冰寒的功力,只是打到王处一身上两处,他便感受到了一股冰冷浸骨的冷意。当下,王处一就拔出了身后的全真宝剑,这小龙女竟然也是一位一流高手!   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此女不过十八岁,竟然就有了一身一流高手的内力!   实际上,王处一却不知这一身内力乃是小龙女苦修十余年所有。她自小就在孙婆婆指印下,在古墓寒玉床上练功。自身又是心若冰清,毫无杂念,是以修行寒玉诀便是日进千里。   她这一十二年的修行,足能抵得上寻常人三四十年的修炼了。所以小龙女有这么一身高超的内力也不足为奇了。   王处一的全真剑法早已是登峰造极。这全真剑法招式虽然简单,但包含着返璞归真的奥义,随着修行者功力越深所能发挥的威力也越大。   王处一所使出的全真剑法自然可谓是江湖中第一流的剑术。只是小龙女使出的绸带功夫,其实暗含着林朝英所创造的一门,专门克制全真剑法的剑法。   王处一并不知情,仍旧以全真剑法与她过招。可是越打他便越心慌,因为他发现自己每每出招都被对方丝丝克制住了。而那绸带以柔克刚,必之他手中宝剑更为灵活方便。   两人交手二十招时,王处一出剑削断了小龙女的绸带,但那端的铃铛却借势打在王处一脸上,给他打出一只熊猫眼来。   王处一成名多年,何时在晚辈手上受过如此之辱,登时火冒三丈,以难以捕捉的步伐踏至小龙女身前。剑锋直刺小龙女面门,但小龙女竟然以手抓住了他的宝剑。   “咔嚓”一声脆响,全真剑竟然被她徒手掰断,又一记寒玉掌打向王处一。   王处一未曾想过小龙女竟能空手如白刃,尚且捏断了他的宝剑。这柄佩剑伴他已有十多年了,上一次还是被梅超风所断。   这记寒玉掌打在他胸口,但王处一修行多年的全真内功却有一层浑厚的气劲防御。这寒玉掌并未伤到他的肺腑。   但王处一佩剑被断,便已经落了下乘。他身为长辈却败在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手中,更是无地自容,凄惨道:“贫道认输,姑娘将人带走吧。”   小龙女歪着头道:“你杀了婆婆,说一句认输就了了?”   王处一哈哈大笑,惨然道:“我真是老糊涂了!”   说着就要以断剑抹脖子。   忽然“铮”的一声,一枚铜钱将他的断剑击落,丘处机从台上飞落下来。   全真七子中,其实是以丘处机的武功最高,其余同王处一倒是相差无多。   “丘师哥,小弟无能,落了全真的颜面,你看着办罢。”   丘处机鹤发童颜,仰天长笑道,“若是输一次便要抹脖子,那师哥多少颗脑袋也不够割了。”   丘处机早年便是武痴,更是有一言止杀的壮举,但行事却和其他六人不同。他不讲繁文缛节,虽有道心却不恪守道规。他见小龙女心存杀心,便直截了当道:“姑娘,全真丘处机前来讨教!”   他在后山古墓之上见过重阳遗刻,也知晓师尊同林祖师之间的恩怨。这小龙女武功如此高绝,想必才真是古墓的掌门之人。   小龙女此时绸带已断,也不再耍招式,而是与丘处机硬拼了一掌。丘处机却是俨然不动,而小龙女自觉得手臂酸麻,便知对方武功还在自己之上。   “原来全真道士也还有个能打的,待我练成了祖师婆婆的神功再来讨教也不迟。”小龙女心下暗道,忽的身形一转,抱起孙婆婆的尸首,又抓起杨过,便飞身而去。   “这轻功!”全真七子也是看的呆呆的。   即便是丘处机也颇为惊异。他与龙女交手,知道对方功力尚不及自己,只是这轻功身法却真似天上仙子一般,实在是叫人望尘莫及。   王处一喟然长叹,“罢了、罢了。”   丘处机却是伸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这些年你怕是白练了。”   马钰上前转移话题道:“胜败乃兵家像是,便是道家也不例外。”   众师兄弟一笑,随后丘处机又商议下山之事。原来是小师妹程瑶迦上山来请示。李莫愁踢了洛阳金莲观,她本将此事请示给尹志平。   尹志平下山前又将事情推给了全真七子,程瑶迦只要去找师父孙不二说道。孙不二与马钰在出家前又未夫妻,是以无有不帮之理。   “我看,这事便由处玄和不二去办罢。”   七人商议后决断道。刘处玄和孙不二在七子中实力较弱,但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赤练仙子李莫愁虽然凶名在外,但终究只是个晚辈,全真七子认为让刘处玄和孙不二去,便已经足够了。   但丘处机临行时却道:“我也一道下山去,去寻我那徒儿,瞧他到底作甚去了。”   是以,全真七子便有三人下了山去,留下四人在山上主持门派事务。   而另一边,早就下山去的尹志平,却是料到全真七子将要出关,故意先行下山去了。这七位师父辈的,见了实在是尴尬,明明打得过,又不敢真动手。   是以尹志平便不愿同他们相处,否则又会被他们邀请去比武。   虽然不知道他们闭关效果如何,但尹志平总不想每次和他们比试都打假赛。 第164章 汴梁女刺客   尹志平出了终南山后,又一路向东到了河南。   河南本是宋王朝的京畿之地,但此时为蒙古国所占。原本南宋与蒙古联合剿灭金朝,南宋便有心取回河南之地。   只是“端平入洛”之败,南宋王朝的美梦一夕破碎,更是给了蒙古国南侵的借口。   如今蒙古国在河南布下大军,镇守河南的更是蒙古国的大相耶律楚材。   尹志平以全真道士身份行走,倒是无所顾忌。一身黑色道袍,即便是蒙古官军也要敬重三分。这是出自成吉思汗的口谕,得益于当年他师尊长春真人一言止杀的壮举。   如今执掌蒙古国的是成吉思汗的孙子蒙哥,但他仍旧信守爷爷的承诺,对全真道士多有礼遇。若非丘处机不允,他早就将人请到塞外哈拉和林去了。   汴梁城风光依稀可见北宋东京的繁华昌盛,只是城市的主人早已改换了种族。投降的北人过得也还不错,此时的蒙古国还未实行后来严苛的民族政策。   夜黑之时,汴梁城也依旧是灯火辉煌,原来并没有实行宵禁。尹志平在酒馆里独自饮酒,他关注一旁的某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许久了。   她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样貌清秀、身材瘦削,还带着一柄唐制的梅花刀。寻常百姓见她这副江湖人打扮,也都不敢接近她了。   这姑娘吃了些许食物,便离开了酒馆。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全真道长。   尹志平并非见色起意,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他只是觉得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特别。   她走到了巷尾无人的角落,忽地向上一翻,便到了屋顶上。尹志平也使出壁虎游墙的轻功,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   “难怪她穿一身黑色,原来是要做贼。”尹志平心中暗道,决定跟着去看看她到底要做甚么。   她轻快地越过三四间屋舍的房顶,身手十分熟稔,看起来应该是个惯偷。   汴梁城的坊舍屋子建得十分密集,此时又是晚上,她尽循着漆黑的地方前行,是以无人发觉她的存在。等到了一座高大的墙外,她又通过大树,跳进了这座园林。   尹志平站在树梢上,心中颇为惊异。因为这姑娘的目标与自己要去拜访的对象竟是一致的!   这里,就是蒙古大相耶律楚材在边梁的府邸。他为了避开蒙古朝堂的政治斗争,主动请辞到河南做宣抚。   尹志平来找这一位半隐退的蒙古大相,也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南宋与蒙古,这两位丞相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他似乎已经猜到这个姑娘是谁了。   “正好,可以利用一番。”尹志平心中想着,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等她潜伏到了大厅附近,厅内掌着灯,坐着几个人。仔细看去,有一个相貌清雅、四十岁左右的老头,正是蒙古国大相耶律楚材。   旁边的两男一女就是他膝下的子女,分别是耶律晋、耶律齐和耶律燕。他们正在厅中吃着茶,谈论着朝堂武林中的时事。   “前段时间,霍都王子带人去向终南山施压,实在是一件蠢事。终南山是什么地方,便是当年成吉思汗在世,也得敬重三分。霍都立功心切,这事做的实在是蠢。这么一闹,全真恐怕更不喜我们了。”   耶律楚材分析道。   耶律晋、耶律齐纷纷点头,觉得他所言极其在理。如今蒙古与南宋交恶,战争一触即发。蒙哥汗想要攻占南方,必须先得稳定边境。   终南山作为南北屏障,其上全真教的态度至关重要。只是这些年来,全真教一直是摇摆不定,说是中立,其实还是偏向南方。毕竟这些年全真所收门人弟子,多有南方之人。   “父亲,霍都受大汗旨意到终南山去示威。听说他带去的,可是足足有十二位高手,其中更有五位是一流高手。即便是全真七子都在,也要严阵以待。他又是如何败下山来的?”耶律燕问道。   其中种种霍都下山后却是秘而不宣,但耶律楚材消息广大还是听到了些许眉目,笑着道:“燕儿,汉人最是喜欢一句话,叫做真人不露相。这全真教中卧虎藏龙,除去全真七子外还不知有多少高手。霍都狂妄自大,以为那七位祖师闭关去了,便可以到重阳宫为所欲为。但全真七子敢全部闭关,那定是有十全的把握。”   耶律楚材喝了口茶,接着道:“据说霍都等人是被一个年轻的道士带到后山去,不知发生了什么,后来他们就全部逃下山去了。”   听到这里,耶律齐好奇地问道:“父亲,我听说,那位道长以一人之力就打败了霍都身边五名一流高手?”   耶律楚材看了儿子一眼,不知他从何处得知的消息,笑了笑道:“齐儿。若真是如此,那该是宗师才有的水准。即便是全真七子中功力最深的丘真人也是办不到的。”   “你们也别猜了。重阳宫除了当年重阳祖师外,还有一名高手。他是重阳祖师的师弟。想必这次便是他老人家出手了。”   耶律齐听到父亲这话,脸上一抹异样的神采转瞬即逝。   耶律楚材话音刚落,厅外忽然传来一阵瓦石落地的声音。   “是谁!”耶律齐看向厅外院子。   忽地,大厅一旁的窗户叫人踢开,一个黑影执刀而入。   “耶律楚材,今日我与你同归于尽!”   耶律齐再回身已来不及了,眼见她的梅花刀就要砍到耶律楚材身上,却被一旁的耶律晋急中生智,提起板凳挡住了。   但耶律晋却只是修炼过皮毛武功,哪里是这女子的对手。三两下便被削去了凳子的四条腿,再一挡,手中板凳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那姑娘细腿一伸,将耶律晋踢开,手中梅花刀已要落在耶律楚材头上。   忽地“铿”的一声,一粒石子飞来,将她手中的梅花刀打歪了,这一刀砍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爹,快让开!”耶律燕叫着,上前与刺客搏斗起来。   门外侍卫听到动静,正要围上前去,忽听见耶律齐道:“三小姐不需要你们帮手。”   原来他也搞清楚了这名女刺客的武功,大约和耶律燕相等,只在二流下乘。而方才出手打歪她梅花刀的却不知是哪一位高人了。   耶律齐自小也跟着一位高人习武,这事就连耶律楚材都不清楚。那位师傅不肯透露姓名,耶律齐也是长大后才知道他的身份。   将那位高人传授的武功苦修了十余年,耶律齐才堪突破一流境界。只是以他如今的水平都仍旧不知这位出手高人的方向,可见对方的武功之高已非他能想象了。   但江湖中能有如此卓绝武功的也是屈指可数。厅中,小妹耶律燕与女刺客相斗,耶律齐却异常警惕地观察着厅外的情况。显然,还有一位高人藏在暗处,不知其目的为何。   不过耶律齐可以肯定一点,对方并不是来刺杀耶律楚材的。   但他观察了一阵子,始终不见那位高人再出手。耶律燕又拿不下女刺客,耶律齐只能自己出手。   “小妹,让我来试一试。”耶律齐说罢,纵身跃入厅中,“三妹,你瞧仔细了。我拍她臂儒穴,她定要斜退相避,我跟着拿她巨骨穴,她不得不举刀反砍。这时出手要快,就能夺下她的兵刃。”   女刺客听耶律齐这么明目张胆地将套路说出来,便知对方是丝毫未将自己放在眼里,当下大怒。   但生气归生气,耶律齐武功实在是高,依言而行,她虽已经小心防范,还是叫他卸去了手中梅花刀。   众人见耶律齐如此神技,都是惊得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才是满堂喝彩。   耶律齐却不管这女刺客,自顾同耶律燕讲解方才的招式技巧。   那黑衣女刺客呆愣在原地,又羞又怒,却是一动不动。   “完颜萍,我们一再饶你,你还苦苦相逼,难道到了今日还不肯死心吗?”耶律燕对那黑衣少女道。   原来,他们早已是旧识。完颜萍本是金国完颜氏后人,金国灭亡后,完颜氏便被耶律楚材大肆屠杀。完颜萍苟全性命,后来又从四处学得武功,便来寻仇。   只是她武功究竟不如人,多次寻仇都以失败告终。而耶律齐见她可怜,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她一马。   但今日险些让她得手,耶律齐也不打算再放过她了。   “完颜姑娘,事不过三。我耶律齐不能以父亲的安危来冒险。”耶律齐冷声道。   完颜萍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与其让他来动手,不如自己了解。反正她今生今世也是报仇无望了,活着也没有意义。   完颜萍凄然道:“刀子还我。”   耶律齐点点头,将梅花刀抛给了她。   完颜萍接过梅花刀,向后疾退三步,环顾厅内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耶律楚材身上:“耶律楚材,你杀了我爹娘,今生今世我无法找你报仇,咋们到阴世再算账!”   话音刚落,完颜萍便以梅花刀抹向自己脖子。 第165章 尹志平播下了两粒种子   耶律齐见她出手寻短见,却并未上前阻止。就在此时,又是“叮”的一声脆响,完颜萍手中的梅花刀被一枚石子打落了。   完颜萍想起刚刚自己梅花刀被打歪的情况,便知还有旁人在!可是这儿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刚刚阻止自己报仇,现在又阻止自己自尽?   耶律齐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来到院子里,拱手恭敬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请到厅中一坐!”   他摆出躬身姿势好一会儿,也不见院子中有动静。   尹志平是故意的,他就是为了让对方感到尴尬。就在耶律齐快要起身的时候,尹志平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是个非常年轻的道士,大约只有二十岁多一点点。   耶律齐心中也是疑惑不已,这位年轻的道长,就是刚刚出手的高人?他又向四周看了看,除了这位道长外,再无他人了。   待他从黑暗中走出来,耶律齐这才看清楚,原来对方穿着的是全真的黑色道袍!他是全真第三代的弟子!   耶律齐肃然起敬道:“不知道长尊姓大名?”   他对全真道士有着独特的感情,这是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包括耶律楚材也是颇感意外,没想到自己的二子竟然会如此礼遇一位年轻的道士。   耶律楚材并未习武,是以并没有看出刚刚尹志平出手的过程。   耶律齐深谙真人不露相的道理,这道长看着虽然年轻,说不定只是驻颜有术。他刚刚弹出的两粒石子,便已可窥见其深不可测的本领。   尹志平点了点头,老神在在道:“贫道一剑,在终南山修行。”   这是尹志平行走江湖的艺名,不然报出真实姓名多捞啊。   耶律齐急忙问道:“道长可是全真门下?”   尹志平翻了个白眼,这货的身份真算起来,似乎还算是自己长辈?不行,一定不行。   “非也。贫道在终南山中清修,与全真倒算是邻居。”   “原来如此。”耶律齐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长所来是为了......”   场上众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尹志平身上,不知这位突然出现的道士到底是什么人。   尹志平指了指完颜萍道,“此女是我的弟子。”   完颜萍自尹志平一出场便盯着他看。尹志平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似乎是在她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父母被蒙古铁骑杀害。她在颠沛流离之中,一直在反复做着一个梦。   梦中,便是有一位黑衣道长......   完颜萍本是要开口打断他的,她哪里认识他。但话到喉头却又噎了回去,他的目光给她一种非常奇特的信任感。   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这位道长居然是完颜萍的师父!   耶律燕见完颜萍武功一般,心想这个年轻道士武功肯定也是稀疏平常,便自傲道:“你就是她师父啊?也不知你是如何教导这个弟子的。武功差劲也就算了,还三天两头就跑来刺杀。每次放她回去,她又厚着脸皮继续来......”   完颜萍听她这话,一张脸蛋已经是涨的通红,正要言语,忽然听见“啪”的一声——   耶律燕的脸上多了一个赤红的掌印。   尹志平笑嘻嘻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耶律齐惊了。他刚刚就在尹志平身边,但却完全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   这速度已经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是高手,一定是高手!耶律齐更加肯定自己内心的猜想。这位一定是一位驻颜有术的高人前辈!   完颜萍被这一巴掌打愣了,须臾才缓过神来。她自小就是相府千金,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就是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忽地被她二哥耶律齐拉下。   她自幼就佩服耶律齐,知道他如此必有道理,只能强忍下这口气,退到一旁,恨恨地瞪着尹志平。   “无量天尊。贫道此来,一是为了萍儿之事与你们做一个了断。”   听到“了断”二字,完颜萍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这位道长难道要帮自己报仇?她见他出手之迅捷,当着耶律家众人打了耶律燕耳光,耶律家之人都不敢说一句话,便知这位道长一定是位武功高强之人,至少还在耶律齐之上。   江湖便是如此,强者才有话语权,弱者只能忍气吞声。   耶律家包括耶律齐听到“了断”二字,也是有些紧张,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这道长看起来不像是魔道中人,应该不会做出那种灭人满门的事情来吧?   尹志平竖起了第二根指头,“第二件事,我想和大相谈一谈。”   耶律楚材对于江湖之事并不过问,因此刚刚都一直没有声张。涉及到江湖武林之事,都由耶律齐负责处理。   此时尹志平说起“大相”二字,耶律楚材便知对方是冲着蒙古国大相这个身份来的。   耶律楚材虽然没有武功,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没有人知道一剑道长和耶律楚材在房里单独谈了些什么,只是出来时,耶律楚材一脸喜悦之色。   “完颜姑娘,你可知我当初为何让蒙古铁骑屠戮完颜氏族?”耶律楚材对完颜萍道。   完颜萍摇了摇头,咬牙道:“我那时虽只有六七岁,但父母惨死之境况犹在眼前,毕生难忘。”   “唉!”耶律楚材叹了口气,徐徐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我耶律氏,本是辽国贵族。后来为大金国完颜氏所灭。是以,我自小便发誓要报仇雪恨。后来我便投靠在成吉思汗账下,作了他的右丞相。若你今日杀了我,那我的子孙又会去找完颜氏报仇,如此下去,何时是个尽头。”   完颜萍听后一怔,他所说的确实在理。国破家亡,本就是天理循环之事。只是单就如此便要她放下仇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我已经答应你师尊一件事。待到这件事办妥后,我当自刎以谢罪。但愿能够终止这一场无止尽、无意义的世代仇杀。”   “父亲!”耶律晋、耶律齐、耶律燕同时叫道,没想到耶律楚材竟然会说出如此之话。   耶律燕更是恨恨地瞪着尹志平:“你这道士要挟我父亲什么,才让他答应如此严苛的条件!”   尹志平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忽地扬起袖子。   耶律燕本能地用手捂住了脸蛋,但尹志平却只是伸手挠了挠头发。   耶律燕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当下脸蛋一红,不再说话,只是瞪着他。   “齐儿,道长也有事要和你交谈。”耶律楚材又对耶律齐道。   耶律齐不解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面露微笑,只能点点头,和尹志平来到屋子里。   关上房门,只听见对方笑着道:“耶律氏曾经也是辽国皇族,如今却沦落为蒙古人的奴才,实在是有些惨淡。”   耶律齐没想到,一个出家人,关上房门居然会和他主动谈起了政治。   耶律齐大概明白了这位道长是如何让耶律楚材开心起来的,“道长,我们关上门来把话说明白了。你许诺了我父亲什么条件?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尹志平点了点头,“耶律楚材,身为蒙古国的大相,自成吉思汗和脱雷大汗相继去世后,一直为皇室所忌惮。当鞋子合脚时,他便将就着穿。如有一日不舒服了,换双鞋子又如何?”   耶律齐笑了笑,“我父亲没有所谓的雄心壮志,否则他也不会主动离开哈拉和林,来到河南之地了。”   “你父亲,确实是这么回答我的。他对权利并不感兴趣,但他在乎的却是你们这几个孩子。”尹志平的声音充满了鼓惑性。   耶律齐在同他交流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被他的眼神所吸引了。他的瞳孔里似乎有一个旋涡,逐渐将耶律齐的意识吞噬进去。   “但是,耶律齐,你对权利丝毫不感兴趣吗?你不想复兴辽国,成为新的国君吗?”尹志平忽地对耶律齐质问道。   这声音直扣他的内心,耶律齐感觉自己无法拒绝这个问题,也无法撒谎欺骗。   他到底想不想呢?耶律齐发现自己的心正铿锵有力地回答着,几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恢复昔日辽国的荣耀。”   .......   当耶律齐目送着这位名叫“一剑”的道长和完颜萍离去的时候,他还有种恍若做梦的感觉。   之前在书房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直视了自己的内心,他发现了自己的渴望,他毫不避讳地向对方展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按照他所说的,自己会有机会的......   “萍儿,快点跟上。”尹志平头也不回地说道,身后的完颜萍嘟着嘴,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着这个素不相识的“师父”走。   只是她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她,如果错过了这个人,可能会错过很多很多......   此时天还未黑,尹志平带着完颜萍上了路。二人在庙中歇息到天明,这后半夜,完颜萍被尹志平一番心灵鸡汤,也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想报仇吗?跟着我,我教你武功。”   完颜萍相信尹志平的武功,高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耶律家族并不是你真正的仇人,真正导致完颜氏悲剧的是大蒙古国。是他们打败了金国,灭绝了完颜氏。”   完颜萍明白了,耶律楚材只是一个工具,真正毁灭她家园的是蒙古人。   天明十分,尹志平带着完颜萍踏上了路途。   此来汴梁城,他播下了两粒种子。一粒复仇,一粒权欲。当有一天这两粒种子长大时,或许会发展成为足以撑破大蒙古国穹顶的参天大树。   耶律、完颜,两个有趣的姓氏...... 第166章 藏边五丑   眨眼间,四年时光又过去了。四年里,尹志平领着完颜萍云游四方。无论是蒙古国统治的地界,还是南宋亦或者云南大理,尹志平都走了个遍。   在此期间他结实了许许多多的江湖人士,也顺手铲除了不少武林败类。完颜萍跟着他学了四年武功,但尹志平教授她的却不是全真系的武功,而是速成版的九阴真经。   四年时间,她便练成了九阴真经的部分内功以及九阴神爪。今年刚刚好是二十岁,水平也达到了一流境界。这一路遇到的对手从三流到一流,这些被完颜萍干掉的一个个江湖败类就成了她的垫脚石。   完颜萍也逐渐成长起来,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侠。尹志平完美执行了自己的养成计划。   完颜萍作为金国皇室后裔,她身后也有一批不容小觑的势力。这些金国死忠在暗地里等候着,一有机会便要站起来复兴金国。   尹志平将一部分武穆遗书的内容传授给了完颜萍,让她回到东北深山老林子去默默发展、等候时机。尹志平相信,完颜萍一定会给哈拉和林一个巨大的惊喜。   这些年来,南宋朝廷也有些许改变。皇帝赵昀和丞相贾似道的态度转变,将重兵布在宋蒙两国边境,也暂缓了蒙古国开战的想法。   当然,全真教还未妥协也是一部分,以及河南境内大相耶律氏的陈书,也让哈拉和林不得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   但雄图大志的蒙哥不会安静太久,蒙古国的战争律动已经开始,庞大的战争机器正在缓缓推向前线。   将完颜萍送走,尹志平独自一人取道往华山之巅而去。自古华山一条道,华山也是奇险天下第一山。此时华山与后世不同,上到山巅的山路并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也有前人开垦山路留下的一些凹槽。   尹志平便是踏着崖壁间的凹槽,一步一步往华山之巅而去。他曾经也好奇如此天路岂是给人走的,原来真不是给一般人走的,能上华山之巅的也绝非易于之辈。   它对轻功身法以及内力修为,都是极其严苛的要求,综合实力在一流之下,恐怕是上不来此处了。难怪,前两次五绝论剑比武,都是定在这华山之巅。   也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五绝“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山下还是秋季,但华山之巅此时已是白雪皑皑,雪花飘飘。尹志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道袍,但却丝毫都不惧这严寒,是以有内功护体。   尹志平躺在松树上喝了些许自己烈酒,闭上眼休息起来。大约黄昏时分,便从山路爬上来五个黑影。   这五人就是藏边五丑,他们每一个身上都背负着累累血债。这五个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在江湖中为非作歹,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大哥,那老叫花没追上来。”其中一人道。   “那老叫花追了老子一路,搞得老子好惨。”他又继续道。   为首的老大听了道:“洪七公那老贼人,武功高强又好夺管闲事。我们兄弟五人任何一个都不是他对手,但若是联起手来,对付他还是有几分可能的。毕竟他年纪也大了,不知何时就叫阎王爷叫去了。”   原来,一路追杀藏边五丑的就是丐帮前任帮主,洪七公!   尹志平听了他们谈话,更确定自己此行无误。洪七公早晚会到此处来,自己只是早了些许时间。   他正想着,又喝了口酒,早早哈了口气。   藏边五丑都是一流高手,对四周的境况也是细弱耳闻。此时他们听见凭空里冒出的哈气声,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尹志平所在的方向。   只见那颗老松树上躺着个黑衣道士,正自顾在喝酒。   藏边五丑对视了几眼,老大开口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在这里?”   “你们又是何人?”尹志平看也不看就反问道。   藏边五丑虽是恶人,也坏的耿直,直言道:“我们就是藏边五霸。小道士,你遇见我们算你倒霉。既然你听见了我们的秘密,那我们就今日也就留不得你了。”   他们却以为尹志平是在这华山上居住的道士,不得不说,这些坏人的脑子确实不太正常。   “原来是藏边五丑。”尹志平嘻嘻笑道,“你们一颗人头便值五百两黄金。”   藏边五丑在南宋境内作恶多端,早就被朝廷悬赏每人五百金了。但江湖中有能力拿下他们的却是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显然又不是缺钱的存在。   “哈哈,又是一个想钱想疯了的。”藏边五丑一起大笑道。   眼前这道士无非又是一个为了赏钱要来“除魔卫道”的傻子。他才多大年纪?武功便是从娘胎里练起的,也不可能打得过藏边五丑中的任何一个。   老四看了看尹志平,发现他细皮嫩肉,舔了舔舌头道:“哥哥们,这小子交给我了。我保管要他好受。”   尹志平瞥了一眼这猥琐的老四,见他看自己满眼淫色,心道这家伙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在南宋境内,断袖之风确实比较兴盛。就连勾栏瓦肆之中,也有男相公的存在。   尹志平的相貌确实算得上清秀,因此才被藏边五丑中的老四所觊觎。不过,喜欢自己的是妹子也就罢了,你个老大叔来凑什么热闹?   隔着三丈路,尹志平都感到一阵恶寒。   “哼哼,小道士,还不赶紧下来。等会儿,老子一定让你爽个够!”藏边老四狞笑着,抽出腰上的弯刀,疾步走向尹志平所在的松树。   尹志平并未回答他,只是待他快要靠近时,手中积蓄的至阴掌力便发出,直击他的胸口。   这老四并未想到眼前的年轻小道士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这一掌正是全真教的招牌掌法“破冰掌”。   这些年来,尹志平行走江湖,收集了不少人的内力。这些内力也被他分别转化为阴阳两种属性,分别对应的是九阳和九阴两部经典。   此时他就是以九阴的内力打出这招破冰掌,又是冰天雪地之中,破冰掌功力更甚,直接将藏边老四遥遥击飞。   其他四人都是大吃一惊,但见藏边老四被打飞后落在他们身后,整个人摔在雪地上,留下一摊殷红的血迹。   “倒是我们小瞧了你!”其他四人恍然大悟。这哪里是什么任取任夺的小相公,分明就是驻颜有术的道门高手!   道门修行驻颜术的不在少数,这也是外界对道门的一大认知。当年重阳祖师五十多岁还一如三十多岁之人,便是如此。   “老四,你可还好?”藏边老大一边警惕着道士再出招,一边向后看去。   只见老四趴在地上,神色委顿道:“我......我......”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眼前这道士一掌就将老四打成了重伤!   藏边其他四丑都是惊骇莫名,心道这道士也是一流高手,而且论单的,功力还强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否则也不能一掌就将老四打成重伤。   “兄弟们,结阵对付他!”   藏边五丑为了对付洪七公,私底下研究了一套阵法,此来华山便是要演练熟悉这套阵法,然后再对付洪七公。   但没想到,洪七公还没到,他们却要用这阵法来对付这个年轻的道士了。而且,他们五人还少了一人,这阵法的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不过这个道士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比洪七公更强,是以他们四人合力对付他一人,还是有把握的。   尹志平环顾了这四人一眼,心道:四个一流上乘的高手,也是自己出道以来遇到最强的对手。若是四年前的他,还不一定能够战胜这四人,但今时今日,他早已将九阴九阳熔炼与一体之中,虽只有小成,但却非同凡响。   尹志平与这四人一交手,便知道他们用的正是密宗的绝学“龙象波若功”。这四人的内力连接为一体,却足以相当一位宗师高手了。若是五人齐上,尹志平还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幸好之前出手偷袭,一招重伤了其中一人,否则今日还得吃瘪跑路。尹志平心中想到,手上继续发力。   他左手九阴右手九阳,分别与藏边四丑交替对掌。藏边四丑也是惊异万分,这一人怎么时阴时阳,功力好生奇怪!   此时并没有太极的功法,绝大多数人的功力或阴或阳,绝没有一人能够同时阴阳互济的。是以藏边四丑才奇怪不已,但此时生死相对,他们又没有心情去询问对方了。   但尹志平以一敌四,却是不落下风,反而一脸轻松道:“你们是密宗弟子罢?师父可是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这位密宗宗师,蒙古国国师,尹志平来到这个世界都还没跟他正面打过招呼呢。   藏边老大道:“金轮法王是我祖师。我密宗高手如云,你识相的赶紧走,我们今日就饶你一条性命。”   原来,藏边四丑轮番与他交手,便是以车轮战都消耗不过他,是以心中产生了忧虑。   尹志平冷笑一声,与他们打斗了一刻钟时间,这四人早已是后继无力。他也不再留手,忽地双掌与藏边老大相触。   藏边四丑合力于老大身上与他对掌,藏边老大却感觉此时对方掌力空虚,自己的内力轻易便打入了对方体内。   他脸上一喜,心道他终于力竭了!但紧接着他却发现事情不对劲!   对方非但没有被他们的内力所伤,反而神采更甚!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丹田处的内力正在不受控制地往对方身上涌去!   邪门!实在是邪门!藏边四丑齐齐向尹志平看去,只见他笑道:“你们这五人仗着一身功力,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今日我就废了你们的武功!”   藏边四丑正想说话,忽地感觉对方身上传来的吸力加大了许多,他们丹田愈发失守,内力流失的速度更是快到了不可思议的速度。   片刻间,藏边四丑浑身的功力都已经被尹志平吸干。这是尹志平第一次用吸功大法吸干对方,而且一次就是四个。   即便他早就用全真功法将自己的丹田扩充了好多倍,此时一下子吸入四个一流高手的内力,也是撑得不行!毕竟这一世他可没有打通奇经八脉用来储存内力。   藏边四丑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没遇上洪七公,就被这么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恶鬼给霍霍了。   即便是洪七公,顶多也就是取走他们的项上人头而已。而眼前这个道士,简直比恶鬼还恶鬼,居然用妖法将他们一身的内力都抽干了!   正如他之前所说,此时的藏边四丑都成了废人!丹田处的内力被彻底抽干,要重新修回来,又要花个三四十年。别说三四十年了,即便是二十年他们都不一定撑得住!   没了内力,他们就连这华山都下不去了。   “道长饶命,道长饶命!”藏边四丑跪地求饶。   尹志平收掌调息,指着这四人道,“你们坐成一排,先侯着罢!”   说完,他又回到松树上开始打坐运功,炼化吸来的内力。   藏边四丑就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坐成了一排。他们看着坐在树上练功的尹志平,只见他浑身冒着热气,心里一直祈祷,他被刚刚吸走的内力撑死!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一天一夜过去了,尹志平都相安无事。而藏边五丑却冻得半死。   第三日,华山之巅终于来人了。这次却是三根手指勾在崖边,身子一荡,只见一个须发俱白、满脸红光、衣衫破烂的老翁翻身到了华山之巅上。   他嘿嘿一笑,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忽地见到规矩坐在不远处的五个身影,颇感诧异。   此人正是九指神丐洪七公,他一路追寻藏边五丑来到华山之巅,但没想到一上来就见着这五个恶人。   只是待他走进,却发现这五人不闪不避,原来是在雪地里被冻得半僵了。   洪七公大感诧异,这五人武功不弱,怎么可能呆在在此地?待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坐在松树上的年轻道人。   洪七公眉头一皱,觉得事情颇为奇异,急忙用手掌渡出一口真气,唤醒了其中一丑:“喂,你这恶人,在这里作甚?”   藏边老大见着了洪七公,竟是痛哭流涕道:“老叫花,你杀了我罢!”   原来,他们坐了半日便坐不住了,就被尹志平点了穴道。他们运行了一日功法,方才修出丁点内力维持性命。但在雪地中又冷又饿,实在是痛苦难当,是以他们都被不愿再受此折磨。   洪七公再看其他四人,和这人也是同样境况,他便知这一切应该是眼前这位道人所为。他饮了口酒,也未打扰对方练功,只是睡在藏边五丑身边,笑着道:“你们四人作恶多端,也有今日!” 第167章 吃 喝 睡,试探 比试   尹志平是被一阵蒸汽给唤醒的,他坐在树梢上炼化内力,洪七公也不理会他,就自顾在雪山上煮起东西来。   只见他在地上架着一只陶罐,里面的雪水刚刚烧开,蒸汽就噗龙噗龙往外冒。他另一只手上则提着一只还未拔毛的大公鸡。   原来他早就在此地埋下了这只大公鸡,此时这鸡身上全是七八寸长的大蜈蚣。   洪七公的蜈蚣宴,尹志平早有耳闻,实在是一道美味,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尹志平想着就下了树,藏边五丑陆续从四周寻了干柴来,火烧得正旺。   “前辈,蜈蚣宴这等美味,晚辈也想尝一尝。”尹志平开口对洪七公道。   洪七公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后生倒是有趣。”   洪七公行走江湖多年,早就是处变不惊了。他本来是为抓藏边五丑而来,而一上来就见到这个年轻道士在打坐,而藏边五丑俯首就擒,便明白这个道士抢在自己前面降服了藏边五丑。   看他衣着似是全真门下,只是未免太过年轻。洪七公只以为他是用什么计谋制服这五人,也未多想。   洪七公也懒得去问他,他要告诉自己自然会讲,要卖关子洪七公也懒得理会。   他提着那只大公鸡一抖,鸡身上的蜈蚣如同下雨一般落进陶罐中。尹志平一看,陶罐的沸水中密密麻麻一片,有的还在扭动,看上去有些渗人。   过了一会儿,那水便成了黑色,上百条蜈蚣也都已死尽。洪七公将水倒干净了,又取出小刀,将蜈蚣首足都斩去,轻轻一捏,那壳儿便应手而落,露出雪白的肉来。   尹志平也是第一次见到蜈蚣肉,不想那黑壳子下面的肉居然如大虾一般。   “这天底下越是剧毒之物,其味道往往越好。”洪七公一边处理着蜈蚣,一边笑嘻嘻道。   处理完毕,他又让藏边五丑烧了一锅雪水,又将蜈蚣仔细洗了一遍。然后,洪七公取下背囊,拿出大大小小七八个小盒来,里面全是油盐酱醋之类的。   尹志平也是看呆了,他见过行走江湖带刀带枪带衣物的,还真没见过带着调料的。洪老前辈,还真是个十足的......吃货呀。   油锅起好,洪七公又将蜈蚣肉往下一丢,“滋啦滋啦”,一股香气瞬间扑鼻而来。他看着锅中逐渐变得金黄的蜈蚣肉,大吞口水,双眼放光。   洪七公又加上调料拌匀了,也不顾烫不烫手,伸指就夹起一条往嘴里送,轻轻嚼了嚼,两眼微闭,叹了口气。   “人间至乐之事,莫过于此啊。”洪七公却是爽到了极点,又摊手道,“你不是要吃吗?别客气啊。”   洪七公却是赌这人不敢吃下这蜈蚣肉,以往英雄豪杰他也见过不少。有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未必敢陪他吃一条蜈蚣。   刚刚这小子说要尝尝这蜈蚣宴,此时就试试他到底是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尹志平却是嘿嘿一笑,他有何不敢?别说这蜈蚣处理的干干净净,一点毒素都没有。即便是有毒的,他也不惧。   当下就伸指夹起一条炸得金黄的蜈蚣送入口中,仔细嚼了嚼,竖起大拇指道:“前辈这炸蜈蚣真是天下一绝!”   说着,尹志平又伸手去夹蜈蚣来吃。   “好小子!”洪七公心中大喜,没想到这道士居然和他一样有品位。   二人你争我夺,不一会儿就将锅中的蜈蚣消灭得一干二净。一旁看着的藏边五丑都是目瞪口呆,虽然感觉蜈蚣肉又香又脆,但他们也不敢下肚啊。这可是天下剧毒之物!而这一个道士和乞丐,都是要吃的不要命的,最好是被蜈蚣毒死。   藏边五丑挨着饿,心中纷纷诅咒道。   吃饱了,洪七公又躺在雪地上掏出酒葫芦来饮,但没喝几口,酒却是没了。他颇为扫兴地晃了晃酒葫芦,又落下一滴来,他急忙用嘴接住。   “前辈,尝尝这酒。”尹志平将自己的酒葫芦丢过去。   洪七公也不客气地接过,一打开酒塞,他便闻到一股陈年老酿的芳香,不经赞叹道:“好酒!”   待他喝下一口,才发现这酒与他平常所饮的大为不同!原来这是尹志平在终南山上自己捣鼓的高度数白酒,自然和如今南宋流行的黄酒不同。   “好、好、好!”洪七公狂饮三大口,满面红光,连道三个好字,又打了个酒嗝,只感觉芬芳直冲他的鼻梁。   “你这烈酒当真是很好。”洪七公又将酒葫芦扔还给尹志平。   尹志平立在他身前,微笑道:“老前辈吃饱喝足了,晚辈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他话未说完,洪七公却打了个哈欠道:“老叫花困得很,有什么事,等老叫花睡醒再说。”   说罢,他就在雪地里呼呼大睡起来。   尹志平知道洪七公是在考验他的耐性,也不去唤醒他,自顾在一旁打坐休憩起来。他们二人都有内功护体,自然不惧这夜里的严寒。   但藏边五丑除去一个重伤的外,都被废去了内力,哪里抵挡得住。   于是,他们纷纷向尹志平磕头道:“道长,我们五人受不住,要去寻个山洞躲躲。”   尹志平点了点头,藏边五丑如蒙大赦,赶紧向不远处跑去。这华山下山也只有一条路,此时他们五人中有四人武功尽失,哪里怕他们逃下山去。   尹志平又看了一眼洪七公,只见他身上盖着一层白雪,犹如棉花一般。整个人犹如一具僵尸一般,看不出半点生气。   尹志平点了点头,知道这是真气内敛的结果。洪七公在雪地里睡觉,但体内真气却是蛰伏运转,如此“龟息”状态,更能节省内力。   洪七公与他比耐性,其实也是在比内力。他故意在雪地里睡大觉,便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坚持得住。只是他未免太过小瞧自己了。   尹志平运转九阳神功,一身九阳内力护体,浑身炙热如滚炭。雪花一落在他身上便化开去了,座下四周的积雪也被化开,出现了一个深坑。   就这样,二人一睡一坐,三天过去了。   藏边五丑偷偷观察了二人好久,但尹志平没被蜈蚣毒死,也没被冻死。而另一边的洪七公,却是被积雪盖住,成了一座雪坟。   “小道士没死,老乞丐估计被冻死了。”藏边五丑偷偷商议着。   那老乞丐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敢在雪地里睡觉,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估计是被冻死在雪地里了。   藏边老大说:“他是要和这小道士比内力。只是毕竟年纪大了,哪里比得过这个小怪物。”   其他四人看向尹志平,都是目光迥异。这个小道士确实算是个小怪物,在雪地里坐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竟然还能够保持如此旺盛的精力。只见他身后腾腾冒出热气,竟似一个火炉一般。   他们性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此时只能上前去讨好道:“道长、道长!”   尹志平睁开眼睛,见藏边五丑在向自己谄媚笑着,而一旁的洪七公早就堆成了个雪人。   “我睡过去多久了?”他是确实不知外界的状态,入定后他便一直在识海内修行,除非身体遭受攻击从而触发护体真气,否则他是不会醒来的。   藏边老大比了个手指,是三天的意思,又指了指一旁的洪七公道:“道长,这老乞丐和你对赌,看起来他是输了,被冻死啦!我就说他年纪大了,哪里是道长的对手!”   尹志平笑着道:“没想到他居然死了......那你们便将他的尸体扔下山去吧!”   “啊?”藏边五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前这二人还不是把酒言欢吗?怎么此时,道长会如此说道?   藏边老大想了想,拍了拍手,心想一定是如此!肯定道长和这老乞丐也是有仇,只是佯装不认识,故意骗他赌斗,将老乞丐“赌”死了!   藏边老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便主动请缨道:“老二、老三、老五,我们一起抬这老叫花,给他扔下山崖去。”   老二、老三、老五虽然不是很懂其中门道,但藏边老大这样说一定没有错。于是,四人便配合着,分别抬起洪七公的胳膊和大腿,将他抬到山崖边。   “一、二、三,去你!”   四人齐齐发声,一下子将冻得僵硬的洪七公抛下山崖去。   “道长,这事我们办的可还利索?”藏边老大请功道。   但回答他的却不是尹志平,而是自山崖边传来的一声惨叫:“啊,你们这些人心真狠,居然要把老叫花丢下去摔死。”   藏边五丑脸色剧变,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乞丐正神采奕奕地立在崖边,不是洪七公更是谁? 第168章 你是王重阳转世?   原来,他们将洪七公抬起之时,洪七公便醒过来了。尹志平说的话他也听得清楚,却知这是故意拿藏边五丑开涮。只是他没想到这藏边五丑还真敢将他丢下山去。   “你怎么没死?!”藏边五丑又惊又惧,赶紧向尹志平道,“道长,可是你叫我们做的,你得负责!”   尹志平却是一脸无辜道:“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呀?”   “你!”藏边五丑哪还不懂,自己等人被他戏耍了,不及详细解释,洪七公已是双掌推出,磅礴真力汹涌而来。   这一招,就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双龙出海”。只见两道淡金色的龙形真气在空中飞舞着,藏边五丑此时功力十不存一,五人联起手来,却也挡不住这一招。   五人连带着一块儿被这一掌掀飞,落在三四丈外,在洁白的雪地上绘出一片片“梅花”来。   洪七公“咦”了一声,没想到藏边五丑如此不经打,实在是出乎意料,他却不知这五人中有四人都失去了内力。   他转而看向尹志平,便知是这个道士使了法子,让这四人武功尽失。武林中让人短暂失去武功的毒药也不是没有,只是较为罕见罢了。而且洪七公行走江湖多年,更是不屑于用毒,是以对尹志平也有些不屑。   “前辈与我对赌内力,是谁赢了谁输了?”尹志平微笑着问道。   洪七公脸色一红,他见尹志平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深坑,整个人更是纤尘不染。这三日里,他偶尔醒过来,偷偷观察对方,但这个后生的内力深厚到了令他惊叹的地步。   这三日中,他还只能以龟息之法,收敛内息,这次能长久下去。但这小子竟然是强行运功支撑了三天三夜,他这一身至刚至阳的内力实在是可怖。   若洪七公照他那样消耗,不出两日就会力竭。但洪七公却不知,尹志平并非是为了故意显摆。只是他吸收了藏边四丑的内力,在消化的途中也需要排除驳杂的真气,是以刚好在这三日中一直向外“散热”。   洪七公挠了挠头道:“论内力,还是你这个后生精猛些。但武功可不是谁的内力深就能行的。”   尹志平点点头,“前辈所言极是。”   “你到底是全真哪个门下?全真七子不可能有谁教的出这样的弟子来,难不成是老顽童?”洪七公此时才问到这个问题,心中却是已经认可了尹志平。   “长春门下尹志平,见过洪老前辈。”尹志平作揖道。   洪七公恍然大悟,原来是长春子的徒弟......不对,即便是长春子也没有这么深厚的内力!   “你这身功夫,是你师父教你的?”洪七公讶然问道。   尹志平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长春子自己都不行,怎么能教出这么个弟子来。不过也真是奇怪,你这么小年纪,这一身内力却是高的吓人。”   洪七公摸着下巴,突然向后疾退了三步,指着尹志平道:“你、你、你......该不会你是王重阳转世吧!”   尹志平一头黑线,这洪七公说话怎么如此不着调,就连转世重生都扯出来了!   其实,这也不怪洪七公。当年他与王重阳交手过,也知道听他说过先天功的事。这先天功在宗师以下,除了内力深厚些外,并无太大威能。   一旦到了宗师以上,却是一步登天。所谓“先天”功,本就是为先天武者所备的武学。王重阳当年只差一步便迈入先天境界,到了先天境界便可以发挥出先天功种种不可思议的异能,譬如“返老还童”、“借体重生”等等。   洪七公便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怀疑眼前的尹志平就是王重阳重生过来的!不然怎么解释他这小小的年纪和大大大的内力?   尹志平一开始给他的感觉就像对他十分熟悉的老朋友一般,言行举止都有一种“咱两”很熟的感觉啊。   洪七公皱着眉头,看着尹志平道:“老朋友,究竟是不是你?”   尹志平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没想到,洪七公居然会将他当成王重阳在世。   “洪老前辈,我确实不是重阳祖师。”   洪七公神色一委,道:“是啊,你怎么会是他呢。他确实是死了,武道尽头啊,终究逃不脱一个死字。”   确实,即便是所谓的天下五绝中的最强者中神通王重阳,也不过是修行到半步先天,还未来得及迈过天崭,便身死道消了。其他四人也都不过止步宗师罢了,就连无上大宗师都无一人。   从这点看来,倚天世界的武力值确实要高许多。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出了个太极祖师张三丰,一个人将整个世界的武力水平都拉起来了。   但说起重生一事,洪七公等人都笃信,而尹志平更是亲身经历者。不过他记得,神雕世界的末尾,张祖师应该就降生了吧?至于密宗,似乎算起来巴思图的转世者此时应该还窝在某个角落默默修行?   但尹志平也没有刻意去寻找这二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就是想在这个世界做一个试验,看下这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会干涉自己到什么程度。   回到华山之巅上,尹志平看着一脸落寞的洪七公,打算给他说一些非同寻常的秘密。   “洪老前辈,你既然听说过先天功借体重生的事情,那你可知道武道的尽头是什么吗?”   “武道尽头?”洪七公觉得这个问题颇为好笑,即便是王重阳当年也未能踏足所谓的武道尽头。他们便是武功盖世,也难逃一死。王重阳所谓的先天重生也不过是传说猜想罢了。   若尹志平真是王重阳重生之体,洪七公才算看到了希望。   “宗师之上,是为无上。气感先天,武道玄关。先天武道,破碎虚空。”   尹志平二十四字吐出,洪七公整个人一怔,如遭重击,口中讷讷自语着这二十四个字。   须臾,洪七公叹息道:“原来武道境界是如此。大宗师我此生尚且无望,更别提更高的境界了。”   其实,武道大宗师,所需要的是精神层面的东西。所谓的武道意境,可以理解为其人对武道的一种认知,是修行者的武道意志。   后来大元末年,武道昌盛之世,能感悟出自己武道之人也仅有一二。纵观整个武道发展,能称得上大宗师的也是寥寥无几。   洪七公纵然将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修习到了精妙无俦的地步,但终究只是步前人轨迹。也只有由道入武,独创先天功的王重阳方才有大宗师之能。   震撼过后,洪七公这才想起,与他说这些话之人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又是如何得知如此之多的秘辛呢?   “你到底是谁?”洪七公警惕道。   尹志平急忙道:“老前辈不要紧张。我既是尹志平,也不是尹志平。”   洪七公默然不语,又听尹志平继续道,“前辈既然相信重生之说,那我就如此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尹志平说着,以手指了指天。   洪七公愣了愣,继而哈哈大笑,“你,当真以为我老糊涂了。”   话落,只见一道金龙自他身上腾起,龙形真气涌向尹志平。这一出手,便是降龙十八掌中最具标志性的“亢龙有悔”。   但令洪七公惊讶不已的是,尹志平身上也是闪出一阵红光,一道赤红的龙形真气飞出,与他所发的金龙真气在空中对撞...... 第169章 降龙十八掌   “轰”的一声巨响,金龙、赤龙在空中对撞后互相抵消。   洪七公“咦”的一声,指着尹志平道:“怎么连降龙十八掌也会?”   这年轻道士近乎妖,先是一通话乱了洪七公的心神,如今再出手又是他生平自负的绝技,洪七公心中已信了他的话,只是最后一丝理智在苦苦支撑。   这就好比,突然有一天,一个人走到你面前告诉你他是火星来的,跟你说了一堆人类未来的发展,你会相信吗?我相信许多人可能会第一时间拨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但尹志平这一掌彻底打消了洪七公的疑虑。这天底下会降龙十八掌的唯有二人,他是自何处学来的?   “好家伙,再看几招!”洪七公一招“突如其来”,飞龙护身,抢至他身前,弓步侧搂,纵身推掌,侵掠如火,其疾如风。   尹志平转身舞臂,踏地架拳,一招“龙腾五岳”,啸彻九天,挡住洪七公这一手冲锋招式,又是开阖纵横,瞬身闪影,双掌出劲推出。   只见二人交手间,金龙与赤龙真气纠缠争斗,一时华山绝顶之上龙吟震天。就连一旁松树上的积雪都被纷纷震落。   洪七公先发制人,降龙掌法登峰造极,抬掌间便是真气澎湃,金龙涌出。   尹志平反守为攻,虽只会十八掌前九掌,但也能凭借一身磅礴真气与之抗衡。   转眼间,洪七公一十六掌尽出,二人最后对轰一掌,各自飞身分开。   “好!你这降龙掌法虽然学的不全,但你一身纯阳内力至精至纯。若老乞丐年轻个二三十岁,但当真不是你的对手。”洪七公感慨道。   尹志平拱手道:“这套天下第一阳刚掌法,在老前辈手中可谓是威震江湖。”   洪七公摇头道:“掌法再厉害,也需要内功作为支撑,否则只是招式,如何能够伤人。我修的是丐帮祖师留下的降龙心法,而真正厉害的却是曾前一位姓萧的帮主,他身兼擒龙功与酒雨神功两门绝世武学,他的降龙掌法才真正是天下第一。”   尹志平知道,洪七公说的人是谁,就是那位扛着音响打架的大佬,只要在他的BGM内,他永远都不会战败!   洪七公继而道:“这天底下会这门掌法,除却我之外,只有郭靖那小子了。你的掌法如不是他所传,也便只能是来自于——”   他应声指了指天上。   尹志平笑道:“我这九招降龙掌法,确实并非此间所得。”   洪七公默然,看向尹志平的目光十分复杂。过了一会儿,徐徐问道:“你自其它地方而来,还能回去吗?”   “洪老前辈,你放松心神,我带你去个地方。”尹志平说道,见洪七公缓缓静下神来,便伸手搭在他肩头。   洪七公感觉自己的心神瞬间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眨眼间便来到了一片混沌空间之中。这里是尹志平的识海世界。   即便是洪七公这样的宗师,其识海也是一片混沌。但在尹志平的识海世界中,洪七公却看见了一扇扇高立的玻璃。紧接着,尹志平又带着他的心神来到混沌的深处,在哪里矗立着一扇漆黑深邃的石门。   洪七公只是远远地站着观察,但他已经感受到了石门后完全不一样的蓬勃气机。这是他在这个世界活了八十多年完全未曾见过的东西。   但他没来得及询问,便感觉自己心神失守。尹志平急忙将他送回体内,却是他精神修行还未到家,不敢长时间出窍。   须臾,洪七公睁开眼来,只感觉刚刚所见如梦似幻,但却印在他脑海中触目可及。   “那就是你来自的地方吗?”洪七公向尹志平问道。   尹志平点了点头。   “原来,真的还有其他世界的存在,武道之路,果真是无穷无尽。”洪七公感叹道。   继而,洪七公又向尹志平道,“你居然告诉我如此惊天大秘密,你是要老叫花子的性命吗?”   以尹志平展示出来的种种神秘手段,便是王重阳也未能办到。此时在洪七公眼中,这年轻道士早已成了神仙妖魔的化身。   尹志平笑了笑,摇摇头,“前辈多虑了。此事算不得什么秘密。前辈也与我无冤无仇,我怎敢对前辈不敬!”   “那你要的是什么?”洪七公反问道。   尹志平嘿嘿一笑,“丐帮那位故人只授了在下降龙掌法前九掌,是以要向前辈讨教后九掌。”   原来这小子图的是我的武功!洪七公心中想到,脸上却是一脸傲然之色,“降龙掌法非丐帮弟子不传。你这小子要做我的徒弟不成?”   洪七公并非食古不化之人,他观尹志平不似大奸大恶之辈。若真是个晚辈,他还说不定真肯教他几招。但他又有另一层身份在,洪七公反而不敢轻易教他了。   但洪七公没想到,尹志平竟然真的愿意拜他为师!   “洪老前辈在上......”尹志平作势要拜。   洪七公吓得往后一跳,急忙制止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万万没想到尹志平一点“气节”都没有,急忙道:“老乞丐从来不收弟子。”   信你个鬼,你要是不收弟子,郭靖是哪来的?尹志平腹诽道,却并不声张,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也罢,你小子也算是和我有缘分。老乞丐不能白喝你的好酒,这降龙十八掌我只演示一遍,能学会多少,全看你自己了!”   洪七公话落,身化龙影纵横雪山之巅,降龙掌法一十八式打下来,可谓是行云流水、精妙无双。   当年他教郭靖,可是教了一百遍,他才学会一招。一方面是郭靖比较愚笨,另一方面也是这降龙十八掌确实是有一番门道在其中。   “怎么样,学会了多少?”洪七公笑着道。   尹志平点点头,“七七八八,老前辈也看我打一遍。”   说着,尹志平就依例施展了这一十八式,但所用的却是九阳内劲,是以比之洪七公施展的更为霸道凌绝。   “还请老前辈斧正!”   “啊?这......”洪七公目瞪口呆,尹志平这十八招式实在是标准到了极致。这世上当真有只看一遍就能学会武功的吗?那谁还敢跟他过招?岂不是和他一对招全部被他偷学了去?   洪七公却不知,这降龙掌法并非尹志平现学,不过是在他进入尹志平识海之后,不知不觉便已被窃取了这部分记忆。   其实不单是降龙掌法,就连打狗棒法,尹志平也看得明明白白。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呱呱呱”的声音,山角后转出一个人来,身子颠倒,撑地而行。   “哎呀,老毒物,你怎么也在这里!”洪七公大吃一惊。   自从第二次华山论剑后,洪七公十余年来都未曾见过欧阳锋了。欧阳锋当年逆练九阴真经,却是越练越怪,越怪越强。洪七公见了这老对手,也是老朋友,上去便是一掌。   “老毒物,看招!”   “嗯?你是谁?”欧阳锋颠倒的身子忽地一翻,与洪七公对了一掌。   这一对招,二人才发现彼此功力相当。   洪七公当年也听黄蓉念过一段九阴真经,这些年结合起来修行,自己的功力也是大进。   欧阳锋翻身正立,斜视着洪七公道:“你是谁?武功不错嘛。”   “嗯?老毒物,你不认识我了?”洪七公眼睛一转,明白了,这老东西是当年的疯病未愈,于是故意道,“我叫欧阳锋,你是谁?” 第170章 治疗欧阳锋   欧阳锋听见这三个字,顿时觉得好熟悉,但又想不起什么来,只能黯然道:“我不知道我叫什么。”   洪七公哈哈笑道:“你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快回家去歇着吧!”   欧阳锋怒道:“你一定知道,快告诉我!”   洪七公无奈道:“好罢,你叫臭蛤蟆。”   欧阳锋听到“蛤蟆”二字,觉得有些眼熟,但又不是自己的名字。他左顾右盼,忽的见到了洪七公身后的尹志平,指着他道,“你,我认识你,我之前见过你。”   尹志平摇摇头道,“早年恶贯满盈,老了却是疯疯癫癫。”   说着,他便出手了。   尹志平吸收炼化了藏边五丑的内力,一身内力修为早就在宗师之上了。只是他强行压制自己的境界,不肯突破宗师之境。   这一出手,欧阳锋也只能以蛤蟆功应对。但尹志平掌力冲来,欧阳锋才后悔只使了七成功力应对,赶紧后发继力。但为时已晚,欧阳锋十成功力尽出,依旧撼动不了对方。   尹志平一只手扣住欧阳锋的肩头,另一只手压在他的天灵盖上。欧阳锋一开始还试图伸手反抗,只见尹志平掌上赤光流转,欧阳锋逐渐平静下来。   洪七公这才明白,尹志平刚刚对自己也是留了手。他若是全力而出,自己恐怕也和欧阳锋一样,不是他一招之敌。   “即便是王重阳在世,也没有此等威能。看来也只有天外之人才能办到。”洪七公暗自想到,却看这人到底要对欧阳锋做什么。   尹志平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只是用移魂大法,替欧阳锋解决疯病。作为报酬嘛,他只需要贡献出他记忆中的武学就可以了。   没过一会儿,欧阳锋逐渐恢复了意识,他的眼神不再浑浊,先是看向尹志平,继而看到了洪七公。   “老叫花,你也在这里。”这些年来的记忆缓缓涌现,欧阳锋才发现原来自己疯疯癫癫过了十年,捂着脑袋沉默了片刻,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什么天下第一,实在是不值一提。”欧阳锋突然觉得世事无常,实在没有意思。   眼前这个年轻道士便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他和洪七公苦修多年,却不是此人一合之敌,实在是让人丧失信心啊。   “老毒物,你好了?”洪七公这才明白,尹志平刚刚是在替他治病啊,看向尹志平的眼神不经多了一份敬重。   他早年虽然恨欧阳锋入骨,但随着时日渐长,这份恨意也逐渐消弭殆尽,最后只剩下相惜相依的情愫。欧阳锋既是他的对手,其实也是他的朋友。   欧阳锋点了点头,转身对尹志平道:“我欧阳锋一世为人,不愿亏欠他人人情。道长你先前救我一次,这次又替我治好了毛病。”   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脑袋,继续道:“道长但有差遣,欧阳锋一定唯命是从。”   尹志平点了点头。欧阳锋当了一辈子坏人,但唯独不喜欢亏欠于人。   “我记住你这番话了,日后有事找你,你可不能推脱。”   “这个自然。”欧阳锋拱手道。   接着,欧阳锋和洪七公对视了一眼,相继一笑。   “老叫花,这么多年不见,我的手痒痒了。”   “老毒物,你疯了十多年,武功怕是不行了,别来自讨苦吃。”   “那就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   五绝之中二人本就是旗鼓相当,这些年来又都有长进。是以欧阳锋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找洪七公打架。至于为何不找尹志平,这不明摆着吗,打不过。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刚是怎么被尹志平一招制服的。欧阳锋也不去思考尹志平那十分年轻的外貌与深厚的功力是如何的不匹配,既然存在必有其道理。他打不过,不打也就是了。   洪七公降龙十八掌再现,欧阳锋则使出了看门绝技蛤蟆功。二者都是至刚至阳的武学,是以两人的碰撞便是天雷地火,硬碰硬。   洪七公身上龙影纵横,欧阳锋则是在身上凝聚了一层深紫色的毒蛤罡气,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只大蛤蟆一般。   之前尹志平自二人记忆中搜得他们的绝学,却也要验证一番才能理解消化。此时二人相斗,绝技尽出,都不留手。尹志平便坐在一旁仔细观摩,也好印证自己所偷得的武学。   拳掌相对,互相拆招,打到最后也是平分秋色。   欧阳锋又道,“老叫花,我们来比兵刃。”   当下在地上捡起一截树枝,使出他擅长的灵蛇棒法来。他曾经那支灵蛇棒中藏有各式剧毒,是一件十分阴险厉害的兵器。此时却只是以树枝代替灵蛇棒,但招式之威能也不可小觑。   洪七公不屑地躲过他几招攻击,也拾起一小截树枝道,“你要与我比兵刃,岂不是自讨苦吃。这打狗棒法,正好用来打你这只老蛤蟆。”   打狗棒法乃是丐帮历代传家宝,其招式之精妙自然不可小觑。而灵蛇棒法虽也厉害,但比之打狗棒法差的可不是零星半点。若欧阳锋当真有灵蛇棒在手,凭借棒中的机关蛇毒,尚且让人忌惮。   此时却只是普通的树枝,自然比不过洪七公的打狗棒法。他被击落了树枝,这一回却是洪七公胜了。   欧阳锋却是不服,口中道,“老乞丐,如今没有趁手的兵刃,我还是和你比内力吧!”   说着,运起蛤蟆功又与洪七公对拼内力。二人功力又是相当,如此对拼下去,唯有两败俱伤。但二人又都不肯服输,一对掌便是一刻钟,就连周围的积雪都被二人的内力化开了。   只见他们头上各自冒着热气,却是内力剧烈消耗的结果。   尹志平看得心疼,心道如此精纯的内力,与其用来做毫无意义的事,还不如捐献给自己,真是暴殄天物!   当下,尹志平便横插一手,将这二人的手掌分离开去。   欧阳锋和洪七公同时摆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继而又是大惊。这尹志平不动声色便隔开了二人,一身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若是旁人加以干扰,少说也要略受轻伤,而尹志平却是面不改色。   “两位都是天下武林绝顶人物,又何必在此置气,拼个你死我活?不如把力气留下,做些有意义的事。”尹志平笑道。   “是啦,没啥好比的,反正天下第一,早不是我们啦!”洪七公和欧阳锋同时看了彼此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尹志平身上。   这货应该连郭靖都打不过他吧?若是王重阳在世,不知是否有胜算?总之,尹志平的实力对欧阳锋和洪七公而言,都可谓是深不可测。   “有意义的事?”洪七公蹙眉道,“除了好吃的,天底下哪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事。”   欧阳锋也道,“我这昏昏沉沉十多年,一朝醒来,却发现实在是没有盼头,还不如一直昏迷着。”   得了,两个没有目标、混吃等死的高手。尹志平翻了个白眼,看着洪七公道:“洪老前辈,丐帮以锄强扶弱、侠义为己任。如今天下之势若何,洪老前辈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洪七公一怔,明白了尹志平的心思,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啧啧道:“越看越发觉得你小子像王重阳转世。只是武者力量再强,终究也是敌不过千军万,天下之大势不可违啊!”   尹志平道:“非也。事在人为,势也在人为。我已有周全的计划,能够逆转天下大势,只希望到时候两位前辈能够鼎力相助,助我匡扶汉室。”   原来此人志在天下!   洪七公和欧阳锋同时颔首,明白了尹志平苦心孤诣到此等候二人的目的。   欧阳锋先点了点头,他虽然不是汉人,但却是为了报答尹志平的恩情。   洪七公也挠了挠头道,“我那傻徒弟如今也到襄阳去了,帮你也是帮他。只希望你真能办到吧!”   得到这二人的武学加承诺,尹志平此行的目的便全部达到了。随后辞别华山,便要往大胜关而去。欧阳锋和洪七公各自离去,却是不愿去俗世中抛头露面。   此时的大胜关,一场盛会正在如期举行...... 第171章 大胜关英雄宴   大胜关归云庄,是东邪黄药师的第四个弟子陆乘风所建。自被师傅逐出桃花岛后,陆乘风便在太湖建了一座庄子,只是后来被欧阳锋焚毁。   陆乘风隐居太湖多年,不知不觉已经掌管了太湖群盗,可谓是苏杭地区的黑道老大。他后来迁居荆襄之地的大胜关,又造了座陆家庄。几年前,他年纪大了也就仙逝了。其子陆冠英感念丐帮当年救命之恩,是以丐帮要召集中原武林开这场英雄大会,他便一力承担,将英雄宴设在陆家庄。   说起这个,陆冠英本该有个媳妇儿的。只是几年前陆乘风到洛阳求亲被李莫愁给搅和了,而他求亲的对象正是金莲观的程瑶迦。届时,李莫愁在洛阳闹事,陆乘风携子北上,正好遇上这位赤练仙子。   李莫愁平生最恨的便是姓陆之人,之前毁了一个陆家庄,如今又遇到一个陆家庄的人,自然是痛下毒手。陆乘风也是江湖中一流高手,武功还远胜于李莫愁。只是李莫愁的毒功实在是有些难料,就连东邪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身为弟子的陆乘风。   陆乘风非但没能留下李莫愁,反倒害的金莲观死了数名坤道修士。本来大吹牛皮说能要相助擒下那女魔头,没想到却落得如此结果。陆乘风无颜再提婚事,程瑶迦也不愿还俗嫁人,此事自然就无疾而终了。   按理说陆乘风武功高深,没道理年纪轻轻就早死(比起五绝来确实是年轻),有内幕爆料说是他北上这一趟颜面尽失,又被李莫愁说起旧事,愈发羞愧,回到大胜关后积郁成疾,最终才病死的。   因此,可以间接说是李莫愁害死了陆乘风。   尹志平易服扮作一般江湖人,独自一人来到陆家庄,已经是傍晚,只见数百株古槐树围绕着一座大庄园,各路人士都向庄园方向走去。乍眼一看,庄园大院中挤满了人,最中间搭起了一个高台。   尹志平走进大院中,人群熙熙攘攘,却未见到几个认识的大人物,看来自己还是来早了。   过了片刻,只听见三声号子,鼓乐手也奏起乐来。庄主陆冠英领着庄内人物亲自到大门外去迎接,来的却是相当重要的客人。   大道上走来几匹俊马,为首的是一对夫妇。男的自然就是郭靖了,只是数年不见,他的嘴角已经蓄起了胡须。而黄蓉气雍容华贵,浑身穿着似个贵妇般。多年不见,显得愈发丰腴端丽。   此时的郭靖夫妇已在襄阳城担起了重任,这一次英雄大会,也是他们倡议发起的。目的便是要号召中原武林团结一心,一起对抗北蒙入侵。   紧随其后,又有几个年轻人,应该就是大小武和郭芙了。尹志平只略略扫了一眼,他对这些小辈并不是太感兴趣。   主事之人入了场,陆冠英刚刚消停一会儿,又要出去接客。这次来的却是十来个道人。为首的正是郝大通与孙不二,其后是赵志敬和程瑶迦。   全真派只来了两位祖师,倒是很令人意味。最强的长春真人没来,掌教的马钰也没来......但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教,陆冠英也不敢得罪。   “真人,快快里边儿请!”陆冠英满脸热情地打着招呼,目光又落在她身后的程瑶迦身上,“瑶迦妹子,近来可好?”   程瑶迦左右看了看,却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顿时有些泄气,随意回答道,“近来都好,多谢世兄关心。”   原来,程瑶迦跟孙不二之前,也是江南程家的大小姐,程家与陆家也是秦晋之好,只是后来程家遭了江湖歹人血洗,只留下这么个孤女。   进入大厅,郭靖见全真派来人了,急忙起身敬礼。黄蓉却是偷偷白了一眼,心道全真七子就来了这两个,实在是不给面子。   郝大通摸着胡须道:“马刘丘王四位接到黄帮主的英雄帖,本都应该奉召而来。只是马师兄近来身体不适,刘师兄他们都在助他运功医治,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只能向黄帮主告罪了!”   黄蓉拱手笑道,“几位前辈客气了,快快请坐!”   黄蓉虽然年轻,但却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丐帮在武林中的影响力,丝毫不弱于全真教。而帮众人数更甚于全真教。普天之大,无处不是丐帮的耳目,这也是蒙古对丐帮极为忌惮的地方。   明日才是正式的英雄大会,今晚说来不过是吃吃喝喝。院子中设好了许多宴席,郭靖与全真二子都坐在主席上,其余的也都是武林中大派的主事之人。   赵志敬和程瑶迦坐在侧席,那庄主陆冠英不去陪主席,却在侧席久久逗留,一门心思全在程瑶迦身上。   “陆大哥,你还是去陪着郭大侠他们罢!”程瑶迦耐不住他的死缠,无奈地开口道。   陆冠英笑道,“不碍事的!”   心中还以为程瑶迦是替他着想,怕他因此怠慢了郭大侠等人。   过来一会儿,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又有江湖豪杰来请陆冠英去敬酒,程瑶迦这才得以解脱。   赵志敬将一切看在眼中,窃笑道:“小师妹,你想见的是你尹师兄吧?”   程瑶迦喝两口酒,差点呛出来。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   赵志敬笑道,“你这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我们三代弟子师兄弟中谁不知,小师妹每次上山都往长春宫跑。”   程瑶迦脸色一红,强装镇定道:“大师兄,喝酒,多喝酒。”   说着,她又替赵志敬斟满了一杯。   赵志敬喝了一大口酒,故意道,“小师妹,师兄偷偷告诉你。你尹师兄其实早有意中人了!”   “啊?是谁!”程瑶迦横眉怒目问道。   “你说前些年,他在山上时,是不是经常往后山跑,你说他去那里做什么......”   程瑶迦恍然大悟道,“师兄你说的是古墓......”   程瑶迦早听说古墓中住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原来尹师兄......   一股醋味突然冒了出来,赵志敬心中奸笑着。如果程瑶迦当真和尹志平成了一对儿,对赵志敬来说反而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全真掌教不可能选一个有家室的人。   人声鼎沸,烛光映红,阑珊间,赵志敬得意之下猛一回头,忽然见到一对冷冽的眼眸。   赵志敬吓了一跳,怒道:“他怎么在这里......这小......小子怎么也来了。”   赵志敬多饮了几杯酒,胸中也是激扬意气,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拨开众人直直走向杨过所在的地方。   杨过早年打死他弟子,又背叛师门,更害的他昏迷不醒,差点一步登天。赵志敬对杨过的恨意更甚于尹志平,此时见了这小畜生如何能不怒?   而杨过之所以看向赵志敬,也正是因为这人自己才会和姑姑分离。再加上当年孙婆婆之死,也有一半起因是此人。是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杨过也是恨之入骨。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四年不见,杨过已经长成了大人,他此时穿着粗布衫,留着个发髻,虽然风尘困顿,却有少年英侠之感。   “杨过,好哇,你也在这里!”赵志敬指着杨过道。   郭靖听见“杨过”二字,心中也是大喜,心道诸位道长也将杨过带来了。他却是不知杨过早在四年前便已经反出了重阳宫,此事因尹志平之故,一直悬而未决。   “太好啦,过儿,你一定是跟着全真教的道长下山来的吧?多年不见,你都长大成人了。”郭靖热情地抱着杨过说道.   杨过却是一脸冷淡,他身上的衣裳也不大干净,便道,”郭大爷仔细,莫要弄脏衣裳。”   郭靖却是个神经大条之人,并未听出杨过话语的意思,见他衣裳脏旧,还以为他在重阳宫也不受待见。   “郭伯伯,你去陪贵客喝酒罢,我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就好了。”杨过拒绝了郭靖的邀请,他此来不过是为了寻自己的姑姑,遇到赵志敬等人倒是一番意外。   这时郭芙又来叫他,她见了杨过也是眉头一蹙,觉得有些眼熟,“爹爹,这人是谁?”   “芙儿,你可不认识他了?他就是过儿呀。”郭靖欣然道。   “啊,你是杨过?”郭芙只在小时候与他见过,印象却是十分深刻。 第172章 委屈的杨过   时隔四年再度相见,杨过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少年,而自己也成了妙龄少女。郭芙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英姿勃发,长相又是英俊,反而更有一丝不羁放纵的浪客之感。   只是黄蓉自幼教导她要做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是以对杨过这番装扮也颇有微词。   “是杨过啊,他怎么会混的这么惨?”郭芙心中想着,却是没有开口,直叫郭靖回主桌去吃酒。   郭靖心道先陪了其他人,等后面在好好与杨过交流。   郭靖去了,只留下赵志敬在此地。他怒目圆睁,瞪着杨过。口中正想骂出声,但又想起之前被杨过教训的事,也只能哼了一声道,“你的事,等会当着你郭伯伯的面,我们再说个清楚。”   赵志敬记得当初是郭靖将杨过托付在全真门下的,还以为郭靖管得了杨过,是以使出了“告家长”的方式。   杨过斜视了赵志敬一眼,心想上一次自己就该杀了这贼道士。赵志敬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看得一愣,心道这小子今非昔比,武功早已在他之上,若是在无人之处,恐怕自己还真不安全。当即又回到侧桌,去同坐在后面的孙不二、郝大通二人禀明了情况。   这二人听得杨过在此,也明白此事终究要给郭靖一个交代。于是等到筵散无人之时,他们才起身去寻郭靖。   此事实乃家事,郭靖便请了全真四位道人,以及杨过到书房中。   “过儿,你坐下。”郭靖开口道。   杨过见这房中坐着六位高手,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便不肯坐下。   郭靖听郝大通简单说此事是杨过与全真教的,还以为他在教中犯了什么错误,便先训斥道,“小孩子这般大胆,竟敢不敬师父,先向师父师祖磕头认错。”   郭靖却以为杨过是拜在赵志敬门下,毕竟赵志敬便是三代的大师兄。   赵志敬霍的站起身,阴阳怪气道,“郭大侠莫要折煞我。小道何德何能,胆敢做杨大爷的师父。”   郭靖和黄蓉见他神色大变,心中也是大感不解。这江湖之中若是徒弟做错了事,师父要打要杀也是悉数平常。这赵志敬的反应却是如此奇怪!   黄蓉便道,“这孩子到底在教中犯了什么事,还请赵道长详细说来。”   赵志敬也不肯明说,只是一个劲儿使怪道:“杨大爷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儿,郭大侠黄女侠还是自个问去吧。我若是问了,又怕杨大爷要杀了我呢。”   郭靖听他这话,登时火冒三丈,这像什么话!他听赵志敬这话的意思,还以为杨过忤逆不孝,胆敢对师父动刀动枪。其实他却是想到了杨康,以为杨过要步入他父亲的后尘,这才如此激动。   他一拍木桌,便震得桌上的茶杯一跳,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黄蓉赶紧宽慰道:“靖哥哥,有话好好说,莫要激动。”   孙不二也开口道:“志敬,你有话直接跟郭大侠夫妇说了也就罢,何必这样暴躁,像什么话?修的道修到哪里去了?”   赵志敬咽了口气道:“这小子残害同门弟子,又擅自判出师门,实在是为天理所不容。前段时间......”   说到此处,赵志敬却没有说下去,毕竟被弟子辈的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郭靖闷着不吭声,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杨过。但黄蓉却知道他是真的怒了,赶紧稳住他开解道:“靖哥哥,你且将话听明白。”   黄蓉又转头向杨过问道:“过儿,赵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杨过知道今日是瞒不过郭靖了,但郭靖本就不是他什么人,他怕什么?于是心下一横道:“是了,我失手打死了赵志敬的弟子,他便要杀我偿命。我往终南山后山去,后来孙婆婆收留了我。这群道士却是看孙婆婆不顺眼,便杀了孙婆婆。”   黄蓉听到这里,又看向了郝大通和孙不二,见二人沉默不语,便知道杨过所言非虚。   皱着眉头,又听杨过继续道:“这姓赵的处处为难我,还带着一群道人对我喊打喊杀......”   黄蓉插嘴道:“师父管教徒儿,这是天经地义,杨过你不该如此。”   杨过冷笑一声道:“他又不是我师父,我又未曾拜他为师,他凭什么管我?”   “什么!”黄蓉听的一惊,又问道,“那你师父是谁?”   杨过一脸温柔道:“姑姑就是我的师父。”   “姑姑又是谁?”黄蓉继续问道,他见杨过神色异常,谈起口中的“姑姑”发出的神色却有些异样。   赵志敬听到他说“姑姑”二字,便插嘴冷笑道,“还能是谁!自然就是后山活死人墓里的小龙女了。这小子和那小龙女做了苟且之事,自然......”   “啪”的一声,赵志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杨过一脸怒气地站在他身前,飞速地甩出了刚刚那一巴掌。   赵志敬被打呆了,郝大通和孙不二也没想到杨过居然如此大胆。   但小龙女便是杨过的逆鳞,无论是谁胆敢触碰这块逆鳞,杨过都敢跟他拼命!   “轰”的一声,郭靖身边那张檀木桌子终究是承受不住他第二巴掌。   杨过怒了,郭靖也怒了。   杨过这一巴掌并不是打在赵志敬脸上,而是恨恨地扇在他的老脸上。   “杨过,你现在马上跪下道歉,否则......”郭靖已经是怒发冲冠了。   杨过也正值气头上,他认为自己没有错,而郭靖却不分青红皂白,硬要逼迫他认错,实在是强人所难。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叫我认错!若你要以郭大侠的名义,行侠仗义,那你尽管动手打死我好了!”杨过硬着头皮道。   他武功虽然不错,但远不是郭靖的对手。小时候他是不懂郭靖究竟有多厉害,但后来跟着小龙女学了武功,随着自己武功精进,这才发现郭靖当真是天下第一人。   郭靖也是怒急攻心,听到杨过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道:“也罢,那我今日就先杀了你,免得日后祸害天下!”   说着,他的铁掌已经落向杨过。   “靖哥哥,不要!”“郭大侠,莫要冲动!”   黄蓉和郝大通、孙不二同时叫道,赵志敬嘴角却是浮现了一丝得逞的奸笑。   杨过没想到郭靖真会出掌打他,心道便是要死,也要反抗一下,不能束手就擒。于是,杨过便抬起手来挡住郭靖的铁掌。   郭靖掌力打出,这才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但令他意外的是杨过居然挡住了他这一掌。   他原本以为杨过的武功不过二三流罢了,没想到他一身功力竟然到了一流。   郭靖心中却更感严峻,心道他年纪轻轻就有了绝世武功,但心性却狷狂邪异,对武林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难怪他之前能够杀死赵志敬的弟子,又能躲避全真教的追捕。   他收起手掌,叹了口气道,“过儿,此事的是是非非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习武者若只有高强的武力,而没有与之匹配的德行,也不是好事,此后我一定对你严加管教。”   郭靖又向郝大通、孙不二道,“两位真人,杨过在教中的恩怨是非,我郭靖一力承担,不知两位真人待如何?”   郝大通与孙不二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郭靖竟会如此偏袒杨过,只能道:“当初他在比试中失手打死志敬的弟子,此事他也并非有意,我们也不再追究。只是他一身全真武功,却必须要废除,否则我全真教日在后江湖中如何立足?”   杨过却道,“我没学过他们的武功,我的武功都是我姑姑教的。”   这时赵志敬又上前道:“你说你没学过,那你跟着我尹师弟三个月学的都是什么?”   杨过住了口,他确实是跟着尹志平学了三个月全真心法,但并未学习具体的招式。若说全真教还有一个好人的话,那就是尹志平了。   而内功修行这种东西,学了便是学了,又如何能够废掉?全真二人言下之意,便是要杨过废去经脉,从此做一个废人,这才肯放过他!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我确实没教过他全真教的武功。”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素衣年轻人徐徐步入房中。   “尹道长!”郭靖和黄蓉同时开口叫道。   “志平!”郝大通和孙不二也没想到,尹志平四年多不着家,也来了这大胜关。   “尹......师兄。”   杨过在心中默默叫道,见了衣衫褴褛但一脸笑容的尹志平,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种有人给撑腰的感觉。   这是除了他师傅外,唯一一个能够给他安全感的男人...... 第173章 杨过,去追她啊   “尹师弟,你来的正好,就请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此事!”赵志敬指着尹志平道。   “嗯?”尹志平蹙了蹙眉,看向赵志敬。这四年来他是胡子见长,武功不见长脾气倒是见长了。   郝大通好声好气道:“志平,当初师叔等都在闭关修炼。你既然收了杨过为徒,就该好生管教他......闹出这档子事,叫什么话嘛。”   旁人只以为郝大通是疼爱尹志平这个弟子,是以语气才如何柔和,但黄蓉却听出了三分敬意,心中也是颇为讶异。   但联想起当年初见这位道长,他的武功便已不在郝大通之下,是以也有所了然。   尹志平拱手道:“两位师叔,杨过并不是我的弟子。”   “你!”赵志敬见尹志平一口否认,急忙道,“你都传他全真心法了,还说不是你的弟子!”   尹志平却是摇着头道,“我可未曾传过他全真教的武功,不信你问他。”   杨过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是啊,尹道长带我上山后,说是等长春真人出关,拜过师才敢授我武功。”   郝大通和孙不二同时颔首,心道尹志平一直都是尊师重道之人,怎么会如赵志敬所说那样狷狂放肆。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志敬,杨过既然没学过我全真教的武功,那就根本不算是我教弟子。至于他与你弟子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孙不二问道。   赵志敬说杨过是在门派小较中打死他弟子的,但若杨过并不算正式的全真弟子,又怎么可能参与到门派小较中,这实在是很不合理。   赵志敬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孙不二却是心细如发,这么快就找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尹志平开口道:“赵师兄弟子那事,我当时也在场。他与杨过比试,杨过意外打伤了他。那时杨过年纪也小,下手没轻没重很正常。”   一听这话,众人便明白尹志平有心偏袒杨过。   郝大通、孙不二虽然心有不悦,但也并未吭声,只是沉着一张脸。而赵志敬却跳出来道:“尹师弟,你刚刚还说他不会教中武功,那他是如何赤手空拳打死我那弟子的?”   郝大通、孙不二也是看向了尹志平,且听他如何解释。   尹志平豁然道:“他当初用的却不是我全真教的武功,而是——蛤蟆功。”   “什么!蛤蟆功?”孙不二、郝大通都是一惊,“蛤蟆功不是西毒欧阳锋的绝学吗,他为何也会?”   欧阳锋也是全真教的大敌之一,他此前几度闯入重阳宫祸害,全真七子都将他视作大魔头。此时听尹志平说杨过居然会使蛤蟆功,还以为他是欧阳锋的传人。   尹志平看向郭靖夫妇道:“此时郭大侠早已知悉,杨过学会蛤蟆功是在上山之前了。”   郭靖却是面有愧色,他当初若是说明此事,全真教势必不愿收他为徒。   如今被尹志平点破此事,郭靖喟然长叹道:“是了。当初过儿年幼无知,错认欧阳锋作义父,欧阳锋也教了他几招。只是欧阳锋都已疯癫,一个疯子又晓得些什么。”   尹志平将此事归咎到郭靖身上,郝大通、孙不二纵使心中不爽,也不能怎地。毕竟以郭靖如今的地位,尊重全真七子也只是出于道德而已。   真要开打,全真七子加起来摆出天罡北斗阵,也不见得能胜过郭靖。   杨过残害同门和背叛师门的两个污点被洗刷,郭靖心中的怒火自然也消弭了。一切都是误会,至于他后来拜在古墓门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古墓派与全真教也是渊源极深,可谓是同气连枝。   “过儿,你那位师傅,可也来了大胜关?”郭靖问道。   杨过神色黯然,并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实在是可惜,你师父想必也是一位英雄人物,这英雄大会少了他,却是一桩憾事。”   郭靖未曾去过古墓,还以为古墓派也是类似全真教的大势力,却不知杨过的师父其实是个妙龄女子。   两件事说清楚了,郝大通、孙不二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反正郭靖是摆明了包庇杨过,赵志敬那弟子之死也只能不了了之。   杨过心情不佳,有一句没一句地回了郭靖的问题,就下去休息了。   回到客房中,杨过正要躺上床去睡觉,忽然有人在窗外敲了两下。只见一张洁白如玉的脸庞在月光下的窗外,探着脑袋。   尹志平扬了扬手中的酒壶,指了指屋顶——   “杨过,出来喝酒!”   杨过翻身而起,整个人如同燕子般穿过窗户,双手搭在窗边一撑,人就翻身到了屋顶之上。   “轻功不错。”尹志平翘着二郎腿坐在屋顶上,将酒壶扔给了杨过。   尹志平容貌一如四年前无二,只是杨过已长得和他一般高了。但毕竟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仍旧是孩子心性。杨过坐在尹志平身边,叹了口气。   “尹师兄,这些年你都哪里去了。”   说着,杨过也喝了一口酒。只是这酒壶中的酒入口极为辛辣,和杨过之前喝的黄酒不同,呛得他咳了几声。   “哈哈,小子,你喝不惯这酒,就不要喝了罢。”尹志平笑道。   杨过横了他一眼,又灌了两口,这次却是强行憋着咳嗽的冲动,一点点将酒艰难地吞咽下去。   这是高度数的白酒,便只是几口下去,杨过也觉得有些飘飘然。   “杨过,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和师兄好好说道。”尹志平眯着眼道。   杨过本是不想同尹志平讲的,但几口烈酒下肚,整个人也有些迷离。他本就是愁绪满怀,如今正好借酒浇愁。   “唉,师兄,说来话长......”   原来,自从尹志平下山后,杨过逃到古墓中。孙婆婆死后,小龙女收留了杨过,并传授了他武功。   这孤男寡女相处时间长了,随着杨过逐渐长大,二人也产生了某种特殊的羁绊。后来二人在花丛中修炼古墓派的玉女心经,却是被赵志敬撞见,是以,杨过便痛殴了赵志敬一顿。   这也是赵志敬说杨过与他师傅苟合的原因,这事杨过当然也未对尹志平说明。只是尹志平结合前因后果猜测而出,心中也暗自想到这剧情的惯性果真强大。   他虽然不在终南山上了,可赵志敬还是会遇到在花丛中修炼玉女心经的二人。但在此时,小龙女听见赵志敬满口胡言,不经走火入魔、身受重伤。   及至后来李莫愁返回古墓来,她力有不及,却同杨过误打误撞发现了王重阳留在石棺中的部分九阴真经。   二人凭借这部分九阴真经打败了李莫愁,但古墓断龙石已放,二人也就居住在终南山脚下。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姑姑留下一句话便独自走了。我下山去寻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但我想这英雄大会如此热闹,他该不会不来吧?”杨过醉醺醺地说道。   尹志平有些奇怪道,“你之前见过你义父欧阳锋吗?”   杨过点了点头,“义父确实来找过我。”   尹志平心里咯噔一下,心道,难不成没了尹志平,还会有甄志丙?又继续问道,“你姑姑离开前,就没对你说过什么?”   杨过摇摇头,“我见完义父回去,就不见姑姑了,她只留下句保重的话语,就独自离开了。”   “原来如此。”尹志平心道,这剧情惯性该不会恐怖如斯吧!只是他之前便调查过教中,三代弟子并没有叫做甄志丙的。长春子也只有自己一个弟子,谁还会去做龙骑士?小龙女这出走实在是不应该啊......   不过小龙女很快就会在大胜关出现,到时候也就知道了。尹志平心中想着,又对杨过慎重道,“杨过啊,你将你姑姑当作什么人?”   “啊?”杨过先是一愣,紧接着傻笑道,“姑姑是我的师父,也是天底下最美的人。我一生尊敬她、爱戴她,只想和她一直呆到天魂荒地老。”   唉!情窦初开的小处男,让我来点化你吧!尹志平想着,便对杨过道:“可你姑姑只比你大几岁,她是要嫁人的,你怎么可以和她一直到老?”   “这......”杨过似乎并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听尹志平提出,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不会的,姑姑说,古墓派有门规,掌门人是不能嫁人的。”   “那你就忍心看你姑姑孤独终老?”   “不,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那你也不想娶妻生子?”   杨过愣了一会儿,一脸坚定道,“若是能和姑姑在一起,便是终生不娶我也无怨无悔。”   傻孩子,你这就是爱情啊!尹志平心中暗自道,又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道,“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杨过愣了一下,今晚他醉了。尹道长和他谈的话题都太过儿女私情了,但他心底似乎也不拒绝这样的话题。   “对的。”尹志平点点头,一脸姨妈笑,“爱,是人最朴素最伟大的情感,也是强大力量的来源......一日不见思之若狂,这就是爱;但得相见,日日厮守,观她一颦一笑你都会感到心神愉悦,这就是爱。”   尹志平敲了敲杨过的头,“孩子,你爱她吗?”   月光之下,杨过第一次思考这个话题。他一直以为自己思念她,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师父,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但自己真的爱她吗?自己,又可以爱她吗?   “可是......她是我的师父呀!”杨过一脸愧疚道,似乎爱上自己的师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尹志平笑道,“她不过大你几岁而已。如果传了你武功就算你师父,那我不也算吗?”   杨过恍然大悟,是啊,她只准自己叫她姑姑,可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师父。   女子对情感的把握远成熟于男子,他们两情相悦,但小龙女却也愧对于这份感情。面对懵懂无知的杨过,她如何能够开口说出这番话来?也是今日尹志平一语点破了其中门道,杨过这才明白,他对小龙女的感情早就从简单的师徒之情上升到了男女之爱。   “你也到了十六七岁,也是个大人了。感情这种事,总归还是要男方主动的,你明日若是见了她,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是你的心上人?”尹志平挑眉道。   “啊?”这已经是杨过不知第几次被尹志平的话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严肃的尹道长居然如此轻佻。   “敢?还是不敢?”   杨过终于饮下了最后一口酒,他将酒壶仍还给尹志平,趁着酒性大胆地叫道,“如何不敢!我就是喜欢她,爱她,想和她厮守一辈子!”   “好,你这话我记住了。明日你若真见到她,可不要食言,畏缩不前。”尹志平说着,一翻身跳下了屋顶。   小龙女与杨过这对有情人儿,也是尹志平小时候的执念。自己既然穿越而来了,便要改变二人的命运,让他们有情人早成眷属,何必再受十八年相思之苦?   眼下“龙骑士”事件未发生,那他心中最大的遗憾便已不在了。接下来,只要在英雄大会上撮合二人。再往绝情谷走一趟,大事便可定矣!   尹志平颇感得意,正要走回客房去,忽发现身后跟着个人。此时已是深夜,他转头一看,却是一双幽怨的眼神。   “小师妹,你......”   程瑶迦一言不发,步步逼近尹志平。尹志平被她逼到墙角,是一股好闻的兰花香。   “师兄,你怎么一走就是四年!”程瑶迦带着哭腔道。   尹志平十分无奈地耸了耸肩,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自己本就是这世界的过客,又何必徒然给人留下终生遗憾呢。   “师兄,你在屋顶上,跟杨过说的话,我全听见了。”程瑶迦红着脸大胆道,“就连师徒之别在你眼中都不是阻碍,为何你就......就是对我的心意避而不见呢!师兄,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程瑶迦说着,竟然主动伸手抱住了尹志平。   温香软玉入怀,尹志平不经有些心猿意马,须臾叹息道:“我本是红尘一过客,师妹你又何必......”   程瑶迦以为尹志平说的是他是出家之人,不能有情欲之念,便嫣然道,“师兄,我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这边够了。”   程瑶迦在尹志平怀中扭了扭身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轻声问道。“师兄,你喜欢我吗?”   尹志平默然不语。   最后,他点了点头,“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程瑶迦展演笑道,“师兄原来也是喜欢我的,哈哈,你可不准变卦。”   尹志平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不去沾花惹草,只是因为他给不了别人天长地久的承诺。但程瑶迦,既然如此,他只能借机向她说明一切。到时如何抉择,全看她自己吧! 第174章 比划比划   次日,就是正式的英雄大会了。陆家庄又来了许多英雄好汉,院子内外都挤满了人。此刻聚在大院中央,尤其是看了座的,基本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丐帮是这次大会的主导方,弟子自然来的最多。大会还未开始,陆冠英又出门去迎了一次客人,这回来的自然也是大人物。   南帝座下有渔樵耕读四大弟子,今日来的是渔隐和书生朱子柳。这二人也深得南帝一阳指精髓,一来就拉着大小武进屋里传授一阳指精义。   吃过午宴,丐帮便在陆家庄外的林子里举办帮主交接大会。原来黄蓉早已有身孕在身,而这些年帮中大小事务其实都是交由鲁有脚代为打理。   这两日里,黄蓉将打狗棒法的精义尽数传给了鲁有脚。鲁有脚虽然愚笨,但学了这么多年,也终于将这套棒法掌握得七七八八。黄蓉见他虽然使得差强人意,但也勉强过得去了,便在今日正式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他。   尹志平和杨过在树上看这场交接大会,只见净衣、污衣两派弟子将鲁有脚围在中间。黄蓉按照帮规宣了誓言,郑重地将打狗棒交给鲁有脚。   紧接着,鲁有脚将打狗棒高高举起,站在最中央。黄蓉退下后,那数十个乞丐(都是六七袋弟子)便围了上去,挨个向鲁有脚吐唾沫,只吐得他满头满脸、身前身后都是痰涎。   尹志平和杨过看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这丐帮大会的交接仪式,居然如此......特别。   “师兄,若是如此,我宁愿不做这丐帮帮主,实在是.......太恶心人了。”杨过一脸嫌弃道。   尹志平默然不语,心道:嘿嘿。这些人里说不得还有公报私仇的,趁这机会多往鲁有脚身上吐几口唾沫,过了今日也就没这机会了。   丐帮交接仪式完毕,又有一个老乞丐上前道:“洪老帮主有口谕,要我传达!”   帮众听了,顿时齐声欢呼。他们十多年没有洪七公老的信息,心中却是挂念不已。忽闻他有号令到来,各个欣喜若狂。   人丛中一个乞丐大声叫道:“恭祝洪老帮主安好!”   众丐也一齐呼叫,当真是声震天地,呼声此伏彼起,良久方止。   杨过见这场面,心中也生出一股澎湃之感。他虽然武艺高超,但古墓派都是孤家寡人,便是做了掌门也只是一个人。与丐帮这类大势力相比又完全是另一种滋味。   “大丈夫当得如此,一呼百应、群雄称首。”杨过开口道。   那老乞丐又道:“洪帮主说,如此天下大乱,蒙古鞑子南侵,犯我大宋河山。而南宋朝廷奸佞当道,皇帝昏聩,那些官员是指望不了了。我等丐帮弟子却不能忘记‘忠义’二字。”   群丐振臂高呼,“誓死遵循洪老帮主教训。”   此事过后,便是由鲁有脚主持丐帮内部的升黜之事,其他人也不便再看,就回到了陆家庄中。   下午众人坐在席间商讨聊天,及至天黑又摆起晚宴来。期间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尹志平本以为这英雄大会上来就是直接开打,但没想到南宋武林人士和读书人一样喜欢搞“委婉”这一套。分明就是为了商讨应对北蒙入侵的武林结盟之事,偏偏两日过去却是只字不提,只顾得吃酒聊天。   宴至高潮,鲁有脚忽地举杯道:“敝帮帮主有令,蒙古鞑子南侵,我丐帮众人须得誓死抵御。诸位既应邀来到此地,想必都是心怀忠义,我们必须一起想出个法子,使得蒙古鞑子不敢再入侵我大宋河山。”   这话一说完,场上群雄都是议论纷纷,都是赞同之意。此时大宋境内的武夫其实要比文人更有气节,因为这些武人行走江湖都是提着脑袋吃饭,不像朝廷中那些拖家带口的文人,需要瞻前顾后。   因此武夫之爱国,也更为直接和热烈,那就是一个字——干!   此时一个银鬓老者站起来道:“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在场各位都是英雄好汉,但我们也需要推举出一位领头的来。否则群龙无首,也是大事难成啊!”   尹志平认得这个老者,他是丐帮净衣的长老,却是个托儿无疑了。   也有人起哄道:“也不用推举啦,就由你老人家来率领好啦!”   那老者笑道:“我这老头儿又算什么?武林之中,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为最。中神通重阳祖师仙逝已久,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欧阳锋非我道中人,南帝远在大理,也非我中土人士。也只有北丐洪七公,才有资格担此重任啦!”   洪七公这些年在江湖中锄强扶弱,早就立下了赫赫威名。老者一说,其他人都纷纷附和。   “可洪老帮主云游四方,行踪无定。这统帅群雄之事该由谁来定夺呢?”   这时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道。   “是哪位英雄,请出来说话!”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见一个身高不满三尺,年逾四旬的精悍矮子跳上了桌子,正是江西好汉“雷猛”。   众人正要笑他,又听见他道:“咋们今日所为都只为忠义二字,但求无愧于心。既然如此,不如请洪老帮主作盟主,再推举一位副盟主来,盟主不在时便由他来处理大小事宜。”   众人纷纷点头,这矮子所言却是在理。   又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侠可以做这个副盟主。”   “鲁帮主更好!”   “丐帮黄帮主足智多谋,我看更合适!”   “不若叫陆庄主好了。”   “全真马教主。长春邱真人......”   一时之间是众说纷纭,场面十分热闹。   正乱间,忽然见几个陆家庄的人疾步走了进来,到了陆冠英主席前,低语了几句。   陆冠英神色大变,对一旁的郭靖等人道:“有敌人来捣乱,我且出去迎一迎。”   坐在黄蓉身边的郭芙却是一脸不解,这陆大叔为何要去迎“敌人”?   陆冠英刚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一阵号角声和锣钵声,只见两排红衣喇嘛敲着金钵鱼贯而入。   这些喇嘛各个太阳穴鼓涨,一看便知是习武多年的高手。   院中本是热闹非凡的场面,但这些红衣喇嘛的闯入实在是不应景。锣鼓声瞬间破坏了他们纷杂的讨论,众人齐齐看向门口——只见这两排红衣喇嘛横向站开,从后走出三个人来。   郭靖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的,正是当年重阳宫上见过的霍都王子。在他一旁的胖和尚是他师兄达尔巴。而走在最后的却是个身披红袍、身形极瘦的藏僧。   他头发留在两边,脑袋中央却是秃了一大块,顶门微微凹下。   黄蓉一看这模样,心中便是一惊。她早年听黄药师说过,西藏密宗的武学,练到极境时便是顶轮这个部位。看来这位红衣藏僧真是来者不善。   霍都王子环顾四周,见场上群雄毕至,但却是乱糟糟一片,心中道了句乌合之众,又向红衣藏僧道:“师傅,我给你介绍,那两位就是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   藏僧点了点头,隔着院中众人,与高处的郭靖目光相接,歪嘴一笑,道:“是个高手。”   场上众人看这群不速之客,却是议论纷纷,心道咋们中原人开英雄大会要对付蒙古人,这些蒙古武士来作甚?   霍都朗声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大蒙古国国师,西藏圣僧,人称金轮法王。”   众人这么一听,便明白了,这些人是故意来捣乱的!但今日这场上聚集了中原武林众多高手,更有郭靖郭大侠在此镇场。来的即便是蒙古国师,又能如何?   但来者是客,还未撕破脸皮,陆冠英也只能礼遇这一行人,命人在侧席又添了两桌,就去请他们落座。   他们蒙古人自然不懂这些汉人的规则,是以就直接坐了下去,其他人不禁窃笑起来。   霍都在中原生活的日子长些,也有些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但也并未声张,等到三杯酒水下肚,他才起身道:“听闻这次英雄大会,是为了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来......”   他话未说完,雷猛就站起来道:“是啦!我们已经选了洪老帮主来做这武林盟主。”   “洪老帮主?”霍都打开牡丹花的折扇,奸诈一笑,“洪七公早就归天了,推一个鬼魂来做盟主,你当我们都是死人么!”   他这话一出,群雄哗然,尤其是丐帮帮众更是怒不可遏。   霍都道:“好罢,洪七公若是没死,你叫他出来见一见。”   鲁有脚高举了两下打狗棒道:“洪老帮主云游四方,行踪无定,岂是你说要见就能见的?”   霍都冷笑道:“洪七公生死未卜,暂且不说。即便他今日在此,论起武功德望,又哪里比得上我师父金轮法王?以我之见,这武林盟主,非我师父金轮法王不可。”   果真是来捣乱的!众人心里都是一个明白。蒙古人知道武林盟主选出来后,率领中原武林群雄,对蒙古来说就是极大的威胁。而金轮法王若是做了武林盟主,即便号令不了大家伙儿,但却是对中原武林士气最大的打击。   但他们见对方只有十来个人,即便都是一流高手,也绝对不是这场上千人的对手。   黄蓉见对方这架势,便知他们是来踢馆的。若是以势压人,他们却也不服。于是道:“此间已经推举洪老帮主来做这个武林盟主。金轮法师虽然不服,但也不能同洪老帮主较量了。不若如此,既然大家都在场,便由他们的弟子来比试,可还行?”   黄蓉这话说的却是十分无赖了。霍都知道郭靖郭巨侠如今的武功更是在洪七公之上,自己和师兄便是加起来也不可能是郭靖的对手。   但金轮法王对于此事却是不知,他在藏地修行多年,武功未大成便不肯履及中原。在他看来,中原武林也就五绝几个老一辈的值得他出手,郭靖即便看起来是个高手,顶多也就和霍都、达尔巴实力相当。   霍都的实力其实也不差,好歹也是一流高手。在中原武林中,三十岁左右的一流高手也确实可以自傲了。   “好。”   金轮法王用浑浊的声音道,“霍都,你就下场去,和洪七公的弟子比划比划。”   霍都数年前在重阳宫时,便已经和郭靖交过手。他知道自己万不是郭靖的对手,便低声对金轮法王道:“师父,那洪七公的徒弟十分了得。徒弟恐怕难以取胜,莫要堕了师傅的威风。”   金轮法王哼了一声,踢了霍都一脚,“你连人家弟子都打不过吗?快下去。”   四年前在终南山受挫,霍都却是没敢对金轮法王提起,包括那些个被怪道士吸走内力的几名高手,都对此事只字不提。   霍都十分尴尬,磨磨蹭蹭就要下场去,这时一个蒙古官员在他耳边说了一通,他顿时满脸喜色。   “素闻丐帮镇派的是一套什么打狗棒法,小王不才,想要用这支破扇会一会这打狗棒法。若是破的,证明洪七公也不过尔尔。”   霍都这却是巧妙地将话题绕过了郭靖,但打狗棒法之事,这些蒙古人是不可能晓得的,于是将目光看向那蒙古官员。他虽然穿着蒙古装束,又留了大胡子,但黄蓉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便是判出丐帮的彭长老,原来已经投靠了蒙古人。   霍都说这番话,便是指明了向鲁有脚挑战。只是鲁有脚棒法初学乍练,还不甚精通,万一输了人,就不是小事啦。黄蓉心道,也只有自己出马不可了。   郭靖也明白黄蓉的心思,但她怀胎已有四五个月,不可再动胎气,于是站起来道:“洪老帮主的棒法向来不肯轻易使用,你还是尝尝他老人家的降龙十八掌吧。”   霍都哈哈一笑:“之前与阁下在重阳宫有一见,我却是知道郭大侠武功盖世。但阁下的师承嘛......到底算是全真弟子,还是丐帮弟子,还是江南七怪的弟子呢?若是阁下胜了,是请全真教马教主来做这个盟主,还是柯镇恶柯大侠?”   提起柯镇恶柯大侠,他今日虽未到场,但场上不少人都是感到一阵尴尬。   尹志平听霍都这么一说,心中也是窃笑。哈哈,要真是柯镇恶做了这个武林盟主,那才真是有趣得紧。 第175章 秀恩爱?请原地结婚吧   群雄听见霍都狂言,纷纷喝道:“你有本事就同郭大侠比划比划,没胆就赶紧下去,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霍都仰天长啸,笑声震天,将众人的七嘴八舌都压了下去。众人顿时默然,没想到这公子哥居然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霍都向金轮法王道:“师父,我们走罢!本以为这是什么英雄大会,只没想到,却都是一群无胆鼠辈。师父还是莫要做这武林盟主了,否则岂不是成了一群酒囊饭袋的领袖?”   霍都这话说得极为辛辣,旁人听来还不觉得,但鲁有脚却明白这话是针对自己说的。之前霍都都已点名要挑战打狗棒法了,他如今身为丐帮帮主,怎么能继续隐忍下去?   鲁有脚当即飞身跃至台上,手持碧绿晶莹的打狗棒:“鲁某虽学得打狗棒法十之一二,但今日也要打你几棒。”   言下之意,却是骂霍都是狗了。但霍都却是无所谓。只要不同郭靖交手,他便有取胜的把握。当即握着折扇拱手道,“那就请了。”   霍都话落,折扇已经打开,一股劲风向鲁有脚攻去。鲁有脚闻到一阵异香,生怕有毒,急忙侧身躲开。   只听见“嚓”的一声,霍都手中的扇子已折成一条八寸长的点穴笔,径向鲁有脚肋下点去。   鲁有脚玉竹棒扬起,也不理会他的点穴,向上一绊一挑,却是一招“拨狗朝天”。霍都轻跃相避,哪知打狗棒猛然翻转,已击中他的脚踝。   他一个踉跄,跃出三步,这才不致跌倒。一旁观战的群雄齐声喝采,呼叫:“打中狗儿啦!”“教你见识见识打狗棒法的威风!”   霍都脸上潮红,回身轻轻一掌打了出去。   鲁有脚玉竹棒横扫,棒影飞舞,招式不定,打得霍都节节败退,只能被动防守。但鲁有脚修行究竟是弱了几分,始终不能一招决胜。   黄蓉、郭靖看了,心中暗自道“可惜”。   鲁有脚越打越急,但见十余招打狗棒法已经见底,却始终不能将霍都赶下台去。而霍都见招拆招,形势反而慢慢有所回转。等到鲁有脚铤而走险,出了一招“压扁狗背”,却是想要破了霍都的招架。   这一招本就破绽极大,只见鲁有脚整个人持着玉竹棒,身体上翻,内劲外摧,跨在霍都身上,要将他压下去。但霍都跟着金轮法王修行密宗功法,一身内力也与鲁有脚相差无几,鲁有脚这招却是压不垮他了。   对霍都来说,这便是极好的机会。他反手将玉竹棒抓在手中,另一只手运起真力,一掌打在鲁有脚胸口。鲁有脚被他震退,紧接着又抓住鲁有脚的脚跟,“咔嚓”一声,以巨力扭断了他的脚胫。   鲁有脚被霍都扔下台去,吐出一口鲜血,却是霍都刚刚那一掌已经伤了他的肺腑。霍都跟着金轮法王修行龙象般若功,层次虽不高,但掌上的巨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鲁有脚大意之下被打中一掌,也是承受不住。   “卑鄙!”群雄纷纷唾弃道。   霍都却是轻摇折扇,“我胜了这厮你们就说我卑鄙,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奈何怪我?”   说着,另一只手将碧玉的打狗棒举起来道,“丐帮打狗棒法也不过如此。”   霍都作势要将打狗棒折断,忽地感觉眼前闪过一阵绿影,双手直插他的一对招子。霍都急忙出手抵挡,手中的打狗棒却是已被她夺去了。   “这少妇好高明的手法。”霍都心中暗道,心料这少妇武功或许还在鲁有脚之上。刚刚她一出手便已夺去自己手上的打狗棒,但霍都见她畏畏缩缩,便知她有所顾忌,是以才未出手,便故意道:   “我已将打狗棒还给黄帮主,还请黄帮主出手罢?黄帮主该不会不敢吧?”霍都故意出言相激道,心想她一介女流,便是招式再厉害,内力终究还是不如自己的。   这时,黄蓉身边郭芙和武氏兄弟也都跳了出来,他们见霍都敢对黄蓉如此无礼,心中自是大为恼怒。   “你这贼人,先和我们过过招。”这三人却是同时拔剑,想要一起对付这霍都。   霍都见这三人虽然身法端稳,但年纪轻轻,若是自己出手赢了他们,也是大的欺负小的,算不得什么本事。他所来是为了折一折大宋武林的锐气。   “天下英雄都在此。小王今日若是和这三个小娃娃比了,胜了也是不武。不若如此,咋们言明三场,谁胜了就由谁来做武林盟主。”   黄蓉与众人商议了一番,对方阵营中,无非金轮法王最强,其次是他弟子达尔巴及霍都。若是由郭靖出手对付金轮法王,胜负也是不好说定。金轮法王虽未出手,但郭靖也无必胜之把握。   从霍都刚刚出手来看,他与达尔巴至少都是一流上乘的高手了。黄蓉自己不出手,也只能让朱子柳出手才能对付其中一位。   悬而不决之时,黄蓉忽然道:“我倒是有个必胜的法子。”她与朱子柳相视一眼,同时道,“田忌赛马。”   原来,她是打算以三局两胜的方式。朱子柳胜过霍都,郭靖对上达尔巴,再由全真教一位道长对付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等并不熟悉汉人文化,哪里明白他们的打算。   这第一场开始,就是由朱子柳出场,对付霍都。朱子柳为一灯大师四大弟子中最晚入门的,但这些年来他的一阳指造诣却最高。这一阳指最讲究悟性,而朱子柳以书法入武,反而后来者居上,还做过大理国的丞相。   朱子柳拿出铁笔在空中一划,笑道:“鄙人朱子柳,爱好吟诗作赋,对于武功却只是粗疏得很,要向阁下请教请教。”   霍都见他一副迂腐样子,心中却是大为警惕,心道汉人大多奸猾,越是如此,武功往往越不可小觑。   一笔一扇,二人正对峙间,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子。   众人本都看向台上二人,这女子一进来却都不由自主看向了她,没有别的原因,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   杨过本和尹志平一起躲在角落里看戏,见到了小龙女,顿时欣喜若狂,推开四周的人,冲到她身前。   “姑姑,姑姑!”   杨过抱着小龙女,却是一时激动不已。小龙女微笑道:“过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当时小龙女也是由于同杨过朝夕相处,她本就是妙龄少女,不知不觉就动了儿女之情。但她自幼在古墓长大,对于这种感情又不大明白。   后来她便不辞而别,留下纸条让杨过误以为她下山去了。只是独自一人回到古墓后,她才发现,杨过早已深深刻在她心底。于是,她又出了古墓来寻他。   一番周折,终于在这陆家庄遇到了杨过。   “过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龙女也伸手轻轻抱着杨过。   这二人抱在一起,当真是旁若无人。   尹志平见这对神仙眷侣此刻冲锋,心中虽有喜悦之色,但也不免有些无语,心道:请你们原地结婚好吗,别在这里酸了......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的道理吗......   霍都见这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恩恩爱爱,心中虽然不爽,也只能叫他们让开地方来。   杨过与小龙女重逢,心中万分喜悦,哪里有心思去和霍都计较,直接牵着小龙女的手来到尹志平身边。   “尹师兄,我终于见到我姑姑啦......”杨过兴冲冲道。   尹志平见了美若天仙的小龙女,心中却是毫无波澜,有礼道:“龙掌门,好久不见。”   四年过去,小龙女再见到尹志平,他却是容颜不改,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尹道长,你好哇。”小龙女心中却有些尴尬,毕竟当初可是他将杨过托付到古墓中的,而如今自己同杨过的关系却是颇为复杂。但小龙女也并未后悔过,她能下山来寻杨过,便已经放弃了一切世俗的偏见。   再说了,她本就没有多少世俗的观念。只是碍于古墓的门规,才不能接受自己同杨过之间的感情。师徒禁忌什么的,在她看来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好么。   尹志平和二人打过照面,也不想看他们继续腻歪了,又将目光放回台上。   朱子柳已经和霍都开打了。朱子柳手持一只书生笔,挥来划去,招招都蕴含一阳指劲,却是已将一阳指活学活用了。   黄蓉认真看着他的招式,口中道:“这是房玄龄碑。”   只见朱子柳浑身真气荡漾,遒劲秀逸,婉媚多姿,一笔在身前以真气绘出一个“道”字,转瞬即逝,只有武功极高之人才看的清楚。   霍都暗道好险,这一个“道”字,却是攻向他的四肢经络,差点便将他封住了。   这房玄龄碑还写的中规中矩,已经逼得霍都到了台角。朱子柳又提醒道:“小心了,草书来了。”   只见他手持书生笔,狂肆挥舞,如痴如醉,看上去犹如疯子一般。   郭芙只道:“妈妈,朱伯伯是疯了吗?”   却是她功力低微,看不出这招式的精妙来。   霍都在台上,要再招架他这肚痛帖,却是力有不及了。朱子柳长袖飞舞,写完这一个“痛”字后,却是飘然后飞,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真气凝聚的墨影。   这墨影拉扯点穴,霍都招架得好生吃力。这其实是朱子柳虚虚实实不定的招式。   尹志平见了他这一阳碑帖,发觉其中招式却是和九阴真经中螺旋九影有些相似。莫非这朱子柳也学过一二?细细想来也确实是有可能,南帝当年得到一部分九阴真经,自己未肯修行,若是教给弟子也实属正常。   这以真气化影袭人的招式也真是奇妙,只是尹志平推演之下却觉得他这招式还有破绽。朱子柳本身真气并不足以真正化出真气分身,这只是虚影而已,并不具备杀伤力。   他以一阳指劲寄托在残影之中伤人,杀伤力却是极为有限。朱子柳一招方完,另一招又至,却是冲锋至于霍都身前,书生笔勾画出一个“之”字。   “自言贴!”黄蓉指道。   这自言帖犹如壮士拔剑,神采动人。   霍都此前研究过许多中原人的主流套路,譬如全真剑法,他都有应对之策。但朱子柳这奇兵,却是打得他措手不及。他虽有小聪明,但在武学上仍旧是亦步亦趋。   此时却只能被动挨打,丝毫还不了手。朱子柳见况,也有心展露身手,并未将他直接打下台去。   此时自言贴“之”字划完,霍都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划破。台下众人见他这狼狈样,纷纷嘲讽嬉笑着。   霍都心中虽然羞恼,却是无可奈何,更无暇反驳。就在此时,金轮法王忽然用藏语道了一句话。   霍都听后恍然大悟,手上招式一变,反守为攻,手上折扇掀起一阵阵劲风来。   这是金轮法王在提点霍都。霍都用了这“狂风迅雷功”,以快打慢,果真抵挡住了朱子柳的攻势。渐渐地,他还扳回了形势。   朱子柳见状也心知再玩下去,自己恐怕要被翻盘了,赶紧运起一阳指劲道。   只见他挥毫挚电,浑身发出一股金色真气。霍都的狂风迅雷却是丝毫拦不住他了。朱子柳一笔挥出,宛如有千万个文字飞出,直袭向霍都。   这是一阳碑帖中最为核心的一招——千字文。   霍都想要阻拦,却是被金色真气震倒在地。紧接着朱子柳笔劲一点霍都膝盖。他一翻身却是跪倒在了地上。   霍都的折扇一开,发现上面赫然写着“尔乃蛮夷”四个字。   “好!”   实在是解气!之前霍都还是趾高气昂,转眼间就被朱子柳一通教训,还在他的折扇上刻下了这四个字。   群雄呼和之声不绝于耳,此时霍都当真是无地自容。但朱子柳用一阳指点了他的穴道,他却是动弹不得。   此时胜负已定,朱子柳便伸手去给他解穴。只是刚给霍都解开穴道,忽然听见一阵破空声。   四枚毒钉便从霍都的折扇上飞出,射在朱子柳身上。   朱子柳“啊”的一声,仰天倒在台上。他此时距离霍都太近,便是想躲避也是来不及了。   霍都的毒钉所用的是外域奇毒,朱子柳中了毒却是痛痒难耐,根本使不出内劲来。   群雄见状纷纷怒斥霍都卑鄙无耻,但霍都却是轻蔑一笑道:“刚刚比武又未规定不准使用暗器,小王反败为胜,何耻之有?”   他这话说的也是没有问题。只是中原武林比武素来是公平公正,输了便是输了,哪里这么多鬼蜮伎俩?众人虽然怒斥不止,却也无法驳斥他。 第176章 小畜生,出来   朱子柳大意败给霍都,还中了他的毒钉。郭靖飞身而至台前,将朱子柳抱起,赶紧替他封住穴道。   “蓉儿,怎么办?”郭靖看向黄蓉。   黄蓉也是束手无策,如今比试还未结束。朱子柳率先落败还中了敌人毒针,此时如何能够叫霍都交出解药?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点苍渔人见师弟暗算,又忧又怒,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和霍都干架。黄蓉急忙阻止道:“渔人师兄且慢。”   按照原定计划,朱子柳胜得霍都,那便由郭靖对上达尔巴,三局两胜,第三场胜负便已不重要。但令她始料不及的是,朱子柳竟然如此大意输了第一场比试。   但若是叫点苍渔人去对付达尔巴,那便是输多赢少。这第二句的胜负决定了最终的结果,实在是马虎不得。   “怎地?”点苍渔人以为黄蓉有什么计划,便驻足听她说话。但即便是以黄蓉的机智,此时也是想不出丝毫办法来。环顾四周,又有哪一位有必胜的把握呢?   霍都使奸计赢了朱子柳,心中自是得意,环顾四周,浑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但目光落在一个角落,霍都却是眼睛被刺得火辣辣的。   那杨过和小龙女久别重逢,此时自顾坐在一旁低声攀谈,如何会在意比武场上的输赢?   不知为何,眼见这小子和美若天仙的白衣姑娘坐在一起亲亲我我,霍都就觉得十分不爽。   “小畜生,站起来!”霍都指着杨过道。   他和朱子柳斗的如此厉害,可这小子却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这给霍都小小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他认为自己的武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但杨过此时全身心都投入在小龙女身上,这些日子二人小别,感情更胜以往。这一小别,却是让二人都直视起彼此间的感情来。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师徒二人甫一重逢,彼此眼中便都只有对方,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   一个不理,一个不懂,二人竟在千人围观之间、恶斗剧战之场,执手而语,情致缠绵。   啧啧,尹志平只瞥了一眼,赶紧转过头来,感觉有些不忍直视啊。   霍都骂了杨过一声,杨过却是置若罔闻。霍都又想要再斥责他,却听见金轮法王道:“我方胜了,赶紧比第二场吧。”   霍都心想当以大局为重,只能退下。   第二场却是达尔巴上台。只见他从红色的袈裟下取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降魔杵来。这降魔杵长有四尺,通体金色,杵头都有碗口大小。   达尔巴面向众人,先施了个佛礼,然后猛地将降魔杵一抛,“轰”的一声落在地上,将地面两块青石砖都震碎了。光从这声势来看,都知道这降魔杵的重量非同等闲。   尹志平却是望着达尔巴的降魔杵,摸着下巴思索着,若这真是纯金的,那这密宗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听说藏地盛产狗头金,莫不是真的?有机会还是要走上一遭!   思索间,渔人也已经上场了。黄蓉无计可施,也只能让渔人上场。毕竟南帝一脉因大小武的缘故,同郭靖黄蓉的关系非同一般。朱子柳和渔人替他们出战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场英雄大会,虽说是推选一位武林盟主,但本质上只是走走过场而已。至于盟主人选,早就已经内定好了。   不要问,一问就是有黑幕。但这个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黄蓉万没想到,本来是文选的,结果因为金轮法王等人的搅局,变成了武举。而且自己这方还占了劣势。   点苍渔人是南帝座下四大弟子的老大,他常年在水中划船,上了陆地使的兵器也是一对铁铸的笨重船桨。他打架时撸起袖子,双手同时操桨,也是一身巨力。   他所修行的正是外家功夫,一身皮肉横练,力气也是大的惊人。不巧的是,达尔巴也是天生神力,而且修行了龙象般若功,技巧方面还不如霍都,但一身巨力却是令人惊骇。   若是黄蓉亲自上场,用打狗棒法以巧破拙,方还有些胜算。但恰巧渔人也是走的大力出奇迹的路子。   这两个“体修”轰的一声操起各自的兵器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当真是铜缸对铁瓮。比起朱子柳和霍都的比试来,这二人的比斗着实不太具有观赏性。   双方兵器对碰十来次,但渔人的铁桨终究不如对方的降魔杵。“嗡”的一声闷响,他的一对铁桨被撞断,飞向了四周的看众。   “随机选取一位幸运观众砸死。”尹志平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他的身形变幻,躲过飞来的半只铁桨。这半只铁桨插在地面上好深。若自己闪避不及时,恐怕要被砸的头破血流了。   尹志平还未来得及发声,忽然听见“哎哟”一声,另一边的小龙女却是跳起来了。   原来另外半只铁桨就是砸到了她脚边,刚好砸到了她的脚趾头。   “你受伤了吗?”杨过关心道。   小龙女蹲下身,揉着脚指头,脸上浮现痛楚的神色。   杨过大怒,转头看向渔人。   但那渔人还在与达尔巴争执,要拿着断桨再和他斗。达尔巴却和霍都截然不同,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他见渔人的武器已经断裂,便不愿再和他比试。   霍都站上台朗声道:“既然两场比试,我们都赢了。那你们是不是应该尊我师父金轮法王为武林盟主?”   他环顾四周,群雄默然,霍都嘴角一扬道:“在场诸位都是英雄好汉,刚刚若说的还是人话,就赶紧兑现诺言。”   霍都话刚落,忽有一人跳上了看台,正是杨过。   杨过提着半截断桨道:“喂,你这人怎么用断桨打痛了我姑姑?”   渔人见他虽长得高大,但脸上稚气未脱,也不理他。   杨过接着道:“喂,你这人好没礼貌,还不赶紧向我姑姑道歉。”   霍都本正得意,被杨过上来这么一搅。他刚刚就想教训杨过这小子了,此时新仇加旧恨,大为恼怒地用扇子指着杨过:“小畜生,你快给我滚下去。”   杨过别过头看了一眼霍都,觉得这王子有些面熟,这才想起自己当年在重阳宫见过这厮。   “小畜生叫谁?”   “小畜生叫你!”   这是南方孩子拌嘴的常用套路,霍都却是不知。杨过问的急,他也答的快。等到答完了忽觉得不妙,但为时已晚。   杨过嘿嘿笑道,“正是小畜生叫我。”   大厅上形势本来紧张,被他这么一打岔,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霍都大怒,手上折扇飞出,直取杨过面门。   “住手!不得以大欺小!”   群雄大声呼和道,霍都这一出手就是杀招,实在是太过卑鄙。   郭靖正要出手,却见杨过身形忽然一滑,已经到了钻过霍都膀子到了他身后,轻轻一绊,霍都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咦?这一招是......”黄蓉颇为惊讶,没想到杨过居然也会打狗棒法!   霍都被杨过这么一绊,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他心道今日以大局为重,不与这小孩一般见识,便开口道:“今日武林大会,我师父当为盟主,谁还有异议?”   杨过绕到他身后,提着半截断桨,忽地往他屁股一戳。霍都惊觉之际想要闪躲,但杨过用的是打狗棒法的套路,出招极快,他哪里闪躲得及,便被戳中了屁股,“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甚么东西?我就不服!”杨过一脸不屑道。   群雄又是一阵大笑,这霍都王子两次被杨过偷袭得手,实在是颇为好笑。   到此地步,霍都已是怒不可遏,当即转身就是一巴掌,想要给杨过一个深刻的教训。但人未打着,反而又被杨过用铁桨在屁股上打了两下。   “小畜生不听话,爸爸打你屁股!”   群雄又是哈哈大笑。   霍都虽然羞愤不已,但也发现杨过这小子非同一般。当即严阵以待,用腿去踢他。但杨过手上使力却将始终保持着距离,霍都踢不着他,又叫他在屁股上打了好几下。   如此一闹,便是金轮法王也看不下去了,当即道:“霍都,不要与他纠缠,速战速决。”   金轮法王却以为是霍都见杨过年幼不肯出手。   霍都心中大感无奈,不是我不出手,是我实在打不着他啊!   闹了一通,黄蓉却是看出了杨过身手竟然不在霍都之下,便道:“过儿,你与他好好比比,他定不是你对手。”   杨过便扔下断桨,跳到一旁,指着霍都道:“小畜生,敢不敢?”   霍都一梗,心道这武林盟主已定,自己没必要节外生枝,便咽了口气道:“今日武林盟主已经选定,下面就有请武林盟主训话。”   他这话一落,底下众人也是抗议纷纷。   霍都一笑:“朗朗乾坤,诸位若是食言,还当得是人话?”   杨过却继续道:“这和尚长得这么丑陋,如何能够当武林盟主?”   霍都怒道:“这小子的师父是谁?快领下去管教,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   “我师父才配做武林盟主,你师父不配。”杨过搅浑水道。   “你师父又是谁?请出来见见!”霍都见杨过身手不凡,心道他师傅定然也是一位人物,是以用了这个“请”字。   杨过一笑,缓缓看向台下。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落在角落静静坐着的白衣仙子身上。   小龙女与杨过目光相接,嫣然一笑,顿时是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明艳无伦。   众人不经都有些看呆了,须臾才反应过来,这女子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是他师父?他分明又在耍霍都。   霍都也是大为恼怒,这小子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致。   “天下英雄所见,今日小王杀此小顽童,实在是他咎由自取。”   杨过也学着霍都的口气道:“天下英雄所见,今日小顽童杀此王子,实在是他咎由自取。”   二人动起手来。杨过并无兵刃,但霍都的折扇却是铁铸的,又藏有机关暗器,十分锋利凶险。   众人替他捏了一把汗,但杨过却总是有惊无险地避过霍都的攻势,还之以拳脚,却都是妖娆的套路,更似女子所创的武学。   这却是古墓派的美女拳法,杨过以此来对付霍都也是足够了。他与小龙女修行玉女心经以及部分九阴真经,年纪虽轻,武功却早已在绝大多数之上。   这也是尹志平第一次直观看到杨过的实力,不由得感叹,不愧为此方世界的主角,这修行的天赋实在是太过妖孽。自己若不是开了挂,还真不一定比得过这位面之子。   二人相斗数十招,杨过忽然身形变幻无常,飘逸无端,绕到霍都身前,一招“西子捧心”直取霍都胸部。   霍都还手防御,杨过的掌力已至。   霍都修行的是至阳至刚的内功,他直觉得杨过的内力寒若玄冰,直透心底。这却是杨过在古墓寒玉床上所修的寒玉诀之阴劲。   这阴劲透过霍都的防御浸入他的内脏,他顿时一蹬,整个人险些倒下去。   黄蓉却是大为惊讶,因为杨过刚刚使出的身法正是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起初杨过会一两招打狗棒法还可以理解,但此时他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武学就是不可思议了。   她看向郭靖,郭靖却是摇了摇头,“若是我教他的,我早和你说了。”   霍都强运一口气,封住自己身体穴位,却是运转一门密宗功法,要和杨过继续斗下去。   “小畜生,你还死撑!”杨过笑着道。   霍都气得半死,偏偏又奈何不了对方,此时用了那门秘法,更是不敢提气开口。这次他不再使折扇功夫,而是赤手空拳攻向杨过。   他这徒手招式更为凌厉,却隐隐有些少林功夫的路子。看得众人颇感惊愕。   少林自百年前大劫之后便一蹶不振,如今面临北蒙入侵更是宣布封山闭寺。是以这些年来,尹志平行走江湖却极少见到少林僧人,便是这英雄大会也没有一人是少林寺的。   杨过的美女拳法偏重阴柔轻巧,而霍都的拳法却是大开大合,颇有刚猛霸道之风。二人交手下去,霍都却是越打越猛,隐隐有反败为胜之势。   这全赖他强提的这口气,这就是密宗的一门绝技了。只是使用这招后对身体的损害也颇大。但人活一口气,霍都今日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不杀这小子他誓不为人。   “暗器!”杨过忽地道。   霍都侧身躲避,却发现对方是虚晃一招。当即更怒,却不敢言语,只是挥拳打向杨过。   “暗器!”   你个小畜生还来!霍都恼怒地想到。   如此下来三四次,霍都都不管不顾了,只是忽然到杨过第五声时,他当真弹出了一枚金针,正好扎在霍都腿上。   这金针极为纤细,但霍都却发觉腿伤一麻,顿时跪了下去。   “玉蜂针......”人群中有人悄声道。   他是主角啊,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嘛......尹志平看着台上的霍都,不经感到了十分的同情。 第177章 打着打着开始自残   达尔巴大步踏出,将霍都抱了下来,用生硬的汉语对杨过道:“我和你来比武。”   他金刚杵横扫,直接向杨过扫去。杨过侧身躲过他的金刚杵,却见他挥舞起来金光四作,力度之大可想而知。杨过与达尔巴过了几招,更不敢直面其锋芒。   又转身到台前,向旁人借了剑,才能凭借玉女剑法同达尔巴斗上一斗。他修行玉女剑法,又是基于九阴真经的部分内容,是故深谙以柔克刚之道。   达尔巴虽然力沉劲夯,但招式却是粗鄙简陋。杨过在古墓中通过捉麻雀练习天罗地网势,身法之精妙,即便是在场的高手也为之一叹。   孙不二、郝大通见了他出招,同时看了彼此一眼,言下之意都已发觉,杨过所使的玉女剑法完全克制全真剑法的路子。重阳祖师与古墓祖师婆婆之间的恩怨,身为弟子的全真七子也知晓得七七八八。   但他们只认为林朝英是托大,才敢说尽数破去全真剑法。但在今日实地一见,这才发现果真是如此。就连赵志敬也都看出了门道,心想难怪自己之前打不过杨过,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   斗到一半,达尔巴停了下来,他只觉得杨过如同一个猴子般窜来窜去,又不肯与他过招,如此斗下去哪里分得出胜负。   只是达尔巴不会汉语,便用藏语叫杨过与他正面对招。杨过听不懂藏语,还以为达尔巴是在骂他。心道,不管你用如何恶毒的语言骂我,我也原封不动奉还就是了。   杨过脑子极好,过耳不忘,便学着藏语的音调将达尔巴的话复述了一遍。达尔巴顿时一惊,心想这杨过怎么也会说藏语?   他又说了几句,杨过照样给他奉还。   众人都听不懂藏语,也不知道这二人比着比着怎么就叽里咕噜说了起来。   尹志平虽然也不懂藏语,但却知道,这是杨过耍聪明戏弄了达尔巴。达尔巴武功虽高,但脑子不大好。   他被杨过这么一逗,便真的以为杨过是他大师兄转世了,当即就跪下拜见。   金轮法王早年收过一个弟子,便是他们的大师兄,天赋极高,只可惜早早就死了。   达尔巴联系杨过用藏语所说的话,而他年纪轻轻,武功又如此之高,不是他大师兄转世还能是谁?   金轮法王听得清楚,便知道达尔巴上了杨过的当,当即催他赶紧起身和杨过打下去。   达尔巴在金轮法王三声五令下,这才起身拿起降魔杵继续与他比斗。只是他心境大变,自以为万不是大师兄对手,和杨过比斗状态也不如之前,就连力气都减了三成。   杨过使玉女剑法以巧破力,达尔巴几番抡击都落了空,反倒险被玉女剑法刺到。金轮法王见状,知道达尔巴心有疑虑,不敢发挥十成功力。   他当即用藏语大喝道:“达尔巴,快使用无上大力杵法。”   达尔巴道了声“是”,双手捏住杵柄挥舞起来。那金刚杵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圈刚劲,这却是以巨力形成绝对防御。   杨过再使玉女剑法,也只能刺到他的降魔杵外,再也近不了他的身。   尹志平见了达尔巴这突如其来的招式,见他将降魔杵舞得虎虎生风,便想起了前世听过的宫本武藏的“二刀流”。他将两柄太刀挥舞起来形成刀刃风暴,在战场之上真可谓是绞肉机。   不过此类技艺原理虽然简单却少有人能够练成,这便是因为后世之人的气力都相差甚远。而达尔巴所用的这门杵法,其实也是如此。   也唯有像他这种大块头,又有一身巨力之人才能长时间这样挥舞降魔杵。   这无上降魔杵使出来,达尔巴却是越打越狂,早已忘记了杨过是他大师兄这码子事。   杨过见达尔巴狂性大发,心中也是暗惊。他的实力本就在达尔巴之下,对付霍都尚且有余,但比起稳扎稳打的达尔巴就差了些许了。这达尔巴皮糙肉厚的,他的剑法根本伤不了对方。   降魔杵虽然笨重,但杨过也要费力闪躲,否则挨上一棍,恐怕骨头都要散了。   台下蒙古人见达尔巴使出无上大力杵法后,将杨过打得四处逃窜,都忍不住大声叫好。中原人士却都是一脸紧张,生怕下一眼便看见这少年英雄被降魔杵打中,头破血流。   “你死定了!”达尔巴降魔杵已将杨过逼到了墙角,实在是退无可退。他一杖横扫过去,势不可挡,“轰”的一声将陆家庄的墙壁都打塌了。   只见烟雾弥漫、砖土纷飞。众人再透过尘埃看去,只见那少年英雄毫发无损,正立在墙壁的另一头。   尹志平看得清楚,刚刚杨过用的是九阴真经中的轻功绝学,这才能够躲过这十分凶险的一击。看来杨过在古墓中跟小龙女都学了真经的下卷。   他得到的也是真经的下卷,而上卷关于内功修行的篇章,如今却只有三人得知。一个是不知漂泊在何处的老顽童,还有便是眼前的郭靖夫妇。   “大和尚,你行不行啊?”   “过儿小心!”小龙女提醒道。   杨过正得意之际,达尔巴又抬起降魔杵向他打去。他赶紧抬起手中长剑阻挡,但长剑哪里挡得住达尔巴的降魔杵,当下就被砸断了。杨过情急之下又使出九阴真经中的轻功身法侧身躲开,可脚下那面墙又被敲破了一个大洞。   一旁的陆冠英脸都绿了,心道这藏地和尚是来比武的还是来拆家的,再打下去,庄园都被他拆光了。   “过儿,”   众人只道达尔巴这一招定要得手,郭靖不待他这一杵挥足,已自抢出要袭他后心,猛见眼前红袍晃动,金轮法王发掌击来。郭靖见对方掌势奇速,急使一招“见龙在田”挡开。两人双掌相交,竟没半点声息,身子都晃了两晃。郭靖退后三步,金轮法王却稳站原地不动。他本力远较郭靖为大、功力也深,掌法武技却颇有不及。郭靖顺势退后,卸去敌人的猛劲,以免受伤。   黄蓉见杨过躲得十分艰难,也认出了他三番四次使出的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且不管他是自何处学来的,此时对上蒙古人却是同仇敌忾。   她见达尔巴虽然力大无尽,但似乎脑子不太灵光,便对杨过道:“过儿,移魂大法!移魂大法!”   其他人并不明白黄蓉所说的是什么武功招式,但杨过却是一脸恍然。   达尔巴再用降魔杵打向他时,他却站着不动,眼睛直勾勾看着对方。   达尔巴自感奇怪,与他目光相交,只感觉自己脑袋一晕,宛如落进了迷窟之中一般。   “砰”的一声,达尔巴将降魔杵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台上情况突变,众人都是大惊,不知又出了什么意外情况,这达尔巴怎么主动丢下了兵器?   金轮法王虽然也不知道“移魂大法”是什么武功,但此时他见达尔巴双眼迷离,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黄蓉见如此境况,心中大感欣慰,脸上也浮现了笑容,对一旁的郭靖道:“我本只是随口一说,想不到过儿真的能使出移魂大法。”   这移魂大法是九阴真经中比较玄乎的招式,是以真气凝聚、心神合一,以自己的感觉去影响对方。若是自己内力远高于对方,那施展这门武学胜算则越大。   但达尔巴却是个特例。他内力虽然很深厚,但武道修为却远远不及。加上他之前便错认杨过为大师兄,是故此时杨过用移魂大法制住他,也不足为奇了。   但见杨过与达尔巴相隔五步。杨过突然举起拳头捶在自己胸口上,达尔巴也照样重锤自己。   群雄愕然,这比武好好的,怎么突然自残起来了? 第178章 小龙女对金三轮   “噗”的一声,达尔巴被自己重拳锤得鲜血喷涌而出,但整个人却是浑然不觉,眼见着又要学着杨过锤自己第二拳。   而杨过却是面露笑容,原来他的拳头看似汹涌,但落下却只是轻轻一下。但达尔巴模样他的行为,却没有这个分寸。   他修行龙象般若功,拳掌本就含有龙象之力,此时打在自己身上,当真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第二拳下去,达尔巴气势委顿了许多,眼见局面大势已定。群雄都齐声欢呼道:“我们又胜了第二场!”“武林盟主是大宋高手!”   杨过出来这么一搅局,只要武林盟主还是中原人,管他是谁,先将金轮法王等蒙古鞑子赶走,中原人关上门来再选举也无妨。   金轮法王见达尔巴再锤自己下去,恐怕要将自己活活锤死了,赶紧上前,将达尔巴打晕了,扔下台去。   他目视着杨过,自己两个徒弟都输在这少年手中,却不是武功不及,实在是败得稀里糊涂。金轮法王心中大是恼怒,但脸上不动声色,轻声道:“少年,你的师父是谁?”   金轮法王这汉语说的却是字正腔圆。   杨过右手向小龙女一伸,笑道:“我师父就是这一位,你快来拜见武林盟主罢!”   金轮法王见小龙女妩媚娇怯,比杨过年纪更小,绝不可能是他师父,心道:中原汉人诡计多端,这小子尤甚,他一定在骗我。   金轮法王霍地站起,只听见“当当当”一阵响声,一个金轮从他怀中飞出,悬在空中。   这金轮径长尺半,通体金色,轮上还铸有藏文的密宗真言,中藏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   群雄见这金轮法王隔空操控金轮悬空的本事,都是大惊失色,也明白了他为何叫做“金轮法王”。   “这以气御物,乃是宗师本领。”   这位金轮法王果真是一位宗师,难怪被蒙古人奉为国师。他的两个徒弟都是一流上乘的高手,金轮法王之功力更是深不可测。   尹志平却不奇怪金轮法王这把戏,只是心中更加肯定藏地多金的说法。否则,达尔巴以纯金铸造降魔杵,这金轮法王一套出个大金轮,似乎也是纯金铸造的?   果真是暴发户,有钱啊......   金轮法王的想法很简单,他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真是杨过的师父,一轮子打下去,是真是假便知道了。   他指着小龙女道:“哼,你这小姑娘也配做武林盟主?只要你接得住我这金轮的十招,我就认你是盟主。”   杨过笑道:“我已胜了两场,三赛两胜,大家言明在先,你又在这里无赖什么?”   金轮法王笑道:“我要试试她的功夫。瞧她是不是当得起这个武林盟主。”   小龙女自幼便在古墓中修行,武功虽高却不自知,也不明白宗师境界是什么。其时她距离宗师尚且有些许距离,但若是要打架,她也不惧怕,便起身道:“那边试试吧。”   金轮法王又道:“你若接不住我十招,那便怎样?”   小龙女一脸疑惑回他:“接不住就接不住,又怎样了?”   众人都不知这是她的本性,还以为她全不把金轮法王放在眼里。心道难不成这看似年轻的女子,实际上是一位驻颜有术的高人?在这个时期,流传着许多道家修士都会驻颜术的传说,武林中人也是深信不疑。   但无论全真修行内丹还是其他,都对长春不老有所帮助。这门学问最为精通的自然就是全真长春真人了。   金轮法王叫道:“第一招来了,小姑娘,亮兵刃罢!”   小龙女取出金丝手套戴上,又从怀中摸出一条雪白绸带,迎风一抖,绸带未端系着一个金色圆球,圆球中空有物,绸带抖动,圆球如铃子般响了起来,丁玲作响,清脆动听。   一个是金轮,一个是玉带。   众人见二人的乒刃都极怪异,心想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一个兵刃极短,一个却是极长,一个极坚,一个却极柔,偏巧二般兵器又都会丁当作声。   金轮法王所用的金轮专擅锁拿对手兵刃,不论刀枪剑戟、矛锤鞭棍,遇上了全是缚手缚脚,常人挥动武器一招过去,手中就没了兵器,若不是他见杨过功夫了得,还决不会说到十招。他一生之中,极少有人能接得了他金轮的三招。   所以他也有“金三轮”的外号。   金轮法王起初四五招式只是试探对方深浅,但讨厌的杨过却在一旁嚷嚷着干扰他的心神。   这小姑娘武功虽高,终究万万不及自己,若是真要打起来,十招之内就可以将她打败。金轮法王心中有了数,也不再留手,当下袍袖带风,金轮晃动,又是一招极厉害的杀着劈将过去。   杨过见他这招威势十足,不由得有些担心小龙女,口中胡乱大叫:“不要脸!说了十招,又来偷袭,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小龙女接过一招之后,便知道他这金轮的厉害,也不肯再与他正面过招。只能仗着古墓中练成的绝世身法轻功,在场上四处躲避金轮法王的攻击。   小龙女的玉带掩护自己,其上的铃铛也借助真气发出玲玲当当的声音,听上去似是一首乐曲。但其中所蕴含的却又移魂大法的功效,小龙女潜居古墓之中,从祖师婆婆留下的典籍中学得这音律攻击法子,又融入移魂大法的窍门,施展出来。   场上部分江湖人士听得如痴如醉,但黄蓉郭靖郝大通等高手却是大惊,暗道这小姑娘这一手功夫真是厉害。   而黄蓉则想起了他父亲东邪黄药师的成名绝技——碧海潮生曲,便是以音律影响人的心神,武功低微的听了碧海潮生曲都会吐血甚至重伤身亡。   小龙女这乐曲功夫自然没那么厉害,但也能干扰人的心声。试问若是自己与她过招,恐怕也讨不到好。   金轮法王的金轮同样也能发出声音。小龙女以玉带铃铛声干扰他,他却是浑然无感。原来他除了修行龙象般若功外,更是跟着一位密宗大师修行过一门专门的精神秘法。是以他的精神十分牢固,非寻常可以动摇,此时若是有人以移魂大法对付他,恐怕还会被反噬。   他的金轮发出的声音却似杀猪一般,十分难听。   这场上一金轮一绸带,一仙乐,一杂音,交织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出胜负。   金轮法王自侍身份,与这样一个小姑娘久斗不能取胜,实在是脸上无光。一来二去,他也摸清楚了对方的套路。小龙女虽然身法轻盈,但场上就这么大地方,躲来躲去终究不能一直躲避下去。   那金轮直直飞向她身后,而金轮法王已经从后面攻向她。此时她是进退无路,实在是凶险至极!   群雄屏住了呼吸。如此美妙的一个女子,若是被金轮法王一掌击中,恐怕要香消玉损了。而若是被金轮击中,那恐怕更为惨烈。   就在此时,杨过捡起达尔巴的降魔杵,飞身抢至小龙女身后,替她阻挡金轮。   但那金轮灌注了金轮法王的宗师功力,一身龙象般若劲道霸气十足,非一般人可以阻挡。   杨过一身内力虽然精纯,但也只有数年,勉强用降魔杵将金轮挡下,但双手虎口都被震得发麻,鲜血涌了出来。   小龙女背后威胁解除,杨过便在她身后,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否则金轮法王这一掌势必就要落在杨过身上了。   她咬了咬牙,运起全身功力要和金轮法王对上一掌,忽觉背后一热。   转头看去,杨过一脸傻笑道:“姑姑,我来助你。”   小龙女点了点头,全力打出一掌。   金轮法王这一掌却是使出了八成功力,那龙象之力叠加起来,也是十分恐怖。   小龙女和杨过二人协力才挡下他这一掌。二人飞身返回台上,杨过终究没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过儿!”小龙女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但她的嘴唇也愈发鲜红了,却似涂上了最艳的胭脂一般。   金轮法王已经胜了这师徒二人,却是不肯罢休,落地再度操起金轮袭向杨过和小龙女,却是趁人病要人命!   “怎敢如此!”郭靖爆喝一声,没想到这金轮法王一代宗师,竟然如此不讲牌面。   “吼!”   一声龙吟冲天而起,郭靖一招飞龙在天直奔金轮法王。   但他所在位置毕竟较远,他还未至,那金轮已经落向了场上二人。   杨过见势不妙,一把将小龙女推开,自己一人直面金轮。   “好一个师徒之情!”金轮法王笑道,金轮旋转,宛如电锯一般直扑杨过。   此时杨过手无寸铁,若被击中势必就要血肉横飞了。   一道金色的身影闪过,郭靖双掌并出,只见身上金龙真气飞舞,将金轮轰了回去。   金轮法王以龙象般若劲接住金轮,再头一旋,却是不肯罢休,又一股巨力推向一旁的小龙女。   郭靖只顾得救杨过,却来不及去救小龙女了。   “姑姑!”   杨过回身,只见小龙女素衣飘飘,一脸微笑,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嘴唇涂上了一层鲜血。   “叮”的一声,这一次,金轮没有被弹飞,而是被人停在了空中!   金轮法王是宗师高手,场上也只有同为宗师的郭靖才接得住他全力施展下的金轮杀招。   但此时将他的金轮杀招停住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人。   “他是谁?”   “你们谁见过?”   众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杨过心中一动,暗自道,“尹师兄!”   而郝大通、孙不二也是颇感惊讶,没想到尹志平竟然会替小龙女接住金轮。   人群中,程瑶迦望着挡在小龙女身前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179章 武林盟主   “志平的武功又有长进,居然已经能和金轮法王旗鼓相当了。”郝大通和孙不二对视一眼,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数年前,尹志平与全真七子便比过一场,当时还只能和七子中最强的长春真人比个平分秋色。但他们却也不知这是尹志平故意想让的结果。   这四年来,他游历江湖,再加上之前被困在重阳宫的几位一流高手,已经吸收炼化了十二位一流高手的内力。是以他的境界还未至宗师,但一身实力已远胜于宗师了。   尹志平一开始出手挡住金轮法王的轮子,他还未起意,只认为此人功力还在他之下。   “喝”的一声,金轮法王运起九层龙象般若劲,尽力打向尹志平尹志平身上流转一层赤光,不闪不避,正面与金轮法王对掌。   这二人也是硬碰硬,在场上拼起掌力来。   郭靖也是“咦”的一声,没想到这位尹道长真能和金轮法王较劲。看来他的功力丝毫不亚于自己!   金轮法王已经是使出了全力,但却丝毫撼动不了对方。他见尹志平一脸风轻云淡,心中却是越来越慌。   他武功虽然高,但心理素质并不好。此时群雄环伺,又还有郭靖这么一位宗师还未出手,而与他交手对掌的年轻人是什么鬼?   看上去一副二十出头的模样,但这一身深不可测的功力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对方也是大能转世?   金轮法王只是信仰佛教,是故对转世之事颇为相信。但在藏地的某一年,他当真遇到了那位活佛陀,当即被他所折服,拜在了他门下。   那位佛陀便是大能转世重修,带着前世记忆传授了金轮法王无上密乘。只是金轮法王心性不好,无法将那门奇功修成,只能修行外功为主的龙象般若功。   已过去几个呼吸,可对方的掌力却不见收,金轮法王心中着急,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施主,你以一身修为与我相耗实在是没有必要。不若如此,一二三三声我们同时撤掌如何?”   若要继续拼下去,尹子平倒是无所谓,反正内力没了再吸就是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如果今日就将金轮法王在此地耗死了,未免有些无趣。   见对方点了点头,金轮法王松了口气,三声之后,双方各自撤去掌力。只是尹志平站在原地不动,而金轮法王却退了三步。   孰高孰低这一见便知。   群雄都是惊骇莫名,这哪里冒出来的高手?竟然连金轮法王都拼不过他?之前金轮法王与郭靖大侠对掌都是不相上下,这人却能将金轮法王击退三步,难不成他的武功更在郭靖之上?   不对,起初金轮法王与郭靖对掌便已经损耗了一部分内力,是故此时兴许就是外强中干,所以才会被这个年轻人击退。   众人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更有甚者,认为金轮法王此时是不堪一击,恨不得取而代之,自己上前去出这个风头。   当然这些想法尹志平都不得而知,也不甚关心。   “今日领教了阁下的高招,等我神功大成再来讨教!”金轮法王脸色发紫,调戏了片刻才开口道。   江湖中规矩,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所以除非是血海深仇,一般都不会轻易取人性命,尤其是高手之间过招,更是讲究点到为止。否则今日杀一个金轮,可能后面就引出金轮的师父,更厉害的人物来。   这是许多江湖人的共识。   尹志平虽然不惧金轮法王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师父,即便真是存在,他反倒更想见一见。   按照时间来算,某个转世重修的老怪物应该也在藏地。如果能够找到他,尹志平还能够证明一些东西。这个世界和上一个世界应该是贯通的。   金轮法王一认输,蒙古这边便是士气全无。其他蒙古武士抬着达尔巴和霍都就跟着金轮法王灰溜溜离开。在此之前,霍都为了玉峰针的解药,也用自己折扇毒钉解药和杨过交换了。   杨过替朱子柳讨要来了解药,南帝一脉却是欠了古墓派一个人情。   外敌尽逐,此时英雄大会又回到了之前的主题上,在汉人之中推选出一个盟主来。   原来郭靖当选是板上钉的事,但此时黄蓉却有些担忧。若是论武功,尹志平并不逊色于郭靖,而且他背后更是站着全真教。   丐帮人数虽多,但在江湖上真正有影响力、号召力的,还是全真这样的高门大户。毕竟就连蒙古朝廷都要想法设法、软硬兼施地去拉拢全真教,如此可见一斑。   尹志平若是有心争夺这盟主之位,那郭靖便做不成这盟主了。二人的武功、势力都是五五开,难以分出个高低来。   至于奉小龙女做盟主,那只是说说而已。黄蓉看这女子也不过二九年华,哪里真能做这武林盟主?   但黄蓉极为聪明,心中没有万全之策,她便想法设法往后拖延。黄蓉叫人收拾了场面,又恢复了筵席,众人继续坐下吃酒论事。   尹志平也被黄蓉请去了主桌。这桌上坐着的还有郝大通和孙不二。   黄蓉亲自替尹志平斟了一杯酒,笑靥如花道:“尹道长,这杯酒,在下敬你。”   黄蓉此时大概有二十五六岁了,已经是两个孩子,不对,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只是还有两个孩子尚在她肚子里罢了。不过她这成熟少妇的韵味却又是另一番感觉。   他若是再早穿个十多年,也就没郭靖的戏了。   当然,尹志平也只是作一想而已。黄蓉虽然美丽动人,既已为人妻,尹志平还没无耻到横刀夺爱的地步。   将黄蓉送来的酒饮下,尹志平开口道:“如今北方蒙古大举南侵,黄女侠号召天下群雄奋起抗敌,实在是一件极好的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黄蓉是个聪明人,但她的心思哪里瞒得过尹志平。尹志平一来到这个世界,还没见过她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武林盟主这位置,全真教本来就不打算去争取。所以才只有郝大通和孙不二二人来赴会,走走形式。毕竟这样的大事,全真教又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   只是,全真七子对事态并不看好。   全真七子中,包括尹志平的师尊长春真人丘处机,都只是消极抗蒙,也就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而已。   毕竟按照大势来看,南宋日渐衰弱,沦陷只是时间问题。而全真救世济人之道,更体现在教化二字上。   丘处机岂是并不是绝对的反抗主义者,否则他当年也不会去劝导成吉思汗。他成功了。也一举将全真教带到了巅峰。在蒙古人心中,全真教是他们认为的武林魁首。   这次英雄大会,全真教推脱只来了二人,最重要的丘处机和马钰都没来,足以表明他们的立场,其实还是中立的。   如果南宋胜了,他们便倒向南宋。反之,如果蒙古胜了,最终一统天下,那全真教也不会因为得罪了朝廷而遭到清算。   这是长盛不衰的发展策略,也是全真七子闭关多年探讨出来的结果。因为他们在南宋朝廷身上看不到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所以他们不会如丐帮郭靖黄蓉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从这一层面来讲,尹志平反倒更佩服郭靖的执着。   尹志平朝着郝大通和孙不二看了一眼,二人点了头之后,他才开口道:“黄女侠,依我个人之见,如果真要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来。那郭大侠真是当之不让。”   “郭某承蒙道长看得起,但这盟主之位,实在是不敢当啊。”   郭靖受宠若惊。主要因为尹志平是个高手,得到高手这样的赞誉和认可,他自然是欢喜的。   黄蓉也是颇为惊讶,又见一旁的郝、孙二人都是默然不语,便知全真教是不打算淌这浑水了。于公于私,她都不愿意失去全真教这样的大势力。   黄蓉苦笑道:“我虽是女子,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我还是知道的。”   她这话便是说给桌上全真教三人听的。   郝大通道:“这个自然。蒙古鞑子入侵,我全真教也不会坐视不理。只是终南山上下都在他们监视之中,想要做些事情,实在是困难啊。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他言下之意,却不是全真教不愿抗蒙义举,只是因为条件限制所以没有办法。   郭靖点头道:“郝师父这个意思,我也晓得,只是......”   在民族大义的事情上,郭靖却是寸步不让。全真教立场摇摆,当初他在上山之时便看出了苗头。但今日全真教当真拒绝了英雄大会的邀请,却是出乎郭靖的预料。   “靖哥哥,此事我们稍后再议吧!”黄蓉见郭靖要发作,赶紧将他劝下来,否则今日讲话说死了,日后都没有回转的余地。   郭靖突然脑筋一转道:“依我之见,这武林盟主,可以推选丐帮洪老帮主来做。另外,再选出两位副盟主来。”   “两位?”郝大通一惊,问道,“如何个说法?”   郭靖端起酒杯道:“这个自然由全真诸位师父来定夺。”   郭靖如此说道,却仍旧是逼全真教涉入此事之中。   郝大通明白他的意思,这两位副盟主,他郭靖为其一,而另一位自然就是全真教中推选出来了。   如此一来,这抗蒙义举,全真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   但郝大通此来只是走走形式,他们早已商定不能擅自介入此事。郝大通只能道:“这副盟主之位,我全真教当不得。刚刚那位姓龙的姑娘不是正好吗?”   郭靖、黄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旁靠墙角的单独一桌上,只坐着杨过和小龙女二人,他们正挨着坐在一起,自顾说着话。言行举止之亲密,竟似一堆情侣一般。   黄蓉蹙了蹙眉,她想起方才小龙女出场时,杨过便叫她姑姑,又说她是他师傅。起初黄蓉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后来见小龙女身手不凡,还当真有可能真是他师傅!   若是真的,那这二人......   黄蓉是越看越心惊,这师徒之间若是......那真是惊世骇俗。即便她父亲外号东邪,行事就是猖獗狂妄,但也不能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这江湖之中将师傅看得极重,俗话说一日师终生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师徒之间禁忌之情,那就是礼教大防,有悖人伦!   郭靖却没有这么细的心思,只是看了一眼,又自顾道:“那便选出三位副盟主,这全真教师傅们若是不敢坐这位置,那我自然也不敢。”   郭靖这话却是说得十分霸道,丝毫不留余地。   郝大通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再拒绝了,那就是彻底不留情面。自此后,全真教便是自绝于中原武林。   “唉......”郝大通叹了口气,“我们无功无德,如何当得这副盟主之位。”   黄蓉笑道:“刚刚尹道长出手替我们击退了金轮法王,我看呐,尹道长就可以当这副盟主。”   她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挑拨之意。尹志平是一个不定的因素。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强。   黄蓉看出来了,尹志平的武功还在全真七子之上。在这个实力为尊的时代,实力几乎等于一切。   如果不能拉到全真教的势力,那能拉到全真教中的高手相助,那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郝大通也颇为意外,没想到对方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尹志平身上。尹志平本来是钦定的第三代首席弟子,也就是未来的掌教之人。   只是他一直以来就喜欢云游四方,懒得处理教中事务,是故这个首席弟子也在被考虑是否替换掉。毕竟掌教之人不能全凭武功,更需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志平,你愿意吗?”郝大通看着尹志平,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要他慎重回答。   尹志平自然明白郝大通的意思,只是他本来就无心去掌管教中事务。至于全真教,本来就是个非常短命的门派。   他没有心思去将全真教发扬光大,他想的是如何搞垮大蒙古国。所以他果断地作了决定。   “若是如此,那在下倒是可以挂名副盟主。只是具体事务还是要郭大侠代为处理。”尹志平笑道。   “咳咳......”郝大通剧烈地咳了几声,低声道,“志平,你可想清楚了?”   尹志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无国哪有家。师叔,我想的很明白了。”   郝大通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武功高了不由人啊!当年在后山比武之时,尹志平便已经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坚定的反蒙主义者。   只是他所坚持的,真的会有结果吗?天下大势,单凭一介武夫,就能左右? 第180章 禁忌之恋   议定此事,黄蓉心中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下了。一旁杨过与小龙女正眉目传情,哪里知道他们已经成了焦点。   黄蓉悄悄来到杨过这桌前,端着一杯酒道:“过儿,刚刚你替中原武林解围,这杯酒伯母敬你。”杨过此时心中得意,也顾不得此前种种,笑道:“郭伯母言重了,实在是不敢当。”   黄蓉见杨过饮下这杯酒,又看了看一旁的小龙女。这姑娘长相稚嫩,一双倩目只盯着杨过看,眼中哪还有别人。   黄蓉心中的担忧更甚,向杨过问道:“过儿,你这身武功到底是和谁学的呢?”   杨过指了指一旁的小龙女:“她就是我师父啊,郭伯母你怎么不信呢?”   黄蓉知道杨过生性狡诈,但一旁的小龙女却是一脸天真无邪,于是转头问道:“妹子,他这身武功当真是你教的?”   小龙女正看着杨过发怔,被黄蓉轻轻推了推才回过神来,当即道:“是啊,自然是我教的。怎么,我教的不好吗?”   黄蓉心中叹了口气,道:“好得很!只是妹子你这身武功又是谁教的呢?”   她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来没听过这样一门路数,隐隐又同全真剑法相生相克。   小龙女泫然道:“我师父早死了。”   黄蓉又接着问道:“那你师父尊姓大名?”   “我不知道,师父就是师傅。”   黄蓉却以为她不愿意透露师门传承,也不再多问。   郭靖与尹志平等吃酒,一会儿不见黄蓉,便起身来寻。   “蓉儿,原来你在这里。”郭靖直接坐在了黄蓉身旁。   这桌本就无人,他也就直接落座了。   “靖哥哥,过儿刚刚立下大功,你也不敬他一杯。”黄蓉好意提醒道。   郭靖目光灼灼看向杨过,见他剑眉星目,早已长成了端正的青年,当即拍了拍额头。   “是我疏忽了,过儿早已不是孩子了。”杨过端起酒碗,“过儿,这碗郭伯伯敬你。今日你立下大功,中原武林都感谢你和龙姑娘。”   杨过自幼便崇拜郭靖,只是无缘在他门下修习武功。如今得到郭靖的赞誉,杨过心中也是大感快活,张嘴笑道:“郭伯伯,我小时就想跟着郭伯伯一起痛打蒙古鞑子,今日见了自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但实际上,杨过出手搅和的真正原因,却是因为霍都和渔隐对战时,铁桨不小心砸到了小龙女的脚趾。   郭靖大感欣慰,他就怕杨过长大后成为杨康那样的人,如今见杨过不是大节且颇有侠义之风,自然是欢喜极了,心道这些年他虽然没在全真门下,但那个古墓派也将他教导得不错。   说到这里,郭靖便要好好谢一谢他的师父。   “龙姑娘,你是过儿的师父,我要替过儿父母好好谢一谢你。”郭靖端着酒碗道。   小龙女从未喝过酒,但郭靖是杨过的伯伯,身份非同一般。小龙女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旋即蹙了蹙眉。   “姑姑,你喝不惯这酒,就不要喝了。”杨过抢过小龙女的酒杯,替她喝干了酒杯里的酒。   郭靖眉头一皱,这二人之间的亲密远超他的想象。即便再怎么师徒情深,毕竟也有男女之防,这过儿怎么......但郭靖见这二人并无淫邪之色,便料想他们只是年纪轻并不懂事罢了。   黄蓉碰了碰郭靖的胳膊,忽地开口道:“龙姑娘,过儿过了世的父亲与他郭伯伯乃是八拜之交。两家人累世友好,我有个女儿,也与过儿自小便认识......”   黄蓉说着,目光投向远处桌上的郭芙。小龙女和杨过也同时看去。小龙女感叹着女娃娃好生漂亮精致,而杨过心中却是想,郭芙再怎么美丽也不及自己姑姑。   郭靖听黄蓉这么一说,顿时惊道,“蓉儿,你是答应了......”   黄蓉点了点头,戳了戳郭靖的胳膊,小声道,“过儿今日的表现令我刮目相看,无论武功还是人品,他都配得上芙儿,此事由你来说。”   郭靖道了声“好”,爽朗笑道,“我这个女儿,相貌和武功也都还过得去。我有意将小女许配给过儿。不过他父母都已过世,此时还需要龙姑娘做主。”   古代婚姻大事将就父母之命。杨过父母不在人世,那他师父便形同他的父母,所以此事郭靖才会同小龙女说道。   可是小龙女还未回答,杨过忽地站出来道:“郭伯伯、郭伯母,承蒙你们的好意。但小侄家世微寒、人品拙劣,实在是配不上贵家小姐。”   郭靖却是颇感意外,旋即一想,以为杨过是不好意思,所以才婉言拒绝,当即又道:“过儿,你不必害羞,此事关乎你的终生。”   杨过又谢绝道:“郭伯伯但有其他差遣,小侄万死莫辞。只是这婚姻大事,请恕小侄不能从命。”   郭靖被杨过这么一拒绝,也是目瞪口呆,看向黄蓉,希望她能说个明白。   黄蓉心中一叹,没想到这师徒二人之间果真是非同寻常,便试探道:“过儿,她当真是你师父?”   杨过点了点头,“是啊。”   黄蓉又问道:“你可磕过头,行过拜师之礼了?”   杨过又点点头,目光与小龙女相接,又是满脸喜悦。即便是旁人,恐怕也能看出这二人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了。只是他们一概认为小龙女与杨过是一对神仙眷侣。   “靖哥哥,芙儿年纪还小,这婚事日后再谈不迟。今日以国家大事为重,儿女私情还是往后捎捎。”黄蓉见势不妙,只能推脱道。   郭靖却是心中大感奇怪,刚刚叫我提及此事的是你,如今反悔的也是你,这是什么道理嘛!   郭靖细细一想,黄蓉是问了杨过师承后才反悔的,难道是因为杨过拜在古墓门下,另投他派,所以才被黄蓉嫌弃?可此事也不该啊,自己不也是如此嘛......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小龙女突然开口道:“此事我也是不同意的。”   “这是为何?”郭靖快人快语,反问道。   他女儿难道不是良配?这小龙女哪来理由拒绝自己?   而接下来郭靖听到的一句话,却让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因为,我自己便打算作他的妻子。他自然不会娶旁人。”   小龙女自上次一别后,自己浪迹四方寻找杨过的下落。在世俗田间见到了老夫老妻相依为伴,便知道了“夫妻”的概念。她答应过孙婆婆要照顾过儿一生一世,那夫妻便是互相照顾一生一世了。   小龙女这两句话说得脆生生的,又极为响亮,大厅上许多人都听得清楚,分别停下了杯盏,好奇地看向这个角落,一幅幅吃瓜群众的表情。   郭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着杨过期期艾艾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徒儿?”   小龙女因为长期呆在古墓中,是故面无血色,此时笑吟吟道:“是啊,从前我教过他武功,如今他武功也与我一般高了。他心里欢喜我,我也欢喜他......”   吃瓜的众人屏住了呼吸,没想到今天居然听到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双双眼睛都落在了这二人身上。   啧啧,原来这二人不但是情侣,还是师徒关系,这就很有问题了!   之前小龙女和杨过联手击败了蒙古鞑子,实在是风光无限。只是杨过和小龙女多日不见,只顾得叙旧,哪里有功夫理会那些上前来敬酒奉承之人。   是以这些人对这二人的印象也不大好,以为他们是孤傲自大之人。俗话说,人敬我三尺,我敬人三丈。反之亦然。   小龙女和杨过无知无觉间得罪了在场许多江湖人,此时他们便怀着看热闹的心思关注着这场惊天大雷。   如果大宋也有新闻的话,或许明天的头条就是——   震惊!年轻貌美的武林盟主和她的小徒弟不得不说的故事......   史上最年轻武林盟主,居然和他的徒弟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一切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自古江湖多八卦。 第181章 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尹志平也见着了这一幕,但他并没有去阻止,因为有的事情他需要静观其变。   不过看起来,小龙女和杨过的天真浪漫,他们对彼此纯洁的真情反倒成了惨烈的名场面。   “从前……我答应了孙婆婆要照顾他一生一世。但只道他不欢喜我,不要我做他妻子,我……我心里难受得很,只想死了倒好。但今日我才知他是真心爱我,我……我……”   小龙女真情流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的少女心事吐露出来。   这在大宋朝武林之中估计也是头一回!   周围的吃瓜群众都肃静无声,但他们眼中早就酝酿起了惊涛骇浪。   我的天呀!这也太......   尹志平见一脸纯真的小龙女,以及和她对视着的杨过,不忍地捂住了额头。   真是......公开处刑的名场面,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难怪后来你两分别了一十八年,估计就是被在场的许多单身狗诅咒的。   毕竟武者想要志同道合、仗剑天涯的女伴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江湖中许多人虽有家室,却也只能只身闯荡江湖。   羡慕、嫉妒、恨!以及对他们冲破伦理道德的深深谴责!   你们是师徒啊,不可以的!这是所有人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神采。   但杨过和小龙女就是如此强大,能够无视在场上百人的偏见,旁若无人地牵手、对视、秀恩爱。   “姑姑,咋们走罢。”   事已至此,杨过知道此地也不好就待下去了,便牵着小龙女的手想要离开。   二人正要走出院子,黄蓉忽地开口道:“龙姑娘,你是武林盟主,群望所属,观瞻所系,还望你三思。”   小龙女紧紧握着杨过的手,回头一笑道:“这些我不懂的,这武林盟主姐姐若是要坐,就去坐吧。”   她心中又补充道,我只要和过儿在一起就好了。   “不,龙姑娘若是要让位,也该让给洪老前辈。”   小龙女半点也不在乎是谁去当这个武林盟主,随口回道:“随你的便了,我是不懂这些的。”   她说完拉着杨过的手就外走,此时忽然烛影飘动,一人跃出,横挡在门前,正是赵志敬。   他横剑拦在门口,大声道:“杨过,你欺师灭祖,又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我赵志敬绝不容你!”   杨过不愿意和这人纠缠不清,沉声道:“让开!”   赵志敬却是冷笑道:“你那日和这位龙姑娘在后山上,赤身裸体,干些什么来着?”   此时场上静的落针可闻,众人听见赵志敬这一语,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再看龙杨二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就从郎情妾意变成了荒淫无道。原来这二人早就有了苟且!未婚偷情在重视礼教的南宋便已经是极大的罪过了,更何况这二人还有这么一层师徒关系在内!   此时在众人心目中,这二人已经和邪魔外道无疑!   有悖伦理,简直是......刺激得令人发指!许多人看向小龙女那冰清玉洁的外表,心中却想着这女子看似清纯,实际上却是个“欲女”。   小龙女虽然对人伦之礼并不甚清楚,但当晚她同杨过在花丛中练功,被赵志敬误打误撞碰见,却也让她深感羞愧。   此时再被赵志敬当众说出,她口一快便直接了当道:“我们那晚是在练玉女心经,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哦,两个人在赤身裸体练功啊!”赵志敬一脸邪笑道。   群雄顿时也发出了窃窃私语,却是对场上的小龙女指指点点。   小龙女只感觉这些人不怀好意,但具体也不知道他们的意思。可杨过毕竟行走江湖要多些日子,自然晓得场上这些人听了赵志敬的话,对小龙女误会甚深。   她虽不在意自己的清白,但杨过却是在意的很。他宁愿自己忍受奇耻大辱,也不要姑姑受到一份玷污,哪怕是名义上的。   杨过当即怒道:“你这道士,当初发过誓言,不会对第四人说起的,怎么......”   赵志敬头一次见杨过吃瘪,当即大笑道,“是啊,这可不是第四人,而是第五人、第六人,百千人,自然不是第四人。”   他耍了这个无赖,又对小龙女继续道:“龙姑娘,你与你徒弟行了不齿之事。我道当初你为何愿意收留这男童,原来是为的这般。‘欲’女心经,果真是名不虚传。”   小龙女自然听不懂他所指的,但其他人却是明白,心道难怪这龙女长相如此年轻,武功却如此之高,指不定就是修炼的什么“采阴补阳”的妖邪路子。   还当真是个外冷内热的欲女。   不少人目光落在小龙女身上,她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此时他们似乎已经透过小龙女的素衣,看到了她的酮体,“骚蹄子”、“小妖女”、“也来和我双修一下”,这一系列的邪恶想法就在这些江湖人脑中冒出。   小龙女自然是不知,但赵志敬这话说的让她又羞又恼,冷声道,“你还是别乱说的好。”   当即一掌轻轻按出。她此时玉女心经也已经小有成就,此前和金轮法王都能博弈一番。此时虽只是轻飘飘一掌,但赵志敬却是防不住的。   古墓武学本就克制全真武学,赵志敬被这一掌按在胸口,只感觉一股凉气透入心腹,双目一瞪,身体便直直倒了下去。   孙不二与郝大通见师侄受伤,赶紧上前去扶将,只见赵志敬满脸通红,口出鲜血溢出,却是说不出话来,便知这是受了极重的伤。   心下感叹这小龙女武功之高的同时,二人也是怒不可遏。赵志敬跳出来指责小龙女也在二人意料之外,只是没想到小龙女出手如此毒辣。   “好哇,看来你古墓派当真是和我全真教干上啦!”孙不二脾气本就不好,此时拔出佩剑,就要动手。   郭靖此时也醒过了神来,赶紧上前,拦在双方之间,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又向杨过道:“过儿,两边都是你的师父,你劝大家回席,再作分解也不迟。”   小龙女本只是为了寻找杨过而来,根本就不想理会这些世俗的繁琐事务。此时见事情如此复杂,也不顾他人看法,便牵着杨过的手道:“过儿,我们走罢,永远不见这些人了。”   孙不二却是挺剑向前,“怎么,伤了人就想走?”   郭靖见双方又要打起来,可他却知这孙不二动起手来还真不是小龙女的对手,到时候既丢了面子又伤了和气,便沉声对杨过道:   “过儿,你可知道,你的名字为何取名一个‘过’字?”   杨过浑身一震,不经想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他母亲曾对他说过,他的名字是一位故交好友所取的。   “有过则改之,所以你的名字就是改之。”   杨过缓缓道:“郭伯母告诉过我,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过就要改之。”   郭靖语气甚微缓和,点点头道:“过儿,有错便改还是好孩子。你对师父不敬,此乃大过,你好好想想吧。”   郭靖膝下无子,之前又有意将郭芙许配给杨过,便是将他当作自己亲生儿子看待。爱之深、责之切,之前杨过在群雄面前大展手脚,让他深感欣慰。可如今他又做了万万不该做之事,是故郭靖才会如此急躁。   杨过听了他的话,却是不服气道:“全真教这些牛鼻子又不算我师父,我何必敬他们?”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全真教的道长......”郭靖不知该如何分说。   杨过却是冷笑道:“我与姑姑清清白白,天地可鉴。我敬她爱她,难道这也有错?”   “这个......”郭靖真不知该如何说这事。   但周围众人听了却是各自冷笑,都摆出了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黄蓉缓步上前,柔声道:“过儿,郭伯伯全是为你好,你可要明白。”   杨过听到她温柔的言语,心中一动,也放低了声音道:“郭伯伯一直待我很好,我知道的。”眼圈一红,险些要流下泪来。   “他好言好语的劝你,你千万别会错了意。”黄蓉看着杨过道。   杨过眉头一皱:“我就是不懂。到底我又犯了甚么错?”   黄蓉脸一沉,说道:“你是当真不明白,还是跟我们闹鬼?”   杨过心中不忿,“你们待我好,我便好好回报,你们还要怎地?”   黄蓉道:“好,你既要我直言,我也不跟你绕弯儿。龙姑娘既是你师父,那便是你尊长,便不能在一起”   这个规矩,杨过其实心中是明白的。只是他偏偏不服气,他自幼就是这个执拗性子,一条路走到黑。凭什么小龙女教过他武功,就不能做他的妻子了?哪条律法规定的?他和小龙女又不是什么亲生兄妹。   而他与姑姑之间清清白白,偏偏这些人都不相信。这些人不信也就罢了,就连他最尊敬的郭靖也是不信他,这叫他好生难过。   想到这些,他心头的怒气全都喷涌上来,宛如火山爆发一般大吼道:“我做了甚么事碍着你们了?我又害了谁啦?姑姑教过我武功,可是我偏要她做我妻子。你们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   此语一出,顿时震惊满座,众人都是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尹志平坐在一旁,也是默默给杨过竖了个大拇指。   在这方面,还是杨老弟宁比较刚! 第182章 乱石阵   “小畜生,竟敢说出如此之言!”   郭靖这下也是真怒了。他一声最是敬重师父,哪里听得这样狂悖人伦的话。当即龙影纵横,抢步上前,只手抓向杨过。小龙女以为他要伤及杨过,有心维护,伸手去格挡。   但她武功远不如郭靖,被抓住往前一抛,扔出丈余距离。   杨过被郭靖擒在手中,见他另一只手掌高举,便要打在他天灵盖上。   郭靖掌力沉夯,这一掌打下去,他哪里还能活命?   但杨过的性子上来了,自认为毫无过错,争着脖子道:“我就是要娶姑姑为妻。郭伯伯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丝毫不会改变主意。”   郭靖抬起的手掌最终还是落了下去,“过儿,你知道吗,我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我是宁可你死了,也不愿你做坏事。”   杨过却是拧着性子道:“我知道自己没错,你若是不信就打死我吧。”   郭靖脸上忽红忽绿,最后还是放开了他。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郭靖转身回到座位上,已是心灰意冷。   小龙女这时拉起杨过的手,道了句“这些人蛮横的很”,便大步踏向庄外,牵了瘦马走了。   尹志平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自觉剧情发展到这里也是与原著相差无几了,接下来他便要介入其中。接下来,小龙女与杨过再见就是在绝情谷中了。   这绝情谷就是他们人生的转折点,正因为绝情花,才有了后来一十八年的苦苦等待。   而绝情谷主所收藏的两柄利剑,尹志平也极感兴趣。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未曾用过剑。   全真教上下最锋利的一把,就是孙不二手上那柄秋水剑。那还是王重阳所遗留的兵刃,因为孙不二既是女流,又在七子中武功最弱,是以将全真教最锋利的剑赐予她防身。   而如今伏笔都已埋下,英雄大会之后便是真正的抗蒙义举。尹志平需要一柄剑来“饮”匈奴血。他并没有再去襄阳城外寻独孤剑冢,那是杨过的机缘。   他不想破坏,也不敢破坏。   尹志平要自己铸一柄剑。纵观神雕世界中,绝情谷的两柄名锋倒是不错的胚子。   龙杨二人走后,郭靖已是无心招待群雄。黄蓉勉强议定了英雄大会的盟主与副盟主人选。洪七公被选为武林盟主,郭靖当选副盟主自然是情理之中,而尹志平代表全真教也被推举为副盟主,倒是令众人有些意外。   起初还有三两个异议,但黄蓉直接问了三个问题,群雄便哑了火。   是的,他们这才想起,刚刚是尹志平出手败了金轮法王。而他身后更是站着全真教。这些加起来,无论武功还是势力,都让他在如此年轻的情况下成为副盟主。   而全真教推举这样一个年轻人出来,其用意却是让人深思。许多人认为尹志平便会是将来全真教的执掌之人,但实际上,这却是全真做出的壮士断腕之举。   毕竟在全真七子看来,这场轰轰烈烈的英雄大会以及后面的抗蒙义举,注定会是一场看不到胜算的悲剧。   赵志敬坐在暗处看着风光无限的尹志平,眼里充满了妒忌的火花。他今日可谓是颜面扫地,但笑到最后的却不一定是他尹志平。七位师父的心思,赵志敬也明白几分。   在陆家庄与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打过了照面,尹志平沉下心来应付这些世俗之务,也是为了后面的抗蒙大计。等到第三日时,尹志平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辞别郭靖,独自一人往西去。   黄蓉在昨日就自顾出去寻她的大女儿去了,按照原定剧情,小龙女、杨过也和金轮法王再次交过了手。而黄蓉更是一席话拆散了这二人,敏感多疑的小龙女因此不辞而别。   杨过也踏上了寻找姑姑的旅途,就在这西边大道旁的树林间,依稀可以听见人声。   乱石堆中,黄蓉母女、武氏兄弟四人正在和金轮法王一行人相斗。当然,他们四人加起来也不是金轮法王对手。只是黄蓉为了找女儿走的仓促,和郭靖各分一头,此时落入险境之中,却是没办法通知郭靖前来支援了。   只见武氏兄弟脸上带伤,浑身是血,黄蓉、郭芙也是头发散乱,甚是狼狈。   原来金轮法王在陆家庄吃了瘪,并没有直接返回北方,而是在附近小镇中蛰伏修养。后来在客栈中遇见独自出走的郭芙,便将她捉住当作人质。   毕竟他领教了郭靖的绝世武功,自认为硬碰硬绝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小道士。而郭靖如今贵为武林盟主,自己抓住了他的女儿,到时候当真是两军交战,也能叫他投鼠忌器。   后来他钓来了黄蓉一人,心中暗道是天助我也,便要捉住黄蓉。只可惜被小龙女和杨过搅了局。这二人双剑合璧与他缠斗,虽然伤不到他,但他也占不到便宜。   暂时撤退后,金轮法王又以郭芙为人质,再一次将黄蓉引到了这郊外。这一次金轮法王是有备而来,势必要将这母女二人一起捉拿带回蒙古。   尹志平躲在一旁,又向四周看了看,也在一棵树木后看到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杨过,果然也在这里。   金轮法王丢了金轮,又搞出来个备用的铜轮,只是不比金轮那么闪耀了。   他将铜轮砸出,黄蓉也是无力招架,只能躲在乱石之后。金轮法王在乱世堆间转来转去,却始终也打不到她。   若是旁人只是觉得好奇,这一些乱石堆怎么就挡得住一位宗师?而尹志平却看出了一些门道,想必黄蓉动用这些乱石,就是摆出了桃花岛的阵法。   若是论武功,黄老邪自然不如自己。但有几门手艺,比如阵法奇门之术,尹志平还是自愧不如的。   金轮法王也不是个莽夫。他久攻不下,也知道这些乱石有古怪。他虽然是个番外之人,但也对中原文化十分感兴趣。所谓的奇门遁甲之术,他也略有研究。   他盯着这堆乱石看了半天,但也没看出半点端倪来。今日之要务虽是活捉黄蓉母女,但金轮法王自认为胜券在握,也不急于一时,便沉下心来细细琢磨这乱石阵中的门道,誓要破了阵法再捉住阵中四人。   金轮法王本在沉思之中,立在乱石阵外一动不动。忽然他身形一动,闯进乱石阵中,抓住一只手臂,急退而出。   原来这是郭芙,她见金轮法王许久不动,一时大意,就不按照母亲吩咐的方位站立,所以被金轮法王看出了破绽。   金轮法王故意只将郭芙定在原地,却不点她哑穴。是以郭芙发出哀嚎之声,以引出阵中的黄蓉相救。   就在此时,眼见黄蓉就要出阵,藏在树后的杨过却是忍不住了。他一个纵身自后突袭,抓起郭芙扔进乱石阵中。   金轮法王见是这小子,心中不怒反喜,冷冷道:“好哇,今日正好将你也一网打尽了。”   原来之前杨过坏了他的好事,他便一直耿耿在怀。如今只见他一人前来,却没有小龙女为伴,金轮法王自是不必担心他们再使出那套精妙无双的剑法来牵制自己。   单是一个杨过,金轮法王还完全不放在眼里。   金轮法王铜轮子一挥,便已飞了出去,直扑向杨过。杨过没有兵刃抵挡,只能以内力凝聚在拳掌之上。眼看着就要被铜轮打中,乱石阵中忽然伸出一根竹棒来,替他指引了入阵的门路。   杨过身子一缩,便滚进了乱石阵中,不见踪影。   金轮法王的铜轮落了空,只打得乱石阵外的巨石一晃。   又僵持了一会儿,金轮法王只在乱石阵外打坐参悟这阵法的奥秘。 第183章 东邪惊了   待到暮色四合之时,杨过忽然从阵外探出个脑袋来,他手中拿着竹棒对金轮法王道:“破轮子法王,你敢不敢和我斗上三百回合!”   尹志平便知他极有可能是已经从黄蓉处学会了打狗棒法,所以这才故意引金轮法王入阵中,要以这阵法变化配合上打狗棒法对付金轮法王。   之前因为杨过没有前往华山,便错失了同洪七公相见的机会,也没有得到打狗棒法的招式传承。但主角毕竟是主角,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   今日他意外来救黄蓉,黄蓉仍旧将打狗棒法种种精妙悉数传授给了他。   金轮法王眼见天色将黑,而自己确实破不了这乱石阵,再拖下去,恐怕那郭靖都要寻来了。此时杨过出来挑衅,他正是求之不得。   “呛啷啷”铜轮转动,斜劈过去。他也怕杨过打不过而又逃回阵中,攻了两招后就飞身至他身后去断他后路。   但杨过彻底掌握了打狗棒法的精髓,仗着一支竹棒,竟然能够与他周旋一二。杨过仗着古墓的轻功身法躲避铜轮攻击,又以打狗棒法突袭出招,时而还能打到金轮法王身上。   金轮法王被他前面戳一下,后面拍一下,搞得是烦不胜烦。他那竹棒自然破不了金轮法王的横炼之身。虽然不痛,但对金轮法王来说也是极大的侮辱。   一代宗师,竟然被这样一个后生拿着一只竹竿敲来敲去。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金轮法王还要脸不脸?   杨过这波自然就是搞人家心态了。   但金轮法王明显中了计,越打越生气,不知不觉就已经被引入了乱石阵中。   黄蓉早就蛰伏多时,等金轮法王一到阵法边缘,就催动乱石阵图变化。   只听见一声“朱雀移青龙,巽位改离位,乙木变癸水。”   金轮法王心道不妙,要想再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陷乱石阵中了。奇怪的是,这乱石从外部看不过是几块立着的巨石,但金轮法王身处其中,却发现这简单的几块乱石所组成的迷宫却是乱人心神。   他脚踏巨石跃到石顶,本该清楚方位,但依旧是一片迷乱。金轮法王在阵中胡乱奔蹿了数圈,却是毫无结果。   在阵外的尹志平也是看的清楚,那金轮法王入阵之后便没了影儿,实在是好生奇特。   这桃花岛祖传的阵法果然是精妙,几块石头一摆就能困住一位宗师。若是将这些阵法运用到战场上,何须惧怕蒙古铁骑?   “这黄蓉倒是个人才。”尹志平心中有了主意。   如果他能够说服黄药师担任南宋大军的军师,在战场上摆出这么一道九宫八卦阵。你猜猜蒙古铁骑会不会蒙圈?   只是黄药师性情古怪,国家兴亡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有太大的概念,因此要劝他出山,反而是最难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尹志平思索之时,忽然一道破空声穿林而来。   一道劲风直袭尹志平,却是一粒小石子。   尹志平并未选择闪避,而是手掌微张,凭空化了一个圆。一股真力聚集形成一个小旋涡,将那枚石子纳入掌中。   “咦?好俊的功夫!”   林中传来一阵感慨声,忽见一个青衣白发的老者从天而降,落在一旁的树枝上。   尹志平从蹲着的树枝上站起,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老者。   喜欢用石头丢人的,除了东邪黄药师,应该没有别人了!   黄药师本来是为了自己女儿而来,但他带着关门弟子过来时,却发现林中还有人在窥伺。他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   若是友人,自该出手相助,而不是在一旁静静看热闹。   “阁下是何人,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天下间能够化解黄药师弹指神通的,也没有几位。他见这人十分年轻,满脸笑意,心中也是奇怪,江湖之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你又是何人,为何出手偷袭我?”尹志平知道东邪性子古怪,与他称尊反而不妙,不如随性而为。再说了,他当时称洪七公为前辈,也是敬重他的为人。   而东邪的性子,和现代人最为接近,是故尹志平也没必要去舔他。   “有趣。”黄药师心中暗道。寻常人见了他,便是不认识也都要尊称一声前辈,而这少年却是狷狂自然,又身负绝世武功,实在是让东邪好生感兴趣。   “要问我是谁,先接住我三招再说。”黄药师决定再试探一下这小子的武功。   只见他身影翻动,跃至半空之中,单掌拍出。一道破空掌力直冲尹志平而来。   这一招正是桃花岛的气功绝技——劈空掌。   无形真气宛如一道炮弹向尹志平打来,尹志平掌上凝聚出一层淡淡的霜雪之息,与这劈空掌对接,双方消融于无形之中。   这一招,黄药师使了六分功力,而尹志平却只用了三成。   五绝之中,黄药师的功力比起洪七公来,都还差了许多。   “嗯?履霜掌?”黄药师认出了尹志平刚刚那一招,掌上能够凝聚出独特的霜雪真气,那便是全真教独一无二的掌法。   “看来是个全真道士。”黄药师说得轻蔑,但神态却郑重了许多。当年王重阳打败四绝登顶华山之巅,是故黄药师对全真门下也有三分敬仰。   但这三分却是来自于对先人的尊重,至于全真七子,也只有长春真人丘处机才能和他过过招了。   “小道士,第二招来了!”黄药师叫着。   只见他的拇指与食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一枝兰花般伸出,姿势美妙已极。   这一招便是桃花岛的标志——兰花拂穴手。   此时黄药师已经到了尹志平身前,他这兰花指轻轻一拂,看似柔弱无力,但其中蕴含着的真力却非同一般。   即便是一头大象站在眼前,恐怕也能把他这轻飘飘一掌给掀翻。   “兰花拂穴手”却是以暗劲伤人,看似威力不大,一旦中招却是伤入肺腑。   黄药师的内力因为修行九阴真经的缘故,也偏向于阴柔,这阴柔内劲便顺着黄药师的手指涌入尹志平体内。   黄药师与他擦身而过,立在另一根树枝上,笑道:“后生,你中招啦......”   话未说完,黄药师眉头一皱。只见尹志平身上赤光大作,一股至刚至阳的真气透体而出。   这至阳真气无可匹敌,黄药师站得远远的,也感觉他整个人宛如火炉一般。   “纯阳先天功?”黄药师一惊。这年轻人身上的异象和当年王重阳使用先天功时几乎一模一样。   “想不到,全真七子都未能练成的神功,竟然叫一个后辈修成了。实在是不可思议。”黄药师感叹着,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却是,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妖孽!   此时黄药师哪里还敢小瞧这个晚辈。先天功的威能他再清楚不过,当年王重阳可是凭借这一门神功以一敌四。   对,不是一对一车轮战打赢了四人而登顶,乃是以一敌四,同时打败了四个人!所以他的尊号才会是“中神通”!   王重阳的武功早已超脱了凡夫俗子的程度,近乎仙,因此才会有中神通的尊号。   黄药师兰花指一变成掌。这掌来时林中落叶纷纷聚来,四方八面都是掌影,虚虚实实。狂风忽起,万叶齐落,姿态飘逸。   这些落叶凝聚成一柄剑的形状,裹挟着黄药师十成功力打向尹志平。   这也是黄药师最强的一招——落英神剑掌!   “华而不实!”这是尹志平对这一招的评价。说实话,黄药师的实力让他十分失望。大概是自己八成的功力不到,他就轻易化解了这一招落英神剑掌。   而他化解的招式,更是——   落叶所形成的巨剑被尹志平一掌震散,紧接着,只听见一阵“龙吟”之声。   在黄药师目瞪口呆之下,落叶神剑被拆散,重组成一条巨龙,栩栩如生翱翔在空中。   “轰”的一声,巨龙拂过黄药师的身边,将他身后的数棵树木全部打断,更是在地面引起了爆炸。   “降龙?十八掌?”   黄药师的嘴巴大的几乎可以塞下一个茶叶蛋。十多年来,他又一次失态了。   “娘希匹之,此非人哉!”黄药师看向尹志平的目光充满了惊恐,素来讲究修养的他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第184章 约酒   先天功配上降龙十八掌,这是一条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王重阳的先天功虽然厉害,但在威势上其实不如降龙十八掌。他只是胜在内力深厚,武运绵长。黄药师当年在华山玉女峰便想过,若是王重阳学会了降龙十八掌,那会是如何一副光景。   只可惜天妒英才,王重阳英年早逝,东邪也实在是不解。如此一位人物怎么会因为旧疾复发而死?但当年他偷偷潜入重阳宫中,又确实见到了王重阳的尸首。   王重阳曾同他们说过,先天功练到一定境界便可以突破限制,达到三花聚顶、人神合一的地步。东邪与北丐都不明其中意义,最后还是被学佛的南帝一语道破。   王重阳所修先天功的渊源就是来自于道家秘典,而道家秘典都是上古修行者的功法。练武只是第一个层次,越往上种种能力越不可思议。   他当年只是感叹自己大限将至,无有机会突破瓶颈,否则定可重生于世。   黄药师想到当年种种,再看眼前的尹志平,露出了宛如见鬼一般的神情。   他不复刚刚前辈高人的风范,指着尹志平道:“你到底是何人......”   得了,又一个将自己当做是王重阳的转世的。尹志平翻了个白眼。   “你就当我是王重阳转世吧。”   黄药师一愣,没想到尹志平竟然会如此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大笑道,“不可能是他。他真的已经仙去了。只是你这一身武功......实在是不可思议。”   黄药师盯着尹志平看,似乎在观察一个怪物一般。   尹志平自然是故意展露身手的,对于五绝而言,他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实话,这方世界能够真正威胁到他的高手或许有,比如王重阳,但已经不在人世了。   就连大宗师都未曾出现过的江湖世界,尹志平几乎可以横着走。这也是他压制境界迟迟不肯突破的缘故之一。安稳的环境,可以让他仔细去研究武道修行的每一个阶段的状态。   这具肉身修行得再强大,功力再深厚他也无法带走。但精神方面的提升却是实实在在的。   当然这方世界,他也可以获取一些新的东西。比如九阴真经的上卷,就落在郭靖黄蓉夫妇手中,只是突然开口向他们索要,那是万不可能的。   郭靖的功力虽然深厚,距离大宗师只有半步之遥,只是他还未真正悟透自己的武道。   尹志平看得清楚,打算在关键时刻点他一手。   “话说,黄岛主不应该更关心您女儿的安危吗,却有功夫跟我在这里闲聊。”尹志平指着乱石阵道。   黄药师出手偷袭他,便是想要确认这小子的来路。但结果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如此高超的身手,又兼具王重阳的先天功和洪七的降龙掌法。   他不可能是个坏人。只是这个小子的身份实在是可疑,难道世界上真有如此天才,能够在英年便同时修成两门绝世神功?这可是王重阳都未能办到的啊!   黄药师负手道:“不急。那金轮法王的武功与我相仿,若要正面硬拼,我也不一定是他对手。但是加上其他,他就万不及我了。”   尹志平知道黄药师并没有吹嘘。因为他最擅长的还不是武功,而是奇门遁甲之术。这也是桃花岛传承最为玄奥神秘的部分。   譬如黄蓉以这乱石阵便能困住金轮法王这位宗师,这就是极其不可思议之事。   “道长怎么称呼?”黄药师不喜欢论资排辈,对方武功与他相差无几,甚至比他还高,他也愿意和他交个朋友。   “全真三代尹志平。”   果真是全真门下,黄药师又审视了他两眼,终南山还真是盛产怪物。   “尹道长,不若随我上前一观?”黄药师邀请道。   尹志平点了点头,这黄药师的性情果然古怪,不像洪七公等喜欢刨根问到底。   二人渐步走出林子,来到乱石阵前。十来个蒙古士兵在达尔巴率领下正着急等候着,忽见林中走出了人。   达尔巴也不认识这青衣白发的老头,但一旁的尹志平却是看得分明。   他肥胖的身躯不禁往后一缩,心道,这家伙怎么来了。   之前在英雄大会上,他可是眼睁睁看着金轮法王被尹志平疾退三步的。金轮法王练成了九层龙象般若功,在达尔巴心中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他的神就是被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道士打败的。   达尔巴用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你怎么来了,我师父,不在这里。”   他生性耿直,怕尹志平是为金轮法王而来,也不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   尹志平道:“你让开,我不伤你师父。”   达尔巴横挡在他身前,显然是不信的。   尹志平也不与他多说,摇了摇头,手掌一拂,便将达尔巴放倒在一旁。   黄药师看了一眼达尔巴,啧啧叹道,“他这个弟子倒是有一身蛮力。”   二人来到乱石阵前,尹志平倒是摸不清楚这阵法的奥秘。只见黄药师袖子一晃,纵身飞到一块巨石上。尹志平也跟着上去,在他以玉箫指印的方位看去,便能看清阵中的几人了。   只见阵中黄蓉与杨过正同时使出打狗棒法对付金轮法王,而金轮法王被巨石阵法所障目,自然打不到对方二人,只能被动挨打。一番纠缠下来也是精疲力竭。   就在此时,金轮法王知道自己出不去这乱石阵,要被活活困死在其中,抓住机会,便要与杨过同归于尽。他却是在赌黄蓉舍不得杨过死,势必会放自己二人出阵。   就在他的铜轮要击中杨过时,那巨石阵忽然一变,只见一个青衣女子在其中操作,一块巨石忽然变化位置重重地击在金轮法王背后。金轮法王万没想到身后的巨石还能再移动,遭此重击,当场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另一边杨过也被青衣女子拽入阵中,那铜轮只打在变位的巨石上,“铿锵”一声反转飞向金轮法王。金轮法王低头躲避,铜轮与身后巨石相撞,冒出一阵火花,最后落在地上,已经损坏了七成。   金轮法王见状,便知还有高人在场。只是这突然出现的青衣女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老江湖,实在是奇怪!   尹志平见那个青衣女子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便猜测这就是程英了。   他看向黄药师,只见他点头欣然道:“这是我的关门弟子程英。”   当年黄蓉将程英带回桃花岛后,也未正式收她未徒。后来黄药师返回岛上,机缘巧合就收了她做关门弟子。   这剧情的惯性也实在是强大,即便程英未被黄药师救下,最后却仍旧成了他的弟子。   黄药师对程英也是相当满意。她的武功虽然平平,但在阵法上却极有天赋,这些年时间也已经将他的阵法学得了八成,更在黄蓉之上了。   乱石阵中,金轮法王已是穷途末路。难怪黄药师一点不担心黄蓉,原来是他对自己的九宫八卦阵极为自信。而这乱石阵也不是巧合,乃是黄药师提前就布置好了的。   黄蓉以为的巧合,其实是老父亲背后的深思熟虑。他一方面是为了给黄蓉这丫头个教训,挺着个大肚子还到处跑,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磨炼自己的弟子程英。   程英入阵一会儿,便已经利用巨石阵的变化伤了金轮法王,坏了他的铜轮武器。但想要就此除掉金轮法王却是不易。   一位宗师濒死爆发出来的潜力是非常可怕的,即便是黄药师亲自上场也顶不住。   程英按照黄药师此前的吩咐,出手相助自己的师姐,将金轮法王困在阵中后,又留出了一条生路。   待他们交流完毕后,便打开巨石阵,放了金轮法王出阵。   达尔巴见金轮法王出阵来,却是一脸萎靡,显然也没有好结果。不待他多问,金轮法王就叹了口气道,“我们快走,天意如此。”   金轮法王朝巨石阵方向瞥了一眼,昏黑之中,他能够感受到一股若隐若无的威胁之气。能够让宗师产生这种感觉的,也只有宗师了。   “难怪我今日会败在此地,东邪黄药师名不虚传。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自当再行讨教。”金轮法王说着,就带着手下一行人迅速离开了。   宗师之间过招,一般都留有余地。黄药师设巨石阵困住了金轮法王,这是借势而为,若是正面过招,却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接下来,杨过与黄蓉、程英等撤回镇上客栈,尹志平自然不再跟着去看了。   他与黄药师相约在镇外小酒馆吃酒,其实却是比一比轻功身法。   黄药师自问武功输了他一筹,便故意给他展示自己的得意阵法。如此二人算是打平了,但要胜过这个小辈,还需要再比一次。   他思来想去,也觉得只能比轻功了。否则若是比音律,岂不是太过奇怪了?   黄药师在桃花岛上以碧波海浪练成了灵鳌步,自负也是天下一流的轻功步法。但他奔袭出数里之后再回首,却不见尹志平身影,正暗自得意,忽地再一转头,只见魅影一闪。   尹志平便在他身前微笑着。   “好小子!”   两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郊外的茶驿。这茶坊本来是要打烊了,却被这二人强行敲开了门。   没办法,这两个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店老板只能强颜欢笑,继续开张做生意了。   坐下喝了一壶酒,黄药师笑道:“小子,你刚刚使的是九阴真经中的武功罢!”   黄药师也曾读过下卷的许多武功,对于这门螺旋九引也有所了解。他也曾尝试修炼过,却发现得不偿失。   原来螺旋九引极其高明身法的代价自然就是内力的支撑,一如尹志平刚刚那般施展,恐怕一个一流巅峰的高手都会力有不及。   这也是为何无人能够练成这门身法的缘故,究其根本,是因为这身法对修行者的内力要求太过严苛。   但黄药师见他一路以螺旋九引的身法赶路,来到此处却仍旧气息饱和,神采奕奕,便知这小子的内力深不见底。   先天功本就是打磨内力的功夫,难怪他未至宗师之境,就已经能战而胜之了,原来依仗的就是先天功海量的内力存储。   但他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尹志平实际上却是以九阳神功为基础,配合纯阳先天功的功法来修行的。他所练的内力又和王重阳当年完全不同。   而他这一身如渊似海的内力自然也不是自己修行的,大多都是凭借吸功大法窃取而得。也是九阳神功能够海纳百川,包容万象,他才能够吸收众人的内力而不会出现真气紊乱的情况。   否则正常人用吸功大法这样去乱吸内力,真气早就在体内乱窜炸开了。   尹志平并不否认自己修行过九阴真经这档子事。黄药师也并不感到奇怪。他都会降龙十八掌了,再会九阴真经有啥奇怪的?毕竟当年九阴真经可是全部就由王重阳在保管。   “若是王重阳还在,见到你这小妖孽,恐怕也会吓一大跳。”黄药师笑着道。   尹志平斟了一杯酒,“或许他还会清理门户呢。”   黄药师道:“像你武功这么高的我见过,但像你这性子的,我却是少见。”   不得不说,他看尹志平第一眼就觉得有些投缘。这么一番比试下来,更是已经将他引为了忘年之交。二人虽未明言,但一举一动都似是多年好友。   若不是他和王重阳交情不深,他当真怀疑尹志平就是重阳转世了。   酒到深处,二人也是越聊越投机。   黄药师突然道,“尹小兄弟,修得这一身绝世武功,便是我那小婿恐怕也有所不如。只是武道尽头,终究落寞。即便强如重阳真人,后来也是零落了。人,终究不敌天意啊。”   这样的困惑其实普遍存在于四绝身上。他们高手寂寞无敌,但又发现自己在天地面前十分渺小。即便是强大如同神明的王重阳最终也倒在了无情天意之下。   关于王重阳的身殒,尹志平也只了解只言片语。全真七子也说不上来。但他的先天功已经修行到了大宗师的尽头,就连阳神都快成了,怎么会旧疾复发而死?尹志平觉得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重阳真人之死,我也是纳闷。可后来到重阳宫他的灵柩前一看,我才敢确信。原来再厉害之人,也会有陨落的时候。”黄药师颇为落寞道。   武道不昌,因此他们只能止步宗师境界。唯一的大宗师更是英年早逝,于是四绝都失去了前进的目标。他们根本无从突破原有的境界。   第一次华山论剑,王重阳的一席话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和方向。   时隔数年后的第二次华山论剑,四绝都已心灰意冷,勉强配合郭靖比一比,完成黄蓉那小丫头的心愿。   郭靖虽强,但万不及王重阳十分之一。   第三次华山论剑,也不会再有了吧......西毒疯疯癫癫,北丐游走四方,南帝归隐不出,而他东邪也只是聊度此生。   尹志平明白了他的心结,习武之人最害怕的就是看不到前方的道路。他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去修炼了,内力堆积得再多,也始终是宗师,不过强一些罢了。   他们不知道“大宗师”的境界是什么样子的。   “黄岛主,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尹志平一脸自信道。   黄药师看向他,在尹志平眼中,他看到了一种奇特的东西,就连王重阳都不曾有过。   没有嘲笑尹志平所谓的“明路”,直觉告诉黄药师那是真的。他只是笑着问道,“你想老朽做什么?”   尹志平用酒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补天缺!   黄药师一愣,旋即摇头道:“大宋如同沉疴顽疾的病人,光是凭借一二武夫,也是翻不起风浪的。”   他的看法同洪七公一样,认为大宋王朝没有救了。的确,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武者,根本是救不了大宋王朝的。但尹志平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要去挑战一些不可能的事。   “你只管答应我,其他的我自有办法。”   黄药师看着尹志平坚定的眼神,顺应本心点了点头。   第二天酒醒后,他觉着自己昨晚是不是喝多了。 第185章 边陲铁匠   宋蒙两国边境。这一带虽是大宋的北陲城镇,但早已为蒙古铁骑所占,到处都是一片残破。   蒙古军队强行征召了许多边陲的北人去当炮灰和苦力,留下来也只有老弱妇孺了。   昨夜一宿,黄药师醉了,尹志平骑着瘦马独自上路。月光之下,他随性而行,醒来时也是第二天晚上,便来到了此地。   方圆十里没有半个人影,一座破旧的铺子孤零零地立在荒野之中。门前是个大铁毡,满地煤屑铁渣。墙上挂着几把犁头,几把镰刀,屋中却是寂然无人。   此时是后半夜四五点,左边的天是弯月,右边依稀挂着一轮淡淡的朝阳。尹志平半卧在马背上,依稀看见一个老头走了过来。   大约五十来岁,须发灰白,弯腰驼背,还杵着一根拐杖。   “后生,你怎么到我这铁匠铺来了,这里可不是客栈。”他眯着眼,扯着嗓子道。   他嘶哑的嗓音就像是被烧红的煤炭熏坏了一般。   尹志平迷迷糊糊瞥了他一眼,这老头眼眶旁都是眼屎,看上去就是个糟老头子。   “叮当”一声,一锭银子从尹志平怀中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尹志平“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指了指地上的银锭,“借宿一晚。”   老头愣了愣,这么多年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人。他小心地将对方抚下马,手掌触碰到对方的经络上,偷偷查探,发现是个内力低微的习武之人。   他放下了戒心,将这迷路醉酒的公子哥扶进屋中,不一会儿便是鼾声四起。   老头摇了摇头,双手撑住拐杖,静坐在屋门前。   朦朦胧胧中,尹志平忽然听见一声马蹄响,却是两匹劲马冲到了店门前。   睁开眼,已经是清晨了。   两匹马都是蒙古劲马,来者正是蒙古的军人。   不过其中一个是汉军,他高声嚷道:“冯铁匠!过来接令!”   冯铁匠从边房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上前行礼道:“小的便是。”   那汉军瞥了他一眼,道:“长官有令:全镇铁匠,三日之内到县城报道,拨归军中效力。你明日就到县城来,听懂了吗?”   冯铁匠嘀咕道:“小的这么老了......”   另一个蒙古军人忽然扬起鞭子在空气中用力一打,开口却是纯正的汉语:“明日就到,不然脑袋搬家。”   说完,两人就是纵马而去。   冯铁匠长叹一声,呆呆出神。   尹志平走出屋中,望着冯铁匠的背影默默不语。   冯铁匠转过身来,叹了口气道:“你也听见了。这蒙古人要和南方打仗了。”   “冯师傅,你这么大把年纪,又行走不便,到了蒙古军中,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我看你不如趁机往南方去吧。”尹志平故意道。   冯铁匠道:“多谢你的好意了。虽然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但老小也劝你别在这边境上晃荡,赶紧回家去吧。”   冯铁匠见他衣着光鲜,又出手阔绰,料定便是南方世家子弟。他那细胳膊嫩皮肤,一看就是江南人。   “为何?”尹志平故作好奇道。   冯铁匠扶着墙道:“蒙古元帅征集铁匠打造兵器,你说是为了什么?我一条老命,死不足惜,只可惜江南无数无辜生灵了。”   他说着,又从怀中掏出那一锭银子,还给尹志平,“俗话说财不外露,你这点微末伎俩行走江湖,如此便是自寻死路。”   尹志平接过银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大师傅,我借你的床睡了一晚,这便作为报酬吧。”   冯铁匠却是摇了摇头,“钱财自古就是身外之物。你家虽有万贯家财,但转眼间国破家亡,这一切悉数都成了空。”   他一脸忧国忧民的表情却不似作伪。   神雕世界中,除了侠之大者的郭靖外,这位默默无闻的冯铁匠其实更值得人敬重。不同于郭靖的声名远播,他不过是被师父赶出来的可怜丧家犬。   但别忘了,他也是身怀高强武功的一流高手。可这些年来他隐形埋名在此地做一名打铁匠,却从未和人起过冲突。这边疆之地曾经也是无数江湖人士往来之地。   有的江湖人无耻,叫他打了铁又不给钱;有的江湖人蛮横,还对他一个老者出言不逊。但这一切,他都默默忍受着,无论别人是打他还是骂他,他都概不还手。   然而,他却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在明知道大势不可违的情况下,他仍旧毅然决然选择了前往蒙古军大营。以铁匠的身份潜伏在军营中,伺机杀害蒙古高官。   他用自己微薄的方式尽着自己习武之人的忠义。对师门,对国家。   凡是尹志平敬重之人,他都愿意和他们平等相处。一如洪七公,一如郭靖。如今能让他产生敬佩之情的,不在于武功的高低,因为很难找出比他武功高的了。真正值得敬佩的是——人格。   “大师傅,能否替我打一柄剑。”尹志平忽然开口问道。   冯铁匠一愣,此时才见他行走江湖是赤手空拳,没有兵刃。他也没问其他,便自顾点了点头。心道这人和自己也算有缘,临行前给他留一柄兵刃罢了。   当即就开了炉灶,只见他拉扯着风箱,火焰星子随风鼓荡出来。他铁青的脸被映得通红,满头灰发微微扬起。   “这剑中午便可打好,届时你赶紧回南方去吧。”冯铁匠头也不回道。   尹志平微微一笑道,“大师傅,不急。你慢慢打,我头有些痛,回你屋里再去睡一觉。”   冯铁匠摇了摇头,心道这年轻人真是惫懒,却未察觉到那锭银子已经落入了他的布口袋中。   “铿锵”的打铁声没持续多久就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攀谈之声,尹志平躺在屋内的床上,翘着二郎腿,不问也知道来者是谁。   杨过和程英以及瘸腿的陆无双,特地来到此地求冯铁匠的手艺。他要打造的是一柄大剪刀。   “你们这柄大剪刀倒是不难,只是我此前已经答应别人了。只怕你们这东西还得搁置一日。”   “这?”程英看向杨过,叫他拿主意。   不得不说,主角就是主角。杨过的桃花缘也是厉害,和程英相识不过一日,便已经征服了对方的心。   “老师傅,能否先给我们打这柄剪刀?我们急着救命。”杨过拱了拱手道。   冯铁匠见他这恳切模样,不似在撒谎,便笑道:“兵器还能救人,老小倒是从来未曾听过。”   杨过接着道:“自然可以。这兵器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若是以一柄兵刃对付一个大恶人,那便是间接救了无数的无辜之人。”   冯铁匠听见这话,仔细打量了杨过一眼,又眯着眼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你们要对付的是哪个大恶人啊?”   “是一个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女魔头!”陆无双刚刚从师父魔掌下逃脱,回忆起来也都是泪。   她多次想要逃跑,李莫愁就是不肯杀她,但每次都变着法子折磨她,叫她实在是痛苦难当。这一次,她趁着李莫愁返回古墓之时,偷了她的《五毒奇经》。这本经书正是李莫愁修炼赤练神掌的根基。   她虽然已经练成了,但书中所记载的内容,也可以推断出克制和化解之法,是以她才会对陆无双穷追不舍,势要取回经书。   “那女魔头杀人无数,我们打造这柄剪刀,正是为了对付她的......”程英这话还未说完,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冷笑。   “是想打造大剪刀,好剪断我的拂尘不是?”   三人大惊,回过头去,只见李莫愁轻挥拂尘,飘然而来。她之武功必之此前又似有大进。   杨过没想到李莫愁追来如此之急,此时剪刀都还未见影。程英和陆无双各自拔剑,而杨过则将那炉旁的一根铁条拿起。三人警惕地看着李莫愁,若是开打便要群起而斗之。   “想要打把剪刀来对付我的拂尘,得亏你们这些娃娃想得出来。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们剪刀打好,再来交手不迟。”   看得出来,李莫愁的心情不错。原因自然是之前她潜入古墓中有所收获了。她被龙杨二人设计关进了石棺之中,却机缘巧合发现了其中刻着的武功秘籍。   难怪她早年偷偷潜回古墓却是遍寻不获。原来师父机灵着,将武功秘籍悉数都留在了石棺之中。   当年,林侍女曾对幼时的李莫愁说过。她也合该在墓室中有一口棺椁。这意思便是古墓的传人,有一席之地,也包括棺中所刻的武功。   只是后来她出了古墓,遇到了那个人。人生陡逢大变,便不再愿意呆在终日不见天日的古墓之中。   她修了古墓棺椁中的神秘经文,武功大进,此时也不惧眼前三个小儿,便悠然坐下,静待他们的武器铸成。   杨过、程英、陆无双也知自己等人逃跑无门了。这李莫愁来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可见其武功之高超。三人只看着冯铁匠,而冯铁匠却似聋子一般,对眼前四人的恩怨丝毫不关心。   炉火的高温将铁块熔化为铁水,他又将铁水倒入模具中,依稀可以看出一柄剪刀的模样。   “你这老铁匠,还不快些。”半日过去了,李莫愁等得有些不耐烦。   杨过也是嘴巴停不下来,“等这剪刀打好了,将师伯你的拂尘悉数剪断。”   李莫愁哼了一声,看向杨过,嫣然笑道:“我的好师侄,多亏了你和师妹,我才晓得古墓中的大秘密。”   杨过只是将李莫愁设计关进了石棺中,此时听她说什么“大秘密”,心中暗道不好,难不成她发现了棺中所刻的武功?   李莫愁见杨过脸色大变,继续调戏道:“难怪你和师妹武功大进,原来是修炼了玉女心经。只是这玉女心经的修行,啧啧......”   原来李莫愁在石棺中所得到了玉女心经的修炼要诀。只是经书修行中的“阴进阳退”,却是需要一男一女互相配合,且修行过程中需要片缕不着。   李莫愁尝试孤身一人修行了一小段,却发现始终不得精进。看来真要练成玉女心经,还是要双修之法才可。   “你若已是我师妹的汉子,我叫你妹夫也可。”   杨过满脸通红,指着李莫愁道:“你这个女魔头,不要胡言乱语。”   “怎么?说着痛处了?”李莫愁“咯咯”笑道,“我古墓又不讲究那些俗礼。你便是要和我师妹怎地,也无人管得着,反正师姐我是不反对的。”   杨过不待剪刀铸成,操起那根铁棒就要上去和李莫愁干架,却被程英拉住了。   “杨大哥,你莫要冲动。她这是故意激你呢!”   杨过长长出了口气,接着笑道:“我和姑姑虽然练了玉女心经,却也是清清白白。只可怜某人,得到了这门武功,却没人陪她练,啧啧......”   杀人诛心。杨过本就是机灵之人,要和他耍嘴皮子,他还没输过。李莫愁之前多番激他,他此时这一句话却是说到了李莫愁心坎上。   往事种种浮现在心头,李莫愁再看向眼前的三人,赤红的眼中充满了杀机。   “一个野男人,一个小孽种,还有一个......”李莫愁看向最旁边的青衣程英,不屑道,“桃花岛主的关门弟子,呵呵,也是可笑。”   她哼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白纸,左手一扬,用一根银针将白纸钉在了柱子上。   “黄药师欺世盗名,就靠多收徒弟,以多欺少。只可惜,他这些徒弟中,没一个有用的!”   李莫愁冷眼环视众人,“我留下此物为证。好叫他知道,他的宝贝关门弟子也是我杀的。”   但李莫愁刚刚说过,要等剪刀打好才会出手,便转头向冯铁匠喝道:“快些儿打,我可不多等了。”   冯铁匠眯着眼,看那白纸上的字,正是:   “桃花岛主,弟子众多。以一敌五,贻笑江湖。”   李莫愁又催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干?”   冯铁匠低下头,“是啦,快了,快了。”   只见他左手捏住铁钳一伸,竟然连针带纸夹起,投入了熊熊炉火之中。那白纸瞬间被焚为灰烬。   众人都是大惊,没想到冯铁匠竟然会出此举动。   李莫愁更是怒火中烧,手中拂尘就要挥出打碎他的天灵盖。但随即想到,这小镇上这么老铁匠,哪来这么大胆子?除非也不是普通人。   “你是谁?”   冯铁匠却是眯着眼一笑道,“不就是一个老铁匠而已。”   李莫愁沉下一口问道:“你为何烧了我的纸。”   冯铁匠道:“写的不对,我就烧了。”   李莫愁厉声道:“有何不对?”   冯铁匠道:“桃花岛主有通天彻地之能,他的弟子只要学得他老人家一艺,便足以横行天下。”   “他的大弟子陈玄风,周身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你听过吗?”   冯铁匠声随锤落,更添威势。   李莫愁哼道:“铜尸陈玄风,听说是给一个小儿一刀刺死的,这就是刀枪不入?”   冯铁匠低沉嗯了一声,又道:“二弟子梅超风,来去如风,迅捷无比。”   “是啊,这女人出手太快,因此被江南七怪打瞎了眼睛,又被欧阳锋给震碎心脉死了。”   冯铁匠呆了一会儿,凄然道:“竟有此事?我却是不知。那三弟子......”   曲灵风轻功神妙,入大内偷取宝物,被大内侍卫打死。   陆乘风擅奇门遁甲,归离庄却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冯铁匠一问,李莫愁便一答。   这桃花岛门下四个弟子却没有一个好下场的。冯铁匠自然是不信,“你这人胡说八道什么?桃花岛主各个弟子都是武艺精湛,怎么会都被人所害?你欺负我乡下人没见识吗?”   李莫愁却瘪了瘪嘴道:“不信,你问旁边三个小娃娃。”   冯铁匠转头望向程英,只见她微微颔首道:“我师门不幸,人才凋零。晚辈入门日浅,功夫低微,不能为师门争一口气。”   冯铁匠上下打量着程英,道:“黄老前辈又收新弟子了吗?”   程英便简要说了黄药师将她带在身边,传承遁甲之术的事。黄药师虽未明说,但实际上已经将程英当作自己的弟子了。   只是他门下弟子大多没有好下场,因此他不愿称程英为弟子。   冯铁匠了然,点了点头,目光中尽是柔和亲近之意。他的铁锤在空中落下,却是画了个半圆,落在铁毡上时,一偏一拖。这手法正和桃花岛的落英神剑掌极为相似。   程英心中顿时明白了眼前此人的身份。   李莫愁听他口气,心中也猜出了七八分。但见冯铁匠长叹一声,泪如雨下,落在烧红的铁块上,嗤嗤嗤化成了白雾。   “冯默风,恭喜你师兄妹相会啊。” 第186章 赤练仙子来咯   “冯默风,你既然已被黄老邪逐出师门,又何必再淌这浑水?今日我要杀这两个女娃娃和这小子,你只管看着罢!”李莫愁冷冷道。   冯默风缓缓道:“我虽然学过武艺,但一生之中从未和人动过手。况且腿也断了,打架是打不来的。”   李莫愁道:“是啊,那最好了。你也犯不着赔上一条老命。”   冯默风却摇头道:“但我也不许你伤害我师妹一根毫毛。这几位是我师妹的朋友,也不准你伤害他们。”   李莫愁杀气陡起,心道这老东西倚老卖老,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今日即便是黄老邪在此,我也势必要杀这三个小娃娃。你这老东西也一起上罢!”李莫愁武功大有长进,虽未能练成玉女心经,但触类旁通,也是获益良多。   她本就是习武奇才,不然也不能以三十岁的年纪纵横天下。虽说练的是毒功,因此威力更甚,但也可见其天赋。   李莫愁拂尘一摆就要动手,冯默风却道:“慢着,这么多年来我的武艺早已生疏了,你待我好好想想。”   李莫愁自恃身份,但见冯默风神情认真,不似在耍花招。她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便道:“那你好好想一想,免得一会儿手忙脚乱。”   她行走江湖多年,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实诚的人物了。   冯默风似在回忆,又似在发呆,心不在焉地将铁锤塞进了炉火中,另一只手又将铁拐杖塞了进去。   “唉!师兄,那是拐杖!”程英见道,冯默风却浑然不觉。   众人向炉火中看去,只见铁拐杖烧得通红,却并没有损毁。   李莫愁暗自一惊,心道这铁拐杖就是他的武器罢?   她也由轻蔑变为提防,这老铁匠看似人畜无害,谁知道会不会突然下毒手?   “冯默风,你来罢!”李莫愁眼睛一眯,已是做好了十全打算。   冯默风杵着那根通红的铁杖,仍旧不愿意动手,哀求道:“仙姑,你不若饶了我这可怜的老铁匠罢!”   事到临头,还在求饶。如此不顾颜面的武者,众人也是见所未见。   “果真是个奇葩。”躺在屋内的某个人暗中想到,又闭上了眼继续养神,还未到他出手之时。   “你若想活命,自顾逃了去。”李莫愁说着,拂尘已经落下,向他头顶击去。   这拂尘看似轻柔无力,实际上每一根丝线都蕴含着一股巨力。   冯默风急忙跳开,动作之灵活却不似一个残疾人。杨过等人也相继躲开。   拂尘击打在火炉旁的木桌上,直接上将木桌打成了粉碎。   “好身法!”李莫愁暗道一声,又扬起拂尘追击。但见她手上拂尘如影随形,冯默风几番躲避,但却迟迟不敢还手。   仔细一瞧,原来这老铁匠握着铁杖和大锤子的两只手腕都在发抖,却是一副惧怕的模样。   杨过等三人站在一旁观斗,伺机上前相助。一开始只是摸不清冯默风的实力,怕擅自相助坏了他的心意。毕竟前辈高人都有单打独斗的习惯。   杨过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冯默风武功底子极好,只是从未打过架,生性谦和,所以一柄烧得通红的铁拐和大锤子都挥不出去。   非得激他一激才可!   杨过心中打定主意,便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将一些有的没的脏水泼在李莫愁身上。   冯默风生平最敬重的便是黄药师,此时听杨过说起李莫愁竟然如此出言侮辱尊师,便是怒火冲天,一股刚勇之气从心底涌出,铁锤铁拐齐齐挥舞而出。   他这来势夹杂着火星,十分刚猛。李莫愁的武功走的是阴柔的路子,此时反而被冯默风的刚猛所震慑住了,不敢与他接手。   冯默风越打越勇,猛不可当。但毕竟他未曾经过实战,一套打完,李莫愁便摸清楚了他的路子。   原来是个花鼓架子!李莫愁心中暗道,拂尘一摆,一股冰寒的真气涌出,与冯默风炽热的铁拐相触及,竟然直接发出“刺啦”的声音,一股股白雾腾起。   李莫愁的拂尘本就是软兵,重在灵活,与铁拐相缠后,顺势一卷一拉,便是要拉下冯默风的兵器。但拂尘毕竟只是凡物,即便是有真气加持,也未能抵挡得住那烧得赤红的铁拐上的温度。   一阵焦臭味伴随着一股青烟升起,只见那柄拂尘的帚尾已经悉数断了。   李莫愁用这铁帚功夺人兵刃已成了习惯,只是她从未遇到过先将兵刃烧红再来打架的,是以吃了大亏。   拂尘被毁,李莫愁又随机应变,改用赤练神掌。   冯默风虽然内力还不如他,但轻功身法却是修得极好。李莫愁也在古墓中修行过身法,只是终究三心二意,未能练到小龙女那般程度。此时又忌惮那根通红的铁杖,更是让她抓不住对方的跟脚。   李莫愁也不再留手,手指轻轻一弹,三根冰魄银针脱手而出。冯默风本就未曾真正打过架,哪里想到对方还能出暗器的。   如此距离,想要躲避却是不能了。   他“哎哟”一声从半空中坠下,左右各自打飞一根冰魄银针,第三根却扎在了他的胸口。   李莫愁飘然落地,踩在碎石堆上,笑道:“你这老铁匠,没本事还要强出头,这下丢了性命。看来我和黄老邪的梁子是结下了,今日注定要杀他两个弟子。”   她说完,就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三人身上。   杨过急忙上前,伸手替冯铁匠封住穴道,以免毒发攻心,又看向李莫愁道:“师伯,你将解药给他,我们的恩怨单独再算。”   李莫愁“呵呵”一笑道,“说得倒是轻巧。这铁匠自寻死路,我李莫愁行走江湖多年,冰魄银针只有杀人的,从未有过救人的。”   她言下之意自是万万不肯的了。   杨过与程英、陆无双交换眼神,一起出手攻向李莫愁。   若李莫愁未在古墓中得那一番奇遇,恐怕武功还未必有今日之高。   杨过尚且能与李莫愁斗一斗,但也忌惮她的冰魄神针。算上程英和陆无双,反倒是落了下乘。杨过要掩护这二人,反而束手束脚,还不如自己单打独斗。   李莫愁却没再出冰魄银针,而是直接将程英和陆无双拍伤,又与杨过对了一掌。   这一掌自然就是赤练掌力。杨过修行玉女心经,但也化解不了这赤练之毒,只见自己掌心发黑,赶紧止住穴道,一时却不敢再用内力了。   “小师侄,若是你师父在这里,我尚且忌惮三分。”李莫愁得意道。   她走向陆无双和程英,“这两个小贱人,那时没杀死你们,便是要让你们活到今日,一并死了为好。”   说着,她的赤练神掌就要落在二女的头颅上。   “且慢!”   程英嘴角淌血,忽然将半块手绢呈上。   李莫愁一愣,见到上面熟悉的鸳鸯图,正是自己当年所绣,赠送给那个负心人之物。   “还想用这半块手绢买命?”李莫愁冷冷一笑,当年她便是上了这个当,今日却是不会了。   掌风就要落下,却听见程英道:“李莫愁,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武功不如你,报不了仇,我不怨旁人。但是——杨大哥和此事没有干系,更何况,他还是你的师侄,你不若放过他?”   程英说着,目光落在杨过身上,却是脉脉含情。   “只是半块手绢,要换也只能换这小子半条命。”李莫愁冷冷道。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陆无双却是献上了另外半块:“师父,你要杀就杀我,放过杨大哥。”   杨过看着眼前二女舍生忘死为他,心中大是感动。这二女对他的感情也是不假,只是他心中只有姑姑,又如何能接受其他女孩的好意呢? 第187章 你这路子,走窄了   “你们谁也别争,要死大家一起死!”杨过愤然道。   “好!”李莫愁拍了拍手掌,走过去,在杨过脑袋上恨恨削了一巴掌,“你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呐!”   前半句还是调侃,后半句却带着冷冷的杀气,“不过我最恨别人在我面前秀恩爱了!”   话落,李莫愁的赤练毒掌便伸向了一旁的陆无双,紧紧扣住她的脖子,只要用力一扭,那她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不要!”杨过大喝道。   “你舍不得?那好——”李莫愁说着,放下了陆无双,又捏住了一旁程英的脖子。   “那就她死!”说着,她扣住程英喉头轻轻一捏,一股鲜血便从程英嘴角溢出。   “不要!”杨过又大喝道。   “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世间安得双全法!小子,你太贪了!”李莫愁说着,左右手各自捏住两女的喉咙,“那就两个一起死罢!”   “正好陆家一家子都到下面团圆了!”   李莫愁说着,手上正要用力,忽然被一粒石子打在手腕上。   她一惊,还道是黄老邪到了,但四下看去,却不见人影。   “是谁?”   若真是黄老邪,出场一定是自带碧海潮生曲的背景音乐,李莫愁由此断定应该不是那东邪老头。   “呃啊~”   尹志平从内屋走出,打着哈欠道:“道姑,我在睡午觉,就被你们吵醒了,还有么有公德心啊!”   看见这张熟悉又欠揍的脸庞,李莫愁头上冒出了黑线。怎么又是他!   杨过见到尹志平,心中也是大喜,心道不知尹师兄是何时在此地的。   “道士,你待怎地?”李莫愁指着他问道。   尹志平瞥了她一眼,慵懒道:“道姑武功又有长进啊。”   李莫愁“哼”了一声,自信道:“想不到你这道士也在此地,看来是要替他们出头了。也罢......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李莫愁说着,却是直接飞身上来,用赤练神掌拍他。   这毒女人哪来的自信,莫不是古墓里的林祖师给了她信心?尹志平腹诽着,接了她几招。   不得不说,几年没见,赤练仙子的本领却是长进许多。但她的容颜却是和几年前一模一样,想必古墓自有独特的驻颜之法了。   李莫愁使得是五毒功夫,虽不知她是从何得来的,但拳掌间威力却是奇大。毕竟她掌上都带毒,寻常人都不敢同她交手了。   可尹志平有九阳功力护体,却是不虚她的五毒掌力。交手时隐隐发觉她内力冰寒,却比之前更为阴冷。   “啪”的一声,尹志平故意让李莫愁在自己身上映了一掌。那掌上除了赤练之毒外,还有一股冰寒浸骨的内力。   “你这路子,走窄了!”尹志平摇头道。   李莫愁大惊,对方明明中了她一掌,却是旁若无事,这人难不成是怪物吗?   尹志平所说的,她并不是很明白,但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这道士神神鬼鬼的,总喜欢故弄玄虚。   不愧是王重阳的传人,就喜欢整些虚头巴脑的。   “你是不是将部分九阴真经和玉女真经混起来练了,又擅自加入了毒功......”   尹志平一语道破了李莫愁功力大长的缘故。   原来,她在古墓之棺椁中见到壁上文字后,便将其他几口棺材也翻来看了。是以,棺椁上所刻的九阴真经内容以及玉女心经,悉数都为她所得。   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任何一门都是绝顶的神功,但若是同时修炼,却未免会有冲突之处。而李莫愁一时得到两门绝世武学,心中窃喜,按捺不住同时修炼。   是以她的武功进步神速,但也留下了隐患。此时虽然未显,但随着她修行日深,这弊端也会愈发明显。   “这玉女心经需要一男一**阳互济才能练到最高境界。你若是用你的那个弟子来做陪,却是饮鸩止渴。”尹志平一本真经地指点道。   但这些话落在李莫愁耳中,却成了赤裸裸的调戏。   她却是用洪凌波做实验,一起练过玉女心经。二女在花丛中脱得精光练了一晚上的武功......但效果却是差强人意。   两女武功都有进步,但李莫愁心底总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尹志平所说虽然符合她的猜测,但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李莫愁又哪里能心平气和?   “好你这个淫道人,说话竟是恬不知耻!”李莫愁啐道,手上赤练神掌却未停下,又摸了摸他的胸口。   看似温柔无限,却是以极其阴毒的劲道伤人。但她触在尹志平身上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对劲!   一股炽热的真气自尹志平体内喷涌而出,她的手掌一缩,感觉如同打在了烧红的铁块上一般。   “好一个纯阳真气!”   此时少林寺封山闭寺,九阳真经还未到出世之时。江湖人又哪里分得出尹志平修行的是九阳神功还是全真教的纯阳功。   即便是尹志平的授业恩师丘处机,也不知道自己徒弟修炼的竟然不是正版纯阳功,而是披着纯阳功皮子的九阳神功!   此时尹志平的九阳神功虽未大成,但他早就将之同纯阳先天功以及圣火令功法的要诀相融合,取长补短,探索出最精髓的部分进行修行。   所以他所练成的九阳神功更为霸道炽烈。此时虽然还未修行至大圆满,可若是全力发动,他浑身也如炽热的火球一般。   这便是保持元阳之体才有的好处!纯阳先天功中有此说法。因此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不是马钰,而是八十岁还保持着元阳之体的丘处机!   李莫愁待在尹志平身旁,只感觉他浑身炙热,蒸得她也流出汗来。   不知为何,对方的真气就似一团大火球一般,却让李莫愁的心情莫名有些悸动。似乎她所修的极阴极寒之气,正是需要这样一种至刚至阳之气来调和!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李莫愁心中就是一惊,赶紧催动玉女心经和寒玉诀。冰冷的真气自丹田涌向四肢,叫她冷静下来。   掌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这却是赤练神掌的升级——寒冰神掌。这掌力之中既有极阴之毒,又有赤练之毒,是以双管齐下,让对方防不慎防。   但她在和尹志平交手之间,却没注意到自己身上有青烟不断冒出,却是她身着那件飘逸的黑丝道袍被尹志平身上的高温给烧坏了。   尹志平最后与她对了一掌,转过头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这样成何体统!”   李莫愁一呆,一阵凉风吹来,身上衣衫一片片飞开,手臂、肩膀、胸口、大腿,到处都露出雪白的肌肤来。   她本就是处女之身,这一下更是羞愧难当。正要转头逃走,忽然背上一凉,又是一大块衣衫被风吹走。   就在她狼狈不堪之时,忽有一件衣裳从半空中飞来,稳稳落在她背上。   这是一件黑白相间的道袍,上面还刻着太极图。这袍子就像一个人般张臂将她抱住。   李莫愁急忙将手臂穿进袖子,拉好衣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自打她出道以来,还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再看向眼前的尹志平,李莫愁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这袍子是他给的,而自己的衣裳也是被他故意给烧坏的。而他身上散发着的那股莫名的吸引力,更是让李莫愁暗自心惊。   自从陆展元以来十余年,她未曾再有过如此奇怪的心理波动。她是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今日怎么地心情会如此?   想起尹志平刚刚所说的话,李莫愁只以为是自己修炼武功出了问题,此时也不好再斗下去,便嘘声道:“你以这手段赢我,实在不光彩。”   尹志平收回九阳真力,面色也由红转白,笑道:“那就改日再约。”   李莫愁却不懂得这个“约”字的奥妙,被调息了还凛然不觉,点了点头。   “这是冰魄银针的解药,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绕过这几个人。若是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结果了!”   出乎尹志平的意料,李莫愁竟然主动将解药交到了自己手上?   他本来是打算用九阳神功替冯默风驱毒的,此时得到解药,却是省了一番功夫。   李莫愁给了药,便腾身一纵,披着那件黑白相间的全真道袍,消失在了远处。   尹志平蹲下身,用解药替冯默风解毒。   冯默风调息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尹志平,笑道:“想不到公子竟然是个高人,是老小眼力挫劣了。”   尹志平却是笑笑不说话,另一边,杨过也在和那两个姑娘卿卿我我地交流着伤情。   此间事了,冯默风也打算继续往北到蒙古军营中去。临走时,却被尹志平拦了下来。   “冯老大哥,你可答应了要替我打造一柄兵器。”   尹志平按照辈分来算,也确实是和他一辈的,因此年纪虽然差了二十来岁,叫声老大哥却是没问题的。   冯默风笑道:“道长是全真教的贵人,哪里缺得了兵器。”   他还以为尹志平在逗他,没想到尹志平却是认真道:“我自下山以来,还未曾使过剑。但如今的境况,却是要寻一柄趁手的宝剑了。”   冯默风听得“宝剑”二字,便知一般兵刃是入不了对方法眼了。也对,毕竟他的武功实在是高明。   “道长若是要神兵,那老铁匠还真没有。”   一流的高手有很多,但一流的铸造师,却独此一位。尹志平要打的这把剑,也只有冯默风才能铸成。   “我要铸的这把剑,非你不可。”   “哦?有何说法?”冯默风倒是起了兴趣。   “天下一流的两柄宝剑做材料,铸成一柄绝世神兵。自然也只有天下第一铁匠才能打造出来了。”   冯默风一脸惭愧道:“天下第一铁匠不敢当。但阁下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要铸造这样一柄神兵,老小也愿意效劳。”   尹志平点点头,“那你在此等我半个月,我去取剑胚来。”   材料自然不在身边,而是在西南的深谷密室之中。   与冯默风约定好了,尹志平便带着杨过上了路。   杨过为何肯舍下两个大美女,陪自己一起南下?自然是因为尹志平是带着他去找姑姑了。 第188章 绝情谷   话说尹志平和杨过一路南下,到了关洛之间,沿着洛水支流一路漂流,漂进一片碧绿的湖泊。   不远处是两片青黛的山峰,再无水路了。待到小舟泊至山脚下,杨过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   沿着这山洞漂进山谷之中,便是绝情谷所在了。尹志平为了寻找绝情谷所在,可谓是花费了许多时间。但绝情谷毕竟是弟子众多,故而也容易露出马脚来。   这水上石洞便是进入绝情谷的一条通道。他和杨过仰卧在小舟上,划了一阵子水,便是豁然开朗。   两边山峰矗立,抬头是一线天。山青水碧,景色极其清幽。四处又是寂静无声,真是好一处世外桃源。   但不知为何,杨过却觉得这平静之中隐隐透露着杀机。   船至岸边,尹志平就和杨过大胆地步上上去。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榕树林,林间飘荡着白雾,更有数个绿衣女子凭着藤条在榕树间飞荡。此时夕阳西下,这些人影儿在林间好似仙子一般,更衬得此地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杨过望着昏黄日光下曼妙曲致的身影,不由得看得呆了。忽地后脑勺挨了一巴掌,这才回过神来。   “小子,别忘了你来做啥的。”   杨过揉了揉后脑勺,尹志平说的话他是绝对相信的。是啊,自己是来找姑姑的,这些女子不看也罢。   二人正自顾行走在林间,忽然有一位绿衣女子从天而降,拦在两人身前。   这女子眉目清雅、肤色白里泛红,甚是娇美,眼神清澈,嘴边有粒小黑痣,更增俏丽,但她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肤色是晶莹雪白,娇嫩鲜艳,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身材也是体态婀娜,丰腴轻灵,腰肢纤细,身形修长。(别问我为啥知道这么多,这是百度抄的)   绝情谷中如此年轻貌美的,独有公孙绿萼了。   “鄙谷幽静,鲜有人知。两位不知为何登谷造访?”她开口声音也是极为清新。   杨过咽了咽口水。   不为其他,这女子的穿着打扮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此时宋朝女子的衣着服侍是较为保守的,而这谷中的风格,明显还停留在开放的唐朝。   公孙绿萼穿的是一件绿色的袒胸裙,她身材极为丰满,脖颈往下一片雪白,胸前以绿花装饰,但仍旧掩盖不住其下的硕大。   杨过的行为落在公孙绿萼眼中却极为厌恶,原因则是入谷前,杨过便被尹志平以易容术打扮了一番。尹志平的易容术与桃花岛似乎有些渊源,但都有改头换面的功效。   此时尹志平打扮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普通老者,而杨过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刀疤脸汉子。   在公孙绿萼眼中,杨过是“目带邪光”、不怀好意的窥探,加上他丑陋的面目,便感觉尤为可憎。   尹志平问道:“不知姑娘有没有见过一个须发皆白的顽皮老头。”   公孙绿萼一愣,反问道:“怎么,你们是朋友吗?”   尹志平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要找他问清楚一件事情。”   “不是朋友便好。”公孙绿萼心中暗道。   俗话说,无事相寻,不是报恩就是报仇。那老顽童不知在外边惹了多少祸事,难怪这么多人找上门来。   “在你们之前,也有几个人来找老顽童,你们认识的吗?”   “啊?还有人,是谁?”杨过急忙问道。   “咳咳。”尹志平轻咳了一声,提示他不要多话,又笑着对公孙绿萼道,“我们二人相结为伴,并没有其他同伴。”   “原来如此。来者是客,请两位跟我来。”公孙绿萼柔声道。   一旁的绿衣弟子便在前方开道。   只见所过之处,遍地都是鲜艳的花儿。长相倒是和郁金香相似,但在花茎上却长有许多尖刺。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情花了。   二人跟着公孙绿萼来到一处木制大厅中,公孙绿萼是禀报谷主公孙止,随后便回来让二人歇息一晚,明日好参加他的婚礼。   来的正是时候,明天便是公孙止大喜之日。尹志平心中暗自想着。   杨过躺下后却是彻夜难眠,自又出去闲逛了一圈。尹志平却知道这货十有九八是去撩妹去了。只是他没多久便悻悻折返回来。   尹志平暗自窃笑,都给你换了副丑陋模样了,我就不信公孙绿萼还能看上你。醒醒吧,小兄弟,那个女人并不是真的爱你,她只是喜欢你英俊潇洒的外表啊!   第二日一大早,谷中弟子便来请二人去赴宴。二人跟着弟子来到一处庄园外,只见上面书着“水仙山庄”四个字,其中建筑却都是晚唐之风。   尹志平和杨过一进到门口,里边儿便同时探出几道目光来。   杨过依序看去,心中大惊。在座的几人中,便有一个是金轮法王。其余的一个波斯商人,一个扫帚头侏儒,一个天竺和尚,还有一个用黑纱竹斗笠遮住了颜面。这四个杨过一看便感觉都是旁门左道。   “嗯?想不到除了我们,这谷中还有其他客人!”最先开口的是那个扫帚头小矮子。   他自顾跳了起来,这时杨过才看清楚他的身高,还不及他的裤裆。真是矮的可怜。   他虽然极矮,身法却很灵活,几步蹿到他身前,插着腰道:“你们两个又是什么人,怎么也寻到这里来了?”   尹志平笑着道:“我们是正气帮的,奉师门之命,来找老顽童周伯通。”   金轮法王与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迷茫,中原门派还有这么个门派吗?   正气帮?旋即他们一想,似乎这也符合中原人起名的习惯。兴许是什么小帮小会吧,也没有理会,反正他们只是为了捉拿周伯通而来,其余人都无关紧要了。   “正气帮,好一个正气帮!”那小矮子自顾唱着,又蹦回了自己位置上。   尹志平和杨过一起入座,席地坐在靠后的位置。但见桌案上只摆着一碟儿红白两色的花瓣。   那小矮子唤作马光佐,是个回人,身材虽然矮小,却是力大无比。他生得如孩童一般,性格也是如此。他见桌上只有一碟儿花瓣,便嚷道:“这谷主怎么给我们吃花瓣,当我们是蜜蜂不成?”   马光佐说完,就将碟中花瓣随意撒在空中。撒完了自己的,又跳去隔壁桌,将旁人碟中的花瓣也撒了一地。就连不相识的尹、杨二人,他也是自来熟,撒了他们的花瓣。   尹志平从半空中拈住一片白色花瓣,放入口中轻轻一尝。入口清甜,但旋即就是一阵苦涩。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白胡子秃顶老头走了进来。他的身高也只比马光佐高了一寸,只是蓄着长长的胡须,编成辫子都垂到了脚上。   杨过心想,这谷主长得又矮又老又丑,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要嫁给他。   马光佐也向他吆喝道:“公孙谷主,你这给我们吃的都是什么啊?”   那长胡子老头哼了一声,“我不是谷主,我是谷主的大弟子,名叫樊一翁。”   他话刚落,便听见门外弟子道:“谷主驾到!”   入门来的是一个身穿崭新宝蓝缎子袍子,面目英俊,举止潇洒,上唇与颏下留有微髭的中年男人。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却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他走上了高处的主桌,先是介绍了自己是绝情谷主公孙止。又依次问了各位客人的名姓。尹志平和杨过被安排坐在最末席,也只是随意说了自己二人是正气帮两位堂主,并不起眼。   公孙止的目光主要落在金轮大王等人身上。他虽世代隐居绝情谷中,但也从某些渠道得知了不少外界信息,这金轮大王的名号他也听过,便是那蒙古国的国师。   他公孙家族自唐朝时起便一直隐居这幽谷之中,外界如何改朝换代也与他们无关。 第189章 再见小龙女   公孙止正洋洋得意介绍着自己祖上如何威风,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道:“你祖上一定是喝过杨贵妃的洗脚水!不然如何到现在只吃素不吃荤呢!”   公孙止眯着眼看去,口出狂言的正是那个以斗笠帽遮面之人。公孙止自恃身份,不好与他争执。   一旁的马光佐却是来了兴致,拍着手道:“对了,肯定是这个道理。”   立在公孙止旁的樊一翁看了师父一眼,得到了示意,便走上前道:“潇湘先生,我们谷主没有得罪你呀!既然出言挑衅,那就上来比试比试!”   那斗笠人忽地翻身一跳而出,来到场上,“比试就比试,亮兵器吧!”   樊一翁手一挥,两个弟子抬来一根沉重的鹤首铜杖,看上去重量便不轻。   樊一翁接过铜杖舞了一圈,却是虎虎生风,又对潇湘子道:“你的兵器也亮亮吧!”   众人本以为他会拿出哭丧棒,没想到他却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来。   杨过忽地一皱眉,往腰间一摸。他那把剪刀果真是自己的,刚刚这人坐在自己身边,原来是那时将自己的剪刀顺去了。   这两人比了一阵子,樊一翁也是一流高手,却是被潇湘子戏耍了一番,还被剪去了一缕胡须。   看到这里,众人这才了然。这潇湘子的武功路数与往日截然不同,分明就是他人所假扮。此人是谁,大家已猜出七八分了。   “一翁,你退下,你不是这位高人的对手。”公孙止开口道。   樊一翁正要退下,对方却是不依不饶,又拿着剪刀逼了上来。   “今天不把你胡子全部剪掉,我还就不肯收手了,嘿嘿。”   最后两声笑,却是没掩住声调,露出了原本的声气。   樊一翁顾不得多想,又拿起铜杖招架,忽然一个绿衣身影飞入大殿中,和樊一翁一起攻向潇湘子。   众人见他面色惨白如僵尸一般,马光佐叫道,“潇湘子?那他是谁?”   “嘿嘿。”   “潇湘子”见自己已经暴露,也不再继续装扮下去,跳到一旁,撤去了斗笠,露出一张须发皆白的老脸来。   只是他面色红润,脸上又尽显顽皮之色,竟不似一个老者,而是一个儿童一般。   “周伯通,你为何偷我的剪刀!”杨过站起来道。   周伯通看了他一眼,“就当是借我玩会儿,这就还给你。”   说着,就将剪刀扔还给杨过。   公孙止见周伯通不知何时挣脱了山庄牢笼,跑到这里来闹事,便指着他道:“老顽童,你莫名其妙毁我山庄,又盗我宝物。你将宝物还给我,我便马上送你出谷。”   公孙止也只是好色而已,也不是嗜杀之人,尤其是对周伯通这样的高手,更是有种奈何不得的感觉。   “哼!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凭什么说我偷了你的东西?”周伯通却是耍起了泼皮无赖。   “老顽童,你不交出宝物,休想离谷。”公孙止一拍桌子,四周冒出许多弟子来,都是手持一张张钢丝渔网。原来他暗中就已经布置好了渔网阵。   众人惊了一下,心道还好自己等人没有得罪这谷主。他本人武功已经是深不可测,再加上这连宗师都能困住的渔网阵,那真是可怕。   之前,周伯通便是被这渔网阵给抓进了绝情谷中,是以金轮法王等才跟着绝情谷弟子闯了进来。   “哼,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我偷你东西了?”周伯通插着腰说道。   说着说着,这货居然自顾得脱下了上衣,只脱得剩下了裤衩,到处兜着掀给女弟子看。   “你看看,我身上哪有你的宝物!”   那些女弟子自然是闭目不敢直视了,没想到这老顽童居然如此不要脸。   尹志平也是捂住了脸,还好自己没有直接显露出身份,否则真是没脸待下去。   而杨过也是看向尹志平一脸疑问,似乎在问,全真教的师叔祖,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习惯就好,你师叔祖一直都这个德性。”尹志平悄声说道。   他之前也真没见过周伯通,这货除了终南山,你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他的踪迹。   “周伯通,你这样成何体统!快快将衣服穿上!”公孙止也没想到,这老头如此奇葩,竟然干出这种事情来。   周伯通却是毫不忌讳道:“有什么不成体统的!我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一生下来就是如此。不像你这个老不修的,这么大年纪了,还娶人家小姑娘。”   公孙止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遇上这种完全不要脸的绝世高手,却是无可奈何至极。   打吧,好像又不太能打过。说他吧,他又完全不要颜面的。   “不好啦,不好啦,没穿衣服,要着凉啦!”周伯通忽然大呼小叫起来,一溜烟儿跑出了大厅。   金轮法王与其他人一会眼神,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杨过靠门最近,尹志平说周伯通知道他姑姑的下落,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杨过追着周伯通在林子里跑了一阵儿,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却在不远处的迷雾中见到一个白衣长发女子的身影。   杨过驻足望去,不会错,那就是小龙女!   “姑姑!”杨过轻轻唤了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他穿过情花丛,向着对方奔去。   “姑姑!”   漫不经心地走在花丛间的小龙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忽地一愣,但并未转过头去。   原来,小龙女自听过黄蓉所说的那番话后,便是心灰意冷,决心不再与杨过见面。她心伤之下,便躺在洛川中随波逐流,没想到却漂泊到了这与世隔绝的绝情谷中。   小龙女心想这便是天意吧,决心在此隐居,不再过问世事。后来便遇到了公孙止这个老色胚。在公孙止的一番穷追猛打外加胁迫之下,小龙女也是“心死”了,便答应了嫁给他。   但她万万没想到,杨过竟然会找到这里来。   “姑姑,真的是你,太好了!”杨过蹿到了她身前,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看着她。   “我找你找得好苦啊!”杨过激动地盯着小龙女。   然而,小龙女却是一言不发,她披头散发的,脸色清冷,微微别过头去。   “姑姑,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杨过追着问道,“是过儿惹你生气了吗?”   小龙女又转了个面儿,杨过却是不明所以,继续自顾地道:“姑姑,幸亏尹师兄告诉我,我才找到这里来的。”   杨过此时也发现了小龙女的异常,便拉着她的手道:“姑姑,过儿想你想的好苦啊,姑姑,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就在此时,公孙止和金轮法王等人也陆续赶到了四周。   小龙女忽地别开他的手,转过头去,脸色也有了情绪波动,似是不忍。   “姑姑,你回头看看我啊,姑姑!”杨过叫道。   任凭杨过如何大喊大叫,小龙女最终还是没有转过头去,她轻提白衣,疾步向白雾中跑去。   杨过想要去追,却被公孙止给拦住了。   “公子,想必你是认错了人,她不是你的姑姑。”   “不会的,她就是我的姑姑。”   望着消失在白雾中的小龙女,杨过跳着挥舞着双手继续叫喊着。   “姑姑,你别走啊,姑姑!”   公孙止一脸淡然道:“公子,请问你,你姑姑姓什么?”   杨过答应道:“她姓龙。”   公孙止笑道:“呵呵,那便是是了。我未婚妻姓柳,并不姓龙。”   “不可能、不可能......”杨过自顾叨念着,“她一定姓龙!”   “是了!”杨过忽然明白为何小龙女不认识他了。   原来他还一直戴着尹师兄给他做的面具。他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露出了一张英俊青年的面孔。   “是你,杨过!”金轮法王一下子便认出了他。   公孙止此时也沉下了脸。若是原本那个刀疤脸,他倒是一点不担心。柳姑娘就算瞎了眼,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但此时却是不一样了。   而在他旁边的公孙绿萼也是脸色微红,心道原来昨晚调息自己的丑八怪原来是个英俊公子呢。   杨过是公孙绿萼十八岁以来,在绝情谷中见过最英俊的男子,自然是心生好感。此前的种种不愉快此时也都成了颇为有趣的回忆。只是这英俊公子,偏偏和爹爹未过门的那位柳姑娘有着说不清的干系。   杨过见到金轮法王,也顾不得是敌是友,上去便道:“金轮,你和我姑姑交过手,自然知道,你说,她是不是我姑姑?”   公孙止望向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却是一笑道:“我刚刚没看清楚,不知道。”   他这说话却是极为圆滑,两边都不沾干系。   杨过愁眉紧锁,想了一会儿道:“能否请她出来,让我看个清楚。”   樊一翁此时跳脚道:“那是我们未来的谷主夫人,你想看便看,成何体统!”   此时,同样是矮子的马光佐却意外地站出来道:“反正又没过门,人家要看,你也别这么小气,就请出来给大家伙儿都看一看嘛!”   他这话其实是无心之说,杨过听了却暗自记下了,也对此人多了一分好感。   “大礼在即,届时柳妹红袍加身,各位留下来吃喜酒,我们自当给大伙儿敬酒。”   公孙止的意思是,你这小子要看,那就留下来看我们洞房吧!他虽然未曾问过小龙女身前之事,但见她神色也猜到她与这小子还真有点东西,否则不至于如此。   但公孙止不在乎。他也不一定要得到柳妹的心,他馋的是她的身子。一切事情,等洞房花烛夜过了再说,春宵一刻,她不香吗? 第190章 用点子智慧   杨过心中暗自寻思,一定是自己刚刚戴着人皮面具,所以姑姑才不认得他。但现在小龙女已经远去了,他也只能暂时安抚下公孙谷主,说是自己认错了人,这才能够继续待下去参加婚礼。   但发生了此事,公孙止也心生警惕,更是暗中令人对这几位客人暗中监视。到了晚上,这婚礼就要举行了。但杨过却被困在客房中,根本没有机会再和小龙女相见了。   “该如何是好!”杨过心中焦急,自顾地在房中乱蹿,坐立不安。   忽地,他后脑勺被敲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却是尹志平。   “尹师兄,我刚刚......见到我姑姑了。”杨过先是激动,随后又有些失落道。   尹志平点了点头,他虽然并未露面,但也在暗中观察。小龙女果真是心结未解,所以才不肯与杨过相认。但杨过这小子此时还是个愣头青。他长相英俊,桃花缘又旺盛,实在是让人有些羡慕。   但这小子也自带拈花惹草的属性,走到哪里就无形之中撩到哪里。还好尹志平替他先行铲除了一些潜在的“危险”因素。比如完颜萍,此时应该在东北老林子里招兵买马、养精蓄锐。   像是陆无双、程英这些,明明都已经改变了大部分剧情了,可她们还是和杨过搅在了一起......实在是麻烦。   此来绝情谷,对尹志平来说,不过是为了两柄兵器。而对于杨龙二人来说,却是让他们认清本心,重归于好的绝佳契机。俗话说,没有经历过风浪的感情,同样也是经受不住岁月的考验。   所以,尹志平才会带着杨过来到绝情谷,又先任由他与小龙女之间如此。   “小子,你知道你姑姑为什么不认你吗?”尹志平坐下,语重心长地问道。   杨过一愣,有些猴急道:“一定是因为我戴着人皮面具,她才不认得我。”   “你错了。”尹志平叹了口气,一针见血道:“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即便对方化成灰也认得出来。”   当然,这句话是唬鬼的。   “你姑姑若是因为你的面具就认不出你,只能说明她根本就不爱你。”   “不可能!”杨过摇着头道,“姑姑对我的心意,我早就已经明白了,她不可能......”   尹志平似笑非笑,一副你早就应该明白的表情:“那你说是为什么?”   杨过忽地道:“她为什么不肯认我,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不,你没错。”尹志平伸出一只手掌道,“错的是这个世界啊。”   尹志平虽然没大他几岁,但杨过总觉得他好像饱经世事一般,总能说出一些很沧桑的话语来。   “师兄,你有过心上人吗?”杨过忽地想起了这个问题,歪着头问道。   尹志平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是修道之人,自然清心寡欲,对世俗的情情爱爱不感兴趣。”   “哦。”   怎么回事?这小子的语气似乎很是不服气?难不成认为自己是母胎solo,所以心怀不屑吧?不会吧,不会吧?杨过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没谈过恋爱,就没资格教育他吧?   要知道,自己前世可是......回想起自己上一次遇到那些女子,似乎也都是被动......呃,好吧,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迷人!   “我告诉你,女人心海底针。她还是你师父时,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但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尹志平如同说道讲经一般,盘坐在蒲团上。   “师兄,你直接跟我说罢,我如何才能够让姑姑原谅我。”杨过可没有心情继续听尹志平分析下去了。   再晚一会儿,姑姑可真就要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公孙止了。   “很简单。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让她看到你的真心,她只要爱着你,自然就会原谅你了。”尹志平打了个响指道。   “真心?”杨过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欣然道,“我悟了,师兄。”   额,你悟了什么?尹志平一头问号,自己都还没说完,你就明白了?   “师兄,只是如今公孙谷主派人暗中监视我。姑姑想必也被他软禁起来。我要怎么才能见到姑姑呢?若是强闯,我怕不是公孙谷主的对手,更何况他还有诡秘莫测的渔网阵。”   杨过此时巴不得立马见到小龙女,向她表露自己的真心。   “硬闯?”尹志平嘴角一抽,那公孙止好歹也是位宗师好不好。再说了,你要是硬闯,金轮法王肯定合起伙来对付你啊。   若是对付其中一个,尹志平在不出底牌的情况下,还有办法。但同时对付两个宗师,就有些不好说了。毕竟他的九阳神功还只是小成,距离大成还有一点距离。   不要问张无忌为什么短短四五年就能将九阳神功练到大成,没有主角的气运,只能多加努力了!   “尹师兄武功这么高,对付公孙止和金轮法王不知道行不行......”   可再算上金轮法王等变数,那胜负就不好定了。他是在想,万一不行,自己就在成亲大典上抢亲。   杨过正盘算着对方能打的人物,忽然后脑勺挨了一巴掌,“师兄我可打不过两位宗师。你就不能用点子智慧吗?”   “什么?”杨过揉着脑袋。他都被尹志平拍后脑勺习惯了,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他把手都打断了。   尹志平招了招手,杨过附耳过去,只听见他神秘兮兮地说了一个名字。   杨过起初觉得不妥,旋即才想起一件事来,“师兄你那天晚上跟踪我?”   原来尹志平对他说了公孙绿萼四个字。公孙绿萼是公孙止的女儿,杨过昨天晚上调戏过人家。不过那个时候打扮得太丑,被公孙绿萼教训了一顿。   但今日杨过展露出真正的容貌,尹志平却发现了公孙绿萼神色的异常。于是,他就建议杨过使美男计。   “你去求她相助,她一定愿意的。”尹志平贼兮兮地说道。   杨过有些不情愿,“非得如此吗?”   尹志平背过身去,也不答话了。   过了一会儿,这小子就借机要上茅房,自个摸了出去。   等到天色一黑,眼见就要到婚礼吉时了。可那新娘子却不在新房中,公孙止过来一看不见柳妹,又听见下人说是小姐将柳姑娘带出去散心了。   这都要到结亲时刻了,不穿好嫁衣好好侯着,出去散什么心?公孙止心中泛起一股不妙之意,感觉自己整个人绿油油的。   当即带人追到情花林中,隔着老远就听见一个小子的哭嚎之声。   “姑姑,姑姑~”   尹志平也掐着时间躲在榕树上,只见情花丛边,杨过正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小龙女的大腿。   公孙止以及金轮法王一行人此时也赶到了。   公孙止差点背过气去。   “这幽谷,叫作绝情谷。在这里住下的,自然都是断情绝欲之人,你何必在此久留。”小龙女披头散发,身着白衣,一边说着,簌簌留下了清泪。   公孙止身后无数绿衣弟子悉数赶来,各个手持兵刃,如临大敌,将龙杨二人包围。   但公孙止却只是侧身在一旁看着,他也想知道柳妹到底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小龙女将眼泪一收,但声音仍旧有些哽咽道:“你早些出谷去,享受外边的花花世界吧。”   这话分明还是在生之前的气,但杨过却是听不明白的。   一旁的金轮法王见到如此场面,暗自笑了笑,低声道:“嘿嘿嘿,有好戏看了。”   龙杨二人若是双剑合璧,对金轮法王威胁甚大。这二人若是拆散了那就是最好,对上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虚。 第191章 双剑合璧   杨过听小龙女这么一说,心中更是伤心,却不肯松手,抱着小龙女双腿一晃,叫道:“姑姑!”   公孙止终于看不下去了,“绿萼,你给我出来。”   公孙绿萼悻悻地走了出来,低声道:“我是来请柳姑娘换新衣的。”   公孙止“哼”了一声,侧着脸道:“杨兄弟,我好心请你来喝喜酒。你却不知礼仪,对我的未婚妻纠缠不清......念你是外来的客人,饶你一命,出谷吧!今后不准踏入我绝情谷半步!”   “嗯,我不走!”杨过紧紧抱住了小龙女,却似小孩儿撒娇一般。   那场面却是有些不忍直视,但杨过生性豁然,也顾不得这些面子问题了。   公孙止说罢,便有两个绿衣弟子上来拽住杨过往下拖。   他此时竟然没顾得使用内力,便被两个弟子脱了开去。   “柳妹,你没事吧?”公孙止对小龙女轻声道,“吉时快到了,我们回去拜堂成亲吧!”   杨过仍在一旁叫喊着,小龙女于心不忍,侧过身去。   “姑姑,我答应过要喜欢你一生一世的,姑姑......”   眼见小龙女不肯认他,他竟然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旁的两个弟子赶紧将他放开,彼此对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他娘的遇到碰瓷的了?   杨过口中带血,跪在地上,凄然道:“姑姑,若是我有不是,你可尽管打我骂我,就算是一剑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但你偏偏不能不理我,不认我。”   “姑姑、姑姑.......”   杨过两声凄惨的叫唤,仿佛刀子般扎在小龙女的心头,她也是心头剧痛,竟也呕出一口血来。   公孙止见状大惊,赶紧上前将她扶住,“柳妹......”   心中却是暗道,看来这小子在柳妹心中的地位比自己所想还更重要,那更加留不得这小子了。等将他送出谷门,便将他一刀杀了了事。   “一翁,送他走!”   公孙止,命令道,又扶着小龙女准备返回婚礼大堂。   “放开我!”   杨过一挣扎,这下就被四五个绿衣弟子打在背后,他倒在地上,缠斗的手伸向小龙女的方向,“姑姑,你不要离开我......”   气息十分微弱,似要昏厥一般。   小龙女终于还是没忍住,回过了头。   这一回头,脑中却又想起了黄蓉所说的那些话。终于狠心道:“我不认识你,更加不会跟你走。你说些什么,我都不明白。你走吧!”   杨过听了这话,却是惨笑道:“姑姑,你若不愿意认我。那就将我杀了,埋在这谷中,你再嫁给这个谷主,好不好?”   公孙止向樊一翁使了个眼神,樊一翁便跳出来道:“你还敢胡说!”   却是屈指成抓,扣在杨过背上,要将他提起。杨过此时只顾得与小龙女叙话,哪里想到要防御。这一爪若是落实了,少说也能废去他一条胳膊。   但没想到,樊一翁的手掌却被人用铜棍扫开了。   马光佐立在一旁道,“你这老小儿,不要趁人之危!”   谁都没想到马光佐竟然会出手相助一个不相干的人,却是他极富侠义心肠,见不得如此不公之事。   “姑姑,你若不肯跟我走,那我就一直留在这谷里。”杨过继续道。   公孙止又使了个眼色,却是更加狠戾。樊一翁狠下心道:“小子,你别以为今天是我师傅喜日,我就真的不会杀人。”   杨过此时也清醒了几分,翻身起来道:“你想杀我,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二人说着,便斗了起来。杨过正好使的是剪刀,而樊一翁又是练了胡子功。他的长胡子却是和李莫愁的拂尘一样可以伤人,但剪刀这种奇兵本就是为了克制拂尘而打造。   杨过的武功本就不在樊一翁之下,一番打斗下来,当真将他的胡子都剪断了。   樊一翁最重视的第一是他的师父,第二就是他的胡子。此时被杨过剪去长须,登时大怒,舞起铜杖要跟杨过拼命。   但樊一翁终究弱了杨过一筹,又被他徒手所败。公孙止让他退下,又下令人叫人渔网阵伺候。   这渔网阵是以金丝、钢丝编织而成渔网,又在网上布置着铁蒺藜和吸铁石,是故一般兵刃都无法撕破这渔网。此时杨过徒有一把剪刀,自然也是无用的。   杨过虽然在古墓练成了极其高明的身法,但对方的渔网却是四张分别从四方袭来。杨过在其中躲闪,好生凶险。   马光佐看了道:“金轮,这杨兄弟是个汉子,我们要不要帮帮他?”   他却不知道金轮法王和杨过的旧隙。但金轮法王、潇湘子等人都未理会他,他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   但在一旁主持大阵的公孙绿萼忽然腾空上去,本是要变化阵法,她却突然往后疾退。这一下子,就给渔网阵留出来一个空隙。   杨过知道她的心意,赶紧从这个空隙钻了出来。   公孙止见自己女儿三番四次相助外人,却是当着外人的面,有火发不出。只能沉声道:“绿萼,你在搞什么?”   公孙绿萼悻悻道:“我,我的腿抽筋了。”   “好好的,抽什么筋!”公孙止白了她一眼,心道女大不中留!   又对杨过道:“杨过,我女儿诚心放你一条生路,你为何不走?”   “我姑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杨过一脸坚定道。   “好!”公孙止双掌一拍,渔网阵又再次布上。   “杨过,我不是有意害你。今日本是我大喜之日,你无缘无故跑到我谷中,扰我婚礼,与我未婚妻纠缠不清。我好言好语,三番四次请你出谷,你却不肯听......”   公孙止一脸委屈道。   说实话,这个老色胚说得也没毛病,他却是也算是受害者。不过谁叫他不是主角呢,所以......   就在公孙止说话时,杨过却当着他的面,和小龙女在眉来眼去。   杨过脸上露出了笑容,却是全然未将公孙止的话听进去。   等公孙止说完,气愤地发现,杨过已经走到了小龙女身边。   “这是你金铃索上的铃铛,是你当日掉在陆家庄的,今日物归原主吧。”杨过将铃铛交到小龙女手上。   小龙女却是微笑着接过铃铛,接着又轻轻系到了自己的白绸索上。   杨过脸上一喜,这铃铛是尹志平给他的。尹师兄说,小龙女若是接受了这铃铛,便代表她原谅了你。   “你现在认我了吗!”杨过激动道。   “我心中,早就认你了。”小龙女一笑,灿烂如同初阳。   公孙止听见她这句话,整个人如遭重击,转过头去,一脸狰狞地看着杨过,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杨过与小龙女对视良久。   “柳妹!”公孙止叫道。   小龙女却是视若罔闻,只与杨过道:“我说了认你,这辈子便只能嫁给你一个人。”   杨过喜出望外,仰天长笑。   “哈哈,姑姑肯认我啦!”   一旁的公孙止愤怒地伸出拇指,“拿下!”   绿衣弟子摆出渔网阵,从四方再度攻向杨过。   “过儿,接着!”小龙女将冰丝手套扔给了杨过。   杨过戴上冰丝手套,自然也就不惧这渔网阵了,贯注真气,轻易便撕破了渔网。   一旁观战的马光佐大笑道:“金轮,杨兄弟本领不高吗,你怎么不喝彩?”   他说的本领,可不光是武功,还有谈情说爱的本事。是问,当着未婚夫的眼前,将人家新娘子拐跑的,能不厉害,能不精彩吗!   马光佐本就是好热闹之人,今日见得如此之事,心中自是大喜。   眼见渔网阵被破,公孙止惊怒之余,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他黑刀金剑一使出,果真也是一位宗师高手。   金轮法王在一旁观战,心道这幽谷之中竟然也有一位宗师,若是能够招揽为蒙古国所用,那便是一件大功了。   杨过与公孙止斗了一会儿,便被他的一刀一剑所败。   “柳姑娘,你是要我杀了他,还是饶了他?”公孙止用剑架在杨过脖子上,向小龙女询问道。   “公孙先生,我们二人性命都在你手上,你又何必问我。”小龙女自然不肯示弱去求他,意思却是要和杨过同生死。   公孙止正要说话,金轮法王忽然道:“公孙谷主,你还是让他们二人离开的好。否则他们若是双剑合璧,你这黑刀金剑是挡不住的。”   公孙止却没理会金轮法王,而是继续问道:“柳姑娘,你当真要走?”   小龙女毫不迟疑道:“当然。”   “那我只好对这姓杨的不客气了。”公孙止笑道。   “公孙先生,他一个人打不过你,我只好帮他。”小龙女忽又开口道。   二人当真是要双剑合璧了! 第192章 对战公孙止   公孙止自侍宗师身份,又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   在小龙女提出要相助杨过,以一敌二之后,他也愿意与他们对赌。只是他答应这场比试,却是有代价的。若是自己赢了,小龙女便要留下来和他成亲,不得反悔。   小龙女也知道公孙止武功高强,但她既然原谅了杨过,便不可能再留在谷中嫁给这公孙止。最好是他们赢了,她便和过儿离开绝情谷。若是败了,那她与杨过自尽殉情便是了。总之无论输赢,她都不可能便宜了公孙止。   小龙女说自己二人没有兵器,公孙止便让人将他们带到剑房去挑选兵器。   待二人在剑房中磨叽半天,终于拿着两把无锋的黑剑回来了。公孙止看了过后大惊,这两把正是他的祖传宝剑。   “是谁让你们选这两把剑的?”公孙止口中问道,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公孙绿萼身上。   公孙绿萼一缩,弱弱道:“不是我!”   这次当然不是她提示的。   杨过和小龙女在剑房中缠绵了一会儿,挑选武器时随意选了两柄藏在画像后的剑。这两柄剑的剑鞘分别是一青一红,拔开一看却是纯黑色的剑身,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而成,却是未曾开锋的。   小龙女不愿伤害公孙止,便决定就用这无锋的剑去对付他。但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拿的正是剑室中最厉害的宝剑。   “这是我公孙家的祖传宝剑。”公孙止向众人解释道。   原来他的先祖,正是大唐时期负有盛名的公孙大娘。   杨过这才了然,难怪那剑室中悬挂着的图像是一个舞剑的女子。他还奇怪,除了古墓派外,这绝情谷的祖师竟然也是一位女子。这下便了然了。   公孙大娘在大唐年间可是极负盛名的。是剑客史上,继越女阿青之后的又一位奇绝女剑客。只可惜安史之乱后,她便淡出众人的视野,原来是潜居在这绝情谷中。   “既然是公孙先生的家传宝剑,那我们换一换便是了。”小龙女不好意思道。   公孙止却伸手一挥道:“不必了。”   这两柄祖传宝剑虽然无锋,但材质却是一等一的神兵。据说当年公孙大娘仗剑行走江湖,便是以无锋之剑威慑四方。   公孙止的金刀黑剑之术,便是祖传剑法加以其他武学所创,倒也是独具一格。他潜居谷中,日日苦修,不曾断绝。之前已经领教过了杨过的剑法,其虽有独到之处,但他也有必胜之心。   他只盼的早些比完,将这二人败下,好顺利迎娶小龙女,莫要悟了大好时辰。   比武便在大厅之上正式开始,众人坐在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   公孙止黑刀掷出,抛斩向杨过。   小龙女道了句小心,手中剑气横荡,将黑刀格了回去。   公孙止顺势接住黑刀,这一招“黑刀拜日”便是他阴阳逆乱刃法的起手式。   这一挥刀看似随意,实则蕴含着宗师的一击之力。小龙女虽然并未突破宗师境界,但玉女心经已经快要练到大成,一身内力也与他相差无几。   公孙止黑刀回转,已经飞身抢攻到杨过身前,金剑直指对方胸前。他一手黑刀一手金剑,上下交攻,右下左上,这一招拨云见云,却是刀剑齐头并进。   杨过手执君子剑,使出全真剑法想抵挡。这双剑合璧最完美的状态并不是二人同使玉女剑法,而是一人使玉女剑法,一人使全真剑法。   他也是和小龙女在英雄大会上会过金轮法王后,才悟出这个道理来的。祖师婆婆与重阳祖师相爱相杀,但更多还是爱而非恨。所以双剑合璧的真正境界,却是祖师婆婆假想自己能和王重阳同时舞剑的场景。   是以这是有情之剑,而非无情的兵刃。   双剑合璧,需要使剑的二人心意相通,那便能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公孙止与杨过过了几招,杨过都是险之又险地避过。小龙女见状知道自己若是不出手,过儿是真打不过了,淑女剑往前一刺,正是玉女剑法,攻向公孙止侧翼。   公孙止独战杨过还占上风,但小龙女加入战局后,二人一左一右,分别攻向他。他黑刀金剑的攻势便发挥不出来,只能一左一右分别格挡二人的进攻。   但打着打着却是越打越气愤。眼前这小龙女和杨过郎情妾意,让他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火,脸上表情也不复淡定。   小龙女身形一动,飞至案台前,脚踏地面,又飞身往前一刺。而杨过代为掩护,这一招十分凶险,端的是直捣黄龙。公孙止刀剑齐舞,身边只听见刀剑相接的声音,这才挡住这致命一击。   但身后的衣服也被剑气划破,他上步登空,整个人盘在大厅柱子上。   之前他砍向小龙女的金剑极轻,而落向杨过的黑刀却是极重。所以小龙女的压力甚小,才有机会脱身反攻他。   小龙女与杨过同时收步回剑,姿势一模一样,当真是给人一种夫唱妇随之感。   公孙止看得更加气愤,又听见金轮法王挑拨道:“公孙谷主,你若是再怜香惜玉下去,恐怕难以取胜。”   金轮法王却是发现这二人双剑合璧,比起之前对付自己时又有长进,心中自然是十分惧怕。杨过和小龙女都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武功,再过个三年五载,谁还是他们对手?   公孙止心知肚明,金轮法王所说。但宗师就是有宗师的尊严,便道:“大王,你若是瞧不起在下。等会再行比试即可,此时用不着费心指点。”   说罢,脚踏柱子,黑刀金剑狂乱砍杀,飞天划斩,漫天刀光剑影,轰向杨过与小龙女。   他黑日刀气一齐斩向二人,杨过与小龙女同时腾空一跃,避过这霸绝的刀气。刀气直直斩在屋顶上,竟然将屋顶都斩出一道缝隙来。   木屑瓦片掉下来些许,但公孙止不管不顾,继续攻向二人。   杨过与小龙女自空中落地,同时以手中宝剑拄地,“铮”的一声,黑色的宝剑发出一声轻吟,在屋顶缝隙落下的月光照射下,竟然发出了一阵别样的光芒。   众人这才知道,这两柄看似不起眼的黑剑,真的是神兵。难怪是公孙家的祖传之宝!   杨过与小龙女借势左右飞开,又在中间双剑相交,缠绵旋转,就似一对神仙眷侣。   暗中观察的尹志平也感到一阵酸酸的意味,这双剑合璧果真是狗男女剑法,看的人都感觉有些生气,更何况被打的人?   自这一招开始,才是真正的双剑合璧。两人各使一剑,却又是恰到好处,同时飞身刺向公孙止。   公孙止大喝一声,心中怒火更甚。杨过与小龙女同时剑击,宛如一对蝴蝶穿花一般,在他周围飞来飞去,剑也随之自各处左右袭来。   二人双剑相交,形成一个V字,同时与公孙止的刀剑相触。这三人便比拼起内力来。   杨过与小龙女内力都是同一属性,但双剑合璧之时却是一加一大于二,略胜过公孙止。公孙止手中刀剑齐齐震动,忽然“嗤”的一声,三人同时回身泄力。   而公孙止手中的黑刀竟然已经被二人削去一块,飞过水仙花,将几个花头全部削断,又嵌进了柱子中。   杨过与小龙女同时横剑在身后,公孙止却是手掌微微晃动,已然落入下风。   就在众人都以为公孙止败局已定之时,只听见他忽然大喝一声,将手中黑道金剑柄首相接,竟然形成了一柄半刀半剑的长兵。这便是公孙止阴阳逆乱刃的绝技——刀剑合一。   黑刀金剑合为一体后,公孙止斩势更猛,招式也颇为奇特,竟然是以刀使剑招,以剑使刀式。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心道难怪叫做“阴阳逆乱刃”,还真是刀剑不分! 第193章 成也是情,败也是情   杨过再接公孙止这一记横刀,小龙女已飞至台前,杨过接招再回身,正好踏在小龙女剑刃上。   以此借势,杨过又飞身刺向公孙止。公孙止翻身避过,杨过和小龙女的剑又自左右同时斩来。这招式密不透风,丝毫不给公孙止喘气之机。   公孙止格挡二人的剑招,却被斩在刀剑把柄之间,将黑刀金剑分开来了。黑刀金剑一解,那威势自然不如方才。   杨过和小龙女乘胜追击,交斩几次后,双剑再次合并,同时击向公孙止。公孙止以黑刀金剑形成X形抵挡,但此时他并未准备好,被二人的剑气一震,却是飞出身去,将大厅上的香炉都撞翻了。   公孙绿萼见自己亲爹受伤,便关心地叫道。公孙止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上前,看向杨过和小龙女二人。   本来内伤已经稳住了,但却被眼前二人的姿势气得呕出淤血来。   只见杨过在下,持剑指向他。而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托着小龙女的脚。小龙女便蜻蜓点水般立在他掌上,手中的剑也是以同样的姿势和角度指向杨过。   这个姿势十分优美好看,小龙女也当真是楚腰纤细掌中轻,只是不属于自己罢了。公孙止想到这些,心中更是气恼。   二人胜了公孙止半招,对视一眼,却都是含情脉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娘希匹之,诅咒你们......”   公孙止心中起了怨念,忽然,蹁跹立在半空中的小龙女忽然胸口一痛。   “哎”的一声叫了出来,却是满脸痛苦难当。   “啊......”   众人疑惑间,小龙女竟忍不住这剧痛,从空中跌落下来。   杨过将她抱在怀里,恍然大悟道:“姑姑,你是情花毒发作了!”   原来,杨过被情花刺破过手指,些许情花毒进入体内已经是不得了。而小龙女之前漂泊到绝情谷,便是被发现晕倒在情花丛中,便是被情花刺破了肌肤,体内的情花毒是不可计数。   公孙止见状,狰狞大笑道:“情花!情花!”   “哈哈哈,啊哈哈哈!”公孙止仰天大笑,真是天意如此!   当初小龙女答应嫁给他,便是因为这情花之毒饱受相思之苦。此时此刻,又是因为这情花,所以他才能抱得美人归啊!   “你不要看我,也不要想我,痛苦会减轻些。”杨过抱着小龙女,无奈道。   小龙女皱着眉头道:“我不看你,怎么使这玉女剑法。”   “你先休息一下,不要动!”杨过刚刚说完。   公孙止已经从身后袭来,小龙女忍着剧痛将他别开,以剑格挡公孙止的攻势。   杨过匆忙回剑抵挡,但只交了几招便被公孙止以黑刀挑飞了手中的君子剑。   君子剑正好落在席位一人手中,众人都只顾得关注场上,却是无人注意到他。   公孙止金剑直刺杨过,杨过疾步后退。而小龙女也只能自身后挺剑过去,望能围魏救赵。   但公孙止却更快一步,眼见金剑就要刺到杨过喉头,自己的剑还差半尺才能够得着公孙止,小龙女只能回身收剑。   “你赢了,将我们二人一起杀了罢。”小龙女急声道。   说完,她就将手中淑女剑扔到了地上。   众人谁都没想到,眼见着杨过和小龙女就要胜了,忽然来个情花毒发作,公孙止竟然能够反败为胜。   “这二人真是,成也是情,败也是情。感情这种事,还真是说不清楚好坏啊。”有人感叹道。   公孙止金剑正要上前刺破杨过喉头,忽然听见公孙绿萼叫了一声,也收回了金剑黑刀。   看了一眼小龙女,自己若是杀了杨过,她势必不会跟自己成亲。不若先将杨过关押起来,此以作为要挟。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等拜堂成亲后再说。   等明日一起来,小龙女都是自己的人,到时候看他杨过怎么说?   公孙止想到这里,不禁得意地微微一笑。   “拿下!”   手下绿衣弟子将杨过捆住,公孙止对小龙女道:“跟我来吧。”   囚室之中,杨过被渔网绑在中间。   小龙女问道:“公孙谷主,你到底要如何?”   公孙止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你若是杀了他,我也不会独活。”   公孙止阴笑道:“我自然不会杀他。来人——”   两个绿衣弟子从门外拿进来许多竹筐,里面装满了红白两色的情花,都是带着刺条的那种。   这是公孙止想出来的绝佳好主意。   “这情花剧毒无比。若只是碰到些许,几日便可自愈。但若是中毒至深,那就药石难医了。”   公孙止对小龙女道:“当初为了救你,我给你服用了半颗情花丹。”   原来如此!难怪小龙女并未因为情花毒而重伤,却会因为相思之情而痛苦难当。   公孙止早有预谋,他故意只给小龙女半颗解药,便是为了将她留在谷中。小龙女的相思之苦,其实多半来自于这情花之毒。   “柳妹,你只要嫁给了我,我明日就给你另外半颗解药,替你解毒。”公孙止望着小龙女目光灼灼道。   小龙女却是摇了摇头,“这情花毒,我不解也罢。你还是将我们二人都杀了干脆。”   公孙止轻蔑一笑,心道想死容易,可我怎能让你们如意去做一对苦命鸳鸯?   他挥了挥手道,“将情花全部撒在这小子身上。”   原来,他是要让杨过也沾上情花毒。   “啊!”杨过惨叫着。无数的情花落在他身上,情花的尖刺将他的肌肤刺破,鲜血汩汩流出。   小龙女要上前去,却被公孙止给把住了。   “柳妹,我对你一心一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本来只想和你缔结百年良缘,今日之事,是祸是福,只在你一念之间。”   “早知今日,你当初不如不要救我,让我死了干脆。”小龙女伤心道。她本以为公孙止是个好人,没想到却也是个坏极了的家伙。   “柳妹,我能够救下你,就证明我们有缘分。这是天意,难道不是吗?”   “公孙先生,你一味逼我和你成亲,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小龙女却是不懂,公孙止只是纯粹馋她身子而已。若是用强,那多没意思,也只是一时之欢。但公孙止却要她自己躺好了,这才是君子爱美,取之有道。   “柳妹,我这个人说一不二。说了要娶你,那便要娶你。”公孙止一脸严肃慎重的表情,似乎自己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一般。   他又指着杨过道:“他如今已中情花剧毒。我还有两粒绝情丹。只要你乖乖和我成亲,做我的妻子,那我便替杨过解毒。”   “柳妹,你好好想想,只要你答应了,呼唤一声便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他还有救。”公孙止说罢,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正准备走出房门,忽然听见小龙女叫道,“等等。”   他回过头去,小龙女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好,我答应你。”   杨过激动不已,但却有挣脱不开束缚。   “你快拿解药来救他。”小龙女急声道。   “今晚洞房花烛之后,明天一早,我自会救他。”公孙止笑道。   “不,你要先把他治好了。”小龙女望着杨过。   公孙止呵呵一笑,“柳妹,你把我当傻瓜吗?你答应我就是想拿解药救他。若是我先救了他,你......”   他可不会干折了夫人又陪兵的事。   “姑姑,不要,我就是死,也不要你嫁给别人!”杨过大叫道。   “好,我就将你打死,再自尽,随你而去。”小龙女走向杨过,伸出玉掌,颤抖着就要拍向杨过。   杨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小龙女却突然飞身相前,抱在他身上。   无数的情花刺也刺进了小龙女的身体,鲜血将她的白衣染红。   公孙止大惊,却并没有说话,心道,即便如此,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小龙女却是怕公孙止又耍诈,心道他不救过儿,也要救自己。自己也陪过儿一起受苦,到时候将他给自己的解药拿给过儿,自己自行了断便是。   就在公孙止得意之时,忽然听见外边人声鼎沸,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跑来道:“不好了,谷主,书房失火了!”   公孙止心中一惊,书房正是自己藏解药的地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失火?   他眯着眼看向杨过,这才想起这厮之前拌作丑鬼,身边还有个同伴。一定是那个家伙在捣鬼!   “戒严,还有贼人在谷中!” 第194章 婚礼生变   公孙止赶到水仙山庄,后院书房已然烧成了一片,熊熊大火映得半边天都是亮的。如此火势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提起金剑黑刀,便闯入火场之中。书房中他的绝情丹藏得极其隐秘,除非有内鬼,外人绝不可能知道。   这火是自后院烧起来,一路烧到书房的。尽管许多绿衣弟子已经在拼命用水桶灭火,但却是杯水车薪。绝情谷与外界常有的干旱天气不同,这里四季如春,却是由于山谷水泊的作用。   是故,绝情谷历代以来就未曾做过防火措施,毕竟谷中上下都是绿植,起火的可能性太小了。这也导致谷中的人大多没有防火灭火意识。   公孙止以真气护体,熊熊火势也熏不到他人。等到了书房之中,四面都是火光,还有被烧断的木片往下落,十分凶险。   公孙止将石柜上的一个机关触动,露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正是一粒半的绝情丹。   眼见这东西还在此处,公孙止也放了心,将锦盒揣入怀中,就要往外走。   忽然,一快巨大的横梁燃着大火向他袭来。这本是极不寻常之事,他却只能匆忙应对,而无心思考。黑刀一斩,一道刀气将横梁劈断。   尘埃火光之中,他依稀见到一个黑影一闪而逝。   “贼人休走!”公孙止知道,这个绝对就是杨过同伙那个贼人,连忙追了出去。   但到火场外,已经围满了人。   原来金轮法王等也过来看热闹了,此时这火烧得极大,已有不可控制的趋势。弟子们虽然仍旧在前仆后继地往火场浇水,但收效甚微。   所幸燃烧的两间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撤离出来了。   公孙止手提黑刀金剑,狼顾四周,那贼子一定是混进了人群中。但今日先是杨过乱他新婚大礼,又来人烧他书房后院,如此他岂能容忍。   “兀那贼子,我知道你在场上,明日不做暗事,还不快快出来。”公孙止眯着眼依次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注视的人都是一脸无辜,“谷主,不是我啊!”   金轮法王轻笑道,“谷主该不会怀疑我吧?”   公孙止直接略过金轮法王,同是宗师,还是要给对方一份尊重。但审视潇湘子、尼莫星等就十分可疑了。   但终究是没有证据,公孙止只能作罢,不悦道:“今晚出了此事,这婚礼也只能延期到明晚了,诸位请自便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潇湘子等人对视一眼,同时向金轮法王道,“金轮,你看这......”   金轮法王嘴角一抬,道:“公孙先生,山不转水转。之前我所说之事,还望阁下好生斟酌。”   原来金轮法王之前就向公孙止发出了邀请,希望他能够出山,为大蒙古国效力。金轮一代宗师加上密宗亲传的身份,当上了蒙古国的国师(虽然只是名号,但也尊贵无比。)   如果公孙止能够出山,挣个公侯之位也是寻常。   可惜,金轮的攻略方向出了问题。公孙止爱的不是名利,否则也不能在深山幽谷中隐居大半生。   他是个老色胚,只对美女感兴趣啊!   而且不是一般的美女,是那种英姿飒爽的侠女,要会武功的那种,最好还是绝世武功。大侠行走江湖,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不容易啊。   但金轮法王却不知怎么想的,总觉得事情还有变。他认为这纵火之人极可能是周伯通。他们来绝情谷就是为了抓周伯通回去复命,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金轮法王等人也厚着脸皮住下,等待第二天晚上婚礼。   公孙止回到牢房中,杨过仍被老老实实绑在里边儿。小龙女也安稳地呆在新房里。他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天一夜里,谷中弟子四处严加巡防。就算是金轮法王等客人要出恭,也要弟子陪同“护送”。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日天一黑,公孙止便迫不及待要举办婚礼大典了。   他总觉得那纵火之人放火烧毁他的书房丹房是有目的,至于缘由却未想明白,但心中大抵是隐隐有不安之感。   水仙山庄大堂上披红挂彩,公孙止身着新郎官的大红袍,胸口戴着一朵大红火,正襟危坐地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   金轮法王等人打着空手便来贺喜了。   “小龙女国色天香,举世无双,谷主真是艳福不浅啊!”潇湘子阴阳怪气道。   “大家贺喜啦!”尼摩星、马光佐等人奉承道。   公孙止淡淡道了谢,又请他们落座。   只是堂上除了他们与几个弟子外,却是没有其他人了,显得格外冷清。   “吉时已到,搀新娘了!”司仪老头皱着眉头吆喝道。   这老头是弟子连夜去外边“请”回来的,自然有些不乐意。   “轰轰轰”几声,红鞭炮和烟花爆竹同时绽放,公孙止站起身,只见两个侍女扶着一身红妆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凤冠霞帔,浅浅的纱巾中洁白的下巴若隐若现。   公孙止心中一阵悸动,终于有惊无险地等到了此时。杨过被困在牢房中,他倒不信还有人能扰乱他这婚礼大典!   “绿萼呢?”公孙止忽然发现自己女儿并不在场。   之前他让公孙绿萼照看好小龙女,按理说此时她应该也在场,但却不见人影,公孙止心中不由得有些忧心。   公孙绿萼喜欢杨过,他早就看出来了。他也答应过她,只要自己和小龙女结为连理了,便放过杨过,让她和杨过一起出谷去。   “难不成她去救杨过了?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拜堂成亲,只要礼成了,送入洞房,我还怕什么。”公孙止心道,连忙挥手示意旁人奏乐。   锣鼓声起,场上顿时洋溢着一股喜悦气氛。   下人将两个大红色的蒲团放在公孙止和小龙女身前。   公孙止急忙掀衣跪下,一脸喜色道:“我公孙止,今日娶柳姑娘为妻,感天谢地。”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堂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众人听得耳中嗡嗡作响,就连堂上的红烛都被震断几根。但是这笑声,便知来者又是一位功力高深的绝世高手!   公孙止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这声音太过眼熟了,莫不是?   转过头去,只见四个绿衣弟子抬进来一个身披葛衫、手摇蒲扇的蒙面客。而在这蒙面客的左右更是站着杨过和公孙绿萼。   公孙止沉下气道:“绿萼,你......”   公孙绿萼看向他的目光却是充满了怨恨,并没有回话。那坐着的蒙面客却开口道:“新人成亲,那故人又当如何啊?”   公孙止愕然不安道:“阁下是谁?”   “呵呵呵。”蒙面客笑道,“我和你本是至亲,你假装不认得我吗?”   他说话之时,气运丹田,此时竟然将声音传得大厅上到处都能听见。   公孙止此时心中早已有了眉目。早年他便听发妻裘千尺说过,她有个哥哥名叫裘千仞。只是他从未见过,但此时看他打扮与功力,便知定是他无疑了。   但公孙止又想到之前周伯通假装潇湘子的事,觉得事情还有蹊跷。即便当真是他妻舅来寻了,他也万万不能相认的。   “我与尊驾素不相识,说什么至亲岂不是好笑?”   那尹克西虽然是波斯商人,但游历中原日久,对于中原近些年来的人物典故,更是如数家珍。他见了对方打扮,便猜出了身份。   “阁下是不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裘老前辈?”   蒙面客哈哈一笑,摇了摇折扇道,“我还说世上认识老朽的人都死光了,原来还有一位。” 第195章 地窟老妇   众人听说这位便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铁掌水上漂,都是一惊。早在郭靖成名前,裘千仞就已经是能够和洪七公打成平手的存在了。如今再度出现,一身功力之高深,恐怕谷中上下早已是无人能够匹敌。   金轮法王看向裘千仞,却是寻思着等会若是打起来,是否相助公孙止,将此人除掉。   铁掌帮的成立,本就是和岳飞部下有关,他们都是当年抗金的主力。如今重新江湖,肯定也会再次抵抗蒙古入侵。   而公孙止明显此时也和裘千仞闹翻了,此时自己出手,正是一举两得好机会。这裘千仞成名再早,功力再深厚,两位宗师同时出手,要胜过他想必也不难!   公孙止却是不动声色道:“尊驾当真是裘千仞,不是冒名顶替?”   蒙面客还以为自己暴露了身份,便微微冷笑,也不接话。   杨过是被公孙绿萼所救,只是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姑姑独自逃走?杨过毅然决然选择了跑来捣乱。但没想到刚刚走出牢房,就遇到了尹师兄,以及眼前这个蒙面客。   他此时也顾不得这二人捣什么鬼,抢身来到小龙女身旁,将她的红盖头扯下,“姑姑,你快服下这丹药。”小龙女一看眼前之人便是杨过,只顾得看他,哪里在意他拿的是什么丹药,张嘴便将丹药吞了下去。   “杨大哥,你......”公孙绿萼惊讶地指着他。   公孙止也是一惊,将怀中的锦盒掏出来翻开一看,果真是只剩下半粒绝情丹了。   “绿萼,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公孙止冷笑道,但所幸这枚丹药本就是要给小龙女服用的。   此时也好,即便今晚婚礼举办不成,那杨过没了解药也是必死无疑!   蒙面客听见公孙止叫那女子绿萼,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想到她就是公孙绿萼!   她的目光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似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还是忍住了没让旁人看出异样来。   “姑姑,今晚有好戏看了。”杨过虽然也不知道这蒙面客是谁,但这事既然是尹师兄策划的,那便是万无一失了。这公孙止要倒血霉了!   尹志平一向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有十全的把握。   这蒙面客不是旁人,正是被公孙止陷害推入丹房下石窟中的裘千尺!尹志平趁着公孙止不注意,便偷偷潜入丹房之中寻找绝情丹。绝情丹没找到,倒是在丹炉下意外发现了这个地窟。   尹志平进入地窟后,果真在下面发现了早已秃了头的丑陋老妇,正是裘千尺。裘千尺被公孙止所害,心中是万分愤恨。只要能够脱离地窟出去报仇,她愿意答应尹志平的任何条件。   出乎尹志平的意料,裘千尺居然有一身宗师内力。原来,她的习武天分其实不在他哥哥之下,当初就连公孙止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也是公孙止要娶她的原因之一,那就是为了跟她学武功。   后来公孙止也是给她下药,将她迷晕,才能推入地窟之中。而裘千尺的双手双脚都被公孙止挑断了,他不敢亲手杀死发妻,只好以此手段叫她自生自灭。她本该摔死变成一堆白骨,但没想到她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   此时,沉默良久的公孙止终于开口了,他指着对方道:“你说你是裘千仞,那当初我收到的那封信便是假的了......”   紧接着,公孙止便将当初那封信的内容娓娓道来。原来,自从裘千丈死后,裘千仞后来便皈依一灯大师,法号慈恩,不再过问世事。而眼前出现这个自称裘千仞的,哪里是一个出家之人?   江湖中这些年的变故,裘千尺却是丝毫不知。此时听公孙止这么一说,顿时是又惊又哀。   “不可能,我大哥怎么会死了?”裘千尺和裘千丈感情最深,此时忽然听到大哥的死讯,却是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绪。   公孙止听她后半句,已经露出了女子的声气,内心惊恐更甚。但料想裘千尺便是没死,手脚已被自己挑断,如何能够爬出那石窟深坑,难不成凭借一副牙齿攀岩?   “大哥,二哥,你可知我身受的苦楚啊!”裘千尺终是忍耐不住,仰天长啸,不打算再假扮下去了。   她倏地揭下面具,叫道,“公孙止,你还认得我吗?”   烛光黯淡之中,露出的是一张苍老丑陋的脸庞。厅上众人寂静无声,心中都是砰砰跳动着。无它,眼前这个老妇实在是太丑了。   此时堂上也有不少是谷中的老人,尽管裘千尺已经丑的不成样子了,但他们仍旧可以从声音和威势上认出,此人就是他们的主母!   裘千尺只是对外宣告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此时陡然出现,谷中许多老人都纷纷上来问候。   公孙止被她惊吓的倒退数步。当初他将裘千尺扔下地窟之时,她还是貌美如同公孙绿萼的佳人,但此时说是他娘都嫌老!简直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被吓得倒退了一小步,此时赫然大叫道,“都给我退开!”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还活在世上?”公孙止指着裘千尺道。   公孙绿萼看着眼前的老妇,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   “你是,娘亲?”   公孙绿萼极幼之时,就失去了母亲。此时再见到这老妇,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的妈妈吗?   “绿萼,我的好女儿,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娘亲!”裘千尺张开怀抱,公孙绿萼顺势扑入她怀中。   毕竟是血浓于水,就算是这么多年未曾相见。公孙绿萼却一点也不嫌弃眼前这个丑陋狰狞恐怖的母亲。因为,这是她的亲妈啊。   “娘亲,你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公孙绿萼记得,小时候的娘亲貌美如花,可如今却......   裘千尺拍了拍公孙绿萼的肩膀,指着眼前道:“这就要问你的好爹爹了。”   “爹爹?”公孙绿萼看向公孙止,一脸疑惑。   公孙止咬牙切齿道:“裘千尺,你害死柔儿,我早与你势不两立。杀人偿命,你有什么好怨的?”   裘千尺早就看穿了公孙止的虚伪面目,只是没想到他还能如此颠倒是非,便冷笑道:“究竟是谁亲手杀了柔儿,到下面去跟阎王爷说罢!”   公孙止猛地一后退,拔出金剑黑刀,“你这个废人,还能将我如何?”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婚礼大典上藏着兵刃,看来早就有所防备了。   公孙止歪头一笑,“姓杨的小子,你身上的情花之毒还未解罢?只要你出手,替我铲除公孙止这个败类,我就替你解毒。”   公孙止哈哈大笑,拿出锦盒道,“最后半粒绝情丹在我这儿,杨过,这个泼妇哪里还有解药给你?”   他又指着裘千尺道:“你替我杀了这个泼妇。我就把这半颗绝情丹也给你,再替你研究另外半颗绝情丹。”   公孙止反过来玩了一手借刀杀人。   小龙女此时才知道,原来刚刚过儿喂她吃的竟然是绝情丹。公孙止说绝情丹只有一枚半了。自己刚刚服下了一粒,那不是只剩下半粒了?   “过儿,你......”小龙女看向杨过,一脸哀戚。   “姑姑,你放心,过儿自有办法。”杨过说着,却是不敢看小龙女的脸,即便是听她说话,也是忍着胸口的剧痛。   “杨过,你到底要不要活命?”公孙止催促道。   回答他的是杨过的一柄黑剑,正是之前的君子剑,从尹志平手中交给他的。小龙女也同时取出了淑女剑。   这一男一女同时拔剑直指公孙止。   “你的解药我不稀罕,但我今日非要杀你不可。”杨过冷冷道。   “好。”公孙止咬了咬牙,心道,那我便先杀你,再抢走小龙女。就算她不愿意,自己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风了。 第196章 正气帮尹某人   公孙止与杨过、小龙女再次交战。但此时二人的战力明显不如此前了。杨过身中情花之毒,光是想想小龙女都会心痛,更何况与她情意相通去施展双剑合璧?   这二人一开始便落了下方。双剑眼看是合不起来了,只能各打各的,成了以二对一的局面。没有双剑合璧,那边只是两个一流高手而已,公孙止压力顿减。   小龙女刺向他的剑虽不再留情了,但公孙止也能防住,并极力杀向杨过,誓要将他斩于刀下。   三人斗的正激烈,忽然听见裘千尺道:“刀非刀,剑非剑;刀是刀,剑也是剑。”   公孙止大惊,心道这老太婆对他的武功路数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时在一旁絮絮叨叨,对自己便是极为不利。   果不其然,没过几招,裘千尺又开始指点了,“你攻他下盘。”   杨过依式而为,果真是打得公孙止不甚防备,向后一退。   原来公孙止的武功,大半都是裘千尺所教,所以他每出一招,裘千尺都知道破解之法。   在她的指点之下,百招过去,杨过和小龙女就占了上风,将公孙止打得节节败退。   公孙止的新衣被小龙女的淑女剑划破,发冠被杨过斩落,此时踉跄无比地退到台前。望着眼前杨龙二人,以及他们身后得意的老太婆,眯着眼,心中无比愤恨。   今日本该是他的大喜之日,为何会变成这样?究竟是谁,放出了这老太婆?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时,一旁的金轮忽然道:“公孙谷主,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   公孙止看了金轮法王一眼,见他满脸邪笑,堵了一会儿,叹息道:“也罢!金轮大王,我答应你!”   众人虽然不知他和金轮法王究竟有什么约定,但此时毫无疑问,金轮法王要出手了!   金轮法王比了个佛礼,“我佛慈悲,诸位不要再打打杀杀了,不合适。”   杨过和小龙女同时看了对方一眼。杨过若是无恙,二人双剑合璧还能战胜金轮法王。但此时金轮法王明显和公孙止站在一块儿,他们若是同时出手,谁能挡得住?   “法王,你替我拖住这二人,我要先和那个老太婆算算总账。”公孙止眼睛一缩,望向裘千尺道。   “好。”金轮法王点点头,“杨过、小龙女,之前在英雄大会上,你们的双剑合璧好生厉害,老衲要再领教一番了。”   二人要对付一个金轮法王都要竭尽全力,却是顾不得那裘千尺了。   公孙止提着黑刀金剑一步一步走向裘千尺,其他人都立在一旁,噤声看着这场大戏,不敢发出庞杂的声音。   “泼妇,我今晚就要你血债血偿!”公孙止咬牙切齿道。   “爹爹,不要!”公孙绿萼冲上去,挡在裘千尺面前。   “你和娘亲之间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说清楚就是了,为什么要如此......”公孙绿萼并不知道,公孙止和裘千尺之间早就没有了一丝的爱,只剩下无尽的恨。   “绿萼,你让开。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裘千尺丝毫不惧道。   “爹爹......”公孙绿萼上前抱住了公孙止的大腿,“爹爹,不要啊!”   公孙止心情烦闷无比,此刻巴不得将眼前的裘千尺千刀万剐。公孙绿萼缠住他,叫他心中烦闷。   公孙绿萼的长相却是和当年的裘千尺几乎一模一样,他一看见公孙绿萼,心中便想起恶妇当年飞扬跋扈的样子来。自从她进入谷中后,这绝情谷都改姓裘了!   “滚开!”公孙止越想越气,竟然一脚将自己女儿踢到了一边。   公孙绿萼被他这一脚踢得滚在一边,头也撞在柱子上,流出血来。但公孙止却丝毫没有心痛之意,只是疯狂的盯着裘千尺看。   “萼儿!”裘千尺却是心痛无比,怒视着公孙止,“你还是不是人,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如此对待!”   场上众人也是惊讶无比。没想到这个公孙止心肠竟然如此歹毒,就连亲生女儿都能下此狠手。   “嘿嘿,泼妇,你这个女儿简直和你当年一模一样。不过还好她没跟着你,否则定然也学会你那飞扬跋扈的性子!”   裘千尺不语,忽然,她嘴巴一张,一枚暗器从口中飞射而出。   众人都是大为惊讶,只道她是个残疾人,没想到还能用嘴巴伤人。   那暗器不是别物,正是一枚枣核。   只是宗师射出的一枚枣核,那也和真正的暗器没有区别了。   公孙止没想到裘千尺如此了,还有伤人之力,赶紧用黑刀格挡那枚枣核。另一只手已经运起金剑刺向对方了。   金剑就要刺到眼前,裘千尺却是纹丝不动,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难道她还有后手?   “嗤”的一声,公孙止的金剑被一根铜棒打飞了。而那根铜棒正是樊一翁的鹤首铜棍。   “一翁,你!”公孙止看向樊一翁,却发现他一脸无辜的站在一旁,“师父不是我。”   一个灰衣人从裘千尺身后走出,大概四十来岁,长相普通。正是之前自称“正气帮堂主”的尹某人。   “是你!”公孙止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杨过之前那个同伙。原来他还真的在谷中。   “公孙止,你有帮手,难道我就没有了吗?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死里逃生,从那暗无天日的地窟中飞出来的吗?”裘千尺一副戏虐的表情。   公孙止看了这个面相普通的中年人一眼,“就凭他,你也翻不起浪来。”   裘千尺并没有回答他。在尹志平抓着她八步登空,爬出升天时,她也未曾想过,这个突然出现在地窟中的路人甲,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公孙止黑刀金剑一换,开口道,“这位正气帮的堂主,你要送死,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尹志平并不回答他,而是手中铜棒一震,却是以九阳真力贯注在其上。原本纯黑色的铜棒竟然在九阳真力加持之下变得如同火烧一般。   “嗡”的一声,只是交手第一招。   公孙止以黑刀金剑同时抵挡对方的当头一棒,便被打得往下一沉。   他双腿发软,差点跪了下去。   “娘的,怎么会这么大力气?”公孙止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尽管公孙止黑刀金剑切换得眼花缭乱,但尹志平自以一棍破之。他不轻易出招,只是闪躲,但只要抓住机会便是一棒打下。   公孙止连续接了他三四棍,双手虎口都被震得开裂了。须知,他可是有公孙家祖传的秘法闭气功护体,却仍旧抵挡不住对方的劲力,由此可见,他力气之大,已经超出了宗师范畴。   “这人是个怪物吧!”   不只是公孙止,就连一旁观战之人,都产生了如此想法。   以一流境界压着宗师打,这是什么概念?这正气帮究竟是个什么鬼?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强者?   潇湘子等人正看得发愣,一旁在对付杨、龙二人的金轮法王忽道:“你们还不动手,在看什么?”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三人神色一动。他们虽然和金轮法王同处于蒙古四王爷账下,但金轮说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金轮相助公孙止,就是要公孙止在此事后也能为蒙古效力。   若是又加一位宗师,蒙古这方的江湖势力对上中原武林,胜算就更高了。   “好,我来助你。”潇湘子最先叫道。他挥舞起哭丧棒,就加入了战局,和公孙止一起对付眼前这个正气帮的堂主。   但令人意外的是,公孙止一位宗师加上潇湘子,竟然还是压不住对方。 第197章 龙战于野(我只是试试大招而已,你们怎么全部退了?)   “潇湘子,你的僵尸功不行啊,我来助你!”尼摩星摸着胡子道,也纵身上前。   此时便是三人对付一个,堂内已经施展不开了。   尹志平主动跳到了外边去,公孙止、尼摩星、潇湘子也跟了出去。   “马兄,你怎么不上?”尹克西向马光佐问道。   马光佐却是摇了摇头,“我虽实力不如你们,但也是讲江湖规矩的,这样群起而殴之,就是胜了也不光彩。”   “好罢!”尹克西心想,那三人对付一个应该是够了吧?   但等他出门一看,也是大惊。   只见这个尹某人大棒一挥,宛如神话中的孙悟空一般,直接将潇湘子这个僵尸给打飞了。   尹克西目瞪口呆,等反应过了赶紧飞身上前去相助。   三个一流高手,加上公孙止这个宗师,如此豪华的阵容,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正气帮堂主,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这厮难道是老顽童假扮的?”公孙止也是越打越心惊。这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两个一流高手加上自己都压不住他,实在是太过诡异。   “但他和老顽童的言行举止又不大相似,到底是哪来的高人......”尹克西心中也是在揣摩,此人的身份。   尹志平一人对上这四人,却是凛然不惧。若是金轮法王和公孙止一齐对付他,他还要忖上几分。   但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这三个嘛,却还是差了些火候。不过他们加起来,也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自己近来的修行成果。   尹志平想着,掷下鹤首铜棒,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   尹克西见多识广,见到对方这个姿势,感觉十分熟悉,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你,你是......”   “吼!”   一声龙吟惊天啸,整个绝情谷都被这冲天而起的龙啸之声所震慑!赤红的龙形真气自尹志平身上飞出。   尹志平脚踏地面,震碎了青石板,浑身赤红色的九阳真力澎湃涌出。九阳真气是勋勋赤火之色,又在他双掌间交织形成一个大气团。   待他双掌推出,这赤色气团便化为一十八条赤红色的神龙,一个个气势磅礴地冲向公孙止、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四人。   黑夜为这赤光所照亮,就连堂中正在激斗的金轮法王和杨过、小龙女也都停了下来。   “好恐怖的掌力!”裘千尺情不自禁道。   “这是......降龙十八掌!”金轮法王疑惑不解。   “难道是郭伯伯到了?不,好像是......尹师兄?”杨过心中大震。   公孙止、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四人呆住了。   这一招,是降龙十八掌最大气磅礴的一招,群攻神技——龙战于野!   这是尹志平第一次使用这大招,没有控制好力度,似乎灌注的九阳真力太多了。他使起这套掌法来,比郭靖还莽。   郭靖是习惯了一言不合就一招亢龙有悔,那还是有收有放,消耗不大。但龙战于野这样的大招,即便是郭靖短时间内也只能放两次。   一次便能够将他一身内力消耗殆尽了。郭靖的内力在江湖中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他也是稳扎稳打,早年又误食了血蟒,将丹田气海扩充了两三倍。   不过,尹志平的丹田容量,已经到了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而且他的内力基本都是吸来的,毕竟不是自己勤修所得,浪费起来也不会心痛。   一十八条赤龙真气冲向这四人,若是单独去接,谁也接不住这一招。四人很有默契地并了掌力,四人和于一处,同时摆出防御架势,尽量去化解他的攻势。   等到龙吟声止,赤龙真气消弭之后。这四人的衣裳早已破烂不堪,公孙止功力较深些,所以也泄去了大部分劲力。但潇湘子、尼莫星、尹克西三人都是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内伤。   尹克西指着尹志平道:“阁下,难道就是郭靖郭巨侠?”   他虽然见闻甚广,但还从未真正见过郭靖,是以将眼前之人误认为郭靖了。毕竟天底下会使这门掌法的,唯有两人。用排除法,他显然不会是洪七公。   尹志平笑了笑,没有出声,而是伸手将自己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张年轻光洁的脸庞,虽然不如杨过那般潇洒,但他微微的笑容,却有种世外高人、道骨仙风的感觉。   公孙止和他比起来都逊色太多。公孙止就像是夏天午后阴毒的余荫,而尹志平则是冬日里温和的阳光。   公孙绿萼见到这武功超强的大叔,忽然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公子,心中也是一动。   “是你!”   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同时惊出声来。紧接着,他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上一次相见还是几年前,诸位还好吗?看来功力又有长进啊。”尹志平露出一脸自认为和善的笑容。   这三人齐齐往后一退,上次被吸走一半内力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此时又在这绝情谷中遇到这个妖怪,他们三人真是恨不得马上插了翅膀飞走。   “尹道长,后会无期!”尹克西一拱手,一个翻身飞奔逃去。   潇湘子见尹志平无意阻拦,这才放下心来,和尼摩星同时飞奔逃去。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其中原委,还以为是他一掌就吓退了这三位一流高手,心中都是惊得无以复加。   这......这还是人吗?   此时,场上只剩下公孙止孤零零一人了。他正不知所措之时,金轮法王已经来到了他身边。   “大王,你要助我......”公孙止刚刚开口,就被金轮法王伸手打断了。   金轮法王看向尹志平,眉头一皱道:“想不到尹道长居然还会这一手,实在是厉害。”   他还以为尹志平和郭靖互相交换了武功。这在高手之间并不奇怪。当年重阳祖师便和南帝互相交换过武学。   尹志平的武功本来就很高了,当初同金轮法王对掌,单是功力还稳压他一头。此时他又学会了这天下第一的掌法,金轮法王自问绝不是他对手,也懒得再出手自取其辱了。   尹志平负手在背,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金轮法王,旋即道:“你的金轮、铜轮都没了,拿什么来斗。”   金轮法王一惊,心道此事他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难道自己等人一路都在他视线之下?越想越心惊,金轮法王几乎魂飞天外,心道难不成此人也是大能转世?   再看尹志平那负手一立,山河色变的气势,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猜测。   他一定也是大能转世,真是......金轮法王此时此刻只想回到藏地密宗,再闭关练个十年八年。难怪自己师傅死活不肯出来,原来如此!   当初金轮要出藏之前,他的师尊转世活佛便替他算过,说了一句地外有天人。他起初还不解其义,只认为是中原卧虎藏龙,兴许会碰到高手。   他起初还以为它指的是郭靖,如今才发现,原来指的是这人啊!   郭靖他还看得到底限,金轮法王有希望击杀郭靖。但这一个尹志平,就往那里一站,那气势就是虚无缥缈,宛如从不存在一般。   他是宗师?不是。但这一个连境界都不是宗师的家伙,给金轮的压迫感,却强到了窒息的地步。   这其实并不怪尹志平,他是不经意间释放了自己的武道神识。而恰巧金轮又修行过密宗瑜伽密乘的一部分内容,精神力也比一般宗师更强。所以他能从尹志平身上感受到那恐怖的存在。   “阿弥陀佛。尹道长,贫僧去看下刚刚那几人。”金轮法王随意找了个借口,也跟着溜之大吉了。   公孙止惊呆了。   “金轮法王,你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吗,你......”   他朝着远去的金轮背影喊着,却听见遥遥传来回声:   “公孙谷主,你作恶多端,今晚也算是罪有应得。贫僧救不得你啦,我佛只渡有缘人。”   公孙止一头黑线,这金轮法王刚刚还一脸凶残,此时就装起出家人来了?   杨过、小龙女,还有裘千尺都赶了过来。此时大局已定,绝情谷中门人也是见风使舵,本来这谷主和主母相争,他们就是袖手旁观的。此时见主母的靠山厉害到上了天,便立刻明白了该站在那一边。   “公孙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裘千尺得意地笑道,露出仅剩的几颗漆黑的残牙。   公孙止又转过头看向尹志平,二话不说,拔腿就往绝情花的树林中跑。 第198章 画风不对   尹志平一招龙战于野,震惊百里,就连金轮法王这样的宗师都不战而退。   公孙止知道,这个道人一定是裘千尺找来对付自己的。是他将裘千尺从地窟中救出来。此时留下毫无胜算,只能白白等死。   他拼命向着榕树林中狂奔,只希望他们不要追上来。   在一棵大榕树稠密的树冠中藏住身形,公孙止小心地向下探望过去。   还好,没有追兵。   公孙止松了口气,刚要转过身来,忽然感觉背后一紧。   “哗”的一声,一个魅影突然闪现在他眼前。公孙止吓了一跳,跳下树去。   待他借着林中稀薄的月光一看,更是心惊胆战。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熟悉不过的美丽脸庞,只是这张脸却带着鲜血。   她眼睛睁得大如铜铃,口中还在叨念着什么。   公孙止往后疾退数步,读出了她的口吻:“止哥哥,你好吗......”   “你,你是人是鬼!”   公孙止脸都被吓绿了,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早已死去多年的柔儿!   “止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我好想你,你下来陪我,好不好?”柔儿阴森森地说着,脸色由惨白变成铁青,继而伸出一对青色的手爪,抓向公孙止。   “啊!”公孙止一声惨叫,满脸惊恐,根本不敢使武功。   是柔儿!柔儿来找他索命了!   当初他被裘千尺捉奸,为了活命,便亲手杀了柔儿。是了,裘千尺早就应该已经死了,她从地狱里爬出来找自己索命......柔儿也来了。   公孙止此时的心智已经有些失常了。他向后退去,浑身颤抖着,摆着手道:“柔儿,你放过我,放过我......”   他此时面对亡魂的索命,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识。他武功很高,但这次遇到的不是人,而是鬼魂啊!   柔儿飘了过来,青色的鬼手只是将他轻轻一推。   月光之下,公孙止跌入了绚烂的情花丛中。   “哈哈哈......”   月光照射下,公孙止在花丛中翻滚中,浑然不顾被情花花刺刺破衣裳,刺入他的身体。   大红的新郎衣丝毫看不出血迹,但他无疑已经身中剧毒了。   “哈哈哈,柳妹,你是我的!”   公孙止状若癫狂,眼前也出现了幻觉。   尹志平站在花丛外,看着这个老男人在花丛中自顾翻滚,并且伴随着邪恶的笑声发出。   没错,刚刚的柔儿就是他。是移魂大法。   公孙止此时的心情起伏巨大,自己才能趁虚而入,将他内心的恐惧放大。若是正常时期,尹志平根本无法对一位宗师施展移魂大法。   只有宗师放松警惕,或者心神脆弱之时,他才能趁虚而入。   此时的公孙止还沉浸在他制造的梦幻之中,似乎察觉不到自己真正的言行。   这情花之毒遍布他的周身,他却浑然不觉,仍以为自己在新房中同柳妹缠绵。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你的功力,我就笑纳了。”尹志平费劲心思去搞他,若此时不吸干他的内力,他自己都觉得颇为愧疚。   宗师的内力,他还从来没有吸过。   尹志平小心地将手掌贴在公孙止身上,吸功大法发动。   此时的公孙止并没有任何防备,但尹志平却发现自己根本吸不动他的内力。他的内力好比一块磐石一般坚硬。   “奇了怪!”   尹志平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公孙止所修行的内功,是同混元功类似的功法。混元功根基牢固,内力犹如老树盘根一般在丹田分布着,是以吸不出来。   这公孙家族世代相传的闭气功,可能也是如此。   但要就此放弃又实在可惜。就在此刻,尹志平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绝情谷中不食荤腥。   他一拍手掌,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个说法,“公孙止一定是因为这门武功的缘故,所以才不敢食荤腥,怕破功。”   尹志平蹲下身,将公孙止的手用情花刺破,又将他手上的血滴入他自己口中。此时的公孙止宛如服了迷魂药一般,任由他摆布。   果真,这一滴血下去,公孙止的闭气功就破了!   他丹田处的内力汩汩流向尹志平。这内力品质之高,尹志平愿意称为他遇到的最精纯的内力。   公孙止辛辛苦苦,茹素修身,没想到一身宗师内力竟然成了别人的嫁衣。但尹志平也只吸了他五成功力。   等杨过等人赶到花丛前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赶紧捂住了一旁小龙女的眼睛。   原来,此时公孙止已经脱得只剩下亵裤了,上身精光躺在情花丛中翻来覆去,做着不可描述的动作。   “这?”杨过看了看其他人,大家都是一脸蒙蔽啊。   这画风不对劲。   敢情你一路心急火燎地跑了,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到这里来干这个的?   “柳妹,我要你......”公孙止身体弓成了虾米,口中还念念有词。   “爹!”公孙绿萼头上包着白纱布,正要上前,却被裘千尺让人给拦住了。   裘千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她知道这肯定是尹志平干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这事做的简直不要太好了!   若是一刀杀了公孙止,尚不能解她心头之恨,就要如此羞辱他,将他慢慢折磨到死。   “快看呐,一代宗师,竟然是如此......哈哈哈,公孙止,你醒来后,恐怕比死了还要难受......想死容易,我却偏偏要你活着,受尽屈辱!”裘千尺狰狞地笑着。   这时,尹志平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来到裘千尺面前。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   裘千尺点了点头,露出自认为和善的微笑道:“道长,你要我替你做什么?”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尹志平下到地窟来救她的时候,裘千尺就知道他有所图谋。至于他到底要的是什么,裘千尺却完全看不懂。   尹志平指着小龙女和杨过手中的宝剑道:“这两柄宝剑,以及......”   他的目光落在公孙绿萼身上,公孙绿萼羞红了脸,裘千尺似有所悟。心中暗自想到,这人武功如此之高,若真是那样,自己倒是不吃亏。   尹志平还未开口,她便先道:“那也可以,不过,我想知道,道长的降龙十八掌是何处学来的?”   裘千尺知道了他大哥裘千丈死后,便发誓要为大哥报仇。不过她此时手脚都已断,凭借自己却是没法了,只好假借他人。   尹志平明白她的心思,却没有回答。   裘千尺接着道:“只要道长再帮我杀两个人,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包括......”   裘千尺目光落在公孙绿萼身上,公孙绿萼头埋得更低了,却没有抗议。   呃.....我还真不是这个意思......尹志平其实是想让公孙绿萼来做谷主,这样自己好控制这个地方。   绝情谷的位置十分重要,如果能够在谷中藏一支奇兵,那在蒙古入侵时,自蒙古边境线腹部突袭而出,那效果......   这时,移魂大法的效果也过去了。公孙止一脸懵逼地醒来,刚刚他虽然没有意识,但此时却很清醒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上身赤裸,裤裆一片潮湿,他哭了。   “公孙止,你这洞房花烛夜,美不美啊?”裘千尺嘲笑道。   公孙止转过头来,只见众人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啊!”他仰天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裘千尺所在。   “泼妇,我和你拼了!”   他还未及裘千尺身前,只听见“噗噗噗”三声,三颗枣核迎面而来。   公孙止躲过了前两颗,第三颗只能运气抵挡,但此时他陡一运气,丹田一滞,一口气提不上来,竟然直接被第三颗枣核打在脸上。   “啊”的一声惨叫,公孙止捂着左眼,血流不止,眼见便是瞎了。   他浑身功力只剩下一半,就连闭气功都被破了照门,公孙止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转身就逃。 第199章 花前月下   裘千尺要以枣核追击他,却是不能,下令让弟子去追,可那些弟子却一个个罔若未闻,不敢去追杀他。   公孙止逃远了,这谷中的好戏也散尽了。   杨过刚打算要走,小龙女却忽然走到裘千尺面前,开口道:“裘前辈,你可以救救过儿吗?”   裘千尺打量着眼前的小龙女,她肌肤雪白、容貌极美,便是比自己年轻时还要美。又见她身着红嫁衣,心中更是燃起一股怒火。那红嫁衣此时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实在是刺眼。   “小狐狸精,还敢来找我。老的跑了,你也别活着了!”   裘千尺并不知道小龙女和杨过及尹志平间的关系。   她张口便吐出三颗枣核,每一粒都直取对方命门。小龙女距离她太近了,但见她双手如幻影般挪动,竟然将三颗枣核都抓入了手中。   这是古墓中常练的天罗地网势,对于捕捉暗器十分好用。   裘千尺也是一惊,但旋即想到,自己还有靠山,便看向了尹志平。   “道长,这一对狗男女也不是好人。道长不如出手将他们也除了罢!”   尹志平一脸问号:???   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我很傻三个字,为啥裘千尺总是能够很自然地向自己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答应?就算自己真打算当她女婿,她也不至于这么有恃无恐罢?   杨过听见这话,也是一笑,指着尹志平道:“裘老前辈,我来跟你介绍,这位尹道长,正是在下的师兄。”   裘千尺一惊,没想到杨过和尹志平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她的脸色僵住了。   “师兄要的是绿萼姑娘来做绝情谷的谷主,前辈恐怕想的太多了。”杨过解释道。   裘千尺一脸尴尬,配上她那恐怖的脸,更显得阴气森森。   “杨过,你身中情花剧毒。如今只有我才有绝情丹的配方,你替我去杀两个人,我就替你解毒。”裘千尺知道,此时再让尹志平替她去杀那两个人是不可能了。   但杨过身中情花毒,想要活命,就只能答应自己的条件。   “是谁?”小龙女抢声问道。   裘千尺瞥了她一眼,道:“你们刚刚也听见了,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杨过心中一动,裘千尺要他杀的是郭靖和黄蓉夫妇!但这二人待他不薄,他怎么可以......   杨过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最后半枚绝情丹被公孙止带走了,即便自己吃了也只是玩几天死罢了。裘千尺能够炼制绝情丹,但自己真的要用郭靖夫妇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吗?   他瞥见小龙女一脸认真的神情,便知道她当真了。   “姑姑......”   小龙女柔情道,“过儿,只要能救你的命,让我去杀皇帝我也是愿意去的。”   “杨过,你好好考虑吧。这绝情丹的方子,如今只有我才知道。你若是不肯,那就等死吧。你提来那二人的人头,我就替你解毒,否则你即便是将我杀了剐了,我也绝对不告诉你。”   众人散去后,榕树林中只剩下小龙女和杨过二人,他们依偎在树梢间,静默无语。   良久之后——   “过儿,你真的不打算杀那两个人吗?”   杨过微笑着道,“他们待我不薄,小时候我不明白,如今也是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这样的交易,我做不来。”   小龙女摸着他的脸蛋,笑道:“好过儿。你既然决定了,那姑姑便陪你。你若是死了,姑姑也不独活。”   但她心中却是在想着,过儿不肯去杀他们,自己去便是了。总是不能让过儿死在情花之毒下。   杨过被小龙女一摸,顿时皱起了眉头,胸口一阵剧痛传来。   “龙姑娘,你再继续摸他,他恐怕马上就要死了。”   身后传来尹志平的声音,都不知道他何时来的,小龙女赶紧收回了玉掌。   杨过笑着看向立在树下的尹志平,“师兄,这回我可是真的要玩完了。”   他一脸洒脱,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尹志平点了点头,“师兄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杨过一头黑线,尹师兄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话还如此不着调。   “师兄,我也是很好奇。你是如何会使降龙十八掌的?”杨过忽然想起道。   尹志平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你想学吗?”   杨过凄然道:“我便是想学,怕也是没有机会了。”   尹志平见小龙女此时仍旧穿着一身红衣,突然有了主意:“你和龙姑娘不若就此地拜堂成亲罢!”   尹志平这话说出,杨过是一惊,小龙女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见杨过沉默不语,便问道:“过儿,你不愿意吗?”   杨过拉着她的手,摇头道:“我自然是愿意,只是我们这夫妻,怕是做不长久......”   “能做一日夫妻,那边做一日夫妻。”小龙女伸出手指挡在他嘴唇前。   “那就请尹师兄替我们证婚罢!”杨过叹了口气,又笑着道。   花前,月下,尹志平一脸姨母笑地看着杨过和小龙女。在一拜天地、二拜祖师、三夫妻交拜后,他们终于成为了正式的夫妻。   “过儿,日后我就是你的娘子了。”月光照射下,小龙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少有的绯红,她笑靥如花道。   杨过拉着她的手,也笑道:“姑姑,你是我的娘子了。”   “既然都成亲了,称呼是不是也该改一改了?”尹志平笑着提醒道。   杨过拍了拍脑门,“你叫我过儿......那我以后,就叫你......龙儿?你说好不好?”   小龙女念了两声,笑道:“那自然是好的,过儿。”   “自此之后,你们便是夫妻,不再是师徒关系了。”尹志平道。   随后,杨过又支开小龙女,说有要事和尹志平单独聊聊。   小龙女一走,杨过便呕出一口血来。原来他刚刚情动于心,早就被情花之毒反噬,只是当着她的面,不敢表现出来。   尹志平拍着他的背,轻声道:“忍到现在,很辛苦罢?”   杨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虚弱地笑道,“师兄,几年前她还只是我姑姑,没想到今日竟然成了我的妻子。缘分这东西,实在是奇妙得很。”   尹志平点点头,“一切只有天意。”   杨过看了看小龙女的方向,她正坐在月下的树枝上,好似一个仙女一般。   “师兄,我很快就要死了。到时候,你一定要阻止她自尽殉情。我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杨过看着小龙女满怀爱意道。   尹志平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脑袋道:“你长大了。”   “是啊。一开始我以为爱是占有,但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真正的爱,应该是希望对方过得好。我若是死了,她殉情而来,我是不会觉得快意的。”   杨过煽情地说着,忽然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   他不解地看向尹志平,“师兄,我剧毒缠身,你能不能温柔点?”   尹志平不好意思道:“对不起,习惯了。”   “你知道吗,你那样做根本不是爱她。她在这世上只认你一个人,你若是死了,她岂会独活?她若是活着,那才比死了痛苦千百万倍。你倒是洒脱,撒手去了,活着的人却要遭受无尽寂寞痛苦回忆的折磨啊!”   杨过沉默了,他未曾想过这一点。   “再说了,你死了,让她独自活着,谁来照顾她?”   杨过看向尹志平,沉默了片刻道,“尹师兄,认真的说,我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我还是希望她活着......”   尹志平:???   又是一巴掌。杨过中了情花毒,脑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顾,本师兄是要白日飞升的,哪里有空理会这些凡尘俗事。”   尹志平说完,摊开手掌,露出一枚翠绿的怪草来。   杨过隔着老远,便感到了一股腥臭之味,他捏着鼻子,将这草拿在手中。   “这是给你的新婚礼物。”   “什么?”   “情花的解药——断肠草。” 第200章 襄阳!襄阳!   情花之毒,毒过万物,噬骨腐心,灼烧五脏。   然而万事万物相生相克,剧毒的情花旁也长着同样剧毒的断肠草。   除了情花丹,这断肠草就是唯一的解药了。只是用断肠草以毒攻毒,却也有极大的风险。   “你敢吃吗?”   杨过望着手上的断肠草,刚刚尹师兄已经向他说明了情况。他想要活命,就还能铤而走险,尝试这以毒攻毒的法子。   “师兄,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谢谢你。”杨过说着,便将一小截断肠草放进口中一嚼。   腥臭味在他口中满溢,他差点吐出来,口中灼热宛如火烧一般,他强忍着咽了下去。   这断肠草的汁液就如同熔岩一般,从嘴里到喉咙再到胃里,灼烧着杨过。   杨过汗如雨下,艰难道:“师兄,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心跳......好快。”   尹志平替他把脉,“这应该是断肠草在发挥作用。”   他将手掌放在杨过背上,渡过一口九阳真气给他。杨过顿时感觉好了些。   “还记得我曾教过你的全真心法吗?”尹志平忽然问道。   杨过点了点头,“只是后来我跟着姑姑......学寒玉诀和玉女心经,便极少再练全真心法了。”   尹志平说了声“好”,又道:“我再传你一套疗伤秘诀,你听好!”   尹志平所教的正是九阳神功的疗伤篇。杨过智慧过人,武学天分又极高,只听了一遍,就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   他按照九阳神功疗伤篇运行内力,灼痛感便减轻了许多。只是他发现尹师兄这功法至阳至刚,与他的阴柔内力却是不相容。他只能以阴柔内力为引,按照同样的方式调转运行内力。   待他身上的疼痛感消失,再一运功自我诊断,便感觉舒服了许多。   “师兄,这断肠草果真有奇效,我的相思之痛已减少了三四分!”杨过惊喜道。   尹志平点点头,“这断肠草的毒性猛烈,一次服用少许问题不大。若是过量,便有可能会致命。”   杨过采足了断肠草,分三日份服用,便能将体内情花毒痊愈。   “师兄,你出手相助裘千尺,真就这样走了?”   尹志平出手从不走空,这次居然只是带走两柄神兵,这让杨过十分惊讶。   尹志平笑道:“人贱自有天收。她答应我的,赖不掉。”   三人连夜出了谷去。杨过、小龙女直接赶赴襄阳而去。   原来,这一年,蒙古国大汗蒙哥已经发起了侵宋战争。蒙古骑兵连夜夺取两国边境的城池,如今大军已经到了襄阳城下。   襄阳告急,郭靖黄蓉夫妇带着一干江湖人士援守襄阳城。两边交战数月,漫山遍野都是断枪折矛、凝血积骨。   不过大宋军队的士气远远超出蒙古人的预料。但襄阳城位置十分紧要,不破襄阳,蒙古国包围南宋的战略便无法达成。是故两国便在这一座城池死磕上了。   襄阳城一座大府邸中,穿着轻甲的郭靖手捧头盔,回到内室中。   黄蓉的肚子已挺得老大了,就连行动都十分缓慢,更别谈其他了。   “吕大帅,已经向朝廷上了三道急奏,请求增加援兵。在援兵到达之前,我们都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固守城池。”   黄蓉叹了口气,一脸愁绪道:“我这样子,也帮不上你。修文、修武又帮不上忙,要是过儿在就好了......”   说起杨过,郭靖喟然一叹,道:“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   当初在陆家庄,因为他和小龙女之间的事情,郭靖与他闹得极僵。现在想来,郭靖也是极为后悔。他除了喜欢上自己师傅外,也未做过什么错事,他当时一怒之下,当着众人的面重责他,实在是不应该。   二人正商议着,忽然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黄帮主,你看看,是谁来了。”是鲁有脚的声音。   他此时虽然已经接任了丐帮帮主之位,但鲁有脚仍旧以帮主称她。   郭靖出门去看,只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跟在鲁有脚之后。   他大喜道:“过儿,你回来了!”   杨过再见郭靖,见他一身甲胄,显然已经投身抗蒙前线了。他与小龙女复合,此前种种也不愿再提。   “郭伯伯,我知道你在襄阳主持事宜,便特意前来助阵。”   郭靖笑着拍了拍杨过的肩头,又见他一旁的小龙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正尴尬时,杨过主动开口道:“郭伯伯,日后她便不是我师父了。她是我的,妻子。”   郭靖大惊,没想到数月不见,他们两已经......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嘴角一抽,郭靖强颜欢笑道:“也罢。”   国家大事面前,他哪有心思再去劝解他这些儿女私情的事。   次日一大早,蒙古军队再次前来攻城。杨过随同郭靖登上城楼,遥望远处密密麻麻的人海,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郭伯伯,怎么会这样......”   原来,这襄阳城外的黑压压一片的人群,不单是蒙古军队,在最前方的却是生活在宋蒙两国边境的百姓。蒙古之前控制了好几座边境城镇,又将百姓收压起来,便是为了这个。   有这些平头百姓在前方开路,守城的士兵便不敢轻易放箭。   眼见着这些百姓越走越近,城楼上的士兵便吆喝着要放箭投石。   郭靖大叫道:“不可放箭,城下都是大宋的百姓。”   他却是宅心仁厚,不忍伤害自己国家的百姓。但若是不阻止,那蒙古士兵就会跟着这些百姓混入城中。   真是十分歹毒的计谋。   这时,襄阳城最高长官吕文焕也到了城楼上。郭靖带着丐帮以及许多江湖人士来协守襄阳城,但他吕文焕才是真正的将军。   他开口道:“放箭、投石,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蒙古人进城。”   大部分守城的士兵都是原来的在编部队,江湖人士虽然编入了守城部队中,但只是作为奇兵使用,并不着甲。   这些士兵听见吕将军号令,便开始往城楼下放箭投石,不少宋人当场惨死。   郭靖上前阻拦道:“停下!停下!”   “诸位,我们守城,就是为了城中的百姓,若是如此,那又有何意义?”   吕文焕见郭靖如此,心中自是不悦,心道你这个江湖武夫,哪里懂打仗?郭靖带着如此庞大的江湖势力来助他,又是武林盟主,可以调动相当大的力量。所以吕文焕表面上也十分尊重郭靖,并且让他担任了襄阳城的副守卫使。   但郭靖此时所作所为却是十足的越权,吕文焕正想要开口训斥,忽然想起前几天,郭靖一人打碎蒙古军队一辆投石车的事来。   他清了清嗓子,好声好气道:“郭大侠,你若是要救这些百姓,那襄阳城就守不住啦!你若是能拿出个法子来,我也不想杀害自己的百姓。”   郭靖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百姓,以及远处排成长龙的蒙古大军。   “这样,我率人将蒙古大军的后援切断,你们打开城门,放这些百姓入城。”   吕文焕想了想,这方法确实可行。跟在大宋百姓身后的蒙古士兵只是一小部分,他们可以解决掉。怕的是紧随其后的蒙古大部队,只要被这些前锋拖住了时间,那后续大部队赶到的话,他们就来不及关闭城门了。   “郭大侠,你有把握能够拖住这如潮水一般的蒙古大军吗?”吕文焕望向那浪潮一般的黑线,咽了咽口水。   郭靖一脸沉思,开口道:“我便是豁出这条性命,也势必将他们拖住!”   沉默了片刻,吕文焕只好开口道,“那好罢。”   郭靖都立下军令状了,他不能不答应。   “诸位,随我出城!”   郭靖骑上白马,大喝一声,城门大开,一批奇装异服的江湖人士跟在郭靖身后冲过吊桥,直面嘈杂的人潮。   跟在百姓身后驱赶的蒙古军先锋,见襄阳城门打开了,便要往里面冲,试图堵住大门。但迎面而来的白马将军,却是双手一挥,直接将挡在面前的两个蒙古士兵高高地拍飞,宛如拍飞两个纸人一般。   十来个士兵挥起长矛刺向郭靖,郭靖双手一架,将十来支长矛同时揽入怀中,再往外一震。十来支长矛反转飞刺,将蒙古士兵全部贯穿。只是两招便消灭了十来个士兵。   其他士兵见状,知道郭靖是个高手,便不去打他,转而刺向他胯下的白马。白马被当场被戳死,四脚一矮,直接将郭靖摔下马来。   无数长矛刺向郭靖,他一个翻滚,再一起身,双掌挥出,只听见一声龙吟。周围的士兵统统被他震飞。   即便如此,仍旧有无穷无尽的士兵源源不断地赶来。大小武和郭芙也跟着出城来,加入了战斗之中。   丐帮帮众以及其他江湖门派人士也都在奋力杀敌。他们砍杀这些普通士兵虽然容易,但无奈的是对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即便是杀一百头猪,手也会发酸。   “不要恋战,跟我往前冲!”   郭靖大声喝道,一人当先,捡起两支长矛,冲进人堆中,犹如狼入羊群一般。 第201章 匹夫之勇   俗话说匹夫之勇,敌一人者也。然而,郭靖这个匹夫,却是千军万马都挡不住的。   他带着中原江湖人士一路冲杀,已将冲在最前方的蒙古先锋军斩尽。普通士兵对上这些江湖高手,自然是拙荆见肘。   他们又向百丈外冲杀去,那里是蒙古的汉军步卒。多是北人被编在其中,作为冲在最前线的炮灰。   但打起仗来,哪里又分南北,只要站在面前的,便都是敌人。   为了保存力量,郭靖只用长矛使出最简单也最致命的招式。他每一出招便会有一名敌人倒下。其他人虽不如他,但也能在三四招内放倒一个蒙古士兵。   于是乎,这百余个江湖高手组成的奇兵队,竟然将蒙古的千人方阵阻挡住了。   襄阳城外开凿了许多沟渠,地形本是平坦,却被改造成了沟壑纵横的崎岖地形,这也是为了抵挡蒙古的骑兵。   步卒只是炮灰,骑兵才是蒙古帝国无往而不利的神器。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便是凭借蒙古铁骑一扫八方,让草原的屠刀落到了多瑙河畔。   军队征兆大量壮丁填补沟渠,但也要四五日后才能彻底开辟出合适的骑兵通道。在此之前,蒙古大军只能以步卒方阵在城外施加压力。   蒙古军队王旗之下,一个两边留着发辫,蓄着黑须的英勇男子指着远处的郭靖问道:“此人是谁,如此神勇?”   一旁的金轮法王垂首道:“禀告王爷,那人就是当年的金刀驸马——郭靖。”   这一位王爷,就是当今的蒙古攻宋东路军的元帅,蒙哥的亲弟弟——四王爷忽必烈。   隔着这么远距离,忽必烈看不清楚郭靖的样子,但却能够看见他以一敌百的雄姿,不禁赞叹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他素来惜才,尤其是对江湖人士,尤其重视礼遇。否则金轮法王、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等人也不会投在他账下。   “王爷,让我们上去对付郭靖这厮......”一旁的潇湘子、尹克西主动请示道。   忽必烈眼睛一眯,笑道:“潇湘先生、尹先生不必着急,还未到你们出手之时。”   那些汉军不过是招来送死的,多死几个忽必烈也不心疼。最好叫郭靖杀到精疲力竭之时,能将他活捉是最好了。   半个时辰过去,已是遍地伏尸,大多都是身着轻甲的北人。由于地形狭窄,两边就是被挖开的河道。千人的方阵也要拆成百人的横列才能通过。   郭靖等百来个江湖高手,正好将这通道堵住。   先前进入其中的蒙古人已经被清楚干净,又听见城内鸣金,这是要关门了。   “撤!”郭靖又是一声大喝,百余名江湖高手也有负伤,但无一人身亡。他们纷纷撤了下去,郭靖走在最后。北人部队一如洪水一般,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长矛如林,郭靖最后放出一招“龙战于野”,十八条金龙翱翔天际,一阵阵龙吟之声不绝于耳。围攻他的人纷纷被震飞,一个个当场脏腑破碎而死。   郭靖脚踏地面,每一步飞出都是四五丈,不消一会儿便回到了城池下。   此时城楼已经关闭,只余他一人还在城外。   “郭大侠,接绳!”城楼上的朱子柳掷下麻绳,要拉他上去。   郭靖接住绳子,脚踏城楼,向上升高三丈,而城楼足有八九丈。城楼上,朱子柳等人拉着绳索。   忽然,“倏”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竟然将两指粗细的麻绳射断了。   这箭是金轮法王所射,也只有他一身宗师功力才能办到。   这一箭,隔着百丈距离,直接断了郭靖回城之路。   城楼下冲来的蒙古士兵以马槊同时戳向郭靖。郭靖一瘪嘴,披风一舞,一股内劲传出,将四五支马槊搅在城楼上,脚踏木棍,升高三丈距离,又左脚踏右脚,再次凭空升高一段距离。   这正是上天梯这门轻功,左脚踏右脚就可借力的奇特法门。   就在此时,第二箭又向他射来。郭靖一晃,想要躲过这一箭,但上天梯所借之势已断,整个人兀自向下落去。   下方无数的马槊高高举起,郭靖仰天落下,势必会被穿心而死!   “善待城中百姓!”   郭靖武功盖世,但身在半空毫无借力之处,垂直向下落去,却是无可奈何。   “爹爹!”城楼上的郭芙一声惨叫。   忽见一个身影缒绳而下,正是杨过。杨过抓起郭靖的铁铠甲,二人齐齐回到城上。   眼见第三箭又射来,郭靖反手抓住一张劲弓,一箭回射而去。   两箭相接,齐声而断。郭靖又抓起一支箭,瞄准来箭方向。   金轮法王刚刚搭起第二支箭,郭靖的箭便已射来了,这一箭射飞了金轮手中的劲弓。   “咻”的一声,第三箭又至。这一箭却是稳稳射向那杆王旗。   “咔嚓”一声,三指粗细的王旗竟然直接折断,却是这支箭上附着着郭靖的内劲。   金轮法王连忙拱手告罪。忽必烈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王旗在自己身后落下。王旗一坠,便是不战而败。   “鸣金,收兵。”   须臾,忽必烈才收回望向襄阳城门前的目光。   “不愧是当年的草原第一巴图鲁!”   当年的郭靖在草原上弯弓射雕,被成吉思汗赏赐金刀。论起弓箭射技,草原之上无人出其右。   蒙古大军鸣金收兵,襄阳城上欢声阵阵。这是双方对峙多日来,第一次正面交战,就以宋方告捷。虽说多是奇兵突袭的特效,但也是一场不可多得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宋人的士气。   城楼上,众士兵及江湖人士都是欢声笑语,唯独郭靖满身血迹(都不是他的),却是一脸沉重。   “郭伯伯,你受伤了?”杨过问道。   郭靖脱下头盔,愁闷道:“你看蒙古军队撤军之时,队列丝毫不乱,仅这一点,我大宋军队远有不及啊。”   郭靖也知道,自己这匹夫之勇,虽能抵挡千军万马,但也只是一时。若蒙古军队休憩好了,骑兵蜂拥而至,他又如何抵挡得住?   这就是所谓的大势,数十万的蒙古大军不日就将尽数抵达襄阳城。光是站在远处,便已经是黑压压一片,实在是令人心生恐惧。   杨过望着那密密麻麻,如同退潮一般的景象,脸上也是沉思之色。   如此大势之下,我们这些江湖人,真的能够阻止吗?   襄阳城府邸中,此时是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却是守城使兼大将军的吕文焕宴请郭靖等武林英豪。   今日若是没有他们不顾生死冲往前线,那便会有无数百姓惨死城楼之下。   襄阳城虽依旧能够挺过今日,但对士气却是极大的消弭。毕竟亲手杀死和自己一样的百姓,这是宋人士兵无法接受的。   “郭大侠,今日在城门下,竟然凭空升高两三丈,实在是匪夷所思啊!”吕文焕端起酒杯敬道。   郭靖不语,郭芙却掺和了进来,“爹爹,这么神奇的武功,怎么不见你平时练过?教给我,好不好?”   今日郭芙也和大小武上阵杀了不少敌人,是以郭靖心中也是宽慰。   一旁的朱子柳代为解释道:“哈哈,大小姐有所不知。这招‘上天梯’乃是武林中少有人知的绝技。便是有人练的,也只能凭空上升三四尺,如郭大侠般三四丈者,天下也仅有一手之数吧!”   他指的其中一人便是他的师尊一灯大师。   “对对对!”吕文焕拍手叫好道,“有了郭大侠,我们襄阳城就如同有了观世音一般。”   郭靖此时心中仍有忧虑,他本不想来参加这筵席,但吕文焕盛情难却,他也是不得不陪宴。   吕文焕这副模样,实在是令人心忧,郭靖也不懂官场的圆滑世故,直起身道:   “大帅过奖了。我郭靖个人武功再高,在战场上,一人也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这次襄阳城能够退却敌军,完全靠的是众人齐心协力。”   众人听得点首是道,心想着郭大侠倒是不居功自傲,实在是宽厚之至。吕文焕心中大喜,默默办事又不争功的大侠,谁不喜欢呢?   只是郭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吕文焕的笑容凝固了。   “今天大家也看见了。我便是武功再高,也差点丧生城下。”郭靖愁眉紧锁道,“这还只是蒙古的先遣部队。若是等蒙古大军到了,我们又该如何抵挡?”   筵席上众人都是沉默不语,郭靖说的是事实。大宋的将军官吏都明白大势所趋,但要他们向敌人投降又是不可能,只能是苦战死守。   此时甫一胜利,便感觉到了一丝宽慰,也要大摆庆功宴。众人借着这个由头,多喝些许绍兴女儿红,好麻醉自己,在醉梦中寻找一丝生机。   但南宋,已然没有活路了......   “不消四日,蒙古人便能填平水道两岸。届时,便是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们如何去抵挡?朝廷的援军又何时能到?”   郭靖一连几个问题,如同一盆冷水,将场上众人都泼醒了。   这场晚宴,也是不欢而散。   只有吕文焕知道,所谓的援兵,怕是等不来了.......   次日一早,郭靖收到了一封书信。原来是大小武不自量力,跑去刺杀忽必烈,却被金轮法王给活捉了。   金轮法王写来此信,便是托忽必烈之口,邀请金刀驸马前往大营中叙叙旧...... 第202章 请君入营   为了营救大小武,郭靖打算单刀赴会。但杨过却愿意与他同行,一并到蒙古人大营之中去。   二人骑马来到蒙古大营中,忽必烈早已在帐中设好了筵席,等待郭靖的到来。   郭靖和杨过进入大营中,坐在最上方的忽必烈起身拱手道:“家父曾多次向我提及郭靖大侠英雄大义,令我神往多年呐!”   郭靖也是拱手回他:“当年我在蒙古,与令尊拖雷结为安答,有着逾亲骨肉之情。不幸他英年早逝,令我心中悲痛不已。若不是双方交战,我会时常到他坟前烧香祭拜。”   他这话说得,却是拿起了架子来,意思是论辈分,我还是你叔叔。但实际上,郭靖也只比对方大了十来岁,蒙古人生育本就较早。   “郭大侠,请坐!”忽必烈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接他的话茬。   郭靖却是箴默不语。   原来这帐中坐着金轮法王等五大高手,但却没有空位了。   忽必烈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介绍,这位是......”   他指着金轮法王,金轮起身道:“郭大侠,久闻大名。”   “早在英雄大会,便已经领教过阁下的神威了。想必城楼上那隔空三箭也是阁下所射吧?”郭靖话带锋芒,这两次虽都是金轮出手,但却都铩羽而归。   金轮脸色一沉,继而阴笑道:“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郭靖仍是沉默不语,金轮法王之后,马光佐、尼摩星、尹克西、潇湘子又相继介绍了自己。这五人便是忽必烈账下五大高手。   除了金轮法王这一位宗师外,另外四人都是顶尖的一流高手。郭靖心中盘算着,若是动起手来,金轮法王拖住自己,过儿却是对付不了五个一流高手。   此时士兵已经给郭靖和杨过看了座,二人坐下后,忽必烈斟了酒,一旁的传令官喝道:“请二位武爷。”   便见士兵将大小武带来上来。   忽必烈故意道:“叫你们善待二位武爷,怎么如此无礼?还不快快松绑?”   “是。”两个士兵解了半天绳索,只是闹得大小武浑身难受,却没解开丝毫。   郭靖忽然跨出去,拔刀将大小武身上的绳索斩断。   “你们回去,告诉师母,就说我在此会一位故人之子。再禀告吕大帅,务必严守襄阳城。”   大小武正转身要走,却被四个武士拔刀拦住。   郭靖转过身去,怒目圆瞪。   忽必烈招了招手,示意放行。郭靖这是以自己换两个徒弟,忽必烈自然是不在乎这两个小虾米的死活,放了也是无妨。   只要困得郭靖,那襄阳城便去了七分坚固。   大小武离开后,忽必烈离开席位,走到郭靖身边道:“郭大侠,如今南宋昏君当朝,奸臣纵横,民不聊生,我说的没错吧?”   郭靖点了点头,“确实如此,理宗皇帝昏庸无能,宰相贾似道更是个大大的奸臣。”   忽必烈一脸赞赏道:“是这样,郭大侠是堂堂的英雄好汉,又何必为昏君奸臣卖命呢?想必郭大侠也是知道天命。如今南宋式微,我蒙古自当取而代之,以证天命。郭大侠又何必逆势而为?”   郭靖大义凛然道:“我郭靖死守襄阳,为的不是昏君奸臣,而是襄阳城的百姓父老。”   大蒙古国屠城嗜杀之风由来已有三世。自成吉思汗而始,可谓是马儿到了哪里,尸骨就堆到哪里。襄阳城拒收不降,若是城破,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说得好。圣人曾说过,民为贵,社稷为轻......”忽必烈接着郭靖的话头,说了一番蒙古国统一南方是顺应天命,为解救南方水深火热中的百姓,所以才南征的。   郭靖和杨过听见这话,心中都是暗自震惊。他一个蒙古国,对汉人文化却比他二人都更懂,实在是可怕。   俗话说,就怕流氓有文化。这忽必烈左手屠刀,右手经书,如此之人,才是南宋真正的大敌!   郭靖眼中酝酿起了一丝杀机,忽然大喝了一声“够了”,打断了忽必烈的侃侃而谈。   金轮等五人都是一惊,各自做好警备,就怕郭靖突然发难。   “自蒙古人南侵以来,我大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你口口声声说是来解救我大宋子民的,这就是所谓的解救吗?”   此时场上情景便是剑拔弩张,尼摩星等人手都已经按在兵刃上了。   忽必烈忽然大笑道:“大惊小怪。”   又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小王不才,不敢伤先父之义。郭大侠,今日我们不谈国事,只论家事如何?”   郭靖却是不愿和这民族大敌虚与委蛇下去,直言道:“不必了。过儿,我们走。”   说罢,二人就起身,要离开营帐。   待他们走出帐外一会儿,只见四面都是重甲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郭靖便知今日要脱身是万难了。   他向杨过问道:“过儿,今日若是死在此处,你害怕吗?”   杨过“啊”了一声,“郭伯伯,我们脱身不得吗?”   郭靖不语,他们此时身处敌军腹地之中,想要脱身,除非长了翅膀飞上天去。   忽然,大帐掀开,金轮法王等五人相继走在帐来。   尹克西率先开口道:“郭靖,只要杀了你,就是蒙古第一勇士。别怪大爷手下无情。”   说罢,尹克西右袖一挥,甩出一条长鞭来。他长鞭落向郭靖,宛如一条灵蛇。   郭靖临危不乱,手上招式变化,抓住长鞭一掀,几招便将尹克西甩到一边去了。   金轮法王道:“放走郭靖,我们谁也担当不起,一起上!”   话落,尼摩星、潇湘子、金轮法王同时出手,此时金轮法王已经没了轮子,只能徒手施展龙象般若功。若是单打独斗,郭靖还稳胜金轮一筹,但加上两个一流高手,郭靖就没这么轻松了。   纵使如此,以郭靖已经逼近大宗师的境界,对付起三人来也能打得平手。只是三人相斗没几招,潇湘子忽然自袖中放出一股红烟来。   郭靖被这红烟一熏,只觉得头晕脑胀,行动也迟缓了几分。   潇湘子大喜道:“你中了我的毒烟,你是我的了!”   说着就上前去,想要擒拿下郭靖。但这毒烟其实只是让郭靖一缓,并没有真正影响到他。   他修炼九阴真经早已臻于大成境界,寻常毒物都伤不了他。   潇湘子上前便结实挨了一掌,被打飞了去。   郭靖趁机凌空踏步,抓起杨过,“过儿,我们快走!”   二人踏着帐篷跃起三四丈,只是脚下皆是重甲士兵,哪里逃得出去。   二人最后落在的地方,正是蒙古军营的铸铁厂。这里有许多工匠在打造兵器,是蒙古大军的后勤点之一。   蒙古重甲兵相继追到,金轮法王等五人也落了下来。杨过和郭靖同时对付其中四人,只有马光佐不知为何,并未主动出手。   四人对上郭靖、杨过,郭靖尚能自保,但杨过毕竟有伤在身,哪里能够同时对付三个一流高手?   “过儿,小心!”郭靖分心之余,飞身上前,替杨过挡了一剑。潇湘子的匕首正好刺在郭靖腹部,顿时血流不止。 第203章 魅影剑出   “郭伯伯!”杨过手中利剑挥舞,将潇湘子逼退,还未来得及查看郭靖伤势,金轮法王又抢攻至身前。   尼摩星和潇湘子同时自后方打向郭靖,郭靖不慎防备,被一脚踢在背后,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尼摩星和潇湘子此时却互相断了对方的杀招,原来,他们都不愿对方拿下郭靖的人头。   这一打岔,倒是给了郭靖可趁之机,他迅速打出一击降龙掌法,一掌将二人同时逼退。   杨过以玉女剑法独斗金轮法王,即便金轮法王没有金轮可出,但徒手的掌力他也接不住了。   杨过和郭靖背靠着背,四周尽是蒙古重甲兵,以及五大高手,正是穷途末路了。   “郭伯伯,看来今日我们真要死在这里了。”杨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   郭靖环顾四周,豪迈道:“过儿,大丈夫死则死矣,死国可乎?”   杨过点了点头,“多杀几个鞑子。”   说罢,二人都是各自提起精气神,打算殊死一搏。   “一起上,先拿下杨过这小子!”金轮法王找到了突破口,大家都不愿意别人杀死郭靖,那先除掉杨过这小子,就没意见了吧?   “好!”   尼摩星和潇湘子同时出手,一个使长鞭,一个使哭丧棒,金轮法王抄起三只宝剑,当作金轮来使,顿时是三剑齐飞,射向杨过。   “过儿,你躲在我身后!”郭靖说完,双掌在空中画圈,一条条金龙腾空而出,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嗷!”   金轮法王等四人同时被震退,周围的一些重甲兵更是直接被震碎内脏而死。   但郭靖放过大招后,气息更加虚弱。这龙战于野,对于精气神的消耗极大,郭靖此时体内的内力已不足支撑他第二次开大招了。   “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金轮法王叫着,五剑齐出,在空中旋转犹如金轮一般,劈向二人。   杨过以长剑挡去前两个金轮,但要接第三个,手中长剑却是直接被断成了两截。   他在地上一翻滚,躲过了第三把剑,但第四把剑却直直射向了郭靖。郭靖伸手捏住了这把旋转的飞剑,手上也是鲜血淋漓。   “喝”的一声,他徒手将这飞剑震碎。   但第五把剑却是从他背后袭来,杨过眼睁睁看着,却无法再去阻挡了。   “郭伯伯,今日你若是死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活着......”杨过心中想到。   忽然,一道魅影闪过。   第五柄剑直接被弹飞,同时将一旁的七八个重甲兵的拦腰切断。   金轮法王大惊,还有高手?   风尘之中,只见一个黑衣道士执着一柄漆黑的宝剑而来。   “尹师兄!”   杨过大喜,没想到尹志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郭靖也是颇为惊讶,要知道尹志平当年的实力便不弱于自己。   “尹道长......”郭靖开口要说话,却是受了重伤,一开口便呕出污血来。   尹志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他早就在这蒙古大营中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尹志平手上的宝剑,正是冯默风用君子剑和淑女剑替他打造的。这剑通体漆黑,却是锋利无边。   而他刚刚所使的剑法,正是心中酝酿日久的剑法。结合了全真剑法的奥义,独孤九剑的剑道,以及九阴真经中那门奇妙的螺旋九引的身法。   这剑出则是快如魅影,形如鬼魅,每一剑斩出,都可以真气化成魅影突袭,让敌人分不清楚虚实。而那魅影之中更是带有他的剑气,亦可伤人。   尹志平的突然出现,让金轮法王也是大惊,但旋即心中却想到,郭靖如此高深的功力,尚且败在自己几人之下。这尹志平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当即下令道:“大家一起上,拿下他们再说!”   四人齐齐点头,一起出手攻向最前方的尹志平。   尹志平黑剑斩出,忽然一道魅影突袭至四人身边。四人从未见过如此诡谲的招式,只以为这是幻象。忽然那魅影也持剑往上一挑,直接斩在最近的潇湘子身上。   潇湘子的腹部被斩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溅当场,已然是重伤。   众人大惊,赶紧避开那道魅影。   “这是什么剑法,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招式?”   此时在他们眼中,尹志平近乎神魔。这剑气隔着四五丈,便能伤人,便是宗师也无此等能力吧?   实际上,尹志平以一身浑厚内力才能施展这门独创的剑法。这剑法以魅影为最,是故他称之为“魅影剑法”。   只是如今他仅仅创出三招,但仅仅凭借这三招,却都是一击致命的绝技。每一招都可以斩杀敌人。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鬼魅一击,这招名为“暗香疏影”。剑气便如同月下花香一般,能够伤人与无形之中。   此剑招出招极快,唯有一个破绽,那便是“咻”的一声剑鸣。   金轮法王等人见潇湘子吃了亏,尹志平这剑魅影一至身旁,便躲得远远的。如此一来,却是近不了对方的身了。   金轮法王脸色一沉,下令道:“重甲兵上阵!”   蒙古重甲兵一排排冲杀向尹志平。但见一道魅影切入方阵之中,三十多个重甲兵同时被这一道魅影所绞杀。   这魅影手持剑影,剑气旋转数圈,三十多个重甲兵同时鲜血四溅。就连重甲都挡不住他的剑气!   “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何等恐怖的剑法?   金轮法王见状,更是心生一定要将此人扼杀在此地,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他心道,你这剑法越强,对内力消耗便是越大,我用人海战术,总能拖垮你!   想着,又命令重甲士兵前赴后继地去送死。   尹志平身前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魅影剑法不停地斩出,已经杀死了上百个重甲兵。   金轮法王再下令时,后面的重甲兵都有些畏缩了。眼前的黑衣道人就像是魔神降世一般,连斩数百人却是丝毫没有疲累。那剑在他手中,仿佛就是死神的镰刀一般,轻轻一挥,便会有一批士兵的生命被收割。   “快上,他没力气了!”金轮法王再次如此鼓舞道。   但这一次,士兵们却是四目相顾,谁也不肯再上前送死了。   “没用的东西!”金轮法王抓起一个重甲兵,直接将他掷向尹志平。   魅影剑气一飞,直接将这个重甲兵在空中斩为血雨。   尹志平一手持剑,另一手理了理飘在额头前的几缕发丝,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斩杀的不是人,而是纸片一般。   “金轮大王,你看看,这是谁?”   忽然,又一个人一瘸一拐走来。   冯默风手上提着一个血粼粼的头颅,往天上一掷,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   “王爷!”金轮法王惊恐万状,因为空中那颗头颅,正是刚刚还在发号施令的四王爷——忽必烈! 第204章 襄   尹志平带着君子剑、淑女剑去寻冯默风,这才知道他被征兆到了元军大营中。他偷偷蒙混进入其中,等到冯默风铸好这柄剑,已是三日之后。   这天,正好郭靖、杨过来到大营中。尹志平趁着金轮法王围攻他们的时机,悄悄潜入大帐中,成功砍下了忽必烈的人头。   这位未来的大元开国大帝,此时却是死不瞑目,眼睛瞪大得如同铜铃一般——因为前一秒他还在饮酒,下一秒就见眼前的侍卫身上突然闪起一道黑光。   除了这五大高手外,忽必烈身边的都只是寻常的武士,便是实力再高,也不过二流而已。他们甚至察觉不到尹志平身上的真气波动,又如何防备?   忽必烈的头颅让五大高手惊骇莫名,纷纷停了手。一时之间,这五人目光相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四王爷,就这样死了?   谁也想不到,前一秒还是雄姿勃发的英主,下一秒竟然就成了一颗死人头。   “这下,怎么办?”潇湘子等人拿不定主意,看向了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是蒙古国的国师,武功又是最高,需要等他拿个主意。   金轮法王看向负伤的郭靖、杨过二人,以及有神鬼之能的尹志平,心中叹了口气,莫名产生了一种大势逆转的感觉。   难道,此人当真能够逆天而行?   金轮法王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虑,此时可不是自我怀疑的时候。   “拿下他们,否则谁也脱不了干系。”   蒙古国征南大军的东路元帅,成吉思汗的亲孙子,有资格继承大汉之位的四王爷忽必烈,竟然莫名其妙死在了大帐之中。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   大汗若是追究下来,他们谁也脱不了干系。金轮法王好不容易才挣得这国师之名,可不想就此白白丢了。   为今之计,只有拿下场上这三人,才能交的了差。   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齐齐点头,操起各自的兵刃冲上前去。这三人围攻尹志平,金轮法王则在一旁先行掠阵,伺机偷袭。   只是尹志平这门剑法,招式虽然简单,每每出招只有一两剑。但偏偏却是攻守一体,毫无破绽可寻。   这边,尹志平独自一人对上金轮法王四人。而冯默风则伺机来到郭靖、杨过身边,夹起这二人道:“快跟我来,后方有马。”   杨过、郭靖虽然受伤了,但要对付周围的重甲兵还是不难的,须臾便到了铸造区内。这里有无数汉人工匠,在藩篱外还系着三匹马儿。   “快快上马!”   三人各自骑上一匹,冯默风道:“向北走,有人接应!”   郭靖此时是强撑着一口真气,说道:“不行,尹道长还在营中。”   冯默风道,“你们先走,我去接他。”   说罢,便调转马头,一手持着重锤,冲向重重包围的尹志平。他手上铁锤挥舞,将一个个阻拦他的士兵打飞。每一锤下去,都将敌人打得筋骨爆裂。   冯默风冲进人群中,大声喝道:“尹道长,快走!”   他当即跳下马来,飞扑向金轮法王,替尹志平抢开后面的生路。   尹志平再度使出魅影突袭,趁着众人躲闪之际,他将黑剑收回鞘中,双手齐齐划动——十八道赤龙腾空而起。   龙吟之身再度响彻云霄。   又是降龙十八掌,正是见了鬼!   金轮法王心中暗道,却不得不避其锋芒。这一招“龙战于野”,想必也是尹志平的大招了,释放过后对于真气的消耗极大。   他之前多番施展魅影剑法,以剑气伤人,真气不可能还能源源不断。   十八条赤龙真气澎湃中,尹志平一招突如其来,龙腾步至潇湘子身前,一掌带着降龙掌劲将他震飞,又夺了他手中武器。   这哭丧棒其实暗藏玄机,之前潇湘子便用它放过毒药。尹志平胡乱摸索着,终于按到了一个机扩。哭丧棒端喷出一股黑烟,身前十余名蒙古兵将被毒烟一薰,登时摔倒。   此时四周蒙古军如潮水般涌来,尹志平挥舞着哭丧棒,所过之处兵将纷纷中毒倒地。蒙古士兵虽然勇猛,但也畏惧鬼神。之前尹志平魅影突袭,形如鬼魅,此时还能喷洒毒雾,不是鬼怪是甚?   一时之间,众多兵将纷纷避让开去,还有人喝道:“快让开,他会妖法!”   尹志平趁机上马,正要去救冯默风。   可冯默风却大声道:“尹道长,你快走!”   原来他为了困住金轮法王,竟然是性命相拼,牢牢锁住金轮法王的身体。金轮法王的掌法打在他身上,打得他直吐鲜血。   尹志平只是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策马过去,魅影剑再度斩出。这一剑却是要将二人一齐斩杀。   金轮法王大惊,没想到尹志平竟会如此。   他急忙闪躲开去,这一剑却是贴着冯默风头颅飘过,他的头发削去了一半,露出光秃秃的天灵盖。   尹志平一把将他拉上了马,在马屁股上恨恨一拍。这马本就是蒙古军中的汗血宝马,受了刺激,一下子飞蹿出去,真是势不可挡。   马儿一边狂奔,尹志平一边以澎湃真气喝道:“忽必烈已死,其余人等还不速速逃命!”   他真气灌注之下,这一生大喝却是传遍了整个中部大营。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鸣金之声,又有无数汉军各自溃逃。他们是中央军账下,若是主帅死了,他们说不定都要陪葬!此时不跑,留下来等死吗?   这些溃逃的士兵冲营,造成了巨大的胡乱,尹志平才能趁机策马逃出大营去。   金轮法王也择了匹宝马一路追着尹志平,不肯罢休。但带人追到河边时,只见对面也来了一大批人。   正是大小武回去复命后,黄蓉让江湖人士出城来救他们了。他们先遇到郭靖和杨过,又要冲过大河到对岸的蒙古大营去。谁知那蒙古大营忽然大乱,紧接着,便见到一骑独子冲了出来。   “是尹道长!”杨过叫道。   周围的江湖人士各自持着兵刃,但河水湍急,而桥索已经被斩断,他们却是过不去了。   这河面足足有五六丈。   尹志平想要驻马,可马儿受了惊却是刹不住车了。他抓起冯默风便是一跃而下。   无数的利箭向他们射来,尹志平身上真气鼓荡,手持黑剑画了个圈,一股剑气荡开,将这些利箭悉数打落。   他脚踏河面,三次蜻蜓点水,便到了对岸。其他江湖人士连忙下马接应。   “尹道长,你还好罢?”郭靖关切地问道。   尹志平点了点头,又隔着河水,看着对岸的金轮法王。他脸上的愤怒之色可谓是溢于言表。   “金轮大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咋们改日再会!”   金轮法王听见尹志平这嬉笑之语,心中怒气更甚。终于忍不住,抬手将旁边的一块巨石打了个粉碎。   等众人回到襄阳城中,郭靖便昏了过去。大家将他抬回府中休息,大小武忽然跑出来急色道:   “不好啦,不好啦,师母......”   杨过眉头一皱,问道:“郭伯母她怎么了?”   这时,郭芙冲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儿。   “杨大哥,我妹妹叫人抢走了.......”   原来,忽必烈使得是一招调虎离山之际。趁着郭靖不在,便让霍都带着一干高手偷偷潜入襄阳城中,趁着黄蓉生产虚弱之后,劫持了一个孩子作为人质。   黄蓉一胎生了两个孩儿,一个是男的,另一个便是个女儿。   被霍都等人劫走的正是“郭襄”。郭靖此前便给孩儿取了名字。男的名为破虏,女的名为郭襄。   只是此时郭靖昏迷不醒,杨过又有负伤,能动的便只有尹志平了。   “劫走你妹妹的是霍都?”尹志平问道。   郭芙此时也是慌了神,都没看清问的人是谁,便回答道:“不是霍都,是和霍都一起的,还有一个独眼的道人。”   独眼道人?   尹志平心中一愣,又问道:“那个独眼道人,是不是黑发长须,身高八尺?”   郭芙点点头。   尹志平便确定了,那人定然是公孙止无疑!当初他虽然被打成重伤,但却逃了出去。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快,就跟着蒙古人一起来襄阳报复了。   “你放心,你妹妹我去找回来。”尹志平道。   “你如何去寻?谁知他们去了哪里?”郭芙带着哭腔道。   尹志平不想和他多废话。按照剧情惯性,郭芙被掠走,一定还会出现在原有的地点附近,所以尹子平只需要往那些路线寻去,一定能够遇上这群贼人。   尹志平要走时,郭芙又道:“龙姑娘也去追了......”   杨过听见这话,心中也担心她的安危,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跟着尹志平一起上路。   另一边,霍都带着郭襄要回大营去邀功。可他刚出襄阳城,在一片树林里便被小龙女追上了。此时他已经和公孙止分了道,当时公孙止只答应替他潜入城中,待到襄阳城破后,他要一个女人。   霍都只带着几个蒙古武士,哪里是小龙女的对手。几个武士转眼间就死在了小龙女的剑下。   霍都抱着郭襄驾着马一路狂奔,忽然一记掌风袭来,霍都被打落下马,怀中的婴儿被拂尘缠去。   抬眼看,只见一个黑袍道姑正抱着那婴儿,这道姑长得极端美丽,但却有种心狠手辣的感觉。   “师姊,师姊,这婴儿大有干连,你抱去作什么?”   小龙女解决了那五个武士,上前便见郭襄落在了李莫愁怀中,急忙道。   李莫愁并不回头,望着那初生婴儿,遥遥答道,“我古墓派代代都是处女,你却连孩子也生下了,好不识羞!”   小龙女急忙道:”不是我的孩儿啊。你快还我。”   她话音刚落,李莫愁已经抱起婴儿飘然离去。她急忙去追,也顾不得料理霍都了。   李莫愁自修行了玉女心经后,便是功力大增。但上次遇到尹志平,又被羞辱了一回。下来后,她又迫于修行,强行以孤阴之势去修炼玉女心经,此时终于突破了宗师的门槛。但她却不知后悔良多。   她功力大进,便想着找尹志平一雪前耻。听说襄阳城之事,心道他这个副盟主不可能不在,便寻到此处来了。   只是还没碰到尹志平,反倒是先遇到了小龙女在和抢孩子。她以为这孩子是小龙女所生,心道不过大半年没见,怎么都有孩子了?难不成她早就暗结珠胎了?难怪她要躲着众人,是如此啊。   一边想着,她一边奔得一阵。前面是丘陵起伏,再行数里便入丛山。   她加快脚步,只要入了山谷,便易于隐蔽脱身。她一向看这个师妹不爽,如今即便是夺得了玉女心经,也要为难一下这师妹,叫她伤心难过,她方才能够欢喜。   李莫愁正要躲进一片树林中,忽然一道剑气横劈而来。她连忙侧身躲过,只见一个独眼道人走了出来。   “你是谁?”李莫愁从未见过此人,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出手偷袭。   公孙止看着她怀中抱着的孩儿,又见这道姑肤白貌美,和之前的柳妹相差无几。只是柳妹是清纯风,而这道姑却是蛇蝎风的。   李莫愁见眼前的道人以色眯眯的眼神打量着她,她行走江湖多年,从来未曾遇到过如此色胆包天之人。   当即,拂尘甩出,便要拧下对方的头颅。但李莫愁的拂尘却被公孙止牢牢握住了。   “仙子何必如此暴躁?”公孙止笑道。   李莫愁暗惊一声,这人不动声色,没想到居然是一位宗师!   “阁下想做甚么?”   公孙止指了指她怀中的婴儿道:“那孩子是我的,你还给我罢。”   “你的?”李莫愁一怔,心道,这孩子难道是他同小龙女生的?小杨过绿了?   旋即一想,不对,这人从未出现过,师妹又只爱那个傻小子,怎么会和他有孩子。   这时,小龙女也追了上来,她见到公孙止也是一惊。   “师姐,他不是好人,你莫要听他的。”   小龙女和公孙止分别堵在李莫愁前后。李莫愁知道这孩子即便不是小龙女的,也对她十分重要,否则她不会一路追来。   “她是谁?”   小龙女还未来得及开口,公孙止就抢道:“这是我从郭靖家中掠来的孩儿,是他的女儿。你说是我的不是?”   “原来是个人贩子。”李莫愁不屑地道了一声,忽地身形一纵,踩在树上腾空而去。   这一招,正是九阴真经中所记载的轻功。   小龙女和公孙止同时追去,三人一路来到了襄阳城外的河边。   李莫愁忽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河边,一副久候多时的模样。 第205章 搞大事   “尹志平!”公孙止见了这人,蓦然一顿首,回想起之前自己在绝情谷中种种,皆是拜此人所赐。   当时他便中了尹志平的妖法,所以此刻更加忌惮起来。   “尹道长......你也是为这女娃娃来的吗?”李莫愁抱着郭襄,蹙眉问道。   她对尹志平的感情可谓是相当复杂。之前被他折辱,便拼命去练武功,如今武功大成,又见到了尹志平。可不知为何,李莫愁却丝毫生不起杀心来。   “道友,你将这女娃娃交给我罢。”尹志平淡淡道。   李莫愁手臂一紧,不禁问道:“这女娃娃和你又有什么干系,你也亲自来救她?”   此时,公孙止也明白了几人之间的关系。小龙女和尹志平是一边儿的,而眼前这个眉毛的道姑却和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公孙止笑道:“这位仙子,你不若将这婴孩交给我,我愿助仙子一臂之力。”   李莫愁心道自己一个人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若是加上此人,恐怕还有几分胜算。这婴孩她自然是不打算交给他的了,只是他愿意出手,大可利用他一番。   小龙女见状,便道:“尹道长,我也来助你。”   这边小龙女要出手和尹志平对付自己,李莫愁心中却不是滋味。她抱着那个女婴并不动手,此时听见尹志平开口道:“道友,你将这婴儿交给你师妹暂时照料。我一人独斗你二人,若是我输了,便不再过问这婴孩。”   “你好大的口气!”李莫愁嘴上说道,心中却在思索,难不成他真有如此本事?可是他还未逾宗师之境,如何能够如此托大,竟然要以一己之力,对付两位宗师?   公孙止看得也并不清楚,只道尹志平是使了妖法害他。他心中想法也和李莫愁无二,认为他只是强撑罢了。   小龙女是亲眼见过他的神异武功,便是不疑有他。李莫愁将孩子交给了她,便和公孙止一起出手对付尹志平。   公孙止拿出金剑黑刀,李莫愁拂尘一扬,二人同时一左一右抢攻向尹志平。   尹志平对于二人的武功套路早已摸熟,闪躲了几下,回手便是一招“亢龙有悔”。   李莫愁和公孙止同时被他的掌力逼退。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自从学了降龙十八掌后,尹志平便不需要再搞些花里胡哨的了。我自一掌打出,你能接住便是本事,接不住那就靠边站吧。   李莫愁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认识这门掌法。只是她想不到,普天之下除了洪七公和郭靖外,还有第三人练成了降龙十八掌。而且他的掌力之雄厚,也是令人叹为观止。   “道友,你的内力驳杂不精。所谓孤阴不长,你独子修行玉女心经,这是大忌。”   尹志平劈掌成龙,击退公孙止的刀剑,又与李莫愁对了一掌,便大概知道她内力的情况。   “要你多管闲事!”李莫愁不满地道了一声,玄阴毒掌再次拍出。一个至阴至毒的掌风扑向尹志平,但却被他的护体赤煞罡气所消融。九阳神功与先天功、圣火令,集结三门功法之长所修行出来的内功,虽然还未完善,但也与前三种都大为不同了。   尹志平摇了摇头,还手一掌拍向李莫愁。   她强行运转功力要接住这一掌,但毕竟刚进入宗师之境,修行之法又是一意孤行。她虽然接住了这一掌,但也是疾退几步,喉头一甜,运气稳住了伤势。   “你到底是不是宗师?”片刻后,李莫愁问道。   是不是宗师真的重要吗?尹志平虽不是宗师,但一身内力早就修行到了举世无双的地步。除非是大宗师出手,谁又能令他忌惮?   “早就是了。”   若是真要个答案,尹志平只能如此回答。他所说得却不是这一世,而是上辈子的事。   他在这一个个世界磨炼自己的神识,等到足够强大圆满的时候,他才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话落,尹志平身影变幻,已经到了公孙止身后。   “这是......螺旋九引?”李莫愁见过九阴真经的下卷,自然也知道这门奇功。只是要练成这门奇功,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孙止挥起刀剑本能地想要阻挡,但尹志平的手掌已经落在他的肩头了。   公孙止只感觉浑身一软,竟然发挥不出一丝力气来。   “你中了情花毒,只服用半粒情花丹,也只能拖延你的死期。”尹志平一语中的道。   公孙止脸色大变,尹志平一下子说中了他的心事。   “你想做甚么?”   尹志平看着他道,“你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替你解毒。”   公孙止心中一动,但转念一想,又信不过他。毕竟此前便是尹志平害他中了情花毒,如今会这么好心来救他?   “我与你无冤无仇,之所以害你,也是为了救你。”尹志平笑着道。   公孙止明白了,对方是故意以情花毒来辖制他,就如同他威胁杨过小龙女一般。   但在生命面前,其他的都不值一提了。   “我如何能够信你?”公孙止语气有了一丝缓和。   尹志平道:“我已经替杨过解毒了。”   公孙止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若是真的,你又要我做什么?”   尹志平低声道:“忽必烈已死,想必很快蒙哥就会亲临襄阳城。我要你替我......”   公孙止眼睛一翻道:“我是茹素的,打打杀杀有伤天和!”   尹志平笑道:“我没让你去杀人。只是他身边缺少高手护卫,到时候只要你混入他的中军,替我指明即可。”   “就这样?”公孙止觉得这太简单了。即便是指出了中军大汗所在,他不相信真有人能够万军从中,取敌帅首级,除非此人是神仙。   “那我又如何能信你?”公孙止惊疑不定道,“你是出家人,你以道祖发誓,我便可信你。”   尹志平点了点头,五指并天发了誓言,公孙止才肯相信他。   古代这信教之人,是万不敢违背这种大誓言的。尹志平没打算骗他,公孙止的死活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好问题。   而他除了好色之外,其实也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真要杀了他又实在说不过去。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看他不爽,所以就要了人家的命吧?这不合理。   公孙止突然撤退,只剩下李莫愁一人,她也知道没啥好比的了。   “道姑,你愿意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替我一起对付蒙古人吗?”尹志平诚恳邀请道。   他要在蒙哥攻宋之日搞一场大的。   面对尹志平的邀请,李莫愁心动过,但最终还是决定拒绝他。   “那就不必了。你三番四次坏我好事,我若是帮你,岂不是可笑。”李莫愁傲娇道。   尹志平微微一笑,心想这小道姑倒是越发可爱了。   将郭襄带回襄阳城中,郭靖、黄蓉自是千万个感谢。此时,忽必烈死在帐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黄蓉起初还不敢相信杨过所说的,但眼见城外的蒙古大军都有了撤退的迹象,便知道这事是真的。   她看向尹志平,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似乎一切在他眼中都是信手拈来,当真是神人一般的存在!   只是众人没开心一会儿,那蒙古大军撤到边境线上,又停住了。原来,蒙古雄主蒙哥听闻四弟阵亡在前线的消息后,勃然大怒,更是亲临战场,发誓要在三个月内攻破襄阳城,并且屠戮整座襄阳城,为忽必烈陪葬! 第206章 四绝聚首   一时之间,襄阳城内风声鹤唳。虽然刚刚发生了奇迹般的刺杀,敌军主帅都被斩杀在了中军大帐中。但没有人认为蒙古国会第二次上当,而且杀了一个忽必烈,还有一个蒙哥。   即便再杀一个蒙哥,黄金家族也还有无数的子孙等着继承。孱弱的南宋王朝已经没有力量去反抗这样一个强大的大蒙古国了。   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还有许多百姓听到了消息便打算逃出城去。起初,吕文焕还不肯打开城门放行。但后来城中越积越多,却是大势不可违了。   襄阳城后门一开,一日之间,无数百姓蜂拥出城而去,没有一个人敢继续留在这里。毕竟蒙古人可是说了,城破后要屠杀三天三夜,整座襄阳城都要给忽必烈陪葬。   甚至有部分百姓知道了是全真教尹道长刺杀了忽必烈,更是暗地里咒骂他,害的众人流离失所。   这一切,尹志平看在眼里,却都全然不放在心中。愚蠢的人,他见得不少,真没必要和他们置气。   就像人类不会在乎蚂蚁的愤怒一般,尹志平也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他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这一次,蒙哥亲临前线,带来的是蒙古国的所有精锐。撤退的蒙古军正在修葺道路,等襄阳城外的河道被修补好了。蒙古国的骑兵便可以一马平川地进来。   一架架高大的攻石车也被推到了前线,遥遥看去就能看见它们巨大的骨架。   还有三个月时间。尹志平动身离开了襄阳城。   走之前,他又给杨过推荐了襄阳城外某座盛产毒蛇的小山村。能不能碰见,就看他的缘分了。   随后他先去了一趟临安。按兵不动的南宋朝廷出了些许小问题。于是乎,尹道长就去感召这些人去了。   虚以为蛇的贾似道和他儿子的首级第二日被人发现悬在家门口。   没过几天,理宗皇帝便启用了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三人。   张世杰率领南宋朝廷最后可战的二十万精兵赶赴襄阳一带,伺机而动。   尹志平又在大理去见了躲在庙里念经的一灯大师。大理此时已经成了蒙古国的属地之一。而一灯大师也认为这是天数不可违背,所以选择了不管不问。   于是乎,尹志平同他论了一番禅。被绕的晕乎乎的一灯大师就这样被尹志平忽悠着,带着弟子裘千仞踏上了前往襄阳城的路途。   三月之期,即将到来。   此时的襄阳城近乎成了一座空城,除了死守襄阳城的三万士卒外,城中近十万百姓几乎尽数撤走了。   这天,襄阳城分外的冷清。   一个身穿青衣的白发老者独自坐在酒馆里喝酒。这酒馆倒是奇特,老板竟然没有跑路。   只是酒馆开着,整个店里却只有他一个客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老乞丐和另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走了进来。   “小二,先温两壶酒来,走了一路,可累死老乞丐了。”那白发白须的老乞丐刚一踏进店门,就见着了坐在窗边的青衣老头。   二人一对眼,同时开口道:“是你!”   自从第二次论剑之后,黄药师和洪七公也有十几年未曾见过了。   黄药师看向他身旁之人,更是一脸惊讶之色,啧啧叹道,“真是奇了。十几年没见,老乞丐竟然和老毒物,厮混到了一起。”   站在洪七公身边的,正是欧阳锋。   他们都是收到尹志平的消息,特意从北方赶到襄阳来助阵。洪七公身为武林盟主,此次前来自然是情理之中。而欧阳锋所来,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他向来是不理俗世的,便是作了什么,也该是坏事。   “十几年没见,你的疯病倒是好了。只是没想到堂堂西毒,竟然改行当好人了?”黄药师笑道。   欧阳锋闷闷不吭声,此时才开口回答道:“我欠人一个约定,所以才来此的。”   黄药师不再说话,拿起玉箫指了指身前的位置。   “两位都请坐下吧!”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门外又传来一个声气,“嘿嘿嘿,想不到东邪西毒北丐今日都聚齐了,那我南帝也不能少了。”   这说话之人自称是南帝,但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又哪里听不出来,这人分明就是那个老顽童周伯通不是!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周伯通满面红光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白发女子以及一灯大师和裘千仞。   “恭喜你啊,老顽童。”洪七公笑道。   原来,在尹志平的撮合下,老顽童、瑛姑、一灯大师三人也化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这一屋子里,东南西北四大高手都到齐了。不过此时为的却不是一争高下,而是——应邀而来。   “大家都是尹志平那小子请来的吧?”老顽童挠了挠脑袋问道,众人不语表示默认。   “我们都到了,他小子怎么还不出来?”老顽童又坐不住了,起身来四处打量。   目光落在那店老板身上,眼前忽然一亮。   “原来你小子早就到了!”   “哈哈,还是师叔祖慧眼独到啊!”尹志平笑了笑,撕下人皮面具。   黄药师等人都不由得一惊,还以为老顽童能够认出他来,是因为二人熟悉的缘故,却不知老顽童和尹志平也没见过几次。   之前在重阳宫时,老顽童便不喜欢这个太讲规矩的小子。后来他就下山四处流浪去了。   尹志平是通过他徒弟耶律齐才找到这位师叔祖的。不过在这几人之中,老顽童的武功明显已经高过其他四绝了。   他秉承一颗童心修行,反而应和了道门清静无为、赤子之心的境界。若不是早年破了童子功,想必他早就修至比王重阳更高的境界了。   即便如此,这些年的沉淀下来,他也已经迈过宗师那一脚,修行出了属于自己的武学之道。老顽童已经是无双武境的大宗师了!   但使老顽童颇为郁闷的是,即便他的武学境界到了大宗师,却依旧看不透尹志平这小子。诚如他自己所说,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老顽童对他也谈不上多亲近,但也没有除魔卫道的心思,他本就不是那样的性格。   “爹,师父!”   忽然,后厨帘子被掀开,黄蓉满面笑容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盘香喷喷的美味菜肴。   “哇,蓉儿竟然亲自下厨了,老乞丐有口福了!”洪七公迫不及待地上前接过菜肴放在桌上。   原来,黄蓉郭靖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便和尹志平先在这城门口的酒店设好了局。   “那傻小子呢?”黄药师问道。   黄蓉指了指后厨:“在劈柴烧火呢。”   黄药师心底流过一股暖流,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能让郭靖劈柴,黄蓉烧菜的,也只有这几人了。   等到一桌子菜摆好,众人团桌而坐。   忆古思今,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在十多年后还能聚在一起同食同饮,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自古以来高手寂寞,四绝年纪也都大了,脾性自也改变了许多。   席上,黄药师也总是对郭靖挑三拣四,而欧阳锋则闷声不语,只喝酒不吃菜。洪七公和老顽童两人在拼酒,一灯大师和裘千仞却是吃素的,也不喝酒。   大家都是高手,喝酒也不用内力逼出酒劲,只以真酒量来比。但这酒却不是普通的米酒,而是尹志平独家酿造的高度数高粱酒。   喝得尽兴了,东邪即兴吹起了碧海潮生曲来助兴,而洪七公则配合音乐表演了一套打狗棒法。欧阳锋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喜色,却是和老顽童搭着膀子,称兄道弟起来。   看着众人一片其乐融融的样子,郭靖心中一片欢喜。   能见到此情此景,也不枉他来这个世界一趟了。唯一让尹志平遗憾的是,全真七子终究没有接受他的邀约,而是选择了闭关修行、不问世事。 第207章 大决战   炮火纷飞,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投石车将一颗颗燃烧的火石投掷到襄阳城中,蒙古大军的火炮也在襄阳城排出上百米的横列。   蒙哥的旌旗高高竖起,大汗亲至,没有任何信号。战斗在黎明时打响,襄阳城的守将被雷鸣般的震响惊醒。   蒙古人来了!   吕文焕急忙穿好了铠甲,带着人到守备府去请郭靖。但等他到了守备府中才发现,郭靖等人都不见了。   “难道,他们跑了?”   吕文焕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襄阳城能否守住,就全看郭靖和那些江湖人士了,可如今他们竟然不见了人影?   “大帅,城门告急!”一个小兵匆忙来报。   吕文焕咬了咬牙,挥手道,“迎敌!”   襄阳城已经没有回守的余地了。此时即便他想要投降,对方也不会接受了。忽必烈死在襄阳城外,蒙哥发誓要血洗襄阳为忽必烈报仇。   吕文焕来到城门上,只见炮火连天。此时的大炮射程威力虽都不足,但数量足够的火炮还是相当恐怖。   蒙古大军先用火炮来一轮洗礼,准头固然差了,但总能破坏一部分城楼。   这时,忽有一人率军出了城去,吕文焕一看,领头的正是郭靖。   “郭靖没走,太好了!”   郭靖率领着一批江湖人士,包括弟子大小武以及黄蓉、郭芙等,挥舞着刀剑在阵中砍杀。冲在最前方的蒙古人数量并不多,但好似一把把小刀子,不停地在割襄阳城的血肉。   蒙哥大军已经屯在不远处了,他要慢慢地将襄阳城的血放干。   襄阳城的护城河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尸骨堆积如山,有守城士兵的,也有攻打的北人士兵的。   战斗还在继续,源源不断的北人在炮火掩护下冲到襄阳城门前。襄阳城的弓箭和落石完全起不到作用,只能靠郭靖带着的这批将士以血肉之躯抵挡蒙古大军的入侵。   郭靖一夫当关,无数蒙古士兵死在襄阳城前。战斗进行了足足两个时辰,等到日上中天之时,站在三层木制城楼车上的蒙哥收到了亲卫的报讯。   他挥了挥手,下令道:“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原来,就在他大营开拨之后,尹志平和四绝等高手已经趁夜摸入了辎重营中。周伯通、黄药师、一灯大师、洪七公、欧阳锋等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直接在烧了蒙古人的粮草。   蒙古人虽然回防及时,但也被烧去三分之一的粮草。是日,大火熏天,此举却是逼蒙哥在襄阳决战。   粮草毁去三分之一,蒙哥不得不放弃温水煮青蛙的折磨方式,选择了直接摧毁襄阳城。   第二日,大决战打响。   郭靖、吕文焕带着全部兵马出城,要同蒙古人决一死战。襄阳城内空无一兵一卒。   蒙哥也下令停止了火炮轰击,而是以骑兵冲击而来。蒙古骑兵马儿壮硕,又都持着长朔,遥遥冲击而来的威慑力极大。   郭靖挡在最前方,一百个重骑兵并排冲来。南宋方的军队却都有些畏缩不前,毕竟这骑兵冲击而来的威势太过恐怖。   “嗷”的一声龙吟,金龙自郭靖掌中飞出,将这一百人的骑兵大队冲散。   “杀!”郭靖持枪大喝一声,带着身后的宋军将士冲入敌阵,与蒙古骑兵交战。   但所到之处,除了骑马的江湖人士外,普通宋卒都完全不是蒙古人的对手。   场面离乱之时,忽有几批队伍自蒙古大营左右冲来。原来是前来驰援的江湖人士,他们人虽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手中刀剑挥出,总能将蒙古士兵斩于马下。这左右两边不到千人的游散兵勇,所过之处,蒙古军队的阵型都会被冲乱。   只是死去的这些凤毛麟角的北人,根本动摇不了蒙古大军的根本。前方北人阵亡,又立马会有新的北人上来补充。   杀之不尽,杀之不绝,杀到手软!   战场风沙起,黄沙之中,夕阳西下,忽有一骑自远方冲来。   “蒙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这一声是以内力传出,隔着好几个军团方阵,站在移动城楼车上的蒙哥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五人的骑兵,正是以尹志平为首的绝顶高手阵容!   尹志平并驾着八匹骏马,每一匹骏马背上都固定着一捆的长矛。而在他背后则背着那把漆黑的神剑。   在他左边是东邪黄药师,右边是西毒欧阳锋。身后跟着北丐洪七公和一灯大师。周伯通不喜骑马,却是身形变幻,已经冲进了敌军阵营之中。   他徒手攻向这些士兵,每一出手便会有敌人内脏被震碎而死。左右互搏术,空明拳被他发挥到极致,但见他如同拈纸人一般,眨眼间已放倒上百个士兵。   和他一起冲进敌军的还有裘千仞。铁掌水上漂的外功仅次于降龙十八掌,他手持一柄戒刀,每挥出一次,便能斩下一颗人头。每斩落一颗人头,他又在心底暗道一声阿弥陀佛。   杀生为救生,斩业非斩人!   “拦住他们!”   周伯通和裘千仞势不可挡,一身内力似乎用之不竭。蒙哥这才是真正见识到了匹夫之勇的可怕,急忙让金轮法王等人出手。   在他的御座城楼车之下,金轮法王、公孙止、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马光佐等高手护卫在蒙哥周围。   蒙哥下令后,御座周围的蒙古武士都冲了出去。他们手持砍刀,各个都是蒙古的巴图鲁,都有二流以上境界。   一百个巴图鲁同时出手,在乱军之中围攻向周伯通和裘千仞,这才阻止了这二人的攻势。   另一边,尹志平带着四绝直冲蒙哥御座而来。   黄药师弹指间便有敌人殒命,一灯大师一阳指戳出,如同穿甲弹一般,直接将十来个士兵全部贯穿。洪七公打狗棒法打出,敌人的兵刃长矛直接折断,场地响起爆炸声,数十个士兵被真气击飞。欧阳锋毒蛇杖飞舞,中招者更是直接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四绝掩护开道,尹志平终于冲到了蒙哥御座前百来米。前方是层层重盾护卫,围得密不透风。   忽然有几个人跳了出来,正是以金轮法王为首的蒙古高手。   不过这些人中除了金轮法王外,每一个能看的。只是此时四绝都在四周杀敌,尹志平必须一人同时对付眼前这五大高手。   “尹道长,真是勇气可嘉,竟然敢冲入我大军阵营之中,今日你是有的来,没得回了!”金轮法王话音一落,只听见金属飞轮的摩擦声,紧接着三个金轮同时飞上空中,旋转着斩向他。   尼摩星、潇湘子、尹克西、马光佐也同时出手,五大高手将尹志平围在中间,同时发起攻击。   尹志平拔出魅影剑,同时应对五大高手。此时,一声剑吟,独孤九剑再度现世!   金轮法王等人一惊,感觉此时的尹志平竟然如同神魔一般不可战胜!   这便是大宗师的意境。来到神雕世界这么久以来,尹志平第一次使出独孤剑道。   前世修行,这剑道已经臻于完美,只是他一直停留在独孤九剑的形式上,并没有真正悟出自己的道。只有等他悟出属于自己的剑道,才能算是真正出师了。   魅影剑法,他不过悟出三招而已,远远不够。   独孤九剑出,千军辟易。   “破枪式、破鞭式”一出,直接将马光佐、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四人的兵器缴掉。   金轮法王的金轮算作暗器,尹志平再出破箭式,削飞三个金轮。   金轮法王往后疾退三步,尹志平的剑气却是飞射而至。   他又学了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引,此时身如鬼魅。魅影一闪,破气式直取金轮法王气海。 第208章 万军丛中,取敌帅首级   金轮法王拉过一旁的尼摩星来抵挡,尼摩星气海被刺破,浑身真气顿时倾泻而出,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来。其他人见状急忙想退,但为时已晚。   剑气先至,尹志平随后紧跟而上。   潇湘子、尹克西、马光佐同时出掌反击,要以内力逼退尹志平。   尹志平一笑,出掌与他们相对。   紧接着,吸功大法!   这一次,尹志平不再留有余地,吸功大法悍然发动。潇湘子、尹克西、马光佐浑身抽搐,金轮法王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   不到片刻,三人的浑身内力都被尹志平吸了个干净,只见他浑身泛出赤红色,却是内力高度膨胀的表现。   “喝!”   尹志平大喝一声,一身内力,尽数倾泻而出。十八条赤龙飞舞,真气倾泻而出,四周引发剧烈的爆炸。无数蒙古士兵被波及到,当场吐血身亡。   襄阳城外,郭靖听见那龙吟之声,也是脚踏地板,踩出一十八条金龙。   蒙古大军中,洪七公听见了尹志平的龙吟之声,大笑一声,打狗棒插进沙地之中。双手画圆,浑身真气鼓荡,脚踏地面,也是一招“龙战于野”!   三人同时踩龙,战场内外,龙影纵横,赤龙、金龙、白龙,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蒙古士兵肝胆俱裂,今日所见难道便是大宋的龙气?   无数的龙影在战场上飞舞,所过之处蒙古军死伤无数。   白龙、金龙只出现了一次,而那赤龙却是源源不断地涌出。   洪七公和郭靖心中都是一惊,心道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够如此使用降龙十八掌,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   这龙战于野,每发一次,都会消耗大量的真气。以尹志平这三次踩龙来看,他的真气量还真是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地步。   只是,龙吟之声仍未断绝!   尹志平一路赤龙环绕,以龙形真气开道,挡我者死!   待他杀到蒙哥御座之下,一掌便打碎了御座,却发现上面空空如也。   原来蒙哥见势不妙,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仰天长啸,龙吟之声直冲天际。   尹志平脚踏地面,腾空而起,忽地看见一支黄旗在蒙古大军中移动着。   那是公孙止给出的信号!   尹志平起身要追,却被重甲重盾的蒙古精锐以性命相阻挡。他们浑不畏死,任凭尹志平杀戮入狂,却总有杀之不尽的敌人。   他的道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而那杆黄旗也是越走越远。   就在此时,天空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雕鸣——   “终于来了!”   只见一只巨大的金雕从天而降,它翼展飞过天空便是遮天蔽日,不禁令人想起了神话中的大鹏鸟。   杨过抓着大雕的脚踝,从天而降。那大雕落地,尹志平才看的明白,它竟然有六七米高。它双翅扇动,掀起一阵狂风,将无数蒙古士兵吹飞。   “尹师兄,我来了!”杨过双手握着一柄重剑,正是独孤剑冢中那一柄无锋重剑。   杨过重剑一挥,便是横扫千军,一剑斩出就有十来个敌人同时被砍翻。   尹志平垂首道:“我去追杀那蒙古大汗,你与洪前辈等人在此侯我。”   说着,他就走到那大雕面前,开口道:“雕兄,请助我一臂之力!”   杨过刚刚想说话,这大雕脾性古怪,肯定不会帮助他这个陌生人。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那大雕看了尹志平一眼后,竟然直接飞到了半空中。   “这......”   难不成尹师兄早就去过了剑冢?杨过心中兀自想到。是了,不然他怎么会告诉自己,让自己去剑冢修行?   神雕腾空,尹志平抓着它的脚踝,一人一雕迅速飞向那杆黄旗的方向。   沿途之路,尹志平另一只手也没闲下来,他掌上运起九阳真力,以降龙掌法和全真履雪破冰掌的结合方式按下。   “轰轰轰”,九阳真力如同炸弹一般轰落而下,将战场上的一干蒙古士兵打得人仰马翻。   正在战斗中的武林人士都是看的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神人降世!武功还能这样用的?   尹志平一路用九阳神功狂轰乱炸,浑然不顾体内剧烈消耗的内力真气。反正都是他借来的,耗光了也不心痛。   终于,他追上了黄旗所在,俯视下去。那个身着黄袍的正是蒙古大汗蒙哥!   而在他身旁,还有个举着王旗的小兵,正是公孙止所假扮的。   尹志平撒手,从天上直直落下来。无数箭雨射向他,尹志平双手一挥,在空中画出一个太极。   箭雨被他操控着在空中转了个圈,又射回地面上的弓箭手。   “呃啊啊啊!”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血雨飞溅。   尹志平在半空中抓住一根飞箭,掷向蒙哥的坐骑。   “唷”的一声,蒙哥胯下的宝马当场被射死,蒙哥也被摔下马来。   蒙哥手中操起弓箭,就射向尹志平。   这一箭射到尹志平面前三寸却是停住了,过了一会儿,整支利箭都分裂散成碎片,只余下一个箭头。   尹志平手掌轻摆,真气鼓荡,那箭头如同一颗子弹般飞射向蒙哥。   “噗”的一声,正中蒙哥的额头。   蒙哥死不瞑目,额头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尹志平脚踏地面,一支长矛飞起,正好将蒙哥穿心而过,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一代草原雄主蒙哥,被死死钉在长矛之上,尸首悬于半空之中。   所有蒙古士兵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的大汗就这样死了!   “大汗死了,大汗死了!”   蒙古士兵大叫道,瞬间做鱼鸟四散而去。   至尊统帅死在战场上,其震撼力之大,足以让蒙古大军瞬间丧失斗志。   自尹志平处起,蒙哥死亡的讯息如同潮水一般传遍整个大军阵营。无数蒙古士兵丢盔弃甲,奔逃而去。   剩下的各军将领也只能鸣金收兵,极速后退!   皇帝亲临战场,结果被人杀了?谁还能保持淡定?所有蒙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蒙古要完了,长生天不再庇佑他们了。   金轮法王望着远处吹来的风,以及那个惊人的消息,讷讷自语道:“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蒙古大军很快就退出了南宋边境,而蒙哥之死引发的动乱才刚刚开始。   由于大蒙古国在急剧扩张的同时,本身就存在许多的矛盾。如果是一直处于战无不胜的状态,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出现。但恰恰最可怕的情形出现了,蒙哥死了、忽必烈死了,蒙古大军入侵南宋失败了。   他们不是败在宋军身上,而是败在了一个神一样的人物身上。   一个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历史进程之人——后来被历代大宋皇帝封为太和道祖的尹志平。   蒙哥一死,观望中的各大暗流都开始运作了。首先是河南的耶律氏,以旧丞相耶律楚材为首,率先发起了叛乱。他们收编逃跑的北人扩充守卫河南省的部队,没过多久就建立了后辽国。   与此同时,东北地区也爆发了一场叛乱。大金余孽以奇女子完颜萍为首,率领女真部落占领了关外地区,并且建立了后金国。   南宋在张世杰、文天祥、陆秀夫三人的主持下,也趁机发兵,收复了靖康之后失去了大部分土地。   大蒙古国陷入了分裂之中。蒙哥死了,忽必烈也死了,他们的弟弟阿里不哥便在漠北和林继承了大汗之位。只是阿里不哥是个极端的仇汉份子,对于蒙古国内的汉人都不予重用。而那些身在长城境内的蒙古亲汉派则拥立了忽必烈之子真金继位。   并且在这个时候,逃到陕西一带的霍都也趁机加入了造反大队中。他本就有不臣之心,如今蒙哥死了、忽必烈也死了,他便能挺直腰杆说话了。若论起辈分,这个大汗之位也该是他的。   至此,大蒙古国在华夏境内便已一分为五。 第209章 风陵渡口   转眼间十六年过去,这是度宗即位后开启咸淳中兴的第六个年头。   十年前,南宋联合后辽、后金攻打瓦剌和鞑靼,借机收复了北宋时期的失地,以及幽云十六州。   如今大宋的疆域更甚于北宋时期,而后辽、后金也各自在中原之外得到了应有的地盘。被打败的瓦剌和鞑靼陷入了内部部族的大分裂之中,草原再度陷入混乱。   后辽、后金也开启了和平相处的时期,至少暂时上是如此。大宋对东北、西北的荒凉土地并不感兴趣。   守护襄阳城大有功劳的郭靖论功行赏,也被封为襄阳侯,却也是让他一生镇守襄阳城。不久,后辽国南院大王迎娶了耶律齐迎娶了襄阳侯的女儿郭芙为妻,宋辽两国关系更加密切。   但最令大宋百姓津津乐道的,却是后金国的女主,她以女子之登临帝王之位,成了自武则天之后的又一位女帝。但她却一直未曾娶亲,据说她一直在等待一个人。   时值二月初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口熙熙攘攘,好生热闹。这里是宋辽两国的边境,生意人往来,驴鸣马嘶,夹着人声车声。这几日天气忽寒忽暖,黄河上的冰冻也是刚又来。   这一天,北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飘落而下。风陵渡上几家客店,都已经住满了人。喝茶吃酒听戏的,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好生热闹。   镇上最大的一间客店叫做“安渡老店”,取得是平安过渡的彩头。这客店塞得极满,但又来了许多江湖人士。店主人不管得罪,于是将大堂中的桌椅搬开,生了一堆大火,众人席地而坐,吃酒烤火。   寒风夹着雪从门缝里吹进来,那火堆也是时旺时暗。   “哒哒哒”,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三骑马急奔而至,停在客店门口。   “又来人了......”客店老板皱了皱眉头,见这三人都拿着剑,便知又是江湖人士。   只是奇了怪,近来几年都是安然太平。这些个侠士这几日怎么都往这里聚来?   走在最前边儿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着宝蓝色的锦缎皮袄。她身后跟着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左右。颈中都挂着一串明珠,每颗珠子都是小指头般大小,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   那少妇张口便要三间上好的客房,但店老板哪里给的出来。那少妇正要发怒,一旁的少女却劝住了她。   “大姐,没有客房我们便凑合一夜罢,明日赶早上华山去。”   又是去华山的!店老板心中暗道,看来这华山上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这几日好几批人都赶着往华山上去。   三人找了位置,坐在大篝火旁取暖。这时听见一旁的江湖人士聊天。   “话说当年尹天师万军丛中取下蒙哥头颅,蒙古数十万大军,尹天师只用了一剑便全部荡平......”一个大胡子把刀的镖客说道。   “郭大侠也是威武,当年镇守襄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另一个持长枪的瘦高老者道。   “说来也是奇,那一日战场上真是群龙飞舞,金龙、白龙、赤龙,都说这是上天要助我大宋。”   那少女撑着下巴,听这些人讲得津津有味。一旁的少妇却撇了撇嘴,小声道,“这些江湖人知道些什么,还不就是听风就是雨......”   当年那场大战,郭芙可是亲眼所见。那人的威猛强大,真的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郭靖、尹志平,以及老牌的四绝,在江湖上都有自己的粉丝。大家各自吹捧自己的偶像,却忽然有一人道:   “不过这些年来,江湖中风头最盛的,应该是神雕大侠了罢!”   是了,郭靖封侯后,便一直镇守襄阳,极少在江湖上走动。而尹志平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常嘛,他本来就是仙师,又怎么会在凡尘走动呢?   而杨过在这一战后,也带着小龙女和那只神雕隐居起来,但时不时也会行走江湖,锄强扶弱。所谓神雕侠侣、荡迹天涯,说得便是这二人。   众人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却发现是个矮子。   少妇看见那人却是一惊,心中暗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矮子,正是当年的马光佐。当年他的内力被吸取一空,最后是杨过念在绝情谷中他仗义执言,所以救了他一命。   这十多年来,他的内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他此时躺在草堆上,翘着腿说道。   “神雕大侠,确实是威风。不过正要打起来,他恐怕还不是郭大侠的对手!”瘦高老者分析道。   “姜还是老的辣,我认为洪老前辈应该更胜一筹......”   敢情,这些江湖人都是为了那华山一战而来。   没错,明日便是众人定下的第三次华山论剑。不过这一回的华山论剑,更是得到了大宋朝廷的认可。   江湖势力在抵抗蒙古的大战中立下了奇功,朝廷决定由这场比试推选出一位公认的武林盟主来。由这新的五绝体系,来稳定日益膨胀的武林势力。   众人正谈的兴起,门外忽然又来了个和尚。这年头,和尚是很少见的。因为之前少林寺的所作所为,如今的皇帝崇道抑佛,空门弟子的日子自然不好看。即便是走到哪里化斋化缘,也是不易。   众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小和尚。   店老板上前道:“小店已经满了,你还是往别处去吧。”   他说着就要关门。   那小和尚目光灼灼地指着篝火旁道:“我与他们一样,坐在地上休息一晚就好了。”   “哟呵,你这和尚,真是不知趣!这天底下,哪里都不欢饮你们这些秃驴儿!”那把刀的大胡子咧着嘴骂道。   “大家落难之时,你们闭门不出,等到如今天下太平了,你们这些秃驴就打开山门,要我们捐香火钱......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其他江湖人也纷纷应和道。   由于少林之前的不作为,连带着佛门弟子行走江湖都备受歧视。   小和尚抬头看了看场上,十来个江湖人士都用凶悍的目光盯着他。他摇了摇头,看来今晚是没法在这里住下去了。一路走来都是如此,他也见怪不怪了。   尽管十多年前那时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就在他要出门之时,忽有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小和尚,你到我这里来坐。”   小和尚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少女正对他招手。   小和尚心中一动,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只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的。   她的眼里似乎有星星,她的微笑宛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   小和尚情不自禁往门槛里迈了一步——“咔”的一声,一柄钢刀斩在了桌子上。   “你进来试试看?”那个大胡子恶狠狠道,“秃驴儿,不配和我们坐在一块儿。”   其他江湖人也都目露凶光,一副势不两立的模样,仿佛小和尚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怨一般。   “小妹,低调,别惹事。”少妇扯了扯少女的袖子,让她把手放下。   少女眉头一皱,站起身道:“这小和尚又没做错事,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们为什么不让他进来休息?”   那些个江湖人看向少女,白发老者开口道:“小姑娘,看你样子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行走江湖,讲的是侠义二字。这些个和尚不忠不孝,岂配和我们一起?”   那把刀的大胡子横刀立在门前,大声喝道:“小姑娘,别多管闲事。”   那小和尚不想和这些人发生冲突,开口对少女道了声谢,转身就要走。   那少女却不甘心如此,起身追道,“小和尚,你别走,你进来,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好大的口气!”那大胡子将刀一横,就要斩向少女。但他也不是要她的性命,只是想吓她一吓。   “二妹!”那少妇大叫一声,“住手!”   但这大胡子哪里会听她的,手中大刀贴着少女的脸蛋飘过,将她的头发都斩断了一截。   是个二流高手,难怪如此嚣张!   少妇这些年武功虽没多大进步,但眼力劲还是增长了不少。   “你好大胆子!”少妇上前看了看少女,发现她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便指着那大胡子呵斥道。   大胡子行走江湖多年,大户人家的富商见过不少,但还未曾见过如此嚣张的。   他长刀一挥,抗在肩头道:“你待怎地?”   那少妇嘴角一扬,也不拔剑出手,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来。   那大胡子见得这金牌上“荆楚行走”四个大字,手脚顿时一软。大刀“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们日日吹捧传说中那些人物,没想到今日还真见到了真人儿......   这少妇正是郭芙,而那少男少女便是郭破虏和郭襄了。他们三人出来行走江湖,也不须带什么保镖护卫,只是一块金牌揣在怀中,谁还敢得罪?   这荆楚行走,正是襄阳侯郭靖的另一个身份。   大胡子等人磕头道歉后,郭芙才原谅了他们。小和尚也被郭襄拉着坐到了身边。   这时,谁也不敢再吹牛了。但长夜漫漫,又有人忍不住,白发老者便率先开了口,向郭芙询问当年襄阳大战的真相......   在风雪篝火之中,郭芙将当年的恢弘场面娓娓道来。而另一边,小和尚则望着郭襄发起了呆......   雪依旧再下,待到第二日众人醒来赶路,往华山的山路已全被遮盖住了。 第210章 华山之巅   这一日天还未亮,华山之巅上早已聚满了人。   上山之路极为艰难,能徒手攀上华山之巅的,也算是一方高手了。   郭芙等人只爬到半山腰处,再往前便是险之又险,那山路只能容下半只脚,若有行差踏错,便会一命呜呼了。   “真可惜,这华山之巅我们是上不去了。”郭襄一脸失望道。   若不是这场大雪,这上山之路还不至于如此险峻。   郭芙却不慌不忙道,“二妹,你别急,等等看,到时候自然有人带我们上去。”   “大姐你是说......”郭襄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露出亮晶晶的牙齿,对一旁的小和尚道,“小和尚,我说过要带你上山去看比武,就一定会做到。我们等等,等会就有人带我们上山啦。”   那小和尚似要说话,但脸蛋一红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他们在山腰的凉亭避雪,没等来熟人,却见到了两个鬼祟的身影。   “潇湘兄,这华山林深山密,到处可以藏身。咱们好好的躲上几日,算那秃驴神通如何广大,也未必能寻得到。待他到别地寻找,咱们再往西去。”说话之人正是尹克西。   原来尹克西和潇湘子当年败逃之后,内力被废去大半,为了重拾武功,便计划相约前往少林寺窃经。   少林寺确实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此时的少林寺中也没几个高手。但在藏经阁中,二人却被一个烧火僧人给盯上了。   二人偷了一本经书,便被这和尚一路追着跑,不知不觉就逃到了华山之上。   “尹克西、潇湘子,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郭芙仗着宝剑,主动上前喝问道。   尹克西、潇湘子一惊,擦了擦眼睛,确认是二人没看错,眼前不正是郭靖的大小姐郭芙吗?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二人同时问道。   原来,潇湘子和尹克西一路偷偷摸摸的,也不敢露面,是以却是不知今日这华山之上要进行一场论剑了。   “潇湘兄,这女子在这里,郭靖夫妇想必也是不远,我看我们还是快走罢。”尹克西悄声道。   潇湘子也点了点头,心中正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二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叫道:“二位且慢!”   转头过去,却是那个小和尚。   一见到他的秃头,潇湘子和尹克西便同时对望了一眼。   “好像是那个老和尚的徒弟?”   二人同时出手,便要拿住那个小和尚。有了这小和尚作为要挟,就不怕那老和尚了。   “小心!”郭襄叫道,她没想到这两个坏人居然会突然出手。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小和尚居然一个翻身躲开了二人的进攻,又摆出了少林长拳的招架姿势。   “原来你是会武功的呀!”郭襄恍然大悟,心底的担忧也减了几分。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潇湘子和尹克西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是以才觉得小和尚应该也能和他们过过招。   但郭芙心中却是分明,只是她却并未出手。一来这小和尚与她毫无关系,二来她也想看看,这小和尚故意接近她们是为的什么。   潇湘子和尹克西此时只顾得捉住眼前的小和尚,哪里顾得上什么身份面子。于是,二人同时出了手,只是这小和尚不知学了什么身法轻功,竟似个泥鳅一般滑来滑去。二人扑来扑去好一会儿,就连小和尚的衣角都摸不着。   “好,好!”郭襄看得拍手叫好。   而一旁的郭芙心中却是疑惑更甚,这小和尚小小年纪,便练成了如此高明的身法。少林寺虽然闭山多年,但千年底蕴可不是儿戏。谁也不敢小瞧了它。   尹克西、潇湘子越打越生气,此时也动了真,掌上运起真气,打向小和尚。   他们一左一右,各自拍出真气印向小和尚,身后便是悬崖,他却是避无可避了。   “小和尚!”郭襄着急地叫道,便要冲上前去救她,却被郭芙给拉住了。   “二妹,别动!”   就在此时,一声雕鸣响彻云霄。   一柄重剑从空中落下,化解了潇湘子、尹克西二人的攻势。一个黑衣中年人从天而降,怀中还抱着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美若天仙的女子。   郭襄差点跳起来,欢笑道:“大哥哥,你来啦,你来啦!”   “杨过。”郭芙暗自道了一声,见他们神仙眷侣,心中也有些吃味。   “杨过,是你!”潇湘子和尹克西同时说道。   杨过这些年携着小龙女浪迹天涯,留下了神雕侠侣的名号,其武功境界也慢慢突破了宗师。   “你们两个,当年襄阳一战,尹师兄饶了你们性命,还不肯乖乖滚回外域去,还敢在中原作怪。今日,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杨过说着,一掌拍出,卷起千层雪形成一股气浪打向二人。   这些年,他将九阴真经和玉女心经中的武功练到极致,举手抬足之间也有一番返璞归真的意味了。   潇湘子和尹克西出手抵挡,却没想到十多年未见,杨过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这是这一掌,他们也都接不住了!   二人齐齐被打飞,口中吐出鲜血。   杨过笑道:“十几年未见,二位的武功是反退不进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当年他们就被尹志平吸走了大部分内力,十几年来能够练回原来的境界已经很不错了,若要再说进步,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小龙女这边同郭芙郭襄打了照面,另一边杨过又与潇湘子、尹克西斗了起来。   二人知道今日再不拼命,那便是死路一条,于是便是用尽全力去对付杨过。两人都是一流巅峰的存在,拼起命来,杨过也不能轻易胜之。   但杨过此时单手抡起重剑,每一击都是力大无穷,二人合力才能勉强接住。但没接几招重剑,却也是筋疲力竭了。   潇湘子便使苗疆虫蛊之术,尹克西也使出自己的自残绝技来。这自残的绝技是先伤己再伤人。他是偷学来的,练得不到家,这门拳法总是先伤自己七分,才能伤别人五分。   杨过见尹克西自己运气逼出一大口鲜血来,也是颇为震惊,心想这厮怎么自残起来了?但等他下一拳打出,方知这是一门以自残为代价,提升功力的武功。   潇湘子也使出了各种暗器,丧门钉啪啪啪打在一旁的松树上,震落许多积雪。   这场战斗看似凶险,实际上却是有惊无险。杨过早已练到了独孤五剑的第三层境界,也就是软剑境界。只见他放下重剑,竟然以袖子攻向二人。   这袖子柔软无物,正是与软剑相通。杨过长袖飘飘,没过几招便又将潇湘子一拍,他便在雪堆中印出一个人形大坑来。   尹克西又给自己逼出一口血来,这次却是伤自己八分,拳上力度又加了一分。   就在此时,突然又传来一阵琴音。   琴音之中,一个丰神玉朗的白衣青年从天而降。他手上还抚着一把碧绿横琴。   这青年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但一身功力却是深不可测,因为他的琴音之中便暗含着一种武功,正是和桃花岛的碧海潮生曲一个路数。   “这个大哥哥的琴声,好寂寞啊。”郭襄听着他的琴音,忽然呆呆道。   那青年看向郭襄,紧绷的脸忽然绽出了笑容。   “小妹妹真是聪明,居然听得懂我的琴。”   别人都以为他的琴声是欢快的、清幽的,却从未有人听出过他琴音中的寂寞孤独。这个少女是第一个听懂他琴声的人! 第211章 江湖无我,但仍旧流传着我的传说   “在下昆仑派何足道,见过郭家两位小姐。”他向着郭芙郭襄微微一欠身。   “昆仑派向来不履中土,这何足道不远千里赶来,又是为了什么?”郭芙心中疑惑道。   郭襄却是从不去想这些,她行走江湖,最喜欢交朋友,这个帅气的何足道大哥哥,也是很有眼缘。   “原来是昆仑何大哥,小妹也有礼了。”郭襄学着江湖人士见面行礼的样子拱手道。   何足道点了点头,心中好感更甚。此时,他才转过头,对杨过道:“杨大侠,这尹克西先生,之前同时盗窃了崆峒派和我昆仑派的秘籍。我是奉师命前来捉拿他的。”   杨过点了点头,他早就看出尹克西这武功路子不对劲,原来真是偷来的武学。   “那阁下将他带走便是。”   何足道点了点头,身形一动,已经到了尹克西身前。尹克西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点住穴道,封了内力,动弹不得。   另一边,潇湘子趁乱便要逃走,却没想到没走出几步,就遇到了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长身玉立,若非留着光头,还叫人以为是个书生。   只见他大手一挥,便如提小鸡一般,将潇湘子擒在了手下,又将他带了回来。   “师傅!”小和尚忽地跑出。   老和尚“阿弥陀佛”一声,点了点头表示应答,又对其他人道:“贫僧少林觉远,也是奉命前来捉拿窃经的贼人。”   杨过点了点头,这觉远和尚的武功他更是参不透,想必又是一位宗师了!于是他便和觉远攀谈起来,这才知道对方不过是藏经阁的一名图书管理员,但他的武功实力却在少林方丈长老之上了!   觉远将潇湘子和尹克西身上都搜了一遍,却始终找不到经书的踪迹,也只能“阿弥陀佛”一声,打算将潇湘子带回少林寺交差。至于尹克西,又牵涉到西域两个大门派,自然不能擅自带回寺中了。   觉远和何足道各自领着一人,正要离去。杨过忽然开口道:“两位既然都到这华山来了,若是不上山去看一看,岂不可惜?”   二人同时看向杨过,问道:“哦,有什么说法吗?”   杨过哈哈大笑,原来这二人是真的不知情,便解释道:“今日在这华山之上,群雄毕至,正是以武会友。两位高人何不也上来瞧瞧?”   ......   正午时分,华山之巅的大雪停了。   眼前华山之巅上聚着几十号人,想必也是百年来最热闹的一次。   小和尚一爬上山顶,便闻到了一阵香味。循着香味看去,只见一个老乞丐正盘坐在地上,在他面前还摆着好几个架子,上面正烧烤烹制着各种各样的奇怪食物。   那老乞丐须发尽白,身边却有好几个人给他打下手。仔细一看,小和尚便认出来了,这些个打下手的,不正是前段时间见过的山西一窟鬼吗?   他们各个都是一流高手,如今却在给这位老乞丐当下人使唤。这位老乞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小和尚虽然是第一次跟着师傅下山,但却将江湖上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觉远师傅说他尘缘未了,不该在山上度过一生,于是便带着他下山来了。   “他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北丐洪七公了!”小和尚站在一边看着,光洁的脑袋却挨了师傅一巴掌。   觉远道:“你现在还是少林寺的弟子,不准吃那些荤腥之物。”   小和尚吐了吐舌头,又将目光挪到另一边。   那里是一个青衣老者,正坐在风雪中和一个老和尚下围棋,而在老和尚的一边还立着一个青衣和尚。   同是和尚,小和尚正想要上前去套近乎,又被觉远大师给拦住了。   “那位青衣老者是东邪黄药师,而另一位就是南帝一灯大师。你别往前凑了......他们天龙寺和我们少林不是一宗的。”觉远大师说道后边,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佛门不同宗别之间也有某些不待见的成分,小和尚又只能作罢。   小和尚跟着觉远大师坐在一旁等了好久,终于,他见到了传说中的大侠郭靖。   此时华山之巅上,可谓是宗师遍地走,一流不如狗。也只有宗师高手才敢说话,一流的只能靠边站着静静地听。   “杨过小友也到了,这华山论剑,我看差不多该开始了。”黄药师法须皆白,但却依旧神采奕奕。   他与杨过机缘巧合成了朋友,这倒是让郭靖有些尴尬。   洪七公吃饱喝足了,打着哈欠道:“我又发明了几道美味佳肴,只可惜尹小子不在。”   “尹道长不来吗?”一灯大师也开口问道。   众人看向杨过,自从襄阳大战之后,尹志平便功成身退,云游四方去了。唯一知道他消息的,也只有眼前的杨过。   杨过却是摇了摇头,“师兄行踪缥缈,我这些年也只和他通过几次书信。这华山论剑如此热闹,他定然不会缺席的。”   众人点点头,便开始以武会友。   老四绝之中,西毒欧阳锋也并未来到。洪七公先和一灯大师拼了拼内力,结果不分胜负。   黄药师和他女婿郭靖一见面就没好脸色,便故意拣了自家女婿来练手。郭靖实力其实远超于他,尤其是在襄阳一战之后,更是感悟到了一丝武道的契机。   后来的十几年中,郭靖也突破了宗师瓶颈,进阶到了无双大宗师的境界。只是和自家岳父比武,郭靖只能来个“半招”险胜了。   而一旁观战的何足道年轻气盛,也是耐不住寂寞,在老前辈们过招后,主动向黄药师发起了挑战。   二人都是以音律为武器,一时之间,华山之巅便被琴声和萧声所充斥。二人既是比试音律之道,也是比拼内力。   众人沉浸在二人的优美旋律之中,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   等到琴声落下,萧声停滞,众人才回过神来。   黄药师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人不能不服老啊!如今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何足道虽然已输了自己半成,但黄药师自问也是胜在年岁累积上。   众人大惊,没想到,这何足道不过二十来岁,竟然就有如此高深的武道造诣,实在是惊世骇俗!   华山之巅颇为宽绰,几位老前辈动手后,其他人也各自捉对切磋比试去了。一时之间,华山之巅充斥着刀剑合奏之声,好生热闹。   那小和尚是看的目不暇接,这些可都是武林上最顶尖的人物。任何一个拉出去都是传说级别的大人物,今日却都聚在这华山之巅上以武论道,实在是千古难逢之罕事。   看着看着,忽有一人拍了拍小和尚的肩膀。小和尚转头去看,只见是一个白胡子白发老头。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问道:“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呀?”   这老头估计都有七八十岁了,说话却跟个孩子似的,不是老顽童是谁。   “师叔祖,正事、正事。”   老顽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全真道袍之人在风雪中走了出来。   老顽童一脸不悦道:“我都说了不想来了,你小子还非得叫我来。”   天生喜欢热闹的老顽童,居然对这等盛事丝毫不感兴趣......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存在。   襄阳之战后,老顽童私下找自己这位徒孙比划了几下。结果非常绝望的发现,自己突破了大宗师,竟然还是丝毫不是他的对手。   “反正你小子也不是人,迟早是要走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老顽童嘟囔着,也不理会身后的道人,自顾走过去和其他人打招呼。   小和尚看向那黑袍道人,他的脸蛋看起来十分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但直觉告诉他,这个道人应该快有四十岁了。   奇怪的是,其他人似乎都被场上的比斗所吸引,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个黑衣道人。   小和尚看着黑衣道人,越看越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一般,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亲切感来。   “道长,你是谁......”   小和尚开了口,才意识到自己这样询问,非常没有礼貌。   但那黑袍道人却是不语,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这一场华山论剑也分出了个结果。   东邪黄药师仍是宝刀未老,而西毒欧阳锋的位置则被他的义子杨过所顶替,是为西狂。南帝一灯大师更名为“南僧”。   洪七公与郭靖比拼降龙十八掌,输了半招,便将北丐之位让给了他,是为“北侠”。   而战胜这四绝,夺得天下第一的,却是谁也未曾想到的——   老顽童周伯通,后来被称之为“中顽童”。   除此五人外,昆仑派何足道也是威名远扬,同黄药师一战成名。而低调并未出手的觉远大师,其武功却丝毫不在四绝之下。   其他人都看得尽兴,只是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都有些遗憾。因为他们想见的那一位道长始终未曾出现......   自此之后,华山论剑再未举行过。江湖上一直流传着华山五绝的传说,但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五人心中,一直有着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存在。   那个在月下独自屹立华山之巅、最后飘然而去的身影,才是真正的江湖传说。   “君宝,走了!”觉远大师一声高喝,一手还揪着潇湘子。   小和尚这才回过神来,此时的华山之巅上已经没有人影了。这场豪华的论剑已经落下了帷幕。   他望着华山之巅的那座山峰发了许久的呆,眼见天色要黑完了,觉远才叫醒他。   下山时,觉远和小和尚遇到一个穿着全真黑袍的道姑。   这道姑骑着小毛驴,手上拿着一壶酒,背着一把漆黑如墨的宝剑,口中却是吟唱着“情是何物”的江南小调儿,似是伤感,又似是怀念。   小和尚见这道姑独自一人往华山上去,心中虽感奇怪,却不敢多问。   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小和尚才向觉远问道,“师父,刚刚那个女子是谁?”   觉远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现在还是出家人,不要想女人,多想想练功的事。”   小和尚摸了摸脑袋,心中“哦”了一声。想起练功的事,那个黑袍道人临走时在地上画的那个圈圈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阴阳两条鱼,太极......”   小和尚搞不懂那个神秘兮兮的道人是什么意思,但好像只有他才看见了他所画的那副太极图。   也只有他才听见了道人临走时所吟的那首诗,正是:   “远桥之下泛莲舟,岱岩石上溪松流。   万仞翠山梨亭在,莫问声谷空悠悠。” 第212章 这次还好没太监   明朝万历年间,皇帝怠政。朝政外由内阁主持,内由宦官专权。朝堂党争日益严重,朝政日益腐败,国家运转几乎停摆。   深居简出的万历皇帝,用东西两厂互相辖制,监督朝臣。又以锦衣卫到民间各地,搜刮无厌。一时之间,黎民百姓怨声载道。   ......   大内禁宫,内承运库。   此时已是丑时,但这库房中仍旧点这一盏油灯。   灯下,一双巧手正在绣着一副牡丹图的屏风。仔细看去,却是一个须发尽白的圆盘子脸老太监。   油灯旁的香炉在灯火映照下,飘飞出浓浓的白烟。绣好那只蝴蝶后,公公终是困了,揉了揉额头,撑着脑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里是大内禁宫,外边儿有一批批巡防的大内近卫。除了偶尔传来的,近卫们的甲胄与佩刀轻轻碰撞发出的声音和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了。   这时,忽地一阵破空翻动之声,一个黑影自窗外跃入。但见他轻车熟路地来到高大的木柜架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木匣子,从中取出一卷图册来。   这里是大明的武定库,一排排书架的木匣中盛放着天下间所有的武功秘籍。   那黑衣人借着月光看了眼图卷,正是“葵花宝典”四字。他得意一笑,将其揣入袖中,又翻身出了这阁楼。   次日,太监盘点武定库时,打开葵花宝典的匣子锦盒一看,其中竟然是空空如也。   昨晚绣花的圆盘脸老太监,额角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葵花宝典,自名册所记,传自洪武三年......内载武林奇功,诡异莫测......”圆盘脸老太监跪在地上,读着武定录名册上的简介,此时已是声音发颤,浑身湿透。   “够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坐在太师椅上的尖脸老太监摆了摆手,赫然起身,瞪大了眼睛道:“多少年来,这内承运库,都是我们东厂管辖的范围。这件事要是传到西厂人的耳朵里,就会让他们抓到我的把柄......”   这个尖脸老太监,正是如今东厂的厂公,也是万历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监——刘询。   “西厂那厮最喜欢搬弄是非。若是叫他们借题发挥,那以后东厂就不见天日了。我在东厂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天这么黑,乌云密布......”刘询说着,已是声色俱厉。不过他毕竟是个太监,阴阳怪气的,再怎么努力也显示不出阳刚之气来。   立在一旁的油滑太监,是东厂的千户,名为欧阳全,他也是刘询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立马俯身上前,小心道:“厂公,以标下愚见,要不要找个......替死鬼?”   他这话一说出来,一旁的圆脸老太监便是脑袋一垂,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禁宫十步一兵,守卫森严,绝对不会是外人所做。查查最近,有没有锦衣卫辞官告假。”刘询拍了拍欧阳全的肩膀。   刘询尖着嗓子又道:“这场风雨,千万不要牵扯太多人进去。”   欧阳全笑道:“明白。”   他又上前轻声道:“知一个,少一个。”   刘询“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紧闭的内承运库房中,只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一道血花溅射在老太监绣好的那副屏风上。   锦衣卫北镇抚司。   欧阳全带着几个太监就闯了进去,两边站岗的锦衣卫视若无睹。锦衣卫经历了纪纲之乱后,便一直被帝王所忌惮。是以之后的帝王虽未废除锦衣卫,但却新加东西二厂以辖制。   即便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见了东厂的千户也要客客气气的,足见此时锦衣卫地位之低下。   “北镇抚司新任指挥使在哪里,还不快快出来见我!”   欧阳全坐在北镇抚司的大堂上,将脚放在椅子上大声喝道。下方的几个锦衣卫文员不敢吭声。   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高大威武的男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他谄媚笑道:“哟,这不是欧阳公公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欧阳全瞥了他一眼,想起这家伙为了上位许诺给自己的银子还未到账,内心就是窝火。   “顾长风,厂公要你明日带上人马,跟我们走一趟。”欧阳全歪着嘴道。   顾长风笑道:“欧阳公公,要下官到哪里去?”   欧阳全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俯首过去。   “顾长风,我为了帮你上位可是费了好大劲。不要忘记你说过的......”   “公公放心,下官说过的,一分都不会少。”顾长风眼睛里泛着某种神秘的光彩道。   欧阳全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耍我。这次,厂公要去一趟南方。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欧阳全用手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林”字,顾长风恍然。   本该上位的副指挥使林震南,在落选指挥使后,便告老还乡了。   欧阳全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有所指道:“好之为之啊,顾指挥!”   欧阳全走后,堂上锦衣卫大小官员都松了口气。顾长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蔑一笑。   一千两黄金早晚会给你,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他刚来不久。   其他锦衣卫官员,并不知道,为何原本寂寂无名、沉默寡言的顾长风,会在一个月内性情大变。从一个老实人,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溜须拍马的小人。   不过,再没有人敢在背后偷偷议论顾长风了。因为如今的顾长风,已经是锦衣卫中最大的人物。   这里是笑傲江湖的世界......但似乎又同他所知的有些不同之处。   前一秒他还试图看清楚那扇石门背后的空间,似乎是一座殿堂......下一秒再睁开眼,他就成了大明朝的一位锦衣卫百户。   还好,没有穿越成东西两厂里的人物,不然就太尴尬了。   顾长风很快就将信息搜集完整了。于是,他设计同东厂厂公的义子,也就是刚刚的欧阳全接触,用一千两黄金的许诺,换取了他的支持。进而在老指挥使死后成功上位,接替了指挥使的位置。   他这匹突然杀出来的黑马,将最有人望和资历的林震南挤了下去。这是让所有锦衣卫都意想不到的。   当然,也会有人表示不服气。但在他“以德服人”之下,都乖乖闭上了嘴。   这个世界,没有足够的真气供他修行,这里的武道规则十分奇怪。九阳神功,以及找郭靖补全的完整版九阴真经,全都无法修行。   除了剑道之外,他无法使出任何一样武学。   外挂,被封印了......   但很快,他也释然了。三世穿越,他的心境早就不一样了。   笑傲江湖,是剑道的世界。这里使剑的高手太多了。正好,他可以借助这方世界,将自己的剑道彻底磨炼成型。   顾长风这具身体的底子还不错,一身内力也堪比二流高手了。虽然是垫底的那种。   但使剑的,本身也不需要太高的内力。否则就失去了剑道本身的意义。纯粹的剑道,是对剑法的感悟,而非以剑气伤人,那是剑的左道了。   大内的高手并不少。   顾长风见过一次刘询,便感受到了他深不可测实力,或许是一位宗师级的高手。   另一位则是西厂那位年轻貌美的厂公,他的武功,竟然能和刘询打成平手。   一个大内便有两位宗师级别的人物,顾长风实在有些意外。   但转念一想,这里既然有武定库,似乎也不奇怪了。   这武定库,其实是永乐时期整理出来的武学名录。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和之前是对应的,那顾长风应该能够遇到自己的后人。   只可惜,更大的可能并不是一个世界线的。他所前往的每个世界都是独立发展的,但似乎又有某种特殊的关联性。   他还没搞清楚,只是隐隐有所猜测。   永乐大帝在位时,对大明的武林进行了一番整理,将江湖中各大门派的武学绝学,都抄录了一份,存放在深宫之中。这其实就是要这些江湖门派递投名状,不肯妥协的,在数年间便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个世界,朝廷的实力远胜于江湖。   顾长风可以猜到,林震南盗走的那卷葵花宝典,并不是完整版的葵花宝典。   他在倚天世界曾经从老太监那里看过葵花宝典,应该是有乾坤两册的。乾字卷主修内功,而坤字卷大约是只有一套辟邪剑法。   林震南盗走葵花宝典的下册,这一曲“笑傲江湖”也悠悠奏了起来...... 第213章 林家染坊   福建一带的山区多瘴气毒蛇,这一日天还未亮,便有一列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摸着山路前进着。   顾长风带着百来号锦衣卫高手跟在欧阳全身后,最前方身着红色蟒袍的就是东厂厂公刘询了。   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如此低调行事。这些日子来,东西两厂斗争愈加剧烈。西厂厂公雨化田武功与刘询相差无几,但年岁却不过二十来几,且长相阴柔俊美,极得李贵妃宠爱。   李贵妃又是万历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西厂那位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稳压东厂一头。   大内丢失葵花宝典,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刘询却怕雨化田借机发难。是以,便要瞒着地方朝廷办事,又必须将葵花宝典取回。   此时的江湖与之前恰好相反,朝廷完全盖过了武林势力。即便是葵花宝典这类秘籍落在江湖人手中,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公公,前面就是林震南的老宅了。”欧阳全禀报道。   刘询坐在抬椅上,用望远筒看了看山脚下的林家祖宅,是座染布坊。   欧阳全尖着嗓子道:“封锁所有通道都已经严密封锁,这染布坊出入的人,都在我手中,就等厂公一声令下,我们便能将林震南全家上下一网打尽。”   随着他声音落下,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将几具尸体丢进挖好的土坑中掩埋,都是刚刚试图逃跑的人。   欧阳全见刘询不作答,皱着眉头道:“厂公,林震南已经没有官位在身,就不必如此避讳了吧?”   欧阳全还以为刘询是避讳林震南的官位。因为大明朝自纪纲之乱后,锦衣卫及东西二厂都不能擅自对朝廷命官动刀子。   但刘询却咧着牙齿道:“我们是有头有脸的人,万一进去拿不到东西,会很难交代的。林震南的狗命,也过不了今天晚上。”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哨声。   众锦衣卫持刀小跑过去一查看,有一个锦衣卫回来禀报道:“指挥使,有人越过防线。”   刘询看了一旁的欧阳全一眼,又由欧阳全代为传达道:“顾指挥使,请你去看一看。”   在官位上,顾长风这个指挥使,和刘询是平起平坐的。但多年以来,东西两厂轮番占据上风,但锦衣卫一直被它们压在身下。   刘询不想直接通顾长风交流,也是为了避免尴尬。他的身份,既不好直接命令顾长风,又不能以平级相交,觉得颇丢身份。   这是非常奇特的现象。身为东厂千户的欧阳全,在顾长风面前可以耀武扬威,目中无人。但身为厂公的刘询却还要作出敬他三分的模样。   因为,刘询也怕避急了顾长风,他就彻底倒向西厂那边了。   这一点,顾长风自然也看得明白。只是在他有足够实力铲除掉两个大阉人之外,他还是需要通过这种两边摇摆的相处方式,维持微妙的平衡。   来到山路旁,只见人高的野草堆里躺着五个锦衣卫。手下去查探,发现这些人只是被点了穴道昏睡过去,并没有死伤。   顾长风大约知道来者是何人了,手一摆,道:“替他们解穴。”   ......   这时,在林家染坊之中。一身青衣的林震南透过望远筒,也看见了山上的动静。   “有人越过了他们的防线,快快将火药藏好,刀剑戒备,提高警惕。”   林震南偷盗葵花宝典,没想到次日就东窗事发了。他虽逃得极快,但没想到朝廷追兵来的也是极快。   他这祖传染坊中也有百十来号人,能打的也有半数。此时刀剑弓箭都备齐了,便打算要和对方一拼。   来的不过百来个锦衣卫,对方守了一天却不敢擅动,自然是有所忌讳。林震南也能猜到,这些人是想低调行事,这便是他的机会。   只要干掉这一波锦衣卫,林震南就逃到海外去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外边儿一阵电闪雷鸣,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染坊中的家丁都挽好了弓箭,对准了大门口,只要有人闯进来,便立刻将他射成刺猬。   过了片刻,林震南身旁的管家问道:“先生,是不是我们等的人来了?”   林震南摆了摆手,轻声道:“兵不厌诈。没搞清楚情况前,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的窗户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只听见一个豪迈的声气道:“华山派令狐冲,奉师命求见林震南大人。”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二楼飞落下来。   染坊内家丁纷纷转头,又有二楼埋伏的弓箭手,“噼里啪啦”,数十支箭头射向那人。   只见那人抓住悬挂的染布一挥,竟然将箭头悉数打飞出去,落在一楼地面上,手上一把石子扔出,打在第二排欲要射箭的家丁膝盖上。   这五个家丁齐齐哎哟一声,跪倒在地上。   “好高明的武功!”林震南暗道一声,摆手示意家丁停手。   令狐冲稳稳落地,见对方不再攻击,便向着身后吃了吹口哨。   一个背着竹匣,细品嫩肉的矮个子从楼梯跑了下来。   “快来,人家等得不耐烦了。”令狐冲又指着眼前戒备的众人道,“你看,这么多人欢迎我们。唉,敢问哪一位是林震南大人?”   林震南上前道,“在下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两位贵客不必如此称呼。”   令狐冲笑道,“外面这么多官兵把守,是林大人的手下吗?”   “他们......”官家正要说话,却被林震南给拦住了。只听见他肯定道,“是。”   令狐冲一旁的小个子道:“你已经卸甲归田了,怎么还能动用这么多的兵马呢?我们差点进不来了。”   林震南缓缓道:“当官的仇家多。朝廷体谅旧臣,特意派这些人来保护我。”   他眼睛一眯,问道:“两位是?”   令狐冲笑着拱手道:“我刚才喊过了,我是华山派令狐冲,这位是我师弟。”   林震南借着灯光看去,一旁这小个子皮肤光滑、脸蛋白皙,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但他也不戳破,毕竟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   “你的两个手下,刚刚被我点了穴,我这就去给他们解开。”令狐冲打过了照面,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摸进屋子,将二楼两个值守的家丁给点住了。   林震南阴沉沉道:“不必了。他们学艺不精,理应有此下场。”   “来人,将他们两送进厨房,好好照顾。”   送进厨房?令狐冲心里一愣,心道这林震南看上去像是个好人,但说话怎么就如此古怪?   令狐冲心中纳闷,但也不多问,又是一脸笑意道:“林前辈,师父托我带了一样礼物来。但师傅吩咐,一定要先看信,再看礼物。”   “小弟,拿信来。”令狐冲对一旁的小个子道。   这小个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小师妹岳灵珊。   这岳灵珊此时也穿着黑色的道袍,头上戴着庄子巾。因为她身材极A,所以寻常人都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   但林震南毕竟是老江湖,又在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上干了十几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男子。   令狐冲将一方木盒交到林震南手中,又回头招手道:“快拿信来。”   岳灵珊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就是找不到信件的踪迹了。她又将背上的竹匣打开来翻,却仍旧没有见着信件的影儿。   “糟糕,一定是进来时落在路上了。”岳灵珊心中暗道,却不敢和令狐冲讲。   二人墨迹了半天,林震南终究是耐不住性子,拨开了木盒的绳子。 第214章 你以为你在第五层,实际上你只在第二层   “厂公,捡到一封信。”一个东厂的番子上报道。   这次除了百来个锦衣卫外,刘询还带了二十多个得力的东厂番子来。这些太监别看细胳膊细腿的,但都练就了一身好武功,不可小觑。   刘询将那封信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   “震南吾兄,见字如面。余因家事,未能如期而至。现令劣徒令狐冲,带迷烟一盒,以作不时之用。非紧急情况,请勿打开。弟,华山岳不群。”   是华山派岳不群......刘询在心中斟酌着。   这些年江湖上,黑白两道以两大势力最为猖獗。一个是黑道日月神教,另一个则是自诩白道的五岳剑派。   而华山派正是五岳剑派中最为出名的那一支。华山派曾经出过一位绝世高手,那人倒是让刘询颇为忌惮。   “厂公——”   就在刘询思索之时,身边的人突然拖着长音指着山脚下的染坊道,“厂公,染坊冒出了一阵浓烟!”   刘询用望远筒看去,果然,整个染坊如同着火一般,冒着滚滚白烟。   欧阳全趁机道,“厂公,以标下遇见,我们不如趁机进攻,一举将他们拿下。”   刘询却摆了摆手,一脸慎重道:“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千万不要上当,静观其变。”   “是。”欧阳全默默地退下,又传令众人不要放松警惕。   顾长风望着刘询的背影,心中却是忍住了笑意。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迷烟应该是林震南不小心放出来的,此时染坊中必定是一片混乱。   但刘询太过“稳健”了,众人都以为他在第五层,实际上他只在第二层而已。   没过多久,染坊的白烟终于消失了。   刘询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得意地捏着兰花指道:“你看,果不其然是一出空城计。”   忽然,山坡上飞出许多只鸽子来,伴随着鸽鸣之声。五个持着怪异武器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刘询身前百米处。   欧阳全一挥手,“保护厂公。”   锦衣卫上前拔刀上前戒备,但这五人却并未动手,只是站在原地。   而刘询也丝毫不意外,仍旧淡定地喝着茶。   荒郊野岭,这壶茶可是费了老大功夫。现在都还有两个锦衣卫在山泉边上烧水呢。   “嵩山,左冷禅,见过刘公公。”   声音自刘询身后的屏风传来,不知何时,此人竟然出现在了此处。   “保护厂公!”欧阳全喊道,五个锦衣卫拔刀看向精瘦的左冷禅。   左冷禅身着黑衣,戴着纯阳巾,大喝一声,“看掌!”   只见他手掌一挥,竟然同时隔空将五人手中的御刀都震断。这御刀与民间普通刀械不同,坚韧更胜数倍,但仍旧被他摧枯拉朽般折断,足见此人功力至高深。   欧阳全自知不是对手,怕上去徒然送了性命,便推了推一旁的顾长风道,“你上!”   顾长风没想到自己看个戏,也会被Q到。他自问不暴露的前提下,决计不是左冷禅的对手。   这个左冷禅一看架势,顾长风就明白了,又是一个宗师高手。   之前的世界是宗师难遇,但这次一重生就遇到了三个宗师。这不禁让顾长风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这个该不会是宗师遍地走,一流不如狗的时代吧?不会吧?   怀着疑惑,顾长风只能硬着上去了。他手中绣春刀砍向左冷禅,用的只是普通的刀把式。   左冷禅很给面子的躲了躲,和他过了几招,这才勉为其难地发出一掌来。只是发掌前,他又道了句“小心”,生怕不小心伤到了对方。   顾长风心中一阵尴尬,自己在竭力隐藏,这左冷禅也是不敢伤人。两人便是表演性质的过招。   但左冷禅的大嵩阳掌果真十分霸道,直接将顾长风身后的一棵老树给打断了腰。   顾长风被掌风震慑,避到一边。   “左冷禅,参见刘公公。”左冷禅住了手,单膝下跪拱手表示敬意。   刘询这才放下茶杯。   他知道左冷禅是故意出手做给他看。狗嘛,总要叫得大声,才能引起主人的注意。   刘询起了身,欧阳全也领着锦衣卫跪了一地,顾长风也不得不单膝跪下,只是他跪的方向,却和刘询错开了。   左冷禅瞥了一眼顾长风,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起来。”   刘询又道了一句“退下”,围上来的锦衣卫这才退回暗处。   他看着左冷禅,笑道:“左盟主,许久不见,功力见长啊。”   原来当年,左冷禅带领嵩山派取代华山派登顶五岳剑派之掌门,便是有刘询在暗中支持。   江湖中谁都知道,左冷禅就是刘询养的一条恶犬,背后都叫他“吃屎狗”。   左冷禅拱手低垂着头颅道,“刘公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刘公公当年知遇之恩,左某没齿难忘。”   刘询拍了拍左冷禅的肩膀,阴恻恻道:“这些年来,你做我的参随,倒是很听话。”   “跟随公公,前途无量。左某自当尽力而为。”左冷禅说完,瞥了刘询一眼,继续道,“这次公公叫我进染坊取一部名为《葵花宝典》的书......小人一向不懂书,请问公公,这葵花宝典,究竟是什么书呢?”   刘询转过头去不语,一旁的欧阳全接话道,“哦,只是一本手卷,上面记载的都是栽花种草的园艺技术。”   左冷禅轻蔑地看了欧阳全一眼,刘询也转过头来瞪着他,意思是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欧阳全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赶紧低下头退到一旁。   “如果只是栽花种草,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左冷禅试探道。   刘询心道,左冷禅这条狗,跟着自己十多年了。他如今是翅膀硬了,也不再称自己是卑下,而是自称左某。他眼中的目光也凶了起来,似乎是择人而噬的野狗一般。   咬人的狗留不得。刘询心中响起这个念头,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你跟着我,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有我朝廷架帖,一切都会方便。”   朝廷架帖,也是刘询如今牵制左冷禅的狗骨头。   如今的江湖就是黑道,江湖人士游离于法律边缘。朝廷说他们是合法的,那他们就是。反之亦然。   而左冷禅这些年干过不少灭门之事,但依旧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便是刘询给的架帖起了作用。   一句“替朝廷办事”,便可解决许多麻烦。即便是灭人满门,官府也不会追究。   左冷禅明白刘询的意思,这架帖对他来说确实能够提供许多便宜。论武功,这些年苦修以来,他已经不弱于刘询。但如今,他却是没有必要同刘询撕破脸皮。那样做,他得不到任何好处。   “公公放心。小人一定会物尽其用。这次,要不要留活口......”   刘询笑道,“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左冷禅拱手道,“明白。天一黑,我立即行事。”   左冷禅走时,经过顾长风,又瞥了他一眼。他心中总有种感觉,这个人不对劲,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第215章 高手过招,先打嘴仗   染坊二楼的客房中,唯有油灯一盏。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岳灵珊正在木澡筒中,用毛巾愉悦地擦拭着自己的细腻光滑的身体。   就在她的身后,令狐冲毫不避讳地靠着墙壁,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师兄!”   令狐冲转过身去,被她白花花的身子晃瞎了眼,赶紧转过去。   他唉声叹气道:“唉,你怎么站起来了。”   岳灵珊却是不以为然道,“水都凉了,快给我找件衣服。”   令狐冲自幼照顾她长大,大她十来岁。但如今岳灵珊也有十三四岁了,虽说江湖儿女婚假都晚,但毕竟也是大姑娘了。   “你你怎么搞的,这么大年纪了,一点规矩都不懂。”令狐冲将目光转向旁边道。   “哼,你不给我拿衣服,我就这样站着。”岳灵珊傲娇道,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了。   令狐冲走到一旁,正要取下架子上的衣物,又听见身后的岳灵珊道:“以后你洗澡的时候,我也可以给你拿衣服嘛。”   “啊,谢了,谢了,这个买卖我不做。”令狐冲无奈地说着,岳灵珊对他丝毫没有戒心,也不是件好事。   他来到一旁的椅子上,躺了上去,拿起二胡随意弹了起来。   “哼,还说是兄弟呢!”岳灵珊不爽地哼了一声,自顾走出了木筒,是要自己去取衣服。   但这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岳灵珊赶紧躲到屏风后。她女儿身的事情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而且此时一丝不挂,师兄看了也就罢了,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   门外来的是送饭的。   之前林震南不小心打开迷烟盒,闹出了天大的误会。还好令狐冲耍了一套华山剑法,才让林震南相信二人的身份。   之后他们便入驻到二楼的客房中。   令狐冲早就发觉不对劲了。染坊外埋伏着那些官兵分明就是来杀林震南的,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按兵不动。但不出意外,今天晚上就会发生战斗。   令狐冲此来只是为了带信,他与林震南无亲无故,自然不会莫名其妙相助。但要走脱,白日却是不便,只能等到天黑后,浑水摸鱼。   房门打开,官家带着一个小厮送来了两份饭菜。管家又热心地想让人给洗澡的岳灵珊加水。   岳灵珊吓个半死,令狐冲也有心给她个教训,便不开口相助。   “别过来,你看我都烫的出汗了,还来加热水,要烫死我啊!”岳灵珊大叫制止道。   那小厮吓了一跳,心道这少侠怎么反应如此剧烈。他看向官家又看向岳灵珊,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官家这才开口道:“不加就不加,不加就算了。”   二人离开了屋子,岳灵珊这才松了口气。   “天黑了,赶紧穿上衣服,以后别光着屁股乱跑。”令狐冲说着,将衣服扔了过去。   岳灵珊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又对着令狐冲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两人从屋里摸黑出来,轻手轻脚一路来到一楼的后厨。   岳灵珊拿出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看去,忽然见一边也聚着一堆下人。他们各个都拎着包裹。   令狐冲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你们也等着开溜啊?”   “是的——”他们轻轻回到。   就在此时,大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   “砰、砰、砰、砰、砰。”   统共响了五下,林震南来到了大厅上,两个值守的家丁才敢上前去开门。   但他们开门一看,门外空空如也,只有夜风吹过干草,哪里有人影。   “有胆敲门,为什么没胆见人?要是没胆,就留着外边好了。”林震南负手道。   “五岳盟主驾到!”   有人拖着长音叫道。   屋顶瓦片木片突然掉落一地,五个漆黑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大厅上。又有一个身影负手而立,站在二楼。   借着窗户外依稀的夜光,可以看清来者是个清瘦的老头。   林震南不慌不忙道:“上个月,有人假冒五湖帮主,被我扔到河里喂鳄鱼。五岳这个地方,英雄好汉多的是,你凭什么自封盟主?”   左冷禅一脸凶残道:“林震南,我不跟废人说废话。快把书交出来。”   林震南早知他的来意了,哼哼两声笑道:“你那么有教养,江湖上就不会有人叫你吃屎狗了。”   吃屎狗三字,正是戳中了左冷禅的痛处。   左冷禅之前为了上位,恬不知耻抱了朝廷东厂的大腿。如今虽然当上了五岳盟主,声势日益浩大,但也撇不清自己的干系了。   江湖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和朝廷牵扯不清。是以无论黑白两道,都看不起左冷禅其人,明地暗地都骂他是吃屎狗。   面对林震南的嘲笑,左冷禅目放寒光:“我吃屎,也比你吃黄土好。”   在他眼中,林震南马上便是一个死人了。   一旁的家丁窃窃私语道:“等掌柜一转身,我们就点火药。”   原来,林震南早就让家丁在四周藏好了火药,正是要炸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没想到,一旁的岳灵珊却道:“我掉东西了。”   说着,她又点起火折子,四处去找。但没想到她一低头垂手,只听见“哗啦”一声,一道火信子快速燃了起来。   “哎呀,师兄,我好像点燃了火药!”岳灵珊不知所措道。   “啊?”令狐冲一惊,急忙向一旁的下人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这里面埋了许多火药?”   “是、是、是!”   下人们齐齐点头,忽有人打开了厨房后门,他们陆续撤了出去。   “火药快爆炸了,我们快走啊!”岳灵珊一脸担心道。   令狐冲却将她按下,轻声道:“不行啊,里面还有许多人,我们必须通知他们。”   “来得及吗?”岳灵珊颇为担心道。   “试一试了。”令狐冲说完,便冲进大厅中。   左冷禅和林震南正在嘴炮对峙着,此时比较流行这种方式。高手过招前,往往都会先来一段RAP,这就是文斗。如果只是武打,那赢了也没太多意思。   偏偏要先斗一斗嘴,加深一下彼此的仇恨值,这样后边儿打起来才得劲。   左冷禅和林震南都在潇洒地笑着。林震南笑左冷禅大字不识几个,又是一条走狗;左冷禅却笑这匹夫马上就要变成一具死尸了,看他到时还笑不笑得出。   二人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之中,忽然见一个人影从后厨冲了出来,站在高处摇着双手道,“快跑啊!火药点着了!”   “啊?”林震南一惊,心道自己还没转身,怎么下人就把火药给点了?来不及犹豫,他赶紧转身向外边逃去。   嵩山五大太保还在摆着POSE,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也不敢轻举妄动,便都转过头去看向左冷禅。   左冷禅眼睛一瞪,大叫道:“不好,中计了!”   他飞快往外边扑去,“轰”的一声,火药从一楼酒坛堆里炸出,整座染坊埋藏的炸药都被引爆。   很快,染坊就化作一片火光。   埋伏在山上的锦衣卫都被这响动给惊到了,纷纷探出身子去看,只见林家染坊已成了一片火海。   欧阳全站在山坡头,望着这片火海,不屑道,“用它是为了掩人耳目,它却搞得惊天动地,没用的东西。救火!”   他一甩裙摆,带着锦衣卫跳了下去。   这边,林震南等人也趁乱逃到了一旁的芦苇荡中。 第216章 夜战芦苇荡   此时夜黑风高,芦苇长得盖过人头,一躲进去便是难觅踪迹。   岳灵珊和令狐冲走散,恰好撞到了林震南。林震南还以为是敌人,便率先动手攻去,但见岳灵珊使的是华山剑法,便知道她是自己人,急忙停了手。   但岳灵珊的叫声却引来了令狐冲,令狐冲心急攻来,不小心伤了林震南的脚。   “林前辈,你没事吧?”   令狐冲这一招痛击队友,让林震南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强忍着疼痛道:“我没事......你有没有看到犬子林平之和我夫人啊?”   林震南话音刚落,忽然听见芦苇荡中传来了左冷禅的声音。   “林震南,我知道你在芦苇荡里,你看看这是谁?”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妇女的惨叫声。   “是我夫人!”林震南心中一凛,难道平之也被他们抓住了?   “林震南,我们都是做买卖的人。你快出来,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我兴许能够放你们全家一条生路。”   令狐冲拉住林震南的袖子,他心道,左冷禅心狠手辣、言而无信,在五岳剑派中也是出了名的真小人。   “林前辈,千万不要信他。”   林震南起身往前,但因为脚伤反而摔倒在了地上。   他一脸悲伤道:“我们本来分路而逃,是为了救他们,没想到反而害了他们。”   原来,左冷禅早就让嵩山弟子将染坊四周的路都封住了,那些沿着芦苇荡想要从水路逃出去的人,除了林平之和林震南夫人外,都已经被干掉了。   百来号人一时尸横遍野,这就是左冷禅的作风。   令狐冲道:“你出去也救不了他们,还是先走再想办法吧。”   在芦苇荡外的左冷禅不见回应,便下令道:“将她的胳膊扭断!”   两个手下让那妇人跪在地上,正出手扭着她的胳膊,“咔嚓”一声,那妇女一声惨叫。   忽然,一道剑风从暗处袭来。左冷禅回过头去——   月色之下,两声惨叫,只见两只胳膊高高扬起,一个魅影闪入芦苇丛中。   “还有高手?!”左冷禅一惊,这剑好快的速度!   难道是华山岳不群到了?左冷禅心中猜想到。   但刚刚他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剑气,也就是说,对方是剑快,而非剑气快!   左冷禅哼了一声,对着芦苇丛中道:“何方高人,敢不敢站出来,会一会左某人?”   只听见风声吹过,却没有回音。   “不肯出来?好,那我就杀了她。”左冷禅身形一转,来到那妇人身后,手上凝聚一股真气,锋利更胜刀刃。   就在他要下手之时,芦苇荡中忽然飞出两个身影,正是令狐冲和林震南。   “左冷禅,住手!”林震南大喝道。   “终于肯出来了!”左冷禅阴恻恻笑道,丢下妇人,抬手就是一掌拍向二人所在的位置。   二人急忙飞身躲开,只听见轰的一声,二人原本所在的位置炸开了一个大坑。   “大嵩阳神掌!”令狐冲叫道。   他身为华山派大弟子,自然看得出左冷禅这门掌法。只不过之前只是耳闻,今日方才真正领教了。   他拔出手上的宝剑,踏步抢至左冷禅身前,旋身挥剑,顺势登空。左冷禅弯腰避他这一剑,令狐冲又在空中伸腿踢向左冷禅,长剑又向下插向他胸口。   这两招组合起来使用,端的是十分凶险,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但左冷禅既然躲不过,那硬接便是了。只见他手上真气澎湃,令狐冲的剑落在他虎口处,却是寸进不得。   “华山剑法!”左冷禅冷冷道了一句,更确定这人是华山弟子。   “岳不群来了都不敢放肆,你算什么东西!”   左冷禅手掌一发力,竟然直接将这柄剑震为两段!   令狐冲持着断剑向后疾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形。他的剑法在江湖上也算是登峰造极,足以比肩一流高手。   但和左冷禅这种宗师级别的过招,那可就差远了。单是对方的护体真罡,他都破不了防。   “左冷禅,接招!”   林震南大喝一声,积蓄已久的一招掌力打出。他练了大半辈子的武功,一身功力也是不浅。   这一招是他在担任锦衣卫的二十年间,意外学得的绝招,名为“排山倒海”。根据当年传他招式之人所说,那是一个名为“大海无量派”的神秘组织的武学。   但施展这一招,需要海量真气的支持才能发挥真正威力。林震南每使用一次这招式,便会消耗大量的内力,所以调息时间也颇长。   他趁着令狐冲和左冷禅缠斗之时,便暗中继续内劲,这时才将这一掌发出。   这一掌的威势果真如其名字一般,有排山倒海之势。   猛烈的气劲吹得芦苇都弯了腰,左冷禅仗着有真罡护体,也不惧怕他这一掌,是以要硬接。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掌的威力如此之大,隔着十来米打在他身上,竟然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前辈,好武功!”令狐冲拍手夸赞道。   “快,替我将夫人救......”林震南打完这一掌,却是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已经力竭了。   令狐冲赶紧上前将那妇人架起,刚要退下,又听见一声大喝。   左冷禅从芦苇丛中飞了出来,他的纯阳巾都被打落了,此时披头散发,月光照射下,脸色惨白,活像个僵尸。   “想走,没这么容易。”他冷喝一声,手掌再度拍出,这一次却不是至阳至刚的真气,而是一种阴寒的内力。   他一出手,便感觉周围阴风阵阵。   可是一个人的体内,怎么会同时存在两种完全相反的真气呢?令狐冲百思不得其解。   “快带我夫人走!”林震南大叫一声,上前去阻挡左冷禅。   但他此时体内再无半分真气,上去无异于送死。   令狐冲毫不犹豫地架起那妇人就往芦苇丛中去。   “找死!”左冷禅此时已经杀疯了,没想到要留手,手掌带着阴寒之气重重落下,眼看就要打着对方了。   突然,身后又是一道魅影闪动着袭来。   左冷禅背后虽然没长眼睛,但他明显可以感知到对方毫不掩饰的杀气。他若不挡这一剑,其有可能被对方斩伤。   这暗处的高手实在诡谲,左冷禅不敢再赌。刚刚他便是因为大意,才被林震南这一掌搞得如此狼狈。   他自恃身份,堂堂五岳盟主,对付几个小人物,竟然搞成这副模样。他回去交差会很没面子的!   左冷禅回手格挡,他的阴寒真气护在手上,使得他的徒手一如刀剑一般坚韧。   只听见“关光光”几声,左冷禅接连接了对方四五剑。这黑衣人的剑法虽然奇特,但他所使的也只是一柄普通的长剑,所以根本破不了他的护体罡气。   黑衣人见状,也知道自己奈何不得左冷禅,便又以真气斩出一剑。这一道剑气飞射向左冷禅。左冷禅侧身躲过,那剑气却会转弯一般,在原地化作一道魅影,又从后方斩向左冷禅。   “刺啦”一声,左冷禅的黑袍被划破,背上也添了一道伤口,流出些许鲜血来。   左冷禅手上发力,真气不要钱地向前扫荡而去。那黑衣人却是身影一动,突然闪到一边去。   只见他抓起林震南,身形犹如鬼魅般消失在芦苇荡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好快的剑,好高的轻功!”   左冷禅从未见过如此邪魅狷狂的剑法,他摸着自己后背的伤口,将鲜血放到嘴唇便舔舐了一下,阴恻恻地笑道,“真有意思......” 第217章 救林震南   芦苇荡中,一根根芦苇远远看去宛如黑黢黢的鬼影。芦花在夜风吹拂下,漫天飞散,纷纷扬扬地落下,宛如送行的纸钱。   林震南受伤并不严重,他只是力量耗尽了而已。顾长风搀扶着他,在芦苇荡中缓缓前行。   快到塘口时,林震南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他望着一身黑衣的顾长风,拱手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林震南这时才有机会打量此人的面容,却发现他以黑布蒙面,不愿示人。多半是他不相识的了,起初林震南还以为是岳不群,但如今看来绝不是他。   江湖中别人不会无缘无故救你的性命,除非有更大的企图。   顾长风摇了摇头,并没有跟他客套下去。他选择出手救助林震南,自然不是出于同情。当然,他更不会是垂涎他手上的半部葵花宝典。   辟邪剑法确实很厉害,但修炼的代价却不是一般的沉重。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林某倘若大难不死,日后必要重谢!”林震南拱手道。   顾长风伸手将黑巾揭下,月光照射下露出那张正气十足的脸庞。   “是你!”林震南有些失态地用手指着顾长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脑袋飞速转动,很快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锦衣卫来围剿他,必定是奉了东厂的旨意,而顾长风救他,想必是要和左冷禅争功。   对于顾长风这个年轻人,林震南知之不多。一开始,顾长风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百户,后来攀附权贵,竟然在三个月间一路高升。最后甚至直接拿下了空缺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林震南身为副指挥使时的竞争对手有很多,但谁也没想到,顾长风这样一匹黑马居然直接杀出了重围。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年轻人。   而今夜他所展现出来的武功,便让林震南有些了然。原来他的武功如此之高。   难怪!难怪!   “顾大人,我愿意跟你回去。只是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希望你能够放过我的夫人和儿子。”林震南喟然长叹道。   看着他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顾长风反而蒙了,旋即才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   顾长风笑道,“林大人,你看我像是那种小人吗?”   林震南没有回话,但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顾长风他的答案。   顾长风:.......   “林大人,我若是为了抓你,又何必救你?”顾长风摊了摊手道,“你毕竟也是朝廷老臣,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若是落在左冷禅和东厂手上,必定是死路一条。我是念在多年共事的份上,这才救你的......”   林震南心道,顾长风若是真的要抓他回去交差,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浪费口舌,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听顾长风说“共事多年”,嘴上忍不住小声道,“我之前还是你顶头上司呢......”   “林大人,你说什么?”   林震南尴尬一笑,又叹了口气道,“看来是老夫眼拙,识不出英雄了。当初我窃书,也只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一条路,但没想到会遭至今日之难。”   顾长风心道,你当了二十多年锦衣卫,居然会不知道这个?鬼才信你说的!再说了,这货估计逃得匆忙,没来得及去看葵花宝典下册的内容。否则若是打开看到“欲练此功、需先子宫”八个大字,恐怕肠子都得悔青了。   若真是替子孙后代留路,留下的也是一条断子绝孙的道路。   “好了。林大人不必多言,你的苦衷我也明白。你还是赶紧上路吧。”顾长风摆了摆手道,他可不想听这家伙一直絮絮叨叨下去。   林震南休息够了,站起身来,又珍重道:“顾大人今日救命之恩,林震南永生永世不敢忘。”   顾长风点了点头,“前方出了芦苇荡,有个渡口,停着一只小舟。你顺流而下,到了港口,你的夫人和儿子都在那里等你。”   想不到顾长风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切,顾长风救他绝非临时起意。林镇南这才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有这样一位人物坐镇锦衣卫,或许锦衣卫真的能够摆脱东西两厂的束缚,恢复太祖时期的威风?   林震南感激涕零,走出四五步,又回转过身来,再次向顾长风作了个揖。   “顾大人,日后但有吩咐,林某在所不辞。”   望着林震南消失在芦苇丛中的身影,顾长风微微一笑。   林震南可不是无用之人,留着他对自己日后大有用处!   林震南到了港口,和夫人儿子汇合后才知道,原来他们脚下这条船是前往澎湖岛的。只是这一去,恐怕便永远没有回来的时候了。   “老爷,我们大难不死,正是上苍保佑。你还在想些什么呢?”林夫人看着站在船舱上沉默不语的林震南,知道他还有心事,就担心他不肯离开。   果真,林震南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夫人。我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落在了祖宅。你和平之先到澎湖去避难,我回去将那样东西取出来,再到澎湖和你们团聚。”   这是林震南苦思冥想许久做出的决定。葵花宝典,是他好不容易才从大内偷取出来的绝世武学。如果就此落下了,林震南觉得自己亏爆了。   一家三口差点因为这本书死光光,如果还没拿到手,真的是血亏。而且,这一次的事情,更让林震南意识到了武功的重要性。之前他有官在身,可以保他一时。   如今身在江湖,只有武功才是唯一的平安符。   只要得到了葵花宝典,自己一定能够成为绝世高手。到时候,左冷禅这等人物,哪里还能威胁到他一家老小?   林震南越想越觉得自己必须去冒险,将那卷葵花宝典取出来。   一旁的林夫人一脸哀戚道,“老爷,你真的想好了吗?如今祖宅附近全都是官兵,你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林震南拉着夫人的手,安慰道:“夫人放心。官兵不会待太久,等他们离开后,我再回去。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避一避风头。”   林夫人叹了口气。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不会武功,也不识字。丈夫的意见对她来说就是一切,她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另一边,左冷禅跟丢了林震南,也不好回去向厂公刘询交差,便自顾带着嵩山弟子四处搜寻。   而林家染坊这边,锦衣卫和番子将火势扑灭了,但林家百来号家丁下人,都被左冷禅的人屠戮一空。   死了如此之多的人,尸体即便是烧掉,也处理不干净。   刘询此次是秘密出巡,他调用左冷禅就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但事与愿违,没想到左冷禅这厮的风格如此毒辣。   “死了这么多人,迟早会惊动官府。”刘询沉思着。   欧阳全笑着开口道,“厂公放心,我已经吩咐手下人安排妥当。这里有个五毒教,是日月神教的分支。我们已经嫁祸给了他们。”   说着,刘询向林家祖宅墙上看去,只见手下人正在用鲜血涂上“日月神教灭林一家”八个大字。   “五毒教的弟子大多都是苗人。官府处理此事都是慎之又慎,一旦引起苗汉冲突,传到京城去,他们怎么担当得起?”欧阳全一脸得意地分析道。   他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刘询前面。   刘询阴恻恻笑道,“你真是懂得随机应变,呵呵呵。”   但他的下一句话,让欧阳全的笑容瞬间凝固,急忙跪下磕头请罪。   “你走的这么快,我哪天要是不小心,岂不是就被你超过了?”   “属下知罪,还未向厂公请示,就擅自下决定。”欧阳全诚惶诚恐道。   刘询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年轻人,小心风头出得多了,最后连头都没了。” 第218章 潜入江湖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刘询便派人来请顾长风。   顾长风到了林家染坊外,只听见一阵阵瓦罐摔破的声音。走进去一看,只见番子正在四处搜寻着什么东西,但看样子是一无所获了。   忽然,染坊上方“哐当”一声,瓦片木片被击飞,一个黑影飞了出去。   顾长风追出去看,只见房顶被刘询打破一个大洞,黑衣人从屋顶飞了下来。他手执一柄长剑,三个番子试图阻拦他,却是被他一剑三连。   那黑衣人落地后,便急匆匆向外逃去。两个番子持刀追去,只见那黑衣人回首一道剑气。两个番子的人头直接飞了出去,他们还在保持着向前奔跑的姿势。   “小心,对方剑气厉害!”番子们叫道。   顾长风眼眸凝缩,已经猜到来者的身份了。如此凌厉的剑气,想必只有那人了。   等其他番子爬上山坡去,黑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顾长风回到屋子里,此时刘询正坐在二楼养神,欧阳全替他捶着腿。二人这副架势,似乎刚刚什么也未发生一般。   顾长风来到他面前,作了个揖,微微低头,叫了声“厂公”。   刘询睁开眼,默默看着顾长风。他不说话,顾长风也不说话。   双方沉默了许久,刘询才笑道,“顾大人......我最近朝廷内外听到了许多不满你的声音啊。”   这老阉狗来戏了,顾长风心中暗道,他一定想要自己干些什么。   “请厂公明示。”   “好。那杂家就告诉你,这次前来林家祖宅,为的是拿回被窃的葵花宝典。林震南现今已经走脱了,我的人找遍了这屋里屋外,都不见葵花宝典的踪迹。”   刘询顿了顿,接着道,“昨晚,除了林震南外,还有两个外人,是谁?顾大人查清楚了吗?”   顾长风毫不犹豫道:“那两个是华山派的弟子。”   “哦?华山派?”刘询一惊,“都说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华山有高人,光是左冷禅怕是斗不过他们。”   刘询见顾长风不语,又敲打道,“顾大人这指挥使的位置,可是有好多人明地暗地馋着,他们就如同夜里的饿狼。”   顾长风知道他在考验自己的忠心,面不改色道:“顾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顾某能有今日,自然不敢忘记厂公的知遇之恩。厂公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了。”   “好!”刘询一拍桌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要你脱下官服!”   顾长风一皱眉,刘询是什么意思?听到他后半句,这才明白。   “我要你混入江湖之中,伺机打探葵花宝典的下落。”   “葵花宝典?”顾长风一皱眉,露出不解之色。   刘询接着道,“葵花宝典,分为乾坤两卷。传闻中,乾字卷记载的是内功心法,而坤字卷只是一门剑法。大内所收藏的正是坤字卷。这书卷是当年的日月神教为了安定朝廷之心,故意奉上的孤本。但是——”   刘询一脸愠怒,“他们送来的只是坤字卷。真正厉害的却是乾字卷!传闻中,练成了葵花宝典之人,便可以隔空取物、穿墙遁壁,内力深厚可以千里发功,甚至元神出窍、白日飞升。”   “额......”刘询越说越离谱,顾长风都蒙了。这葵花宝典真这么猛的?   刘询拍了拍顾长风的肩膀道;“不过有一点,只有太监才能修炼这门武功。”   顾长风明白了,刘询是想让自己替他寻找葵花宝典乾字卷的下落。至于为何不派欧阳全去,一来,刚刚黑衣人偷听,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欧阳全。而且欧阳全又是太监啊!如果是顾长风即拿到了葵花宝典,也不可能自宫去修炼。   “厂公的意思,你明白了吗?”这时,欧阳全一脸不悦,突然插嘴道。   顾长风没有理会他。   刘询回过头给了他一个狠戾的眼神,欧阳全闭上了嘴。   “顾大人,找回葵花宝典,这是皇上的秘谕。同时,希望顾大人能够调查一下日月神教的情况。最近它相当不安分啊!”   从房间出来,顾长风也彻底知道了刘询的目的。葵花宝典坤字卷失踪,其实只是一个诱饵。   他真正的目的是借此挑起武林的纷争,以此消耗整个武林的实力因此,林震南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了。而刘询个人的目标,则是想得到葵花宝典的乾字卷。   毕竟他就是一个太监,没了那方面的需求,时间都只能花在练功上。但如今他已经将大内的武功都练了个遍,再往上就只能去追求虚无缥缈的葵花宝典了。   坤字卷他早就看过了,只是上面记载的辟邪剑法,并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天刚刚亮,刘询便带着人离开了林家祖宅。而他一走,顾长风便悄悄折返,在林家染坊的水车下找到了被油布包裹得好好的一卷图册。打开一看,果真是葵花宝典的坤字卷。   诚如他所说,“欲练此功、需先自宫”八个大字写在卷首。顾长风又看了看后边儿以及最后,却都没有“若不自宫,也可成功”八个字。   这是真的葵花宝典,或者说是辟邪剑谱。   顾长风打量了一眼,发现上面记载的其实并不是剑法,而是某种特殊的行气路线图。也就是说,按照这个行气路线路,唯快不破的原则,可以创出“辟邪棍法、辟邪刀法”等一系列武学。   只是看来看去,唯有剑法最适合这行气运功的路线图。   拿到了葵花宝典,顾长风也赶紧离开了福州。   潜入江湖,其实暗合他的心意。朝廷的目的、刘询个人的目的,他都大概搞明白了。但他毕竟不是原来的顾长风,所以绝对不可能让这些人都称心如意。   来这儿一趟,如果不搅个天翻地覆,岂不是白来一趟?   皇帝既然想要自己挑起江湖黑白两道的纷争,以便坐收渔翁之利。但顾长风又岂会老老实实去执行任务?但无论如何,自己首先要先在黑道或者白道搞个身份。   黑道,就是以日月神教为首的旁门左道。白道,是五岳剑派为首的名门正派。   双方水火不容,经常发生火并。无论混进哪一方,都不太容易。黑道有诡异莫测的东方不败,他是男是女,武功如何都不清楚。但肯定不会低于宗师,甚至是大宗师都未可知。   白道虽然没有如此顶尖的人物,但五岳掌门,各个都是宗师级别的。而且,还有左冷禅这个真小人,和岳不群这个伪君子。一想到要和这些人打交道,顾长风更是头疼。   他打扮成江湖人,在江湖人最爱的酒馆一打听,得知了一个大消息,便急急往北方衡山赶去。   刘正风要在衡山脚下的刘府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第219章 巧遇田伯光   衡山派刘正风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消息,传遍了江湖。   此时的衡山城中聚满了黑白两道的人物。五岳剑派的弟子,五湖四海的江湖人都来到衡山城中凑热闹。   这座原本很平静的小城,一下子变得人声鼎沸,但在这繁华之中却是暗藏着杀机。身为东道主的衡山派弟子更是小心警惕,每个人都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顾长风打扮成普通江湖人,行走在衡山城街头。   街上摆摊卖东西的,街头耍杂技的比比皆是。有个顶瓦罐的汉子,在瓦罐上放着个孩子,做出各种花式动作,赢得周围看众一阵叫好声。只是却没几个人打赏几个子儿。   就在此时,几个拿着糖葫芦的孩子,蹿到人群间,童言无忌地叫着:“金盆洗手,羊入虎口。家破人亡,魔王乱走。”   顾长风摇了摇头。如果刘正风不是衡山派刘三,谁又会在乎他用金盆还是银盆洗手呢?身在江湖,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再退出江湖,可就千难万难了。   来到一家酒店前,门口五个围桌吃酒的江湖人士也在讨论着这件事,桌上摆着酒和花生米,以及他们的佩刀。   “刘正风金盆洗手,可以说,以后江湖上便没这档子人物了。”一个年长的江湖人道。   “是啊,刘三爷的声望可谓是如日中天啊!”旁边一个大胡子接着道,“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第三个胖子拍了拍大胡子的肩膀,一脸神秘道:“这其中必有隐情啊。我听说,刘三爷的三十六路回风落雁剑,早就超过掌门人莫大先生了......暗地里还冲突了好几回。”   他说得煞有介事,似乎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为首的江湖人赶紧伸了伸掌,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下去。这毕竟是衡山派的地盘,得罪人可就不妙了。   顾长风捡了个位置坐下,想听这些人继续编排下去。忽然,外边人响起了一阵凄婉的二胡声。   那五个江湖人中为首的放下了酒杯,一脸不悦地盯着拖着步子缓缓走进来的老头。   他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魄。   “啪”的一声,他拍桌而起,指着老头道:“拉的什么玩意儿,像鬼叫似的,打断老子的话。去去去!”   那老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为首的江湖人又坐下继续道:“你心里明白,不用说出来。这次,刘正风退隐江湖,莫大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说罢,他便抬起铜杯来要饮酒。   “他心满意足,不会下山来找麻烦的。”   他却不知,那老头正盯着他,张着嘴巴欲言又止,眉头却是紧皱。   老头停下了手中的二胡,转身来到店内。   “据说,莫大心胸狭隘......”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一阵二胡尖锐的弦音。   老头快步走了出去,手上有继续拉起那哀婉的二胡。他杂乱的白胡须一动,“你胡说八道。”   说罢,也不待这些人反应过来,便转身快步离去。   他青衫后背都已经湿透,看上去颇为落魄。   那为首的江湖人这才反应过来,拿起眼前的酒杯一看,好好一个青铜酒杯,竟然被削成了两半。   “啊......”他目瞪口呆,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旁的老江湖接过那断杯,看着那整齐的切口,周围的江湖人都围了过来。   “这,琴中藏剑,剑法琴音。他就是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啊?他就是莫大先生?”   周围的江湖人都一脸惊讶,有人跑出门外去看,哪里还看得见莫大的身影,只有刚刚那哀婉的曲调还在众人耳畔回响。   为首的江湖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道还好莫大先生慈悲,否则刚刚被整整齐齐削落的,恐怕就是他的人头了。   顾长风饮了口酒,吃了几粒花生米。看着这几个江湖人,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当着人家面,编排人家,也亏的是遇见的不是余沧海、左冷禅之流,否则再多几颗头颅都不够人家砍的。   没消停一会儿,楼上忽然又传来了打斗声,并且随着这打斗声,还有桌子被人从楼上丢下来。   衡阳城并不大,酒店也只有三家。而这家基本光顾的都是江湖人,打架摔桌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掌柜的仍旧一脸淡定地继续站在一楼的前台,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   顾长风这才注意到门外的酒旌上写着“回雁楼”四个大字。   原来这里是回雁楼?难怪了!   顾长风提起剑,跟着那群好事的江湖人一起悄悄摸到二楼的楼梯间,朝着二楼望去——   只见二楼的东南角,正有两个汉子坐在椅子上打斗。其他江湖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他们波及。   其中一个,正是两天不见的令狐冲。另一个,贼眉鼠眼,一身猥琐气息爆棚,使的是一口快刀。若是没猜错,应该就是田伯光了!   田伯光此人,是江湖上出名的老色痞,被称为采花大盗。可他这一辈子,还真没有采过一朵花。一来是江湖上的女儿少,良家妇女他看不上。二来即便真遇到了江湖女侠,他也只是出言调戏,并没有强买强卖。   按照他的说法,最高明的采花大盗,偷的是心,而不是身。   说来说去,田伯光可能是采花界的耻辱了,因为他至今还是个处男。   田伯光和令狐冲约定坐斗比试,但十来个回合打下来,令狐冲显然不是对手,被他砍伤好几刀。田伯光也是佩服令狐冲的侠义豪爽,并没有下重手,是以都只是皮外伤。   但鲜血仍旧沿着令狐冲的伤口淌了一地。   他的刀法奇快无比,却引起了顾长风的兴趣。他所使的刀法,相当眼熟。   最后,令狐冲的椅子被田伯光斩断了四条腿,又被他一脚踹飞,趴在地上。   田伯光见自己已胜,便站起来大笑道:“令狐冲,你坐着打是天下第二,那么趴着呢?哈哈哈!”   令狐冲抬起头,也哈哈大笑起来。   田伯光正要问他笑什么,忽见令狐冲从屁股后面的衣服上抽出一张板凳面子来。田伯光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现在你该叫师傅了吧?”令狐冲指着一旁的小尼姑道。   田伯光又气又怒,但却发作不得,对小尼姑恶狠狠道:“别让我看见你,否则就杀了你。”   说罢,他便转身气冲冲下楼去。   田伯光出了城,来到林中小解。稀里哗啦一阵子后,他头也不回地道:“跟了我这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顾长风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是故意露出马脚,否则怎么出场?   田伯光穿好裤子转过身来,见到眼前的陌生男子,一脸不解道:“你是五岳剑派哪家弟子?竟然来找我的麻烦?”   他见顾长风拿着一柄剑,长得也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五岳剑派本就一直以名门正派自诩,自打他进入中原以来,一直想方设法追杀通缉他。   顾长风一语不发,“嗤”的一声拔出剑来。   一出手,便是魅影剑法的绝技。田伯光被吓了一大跳,这还是大白天呢,对方一出剑,却让人感觉阴风阵阵。   “好阴邪的剑法!”田伯光拿起快刀与他对战起来。   魅影剑法脱胎于独孤九剑,是以快字为核心。而田伯光的刀法,也是在大漠之中,经历狂风练成的。   二人以快打快,只见魅影与刀光相碰撞,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双方出招的痕迹了。 第220章 金盆洗手   待到二十多招拆解下来,顾长风便敢肯定,这厮所用的刀法正是狂风刀法!   倚天世界中,这狂风刀法,正是他那个便宜舅舅黄青鹏西域万里黄沙门的绝技。   顾长风收剑,与田伯光保持五步的距离。田伯光此时有些气喘吁吁,但见对方气定神闲,便知他还留有余手,刚刚出招只是试探而已。   “你......到底是谁......”田伯光佯装淡定问道。   顾长风将剑归入鞘中,笑着问道:“你是万里黄沙门的弟子?”   田伯光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行走江湖,极少向人提及万里黄沙门的事,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狂风刀法和飞沙走石十三势都练得不错,你的师父是谁?”   田伯光见顾长风对自己的师门了若指掌,心中更是大惊。他沉默不语,脑中却在拼命地猜测对方的身份。只是思来想去,江湖中实在想不出这样一号人物来。   “你看看,这招‘倏影无痕’是不是这样使的!”话落,顾长风忽然身形一动,手上拈起的叶子闪起一道刀光,“啪”的一声嵌入一旁的树木中。   田伯光目瞪口呆,这一招,正是狂风刀法的核心,连他都未曾完全练成的“倏影无痕”。这一招练至大成,配合门派的独门秘诀,便可以无声无息,瞬间斩出四刀来。   此时,田伯光的表情已经从震惊变为了傻笑。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田伯光使劲拧了拧自己的脸蛋,哎哟,很痛。   “我的师父是陈奇通......”田伯光呆呆地道。   “不认识,你师父的师父又是谁?”顾长风追问道。   “我的师祖是灵虚子......”   “你师祖的师父呢?”   一直问到他师祖的师祖,顾长风这才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果真是他的后人!   西域万里黄沙门金銮子!金銮子,正是当年那个便宜舅舅黄青鹏晚年回到西域后的尊号。当时的万里黄沙派在他手上盛极一时,甚至可以同昆仑、崆峒相媲美。   但顾长风没法让田伯光相信,只能告诉他,自己的师父和他师祖灵虚子是至交好友,所以才会万里黄沙门的武功。   田伯光入门时,灵虚子早就已经过世了,他也不知真假。但对方既然能够使出狂风刀法,又对万里黄沙门的信息了若指掌,这让他不得不相信。因为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田伯光最终还是只能屈服于这位“长辈”的淫威,乖乖答应了他的请求。毕竟,他还真打不过人家。   衡山城刘家大院门前,张灯结彩,宾客云集。一干来宾都带着小厮,抬着一箱箱贺礼。刘正风这些年坐镇衡山城,周围黑白两道无敢来犯城中百姓。   他也花了许多心思,给自己购置了一个参军的职位。只要今日金盆洗手大典礼成,那他便是有官身的人。黑白两道要如何,都与他无关。   如今的江湖人,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朝廷官吏动手。毕竟永乐时期的武林大劫还犹在眼前。   一排的锣鼓乐手站在刘家大门前,奏着欢快的乐曲。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的不少,等到华山派岳不群到位时,刘正风更是出门亲自迎接。毕竟,岳不群这个伪君子,在明面上还是很君子的,同五岳剑派的关系都处得相当不错。   进到大厅中,更是披红挂彩,好似结亲一般。   此时,场上落了座的,为首的正是五岳剑派的代表们。仔细看,有泰山派的天门道长,恒山派的定逸师太以及华山派的岳不群。这三位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宗师,自然是坐在最前方。   但还有两个位置空了出来,正是留给莫大,以及嵩山派左冷禅的。   莫大早就同刘正风私底下见过了。他这个师兄,一心为了刘正风好,劝他放弃金盆洗手,除掉曲洋,否则必定会遭至杀生之祸害。   但刘正风和曲洋的关系就好比伯牙之于钟子期,高山流水易得,而知己难求。所以,刘正风即便是放弃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去伤害曲洋。   莫大对此是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惜放弃掌门之位,但刘正风仍是无动于衷。他是铁了心要退隐江湖,以便后续能够同刘正风交往。   只是入江湖易而退江湖难,更何况到了他如今这种身份境地。说一句要归隐,怕是黑白两道大大小小的人物都不会答应。   莫大很想帮自己师弟一把,但他又不能帮。左冷禅正在暗地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给他机会借机发难。   五岳剑派的同盟,原本是华山派当家。彼时五大剑派是真正亲如一家。但后来,华山经历了剑气之争,元气大伤,死了二十来位高手。   年纪最小的岳不群活了下来,也顺理成章接手了华山派。只是从此后,华山派也是大不如从前。而嵩山派在左冷禅这个奇才的带领下却是蒸蒸日上。   嵩山十三太保之名,更是响彻江湖。这十三位忠心耿耿的一流巅峰高手,便是左冷禅最大的倚仗。   唢呐高鸣,吉时已到。   刘正风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袍子,郑重走到金盆前,拱手对着场上来宾道:“今日,我刘正风金盆洗手。日后,便不再过问江湖事了,请诸位见谅。”   与此同时,衡阳城外的大批部队也赶到了刘家大院门口。他们统一身着黑衣,外披竹甲。   这三百多人,迅速将刘家大院四处封锁了,又潜伏在四面八方的瓦墙上。   一切准备就绪,刘正风笑吟吟正要伸出手,就在他即将接触到水的瞬间,只听见外边一人朗声道:   “住手!五岳剑派盟主令旗到!”   只见三个黄衣人快步走了进来,来到大厅主位的虎皮座椅前。为首之人环顾四周,桀骜地说道:“奉五岳盟主之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时停止。”   在场之人有的惊讶有的坦然,但左冷禅果真来了,而且看样子是来搅局的。   刘正风不屑地笑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见盟主令旗如见盟主。但今日金盆洗手,是我刘某的私事。请转告左盟主,正风不能受命。”   刘正风这意思很明显,老子现在不是衡山派的,我金盆洗手,你特娘的管不着。   那弟子却是不慌不忙道:“刘师叔也说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我师父传此旗令,实在是为刘师叔好。”   刘正风哼哼两声,又笑道,“这分明是让我刘某出尔反尔,成为天下英雄耻笑的小人。”   此时,四周传来瓦片碎裂之声。   刘正风道:“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请一并现身吧!”   “参见刘师叔!”   只见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屋顶上,走廊上,院里院外,齐刷刷冒出许多个人头来,都是清一色黑衣竹甲,都是标准的嵩山派弟子打扮。   这些嵩山弟子着甲,又持着阔剑,看上去不像是寻常江湖门派的游侠儿,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难怪朝廷越来越担心这些江湖人,便是这嵩山派带的好头。   躲在人群中的顾长风向这些不速之客看去,细细一算,里里外外,大约来了几百号人。   场上宾客也是大为吃惊,没想到左冷禅居然会如此张扬。   恒山派定逸师太站起了身,一脸木然道:“这,太欺负人了吧。”   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以势逼人。名门正派之人若是连侠义道理都不讲了,只知道以武力逼迫别人,那和黑道魔教又有什么区别?   “今日,左盟主,居然如此逼迫刘某。但刘某头可断,志不可移。”刘正风说着就要伸手到金盆中。   旁边一个嵩山弟子叫了声“住手”,就出手抓向刘正风的双手。   但刘正风毕竟是一方人物,这些小喽啰怎么是他对手。那人被他轻轻一摆,便重重摔了出去。 第221章 正邪   刘正风不管不顾走向金盆,只要他成功完成金盆洗手的仪式,他便可以脱离江湖黑白两道,从此之后便是朝廷之人。   届时别说是左冷禅,就算是五岳剑派加上日月神教,都不敢将他怎么地。   就在刘正风挽起袖子,手掌即将接触到水的瞬间,他的身后突然飞出一柄阔剑,直直射向金盆。   “哐当”一声,金盆被这一剑打翻在地。   众人应声看去,只见一个黑衣壮汉立在院子门口。他身着黑甲,又留着八字胡,左眼上还有一道刀疤,正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左冷禅的四师弟——大嵩阳手费彬!   “刘师兄,左师兄有令,不准你金盆洗手。”费彬一脸理由应当道。   刘正风看着地上的金盆,心中已是极其愤怒,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开口道:“费师兄,你可以打翻我的金盆。但你无法改变刘某人金盆洗手的决心。”   这时,定逸师太又站出来道:“这天底下不过一个理字。别看他们人多势众,难道咋们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的师兄弟们,都是来睁眼吃干饭的?”   刘正风邀请这三家前来赴会,此前来了的,都是朋友。此时定逸师太一说,刘正风是感动不已,抱了抱拳,行了个礼,又对费彬道:   “今日刘某就是要金盆洗手,费师兄若是非要阻拦,那就打翻我刘某人。”   “举起令旗!”费彬突然大喝一声,走到最上方道:“诸位师兄,我奉左盟主之令,前来阻止刘师兄金盆洗手,并非是刻意为难。”   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嵩山派也是为大家好。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刘师兄和魔教中人暗通曲款,想要串通东方不败,谋害五岳剑派的诸位师兄弟。”   他这话一出,场上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既有人觉得好笑,也有人觉得可疑,知情者更是暗道不妙。   刘正风与曲洋相交,却是君子之交,双方都不牵扯到半点黑白两道之争斗。因此他问心无愧,凛然道:“我刘某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来没有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这勾结之说,实在是可笑。”   “哈哈哈!”费彬负手而立,大笑道,“刘师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魔教中,有位长老名叫曲洋的,刘师兄是否相识啊?请刘师兄当着众掌门的面,把这事说个清楚!”   费彬说完,嵩山弟子已经架起了剑阵,形成一道剑下的通道。   刘正风坦然从剑道下通过,来到主位上,微笑着道:“我确实认识曲洋,而且他是我的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此言一出,场上许多不知情的江湖人士纷纷大惊。原来刘三爷,真的和魔教长老曲洋相交?难道左冷禅这次真是师出有名?   费彬见他承认了,便声色俱厉道:“左盟主有令,限你一个月之内,杀死曲洋,提头来见,否则,五岳剑派立时就会清理门户。”   刘正风却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中,自顾自继续说道,“刘某擅长吹箫,曲大哥擅长弹琴,我和他是琴萧之交,心音之和。我们也曾谈起过武林中的争斗,总认为那是无谓的仇杀。为此,曲洋大哥立下重誓,不再参与两派的斗争。刘某,又何尝不是如此......”   众人听刘正风说完,都有种豁然之感。人生得一知己,携手归隐江湖,只作萧琴之和,不作江湖之谈,那该多好啊。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刘正风一心想要金盆洗手,恐怕是绝不可能了。   费彬宣判道:“刘正风,勾结魔教,投降仇敌。凡我五岳弟子,共同诛之,谁有异议?”   定逸师太站起来劝道:“刘师弟,您是正人君子,上了小人的当,但又有什么关系呢?您尽快把曲洋这个老魔头杀了。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千万不要受魔教中歹人的挑拨。”   她话音刚落,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便接话道:“是啊,刘师弟,你只要杀了曲洋这个大魔头。凡是侠义道中人,谁都会伸大拇指的。”   刘正风仍旧保持着微笑,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岳不群身上。他知道泰山、恒山二人都是为了他好,但他们却是无法理解自己和曲洋之间的情谊。   黑白、正邪之争,在他们眼中胜过一切。正派也有恶人,邪魔外道也会有好人,这一点他们都知道,但他们却不会因此改变立场。因为他们代表的就是正道的利益。   岳不群起身分析道:“那就要看你那个朋友,是不是你真正的朋友了。以我所见,魔教中人各个心狠手辣,曲洋对你不过是口蜜腹剑,投其所好而已。其结果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你自己好好斟酌吧!”   岳不群这一席话,彻底浇灭了刘正风心中的最后一丝热量。纵观这些个前一会儿,还称兄道弟之人,此时却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刘正风的脸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的笑容了。   “诸位看到了,刘正风决计不愿意去杀大魔头曲洋。按照左盟主的号令,杀无赦,诸位愿意应召的站过来。”   费彬话落,一时之间,以泰山派、恒山派为首都站了过去。而岳不群却又苦心规劝了一番,只是他的“良苦用心”却得不到对方的理解,只能无奈又心痛地站了过去。   在人群中看得仔细的顾长风心道,这岳不群果真是好演技,实在是仁义至极,不愧是华山“君子剑”啊。   众人都站好了队,刘正风回首望去,除却家中下人外,来宾都齐齐站到了另一边。他在江湖中声望眷隆,但到今日却是孤家寡人一个。   “唉。”他叹了口气,将金盆捡起,两个下人又将水倒了进去。   他正要洗手,却听见一旁的费彬道:“刘正风,你再敢洗手,我就杀了你全家。”   话落,费彬招了招手,示意弟子将刘正风的家人带上来。但磨蹭了半天,嵩山弟子却只带上了一个小子。   “其他人呢?”   刘正风一家妻儿加起来可是有四个,如今却只有个最小的儿子。   那嵩山弟子在费彬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费彬略微一惊,很快恢复了神态,继续道:“刘正风,这是你的小儿子,你不想刘家绝后,就乖乖跟我们回嵩山去接受调查。”   刘正风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他还只有六岁,“儿子,别怕,不就是死吗。”   费彬却举起阔剑道:“我先割下你的耳朵和眼睛,让你零零碎碎受死,说,你怕不怕!”   那小儿子毕竟年岁不大,哪里懂得什么骨气,便哭着道:“我怕,我怕!”   他又拖着哭腔道:“爹,你就答应杀曲伯伯吧,我不想死啊,爹!”   刘正风一怒,“小畜生,住嘴!”   “跪下!”费彬让这小子跪在地上,威逼道,“你爹勾结魔教中人,该不该杀?”   “该,该杀!”那小子泣不成声道。   周围的看众都觉得这费彬行事过于残忍,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但碍于嵩山派的强大势力,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岳不群似乎也有些不忍,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哈哈哈,姓费的,算你赢了。”刘正风惨笑道,他终究不忍自己的小儿子死在他面前。   他见对方只押着这个小子出来,还以为其他人都已经遇害了。   “今日我刘正风死不瞑目。”   他话音刚落,费彬便将剑架在他肩头,“想死,没那么容易,跟我回去复命去。”   忽然,刘正风浑身真气一动,一脚将费彬的剑踢飞,又是一招横扫,将众嵩山弟子打退两尺。费彬被他偷袭,都向后一倒。   “叮”的一声,那阔剑从空中落下,正好被刘正风接住,他正要自刎之时,外边又传来一声大喝,一道石子将他的阔剑弹开。   “刘师叔,你不能自尽!”   令狐冲飞入场内,将焦尾琴交到他的手中。   “曲老还在等着你,那琴萧之曲还没奏完,你不能死。”   “贤侄,你怎么在这里,你快走,此事与你无关!”刘正风急道。   原来,他们三人早就已经认识了。   华山派弟子见令狐冲到了,正要上前去,却被岳不群给制止了。   “来的正好!”就在此时,场外又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却是嵩山派二把手托塔手丁勉!   丁勉蓄着大胡子,他指着二人道:“勾结魔教,一起杀!”   双方剑拔弩张,正要开打之时,却又有人赶到。   这苍老的声音自梁上而来,“住手!”   曲洋终于现身了,他扯着喜布降落而下,掌上发力,将四周的嵩山弟子都打飞了去。   那两个挟持着刘正风小儿子的嵩山弟子忽见眼前闪过一道魅影,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小子却已经被那魅影掳走了。   他们还来不及喊叫,场上已经乱成了一片,打起来了! 第222章 琴萧之交   曲洋一现身,便干翻了好几个嵩山弟子,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令狐冲和曲洋一起帮着刘正风突破重围,场上先出手的都是嵩山弟子。华山、泰山、恒山弟子都在外围看架,并没有亲自动手。   百来个嵩山弟子一并追到场上,曲洋和刘正风并肩作战。二人都是一流顶尖的高手,这些普通的嵩山弟子哪里是对手,只听见刀剑交织之声,又有许多嵩山弟子被砍倒在地上惨叫。   费彬和丁勉同时来到外院,趁着曲洋不备,费彬出手偷袭,重重打在曲洋背后。   曲洋吐出一大口血来,从袖中拿出一大把黑针。   “黑血神针!”费彬大喝一声,这黑血神针可是曲洋的成名暗器。曾经有无数正道高手命丧于此。   只见曲洋手一抖,密密麻麻的黑血神针向他们飞来。费彬赶紧向后撤去,但那些弟子却躲不开了,纷纷被黑血神针刺中,倒在地上。   等费彬反应过来,曲洋和刘正风、令狐冲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追,决不能放过大魔头曲洋。”费彬下令道。   另一边,曲洋和刘正风逃出衡山城,只见两个身影从天而降。刘正风起初还以为是追兵,一脸紧张准备迎敌。但看清二人相貌,却是发觉自己并不认识。   “阁下是谁?”刘正风警惕道。   一旁的令狐冲却率先冲了上去,“啊,是你啊,田兄!”   这两个来者,其中一个正是田伯光。   顾长风对刘正风道:“刘先生,你的家眷我都安排在渡口小船上了,你去见他们罢。”   刘正风浑身一震,“什么,我的家人?你救了我的家人?”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之前便让田伯光替他将刘正风的几个家眷,从嵩山弟子手上偷了出来。他最擅长偷人,无声无息掳走几个人还是小菜一碟的。   刘正风喜极而泣,他还以为自己家人都遭了毒手,没想到居然被眼前之人给救下了。   “爹!”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一个孩子跑了过来,怯怯地看着刘正风,正是刚刚那个被挟持的小儿子。   这小儿子在田伯光营救之时大呼小叫,导致打草惊蛇,田伯光便没能将他及时救出。而在刚刚众人忙着打斗之时,顾长风借机掳走了他。   “好孩子......”刘正风抚摸着小儿子的额头,一脸欣慰,“你胆小怕事,爹爹不怪你,你活着就好了。”   “这位大侠,刘某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刘正风说着就要跪拜,被顾长风及时拉住了。   “在下顾长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江湖寻常之事。刘先生若真要报答,我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顾长风笑着道。   刘正风与曲洋对视了一眼,同时问道:“不知道顾大侠是要什么东西,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一定竭力而为。”   顾长风微笑道:“我想听二位,再合奏一曲。”   刘正风和曲洋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们二人合奏琴萧之曲,只有令狐冲这小子听过,从未给其他人知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二人虽然疑惑,但也不再多问。曲洋心道他救了正风一家上下,这个要求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他会如此说,指不定又是一个好乐之人。   “你也懂乐理吗?”曲洋禁不住问道。所谓知音难求,想要找到一个真正懂音乐的人,实在是太难了。   顾长风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懂乐理,但我却懂得欣赏。”   在曾前观看影视剧时,最遗憾的事之一便是,曲洋和刘正风之死。在笑傲江湖这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江湖中,这两个太纯粹了,但他们的下场却相当可悲。   顾长风决定帮他们一把,改变他们的命运。   “顾大侠,我们那曲《笑傲江湖》还未完成,我们还需要一些时日。”刘正风接着道。   “也不急在一时。二位若是愿意,可以一同乘船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去。从此之后,彻底与江湖隔绝。”顾长风觉得澎湖岛是个好地方,把这二人送过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到身后的尾巴。   刘正风在渡口福船上见到了自己一家人,一番抱头痛哭后,刘正风便和曲洋商量接下来的事。   “这位顾大侠,身份很不简单啊。能够调动如此资源,恐怕他是......”曲洋见多识广,话并未说完,但刘正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既然肯出手相救,不管他是身份,我都选择相信他。就像是我当初相信曲大哥一样。”刘正风坚定不移地说道。   曲洋点了点头,“若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便带着非烟和你们一家人一起到那海岛上去隐居,从此之后,便不再理江湖中的一切世俗之事。”   二人正商议着,忽然整条福船猛地一晃,只听见外边船舱上,有人叫道:“后边儿有船撞上来啦!”   他们走到甲板上一看,却是另一艘黑色大船。   此时两船相距不过十几米,他们清楚地看见了那艘船上为首的,正是丁勉和费彬。   “来得好急!”   刘正风见那船上全是持兵着甲的嵩山弟子,各个杀气腾腾的,便找到顾长风,“顾大侠,你快走罢,那些人追上来了!”   顾长风一脸淡定地道:“你和曲前辈乘小舟往南走,那里有一片芦苇荡。”   刘正风看了顾长风一眼,没有多问,而是郑重道:“我夫人儿子,就都拜托顾大侠了。”   说完,他便在地上跪下一拜。   “快看,曲洋要逃了!”嵩山的大船上响起弟子的吆喝声。   费彬一看,曲洋和刘正风已经取了小舟向南面逃去。他和丁勉对视一眼,对手下吩咐道:“你们盯着这艘大船。刘正风一家老小都在船上,我和丁师兄去追曲洋和刘正风。”   说罢,这二人竟然直接各自取了一块木板,就在水面上快速滑行起来。   芦苇荡中,芦苇过人头。冷风一吹,丁勉和费彬不由得精神一紧,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琴萧之声。   丁勉和费彬知道,这是曲洋二人在向他们发出挑战。   “这二人与我二人功力相当,光凭我们怕是拿不下。”费彬有些担忧道。   丁勉却说:“刚刚我们已经伤了曲洋了。此时若不陈胜追击,等曲洋养好了伤,我们更没有办法。”   费彬一想也是如此,二人商定了,又用红色粉末在芦苇荡入口留下了独特的记号。   芦苇荡深处的一座小岛上,曲洋和刘正风正在悠闲地坐着,合奏一首曲子。他们一人吹箫,一人弹琴,琴萧之声合在一起,整个岛上都充满了一股欢乐喜庆的气氛。   费彬见这岛上就只有这两个人,并没有其他人存在,阴恻恻笑道:“死到临头了,是在为自己提前奏哀乐吗?”   刘正风和曲洋不管不顾,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   费彬与丁勉互相对视一眼,丁勉给了个眼神,示意费彬先上。   费彬拔出阔剑,掌上发力,凝聚着大嵩阳神掌的阔剑飞刺向曲洋。   “铮”的一声,曲洋在弹琴之余,竟然眼也不睁,手一挥,一道真气打出,将阔剑弹开,又顺带换了个姿势,继续弹琴。   “放肆!”费彬怒吼一声,接过阔剑,双手并用,杀向二人。   再摆POSE装逼,把你们都劈成两半喽!费彬心中骂道,手上阔剑眼见就要砍到曲洋了。   一柄长剑斜着挑出,将他的阔剑弹开。   正是回风落雁剑! 第223章 潇湘夜雨   “刘正风,今日就要看看,是你衡山派的剑法高明,还是我嵩山派的武功更胜一筹!”丁勉大喝一声,两步跃至他们身前。   曲洋从焦尾琴中拔出一柄细长的剑来,“老朋友,有二十多年未曾用过了。”   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一柄细长的剑,薄如纸片。   四人四剑,在岛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斗。但打到最后,却是丁勉仗着功力高深,而曲洋之前又受过伤,他和刘正风同时中了丁勉一掌。   丁勉这一掌功力已经不逊色于左冷禅了。不愧是左冷禅之下的嵩山第一高手。他一边以嵩山剑法对敌,又用大嵩阳掌借机伤人。实在是防不慎防。   “魔教长老曲洋就地处死,叛徒刘正风,带回嵩山派,听侯盟主发落!”丁勉高声宣判道。   费彬正要上去拿人,忽然一声“且慢”传来,一人从天而降,正是令狐冲。   “是你!”费彬指着令狐冲道,“你身为华山派弟子,也是五岳剑派的一份子,难道要投降魔教,也要学刘正风背叛我们吗?”   令狐冲毕竟还没到真正叛逆的时期,也未悟透江湖上的大道理。他只是打心底觉得,曲洋和刘正风不是坏人,不应该被杀。而要他和曲洋一起对付五岳剑派的弟子,从情理上又说不过去。   “费师叔,曲前辈和刘师叔不是坏人,你就放过他们罢?”令狐冲天真地道。   “废话!”费彬冷冷道了一句,举起阔剑来,“你若不肯让开,那我就连你一起除了!”   他心道,正好早就看这个华山大弟子不顺眼了,今日不如借机将他给铲除了,一了百了。   “费师叔,你不要......”令狐冲话未落,费彬已经刺了过来。   他的武功虽然不弱,但那是于同龄人而言,遇上费彬这样真正的高手,还是差了一大截。   令狐冲和费彬没过几招,就被借机偷袭的丁勉给打伤了。   他倒在地上,嘴角淌血,并不去埋怨对方的卑鄙,因为嵩山派的卑鄙,早就已经名传江湖了。   “费师叔,希望你看在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份上,放过刘师叔。”令狐冲虚弱道。   刘正风将一本曲谱掏了出来,郑重地交到令狐冲手中。   “令狐贤侄,这就是我和曲大哥谱写的笑傲江湖,虽然还差一点儿完成,但看样子是来不及了......你帮我将它交给顾大侠,我刘正风一辈子从不失信于人。”刘正风说着,凄惨一笑。   他望向曲洋,二人相视而笑,“曲大哥,今日,我们恐怕要在这芦苇荡中葬身了。”   曲洋也淡然地笑道:“人生难免一死,能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我们最后再奏一次这,笑傲江湖罢!”   他刚刚说完,令狐冲忽然指着远处的天空道,“你们看!”   众人看去,只见天边升起一股黑色的浓烟,似乎是什么烧着了。   那方向,正是嵩山派大船所在。   “不好!”丁勉心中暗道,跳到树上一看,果真是嵩山派的大船着火了。   “中了魔教妖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丁勉一脸急色道。   “费师弟,你将曲洋杀了,再把刘正风押回来。我先回去看看情况!”丁勉说完,也不待费彬回应,就自顾奔去。   船上那些嵩山弟子可都是他旗下的精英,死一个少一个,哪里能不重视。   费彬也理解这种情况,想不到曲洋还有同伙。他拿着阔剑,走到曲洋身前,“老魔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曲洋闭上眼,摇了摇头,一脸坦然,丝毫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   “去死吧!”费彬说着,阔剑就要落下。   忽然,“铿锵”一声,令狐冲的长剑竟然飞出,打歪了费彬的阔剑。   “令狐冲,你!”费彬回过头去,只见令狐冲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   “你是谁?”费彬眉头一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此人是何时来到自己周围的。   顾长风微微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顾长风。”   “顾长风?”费彬一惊,他听左冷禅说过,这个顾长风便是......   他来不及点出对方的身份,顾长风借着令狐冲那柄剑已经刺向了他。   “令狐冲,看好我的剑法。”顾长风大声道,浑身剑气抖擞,正是许久不曾用过的——独孤九剑!   以剑对剑,费彬的嵩山剑法招式尽出,但顾长风举手抬足间,以各种不可思议,甚至荒诞不经的招式,都能破开他的剑招。   令狐冲撑着身子,本来不屑于看顾长风的剑法。毕竟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是以长辈的口吻来告诉他,这让他心中有些不爽。但无奈,顾长风的剑实在是太帅了!   令狐冲不知不觉已经沉浸在了对方的剑法之中。   而曲洋和费彬也是看呆了,情不自禁感叹道,“好快的剑,好高明的剑!”   他们二人都是老江湖了,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剑法。这顾长风究竟是何人,师承又是何处?   “嗤”的一声,顾长风的剑斩断了费彬的阔剑。费彬急急往后退去,但一道魅影剑气飞射而出,紧追向他斩去。   若是斩中,费彬势必身首异处。   就在此时此刻,形势又变!   一道淡淡的剑气飞来,将顾长风的魅影剑气抵消了。   但却不见人影,只是天地间回荡着一声哀怨凄婉的二胡声。   “莫师兄......”刘正风喃喃自语道。   费彬向四周望了望,依旧不见人影。但这二胡之声,来者肯定是莫大。他既然替自己挡了剑,肯定不是站在刘正风一边的。料他小小衡山派也不敢跟左盟主作对!   费彬思定,更加猖獗起来,“莫师兄,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见!”   此时,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传出一阵动静。一个落魄老头从芦苇中钻了出来,他一手抱着二胡,一手拿着弓子。   冷风拂过,将他的白发吹得更加凌乱。   他拖着沧桑嘶哑的嗓音道,“啊,费师兄,左盟主一向可好?”   费彬心道,他果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便负手道:“多谢莫师兄,我师哥很好。”   说罢,他又继续道:“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勾结,欲图对我五岳剑派不利。还请莫大先生,自行清理门户!”   莫大不语,站在冷风中的身体有些萧瑟,似乎下一秒就会吹倒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顾长风身上,既有好奇,又有古怪。   “这位小兄弟,你是魔教的?”   顾长风摇了摇头。   “那是哪家大派弟子?”   顾长风也摇了摇头。   莫大一边走来,一边喃喃道,“非黑非白,实在有趣。”   他走到费彬面前,停了下来。   费彬被莫大忽视了,心中十分不悦,心道这个糟老头子如此桀骜,早晚铲除你们衡山派。他又威胁道:“莫大先生,我丁师兄也在附近。这曲洋和刘正风便是被他打伤了,刘家全家上下的性命也都系于刘师兄一念之间。您身为衡山派掌门,请好好劝一劝刘师兄,只要他肯跟我回嵩山去,当着左盟主的面说明白......”   他话未说完,莫大便摇了摇头,“不妥、不妥......”   “莫师兄,那你说该如何处置?”费彬沉了口气,心道这莫大真是不识抬举!   莫大回过头,眼中是波澜不惊,淡淡道了句:“该杀。”   说罢,只见他手上的弓子一摆,只听见“铛”的一声。   莫大路过费彬,来到刘正风面前。   令狐冲急忙行礼,“莫师伯!”   “莫师兄......”   但莫大却只是看了刘正风一眼,“好自为之罢......”   “啊”的一声惨叫,众人回过头去看,只见费彬的腹部出现了一道剑伤,却是莫大刚刚那一瞬间发出的剑气所致。   这道剑气不知不觉斩在费彬的丹田处,先将他的一身武功全然废除了,紧接着,剑气搅碎了他的脏器。费彬吐出一大口鲜血,瞪大了眼睛,以手指向莫大的方向,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仰天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腹部的伤口这时才迸射出大量鲜血来。   “砰”的一声,费彬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众人目瞪口呆。   顾长风再看向莫大的方向,他早已远去了。   好高明的剑法......顾长风刚刚隐隐感受到了他的剑意,这是一个用剑的高手。潇湘夜雨莫大......举报了,抢人头! 第224章 笑傲江湖   刘正风美没想到莫大回来,更没想过莫大会出手帮他。   之前,莫大便在刘府警告过他,要他和曲洋一刀两断,方能保全一家老小。   刘正风拒绝了。莫大失望地离去。   但刘正风没想到,原来莫大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是在一路跟随、暗中观察着他。   “师兄......”刘正风望着莫大远去的方向,潸然泪下,重重跪下拜了一拜。   江湖上都说他们师兄不和,其实,莫大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他对自己的好,都藏在二胡声里了......   费彬被莫大秒杀,众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何时出的剑。   所谓“琴发剑音”正是如此,二胡声至,剑气便到了。   令狐冲惊叹于顾长风的有形之剑招,更加钦羡莫大的无形之剑气。但无论哪一种,都远在他之上。   他们走在芦苇荡中,曲洋和刘正风都受了些许内伤,但并不碍事。而令狐冲也是边走边想,终究不得其解,便跑到顾长风身边。   “顾兄,刚刚那丁勉怎么会突然撤走了?”   顾长风瞥了令狐冲一眼,“我可不是你的顾兄。”   令狐冲厚着脸皮道:“你和田兄是好朋友,我和田兄也是好朋友,那好朋友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了。”   顾长风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田伯光的好友......我是他的......长辈。”   “啊?”令狐冲有些惊讶,没想到顾长风比田伯光还要年轻,居然是他的长辈?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料想顾长风这样严肃的人是不会跟他开玩笑的。   令狐冲便只能挠着头道:“那顾前辈,请问,丁勉刚刚为何会急着撤走呢?”   刘正风和曲洋见令狐冲这小子如此洒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顾长风毫不掩饰道:“我令人烧了他嵩山派的大船。他百来个直系弟子都在其上,他能不着急?”   令狐冲恍然大悟。其实在门派之中也是分派系的。嵩山十三太保中,丁勉位居老二,他手下的势力也相当强大。所以这一次要事,就是由他亲自带队来主持的。   丁勉带来了不少直系弟子,这些弟子不论武功高低,各个对他都是忠心耿耿。那是死一个便少一个,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   而顾长风能够做出如此准确的判断和指令,手底下又有人能够如此迅捷高效地完成。看来,他也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游侠,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势力存在。   等他们从芦苇荡走到渡口,见到远处码头上一群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便是心底一紧。自古以来,贼就怕兵。   他们江湖人,说的直白些,其实就是匪寇。   刘正风和曲洋同时看向了顾长风,只见他面不改色,直直往前走出芦苇丛。   那二十多个佩刀的锦衣卫急忙上前,行至他身前三步时陡然停下。   “哗”的一声,手上的绣春刀杵地,二十来个锦衣卫齐刷刷半跪在地上。   “参见指挥使大人。”   顾长风点了点头,“众位兄弟请起。”   他看着这二十来个锦衣卫,正是他从北镇抚司带出来的二十来个兄弟,各个都是经过筛选考验的可信之人。   孤掌难鸣,无论是在朝堂还是江湖中混,有一群可靠的小弟都是非常重要的。   以顾长风现代人的思维模式以及三世为人的经验,加上手上掌握的资源(财富、武学),培养出一群强大的打手并不难,但要忠于自己的,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是......锦衣卫!”   “而且,他们叫他......指挥使!”   曲洋和刘正风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救他们之人,居然会是朝廷的人。   一瞬间,各种猜想便在二人脑中浮现。朝廷打的什么主意?朝廷是否是要对江湖动手了?顾长风救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要他们成为朝廷的打手,替朝廷办事?   这时,刘正风想起,左冷禅不也是替朝廷办事吗?难道,顾长风和左冷禅这是下套在诓他们?   “顾大......人,你有什么企图,直接说出来罢,不必再苦苦相瞒了!”刘正风苦笑道。   事到如今,自己一家人性命都掌握在他手上,他如此位高权重,却不惜伪装成普通江湖人,绝对是有大图谋。   顾长风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顾大人,你不说清楚,我们心不安,是不敢上船的。”曲洋也道。   “好。那我就告诉你们。没错,我就是当今朝廷锦衣卫的指挥使,顾长风。”   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令狐冲心中一沉,又听他继续道:   “我之所以隐瞒身份,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顾长风坦白道:“我之所以选择帮你们,原因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想听二位合,奏一曲笑傲江湖!”   见顾长风一脸坚定之色,他此时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欺骗他们。曲洋和刘正风同时点了点头,他们自身就是音痴,自然愿意相信这个理由。   为了音乐,作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奇怪。   “我之前说过的也都算数。刘前辈,你的家人都在船上,这艘船会将你们送到澎湖去。”   夕阳西下之时,福船行驶在茫茫东海之上,再往前很快便能看到一座岛屿,那是澎湖的小岛。   红日在海上落下,照着整艘大船宛如烧着了一般。   船头,刘正风、曲洋、令狐冲一起坐着,饮了酒,兴致正浓。   “曲老头,我们来试一次这完整版的笑傲江湖吧!”刘正风两颊酡红,他喝了酒便不会再叫曲洋大哥,而是改叫老头了。   曲洋也是一脸润色,拍着大腿打着节拍,还抖着脚。   “好。”他转眼看向令狐冲,“小子,你会唱歌吗,来一起!”   令狐冲嘿嘿一笑,“我也是略通音律,两位前辈既然相邀,我就不谦让了。”   说着,令狐冲从背后取出了一柄二胡来。   起初他们还以为令狐冲背的是剑,现在方知是二胡。   “想不到你也懂乐理!”二人大喜,就让令狐冲先行表演一阵。   令狐冲也是喝了酒,不知为何,今日酒量变得奇差无比。   他们却是不知,这酒是顾长风的独门秘方。高度数的蒸馏酒,还想千杯不倒?   “啦啦啦,啦啦啦~”令狐冲忘我地拉着二胡,发出宛如老鼠磨牙的声音。   曲洋和刘正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啪”的一声,刘正风毫不客气地拍醒了沉浸在自我音乐中的令狐冲。   “你这拉的是什么玩意儿,太难听了!”   令狐冲挠了挠头,他虽然喜好二胡,但说实话,自己闭门造车瞎捉摸。华山派上下没一个懂乐理的,他的音乐水平只能说是业余。   “来!”   曲洋打开一份卷轴,指着上面道:“这是笑傲江湖的谱子,你照着这个来和。”   令狐冲看了几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琴谱,不由得看呆了。   等他看完,拍手连叫了几声好。   “笑傲江湖,一二三,起!”   先是刘正风的萧声响起,紧接着,曲洋开始弹琴,中间部分简单的才是令狐冲用二胡跟着应和。   涛声之中,夕阳晚照,波浪滚滚之中,一曲笑傲江湖传遍了整座福船。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   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江山笑   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顾长风看着船头一边大口喝酒一边高声歌唱的三人,欣慰一笑。   这是属于他们的江湖,自己只是一个过客。与其参与进去,不如就在旁边坐个看客好了。   他经历过的一个个江湖都是真实存在的,里面的人都会呼吸,都有生都有死。但一切又都如梦幻泡影一般,朝生而暮死。   东方不败也会败,辟邪剑法、独孤九剑也不是真正无敌。谁又能真正笑傲江湖呢?   顾长风不知道答案。但此时此刻,在沧海之中,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想必这才是真正的笑傲江湖吧!   想到这里,他的心境不由得又提升了一大截。 第225章 你想学独孤九剑吗   “我说顾师叔,你之前那套剑法叫做什么名字?”令狐冲跟在顾长风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   他之前见过了田伯光,又向田伯光打探过了。田伯光对顾长风所说供认不讳,令狐冲便认为顾长风是田伯光的师兄,只是机缘巧合当了朝廷的大官。   但令狐冲这个人交朋友,从来不看对方出手。只要兴趣相投,他就愿意和对方成为好朋友。   田伯光的刀非常快,但顾长风的剑,比起他的刀还要快上十倍。   “你想学?”顾长风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笑道。   令狐冲点了点头,“这绝妙的剑法,就和绝美的美酒一样,若是只能看到,不能尝到,那又怎能叫人心甘呢。”   顾长风爽快地道了声好,这下令狐冲倒是尴尬了。   他其实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认为这绝世剑法一定是顾长风的绝技,试问江湖中谁会轻易将自己的绝技传授给别人?   令狐冲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学了。我已经是华山派弟子,不能改投它派了。”   他以为顾长风教他剑法,便是要他背叛华山,投靠在他门下。令狐冲可是知道,顾长风是朝廷的大官。   他如果愿意教自己剑法,一定是有所企图,说不定就想让自己替他做一些危害华山派的事情。这是令狐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做的。   “我只是随意教你两招,又没让你拜我为师。”顾长风猜到了他的心思,解释道。   他其实只是有些恶趣味。如果华山思过崖上那一位,见到令狐冲的时候,发现他学会了一两招独孤九剑,会是什么表情。   “令狐冲,我之前对付费彬那一招,叫做‘破剑式’,变式三百多招,但总体就一个要诀——唯快不破!”顾长风将独孤九剑的破剑式种种心得要领一一道出,令狐冲听的十分入神。   不知不觉,二人已经回到了衡山附近,就在此时,忽然听见远处的树林子里一阵打斗之声。   顾长风和令狐冲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颗大树之上,向那林中看去,只见两个侠士正在斗剑。   一人是这华山君子剑岳不群,另一人则身披黑袍,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纱帽,奇特的是他的脸上竟然一张红色的脸谱面具。   “此人应该就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了!”顾长风心中暗道。如此打扮者,除了他还有谁?   余沧海和岳不群二人在林中不知为何打了起来,余沧海实力并不亚于岳不群。两人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没有生死大仇,过招都是点到即止,并不会真正性命相拼。   奇特的是,余沧海这家伙,没换一个位置,袖子一掩,脸谱就会变幻一张。打斗十来个回合下来,却是已经变了十几张脸谱,且不带重样的。   他使出变脸功夫之时,身形也是伴随着阵阵阴风,有乱人心神的功效。顾长风见他这身法,却是一惊。因为他这身法十分眼熟,和九阴真经上的螺旋九引有几分相似,更像是简化版的螺旋九引。   而他变脸间干扰对方心神的功夫,似乎也和移魂大法有些干系。   余沧海打架如同变杂技一般,五花八门,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实际上起到的效果却并不理想。   传说中,青城派高手只有遇到强敌之时,才会使出变脸的功夫。   岳不群无疑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他修行的是华山派气宗至高的紫霞神功,发功之时,整张脸都透着一丝紫色。   紫霞神功为岳不群提供庞大的内力支持,他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使出三尺剑气。   余沧海与他相斗,剑法虽然精妙奇特,但始终近不了岳不群三尺之内,否则就会被剑气所伤。   是以,一番比斗下来,余沧海频频进攻,却始终难以得手。而岳不群却不知为何,却是只守不攻,似乎有意放对方一马。   斗了一阵子,余沧海最后将剑一晃,在空中打了个圈,回到手中后,他才开口,用四川话道:“后会有期!”   说完,也不顾岳不群反应,拔腿就跑,化作一道疾影消失在树林中。   “余观主慢走,不知道林震南夫妇如何了?”   未能得到回复,岳不群闭上眼,沉沉叹了口气。   令狐冲正要出去,却被顾长风给制止了,他小声低语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林震南。”   令狐冲噤了声,跟着顾长风悄悄撤出了林子。   “顾师叔,你怎么知道林前辈在哪里的?他不是之前已经......”   顾长风叹了口气,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时自己确实已经送他们上船了,但那厮估计是为了找辟邪剑谱,所以才回到林家祖宅去。结果就被余沧海给盯上了。   余沧海和他们本来就有仇。他师傅当年败在林震南的爷爷林远图手上,最后抱憾而终。余沧海一直想要给他师傅报仇,所以就计划着要灭掉林震南满门。   只是当初锦衣卫提前封锁了林家染坊。余沧海胆子虽然极大,但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同朝廷作对。他只有在锦衣卫撤走后,才敢进入林家染坊。   不巧的是,正好碰到了带人来灭口的余沧海。余沧海暗中观察,发现了林震南鬼鬼祟祟在寻找什么东西。之前,江湖上便有传闻,说林震南从宫廷中盗取了一本名为葵花宝典的绝世秘籍,因此才会受到锦衣卫的通缉追杀。   林震南翻遍了藏匿的地点,也没找到葵花宝典的下落。直到余沧海出现将他抓走,青城派弟子甚至将水车翻过来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那卷秘籍。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朝廷给搜走了!但余沧海不信,他以为林震南藏到了其他地方去了。于是便抓着林震南,一路折磨,带到了衡山附近。   “这么说,林前辈,如今是在青城派手中了?”令狐冲恍然大悟道。   顾长风却摇了摇头,“若是如此。那刚刚余沧海就没必要和你师父打一架了。”   原来,余沧海跑来找岳不群麻烦,便是怀疑他救走了林震南。但余沧海明白岳不群是个伪君子,他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救人,一定也是为了那绝世秘籍。   所以,余沧海才会出手试探岳不群。   但一番打斗下来,余沧海便能确定,林震南也不在他手中。   令狐冲疑惑地问道:“那林前辈是被谁给抓去了?”   顾长风从记忆中搜索着,开口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且往衡山刘家大院去。”   二人悄悄摸回刘家大院,此时嵩山派和各大门派都已经散去了。院中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院子最后边的马棚里,却传来了一阵斥骂声。   只见一个驼子,正举着拐杖要打向地上的人。地上之人一身狼藉,正是林震南。   “塞北明驼木高峰!”   他极具代表性的驼背,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   “且慢!”令狐冲忍不住大叫一声。   屋内的木高峰一惊,手中的拐杖也收了回去。   “是谁?”   令狐冲将剑抱在手中道:“在下华山令狐冲,家师岳不群特让我来转告,希望木前辈能够手下留情,放我林师叔一马。”   木高峰嘴角一咧,笑道:“他林震南何时成了你华山派的人了?”   他向外边看去,却是不知道岳不群是不是在这附近。他的武功虽然高于林震南,但要和岳不群这样的宗师相比,却又是差了一大截。   令狐冲淡定道:“我师父和林前辈也是至交好友。木前辈若是不肯给我这个晚辈面子也罢。我让我师父亲自来说好了。”   “别!”木高峰赶忙叫住了令狐冲,一瘸一拐走到了屋外,“人你带走,我自然要给岳掌门一个面子。”   令狐冲道了声谢,就进屋去搀扶林震南。   木高峰望着令狐冲的背影,忽然抬起手中的拐杖,恶狠狠道:“给老子去死吧!”   令狐冲早就有所防备,身子往前一扑,滚了两圈,躲过了他这致命一击。 第226章 华山危机   “令狐冲接剑!”顾长风大喝一声。   令狐冲本能地伸出手去接住,到手一看,却发现是一根树枝。   他又躲过木高峰的袭击,一脸苦闷道,“师叔,你不要耍我。”   木高峰看了眼门外的顾长风,嗯,年纪不大,肯定不是什么高手。   他起初还以为真是岳不群到了,那自己就只有跑路的份儿了。但如今看来,只是两个初入江湖的小子,倒是不必畏惧了。   “两个小娃娃,前来送死,爷爷成全你们。”木高峰举起拐杖,杖头绑着一支断刃,阴恻恻道。   “对付这等角色,木剑就够了。”顾长风有些不屑道。   这塞北明驼木高峰,虽然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但其武学并不高明,加上又是个驼子,行动颇为不妙,因此实力更是大打折扣。令狐冲学了独孤九剑破剑式,如果对付他还要用铁剑,那就是欺负人了。   木高峰本以为二人会一起上,但没想到对方如此轻视自己。他听顾长风的口气,心中更加肯定这二人是初出茅庐的华山弟子,没有见过真正的江湖险恶。   “老子行走江湖多年,干掉的江湖高手不少,这二人如此轻视老子,等会拿下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再杀。”木高峰心中想着,已经和令狐冲斗在了一起。   令狐冲一开始用木枝使华山剑法,若是真正的宝剑在手,令狐冲还能和他斗一斗,但是树枝,就差远了。   “用我刚刚教你的剑法。”顾长风指点道。   “可是,他使得不是剑啊......”令狐冲一边格挡一边说道。   “你就当他是剑喽!”顾长风一脸随意道。   “当他是剑?”令狐冲一脸懵。   “对,你当它是剑,那他就是剑。”   令狐冲口中念着这句话,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地中。   “我明白了!”令狐冲树枝一挑,将木高峰的拐杖击飞,开始转守为攻。   只见他此时使出的剑招,先是华山剑法,后面却是变成了各种古怪的招式。   这些奇招打得木高峰有些措手不及,他精研中原五大剑派的招式,是以对上五岳弟子都能略占优势。但此时令狐冲所使的却不是华山剑法了,更不是五岳中任何一家的剑术。   “这是......什么招式!”木高峰一脸震惊。   令狐冲并没听见他的话音,他已经沉浸在奇特的意境中,手中的树枝也是越挥越快。   立在门外观战的顾长风也是颇为吃惊,这主角就是主角啊,学起绝世武功来都这么快?   虽然只是树枝,但木高峰也是抵挡不住了,他见状不妙,袖子一挥,洒出白色粉末来。   令狐冲本能地扬起手臂挡住脸部,“哗”的一声,木高峰趁机翻出去。   他落地一点,整个人跃向远方。   令狐冲这时才从剑意中醒来,“顾师叔,刚刚是......”   他有些恍然,回忆起刚刚竟然有种梦幻的感觉。   顾长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好好理理吧。”   他又来到林震南身前,蹲下去查探,却发现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替他注入一丝真气梳理,林震南才缓缓醒来。   他浑身一震,似乎刚从噩梦中醒来一般,紧接着才看清楚眼前之人。   他伸出手,拉住顾长风的袖子,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顾大人,我对不起你......”   顾长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个人气若悬丝,已是油尽灯枯了。   “你又何苦再回来......”   顾长风自然知道,他回来为的必然是林家祖传里的半卷葵花宝典。那宝典已经被他取走了,林震南回来扑了个空,又遇到了上门寻仇的余沧海。据说林家后山的祖坟都被刨了,远图公的骨灰都被人撒了一路。   “顾大人,我最后求你个事。”林震南一脸哀戚道。   只听见林震南微弱地道:“让我的儿子林平之,千万不要替我报仇。以后就让他在海外好好呆着......”   顾长风点了点头。   林震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含笑而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顾长风更加体会到了这八个字的含义。他本以为自己救下林震南一家,便能帮助他们逃脱原本的宿命。但没想到,林震南阴差阳错,还是回到了中原来。   顾长风的失落,并不是在于他的死,而是他深深地体会到了世界线的强大,想要改变里边人物的命运,实在是过于困难。顾长风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无论他做或者不做,似乎都只是在扮演着一个过客。   “顾师叔,你不必太难过,我想林震南前辈应该会很欣慰,能够遇到你这样一位好人。”令狐冲安慰道。   顾长风叹了口气,心道你这个家伙连安慰人都不会安慰。   二人将林震南安葬后,便结伴一起游历江湖。但没过两日,便听见江湖上盛传着一件事来:武林至宝葵花宝典,落入了华山岳不群手中。   这个消息不知是从何传出来的,但在江湖上是越传越广,越传越真。   “哼,不知道是谁在造我们华山派的谣言,这幕后之人一定是想借机对付我华山派。”令狐冲生气地拍了拍桌子。   “顾师叔,我必须要回华山去了。”   起初华山相安无事,令狐冲便可在江湖上四处游荡,但此时华山出了事,令狐冲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的。   “好,我跟你一起去。”顾长风道。   令狐冲道了个“好”,又赶紧收了声,不再说话,默默看着顾长风。   顾长风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对华山不利。   过了一会儿,令狐冲才坦然道,“是我多虑了。”   顾长风如果要去华山,即便没有自己带路,他一样去的了。而且顾长风愿意将绝学剑法传给他,虽然只有一两招,但也让他受益无穷了。   令狐冲选择相信顾长风,他不是一个坏人。   “只是,我怎么也不明白,你一个朝廷大官,不好好在朝廷呆着,到江湖中来做什么。”令狐冲瞥了一眼顾长风。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朝廷让我来,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令狐冲刚想接着再问,但又止住了口。   正如顾长风所说,时机到了,自然会知道。他此时若是勉强,恐怕也不会有结果。   从衡山到华山,二人一路是快马加鞭,也耗费了两日功夫。此时在华山脚下,也聚集了不少门派。   细一打听,便知道,这次是嵩山派纠结了另外三派,前来讨个说法。这五岳剑派之间自有平衡之数。   岳不群若真得到了那葵花宝典,对其他剑派来说都不是好事。这等绝世秘籍,岳不群得到了也该拿出来共享,而不是一个人独吞。   是故,另外三派才会应嵩山之邀前来问剑。   令狐冲见山脚下的数百名青衣衡山派弟子,想起数日前,华山派弟子看人家热闹,这才几日,风水轮流转,又到衡山派看华山派热闹了。   正气堂中,岳不群负手而立,一旁站着个美貌妇人,便是他的师妹兼夫人女侠宁中则。   只是他这方除了华山派的晚辈弟子外,再无其他同辈高手相帮衬了。   而来者这方,除却三大剑派的执事之人外,还有嵩山的三把手陆柏和另外两个老熟人。   这两个,正是岳不群的师兄,当年被逐出师门的剑宗两大传人,成不忧和封不平。他们一直便想着报仇雪恨,打败岳不群,重新夺回华山派的执掌大权。   后来,陆柏找上了他们,双方达成了某种协定,是以这次二人便带着些许剑宗弟子(后来收的)来到了华山上挑事。   见面就连寒暄都没有,岳不群甚至没有问候一句师兄好。因为二人早已被逐出华山,因此岳不群这样做也是无可厚非。   他稳坐太师椅,冷眼看着台下二人,以及一群来势汹汹的宾客,淡然道:   “你说你们二人,又回来做什么?带着这么一大群人,除了生事又能做什么?”   封不平和成不忧也并未开口,只是看着岳不群表演。他们本就不如岳不群牙尖嘴利,因此也不愿和他多说。   岳不群接着道:“你二人若是在江湖上自己创建门派,发扬光大,我岳某倒也是佩服。”   言下之意,便是谴责封不平二人无端生事,而前来帮衬的四大剑派便也站不住跟脚了。   “陆师兄,你说是不是?”岳不群微笑着看向陆柏。   陆柏开口道:“岳师兄,你华山派的内事,我本不该参与。但我五岳加派同气连枝,若是有一派处事不当,致使五岳剑派蒙羞。那此事,我们就不得不过问了。”   岳不群心下一沉,知道他们是为了最近中江湖上那个传言而来。而嵩山派的目的很简单,并非是轻信了谣言,只是前来探探虚实,顺带借机打压打压华山派。   毕竟最近,华山派很是不听话。而华山派又曾经是五岳剑派的老大哥,自然也是左冷禅倍加防范的对象。   “陆师兄这话,意思是我华山派处事不公喽?就凭这一点,你们就可以把华山给围了吗?”宁中则怒道。   陆柏看了她一眼,想要发怒。心道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发言,但细细一想,宁中则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这话他可万万不敢说出口来。   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可不是吹出来的。宁中则可是铁打的一流高手,江湖上公认的女子前三强。   陆柏走到座位最前方,从袖子里掏出黄色令旗道:“这是左盟主的命令!”   宁中则冷哼一声,“令旗又不会说话。”   “令旗是不会说话,可我陆柏会。”陆柏硬气道。   “这是华山,你说了,恐怕也不算!”宁中则的语气坚定道。岳不群扮演的是谦谦君子,而她扮演的角色就是铁娘子了。   陆柏也冷笑了一声,“早就听说宁女侠,是华山的太上掌门,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假。我说了不算,好,它说了算不算!”   “唰”的一声,陆柏拿出嵩山阔剑,意思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江湖中一直都是这个道理,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   宁中则拍桌而起,“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岳不群伸出扇子,拦住了宁中则,起身道:“左盟主,一定是听信了一面之词,我要面见左盟主。”   陆柏知道岳不群想要拖延时间,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封不平拔出手中的利剑。   “少废话,这掌门之位,你让还是不让!”   话落,封不平的剑已经刺出,一道剑光斩向岳不群。   岳不群身形一摆,躲过他这一剑,使出轻功和他对调了个位置,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模样。   封不平和他是同门师兄弟,自然知道岳不群以前是什么货色,看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愈发觉得恶心。   “岳不群,你还不出剑,还做出这副伪君子的模样!”   封不平剑指岳不群道。   “是谁在放屁,好臭啊!”   突然,人群中冒出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来,只见令狐冲走了出来。   “大师兄!”华山众弟子都是一喜,大师兄回来了就太好了。   令狐冲对着宁中则一拜,叫了声师娘,又见过岳不群。   岳不群微微点了点头,这家伙之前在衡山给华山派添了乱子,好歹还知道回来,自己这些年也没白养他。   “你是谁?”封不平指着令狐冲问道。   令狐冲本就是个胡不吝的性子。这封不平他没有见过,但按照辈分来算,该是他的师伯。但他本来就没有定数,在山下又学了许多浪子话锋。   几句话,便将封不平怼得无地自容。   封不平是个很简单的人,说不过,那就打。要是动动牙齿就能杀敌了,那还练剑来做什么?   是以,封不平便对令狐冲这个小辈拔出了剑。   他也是个剑道高手,只是内力就差了许多。若令狐冲没有跟着顾长风学那两招,自然不敢如此大胆挑战封不平。   但那简单的两招,却让令狐冲莫名有了勇气。他很膨胀,觉得自己能打十个封不平这样的。   “剑气所致,花草树木皆为剑。”令狐冲将顾长风告诉他的这句话又说了出来。   在场用剑的高手都是深有体会,心道这个年轻人悟性倒是很高。只是剑气这种东西,不到宗师之境,实在是很难练出。   只见令狐冲随手抄起大厅内的扫把,便和封不平打了起来。   二人斗着、斗着,便到了大厅外的坝子上。   令狐冲虽然是以扫把当作剑来使,但却丝毫不输于封不平的快剑。   这华山派分剑气二宗,气宗所修的剑法是以气御剑的华山剑法,而剑宗则更为纯粹,是剑走偏锋,以招式奇险快为要诀的狂风快剑。   令狐冲起初的招式还有一二华山剑法的影子,各种看官都觉得这年轻人不愧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他这一手华山剑法使得炉火纯青,大约是有君子剑当年的影子了。   只是封不平的快剑以快速绵延为核心,招式一出便是连绵不断。华山剑法与之相比,除非有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以力破法,否则定然无法比过快剑。   打到后面,令狐冲的招式一变,姿势也不如之前那么规矩,却是越来越奇特,剑招也越来越快。   岳不群看着,心中也暗道:狐冲使得不是我华山剑派,这剑招看似粗鄙,却十分实用,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227章 思过崖   岳不群越看越心疑,再想起下落不明的林震南以及葵花宝典,看向令狐冲的目光就更加诡异了。   “他这剑法如此诡谲奇快,难不成真是......”   当你怀疑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变得可疑起来。   岳不群越想就越觉得合理,以他的智商推断了一下。令狐冲奉命前往林家祖宅,因此是最先接触到林震南的。其次,林震南被左冷禅追杀失踪后,令狐冲也随之不见了。再到后面出现,是在衡山脚下,其间隔了小半个月。   这段时间,令狐冲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旁人一概不知。   “不行,等大敌退去后,我一定要好好问问这小子。”   令狐冲是岳不群看着长大的。他这个师傅,和令狐冲的爸爸没有什么区别。因此岳不群相信令狐冲如果真的得到了葵花宝典,自己只要一诈他,他肯定会全盘托出。   场上众人都看呆了。他们万没想到,这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的剑道造诣竟然如此之高。他仗着一柄竹扫帚,竟然能和封不平相斗,不,准确说是还稳稳压制住了对方。   陆柏是十三太保中最谨慎之人,他见令狐冲所使的并不是华山剑法,也不是五岳剑派中任何一门路子。可这剑法无章可循,但又似能克制一切剑招。   “好高明的剑意!”陆柏心中暗叹道。   岳不群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真正展示过他的真正实力了。谁也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年内,岳不群是否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精进。   但陆柏见令狐冲已经如此不凡,心道那岳不群定然更加不可思量。他心中此时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心道反正嵩山也不吃亏。   封不平与令狐冲越打是越急。他和成不忧二人此次上山来,纯粹是为了找茬。真要夺岳不群掌门之位,那倒是不大可能。两人都只是一流境界,岳不群修行紫霞神功,可是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   就算他的剑道造诣真不如自己二人,强行使出剑气,自己也没有办法应对。   但他们答应陆柏,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岳不群。只要能让岳不群不痛快,他们就开心了。   但此时此刻,令狐冲这个后辈,竟然稳稳压了自己一头。一向以剑道自傲的封不平怎么能够容忍。   他心中是万分急躁,手上出招也不再留有余地。   这杀招一出,是不给对方留余地,自然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   所谓一招定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令狐冲沉浸在独孤剑道的意境中,出招行云流水。封不平的快剑破绽尽落入他眼中,只见他扫帚在身前横扫,利用扫帚空心的优势,便将对方的剑套入其中。   封不平的杀招被对方这样轻易破去,一股劲道传来,将他震飞了去,长剑已被令狐冲缴去,落在地上。   这场比试,他输了,输的很彻底!剑宗颜面扫地!   封不平仓皇起身,看向四周之人,似乎他们正在嘲笑着,“看啊,这就是华山剑宗。二十年再回来,就连小辈的打不过了。”   “输了吧。”令狐冲展演一笑,回过身去,要向师父师娘请示。   封不平见机,劲上心头,其身就抬掌打向令狐冲后背。   “小心!”宁中则大叫道,正准备出手,却被岳不群给拦下了。   此时,一道气劲自人群中弹出,让封不平的攻势一缓。这一迟疑,令狐冲便反应过来了,侧身躲开。   封不平想要再偷袭就没有机会了。   他不知是谁坏了他的好事,向人群中看去。各位看众也是互相对视,不知是谁出手阻拦的。   岳不群和陆柏也都没看清,只是这手法极其高明,但功力却并不深厚,只道是哪位高人故意留了手。有如此弹指功夫的,五岳剑派中找不出哪一位对应的人物来。   这时宁中则才破口大骂道:“好你个封不平,和小辈过招,竟然还出手偷袭。真是你剑宗的好气度、好风范!”   封不平刚刚本就是脑子发热,才非想要杀令狐冲不可。这偷袭未能成功,他人也清醒了不少。想自己败在这小辈手上,又当众出手偷袭,丢尽了剑宗的颜面,便捡起剑来要抹脖子。   成不忧自然将他拉住了。   但事已至此,想要再呆下去,就太没脸皮了。   成不忧恨恨地瞪了岳不群一眼:“岳不群,只要我二人还活在世上,你就别想坐稳这掌门之位。”   岳不群风度翩翩地摇着折扇,并没有理会他们。   说罢,这两人就灰溜溜下山去了。   嵩山派本就是借这二人的噱头,才能名正言顺上山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敲打敲打岳不群,也没真傻到以为这两个剑宗余孽就可以取而代之的地步。   成不忧、封不平退去后,陆柏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会儿,岳不群才开口道:“怎么,陆师兄,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陆柏笑了笑,开口道:“岳师兄教出个好徒弟。只是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的剑法是个什么名堂......我们近来听说,林震南落在了岳师兄手中,不知道是否属实啊?”   他这话一出,其他四派理事之人都目光灼灼地望着岳不群。   岳不群知道,这才是他们联盟上山来的真正目的。   他展开扇子,扇着风笑道:“若岳某真有林震南的下落,拿到了那绝世秘籍葵花宝典,岂会站在这里同各位叙旧?”   “若你们真是想打听林震南的下落,应该去找青城掌门余沧海。”   岳不群猜测,这个谣言十有九八就是余沧海散布的。他又将余沧海与自己在树林中打斗之事说了出来,这下其他门派都明白了其中缘由。   “想不到这余沧海竟然有如此之心,胆敢离间我们五岳剑派。”陆柏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道。   “是啊,看来是我们误会岳师兄了。”泰山派代表一脸歉意道。   看着这一个个表演变脸绝技,顾长风觉得实在是好笑。   等到他们散去,岳不群便将令狐冲叫到了书房中。   他负手而立,令狐冲一进门,他就赶紧关紧了房门。   “怎么样,冲儿,林伯伯现在在哪里?”   令狐冲知道,师父在私底下就是这副模样,见怪不怪道:“师父,林伯伯他......”   他刚想说死了,但觉得那样很不尊敬人,便改口道:“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去了很远的地方?”岳不群心底寻思着,林震南会到哪里去了?   “那林伯伯临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些什么?”   “有啊!”   “是什么!”   岳不群着急地将令狐冲拉着坐在椅子上,令狐冲瞬间起身:“不可以啊,华山师徒不可以平起平坐的。”   “好,那就站着说。”岳不群又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岳不群看了看门外,确保没有其他人在,抚着令狐冲的胸口道:“你快点说啊。”   令狐冲一脸难色,摇了摇头:“还是不行。”   “怎么不行啊?你不说就是不忠,严重违反华山教规。”岳不群气急败坏道。   “对啊!”令狐冲笑着道,“我在林伯伯临走前发过誓,不会把这个告诉其他人的。”   “如果我告诉了师父,那我就犯了教规第五十八条,欺天灭地、违背祖宗,罪大恶极的。”令狐冲说着,苦恼地走到了一边去。   “唉,第五十八条?”岳不群细细想了一阵,又走到令狐冲身边道,“你说得很好。可如果那信息和我华山的安危有关,可以当例外处理。”   令狐冲又“唉”了一声,“不行啊,这又犯了教规第七十九条:因个人安危而言而无信,那就大错特错啦!”   岳不群想了一阵,开口道:“不过,教规第二十六条,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君子在必要的时候,被迫临时应变,事后知错能改,一样善莫大焉,你......”   他话还没说完,令狐冲便打断道:“那更不行了!那就是对师父说假话,犯了教规第八十三条,是欺师灭祖,千夫所指。天诛地灭,要杀身成仁的。”   令狐冲说着,已经走到了窗户边,窗户外就是华山的万丈悬崖。   岳不群无力地扶着窗棂,心中是气极,但到了嘴上却成了一丝苦笑:“好,好样的!你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弟。刚才为师这样试探你,你都谨守教规。如果你说出来,就是背信弃义,师父第一个就灭了你!”   令狐冲一脸侥幸笑道:“哎,我就知道,刚才好险。”   “好了,那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岳不群很生气。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岳不群就召开了门内弟子大会。   令狐冲因为外出时行为不检点,和魔教之人勾勾搭搭,被岳不群罚到思过崖面壁。   令狐冲一脸懵,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了卦。哦,对了,肯定是昨天没说赢自己。果真是睚眦必报!令狐冲翻了个白眼,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触怒师父,被罚到思过崖去了。   思过崖倒是个安安静静的好地方,只可惜没有酒和菜。   令狐冲到了思过崖上,正愁的发慌,忽想起那日学得的笑傲江湖的谱子,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二胡来,试图还原这首曲调。   只是......令狐冲终究缺少些音乐细菌。   笑傲江湖的曲调被他搞得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好在思过崖上唯他一人而已,因此才没有被人找上门来爆打。   但这只是他认为的而已。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之中,忽然一粒石子打中了他。   令狐冲睁开眼看去,只见顾长风立在他身前,一脸无语道:“我说小师侄,这思过崖上可不只是你一人,你要顾及他人的感受啊。”   令狐冲还以为他指的是自己,便悻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顾师叔,我不知道你也来了。唉,不对,这思过崖是我华山派的禁地,你怎么上来的?”   从华山莲花峰到思过崖,只有一座铁索桥,还时时刻刻有弟子把守。四周又没有隐蔽之物,寻常人除非强闯,否则是不可能摸上来的。   顾长风并不回答他,而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道:“你进入那山洞之人,里边有个高人。我想要见一见他。”   令狐冲“啊”的一声,一脸慎重地摆着手:“这山洞是我华山派的禁地,我也只能在门口避雨,万不敢涉身其中。”   他却是不信那山洞中会有人。因为那山洞往里几寸,便有一块巨石拦着。若是有人住在里边,难不成他还能不吃不喝?   “令狐冲,我当初教你武功,君子当知恩图报。如今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你也不愿意替我去做吗?”顾长风笑道。   唉!令狐冲此时后悔极了,果真,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要他知恩不报,又违背他的做人准则。可要是放顾长风进去,又违背了师门规矩。   令狐冲一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这时,顾长风道:“我也不进入那山洞之中。你替我到山洞前拉二胡就是了。”   “拉二胡?”令狐冲一脸狐疑,难不成这洞中还真有人不成?   但顾长风这个请求并不违背任何规矩,于是,令狐冲只能将信将疑地坐到了洞口,拉起了他的二胡来。   到了暮色苍冥之时,令狐冲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忽然,他感觉身后一阵响动,只见那块巨石竟然被人从里边儿挪开了。   令狐冲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只见山洞口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   原来,这山洞中当真有人!令狐冲大惊失色,旋即又在心中猜想,这老者是谁,为何会在华山禁地中?   难不成他是被困在这洞中不成?不对,他分明能够出入自如,自然不可能是囚徒。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脑袋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你小子,在我家门口搞什么鬼东西,从早吵到晚,还有没有公德心啦?”   令狐冲心下惊疑不定,这老者的出手太快了,他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小鸡一般。   他还没说话,只听见身后的顾长风道:“风清扬老前辈,你终于肯出来了。”   风清扬也略过令狐冲,看向他身后的顾长风。这人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   原来,顾长风在令狐冲之前便已经上了一趟思过崖了。只是那时,风清扬无论如何都不肯见他,一直处于装死状态。   直到令狐冲来了,并且拉了二胡曲,他才肯现身...... 第228章 独孤一脉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知道我风清扬的名字。”风清扬顿首道,“你不是我华山弟子,你的师父是谁?”   风清扬听见令狐冲叫他师叔,但此人分明又不是华山弟子,实在是奇怪。   顾长风并不答话。   而令狐冲此时心中也是起了一丝波澜,但却没有上前见礼。他自小在华山长大,却从未听师傅师娘说过,华山还有这样一位前辈。即便是他长大了,也只知道华山曾经发生了一场大劫,数十位高手尽数殒命,这才导致了华山的衰落。   除去被逐出师门的华山剑宗两位师伯外,整个华山派就属他师傅岳不群辈分最大了。   令狐冲不施礼,风清扬却不恼,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顾长风身上,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剑意。   “你让这小子扰我清净,就是为了迫我出洞。如今我也出来了,你有话就直说吧。”风清扬双手叉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他可没工夫和对方打哑谜,也不管此人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反正他早就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了。   “我想进里面去看看。”顾长风指着那黑黢黢的洞口道。   “嗯?”风清扬有些意外,心道,这小子难不成是魔教中人?还是觊觎洞中的各路剑法?   “想要入洞,就要看看你的斤两了。”风清扬拍了拍令狐冲的肩膀,“小子,我指点你几招,你去和他过过招。”   “啊?”令狐冲还以为风清扬会亲自出手,没想到却是让自己代为出手。   “可是,前辈......”令狐冲刚想说话,却已经被风清扬一抓,捉住他的手。   令狐冲只觉得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自己的手不禁就拔出了长剑,刺向顾长风。   顾长风也拔出佩剑,挡去令狐冲的剑,笑着道:“令狐师侄,你学了这么久的剑,就来和我过一过招吧!”   令狐冲本是觉得顾长风的剑法出神入化,自己远不是对手。但紧接着便在心底恨恨打了自己一耳光:令狐冲啊令狐冲,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即便是真的打不过,也要试一试啊。   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令狐冲也想领教一下顾长风那形如鬼魅的剑法。   “师叔,那我就来了!”令狐冲说着,一招“剑问青鸾”攻去,是华山剑法的标准起手式。   他这招练的十分扎实,风清扬看得也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这些年的功夫是没白学。原来,令狐冲从小到大经常犯错,已经是思过崖的常客了。   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思过崖上还有风清扬这么一个老爷爷。   顾长风使得只是普通的江湖把式,名为折风剑法,就是那种走江湖最大众的套路。但就这粗鄙的招式,却也能防守住令狐冲的攻势。   顾长风的路子也是相当的稳健,风清扬一点都看不出他的门路来。他本是打算从对方的出招去猜测他的师承,但如今看来,令狐冲这小子力度还不够,不足以让对方显露出真功夫来。   “令狐冲你这小子,实在也太不成器!我来教你。你先使一招‘白虹贯日’,再使一招‘金雁横空’,接下来使‘截剑式’……”风清扬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说了三十招招式。   令狐冲应声而施招,但才用了一两招,又觉得不对劲。这出剑和脚步方位,却无论如何连不在一起。   风清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迟疑甚么?嗯,三十招一气呵成,凭你眼下的修为,的确有些不易,你倒先试演一遍看。”   令狐冲被他这么一喝,手下动作也慢了下来,又被顾长风扳回一筹。   风清扬骂道:“唉,蠢才,蠢才!无怪你是岳不群的弟子,拘泥不化,不知变通。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你使完那招‘白虹贯日’,剑尖向上,难道不会顺势拖下来吗?剑招中虽没这等姿式,难道你不会别出心裁,随手配合么?”   这一言登时将令狐冲点醒,他长剑一勒,自然而然地将招式使出来。他这时的剑却是走在意之先了。   风清扬暗中点头,心道这小子虽然愚笨,但应变倒是不错。只要不像岳不群那般工于心计,倒是个习武学剑的好苗子。   令狐冲与顾长风再交手数十种,已能逆转劣势,转守为攻了。此时顾长风的剑法路子也是一变,使出的是全真剑法。   这全真剑法看似悉数平常,但其中自有大道蕴藏。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但风清扬这个境界的人,却是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这剑法中正平和,颇为大气,有点形似武当派的路子,但武当派,应当没有这么一门剑法......”风清扬心中暗自想着,更加仔细地打量起顾长风使剑。   令狐冲明白了剑随意动的道理,再出手就不拘泥于招式套路了,便是信手拈来,以克敌为目的。他本来跟着顾长风学破剑式,其实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   只是再和顾长风对招,他却不愿用破剑式了。毕竟用别人教的招式,即便赢了也不大光彩。   “咣”的一声,令狐冲的剑被挑飞。   风清扬信手一挥,将剑接入手中,令狐冲真要打退堂鼓,风清扬便提着剑走了上来。   “小子,看好了,这才是华山剑法。”风清扬活了一下筋骨,竟然是要亲自上阵。   他知道令狐冲是试不出对方底细来了,只有自己亲自上阵。风清扬倒是想看看,他都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人物没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还能是千年老怪物再世不成?   “小伙子,看剑!”风清扬说着,长剑一挥,人已至于他身前。   风清扬是剑宗高手,但他的内力修为并不弱。只是他此时和顾长风比剑,却是没有使出丁点的内力。   这是要纯粹和他比试剑道,这就是剑宗人比剑的方式。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风清扬和顾长风过了两招,便知道,这厮确确实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自己要以华山剑法胜他,恐怕不容易了。风清扬多年来学贯黑白两道,一切剑法刀法都可以拾掇为己用。一切招式在他手上都可以拆解重组成新的攻击方式。   转眼间,他已经陆续使出了华山剑法和狂风快剑中的招式,一者重气,一者重快,但都奈何不了对方。   令狐冲早已看呆了,此时他才确信,眼前这个老者绝对就是华山派的太师叔。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活在思过崖上。   风清扬手上长剑一挥,转了几圈,发出“呼呼呼”的声音,招式变得奇怪起来,似是无招,不再拘泥于招式的限制。   令狐冲心中暗自呼道:怎么太师叔的剑意,和顾师叔教自己的如此相似?   “终于肯出独孤九剑了!”顾长风微微一笑,迎着对方一剑而去。   两剑相处,紧接着,只听见剑与剑快速碰撞的声音,夹杂在风声之中。剑影纵横,令狐冲的眼睛已经无法捕捉二人的剑法轨迹了,只能看到一阵阵残影。   “快到了极致的剑法,以攻代守,攻势不止,这就是独孤九剑!”   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和顾长风的不同,他又是另一番境界了。只是顾长风分明可以感受到那和自己同根同源的剑道意境。   风清扬的剑,和他是传承于同一人!   收剑回身,“咔嚓”一声,二人的剑同时裂开了。   这下轮到风清扬震惊了,他将断剑扔在地上,指着顾长风惊愕道:“你......你怎么也会......”   顾长风出招的剑意,风清扬自然也能感受到,二人是同系一脉。难道他是独孤传人?   这独孤九剑做不得假,会使这门剑法的,当今天下,除了他之外,只可能是独孤一脉的传人!   风清扬震惊过后便是喜出望外,“你是独孤求败的传人,对不对?”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也是好奇,风清扬的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所以才上华山来一探究竟。   “独孤前辈的传人果真还活在世上,实在是太好了!”风清扬苍老的脸庞都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红润。   三人坐在崖上,风清扬讲述着过往的种种。顾长风这才明白,风家便是独孤一脉的旁系传人。   “我华山派的源流是来自宋朝时期的全真七子之一的广宁子郝大祖师。但在元末时期,我华山派经历了一场大劫。老华山派几乎覆灭,后来有一男一女来到华山遗址上,又重新建立了新的门派,便是如今的华山派。”   令狐冲听得十分入神,情不自禁地点头,这些典故,便是岳不群也知之不详,也只有太师叔这样的存在才能说清楚了。   风清扬又道:“这建立如今华山派的两位祖师,倒是和武当派有着不解之缘。”   听他说到这里,顾长风心中一动。这个世界也有武当派,只是实力大不如从前了。   “我这独孤九剑,便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只是,当年建立华山派的两位祖师爷,也是亦敌亦友。他们一个重剑,一个重气,所以才导致后来华山派的剑、气两宗之争。”   听到这里,顾长风心中已经隐隐有个猜测。不过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了,就连他自己都下了一大跳。   他还记得,在倚天世界时,他为了让独孤九剑不失传,也为了给武当留下后路,便将这套剑法留在了明玉所在的剑谷之中。华山派的剑气之争,以及那一男一女两位祖师,该不会就是武当那两个家伙吧?   顾长风还记得,当年的凌云和花梨珞便是因为剑气之争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二人都出走武当了......   他想打探那两位祖师的名字,但风清扬却说不出来了,他也只知道那是一男一女两位祖师爷而已。   “所以,这剑气之争,一开始便已有了。我也是近些年才看明白,管他剑还是气,都是人在御剑,若是人为剑所御,那就大错特错了。武功再高,那也是入了魔道。”风清扬叹息道。   令狐冲听他述说了当年华山剑气二宗相争的惨况。两方同为一门,竟然内斗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剑宗与气宗相约决一死战,最后却是两败俱伤。这便是数十年前,华山派高手一夜暴毙的真正原因。   岳不群知道真相,但也不敢拿出来给大家说的。   而风清扬当年被人骗去江南,因此错过了剑气二宗的争斗,让气宗获得了胜利。他也因此懊悔了大半生,直到老年回到思过崖隐居,不再下山过问江湖之事。   彼此都表明了身份,风清扬也不再怀疑顾长风想要入洞的动机了。他才是独孤一脉的正式传人,华山派的剑宗祖师都只是旁支而已。   风清扬带着二人进入洞中,他将手轻轻放在巨石上,便挪开了一道缝隙,可供人通过。   进入洞中,只见墙壁上刻着许多文字图画,却都是当年魔教长老和五岳剑派高手比试时所留下的痕迹。   令狐冲看得有些入迷,心中暗自吃惊,原来这洞中有如此多的剑法招式,难怪要用巨石封住。   一边是五岳剑派的各路绝学招式,另一边则是这些套路对应的破解之法,却是当年魔教的十位长老所留。   再往前,只见地上有十具杂乱的骷髅,想必就是魔教十位长老了。   风清扬指着地上的骷髅说道:“这些魔教长老……”   令狐冲奇道:“怎么这魔教十长老都死在这里?”   “都是往事,不提也罢。”风清扬叹了口气,又说道:“这些魔教长老,也确都是了不起的聪明才智之士,竟将五岳剑派中的高招破得如此干净彻底。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阴谋诡计,机关陷阱。倘若落入了别人巧妙安排的陷阱,凭你多高明的武功招数,那也全然用不着了……”   说着抬起了头,他眼光茫然,显是想起了无数旧事。   顾长风眼见这石壁上的五岳剑派的各路剑法,也是暗暗称奇。他虽然博学众长,但这五岳剑派各路剑法,自有其特色。他详细观摩思索,对于自己的剑道也颇有精益。   风清扬愿意带他进来,便不怕他看到这些。其实,这也是因为风清扬心怀感激之心,认为自己华山一派身为旁支,却学了独孤九剑,是故对独孤一脉的后人,也颇为优待。 第229章 废余沧海 救任我行(节奏加快)   “华山派夺命连环三仙剑、衡山五神剑、恒山万花剑法、嵩山子午十二剑、泰山玄铁剑法......”令狐冲扫过洞中壁上的剑法套路,越看心中越惊吓。   这五岳剑派的绝技竟然都被刻在了石壁上。就拿这衡山五神剑来说,如今衡山派莫大先生都不会使。当年他师尊也死在了这洞中,是故五神剑便失传了。   顾长风也只是看了一两眼,很快就移开了目光。这些剑法都各有千秋,但他却是不屑于模仿学习的。万剑入心,唯有一剑便可破之,那再学这些庞杂的剑法套路,又有何意义?   风清扬领他入洞中,也在暗中观察,看顾长风是否会被洞中五花八门的剑法绝技所吸引。但顾长风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便不再关注石壁上的图文。   “当年,魔教十长老苦心研究,终于破解了五岳剑派的剑法,也刻在这石壁之上。”风清扬指了指洞内的另一边石壁,上面刻着的正是五岳剑派各门剑法的破解之法。   令狐冲赶紧跑过去细细打量,先找了华山剑法对应的图画,一边看一边比划着。过了一会儿,他急忙道:“太师叔,这壁画上记载的招式,当真可以破掉我华山派的剑法!”   风清扬不理会他,只是看着顾长风,旋即好奇道:“你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那进洞又是为何?”   顾长风摇了摇头:“这些绝技,若是套路连贯使出,缺点可以互相掩盖,自然不好破解。但天底下再厉害的武学,拆开来,都有迹可循,有法可破。”   “好!”风清扬拍着手道,“此话与我正是不谋而合。”   他看向顾长风的目光更加赞赏,心道不愧是独孤一脉的传人。   “我来过见过,这便已经足够了。”   顾长风坐在石椅上,风清扬也在另一边坐下。   二人四目相对,不禁都是一笑。   “我在推演一门剑法,只是还不够完整,希望能够借助这石壁上的武学有所参悟。”顾长风如实道。   “那现在有结果了吗?”风清扬也微笑着问道。   顾长风摇了摇头,“我要去其他地方找一找了。”   风清扬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我很期待你自创的剑法,或许你能够在独孤前辈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江湖中真正的高手并不多,如果那个人还活在世上,他应该能够给你一些启发。”   能够被风清扬称作高手的,顾长风似乎已经知道是谁了。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这个名号一出,令狐冲都从神游中惊醒了过来。   “东方不败?”令狐冲不知为何,太师叔竟然和顾师叔提到了这个人!传闻中,东方不败武功盖世,但不知为何他却极少履及江湖。   顾长风点了点头,他会去找东方不败的。除了找他讨教武功,更想确定另外一个困扰他多年的秘密。   令狐冲留在洞中接受风清扬的调教,顾长风一个人下了山。   不过在下山前,他将那半卷葵花宝典的拓片,偷偷放在了岳不群的书房中。   这是对岳不群的一个考验,顾长风想知道的是,没有了林平之,他会不会做出和历史上一样的选择。   顾长风刚下山,便被另一群人给围住了。   “小子,你是不是华山派弟子?”开口就是四川话,不用问,这些披着蓑衣,从草丛里跳出来的一定就是青城派弟子了。   不过胆子是真的大,竟然敢埋伏在华山山脚下。这架势,难不成还想要杀华山满门不成?   余沧海确实是有灭人满门的嗜好......   “从华山上下来滴,跑不落可定是华山弟子了,逮他渠见掌门。”   顾长风也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带着自己来到了树林深处。那个穿着黑袍、戴着黑冠的,正是变脸大师余沧海。   “观主,我们逮到一个华山弟子。”那两个青城弟子得意道。   余沧海转过身来,那戴着刀疤的眼睛一缩,盯着顾长风道:“说,华山派现在什么情况,岳不群在哪里,受伤了吗?”   原来是想来浑水摸鱼的。余沧海只知道五岳剑派中四家围了华山,便跟在后面,想要捡便宜。但没想到,四家居然这么快下山来了,一定是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葵花宝典的谣言,就是余观主散播的吧?”顾长风冷笑道。   余沧海一愣,不明白这小小华山弟子为何如此镇定。他轻轻哼了一声,又道:“是老子又啷个?不是得又啷个?”   “余沧海,你不是想要葵花宝典吗?”顾长风突然从袖子里拿出卷轴,在他眼前一晃。   余沧海也不管真假,没考虑太多,直接动手就想要抢。   等他到了顾长风身前,却发现那只是一道残影。   余沧海快速拔剑,斩向身后——“咣”的一声,一道魅影闪过。   余沧海袖子一掩,哎呀呀一声,直接变了脸。   “观主这就变脸了?看来是个厉害的对手!”青城弟子在心中想到。   那两个将顾长风抓来的弟子更是脸色大变,心道刚刚这人是故意的,否则顷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阁下不是华山派滴,敢问为啥子要和我青城过意不去?”余沧海才过了两招,就感觉对方深不可测,剑法之高明,甚至还在岳不群之上。   “只要你打赢了我,葵花宝典就归你!”顾长风说着,将卷轴摊开来,映入余沧海眼中的果真是“葵花宝典”四个大字。   “真是葵花宝典!”   余沧海握紧了手中的剑,直接拿出了看家本领的“松风剑法”。   这门青城绝学,如松之劲,如风之迅,是青城派纵横西南的镇派之宝。   余沧海与顾长风斗了一阵子,却发现对方的剑法飘逸似鬼魅,根本无章可循,无法可破。若不是大白天,他当真怀疑与自己相斗的不是人,而是鬼怪。   “阁下武功高强,余某不是对手......”余沧海刚刚说完,却感觉身下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丹田处裂开了一道缝隙。   此时剧痛方才传到大脑,但已经太迟了,余沧海甚至不能运功止血,因为这一道剑伤,直接废去了他的丹田。   “观主!”   余沧海倒在地上,身后的青城弟子都上前来将他扶起。   这剑气,正是受潇湘夜雨莫大的启发,这剑气之伤人,无形无迹,实在是好极了。   顾长风魅影剑太快了,快到对方都无法反应过来,便已经中招了。   余沧海的水平距离岳不群都还有差距,所以这魅影一剑,他是抵挡不住的。   “你是谁,敢不敢留下姓名!”余沧海的弟子上来叫嚣道,他是青城四杰之一,自然和其他弟子不同。   顾长风瞥了他一眼,吓得他往后一缩。   “青城派这等废物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下去了,限你们三日之内归降日月神教,否则满门俱灭。”   顾长风留下这句话,便化作一道魅影消失在了林中。   “什么?日月神教?”   青城弟子彼此目光相交,都充满了震惊和后怕。刚刚那个,便是魔教之人?武功如此可怕,难道就是东方不败不成?   他们未曾讲过东方不败,但细细一想,关于东方不败的那个传闻......东方不败应该不会是一个男子打扮才对。   但无论如何,这个废了余沧海的高手,就是魔教中人。   青城弟子抬着余沧海,赶紧从林中撤去。   顺手挑了青城派,顾长风的下一站便是西湖梅庄。魔教教主任我行被困在这梅庄之下,他要找到任我行,并借他的神功一用。   吸星大法可以短暂地提高他的内力。他同风清扬论剑,对于剑道的理解更为精深,如今单轮剑法,宗师也不是他对手。但他的内力却只在一流边缘,实在是拖后腿。   而想要快速晋升,也只有吸星大法这一门武学可以办到了。   负责看守梅庄的是江南四友,这四人武功都在一流上乘,四人联手,便是宗师也能与之一战。顾长风想要强行突破实在是不易,但这四人中,黑白子心怀叵测,一直想要学习吸星大法。   顾长风以“吸功大法”的部分法诀为诱饵,让黑白子以为自己是神教中人。只要他肯带自己进入牢中,见到任我行后逼问出吸星大法的全部功法,便可和黑白子分享。   黑白子也是另有打算,这小子武功并不高,他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于是乎,便偷偷领着顾长风来到了西湖地牢之中。   任我行被粗大的锁链锁住了琵琶骨,任他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而此时的他身上更是没有丝毫功力,却是修炼吸星大法前,必须散去自己身上的功力,然后才能以空荡荡的丹田去吸取他人的内力。   黑白子退到了墙后,偷偷听着牢中的动静。   任我行从昏睡中醒来,便见到了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是谁?”   顾长风笑了笑:“我是可以救你出去的人。”   “嗯?”任我行披头散发,忽然仰天大笑道,“就凭你,也敢如此口出狂言?我看你又是黑白子找来的吧?”   原来,黑白子为了从他口中套出吸星大法,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威逼利诱,各种方法都用遍了,可任我行就是不上当。   顾长风摇了摇头:“可怜一代枭雄,如今却只能被困在这里等死,实在是可惜。”   看着对方那眼神,不知为何,任我行的心境不复平静,忽然大怒叫喊道:“要是老子脱了身,第一个就要杀了你个狗日的。”   急了,他急了!   顾长风暗中使出移魂大法,对他的心神造成干扰。没想到任我行的武功境界挺高,精神力却如此之差。   “想要出去,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吸星大法的秘诀,我就放你出去。”顾长风高声叫道。   在外边偷听的黑白子神色一动,赶紧竖起耳朵听仔细了。   过了一会儿,任我行却是哈哈大笑道:“想要吸星大法,没门!”   再过了一会儿,牢中便没有动静了。   黑白子感觉十分疑惑,便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去,要到牢中去看一看情况。   但他刚刚走过转角,忽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黑白子刚要运起内力护住自己,忽然感觉浑身使不出劲儿来。再抬头看去,只见一张蓬头垢面的脸,正对着自己狞笑。   “任我行,你!”黑白子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自己丹田处的内力不受控制地涌向任我行的手掌心。   黑白子全力想要抵制,但为时已晚,他全身内力甚至气血都被任我行吸食一空。   任我行原本是个干瘦的老头,在吸干了黑白子后,瞬间就恢复了原本的壮硕体格。   原来,顾长风在黑白子带路前,就已经拿到了琵琶锁的钥匙,替任我行解开了一边的琵琶钩。   吸收了内力,任我行直接将另一边的琵琶钩震断。他掂起黑白子,犹如提小鸡一般,将要死不活的黑白子扔到了琵琶钩前,直接用偌大的琵琶钩穿透了他的肩胛。   黑白子体型较小,这一下便被琵琶钩将整个胸腔都刺破了,却没有多少鲜血流出来。   “老子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你也尝尝这琵琶钩的滋味。”任我行拿起另一只沉重的琵琶钩,“这一只就留给东方不败了。”   他也不顾身后的顾长风,大笑着,光着脚便跑出了西湖地牢。   刚刚酒醒的江南三友,听到院子外震天的笑声,纷纷从迷茫中惊醒。熟悉的狂笑越来越近,眼看着一个粗犷的身影便到了院子外。   他一只手掂着一只硕大的琵琶钩,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瞪着厅上的三人。   “任我行?”江南三友同时惊坐而起。   任我行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他出来的?   黑白子不在,难道他叛变了?   他们心中升起无数个疑问,但却来不及思考了。   因为任我行已经杀了上来。   “都给老子死!”任我行狂叫道,发泄着在狱中的愤恨。   他刚刚吸收完黑白子一身功力,正是精力充沛之时,出招都不带保留的。一拳打出,便在大厅柱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掌印。   江南三友不敢和他交手过招,就怕被他的吸星大法黏住。一旦被吸星大法黏住,那就是功力尽失、性命不保了!   逃!   此时江南三友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任我行这个大魔王出笼了,他们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230章 吸星大法   江南四友想要逃走,若只是面对任我行一人,至少可以逃走一二人。但由于顾长风的阻拦,他们三个是一个也没逃脱。   黄钟公一脸丧气,望着任我行,只认为顾长风是他的手下。   “我们四人潜居江南十二年,清福也享够了。当年受东方不败的命令,将任教主押入地牢之中。我便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任我行披头散发,狂笑了三声,才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黄钟公,你现在后悔,太迟了!”   那黄钟公点了点头,直接拔出剑来,就要自尽。   但他的剑刚刚举起,就被一人给夺了过去。侧目一看,正是那救出任我行的年轻人。   “想死?没这么容易!”任我行一步跨到他的身前,浑厚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一股巨大的吸力,将黄钟公浑身的内力都吸了过去。   又是吸星大法!   只是任我行不欲直接杀死他。江南四友中,他最恨的便是黑白子。因为黑白子在十二年间,为了拷问出吸星大法,用尽了各种手段折磨任我行。   是故,任我行脱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黑白子活活吸成了人干。   但其他三人,任我行却没打算杀死他们。他要对付东方不败,重新夺回神教权利,还需要用到这些人。   任我行吸取了黄钟公三分之一的内力,便放下了他。饶是如此,黄钟公也是满脸苍白,这吸星大法极为霸道,被它所吸之人伤害较大。   “你们三人,想不想活命?”任我行负手而立,不怒自威道。   江南三友彼此目光相接,本以为任我行必杀他们不可,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如此宽仁?但紧接着,他们就明白了,任我行的目的。   “只要你们戴罪立功,助我干掉东方不败,重新夺回神教。我就既往不咎,赦免你们的死罪。”任我行开出了条件。   江南三友自然也是惜命的,只是替东方不败卖命还是替任我行卖命,其实对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任我行残暴,东方不败却是阴阳怪气,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眼下他们除了点头,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收服了江南三友,任我行便在梅庄重新换了衣裳,梳洗了一番,再度面见顾长风之时,已是一个威严的中年人了。   从他的面容隐隐可见当年王者之气,剪去了乱发乱须,更显得威严十足。   “这位顾少侠,你将我从地牢中救出,我该如何谢你?”任我行坐在梅庄大厅的主座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口问道。   他这口气却丝毫没有要谢谢别人的意思。任我行一向都是霸道之人,想要和他对等交流,就必须拿出足够的实力。   顾长风笑着道:“我要吸星大法。”   简单的七个字,让任我行一震,差点呛到。   “咳咳咳......”他还真没见过如此直接之人,再抬头看向顾长风,见他面不改色,任我行心底不由得称了声奇。   这个年轻人,有意思。   “哼!你个小辈也敢觊觎我的吸星大法,就不怕我像对付黑白子那样对付你吗?”任我行怒目圆睁道。   顾长风摇了摇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如果任教主是那样的人,那又和东方不败有什么区别呢?”   “呵呵。”任我行又由怒转笑,“年轻人,行走江湖靠的不是说大话,要拿出真本事来。”   “你也配跟我谈条件?”任我行突然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地牢里关得太久了,让他的脾性有些喜怒无常。   顾长风却全然不理会他,自顾地道:“你若不肯给我吸星大法,我自有办法得到。只是任教主恐怕永远也无法复辟了。”   任我行眼睛一眯,打量着顾长风:“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威胁我?”   顾长风不再和他卖关子,知道自己不拿出一些东西来,他是不会和自己平等谈话的。   他从腰间拿出一块牌子,竖在任我行面前。   “嗯?”任我行一眼就看清楚了金牌上的几个文字,他有些吃惊道,“你,你是锦衣卫?”   顾长风点点头,“不错,在下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顾长风。”   表明了身份,任我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冷笑道,“你是朝廷的人,我是江湖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日月神教是地地道道的非法组织,黑道中的黑道。因此,任我行对于官方的人都十分敏感。   顾长风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又身怀高深莫测的武功,却孤身犯险,将自己从西湖地牢中救出来。   难道,是朝廷想要收买自己?   任我行心中阴晴不定,但他是万不可能和朝廷合作的。   “顾大人,不管朝廷是什么意思。任某人只是一个江湖人,不敢多其他事。”任我行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万不肯和朝廷合作的。   顾长风见任我行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道,这朝廷的腰牌也当真好使。其实,是任我行没有把握能够留下顾长风,所以才会忌惮。   如果只是一个武功低微的都指挥使,恐怕马上就会变成一堆白骨了。   都指挥使而已,又不是朝廷文官。武官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这年头,朝廷还真不缺武官。   “任教主。我虽然是朝廷之人,但我这次救你,却和朝廷无关,仅仅是代表我个人的立场。”顾长风笑着道。   任我行盯着他看,丝毫猜不到他的心思,只能拱手苦笑道:“那任某就多谢顾大人的好意了。”   “一句谢谢,难道就完事了吗?”顾长风追问道。   任我行脸色难堪道:“当年我日月神教,已经将葵花宝典上交给了朝廷。朝廷承诺过此后不会再找我教麻烦,为何......”   顾长风笑道:“官字两张口。任教主,我实话跟你说,朝廷的人已经对如今的江湖十分不满了。特令我来调查,看看江湖上有哪些门派帮会,不遵纪守法,忘了这是在大明治下了。”   任我行见顾长风一嘴官腔,却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又听顾长风道:“我听说日月神教在东方不败的治理下,日益腐败,所以这才请任教主出山,重新整顿教务,还武林一个清静。”   任我行眉头一动,他大概明白顾长风意思了。他索要吸星大法的代价,就是帮助自己重新夺回教主之位。   “朝廷需要的是一个铁统武林,团结在朝廷治下,而不是各自为政,动不动就火拼。我说的这些,任教主能够明白吗?”顾长风又点了他一手。   任我行一脸恍然,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朝廷的力量有多强大,在这个时代,朝廷凌驾于一切武林势力之上。   而且,任我行心想,顾长风要利用自己,那自己为何不顺水推舟。到头来,还不知是谁利用谁!   这一场博弈,任我行动了心思。   “顾大人,要练这吸星大法,必须先散去一身功力,其中凶险异常。并非是我敝帚自珍,实在是不敢传于他人,生怕害了旁人性命。”任我行一脸慈悲道。   顾长风心道,若不是自己刚刚看过他如何将黑白子吸成人干的,还当真信了他的邪。   不过这吸星大法似乎与之前他使过的吸功大法有些许相似之处。但也要拿到具体的秘籍功法,才知道二者的区别。   顾长风点了点头,“你只管教给我,出了事,我也不会怪你。”   任我行豪爽道:“好!顾大人如此洒脱,我也不再藏拙。这吸星大法,便是如此这般这般......”   任我行附耳授于顾长风吸星大法的口诀,但要练这功法,却必须要先将全身功力散去。   顾长风大概听了吸星大法的窍门,恍然大悟,这门功法和他之前用过的吸功大法,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吸功大法走的是奇经八脉,因此不需要担心内力混杂撑破经脉的情况。   而吸星大法吸入异种真气,却是由十二正经汇总到丹田之中。因此,容量和性质都受到了限制。   如果修行者不散功,则丹田有物,便无法吸取他人内力。即便强行吸入,也有真气窜杂,走火入魔的风险。   因此,散功就是必要之举!   但任我行没想到,顾长风竟然坐在大厅上就开始散功了!   这是多大的心?竟然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始了极为危险的修行。吸星大法散功之时,只要被人打扰,那势必是身死道消。   而顾长风却一点也不在乎,这也让任我行无比惊奇。   眼看着顾长风身上的内力一点点化去,任我行途中甚至动了歪心思。如果自己此时出手,一定能够轻松除掉这个都指挥使。   但任我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出手的理由。   顾长风说的没错,东方不败练成了葵花宝典,自己一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任我行只能依靠更多的高手相助,才有可能打败东方不败。   当年他是被东方不败偷袭,但如今他也不敢肯定东方不败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十二年时光,一切皆有可能。十二年前,他便已经是宗师之境界,如今恐怕早已迈向下一个境界了吧?   任我行胡思乱想间,顾长风已经散功完毕了。   任我行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的散功如此顺利。当初任我行修行吸星大法,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足足两次才彻底散去自己一身内力。   “任教主,我已经散功完成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呢?”顾长风将自己一身二流境界的内力化去,算起来也不亏。   这是目前的一条捷径,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任我行一定会交给他吸星大法。或许他在功法中留下制衡自己的手段,但他绝不会知道,自己和这吸星大法之间的渊源了。   顾长风从任我行处得到了吸星大法第一重的功法。   “我神教典籍中所留传的功法,也只有吸星大法的第一重。传闻中,这门功法共有三重,练到第二重便可以突破宗师之境,而到了第三重更是能演化天人,武破虚空。”任我行负手而立,一脸神往道。   顾长风点点头,仔细回忆刚刚他所授的功法,并没有看出蹊跷之处来。   难道任我行当真发好心,会将吸星大法第一重完整交给自己?顾长风心中不定,但也不怕他使诈,便一股脑将第一重功法修炼起来。   运功之时,他身上便冒出一缕缕黑气来,看上去十分诡异。   任我行在一旁观看护法,心中也是惊叹,这年轻人好高的天赋。自己只是说了一遍功法口诀,他便能自己顺畅运行起来。难怪如此年轻就能够成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一下午过去,顾长风已经将吸星大法的第一重完全掌握了。此时他的丹田虽然仍旧是空空如也,但只要遇到敌人对战之时,发动吸星大法,他便可以自由汲取对方的内力了。   不管对方武学境界是否高于自己,吸星大法都可以强行吸取对方的功力,这就是其霸道之处。当然,它也受限于施法者本身的实力。   比如,顾长风此时如果同任我行相斗,他便吸不过任我行。他练成吸星大法后才明白,这吸星大法每吸入吸出反复一次,便可以使自身的经脉丹田更为宽阔通畅。   如此说来,任我行和他同时使出吸星大法,那任我行的吸功速率,要远远高于顾长风。   “这吸星大法也是愈练愈厉害,你刚刚练成,先去找个人来试一试,便知道它的厉害之处了。”任我行拍了拍顾长风的肩头道。   他告诉了顾长风吸星大法的功法口诀和各种注意事项,但却故意保留了两个极为重大的秘密。   吸星大法修行后,会影响人的心性,这是其一。第二,他传授给顾长风的吸星大法,是原始版本的,有着一个致命的缺点。而任我行在西湖地牢这十二年也不是浪费时间,他苦心孤诣地研究,终于想出了一个方法,可以解决吸星大法的害处。进而,他创造除了改良版的吸星大法,只是这个改进办法,他并没有教给顾长风。   这便是制衡这个人的一种手段了。   练吧,你练得越深,便中毒越深。到时候,你这都指挥使的性命,便全系在我的手上。任我行得意地想到,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打败东方不败,重新执掌神教,以及带着神教统一武林,甚至和朝廷平起平坐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在这个顾长风的身上。日月神教数百年来,都未曾做到过的事,他任我行做到了。他控制住了一个朝廷的关键人物,他将会是打开朝廷和江湖之间对话的重要渠道。 第231章 反攻黑木崖   任我行重出江湖的消息,很快就在江湖上不胫而走。任老魔是个很能折腾的人,尤其是在被囚禁了十多年,他的性情更加暴虐。   西湖一带的几个小帮会就倒了大霉。其中一个名为正气帮的小帮会,更是让任我行屠戮一空。因为正气帮的帮主,当年在任我行落难之时,便出言羞辱过他。   正气帮上上下下百余人,悉数被任我行一人杀害,遍地都是尸体。   江湖为之一震。   任老魔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回归。   但奇怪的是五岳剑派没有丝毫动静,中原少林武当两教也是无动于衷。   没过两日,便有一大批人赶到了西湖,不过他们却不是来寻仇的。这些人都是身着黑衣,打扮得像是苗族之人。   为首的是个女子,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   她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皮肤和一般的中原女子不同,呈现的是健康的小麦色,有种充满活力的美感。   她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腰中一根彩色腰带为疾风吹而向前。头上盘着一快黑布,将一头秀发裹起。   最惹人注目的,还有她那高高鼓起的丰满。   “你看啥子?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开口却是极其泼辣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湘西云南一带的腔调,极为特别。   顾长风笑着道:“怎么,你人长得漂亮,还不准人看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这女子突然往前几步,一掌向顾长风打来。   “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果然是蛮女。”顾长风故意调笑着,又伸手抓住她的手掌,奇怪的是她却没有用上一丝内力。   突然,“嗖”的一声,一条长长的东西从她的袖子里冒了出来,直直突向顾长风的手臂。   顾长风低头一看,吓出一身冷汗,竟然是一条黢黑无比的毒蛇。那毒蛇张口也是一片漆黑,他赶紧抓住那条蛇的七寸处,触手是一片冰凉。   “还给你!”   顾长风将这条毒蛇扔了过去。   这剧毒无比的黑蛇,似乎是她养的宠物一般,温顺地游回了她的袖中。   见顾长风吃了瘪,她脸上才浮现出一丝笑容,“再敢出言不敬,放蛇咬死你。”   “蓝凤凰,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这时,一个头戴紫色纱巾的女子上前拜见道:“任盈盈见过顾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这女子正是任我行的闺女儿,一直潜逃在外的任盈盈。她带着一干忠心的教众来到西湖,迎接任我行,早就打探清楚了消息。   顾长风救出了任我行,本事一定不会弱。是故,任盈盈很识趣地对顾长风以礼相待。   “圣姑,这个小子,怎么可能是......”蓝凤凰还想多说,被任盈盈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这些年,任盈盈便一直在苗疆地区躲避东方不败的追捕。也是得到了任我行出关的消息,这才带着五毒教中的高手,来到西湖恭迎任我行。   “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任我行快步来到山庄门口,径直走向众人。   五毒教诸位高手,见任我行风采依旧,除了鬓角多了两丝斑白外,并无其他改变。   “恭迎教主出关!”任盈盈带头跪拜而下,身后的五毒教众齐齐跪下,高声喝道。   任我行点了点头,扶起了任盈盈,掀开她的纱巾盖头,眼中也有些婆娑了。   “我的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任我行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慈爱之情。   任盈盈眼眶中包裹着泪水,凄然道:“女儿不孝,这些年来都不能救父亲脱困。”   任我行欣然地拍着她的手,“我知道......十二年不见,我的盈盈都长这么大了......盈盈,你这些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任盈盈摇了摇头:“我这些年过得很好。”   忽地,任我行的脸色又成了愠怒之色:“好,看在东方不败信守承诺的份上,我会给他一个全尸。”   任盈盈就知道,任我行绝对会找东方不败报仇。可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是今非昔比,任盈盈就怕任我行已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对了,盈盈,忘记给你介绍了。”任我行侧身,指着顾长风道,“这一位,就是将爹从西湖地牢中救出来的大侠,顾长风。”   任盈盈礼貌性地欠了下身,一旁的蓝凤凰撇了撇嘴道:“教主,圣姑早就晓得这个娃儿的身份了。”   “嗯?”任我行这才注意到蓝凤凰,“凤凰你这丫头,想不到也长这么大了......怎么不见你的师父?”   提到“师父”,蓝凤凰一脸的悲伤,气冲冲道:“我师父叫东方不败杀死了,我早晚要为她报仇。”   任我行点了点头,他知道当年自己倒台后,许多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要么被清洗,要么就选择了出逃。如今的日月神教,早就不是当初的日月神教了。   任我行拍了拍蓝凤凰的肩膀,鼓励道:“好,你跟着我一起干,我们将日月神教翻过来。”   蓝凤凰还没回话,外边又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等的就是教主这句话。”   只见一个清癯的汉子走了进来,他身穿白衣,颏下疏疏朗朗一丛花白长须,垂在胸前。   “向叔叔!”任盈盈惊喜道。   这人便是任我行的左臂右膀,日月神教原来的光明左使向问天。   任我行和向问天一脸严肃地互相看着对方,旁人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二人有什么矛盾。   “老向!”   “老任!”   两人来了个深情的拥抱。   “多年不见,你老了不少啊!”任我行揪着向问天的白须道。   向问天也指着任我行发鬓的斑白,“岁月不饶人,你我都老了。”   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向问天往后退了一步,身形微屈,拱手道:“禀告教主,黄河派、五毒教、天河帮,以及一干江湖散人,都已经到位。只待教主一声令下,我们便可随时反攻黑木崖。”   任我行看着向问天,过了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郑重道:“老向,还是你办事靠谱。”   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知道他任我行的,也就是向问天了!   “即刻准备,往黑木崖进发。”任我行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又向向问天介绍起顾长风来,“这位顾大侠,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要我重新夺回日月神教,他便是神教新的光明右使了。”   任我行此话一出,场上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顾长风身上。   这个人如此年轻,竟然会被任教主如此看重?庄内庄外这百来号人,都是任我行的老部下了,他们最清楚任我行的脾性。   既然是教主决定之事,一定是有道理的。这个年轻人既然能得教主如此青睐,除去他对教主的救命之恩外,必定还有其过人之处。   尽管向问天心中也有疑问,但他却一句为什么都没问,而是直接向顾长风客气道:“顾兄弟,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开口!”   向问天一脸豪爽耿直的模样,要不是他是顾长风,可能还真被他给蒙住了。   而任我行当众这样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想利用自己,帮助他重新夺回日月神教。   他所许诺的是未来,而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敢保证呢?或许,顾长风在黑木崖上被东方不败杀死也未可知?   向问天等老江湖,都明白任我行使的套路。   顾长风看起来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也乐于让这些人小瞧自己。他和任我行就是彼此利用而已,就看谁棋高一着,能够笑到最后了。   任我行的部队往北向着黑木崖而去。   他沿途又收服裹挟了许多中小势力为他卖命,靠的自然不是空头许诺,或者金银珠宝。   任我行有一个独门秘法,名叫“三尸脑神丸”。沿途被他们遇上的中小势力的头目,都被迫服下了这毒药。他们想要活命,就只能乖乖地听任我行调遣。   所以他们是不在卖命,而是为了买命。   河北,黑木崖。   此时的黑木崖宛如一座孤岛。   遍布大河南北的日月神教,统共有十位长老。而向问天假意投诚十二年,便已经将其中七位长老策反。   相比于任我行的统治,东方不败更是昏庸不堪。他成天窝在屋子里绣花,一切政令都由他宠信的杨莲亭发号施令。   而位置仅次于左右二使的十大长老,如何能够臣服于杨莲亭这个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于是乎,这十多年来,十大长老便是一直心怀不忿。而日月神教在东方不败通知期间,却是风平浪静,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日月神教的号召力在日渐衰减,这对于其他门派来说是好事,但对于教众来说却是一件恶事。   没有了地方的敬钱,没有了权势财富,谁还愿意跟着日月神教一起干黑的?十大长老手下的势力正在不断削减,他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所以,反了东方不败,就是最好的办法。   等到黑木崖得知任我行逃出西湖地牢的消息,任我行已经到了河北境内了。   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喽啰的杨莲亭,自然惧怕那位高高在上的教主大人。他急忙下令着急十大长老率人保卫黑木崖,但前来的响应的,却没有任何一人。   这些人或是中立,甚至极大可能,已经倒向了任我行。   东方不败的政令已经不出黑木崖了。   杨莲亭这些年耀武扬威,他是最怕失去权利,最害怕任我行卷土重来的人。   东方不败如果倒台了,他会是死的最惨的那一个。教中有无数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所以,杨莲亭无比惊慌。   他急迫地来到东方不败的闺房,迎面是一股香风。眼前那个身着红袍的美人,已经丝毫看不出任何男子的痕迹。   “教主!”杨莲亭跪在东方不败面前。   一身红袍的东方不败正趴在美人榻上,手上绣着一副鸳鸯牡丹图。   一针一线,他静静地绣着。   “教主!”杨莲亭再次重重地叫了一声。   东方不败这才抬起头,他的额头有一道红色的美人纹,看上去十分妖艳。   “怎么了,莲弟。”他开口轻声问道,这声音却是轻柔的女声,完全听不出一丝男色了。   杨莲亭跪在地上,不敢答话。   “是不是,任我行到了?”东方不败淡然问道。   杨莲亭一惊,原来他看似毫不关心外界的情况,实际上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教主......”   杨莲亭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他温柔的声音道:“这事我不怪你。你也别担心,甭管他们来再多的人,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他说完便没了声响。   杨莲亭抬起头,发现他又开始绣花了。   难道教主真是运筹帷幄了?杨莲亭心中不禁起了疑惑,但他又不敢多问。一直以来,他和东方不败相处,都是唯唯诺诺的。   教中都说他是东方不败的男宠,但只有杨莲亭知道,东方不败对他永远都保持着一点距离。他从自己身上依稀可以寻找到一丝慰藉和过去的影子。   但要练成神功,便必须要付出代价。而他如今这副模样,便是修行葵花宝典的代价。   “你退下吧。”   过了一会儿,杨莲亭听见他轻轻的声音,便小心地退了下去。   他心道,不管东方不败如何打算,自己还是要先备好一条生路。这次任我行裹挟整个神教而来,东方不败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自己还是先准备好逃生吧!   杨莲亭暗自打算着,便吩咐了人下去做准备。   这边,任我行一行人,也终于到了黑木崖山脚下。   这是此时的黑木崖,上上下下都已经空了。驻守黑木崖的,只剩下杨莲亭的手下了,而那百余个人,只能护在东方不败的宫宇前。   偌大的黑木崖山道,只有那日月旗帜空空而立。   “上山!”   任我行一声令下,带头迈向山阶。   东方不败敞开了黑木崖的大门,就等着他们上山来!   这一场对决,注定是王对王,将对将,用小兵来火拼,那只是白白浪费性命! 第232章 日出东方   “恭迎任教主重临黑木崖!”   “恭迎任教主重临黑木崖!”   “恭迎任教主重临黑木崖!”   黑木崖大殿前,身着黑衣的神教弟子跪倒成了一片。暮色四合,但此时的形势再分明不过了。   黑木崖上唯一能够发号施令、主持大局的大总管杨莲亭也不见了踪影。   神教中的大人物或许在事后会遭到清算,但他们这些小喽啰,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任教主若要找他们算账,那黑木崖上下将会伏尸一片,这是自毁根基。   凡有常识之人,都明白这一点。因此,这些神教弟子投诚得极快,就跟当年东方不败偷袭任我行成功之时一样,他们只需要跪在地上恭迎新的教主就好了。   任我行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东方不败在哪里?”   神教弟子让开一条道来,任我行带着众人来到了东方不败的闺房。   “他修炼葵花宝典,还真把自己搞得不男不女了。”向问天指着眼前充满脂粉气息的房间外设道。   推开大门,里边儿是红纱罗帐,香气扑面。   “东方不败,老子回来了!”任我行大喝一声,手掌一挥,一股掌风便将红纱罗帐掀飞。   红纱帐中,一席红袍拖到了地上。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红衣美人。柔顺的长发犹如杨柳一般披散在身后,窈窕的身躯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英武了。   任我行眉头紧皱,“咦”了一声,讷讷道:“葵花宝典当真能够逆转阴阳,返老还童?”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葵花宝典居然有这等功效,全因教中前人修行这部宝典,见了开卷八字,便不敢再修行,一直将其束之高阁。   当年的东方不败不过是个英俊的书生,虽然也是肤白貌美,纤腰束束,但教中无人不称赞他是个美男子。而如今嘛......   “东方不败,你练的什么神功,竟然把自己练成了个大娘们!”   东方不败转身打量了眼前众人,又低头继续干起手上活来。   触目所及,满眼都是敌人。但他却丝毫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东方不败,你欺人太甚!”任我行一道掌风拍去。   这招“星若邪动”是任我行结合吸星大法所创的招式,可以透空擒物,霸道无方。   他这邪劲凝旋,击向东方不败,只是一招试探。   东方不败拈起兰花指,爆射出一根绣花针来,这招名为“空蝉”,是葵花宝典下部中练剑的基本指法。只是东方不败以针代剑罢了。   许多人会认为,针不如剑,其实这是大大的谬误。   学过物理的都知道,同等力度下,受力面积越小则造成的迫害越大。   东方不败这小小的一根绣花针,却是灌注了巨大的内力。只听见“倏”的一声,这道银光已经射至任我行身前。   任我行当年便是因为轻视东方不败,或者说过度信任东方不败,因此才会被他暗算成功。   但当年的东方不败还未开始修炼葵花宝典,功力和如今相比就是天壤之别。   任我行不敢小觑,浑身邪力在掌上凝聚成玄冥真罡。   “轰”的一声,绣花针与玄冥真罡相撞,发出剧烈的波动,整座大殿都为之一震。   “东方不败,出来决一死战!”任我行高喝一声,率先飞出大殿。   一身红衣的东方不败紧随其后,二人在广场上对了一掌。   一个是赤红的幽昙真气,一个是紫黑的玄冥邪气,二者在空中对撞,荡起的余波也让其他人无法靠近。   对拼了一会儿,两人同时收掌,却是任我行退了半步。   他刚刚试图以吸星大法吸取东方不败的功力,却发现他浑身内力坚若磐石,丝毫动摇不得。   原来东方不败早已将一身内力练到了第三重金鼎结丹的境界。寻常武者的内力在丹田中都如同流水一般,便能轻易被外力所牵引。   而到了大宗师及以上的境界,便是要修成武道金丹,将一身内力化虚为实。所谓一气无本则铅汞不生,二气本源固密则日进千里。   “愣着干啥,还不快上!”任我行也全然不顾面子了。   他的一身内力都来自于外界,虽然刚刚看似和东方不败斗了个旗鼓相当,但他心底清楚,二者有着云泥之别。   东方不败片刻便能调息过来,而任我行却是丹田中的真气却已经去了三分之一。修炼吸星大法的弊端之一,便是无法储存属于自己的内力,用掉一分便少一分。   “东方兄弟,你此时若跪地投降,念在多年兄弟之情的份上,我会让教主饶你一条性命。”向问天出言相劝道。   任我行一人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加上自己等人,东方不败便是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斗得过如此之多的高手。   东方不败瞥了向问天一眼,开口却是柔美娇媚的女音:“就凭你们这些,还差得远呢。”   说罢,他红袖一摆,无数根银针尽数飞出。他敛气化形,驭丝飞针,无数根银针带着丝线在空中形成一张蛛网,限制众人的行动。   东方不败独立高台之上,纤纤玉手摆动,操控着银针飞丝,以一人之力同时对战台下众人。   任我行、向问天,再加上神教白虎堂堂主上官云三大高手。向问天和上官云虽然不是宗师,但也是一流高手。   东方不败手法变幻,光君、六合、随风、依云四种指法尽出,尽显葵花宝典之奥妙。   这四种指法同样都是暗藏着剑气,他以针替剑,又以线控针,弹指间便有无数道剑气四射开来。   那赤红妖异的剑气,正是和辟邪剑法如出一辙。   他以一敌三,竟然和其他三人打成了平手。但僵持下去,任我行一方必败无疑,因为任我行的内力每用一分便少一分,不能做长久计。   “顾长风,你还不出手!”任我行大声喊道,一回头却发现顾长风原本在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这家伙跑了!果真是半路出家靠不住!   任我行心中暗骂一句,只能让其他人出手了。   黄河派、天河帮这些散人功力虽然不济,但或多或少也能给东方不败一些压力。   “杂鱼也派上来送死,任我行,你这么多年,是一点没长进。”东方不败娇嗔一声,傲视众生,银针骤闪,无数道银光爆射而出。   “啊......”   散人还未上前,便被一道道银光打在身上,各个瘫在地上,丧失了战斗力。   一招秒杀十来个一流高手,数十个二流高手,这是什么概念?   深不可测。   此时的任我行只觉得眼前这个红衣之人完全是个陌生人,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东方白了。   他,不对,应该说她,是新生的东方不败!   任我行这才明白,东方不败和他们相斗,完全就是在逗他们玩。   他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已经完全不是原来那个他了。   葵花宝典练到最后,竟然会有如此之恐怖的作用,这是任我行完全料想不到的。原来,那本看似荒诞不经而被自己弃若敝履的功法,才是日月神教真正的镇教之宝!   这日月二字,便是一阴一阳之道。而真正的葵花宝典,便是暗合这阴阳之道。   此时的任我行方才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他们今日是无法活着走下黑木崖了。   难怪东方不败如此无视他们,难怪东方不败如此有恃无恐。原来,他早已有了绝对压制众人的武功,这才是他真正为之倚仗的东西。自己等人的合力围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哪怕是日月神教全体成员都和他作对,他也是凛然不惧,因为,他是东方不败,他之所在,便注定了是不败的神话。   “喝!”任我行仰天长啸,心中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只见他身形变幻,已经来到了众散人身前。   “各位,借你们功力一用!”任我行狂性大发,竟然连自己人也不放过。   “教主不要!”   众散人在地上退缩,只见任我行双手齐动,“日月吸星,群魔乱舞。”   正是吸星大法中最高招式——逆转乾坤。这一招融修溃气,无数紫黑色邪气从任我行手上飞射而出,连接在散人们身上。   任我行源源不断地吸取他们的内力,这些被他吸取内力的散人各个面露惨色,哀嚎不止。   东方不败似在等待,并未阻止任我行吸取这些人的功力。他负手而立,看着台下的任我行的内息越涨越高,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并未将眼前这个状若神魔的家伙放在眼里。   “教主!”向问天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我行对自己人下手,虽然是无奈之举,但也太令人心寒了。十二年前的任我行虽然刚愎自用,但却绝不会对自己人出手。   但如今的任我行,已经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了。   “喝”的一声,任我行身形晃动,在空中留下重重残影,犹如邪魔乱舞一般。   他天灵盖上冒着苒苒紫黑之气,整个人也是邪相毕露。   就连任盈盈都是大惊失色,担心自己父亲是不是入了魔。 第233章 谁能不败   场上数十名高手的内力,尽数被任我行所吸收。吸星大法的第二个缺点便是,吸收的内力越多,则真气愈发驳杂,极其容易导致走火入魔。   任我行为了对付东方不败孤注一掷,一口气吸干了场上二十来个高手的内力,此时的他拥有的功力已经不输于大宗师了!   前所未有的强大实力,让任我行极度膨胀,他状若癫狂,抬手便是一掌打向东方不败所在的高台。   东方不败身形变化,躲过这一击,脚下的台子已被打成粉碎。   向问天、上官云一起出手,封锁东方不败的上方。任我行则从下方攻向东方不败。   任我行此时尚且能同东方不败一战,而向问天和上官云可就差得远了。   不消三招,只见东方不败一记兰花指,两道空蝉指劲弹射向向问天和上官云。二人伸手运功抵挡,却直接被击飞出去,各自吐出一大口鲜血,眼看已是重伤,无法再战。   “死来!”任我行大喝一声,整个人被紫黑色的玄冥邪气所包围,在空中化出一道道残影,犹如狰狞魔舞。   “日出东方,天地不败!”东方不败也是一声娇叱,飘忽若神,蝶舞飞针,在身体周围荡起一片片赤红色的幽昙真气。   最后一次硬碰硬的对接,纯粹就是日月神教两门神功的正面相交。神教建立这么多年来,这是两门绝世神功第一次交锋。   “有日便有月,日月轮转,岁月不息。这吸星大法和葵花宝典,究竟谁会是真正的第一呢?”暗中观察的顾长风感叹道,二人都已经达到了大宗师的境界,大宗师之间的对决,实在是罕见。   这对于他的武道修行也有极大的好处。是故,顾长风便躲在暗处悄悄地观摩着。   红与黑的真气之潮在空中交融激荡,最终爆发出一边剧烈的真气波动。众人都被这股巨大的气流冲击波震得趴在地上,就连地面的宫宇都被打得塌陷了,眼看着就要滑向悬崖下的深渊。   “谁赢了?”   众人举目看去,尘埃散尽,唯有一席红衣立在茫茫之中。   向问天和上官云同时一沉,任盈盈朝着尘埃中大叫道:“爹,爹!”   没有回音,任我行生死未卜,终究是修炼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技高一筹。   他们连夜上的黑木崖,此时已近凌晨五点。一抹红日即将冲破蔽日的乌云,来到这个世间。   东方隐隐露出一丁点晨曦,但并不清楚。   东方不败也是形态狼藉,为了对付任我行他也耗费了七八成功力,要再对付任我行等人却是没必要了。   他拖着红袍缓缓走出了废墟,开口道:“盈盈,你爹败了。今后这日月神教......”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道剑气向任盈盈斩来。   东方不败“嗯”了一声,弹指射出一道指劲将那道剑气化解。   “放肆!”他反手又是一道剑指,指发剑气,反扑向袭击者的方向。   那人纵身一跃。这才躲过这道剑气,不过他身后的弟子却是遭了殃,直接被这一道剑气当场劈成了几半。   向问天和上官云看向来者,不由得同时一惊,这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二人四目相对,立马明白了,这厮是趁着神教内讧,前来趁火打劫的。难怪任我行如此高调行事,五岳剑派都没有反应,原来等的是这个!   “哈哈哈,东方不败,今日我左冷禅就要替正道除去你这个大魔头!”左冷禅冷笑道,手中铁剑随之一挥,正是祖传的嵩阳铁剑。   顾长风看着他手中那一把剑,和前前世记忆中的某个人隐隐重合,瞬间焕然大悟,原来嵩山派就是嵩阳书院郭嵩阳的传承!   难怪他觉得左冷禅的大嵩阳神掌如此眼熟,原来当年的郭嵩阳早就已经使过了。只是那时的他(宋青书)早已是江湖中的名宿,郭嵩阳并没有资格和他过招。   “其他人也一起出来吧,没必要藏头藏尾的了!”东方不败负手傲立,一声娇叱。   他这话音一落,只听见“哗哗哗”几声腾空翻动的声音,几个身影同时落在左冷禅身旁。   仔细看去,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的高手,都到齐了。   “泰山派天门道长、恒山派定闲师太、华山派岳不群,就差衡山莫大,五岳加派便来齐全了。”东方不败捏着兰花指,咯咯笑道。   另外还有两人,一人做道士打扮,一人做和尚打扮,正是武当派的掌门人冲虚道人,以及少林派的掌门人方证大师。   “正教十大高手,已然来了一半,今日之黑木崖,便是尔等魔教妖人的葬身之所。”岳不群手持君子剑,正气凛然道,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不经意间翘起的兰花指。   “且不论五岳剑派之人,即便只有少林方证和武当冲虚,我神教也要竭尽全力才能抵御得住,再加上五岳,今日恐怕我神教真要就此覆灭了。”向问天暗自想到。   即便是东方不败赢了,那也是神教内部的问题。但此时正道趁虚而入,几大高手无声无息摸上了黑木崖,他们才是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啊。   后悔已是来不及了。若是东方不败和任我行联手,恐怕还能和这几大正道高手掰一掰手腕。但此时,任我行生死未卜,东方不败又没有几分余力了。   谁又能挡得住这正道几大高手?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身披袈裟的方证大师一脸慈悲道。   这些年少林一直处于半封闭状态,极少过问江湖之事。但这次任我行脱困,和东方不败火拼,那便是绝佳的好机会。   由左冷禅牵头,武当、少林这些老牌势力都选择站了出来,决定一次性解决掉日月神教这个黑道巨擘。   正道之中,方证大师练成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之首的易筋经,距离大宗师也只有一步之遥。   第二的便是冲虚道长,他的一手太极剑也是使得炉火纯青,只可惜后继无人了。   一僧一道站在那里,便令黑木崖上的日月神教弟子感到一阵无力。   但没想到东方不败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声音极其妖异,传遍整个黑木崖,不少功力低微之人只觉得自己气血翻涌,止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想不到经历了和任我行的大战后,东方不败竟然还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你们这些无胆鼠辈,平日里不敢上山来找我麻烦。难道以为今日我就不行了吗?”   一团红云直冲空中,东方不败悬在半空中,双手摆出奇怪的姿势,喃喃自语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东方不败!”   话音刚落,一道霞光刺破乌云落在黑木崖上,一轮新日自东方升起。   暮光之中,那一席红衣身上映着万千霞光,赤红色的真气在他身体周围绽放出一朵朵绚烂的真气花瓣。   然而,这举世无双的美丽,却暗藏着无尽的杀机!   红云袭向方证大师,他轻飘飘拍出一掌。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掌法奇幻。   这便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千手如来掌。   金色的千手如来掌印与红云相接,又顺势飘向一旁的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挥起太极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一个太极图印与红云相接,将红云中的杀气尽数敛去。   红云再依次袭向左冷禅、岳不群、定闲和天门道人。除却左冷禅外,其他三人都接的有些勉强。   这是东方不败在试炼他们,好狂的态度!   “各位,一起上,先拿下这魔头!”左冷禅振臂高呼道,率先举起铁剑,使出七十二路快慢剑法,围攻向东方不败。   岳不群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使得是只是华山剑法,但其中却暗藏着杀招——夺命连环三仙剑。   定闲、天门道人也纷纷动手,四岳掌门同东方不败战成一团。   但这四人同时出手,竟然都讨不到好。   东方不败也未用什么兵刃,只是袖中藏着的绣花针和针线,便能轻松应对这四大高手了。   “看来,这位东方不败的实力,远在你我之上,冲虚道长,我们一起上罢!”方证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千手如来掌再出,攻向东方不败后方。   冲虚道长也挥舞起太极剑法,封锁东方不败的下路。   六大高手一起围攻东方不败,他今日是必败无疑了!   东方不败越战下去,露出的破绽越大。毕竟之前同任我行拼招,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真力,此时再要应对六个宗师,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大嵩阳神掌!”左冷禅爆喝一声,手上打出一道至刚至阳的真力,如同掌中雷一般打在东方不败背后。   “砰”的一声爆炸,东方不败背后汩汩流出鲜血来。他回首一指,一记银针直接刺向左冷禅的胸口。   左冷禅急忙闪躲,银针却忽地一动,划过他的脸,正好刺在他的左眼上。原来这银针是东方不败以内力操控的,是故才能突然改变方向。   左冷禅一声痛呼,捂着眼睛,退到了一边儿。   岳不群见此机会,夺命连环三仙剑直取东方不败命门,欲一击致命。   东方不败虽是背朝着他,但他神念之通达,背后一剑刚至,他便挪移了位置。可岳不群这一剑也是出乎意料的快,角度又极其刁钻,向上一挑,剑气纵横,又在东方不败的手上添了一道伤。   “你,你竟然也练了......”   东方不败有些诧异,还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那边定闲和天门的攻势又至。   他刚应对完这二人,冲虚和方证又联袂而至。   太极剑法精妙无穷,东方不败曾经领教过,只胜在以快打慢,内力要高于冲虚。但如今再加上一个内力精深的方证,东方不败是完全没有胜算了。   千手如来印重重地打在东方不败身上,他仰天吐出一口鲜血来。   岳不群的快剑又至,趁东方不败被方证和冲虚联手压制的机会,他的紫霞真气运转到极致,剑宗的绝学配合气宗的内功,剑、气齐出,这一剑直接插在了东方不败的丹田处。   丹田受损,此人武功必废!   只见东方不败身上冒出一阵赤红之气,正是真气外泄的征兆。   方证和冲虚见状,齐齐撤手,站到一旁。   东方不败凄然立在崖边,万丈霞光落在他的一席红衣之上。他脸色苍白,唇边带着一丝丝鲜血,衬托得他的红唇更加美艳。   额头的妖异花纹一颤,东方不败蹙眉,轻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可谁又能真正不败呢? 第234章 葵花宝典的秘密   “哈哈哈......”   朝阳初升,而东方不败却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立于崖边,纵声狂笑,但这笑声却显得十分妖异。   “阿弥陀佛......”方证大师一声佛号,叹息道,“东方施主,你身上戾气太重,我少室山为你大开佛门。只要你愿意随我回去......”   方证大师还未说完,其他门派掌门人却是不乐意了,纷纷出言道:“东方不败作恶多端,怎么能如此轻易放过他?”   但实际上,东方不败杀的更多的却是日月神教的人。他十二年来极少履及江湖,所以真正死在他手上之人并不多。   东方不败将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全看在眼底,不屑地笑道:“其实说到底,大家都是一类人。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葵花宝典罢了。”   众人不语,东方不败又道:“我可以交出葵花宝典,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岳不群和左冷禅率先问道。   “我跟你们回去后,你们不要为难日月神教其他人。”   “这?”四岳掌门都有些诧异,东方不败居然会如此舍己为人。但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又不能擅自决定。   他们齐齐看向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二人也点了点头,打算先应下再做商议。   “好,我们答应你,请你跟我们一起下山去吧!”方证大师表率道。   就在此时,废墟中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只见一道黑影冲天而起,直扑向东方不败。   众人正惊疑间,那道黑影已将东方不败扑倒在地。他拳落如雨,重重轰在东方不败身上。   “东方不败,老子要你死!”   任我行披头散发、双目赤红,魔性迸发、面目狰狞,俨然是一副走火入魔、神志不清的模样。   东方不败不知是否已经力竭,并没有反抗他的爆锤。崖便高处流淌下来一条血河,再打下去,东方不败就要被他活活锤死了。   就在众人要上前阻止之时,那崖头突然发出“轰”的一声。之前战斗之时,那崖边宫宇的地基便已被严重损害,此时终于支撑不住,半个崖头都向着悬崖滑去。   东方不败和任我行一并落了下去,众人立在崖边望去。只见一阵碎石断木间,那席红袍翩然坠落而去。   东方不败满脸都是鲜血,但额头的花纹却更显妖异了。他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突然抬起手,轻轻拍在任我行身上。   “任教主,自此后,东方不败便不再赊欠你了。”   这一掌,直接将任我行打飞回崖上。他狂性大发还要追去,却被方证和冲虚联手制住。   “阿弥陀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东方不败临终前能够如此,也算善莫大焉。”   方证和冲虚倒是不在意那葵花宝典的下落,但左冷禅和岳不群却是一脸失望地看着崖下。   东方不败重伤坠落黑木崖,十死无生。   魔教教主任我行被囚禁押解往少林寺。   黑木崖一夜大火,崖上宫宇悉数焚毁。   日月神教瞬间分崩离析......   这一个个劲爆的消息,乘着秋风,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江南北。   黑道第一势力,绵延了数百年的日月神教,就在这一夕之间倾覆了。   有人说,这都怪东方不败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玩完了偌大的日月神教;也有人认为名门正派群起而攻之,就连少林武当两大巨擘都出动了,即便是东方不败和任我行联手也未必挡得住如此大势。   酒馆里,常有江湖游客,因为吃多了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这是黑木崖覆灭的第七日,崖下依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弟子。他们有的来自华山,有的来自嵩山,都是便衣行事,经常在崖下的河滩沟壑间搜寻着什么。   当天来到崖底,所有人都只看见一席红袍,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谁也不知道东方不败究竟死了没有。   猩猩滩外的芦苇荡中,一艘小舟孤独地漂泊着。   一个穿着蓑衣的渔夫并不熟练地收起网来,一张大网到了尽头,才只看到一条小鱼。   “哎呀,今天运气不好,只网到这么一条小鱼。”顾长风摇了摇头,叹息着将这条小鱼扔在船板上,算了,还是去酒楼买好酒好菜吧。   回头再看舱内之人,他两手相叠,左手压右手,右手摩着头顶,头上冒出一层层霞色真气。   等酒菜摆好了,他才睁开眼,却不言语,只是以妩媚的眼神盯着顾长风。   顾长风浑身去了鸡皮疙瘩,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还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不得不说,他长得比女人还美。   “吃饭吧,别盯着我了,我害怕。”顾长风无语道。   东方不败妩媚地笑了笑,只是拿起酒壶痛饮一口,他此时并未再着红衣,但仍旧无法掩饰他来自骨子里的妩媚妖冶。   东方不败没想到世上还会有人来救自己。或许有的,但这个人却不是杨莲亭。   “小杨知道了黑木崖上的事,连夜走了,扛着火车跑的......”   顾长风的话犹在耳边,虽然怪异,但东方不败也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他一直信赖重用的杨莲亭,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而救他的却是一个无名之辈。   东方不败又痛饮了口酒,酒水湿透了他的衣襟。他伸展自己的腰肢,露出胸口的丰满,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身材。   顾长风明知他是个男人,但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眼,因为他实在是太大了。   “我有个疑问,葵花宝典练到最后,真能够逆转阴阳吗?”顾长风咽了口酒。   东方不败看了他一眼,挺起胸口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这......”顾长风往后缩了缩,这些天和东方不败相处,他都有点害怕。因为东方不败实在是太像一个女人了,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女子?   东方不败明媚地笑道:“胆小鬼。我是让你自己去练葵花宝典,不就知道了?”   顾长风猛烈地摇头:“唔,你这葵花宝典还是自己留着吧。”   “顾长风,你很特别。”东方不败望着他的背影道。   嗯?顾长风感觉背后一寒,赶紧起身道:“哈哈哈,此话怎讲......”   东方不败喝了口闷酒,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原本以为你救我,是为了葵花宝典。但如今我才知道......”   “知道什么?”顾长风饶有兴趣地问道。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你看不上葵花宝典,更看不起我东方白。”   他的原名便是叫做东方白。   其实,顾长风对东方不败的心路历程也是很感兴趣的,只是碍于面子问题,不好直接问他。   今日东方不败对他敞开心扉,便是趁着酒性,说了许多。   “我原本修炼葵花宝典,为的就不是教中的权利。任教主待我恩重如山,我位居光明使者之位,又与他有什么区别呢?只是,一个武者对于武学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   于是,东方不败修炼了教中的禁典——葵花宝典。他是个狠人,当鸡立断。   不得不说,他的天赋也非常之高,很快就练成了葵花宝典第一重。那时他的外貌也越来越女性化。   任我行很快就发现了东方不败的异常。届时他也在修行吸星大法,这门功法对于人的心性本就有极大的影响。他怀疑东方不败不惜自残修炼这门功法,就是为了对付他。   任我行决定先下手为强,不过东方不败比他更快。这也是为何东方不败击败他后,没选择杀了他,而是将他囚禁在西湖地牢之中。因为他一开始的动机就只为了自保。   但葵花宝典带给他的变化,更超出他的料想。   “当我练到第二重时,我才真正明白这门功法的精妙。葵花宝典,本就是阴阳互济之道。修炼到第二层,便相当于宗师境界的高手了。只是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这门功法本就该是一阴一阳同时修行,方才是正道。”   东方不败一边讲述着过往,也夹带阐述着自己修行葵花宝典的心得。听到他这说法,顾长风也是若有所悟。   他曾经也观摩过这门功法,但惧于开卷八字,便放弃了修行。但如今听东方不败这个过来人一说,这才明白其中种种。   前朝老太监未必就是宝典的创始人,这宝典的武学原理,竟然暗合两门绝世武学——双修之法的玉女心经和逆反先天的先天功。   “随着我的修行日益精深,我也由男子彻底转变为了女子,就连心性爱好,都彻底变了样。我起初也惊诧于此,但随后方觉,人生种种不过是一场虚幻,又何必执着于性别呢。”东方不败洒脱道。   “葵花宝典自第三重起,便不似凡人修行的功法了。我曾上过武当山,和那里的老道问过,那老道还是冲虚的师伯一辈的人物。这宝典第三重的内丹修行之法,与道门丹鼎无二,我便愈发好奇这宝典的由来。”   “葵花第三重男子阳为主,女子阴为主,男女若能禀天地之正气,可移天换地也,其间之法,保肾得铅养心得汞,铅汞升降相遇于金鼎中而成丹,二气无本则铅汞不生,二气本源固密则日进千里。你瞧,这分明就是修真之法了。”   东方不败练成了第三重,便是在丹田结出了武道金丹,所以即便受伤再重,也不会身死。   而葵花的第四重,对应的自然就是堪破武道玄关后的天人境界。所谓“以心为室,扫除尘垢,反朴归真,澄明寂然,可以妙洞三界,无所不能。其法将真气升之,两手相叠,左手压右手,右手摩顶,三千功后自化神。”它所描述的就是武道阳神的境界。   而东方不败如今所修行的,正是葵花宝典的第四重。   “黑木崖之危局,我早已预料到了。”东方不败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任我行要杀我,正派六大高手紧随其后,那一日便是我东方不败的死劫。但在生死之间,倒是助我堪破了武道玄关。”   “这也是葵花宝典中的最高奥秘——元神不死,借体重生。”   顾长风恍然大悟,难怪找到东方不败的时候,他分明已经死了,但在自己要将他埋葬之时却又死而复生。   这葵花宝典中的功法也未免太过于玄乎了。   但他所说的元神不死,应该就是类似识海世界的存在。顾长风也可以理解这个层次,只是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武道末世,还会有境界如此高绝之人。   “果然,你也知道这个。”东方不败一脸恍然,他在述说时一直观察着顾长风的面色,见他毫不惊讶,便大概能够猜到他的心思。   武功修行到了他这个境界,洞察人心并不是什么难事。但顾长风的心,他却看不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顾长风的精神力不弱于他。   “咳咳......”顾长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   东方不败又道:“葵花第四重,以心为室,妙洞三界。我百日方能修成一转,等到三千功成,便能化出元神来。”   武功到了这等境界,对于武林中种种也不感兴趣了。难怪东方不败全然不在乎日月神教的覆灭,只是.......   “他们将任我行抓到少林去了,说是要开审魔大会,邀请天下正道人士参与,共同审判日月神教的罪过。”顾长风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东方不败。   他却凛然不动,过了一会儿笑道:“东方不败既然已经退出江湖,这世上便再无东方不败了。”   他坐在船头,夕阳照在他身上,一副颓然之感。   “你替我走一遭吧......”   他终极不能完全放弃日月神教。   “只是将任教主救下来便好。神教威风了百来年,即便要落幕也该是和和气气的,不能受人折辱。”   顾长风嘴角一挑,“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可打不过这么多的高手。”   “顾长风,我知道你想做一些大事。我可以将一身功力借给你,只要你答应我。”   东方不败开出的条件很诱人。   他的一身功力早已臻至化境。顾长风如果得到这一身功力,便可真正笑傲江湖。   修行到了这个境界,东方不败已经不需要内力了。他如今这三千转是在炼神。   由于葵花第三重的丹劲,即便是吸星大法也根本吸不动他身上一丝一毫的内力。除非东方不败主动传功,否则谁也得不到他一身举世无双的高深内力。   夕阳落到了水面,东方不败坐在船头,满头苍白,形容枯槁。没有了幽昙真气,这具身体也很快衰竭下来,但总归还有一口气在。   望着即将离去的身影,东方不败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救我?”   顾长风背对斜阳,没有回话,将酒壶扔给了他。   “问世间谁能不败,谁又能真正笑傲江湖?”   若真要问个什么,顾长风可能只是觉得,东方不败一代枭雄,不该就如此草草丧命吧! 第235章 剑挑群雄   少林自太祖之后,便一直为朝廷多番打压,自此后便一直处于寺门半闭的状态。尤其是成祖整顿武林之后,少林寺更是为了避嫌,极少在江湖上行走。   但无论还是底蕴或者传承,少林都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门派。即便是太祖和成祖推崇的武当,也略微输他一筹。   这日,江湖上五岳剑派连同武当等名门正派以及江湖上大小势力,齐聚在少室山上。   正道联盟攻破黑木崖,活捉了魔教教主任我行,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少林做东,广邀江湖豪杰前来参与审魔大会,要历数日月神教之罪行,并宣告江湖步入新的时代。   自然,这审魔大会,也是做给黑道邪魔看的。日月神教之部署广布大江南北,任我行便是邪魔外道的精神领袖。审判一个任我行,便可以彻底打压下黑道树百年来的嚣张气焰。   少林在大雄宝殿前摆开了阵仗,除去正道门派外,还有一侧坐着些黑袍人士,正是日月神教的教众。   其中便是以向问天、蓝凤凰、任盈盈三人为首,他们早已来到此地,但看样子却不像是被俘虏。   “各位施主,今日敝寺召开审魔大会,便是要论一论,这百年来黑白两道的争端。”方证大师还是习惯性地以“阿弥陀佛”开局,然后便是一副慈悲样。   一些江湖人士听了便在下方吆喝道:“日月神教罪孽深重,任我行这厮杀人如麻,还需要论什么,直接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是呀,是呀!”   这些小势力受日月神教欺压最为惨重,所以此时也是群情激奋。还好任我行被关在少林寺的地牢中,否则这些人恐怕会直接上去将他撕了。   方证道了声“阿弥陀佛”,动用的却是佛门狮子吼。宏大的佛号响彻人心,让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   “各位施主,且先静一静。诸位都同这任教主有着深仇大怨。但任教主只有一个,敝寺这些日彻夜诵经,想要替任教主洗去一身罪业。但他实在是太过顽固,我佛不度无缘之人。但想要找任教主的去留,便要由诸位用一种方式来决定。”   方证的话说的很明白了。其实找任我行报仇倒是其次,毕竟他只是一个人,并不是整个日月神教。但能够踩着任我行上位,便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了。   东方不败之死,任我行被活捉,日月神教的垮台意味着新的江湖秩序将被确定。在这种大洗牌的情况下,这场审魔大会,便具有了非凡的意义。   新起的五岳剑派,或者老的少林、武当,都参与到了这场角逐之中,谁都想要在未来的格局中占据优势。   江湖人的事,江湖论。   毫无疑问,众人打算用比武的方式,来决定谁能够最终带走任我行。当然,这也包括了日月神教的朋友。   向问天、任盈盈、蓝凤凰等,明知这就是陷阱,正道让他们前来,就是为了让人踩着他们上位。但他们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任我行任人宰割。   只是比武将始,台下却忽然有人吆喝着要先看一看任我行,周围一群人也跟着起哄。   群情激奋,方证又向冲虚以及五岳掌门商议了一番,见多数人都同意,便叫寺中弟子将任我行请了过来。   此时的任我行仍旧穿着之前的衣裳,不过样子却是十分狼狈。他披头散发,满头灰白,手上都还戴着枷锁,宛如犯人一般。   任盈盈等人看了一阵激动,但又无法上前去救他。   “任教主在之前发功时走火入魔,如今是神志不清,状若癫狂。为了防止他伤人,我们才给他戴上了这枷锁,莫怪。”方证指着笨重的木枷锁解释道。   任我行闻声,抬起头,露出一脸痴痴的笑。众人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但这个并不重要。   比武开始,由少林寺的高僧来站桩。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闲杂的势力浪费时间,所以要参与最后的角逐,就先过了少林这入门的一关。   这位少林寺的高僧,也是一流高手,精通少林的金刚掌。   五岳剑派掌门或同一辈的高手分别上场,走了个过场。这第一场下来,也只有武当、少林和五岳七家入围了。   其余势力不过都是来走个过场,看个热闹罢了。到这七家比试之时,先是衡山派对上恒山派。衡山派自二把手刘正风身死后,莫大先生也一直不知所踪,便是由莫大先生的师弟鲁连荣来执掌。   鲁连荣外号“金眼雕”,只是他的衡山剑法比起两位师兄又差了许多。   恒山派定逸师太轻松便胜过了他。   那么五岳剑派中,如今最势弱的便是衡山派了。众人心中各自想着,自此后衡山派的影响力又要衰减许多。   就在此时,日月神教一方站了出来。蓝凤凰请缨上场,对付恒山派定逸师太。   她身为五毒教教主,一身武功也不弱于人。恰好恒山派也都是女子,这过招也合情合理。   少林许诺过他们,他们随时都可以出手挑战正道高手,只要能胜过七大门派,任我行也可以由他们带走。   这日月神教的人,对上五岳剑派中的恒山派。场下都是正道人士,纷纷吆喝着,替恒山派助威。光轮气势,日月神教这边已经输得精光了。   但蓝凤凰却丝毫不受干扰。她的长鞭挥出,与定逸师太的万花剑法战成一团。   她的长鞭如灵蛇一般,而定逸的剑则是重在防守。大概斗了几十个回合,蓝凤凰终究是内力逊色许多,又不能使用毒药毒蛇,实力自不如定逸师太,鞭子被长剑绞断,败下阵来。   定逸师太也是心善之人,并没有难为她,而是点到即止。   日月神教的第一场,便是以失败告终。   紧接着,就是五岳内斗了。恒山派定闲师太再对上华山派宁中则女侠。宁中则号称无双无对、宁氏一剑,自有其与众不同之处。   定闲师太的万花剑法虽然也使得密不透风,但宁女侠这宗师一剑,精妙绝伦,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险胜半招。   那五岳之中,就只剩下三家了。华山、嵩山和泰山,这三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   岳不群、左冷禅、天门道人都是心怀鬼胎,不愿先出手露了阵脚。   三家都非常谦虚,这时武当派看不下去了。   冲虚道长笑着道:“既然各位都如此谦虚,那就由老道来领教下天门道兄的高招吧!”   武当和泰山派到还是有一段渊源的。   泰山派的祖承也是来自于全真教的分支龙门派,而武当也自认为是全真道统。是故两派的道统算是来自一脉。   天门道人也不好再退让,只能上台去和冲虚过过招。但他也知自己万不是冲虚对手。   “天门道兄,这泰山十八盘,果然十分稳健。”冲虚一边游着剑,一边点评道。   他的太极剑法运转自如,可以化快为慢。而太门道人的泰山剑法,也走的是以拙胜巧的路子。这二人比起剑来,那就是慢到了极致。看上去宛如两个老头在打太极一般,十分不具有观赏性。   但武学境界高超的人,却能看出这二人慢条斯理间,隐藏着的武学原理和剑道规则。   论起剑道,天门道人还差冲虚道长一大截。这江湖上用剑的,冲虚应该排的到前三。   “冲虚道兄太极剑已臻化境,在下佩服。”天门道人收起铁剑,拱手道。   冲虚也呵呵一笑,“天门道兄的剑法也是精妙异常啊!”   就在二人互相吹捧,十分愉快之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年人比划比划,也值得这样吹捧。”   众人向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个懒洋洋的年轻人正坐在不远处的石狮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看比试太认真了,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是何时来的。   但场上几个认识他的人,却是心中一惊,心道他怎么会来的?   “阁下是谁,为何口出狂言,敢不敢上来比划比划?”以天门道人的暴脾气,就忍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此指指点点。   “好哇!”   顾长风挺身一晃,一个雁行功来到场上,拄着一柄长剑道,“泰山派五大夫剑你可会使?”   天门道人“哼”了一声:“自然会使。”   “好,那就讨教了。”   顾长风话落,长剑往前一送,直取对方。   天门道人没想到他的剑如此之快,急忙招架,使出泰山十八盘的架势,接连抵挡了对方一十八剑,竟然被打得退后了一十八步。   反观对方,却是神情自若,似乎还未尽全力。天门道人心中一慌,心道哪里来的怪小子,不知是敌是友。   “你的五大夫剑,再不使出来,就没有机会了。”顾长风笑着道,长剑一偏,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天门道人可以反攻。   天门道人也没考虑太多,长剑倏地刺出,一连五剑,每一剑的剑招皆苍然有古意。剑法招数古朴,但又内藏奇变。   顾长风在防御之时,也在默默观察对方的招式,须臾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摇着头道:“你这五大夫剑,却是不及原来的泰山剑法高明。”   天门道人本就有些手忙脚乱,听得他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哪来的小子,胆敢口出狂言。这五大夫剑是我师尊所创,哪里由得你胡说八道......”   他话音未完,对方突然挺剑向他当胸刺来,剑光闪烁,长剑发出嗡嗡之声。   天门道人急急后退,还好身形虽胖,但仗着轻功高强,立即倒纵出丈许之外,才避过这一招。   他此时是一身冷汗,因为这一招起手时他便认出来了,正是泰山派的绝技——七星落长空。   当年他便见师尊使过,可惜他这一辈人未有一人能够学会。   “你,你怎么会.......”天门道人失声,指着顾长风的手指都在轻颤,但想到这个场合,又不敢声张。   他悻悻看了顾长风一眼,只见他面露人畜无害的微笑,心想他难道还同自己泰山派有故?此事却只能等下来,再好好问一问了。   “阁下剑法高超,我天门道人甘拜下风。”天门道人就这一点好,输得起。   场外观战的众人这时也是议论纷纷,都道着突然其来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竟然直接败了成名已久的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要知道天门道人可是实打实的剑道宗师,其泰山剑法非同一般啊。   方证也上前问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是代表哪一方而来?”   顾长风看了方证一眼,笑道:“我只是代表我自己。既然你们在这里比武,我就不能参加了吗?”   好狂妄的口气!   众人心中暗道。   方证一脸慈悲回他:“自然可以。”   但他心中却在寻思着,这年轻人哪怕是魔教一边儿的,他们也不惧。毕竟正道这边人多势众,此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力压群雄。   就连东方不败都败在他们合力围攻之下,更何况这无名之辈?   方证又要开口之时,顾长风却剑挑向了一个方向。   冲虚道长此时还负剑立在一旁,顾长风以剑执礼道,“武当派冲虚道长,请见教。”   什么?他竟敢挑战冲虚!   众人都是大惊!冲虚可是在场数一数二的人物。江湖正道中,冲虚的剑法最高,而方证的内力最强。这二人都是顶尖的人物,可这年轻人呢,一来就败了天门道长,此时竟然还大言不惭要挑战冲虚道长!   冲虚看了一眼顾长风,倒是一脸淡然:“既然是来讨教的,老道也不吝惜。阁下,看剑了。”   说罢,冲虚就是一剑刺来。此剑刚至,只见他身子缓缓右转,左手持剑向上提起,剑身横于胸前,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这正是太极剑法中的一招“蜻蜓点水”。   他这长剑刚出,已然蓄势无穷,当他的剑缓缓向前划出,便成一弧形。   顾长风只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但却又不是剑气,实在是有些奇怪。他虚点一剑,突然之间,冲虚剑交右手,寒光一闪,向顾长风颈划来。   顾长风几个贴地雁行功,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好!”周围观众都不禁叫出声来,冲虚道长出手这一剑,便恨恨地在这张狂之人脸上抽了一记! 第236章 论剑   “后生,我这太极剑法,是得真武所传。你且看好,我若不能在三十招内胜你,那便是我输了。”冲虚道长自侍身份,他毕竟是武林前辈。这年轻人方才出剑,他便看得仔细了,自有信心在三十招内胜过他。   其他观众都纷纷出声道:“我看你还是认输吧!冲虚道长剑法通玄,你这小子别自不量力了。”   顾长风见冲虚还有些武者的本心,点了点头,一副欣慰的模样。这武当派传承至今,虽然衰落许多,但庆幸该有的武者之道还没丢干净。   冲虚见着顾长风这副模样,心中自是奇怪,总觉得这厮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他身上那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气度又不似装出来的,实在是奇怪!   “道长请罢!”   顾长风持剑姿势一变,冲虚眉毛一挑,顿时感觉眼前的对手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使的太极剑再度抢攻而出,正是一招“狮子摇头”。顾长风手中长剑一摆,以奇特的姿势避过这一剑。那长剑离开他的手掌,却似有无形的线索继续控制一般,继续操控着长剑刺向冲虚,又飞回他的手中。   “这是,以气驭剑?”冲虚一惊,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他来不及思考,对方的快剑又至。   冲虚道长一招“犀牛望月”,以极其优雅的姿势招架着顾长风的快剑横劈,只听见“哐哐哐”的剑击之声。   冲虚道长以慢打快,长剑在空中画圆,将顾长风的攻势都消弭于无形之中。   顾长风此次使得便是独孤九剑了,他出第二剑时,冲虚道长便已经认了出来。   说起来,独孤九剑和太极剑法也是师出同源。冲虚心中早已惊讶无比,但却没有机会开口询问。   他以为顾长风便是风清扬的传人,可华山派却又不识得他,想必就是风清扬暗中收下的弟子了。   冲虚和风清扬当年也有一段渊源,是故他此时和顾长风比试,更带了一丝考校后辈的意思。   “看好了,这一招是风扫梅花,可破你的落剑势。”冲虚道长说着,运功向空中挥洒剑气。   此时顾长风正持着长剑从空中滚落下来,这落剑形成的剑刃风暴,一般人都只能避其锋芒。而冲虚却能以太极剑法中的一招破解。   他的太极剑气斩来,顾长风这落剑式便被化解了。他又荡剑轻挑,飞身刺向冲虚道长。   “撩剑式!”   冲虚横剑一格,正好卡住顾长风的剑,又往后一荡,在此带出一道剑气。顾长风还未来得及施展接下来的变式,便已被击退出他的五步之内。   “冲虚这太极剑果然是得了真传,便是当年年轻时的自己也没有这等功夫。”顾长风心中暗自想到,当年他主要修行的是独孤九剑,太极剑也只是一知半解,并未深入琢磨。   他自然明白,这太极剑练到深处,那也是不弱于独孤九剑的绝学。毕竟太极之道,可是跟谁都能五五开的存在。   今日见了冲虚,便应征了当初的猜测,太极剑果真是非凡。   顾长风心中暗自惊讶,冲虚道长更是吃惊。他本以为顾长风虽然学了独孤九剑,也定然不能胜他。即便风清扬亲至,他如今太极剑大成,也有信心与之一战。   但这十来招过去,他发现顾长风的剑法,丝毫不弱于当年的风清扬了。   “你且看好,我这太极剑,要使真本领了。”冲虚提醒道,手中太极剑缓缓拨动,在空中形成一个太极。   太极剑法精微奥妙,讲究神在剑先,绵绵不绝。以不变应万变,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   此时冲虚所使的招式,便是他的剑道,太极的剑道!   这太极剑意袭向顾长风,既是要败他,也是要教他。剑道修行到这个境界,便不再是剑法招式之间的比拼,而是剑意剑道之间的激斗了。   那太极八卦图此时将顾长风困在其中,周围都是剑意形成的虚拟之剑。当然这个也只有他能够感受到,因为并不是真实出现的。   在其他人眼中,只能看见这二人对立,陷入了静止之中。他们正奇怪,却有高手让他们噤声,指了指方证大师。   只见方证大师小声道:“想不到这年轻人,竟然能够叫冲虚道长使出太极剑意,实在是难得。”   那些武功二三流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能跟着一流高手一起保持安静。而一流境界中,稍微接触到宗师信息的,便是恍然大悟,心想这年轻人的实力真是可怕,竟然能让冲虚这位老宗师使出看门绝技来。   陷入太极剑意中的顾长风只听见冲虚的声音道:“这便是太极剑的意境,若是风老头亲自来了,或许能够破这阵......”   他话没说完,只见顾长风嘴角挑起一丝微笑。冲虚心感不妙,只听他道,“太极剑意,自真武祖师之后,便只有一人悟的。你可知一位宋姓祖师?”   “什么祖师?”冲虚一脸诧异道。   顾长风笑意越来越盛,他本就是参悟过太极剑法之人。这冲虚将太极意境摆出来,既是为了让他认输,也是为了教他。   若是寻常人自然不懂其中奥妙,但冲虚万不会想到的是,顾长风不但会太极剑法,还是他祖宗!   当初他离太极剑法大成只差临门一脚,今日冲虚道长这一点,便是让他彻底悟出了太极剑法的最终奥秘。   所谓的太极剑意,他已了然于胸。   顾长风手中长剑一挥,却是逆方向划出一个太极来。   “那位祖师,号位一剑!”   “什么!”   冲虚大惊失色,指着顾长风道,“你,你怎么会知道一剑祖师......”   这一剑祖师,是武当派第二代中一位非常传奇的人物,传闻中,他已经白日飞升了。而他平生又极其低调,便是武当派中,自第四代弟子之后,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一位祖师爷。   “你是听风清扬提起的罢......”冲虚突然想起,风清扬也应该是知道的,因为家传的独孤九剑,也是来自于那位第四代风姓武当弟子。据他所说,正是传承自一剑祖师。   顾长风并未言语,神秘的微笑,带着手中划出的太极剑意。冲虚的太极剑意是冰蓝色的,而他的却是金色的。   冲虚的太极剑意主守,而顾长风的太极剑意却是主攻。太极之道,包含阴阳之道,也有攻守之分。既可攻,亦可守。   顾长风要破冲虚的太极剑意,便是同样以太极剑意而已。   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对峙结束后,冲虚道长竟然倒退了几步。   方证大师也是一脸震惊,冲虚竟然输了?   方证只是修行易筋经,功力远胜于冲虚。若是论起武学境界,冲虚更在他之上。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所以是说,这年轻人的武学境界,竟然还在冲虚之上?   “冲虚道长,你......”五岳掌门也是看出了端倪,纷纷上前关切道。   冲虚道长回过神来,手持的长剑归于鞘中,神情复杂,最终只能拱手道:“冲虚甘拜下风,不知小友到底是......”   这世上能够使出太极剑意,又知道一剑祖师之人,绝不可能是风清扬的弟子。他的身份,对于冲虚而言,也隐隐能够猜到几分——除非他是一剑祖师的弟子!   当年一剑祖师极少收弟子,其中一个记名的就是后来的成祖。但不排除他老人家在云游四海时即兴留下了传承。   冲虚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他们并不能看懂冲虚是怎么败的,但冲虚如此口吻,却是以同辈之人相交,这实在是令人震惊不已。 第237章 力压全场   要知道冲虚道长的辈分,放在江湖中可是绝对级别的大佬。即便是五岳掌门的师尊也是冲虚道长的晚辈,但他却如此敬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顾长风拱手对冲虚道:“多谢道长手下留情,有机会再行讨教。”   众人恍然,原来是冲虚道长不知为何留了手。难怪,他们就说这小子怎么可能战胜冲虚道长。   冲虚叹了口气,并不言语,心情却是十分复杂。   其他人看不明白,方证如何不懂。冲虚分明就是败了!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子,当真是诡异,居然连冲虚都不是对手。看来,接下来,只能自己亲自出手了。真是没想到东方不败和任我行都倒下来,还有如此变数。”方证心中想着,便以一声佛号站了出来。   “施主,你上场接连胜了天门道人和冲虚道长,不知究竟是为何而来?若只是讨教武学,那也不必急于今日。”方证指着场上密密麻麻一排人道,“今日大家聚在敝寺,便是就日月神教之事给大家一个交代,我看施主,就不要......”   他话未说完,就听顾长风道:“我只是替一个人来做一件事而已,大师多虑了。”   “什么事?”方证大师急忙道,又觉自己失态了,急忙缩了缩脖子,又念了句“阿弥陀佛”。   顾长风笑道,“有人借了我一样东西,让我来带走一个人。”   他这话一说出来,方证便明白了。这人就是冲着任我行来的,只是不知道如此武功高强的神秘青年,他的师承究竟是?   “那人是谁?”方证问道。   众人都聚精会神,将目光全部聚焦在顾长风身上,只见他缓缓吐出四个字来,顿时满堂皆惊。   “东方不败。”   什么!东方不败?他居然是替东方不败来的?   群情沸腾,谁也没想到,魔教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高手。   就连冲虚也是一脸疑惑,他明明是,怎么会......怎会替魔教出头?   方证也没想到,顾长风居然会如此坦诚,这就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是来拆台的。   任盈盈、向问天等人则是一脸惊喜,没想到这位大侠居然是自己人!只是,他是替东方不败来的,他难道不知道东方不败已经死了吗?   不对,他的言下之意是,东方不败或许并未真正身死。因为谁也没亲眼见过东方不败的尸体啊!   众人细思极恐,方证也怕引起不必要的混乱,便站起立“阿弥陀佛”道:“我不管施主是替谁来出头的。敝寺虽然不大,但也容不得施主放肆。”   方证说着,一抖袈裟,便是要亲自出手了。   顾长风求之不得,他来此处,既是为了履约,也是为了大闹一场。他和冲虚交手过招,让他受益匪浅。这方证也是一大高手,更是身负易筋经这少林第一绝学。   “方证大师,在下也想领教下少林的易筋经。”顾长风一脸淡然道。   “好,那就请了!”话落,只见方证身上佛光大作,正是一身旃檀真气萦绕形成的异象。这真气之浓烈,达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   方证打出了普普通通的一拳,正是少林长拳的起手式。可这一拳有着他一身深厚内力的加持,也是一拳破万法。甭管对方招式如何华丽花哨,我自一拳破之。   方证认为顾长风剑法高超,剑道水平甚至还压过冲虚一头,但剑法通玄者,一般内力都稍有不如。于是,他便不与对方比拼招式,只比试内力。   但他没想到,顾长风直接弃剑抬掌,以掌对拳。   二人手掌相接,方证感到对方掌上传来一股莫名的吸力,更是神色大变。   “你,你怎么也会......”他却噤声不语,没有说出“吸星大法”四个字,但却更肯定对方的身份,必定是魔教之人,而且极为重要的人物,或许就是任我行的接班人!否则任我行不可能轻易传授他这门奇异的功法。   若是寻常高手遇到吸星大法,或许会束手无策,慎之又慎,但方证却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修行的易筋经正是吸星大法的克星。   “我少林《易筋经》的功夫,传自达摩祖师,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练成这《易筋经》,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小舟自然抛高伏低,何尝用力?若要用力,又哪有力道可用?又从何处用起?”   方证一边与顾长风过招,一边得意地说道,“施主虽然修成了魔教的神功,但却不知,当年任教主也是败在贫僧这门功夫之下。”   吸星大法,改自于北冥残篇,但因残篇本就不全,是故后来修行者,又与前人完全不同。吸星大法历经前人捉摸改善,逐渐改造成了一门可以无视实力境界,吸取对方内力的霸道功法。   但它也有致命的弱点,任我行这些年又完善许多。但吸星大法的限制仍旧无法突破。比如方证大师这类内力本就无形无迹的,便不能为外界所吸引。   顾长风故意使出吸星大法,也是想印证这一点。既然吸星大法无迹可寻,他便换了一招。   “嗯?”方证再与他对拼掌力,却发现他此时的内力和此前完全不同。   之前的吸星邪力是霸道刚猛,犹如钢刀。而此时却似绵里藏针,含而不露,愈发深沉可怕。   方证感到了这股内力的熟悉,正是和东方不败的幽昙真气系出同源!   他看向顾长风的眼充满了震惊,此人身上竟然同时身负魔教两门至高绝学,说他不是魔教新任教主,谁信?   “你,你是日月神教的新教主?”方证失声问道。   “教主?”这厮似乎误会了什么,顾长风笑道,“日月神教的教主,我倒是没有兴趣。”   说着,他掌上内力再度加深,一股浑厚的幽昙真力冲向方证。在众人视线中,只见顾长风身上一阵邪异的紫气大作,已经掩盖住了方证身上的金光。   方证也全力运转易筋经,金色真气在他身边形成巨大的金佛之相,千万只佛手自他身后伸展而出,形成一尊千手如来相。   少林寺众僧颇有默契地坐在一旁,口中念着佛号,似乎这是一场佛魔大战一般。   “轰”的一声,剧烈的冲击波荡开来。众人都纷纷多到了墙壁后。   待到视线恢复,只见原本场地上的青石砖已经一寸寸裂开,在二人交手的最中央出现了一个大坑。   方证和顾长风在最后一刻,默契地自身的功力余波都释放到了脚下,这才没将这千年古刹摧毁。   方证颇为感激道:“阿弥陀佛,施主慈悲。方证感激不尽。”   他刚刚既是在和对方比试内力,也是在直问内心。但问心的结果,却让方证一无所得。他只是知道,对方不是东方不败,也不是任我行那样的人。   他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   顾长风微微一笑,“少林易筋经果然非同凡响,若大师再往上修一修,在下就完全不是对手了。”   众人只觉得此人相当猖狂,但方证却突然闷了声。   “噗”的一下,方证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息的波动,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什么,方证大师他居然!”众人已是目瞪口呆,少林众僧急忙上前。   方证摆了摆手,“我无大碍。”   二人对拼内力,方证吐血,而顾长风却是安然无恙,谁胜谁负,毋庸置疑了! 第238章 龙威   这代表魔教出战的年轻人,不但身负通玄剑法,一身内力更是堪比天人。他往那里一站,虽是一脸风轻云淡,但众人却感到完全不可战胜!   “圣姑,太好了,顾长风果然厉害!”蓝凤凰喜道,他之前便救出过任我行。虽然后来对战东方不败时逃走了,还被蓝凤凰诅咒过,但此时他再度出现,却是以无敌的姿态对战整个中原所有高手!   向问天却是一脸忧虑,低声道:“此人的武功与心性都是深不可测,来历也是不明,同时学会了吸星大法和葵花宝典,未必是好事。”   他当年得蒙任我行传授过些许吸星大法的功法,在东方不败身边多年,自然也识得葵花宝典独特的幽昙真气。他却万万不明白,这人是如何同时学会这两门奇功的。   蓝凤凰性子较急,见此时顾长风力压群雄,便上前道:“你们正道,还有哪个不服,快点上来。若是都没有,那就请少林放人。”   正道高手中,排名第一的方证大师,和排名第二的冲虚道长,都同时败在了这无名青年身上。环顾四合,五岳剑派就更不敢出手了。   岳不群心性最为沉稳,自然能够苟住不言。五岳剑派众人看来看去,恒山派定闲师太突然道:“左盟主在哪里?请他代表我们五岳出战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岳不群在心底拍手叫好,心道左冷禅平日里总以盟主自居,此时不正是这个盟主派上用场的时候吗?   但众人左右环顾,却不见左冷禅人,不知何时这厮居然开溜了。   “这......这左盟主,就是这样身先表率的吗?”岳不群阴阳怪气地摇着扇子道。   嵩山派十三太保除去死了那个外,都在场上,但他们却是不知为何,一改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变得沉默起来。   岳不群眼睛一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对劲,但他念头刚起,便听见外边儿一震剧烈的炮鸣声。   在场的都是正道的魁首,一听到这炮声,心中便有了预感,这是朝廷的大炮!   紧接着,只见无数身披重甲的士兵刀甲的声音。放眼望去,不知何时,整个少林寺已经被官兵给团团围住了。   而且,这次出动的还不是一般的官兵,看那披甲样式,竟然是镇守关中的边军。   边军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是真正见过血的。朝廷动用这些人,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镇压叛乱。   “边军怎么会......我少林一向遵纪守法,怎么会......”少林寺长老失魂落魄道。   “自然,我们都成了朝廷眼中的叛乱分子。”冲虚道长叹了口气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谁也没想到,这黄雀不是黑白两道中任何一家,而是当今朝廷。   边军大部队已将少室山上下围得水泄不通,场上这些人都是面如死灰。无论黑道还是白道,在朝廷眼中都是黑恶势力。   这一次,朝廷借机设局,真是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时,众将士中走出一个身着五品武官袍子的人,正是左冷禅。   “左盟主,你!”定闲师太指着左冷禅,却是说不出话来。   “左冷禅,你果真是狼子野心,当了朝廷的狗,还反过来咬自己人。”岳不群也是一脸愤恨道,他在寻思着等会打起来,自己或许可以趁乱逃走。毕竟他修行了那门功法,身轻如燕,这些人自然也留不住他。   左冷禅冷哼一声,上前张开一张黄榜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武当、少林、恒山、衡山、泰山、华山等门派,聚众作乱,严重干扰百姓生活。特令左冷禅为宣抚大使,镇压叛乱。诸位缴械投降,听候发落罢。”   此时,场上众人议论纷纷。左冷禅所说的势力中,唯独没有他嵩山派,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厮是借朝廷之手铲除其他门派,以达到一统江湖的目的。   东方不败喊了十几年一统江湖,也没能做到的事,今日恐怕就要被左冷禅完成了。   果然,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还是毒计!   “诸位,今日投降也是死,反抗也是死。等死,诸位意欲何为?”   众人都不知所措之时,定闲师太突然站了出来,真臂高呼道。   在江湖上混的,凡是被官府登记为江湖人的,生死都要自负。同样的,江湖人行事也是肆无忌惮,朝廷姑息了他们这么多年,今日是要清算了。   那些个头目,怎么也得是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而下面的跟班儿,少说也得是个刺配充军。   这些个江湖人,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头掉了不够碗口大个疤,哪里能忍受这样的结局。此时有人一带头,便群情沸腾,要举起手中刀剑反抗。   左冷禅见状,冷哼一声,“放肆!定闲师太,你这是自寻死路!”   他掌上酝酿已久的大嵩阳神掌突然打出,定闲师太挽出一朵剑花。但这嵩阳神掌本该是至阳至刚属性,但她却没料到这一掌居然是掌中掌。   嵩阳神掌被他化解去了,但其中的另一道寒冰之劲却是力透而出,打在她的胸口。定闲师太吐出一口心血,面容顿时变得枯槁起来,眉头都结了一层寒霜。   “寒冰掌,左冷禅,你藏得好深!”定闲师太深深看了左冷禅一眼,他的功力已经不下于任我行了,只是一直藏着掖着而已。   “定闲,这是你自找的。本官奉朝廷谕旨平乱,你们胆敢以下犯上,此人就是下场!”左冷禅指着定闲师太道。   他目光所至,许多人都不禁低下了头,逐渐放松手中的兵刃,但看到泰山派时,天门道人却硬气道:“人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但要我等俯首就擒,让百年基业毁于今日,我泰山派做不到!”   “对,我恒山派也不答应!”   “我衡山派也不服,我们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凭什么抓我们?”   这些大派怎么甘心束手就擒,便故意煽动大家一起反抗。此时众人夹在两边,却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择决。   而边军将士也是早已就绪,各种弓箭长枪,只待左冷禅下令,便上前平乱。   就在嘈杂之中,天门道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众人纷纷安静下来,转头看去——只见天门道人捂着肚子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剑正是来自于他的战友——华山派掌门岳不群!   “岳不群,你怎么!”其他人震惊。   “师兄,你......”宁中则颤抖着手。   “岳不群,纳命来!”泰山派弟子震怒。   左冷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到了,但旋即便点了点头,拍手笑道:“岳不群,不愧是你!”   如此阴险狡诈的伪君子,也只有这位华山派君子剑了!   岳不群之所以选择偷袭刺杀天门道人,便是为了递投名状,也是为了搅乱局面,趁乱逃走。   果真,泰山派弟子愤怒之下,直接拔剑攻向岳不群。但即便是之前的岳不群,这些人也不可能是对手。   他长剑一挥,一道紫霞剑气横射而出,将十来个泰山派弟子悉数斩杀在地。   “我劝诸位还是听从左盟主之说,归顺朝廷,为各家留一丝香火吧!”岳不群腔调阴柔道。   他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剑气伴随着一道身影,自少室山外飞来,那剑快得只能看见影子,直直向他刺去,正是令狐冲。   之前风清扬便向他讲述了岳不群的种种,此时他听闻少室山之事,便赶来赴会。但赶到时却已经晚了,此时见到岳不群刺死天门道人,又为了活命不顾气节,要学左冷禅做朝廷走狗,便决然出剑。   “令狐冲,你竟敢对为师动手。”岳不群的另一只手不禁捏起了兰花指,另一边的宁中则却是丝毫不奇怪,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师徒二人,或许早已得知了这个事实。   令狐冲一脸坚定道:“华山派,是所有华山人的华山派,不是你一个人的华山派。即便是师傅触犯了华山的戒律,也该受到惩罚。”   岳不群刚刚的行径,无故残害同门、为了个人安危枉顾道义,这些都是死罪。令狐冲对岳不群出剑,便是看透了他的虚伪面目。   “好,我岳不群教的好徒弟。那就看看,谁的剑更快吧!”岳不群说完,长剑一挥,三尺剑气甩出。   只见他脸上一阵紫气氤氲,一只手翘着兰花指,另一只手轻轻捏着那柄长剑,姿势十分妖娆。   “紫霞神功配上辟邪剑法,有趣!”顾长风混在人群中,不慌不忙地向蓝凤凰问道,“怎么样,任教主救出来了吗?”   蓝凤凰点点头,“顾长风,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顾长风摆了摆手,“先看好戏。”   这边是令狐冲和岳不群的师徒对决,另一边,泰山派弟子也和嵩山弟子斗了起来。   边军围在外边,左冷禅坐山观虎斗,并不急于出手。   令狐冲的独孤九剑,经过风清扬的调教,已经小有成就。此时和岳不群的辟邪剑法斗得旗鼓相当。   岳不群有紫霞神功护体,剑气激荡,一股紫色邪气冲体而出。令狐冲要伤他,就必须先破他气功。   “破气式”一出,一切内功尽数落空。令狐冲又接破剑式,一道无形剑气贴着岳不群下颌而过,在他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更是削落了脸上的胡须。   原来,岳不群修炼辟邪剑法,早已自宫。此时的胡须也是粘上去的。宁中则正是知道了这些,才对岳不群彻底失去了希望,是故面如死灰。   岳不群没想到,令狐冲的剑法竟然还在他辟邪剑法之上,当机立断地腾空一跃,飞出少林寺山门去。令狐冲也顺势追去。   这二人刚离开,左冷禅便挥手下令道:“三声之内不肯缴械投降者,杀无赦!”   “一!二!”   就在他将要吐出第三声时,人群中突然钻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左冷禅!”顾长风一声爆喝。   左冷禅低头看去,毫不意外道:“原来是顾指挥使!”   “左冷禅,你奉谁的命令来的?”顾长风质问道,看来刘询那个老阉狗把自己也给坑了。既然他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了。   武功一般高的时候,你就会害怕人多势众。武功非常高的时候,你也会败在阴谋诡计下。但当武功高到上天的时候,那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如今的顾长风就在第三层。   众人听左冷禅叫他顾指挥使,这才恍然,原来这位不是魔教之人,却是朝廷的人。   他们正哀叹江湖无人能够出头,突然听左冷禅冷冷道:“顾指挥使图谋不轨,意欲谋反。厂公已经秉明陛下,特批本官先斩后奏!”   “好一个......天坑!”顾长风冷笑着,抬头看向左冷禅,“是不是干掉我,你就觉得自己可以上位了?如果我猜的不错,刘询给你许诺的,正是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吧?”   左冷禅“哼”了一声,“你既然知道,那就束手就擒吧!我给你个痛快!”   “可以。”顾长风一脸淡然道,“但凡是都是有代价的。你想要我的命,也要付出代价。”   “哈哈哈,如今你们都是我刀下鱼肉,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我倒是想知道,顾指挥使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左冷禅仰天大笑。   “你的......命!”   左冷禅眼睛一缩,只见远在几丈外的顾长风突然来到了他身前,一道赤红色的剑气向他斩来。   左冷禅连忙运起全身功力抵挡,终于将这道剑气化解了。   “哈哈哈,你想杀我,没这么容易!来......”左冷禅“人”字尚未出口,突然整个人一滞。   他低头向腰间看去,只见一道黑色的魅影闪过,他的腰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鲜血过了一会儿才迸射而出。   左冷禅用双手捂住腰间,突然从头到脚都射出鲜血来。   原来顾长风刚刚那魅影一剑,已经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这魅影一剑,正是顾长风今日方才悟出的剑道。   魅影剑的速度,比辟邪、独孤还要快,这是一门杀人于无形的剑法!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左冷禅的身体裂开了无数道裂隙,然后哗的一声化成了一滩血水。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边军,也被这突然起来的惨烈死法所震慑。他们甚至没看明白,左冷禅是怎么死的。   只是见到顾指挥使长剑遥遥一挥,紧接着左冷禅便被分尸而死。   “这不是剑法,这是妖术!”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一下子,整个边军部队都炸开了锅。   要对付一个江湖人士,哪怕他武功再高,都抵不过千军万马,因为他是人,就会死。   但如果面对的是妖怪异人呢?这些边军本就比较无知,此时他们要对付的是一个妖人,顿时就胆怯了几分。   顾长风趁势又斩出几剑,将另外几个嵩山太保也给料理了。那些边军失去了指挥,又被这近乎于妖术的剑法所震慑,纷纷有些后退。   “挡我者死!”顾长风内力灌注,大喝一声,声音响彻四合。   边军闻声而动,徐徐后退。   那副将站出来,拔剑道:“杀无赦,后退者斩立决!”   边军将士只能硬着头往前冲,但他们手上的长枪还未能刺到对方,但见一阵魅影闪过便有十来个将士被分尸而死。   “嗷”的一声,十八条赤红色的邪龙冲天而起,边军部队被冲散。   “是龙!龙!”边军将士惊恐地喊道。   顾长风使出降龙十八掌,这龙形真气的异象,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将士们彻底吓傻了! 第239章 杀疯了   如果有人说,一人之威,可以抵御千军万马,只会招来旁人的轻笑。   但经历过少室山之战后,在场所有的江湖人都被彻底改变了认知。此一人便是无敌。千军万马、刀枪火炮,在他一剑之下,统统作废。   笑傲世界,多的是刀光剑影,即便是方证那样的佛门真气异象,已经够令人惊异了。而顾长风所使的降龙十八掌,早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会和那些官兵一样,认为这是真龙降世。   顾长风以幽昙真气使出降龙掌法,真气形成的龙相自然也带了几分邪气。十八条赤龙相护,从山上一路冲到山脚,无人能挡。   边军将士被他打得七零八落,到了山脚下,便是排列整齐的边军部队,此时他们已经摆好了阵型。   “喝!”数以万计的大军齐齐一声大喝,宛如猛虎啸林一般,震得少室山下的整座小镇都为之一荡。   手执重盾的前锋战士让开一条路,只见一个身穿红色蟒袍之人骑着白马走了出来,正是东厂都督刘询。   “顾长风,你要造反么?”刘询掐着兰花指,一脸愠怒地指向顾长风。   顾长风笑着道:“自然不是。”   “那还不赶快放下兵器?朝廷让你剿灭武林势力,你如今做的是哪一出?”   刘询见边军重重包围都拦不住他,心道这厮的武功何时到了如此境界,便想要先稳住他,待他缴械不备之时,一举拿下,先斩后奏!   顾长风自然不会相信他的话。所谓狡兔死、走狗亨,如今的他对刘询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   “你还犹豫什么?你再厉害,还能跟朝廷作对不成?”刘询再度质问道。   顾长风缓缓将手中剑放下,就在即将插入地面的前一秒,那柄剑“倏”的一声飞向刘询。   刘询伸手一捏,直接夹住了这柄快剑,双手发出一阵罡气,竟然将长剑直接揉成一团废铁。   “顾长风,你果然图谋不轨,就让杂家来清理门户。”刘询说完,整个人从马上跃起,三步踏空飞身至他身前,掌上罡气凝聚直接一掌拍出。   “轰”的一声,顾长风侧身避过,身后的一颗松树直接被拦腰打断。   刘询修炼的是天罡童子功,因为他是阉人,这门功法修行了六七十年,功力深不可测,距离大宗师也仅有一步之遥了。   “顾长风,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愿意缴械投降,本都督可以饶你......”   刘询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打断,但顾长风手中无剑,却是以指发剑气。   “顾长风,你藏得可真够深的!”   刘询以罡气抵消他的剑气,但既能指发剑气,这功力也到了宗师之境了。   顾长风掌上发力,一招亢龙有悔,直接和刘询对拼。   刘询的天罡童子功,是至阴至纯的真气,却是和葵花宝典有一些渊源。顾长风此时最主要的力量便是来自东方不败传给他的幽昙真气。   二者都是至阴之气,便没有所谓的属性生克,只看谁更加深厚了。   刘询位高权重,极少履及江湖,也只是听过东方不败的名号,并未真正和他交过手。是故他也不知道东方不败到底有多强,但心想江湖上不该有大宗师之内的存在。毕竟以他的资历年纪,在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号的。   但顾长风本就是异数,东方不败一身功力本就是到了大宗师之境。虽然大宗师与宗师之间内力的差距并不大,但东方不败化气为丹,内力储备自然也是浩如渊海。   如果不是顾长风的丹田容量有限,东方不败怕传功传多了把他丹田撑破,此时顾长风的功力还能再多几分。   但这内力毕竟只是一次性的,消耗一分便少一分。他这一路施展降龙十八掌的大招,体内的真气也耗去了三分。   可仅仅是这七分的幽昙真气,也让刘询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一对掌,刘询直接被震了回去。   试图接住他的十来个手下也被震得口吐鲜血,可见这内力余波之大。   刘询憋着喉头一阵甜,将血咽了下去,藏在背后的双手却是颤抖不止。   “厂公,你没事吧?”欧阳全关切地问道。   刘询艰难地摇了摇头,欧阳全又道:“这小子一定是偷学了葵花宝典,厂公一定要把他拿下,否则后患无穷!”   刘询瞟了他一眼,急忙道:“还愣着干啥,一起上!”   “是!”欧阳全挥了挥手,重盾将士围了上来,将他们护在其中。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刀枪重甲如同一阵钢铁洪流。   这批边军的指挥就是刘询,干掉他边军便会溃散。刘询之前颐指气使,顾长风早就看他不爽了。今天就要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嗷呜!”   大龙再出,风起云涌,顾长风飞身至于万军之中,脚踏大地,赤龙狂舞。   “震惊百里!”   “震惊百里!”   一次大招换一个点,无数条赤龙在军队中飞舞,将边军的阵型冲散。   紧随其后下山而来的众多武林人士,已经忘记了逃命,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还是人吗?   以一人之力,冲入万军之中,却是千军辟易!龙影纵横间,无数士兵被打飞,腾在空中,如同鱼儿一般落在地上。   “抓到你了!”顾长风手臂一挥,一条赤龙真气卷向刘询所在之处。数十名重甲将士被掀飞,露出其后一脸惊恐的刘询。   “顾长风,你不能杀我!”刘询惊慌失措道。   一道赤龙之影直接冲向刘询,刘询来不及运功抵挡,便被直接打炸了!血雨横飞,十分残暴。   “砰”的一声,数十发子弹从后方打向顾长风。原来是欧阳全,他趁着顾长风击杀刘询之时,带着神机营将士使用火枪攻击刘询。   即便是宗师高手不慎中弹,也有性命之忧。这数十发打出去,人都要被打成筛子。   “顾长风,时代变了!”欧阳泉凸起嘴巴笑着道,“跟着东方不败学葵花宝典,一个打一万个有用吗?还不是一枪搞定......吃土吧你!”   欧阳全话音刚落,身中数十发子弹的顾长风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时代没变,大人!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顾长风身体一鼓,吸星大法吸附在身体上的数十发子弹反弹而出,周围开枪的那几十个神机营士兵都被子弹反射中了。运气好的只是在身体上打出个洞,倒霉的脑袋都被打爆了!   这是特制的特大号钢弹,专门对付这些武林高手研发的。   欧阳全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顾长风手上捏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钢弹,弹指而出,射向逃到百米外的欧阳全。   欧阳全拉了个手下替他抵挡,只听见“砰”的一声,这颗子弹穿过那手下的脑袋,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却是其势不减,继续冲向欧阳全。   “啊!”一声惨叫,欧阳全的脑袋就像一个大西瓜,直接炸开了。   正副指挥使都已被杀,将士更是死伤惨重。这边军部队顿时起了溃逃之念。   顾长风也不愿继续制造无谓的杀戮,便登高临下。双掌齐出,十八条巨龙自他身上而起,狂龙乱舞,冲向高空。   龙吟之声不绝于耳,震惊百里!   “这不是人,是神魔,快逃!”边军大阵黑压压一片,此时都乱了,唯恐自己逃得慢了,成为下一个冤死鬼。   本以为是绝对镇压的,可结果却成了这样......朝廷镇压武林江湖上百年,从未出现过如此惨重的伤亡。   顾长风以一人之力,杀死边军将士将近上千人。这还是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 第240章 心魔   少室山下的小镇,血流成河,溪水都成了血色。   休战后,顾长风看着脚下遍地的尸体,一时也颇为心惊。自己不知不觉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以前对付蒙古人,他杀得再多也没有感觉。但此世纪,他屠杀的却是大明的汉人军队。   待到杀戮结束后,顾长风才感到一丝后怕。刚刚的他,就像是杀疯了一样,根本没有考虑过后果,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挡我者死......   在顾长风脚下,跟着下山而来,围观的江湖人士也都是噤若寒蝉。   他们今日似乎见证了一位新的大魔头的诞生......或者说神魔!   东方不败、任我行,乃至于此前日月神教的任何一位教主,都没有眼前之人这般疯狂可怕。   自成祖之后,无人敢挑战朝廷的权威。即便是杀死官兵都要小心心翼翼的,更何况如此目无天日的残杀大明边军!这便是赤裸裸的造反!   此时是盛世,并不是乱世。造反?毫无希望。   他今日杀了数千名官兵,只会遭来朝廷对武林的赶尽杀绝。他们心中都痛恨顾长风今日所作所为,但黑白两道,却又无人胆敢开口多说一句。   顾长风静立于小山坡上,微风拂起他的衣裳,他黑发飘舞,状若神魔。   “阿弥陀佛,想不到我少室山,也有一日会成为修罗场。”方证一脸心痛,站了出来,对着山坡上的顾长风道,“施主,今日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顾长风沉默了。   他觉得方证很虚伪,但他却没有发怒,也没有回答。   他心虚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杀死如此之多的人,而这些人都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似乎已经沾满了鲜血和罪孽。   是东方不必的幽昙真气影响了自己的心性,还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带来的负面影响?   因为三世为人的缘故,他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变故。但当今日之事发生后,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这些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越于一个个世界中,他在追求真相。但与此同时,他也在一次次重生之中,获得至高武力,甚至会迷失自我。   如果内心没有任何值得维系守护的东西,他或许真的会成为一个无视一切的魔神!   毕竟生死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死了大不了就重生一次。而这些个鲜活的生命,在他杀戮时却只当是一堆虚拟的数据。   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   可是什么时候,他开始不把这些人当成人了呢?   顾长风越想越怕,他感觉自己在一次次穿越中似乎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东西——人性。   “咔嚓”一声,这一声非常清脆,宛如混沌破壳初开之时。但这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顾长风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抛去这外在的一切不看,他不是宋青书,也不是尹志平,更不是顾长风,他本来的名字是什么?   他想不出来了......   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晕过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顾长风的身上冒出一阵阵赤红色的真气,这真气直冲云霄。   他在散功?   不可思议,他居然要自废武功?   “快,趁着这大魔头走火入魔,我们将他拿下,好向朝廷有个交代!”方证大师指着顾长风说道。   正道众高手纷纷出招,攻向顾长风。他们知道,顾长风不死,那朝廷便会迁怒所有江湖人!   顾长风双眼发红,看着这一干江湖人,杀心又起。自己明明救了这些人,这些人就只想着恩将仇报!   杀!   就在他要出手之时,天外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王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一席红云自天边而来,他乘着暮色,落在顾长风身后。   熟悉的红袍,熟悉的妖娆身段,熟悉的弹指花飞蝶舞,只是头发成了一片灰白。   “东方不败!”   “他怎么没死!”   众人惊而却步,只见东方不败伸手点了顾长风身上两个穴道。顾长风身上的煞气慢慢消弭,晕倒在他怀中。   “顾长风,你走火入魔了。”   这是顾长风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沉沉晕了过去。   “东方不败,纳命来!”   众人群起而攻之,东方不败并不作理会,抱起顾长风腾空而去,宛如仙人驾鹤一般。   众人望着飘然而去的两人,看着遍地的尸体,不禁陷入了呆滞,“这......”   ......   顾长风再度醒来,身边是婉转的歌声,身体摇摇晃晃的,应该是在水上。   他睁眼一看,那席红衣正立在船头。   “是你救了我?”   顾长风现在脑子清明了许多,只觉得此前战斗的种种宛如梦幻一般,但那时的他确实是走火入魔了。如果当时不是东方不败突然出手封住了他的穴道,他便会真气暴走,最终力竭而死。   东方不败手执竹竿,稳稳坐在船头。   “你的武功,练的太杂了。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但后人只见其成之于大,却非成之于杂。”   顾长风点了点头。武功到了他这种境地,自然明白东方不败的意思。   古往今来有无数的高手,强如达摩祖师、真武祖师之流,也未如顾长风一般,学过如此之多的武功。这三世习武,他学的十分庞杂,但却没有时间去梳理其中的武学原理。   九阴、九阳、乾坤大挪移、降龙掌法、纯阳先天功、独孤九剑,葵花宝典、吸星大法,这些每一门都是绝顶的武学。但他自以为能够融会贯通,却不知隐患早已种下。   这次的发作,便是一个例子。   回想起当时血流成河的少室山,他也是一阵后怕。   “我也不明白,你为何会走火入魔。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只是一个引子,你真正的问题在这里。”东方不败指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胸口道。   “是心魔。”   他猛地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宋青书当年那个雨夜的杀戮,尹志平的杀戮,张三丰修法先修心的叮嘱......原来,心魔并不会消失,而是会伴随着他一直重生转世,就像一座火山,不知什么时候爆发,压制得愈深沉,爆发得愈猛烈。   “你修行到如今,就没有出现过一次心魔吗?”顾长风有些苦恼地问道。   东方不败坦然自若道:“问心无愧,何来心魔?”   问心无愧!这四个字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扉上。是啊!问心无愧!可他真能问心无愧吗?   无论是宋青书,还是尹志平,以及顾长风,他都有遗憾留下。他穿越取代了别人,这三个人的身体被他所掠夺,他们的意识被他所融合。   但他们就彻底消失了吗?没有,他们的记忆成为了他的记忆,他们的性格影响着他的行为,他们的灵魂在暗处窥伺着......   他后背感到一阵寒意,似乎那三个被他吞噬的灵魂正在身后狞笑着。   但转头一看,除了夕阳晚照,渔舟唱晚,什么也没有。   还是大白天......   原本正气凛然的顾长风,他的愿望是为大明尽忠。而杀戮大明将士,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   这就是为何会突然走火入魔,因为他完全违背了顾长风的初衷,他的灵魂不会安息!   “哗”的一声,东方不败猛地拔起鱼竿,一条肥大的鱼儿落在舢板上。他伸手捧起这条大鱼,却又放回了水中。   顾长风投去好奇的目光,东方不败却笑着道:“你我都不会做鱼,何必难为它......你还是去外边儿买些好酒好菜回来吧!”   顾长风走出船舱,夕阳西下,落霞从天上垂落到水上,几只水鸟孤零零地飞在空中。   这一年,少室山之变震惊朝野。隐居后宫多年的皇帝罕见上了一次朝,并以最为严厉的措辞发布了禁武令!   一切江湖人士都以叛乱分子论处,一夜之间,无数江湖势力被朝廷连锅端去。大如少林、武当、五岳剑派等,也向朝廷递交了“保证书”。   自此之后,江湖势力日益衰落。   少林、武当后辈大多弃武从文,开始钻研经书文理或炼丹修道。而五岳剑派中,由于各派掌门的暴毙,也因此而中落,有的更在数年之内土崩瓦解。   在少室山之变中,恒山掌门定闲被左冷禅所杀,而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又被岳不群背刺而死。因此,这几家都陷入了不死不休的争斗之中。岳不群借着和令狐冲打斗之故脱困后,返回华山整顿门派弟子。他邀请其他四岳前来华山商量五岳的未来。   泰山派来寻仇,恒山派来质问,嵩山派已成岳不群的附庸。五岳剑派除去衡山外,都是人才凋零,岳不群认为这是一统五岳的绝佳时机。   他在华山后山思过崖的伏魔洞中设局,欲将其他几派不服者悉数歼灭。但没想到,被他逐出师门的弟子令狐冲,竟然以恒山派掌门的身份来到了思过崖上。   这一场决斗,岳不群的辟邪剑法还是输给了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但这一次,令狐冲却没有再因为师娘的缘故手下留情。   思过崖之事后,只有一个衡山派安然无恙。早已去云游四方的莫大先生,反倒是成了五岳剑派高手中的唯一幸存者。   数十年后,备受打压而倍加凋零的黑道江湖上,五岳剑派中也只剩下这衡山派的名号依旧敞亮了。   那时衡山派的掌门仍旧姓莫,这位自称是莫大先生后裔的衡山掌门,后来有个孙女,便是名满江湖的赤焰狂魔...... 第241章 姑苏慕容   复国!   复国!   光复大燕国!   一个执拗的声音将他从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唤醒。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锦绣罗帐,旁边点着樽落地铜鹤香炉。暗香盈人的屋子里陈设着古香古色的红木家具,绣荷屏风前还摆着一瓶海棠花。   唔,头好疼,这次又是到了哪里......   “公子,你醒了!”这声音清脆,犹如珠落玉盘,动听之极。   一席红衣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吓了一大跳,仔细一看才松了口气。   来者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的身材娇小玲珑,纤小瘦弱。肌肤柔腻,光滑晶莹,雪白粉嫩。此时正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乌黑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眼珠灵动,脸上笑容如春花初绽,自有一股动人气韵。   “你是......阿朱?”见到这张娇俏可喜的笑脸,一阵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卧槽?这一世,自己居然成了慕容复?   阿朱柔腻粉嫩的小手从热水中拧起一块湿毛巾,轻轻地替慕容复擦拭着额头。当她靠近之时,慕容复明显地感受到了一阵幽雅的香气,但气息极淡极微。   慕容复轻轻晃了晃脑袋,阿朱在他心目中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啊。   “公子,你还好吗?”阿朱那双妙目中的眼珠转了转,似乎察觉到了慕容复身上的一丝异样。   慕容复轻轻一颤,回过神来,微笑着道:“我没事。”   旋即他看着体贴的阿朱,又道:“这些话儿,让下人做便是了,又何必亲力亲为......”   阿朱展颜笑道:“我是公子的婢女,伺候公子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了。”   慕容复接过湿巾,自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起身放回了金盆中。   “你自小便在我慕容家长大,当年父亲收留你时,便视你如养女一般,我也一直将你和阿碧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阿朱一愣,没想到慕容复醒来后,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的慕容复从来都不会这样关心她们。   “公子,你变了......”阿朱掩嘴笑道。   慕容复一紧张,吞吐地问道:“怎么了......怎么变了......”   “阿朱自然知道公子对我们的好,只是公子有大事要做,所以一直都把这份关心藏在心中。但如今公子受伤昏迷醒来后,却跟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如此!慕容复心中苦笑着,心道这慕容复也是怪可惜的,明明是绝佳的高富帅人设,最后却自己把自己玩崩了。   “阿朱,我这次身负重伤之后,便想明白许多事情。人生在世,若只顾武功大业,忽略了身边对你好的人。最后即便真有所成,那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才是极大的不幸。”   阿朱听慕容复这话,眼睛一亮,心道公子这一次受伤真是太值了!她以前便一直担心慕容复,这位对她来说形同兄长的存在,全身心扑在复活大业上,活得太累了。   如今慕容复的言谈透露出了一丝豁然开朗的意味,这便让阿朱感到十分惊喜和欣慰了。   她又听慕容复道:“这次出去,我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我这伤势还要将养一段时间,庄内大小事务,就由妹子你代我打理了。”   阿朱是第一次听慕容复叫她“妹子”,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攥着拳头道:“公子放心,阿朱一定替公子照管好参合庄。”   其实,慕容复这些年云游四海,在武林中闯下了“南慕容”的赫赫威名,背后便是有阿朱、阿碧这么一对贤良替他打理慕容家的产业。   阿朱退下后,慕容复才松了口气。这丫头是个极其聪明的角儿,慕容复也怕自己‘初来乍到’,被这丫头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一次穿越,并不是非常成功。   他原本还在研究识海世界的秘密,后来不知怎么地,不下心打碎了第四块玻璃体,于是就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   刚刚降临过来的时候,慕容复的本体正在和一个抬掌就能打出一十八条金龙的开挂选手对战。   这一次穿越很仓促的感觉,慕容复的意识占据了主导。当时的慕容复只觉得自己打着打着,突然脑子里多出了一个声音。   慕容复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和之前那些奄奄一息的灵魂不同,慕容复的灵魂还是很强大的,于是二者就在脑海中展开了剧烈的斗争。   也是在这个时候,外界的慕容复假扮成的“李延宗”,正在同丐帮帮主乔峰对拼掌力。一个使降龙十八掌,一个使斗转星移,本来是打得旗鼓相当。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李延宗突然萎了。只见他两眼一闭就晕了过去,还好乔峰不愿胜之不武,及时撤回了掌力。   他最终成功吞噬了慕容复的灵魂,但也欠下了一个因果。   “复国,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定要替我复国!”   慕容复为了这个目标,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这是何等的执念,他无法想象。   这个人活着,就像是一台机器一样,奔波半生,就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复国大计。原本的慕容复为了这个目标放弃了所有,亲情、爱情甚至尊严,但最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最后只能疯疯癫癫地在过家家中完成自己的皇帝梦。   但这能怪他吗?其实真不怪他,要怪就得怪他那坑儿子的老爹!说实话,慕容博真的可以说是一个脑残。   首先,慕容博想要挑起宋辽两国战争、从而浑水摸鱼的办法,竟然是让中原武人以卵击石,谋害在辽国仅为禁军统领的萧远山一家。一场江湖血战后,两边都死了一堆武人,但宋辽两国军政高层毫无反应。   而慕容博自己却从能和少林方丈平等论交的江南武林领袖,变成为躲避质疑,不得不假死埋名的黑户。当真是损人不利己、失败到了极致!   其次,慕容博一个图谋造反的人,不攫取声望财富,也不好好招兵买马,却耗费大半辈子时间,蜗在少林寺偷学武功,把自己从绝顶高手学成了暗伤在身天天发作的准残废。   如果此刻慕容博出现在慕容复面前的话,他真想抱着这位老父亲的胳膊使劲摇晃,把他给唤醒!   还施水阁和琅嬛玉洞里的无数武功秘籍,它不香吗?为啥要去少林自废武功,还被扫地僧抓住了把柄,掉进了深坑中?   这还不算,最最坑儿子的是,慕容复在努力结交江湖草莽,为复国大业收买人心。但慕容博却在暗中大肆杀人,还非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家传独门手法不可,唯恐别人不知道这些人是死在慕容氏手中!   一想到这些,慕容复不禁就潸潸留下眼泪来。   或许没有这位老爹的暗中相助,自己的复国大计还会容易些!这位老爹所做的铺垫,就是将游戏难度从普通调整到了地狱难度。   Emmmm,慕容复明知如此,但又无可奈何。   他坐在竹椅上思索了半天,总算理顺了思路。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先把硬实力提升上去。   慕容复这家伙一身的内力只有一流中乘水平,和南慕容的威名实在是不太符合。但因为“斗转星移”这门外挂式绝学的存在,让慕容复总能够和人打个五五开。再加上,慕容复行走江湖的目的是为了结交江湖好友,出手更是相当阔绰......于是,南慕容的威名就这样抬出来了。   可问题是,施展斗转星移这门绝技的要点在于武道意识,但慕容复这厮只给他留了一身内力啊......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参合庄的还施水阁和隔壁曼陀罗庄的琅嬛玉洞,这两座图书馆,可谓是藏尽了天下武学。当然,某些特别强大的,就只有一个名录了。   正好趁着养伤这段时间,将这些秘籍都翻阅一遍。   以前的慕容复心高气傲,只是粗略浏览过还施水阁中的武学,却认为都是二三之流,看不上眼。   不得不说,以前的慕容复眼力实在是太差了。他若能够静下心来,钻研这些武功秘籍,即便不学其他,也能够雄霸一方。   不过这毛病,也是遗传他老子的。慕容博就不是什么好鸟,同样也是放着两座图书馆的典籍不看,跑去少林寺钻人家的圈套。要知道,这参合庄中的武学,可都是慕容家最刘辟的先祖慕容龙城收集而来的。   慕容龙城的实力可是公认的绝世高手,他留下的东西会差吗?只可惜,他的后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还施水阁就在参合庄内,慕容复自然可以自由出入。这半个月下来,他便已经将阁楼中的典籍都翻阅了一遍,就连吃住都在其中。   因为前三世的经验,再去看这些武功秘籍,便如数家珍一般,很快就能理解透彻。   这些日子都是阿朱前来送饭,这一日都过了饭点,慕容复都饿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却迟迟不见那丫头的人影。   “奇了怪了。”慕容复伸了个懒腰,从书桌前起身。   这还施水阁中的武学他已尽数阅览过了一遍,其中一流以上的武学典籍不过百来种,大多都只是残本。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兴许这就是“斗转星移”的秘诀了。   正要出阁去,突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却是一个绿衫少女,头上还用绿丝巾左右两边各自绑了个蝴蝶结。   她开口却是吴侬软语:“公子,不好了,有人来闯庄!”   这少女正是阿碧,她之前一直奔波在外,打理燕子坞的其他产业,今日才回来。   “阿碧,许久不见。”慕容复微微一笑。   见不苟言笑的公子,突然对自己露出了笑容,阿碧俏脸一红,低下了头。   旋即又想起此时不是害羞的时候,便又急道:“公子,你快跟我来吧,阿朱姐姐是拦不住那人了。”   “哦?是什么人,居然敢来我燕子坞撒野?”慕容复面不改色道,脑中闪过一个片段,又问道,“来的是不是一个喇叭和尚?”   阿碧一脸诧异,阿朱姐姐说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还施水阁里读书,怎么会知道外边的事儿的?   但她也顾不上多问了,急忙点头道:“他说自己是老爷的朋友,特来履行当年的约定。”   二人来到燕子坞渡口,只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僧袍,脖子下系着黄色围领,头上留着舍利盘发的藏僧,巍然立在燕子坞渡口木坊下。   “他只是一个人来的吗?”慕容复低声向阿碧问道。   阿碧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弱气道:“我回来时,在太湖渡口遇到了这个和尚,他说是来拜访慕容先生的......我还以为他是来寻公子的,便将他捎带了过来,但没想到他到了燕子坞,却嚷着说要见老爷......”   慕容复轻轻拍了拍阿碧的肩膀,阿碧却是身体一颤,脑袋又低垂了下去。   慕容复只是为了安慰她,倒是没放在心上。此时阿朱正带着一群燕子坞的护卫包围着藏僧,两边陷入了僵持之中。   真要打起来,这些人怎么可能是这和尚一合之敌!   慕容复笑着走上前去。   阿朱叫了声“公子”,却是将他护在身后,知道他伤势未愈,不想让他以身涉险。   慕容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把握,阿朱这才让开了去。   “阁下便是姑苏慕容复吧?”那藏僧先开口道,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屑。   慕容复笑着道:“鸠摩大师远道而来,先到听香水榭喝一杯茶水吧!”   这下倒是让鸠摩智有些吃惊了。   当年他只和慕容博有过一面之缘,暗地里做过一桩买卖。这燕子坞其他人都未曾见过他,可这慕容复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的?   鸠摩智正是得知慕容博已死的消息,才敢到这燕子坞来寻晦气,便是垂涎燕子坞中收藏的各家武学。   他行了个佛礼,又道:“喝茶就不必了,贫僧远道而来,只是为了履行当年同慕容老施主的约定。只可惜,慕容老施主如今已不在人世,那贫僧也要在他坟前祭奠一二。”   鸠摩智这话却是在试探燕子坞的虚实,毕竟慕容博是头老狐狸,鸠摩智才不会相信他真的就一病呜呼了。   “鸠摩大师,这燕子坞到处都是老爷的,你要祭奠他,在这码头上便可。来人,准备香纸蜡烛!”阿朱气势十足道,却是不愿让此来历不明之人进入燕子坞。   “哼!”鸠摩智冷哼一声,指着慕容复道,“令尊当年见了我都要尊称一声大师,想不到你慕容复竟然如此无礼!”   “放肆!”阿朱和阿碧同时喝道,“这里是姑苏慕容燕子坞,还轮不到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和尚胡乱撒野!”   她们话落,一干护卫便拔出了手中的钢刀。   阿朱悄声对阿碧道:“快去请邓大爷他们来。”   阿碧点了点头,深深看了鸠摩智一眼,正要行动,却被慕容复给止住了。   慕容复拱了拱手,“鸠摩大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看不起我姑苏慕容复,是吧?”   鸠摩智没想到慕容复居然会如此直接了当地点出来,但既然如此,他也不想继续卖关子了。他此来就是明摆着要横行霸道的,对方想要跟他礼尚往来,那就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格了!   江湖人,要坐在一起谈话,靠的不是礼仪,靠的是武力!这个道理鸠摩智信奉,慕容复也懂。   “那就打吧!”慕容复话落,脚步一点,便腾空一跃,来到众人身前,只面鸠摩智。 第242章 还施水阁   “贫僧到中原之前,常闻‘南乔峰北慕容’之号,今日有幸会一会南慕容。请了!”鸠摩智伸手施了个礼,却是自恃身份,让对方先出招。   慕容复心中自然清楚,此时的自己和鸠摩智还有相当大的差距。鸠摩智作为天龙四绝之一,初登场时武功便已是登峰造极。   只是他此次却是孤身前来,并没有带着段誉这个小子,难道他还未去过大理?   若真如此,是不是意味着段誉也还未进入无量山琅嬛福地?琅嬛福地和琅嬛玉洞都是承自一脉,但福地中却有两样东西,是玉洞中绝对没有的!   慕容复心思一动,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他要和鸠摩智化敌为友,更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鸠摩大师,得罪了!”慕容复行了个礼,将折扇丢到空中,却没有用剑,而是以徒手向鸠摩智攻去。   鸠摩智眼睛一睁,本以为他使的是姑苏慕容家的成名绝技——参合指。他早年见慕容博使过,也惊叹于这门指法的精妙。   “若慕容复如此年纪,就能掌握参合指,能在江湖中博出偌大名声,也不足为奇了。”鸠摩智心中想着,毕竟与他父亲有故,试探试探也就罢了,不好出手伤了他。   鸠摩智侧身躲开,脚上草鞋一滑,与之隔开一丈。但他未曾想到,对方的指劲却是不依不饶,居然隔空向他袭来。   “这不是参合指!”鸠摩智不禁出声道。   只见一道通红的内劲冲向鸠摩智,鸠摩智指作拈花状,正是少林绝技拈花指,将对方的指劲化解了。   两人交手不过一招,但都互相忌惮起来。   慕容复见鸠摩智轻易就能化解他这全力一击,便知如今的自己和他的差距甚远。但他装得煞有介事,倒是让鸠摩智看不出深浅。   而鸠摩智则是被慕容复这招式的来路所震慑了,心道这小子怎么会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鸠摩智的理想是收集学会天下间所有的武功绝学,这大理一阳指便在他此次东来的任务清单内。此时见慕容复使出一阳指,他倍感惊疑。   “难道这姑苏慕容家还藏有一阳指秘籍不成?”   慕容博在世之时,鸠摩智便过一次。只是那会儿想要窃书是不可能的,慕容博参合指配上斗转星移,稳压鸠摩智一头。鸠摩智又回去潜心修行了一番,这才再度来登门拜访。   鸠摩智终究不能肯定,慕容博是否真的死了。他是个极其谨慎之人,慕容复这一手疑招,反倒让他收敛了起来。   “慕容小施主不愧有南慕容之名,贫僧佩服!”鸠摩智微笑着,行了个佛礼。   呼!慕容复背着的右手轻轻颤抖着,心底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要是鸠摩智还不上当,那他就只能跑路了。   他这一身功力,最多就使出刚刚那四品一阳指来。若是这都吓不到鸠摩智,这参合庄上下就真没法子了。   他可不会劳什子“斗转星移”和参合指,就算是原来的慕容复,好像也不是鸠摩智一合之敌吧......   还好自己这范儿够足,三世累积下来的高手风范,成功蒙过了鸠摩智。   “鸠摩大师这一手拈花指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少林的绝学在大师手中倒是光彩大作!”   商业互吹,是必须的。   鸠摩智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好感,这小伙子懂事!不像他爹那样臭屁,有礼貌的晚辈,谁不喜欢呢?   慕容复趁机道:“大师,我们到听香水榭上再详聊吧!”   鸠摩智点了点头,这小伙子武功不差,假以时日肯定不弱于慕容博,又风度翩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正好好奇慕容复一阳指的来历,便欣然答应下来。   阿朱阿碧也都松了口气,既然肯答应坐下来喝茶,那边不会是敌人了。这吐蕃和尚武功奇高,她们还担心公子不是对手,但没想到公子的武功竟然恢复得这么快。   听香水榭临水阁楼上,慕容复与鸠摩智相对而坐,阿碧送来一壶热茶,是新鲜的碧螺春。   鸠摩智笑着行了个礼,道了声谢。阿碧还了个礼,心道公子真是厉害,这才多久一会儿,就让这野蛮和尚懂得了礼貌。   当然,鸠摩智之所以如此讲礼,自然是做给慕容复看的。   从慕容复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慕容复和他老爹大相径庭,说话直爽、为人大方,是个真君子!鸠摩智自然也不喜欢和小人打交道,因为他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君子。   “慕容公子不但武功高强,为人更是大方有礼,贫僧实在是佩服。”鸠摩智之所以如此谦逊,正是因为刚刚慕容复答应了他参观还施水阁的请求。   鸠摩智认为慕容复是个大方的二愣子,但在慕容复眼中,鸠摩智同样也是个好忽悠的家伙。   还施水阁中的武学,慕容复看过了一遍,其中并没有太多的秘籍绝学。慕容博之所以不给鸠摩智参观,无非是因为他拳头够硬,还有性格上比较小气。   而慕容复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不等鸠摩智开口,慕容复便主动开口,带他到了还施水阁中。   “大师,这还施水阁一共有三层,藏书达万册,收录了江湖上百年来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大师请自行参观罢!”慕容复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鸠摩智一脸诧异的表情,心道这慕容复还真是个君子,居然对自己如此放心!他的心中倒是起了一丝愧疚,暗道了声“罪过、罪过”。   “慕容公子如此信任,贫僧真是感激不尽。”   说完,鸠摩智就疾步走进了阁楼中。   这阁楼的第一层书架中藏书分为经、集、诸子等部,却都是些书生所用的无用书籍。鸠摩智随意翻了几本,确定没有暗藏玄机后,又继续往上去。   到了第二层,终于见到了武学秘籍。这些秘籍按照门派进行分类,这一层中藏书较多,却都是些江湖中声名不显的小势力。   鸠摩智随意翻了几册,也意兴阑珊地放了回去。其中有的武学都是庄稼把式,看来这燕子坞号称藏书万卷,却是徒有虚名罢了。   少林、武当等大宗又单独成一册,鸠摩智翻看了几本,却都是些浅显的武学内功。他所求得到的绝技秘典却是一样都没有。   鸠摩智将目光放到了第三层,希望这最顶层能有些收获吧!   只是第二层和第三层之间并没有楼梯,只有中间贯通的天井,鸠摩智脚下轻轻一踏,便纵身来到第三层之上。   这里的书架上都落满了灰烬,还有一股发霉的气息,想必那些下人也不会来这里打扫。   “嗯?”鸠摩智眼中闪起一道异彩,他遥遥便看见了那刻着“大理段氏”的木匣。   急忙走过去,打开一看,鸠摩智脸上浮现了一抹高原红,“果真是一阳指秘籍!”   但打开卷轴翻看到底,鸠摩智脸上的笑容又瞬间凝固了。   这卷轴却是空的,只在卷首写着些介绍一阳指品级和由来的文字。原来,当年慕容家先人也未能收集到一阳指的秘籍,只能留下此卷轴,希望后人能够完善这典藏。   鸠摩智放下着卷轴,又往一旁的“少林木匣”看去,打开同样也只有一个签条,注释着“缺易筋经”,而其他少林绝技固然有练法和秘籍,但却都是残缺不全。   即便是完整的少林绝技,以一人之力终其一生才能练就一二门,还得看天赋,实在是天底下极难之事。 第243章 鸠摩大师,去大理吧   鸠摩智翻阅了“拈花指”等条目的内容,失望的发现,上面所记载的还没有自己掌握的内容完整。   丐帮的木匣,“缺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憾甚。”   鸠摩智满头黑线,这藏书阁还真是......他似乎有些明白,慕容复为何如此大方了,敢情这里边儿根本就没东西啊!   不对!   鸠摩智突然想起慕容复刚刚使过一阳指,这藏书阁中怎么会没有一阳指?除非还有玄机!   古人修建藏书阁,自然不会将武功秘籍如此轻易地摆在外边儿。于是,鸠摩智又上上下下找了个仔细,又蹲下身来仔细查探了下地面,但都没发现任何机关。   他蹲在书架前,将少林绝技的卷轴捧在手中,诡异地发现这少林卷轴的后边儿增添的条目,笔墨竟然有些新鲜!   “难道还有人再往这些秘籍中增添内容?这人是谁,慕容复还是......”鸠摩智想到这里,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异样,转头看去,却是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背后。   “鸠摩大师,你在找什么呢?”慕容复点燃了几盏铜鹤油灯,笑着问道。   鸠摩智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出现的是慕容博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地面上杂乱的卷轴整理好,放回木匣中,却是面不改色地抱歉道:“贫僧一时情急,实在是惭愧。”   “大师,你是在寻找一阳指的秘籍吧?”   鸠摩智一愣,没想到慕容复竟然会直接道出,旋即他又笑道:“惭愧,惭愧!实不相瞒,贫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搜集天下所有武功秘籍,并且全都学会。这中原几大绝学,一阳指便是其中之一。贫僧之前见慕容小施主施展一阳指,还以为是自这阁中学来的。”   慕容复却摇了摇头,笑道:“鸠摩大师你想多了。我这还施水阁中,收录的都是江湖上二三流的武学,真正的绝技都只有一个条录,不然就是残缺不全。我也是甚为苦恼啊......”   “那阁下......”鸠摩智欲言又止,目光不住地在慕容复身上打量着。   “大师坦诚,我也不相瞒了。我这一阳指,是自大理学来的。”   “什么?大理段氏居然肯教你一阳指?”鸠摩智一脸诧异道。   慕容复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大理会一阳指的人并不少,教我一阳指那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段氏的。但他却是十分好心,和我一见如故,机缘巧合之下就教了我一招半式。”   “哦?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奇人?”鸠摩智眉毛一挑,一脸惊异,“这人长得什么模样,贫僧倒是有兴趣和他交个朋友。”   慕容复拍了拍鸠摩智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鸠摩智有些不习惯,但又不好拒绝慕容复,生怕他不肯向自己透露信息。   “那个人啊,是个年轻的公子哥,经常穿着一身白衣,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慕容复还未见过段誉,但这并不影响他描述这位大帅哥。   “不知是否有画像,让贫僧领略一下这位公子的风采?”鸠摩智更狠,这是要精准锁定啊。   慕容复摇了摇头,“画像自然是没有的,但以我之见,那位公子在大理的身份,可是非同一般啊。大理并不大,若是大师想要见他,现在启程往大理去便可。”   鸠摩智刚想答应,眼珠子一转,又守住了嘴巴,心道差点上了这小子的当。   “不管大师去不去大理,反正我是要走一躺了。”   什么?他也要去大理?鸠摩智惊疑不定地看着慕容复。难道他的一阳指真是从那位大理公子手上学来的?   嗯.....思索了一番,鸠摩智心道,反正在这还施水阁中也没有什么收获。这一阳指只有慕容复会使,他知道心法口诀又不肯告诉自己,自己又不能把怎么样......   对了!鸠摩智灵机一动,双手合十道:“慕容小施主既然也会这一阳指,何不也说给贫僧听一听?”   他转了个身,指着少林木匣道:“贫僧看阁中的少林卷上所记载的多是空录,贫僧倒是知道一二。若是慕容小施主愿意,贫僧可以替慕容家补全这空缺的内容。”   来了,这家伙是想要和自己做交易!这买卖其实也不亏,鸠摩智是个武痴,为了武功秘籍,他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但如果就这样和他做了交易,后面的计划不久泡汤了?   没有这个搅屎棍去大理吸引那些人的目光,推动情节发展,自己怎么浑水摸鱼?   慕容复一脸苦色道:“大师,慕容复虽然也想完成历代先人的遗愿。但我为人处世一向坦坦荡荡——我答应过那位公子,绝不会将这一阳指传授给第三人,所以,大师,对不住了。”   鸠摩智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小子要是和他老爹一样无耻该多好,没想到他如此正直(死板)。威逼利诱都没有办法,看来只能往大理去一趟了!   出了还施水阁,鸠摩智又同慕容复一起用过了点心,到慕容博坟前“伤心”了一把,他便说自己有事,要先行告辞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慕容复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我就不信你不上当!”   “公子!”阿碧上前来,有些不解道,“老爷说过,这还施水阁不能轻易示人,公子怎么可以......”   慕容复瞥了阿碧一眼,见她一脸担忧,俨然一个管家婆的模样。她和阿朱差不多年纪,也长得清纯貌美。但阿朱就不会跑来问这些问题,不过,阿碧这样子倒是另有一番可爱。   慕容复心情通畅,便想逗一逗这小丫头。他故意板着一张脸道:“怎么?我这个主人做什么决定,你都要来干涉了吗?”   阿碧吓得一个哆嗦,往后缩了缩脖子,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麻雀。   “阿碧,不敢......”   “哼!还不乖乖认罚!”慕容复声色俱厉道。   阿碧噤若寒蝉,直直地立在慕容复面前,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公子好凶!   阿碧心中想着,突然感觉自己脸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睁开眼一看,只见公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揶揄之色。   “哈哈,笨丫头,逗你玩的!我自有我的考虑,你不必担心。”   “唔,公子......”阿碧嘟了嘟嘴,俏脸一红,低声道,“公子,好坏......”   说罢,便羞涩地跑开去了。   慕容复嘿嘿一笑,心道调息调息小丫头的感觉也不错嘛。   站在不远处的阿朱翻了个白眼,“你就知道欺负这小丫头。”   自慕容复重伤昏迷苏醒后,真的是变了个人。以前在她们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慕容复,竟然会出言捉弄自己、调戏阿碧了。   阿朱摇了摇头,道:“公子,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真的要往大理去吗?”   慕容复看着阿朱,心道这丫头真聪明。自己只是让他去准备一些物件,她便猜到了自己将要远行。而去大理之事,应该也是从他和鸠摩智的攀谈中得知的。   慕容复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此次大理之行至关重要,我明日便要启程。”   阿朱朱唇轻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发出声来。她是不想公子再次回到以前那种奔波劳碌的状态中了。   次日,太湖渡口,阿朱阿碧来送别慕容复。这一次出行,他拒绝了阿朱让他带上四大护卫的提议。那四个家伙虽然武功不差,但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次自己到大理去,是要低调行事的,带上这四个家伙,隔着老远估计就被人认出来了。   俗话说,闷声发大财。慕容复要偷一次鸡......   “阿朱、阿碧,替我照管好燕子坞。我最多半个月就回来了!”   慕容复坐在大船上,向二人挥手道别。   大理,我来了! 第244章 无量山   大理无量山,常年为云雾所环绕,远远看去如同仙境一般。   这无量山中有一个小门派,即无量剑派,其门人弟子都住在无量山剑湖宫中。   剑湖宫后山有一个巨大的瀑布,瀑布下面形成很大的湖。湖水边有一块巨大光滑的石头叫玉壁,月出之时,幸运的人可以看到仙人在玉壁上练剑……   无量剑派成立于后唐时期,到了大宋仁过年间却分为东、北、西三宗。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可以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   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   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住剑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掌门人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预比剑,与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   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宗胜过四次,西宗胜过两次。而今日便是又一次比试。   场上剑光霍霍,剑声阵阵,众人围观中间,却是两个人在比剑。两人的剑法都十分迅捷,全力相搏之后,却是中年汉子技高一筹,胜了一招半式。   “东宗已胜了三阵,看来这‘剑湖宫’又要让东宗再住五年了。辛师妹,咱们还须比下去么?”东宗掌门左子穆拈着胡须得意道。   一边的道姑正是西宗掌门辛双清。她忍着腹中怒气道:“辛师兄调教得好徒弟,只是不知道五年过去,辛师兄对那无量玉壁钻研得如何?”   左子穆冷哼了一声,瞪着她道:“师妹忘了门中规矩了吗?”   辛双清只能闭口不言。   这是有外人在场,无量剑派内部的话就不能拿出来说了。周围一圈观众,不全是无量剑派东西二宗的弟子,还有许多云南本地知名的江湖人士,也都被请来做公证人了。   只是角落里那个青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不知是谁带来的。   刚刚二人比武,众人都安静地看着,唯独他发出了笑声。   刚刚碍于比武不能打断,左子穆便没有找他麻烦,但此时尘埃落定,便要秋后算账了。   “这位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士。刚刚你看我那弟子以虚招获胜,你发出一声嗤笑,是为何意?想必阁下的武功也高明得紧,倒是请指点劣徒一二好了。”左子穆眼光流转,似乎在试探他的底细。   青衣公子挠了挠头,微笑道:“在下姓段,单名一个誉字,从来没学过什么武艺。我看到别人摔跤,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总是忍不住笑的。”   原来,刚刚左子穆那名弟子所使的虚招,却是半个身子都趴到了地上,看上去极为不雅,是以这青衣公子才忍不住发出了笑声。   左子穆听他言谈中毫无敬意,便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段誉摇了摇折扇,轻描淡写道:“一个人坐着躺着都没有什么好笑的,但若是一个成人趴在地上,那就好笑了,除非是一个三岁娃娃。”   左子穆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目光看向四周,问道:“这小子是谁带来的?”   这下却是无人应答,左子穆又看向段誉:“你是怎么混进我无量山的!”   段誉看向旁边儿,也是一脸诧异,低声道:“刚刚带我进来的那位大哥,这下怎么不见了,兴许是出恭去了吧!”   左子穆听他这话,见他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还以为他是来故意撒泼的,脸色一沉,也顾不得其他,便对一旁的弟子道:“光杰,你就和这位公子比试比试吧!”   龚光洁刚刚在比试之时,被这个人轻笑,心中早就想揍他了。此时得了师父的命令,他便抽出长剑,跃到场上,对段誉道:“你出招罢!”   段誉挠了挠头:“你师父叫你跟我比试,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你师父叫得动你,可你师父又叫不动我。很好,你练吧,我看着就好。”   “什么?”龚光洁一脸蒙,被段誉这绕口令一般的话语搞得乱七糟八的。   其他人看着这场面,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下龚光洁更怒了,拔剑便刺向段誉。只见段誉不躲不闪,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龚光洁将剑偏离了几寸,擦着他的身边而过。   “你是真不会,还是装傻?为何要到我剑湖宫来撒野?”龚光洁质问道。   段誉却是一脸委屈:“你这位大爷,怎地如此霸道?我平生最不爱瞧人打架。贵派叫做无量剑,住在无量山中。佛经有云:‘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   段誉自幼便受到佛门熏陶,对佛经自然是掌握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可无量剑派是不信教的,即便信,那也是信他。或许他此时背出些道德经还更管用些。   “什么乱七糟八的!”龚光洁收回长剑,又在途中用剑身抽了他一巴掌,将他的左脸颊打得通红。   这下众人都明白了,这公子哥当真是不会武功。   “我道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脓包!”龚光洁说着,手往前一推,将段誉推倒,跌在桌角,磕破了额角。   段誉捂着流血的额头,一脸委屈道:“我本以为江湖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耍猴。你们如此野蛮,我不和你们玩了。”   说罢,他便起身要走。   但他若是默默认怂走了也就罢了,但他那句“耍猴”却激怒了龚光杰。   “要走可以,给我师傅磕八个响头。”   段誉看了眼龚光洁,摇了摇头,一副他不可理喻的模样,正要出门,对方的拳头又到了。   但这次,龚光洁却被一样东西给拦住了。   “啊,是蛇!”   两条花花绿绿的毒蛇从梁上落了下来,正好缠住他的胳膊,沿着他的袖子往里边儿钻。   龚光杰吓得忙脱衣裳,此时梁上也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正坐在梁上。左子穆心中一惊,心道这姑娘轻功好生了得,居然不知何时上了这屋梁。   这姑娘正是钟灵,她来到此处也是为了看一出好戏。但眼见无量山这群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便仗义出手相助。   左子穆果断出手,一剑将两条毒蛇斩为两断。钟灵这就不依了,又放出闪电貂这等灵宠,去袭击龚光洁。   这闪电貂以毒蛇为食,被它咬中后肢体都会陷入麻痹。此时它在龚光杰的衣服里窜来窜去,又用利爪抓破他的衣服,留下许多血痕。   龚光洁哎哟地叫着,又不停地脱去衣裳,试图脱离这貂。闪电貂在他身上到处爬动抓挠,龚光洁便忍不住往殿外跑去,但刚跑到门外,便撞到了一个人。   正是左子穆的师弟容子矩。但没想到两人一相撞,容子矩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左子穆赶紧上前去查探,却发现他这师弟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   左子穆大惊,连忙运起真气替他推拿,但却已经救不活了。   他师弟也是一流境界的高手,怎么可能被这一撞就撞死了。他连忙查探他身上的伤势,一掀开袍子,便看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   左子穆手中长剑轻轻震动,剑声长鸣,却是因为他心中有怒气。   “看是谁诛灭谁!”   这神农帮,左子穆自然知道。   去年秋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无量山后山去采药。但无量山后山却是门派禁地,寻常人不得入内。   而这四人要的还不是一般的草药,而是剑湖边上的通天草。这剑湖便是剑湖宫底下的那口湖泊,也是无量山的无量玉璧所在之处。   这等门派禁地,怎么可能让外人染指。于是,左子穆果断拒绝了这四人。   但没想到,这四人居然怀恨在心,今年再来时,竟然下毒害死了他的师弟!   这容子矩身上的黑字,却是以毒物腐蚀肌肤造成的,实在是恶毒至极!   这样一来,左子穆也顾不得堂上这两个小辈了。容子矩垂死回来报信,看来这神农帮已在眼前了。   “众弟子听令,执剑与我一同迎敌。”左子穆振臂一呼,堂上弟子无分东西两宗,纷纷拔剑而出,气势磅礴。   这边,无量剑派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其他江湖人士为了不淌浑水,也都纷纷告退了。段誉和钟灵也被赶出了剑湖宫,不知是不是兴趣相投,两人没聊一会而就成了朋友。   无量山很大,神农帮的人只是封锁了上山的路,也还未正式向剑湖宫发起总攻。   生性爱好和平的段誉决定下山去寻神农帮,劝导他们放弃两边火拼之事。他和钟灵一路来到东边的山坡,只见山腰里冒起一条条的袅袅青烟,共有十余丛之多,却是神农帮在煮炼毒药,要用来对付无量剑派。   段誉执拗要去劝解这帮亡命之徒,经过段誉这一路的花言巧语,钟灵也只能一翻白眼,跟着她去了。   不得不说,段誉的把妹功夫真是一流的。   二人刚刚来到东山坡边,便被两个黄衣人给擒住了。一番质问后,便押解着段誉去见他们的首领。   三人片刻间转过山坳,只见一大堆乱石之中坐着个人。   段誉拱手道:“见过司空帮主。”   这人转过身来,段誉大惊,指着他道:“你,你是......”   此人正是带他进入剑湖宫那位大侠,但他此时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段誉眉毛一挑,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脸失望道:“原来,你就是司空玄!”   那“司空玄”一笑,道:“我可不是司空玄,我......叫李延宗。”   好吧,靠着阿朱教的易容术,假扮成神农帮二把手的慕容复,成功地将段誉带进了坑中。想必此时鸠摩智正满大街找他,但这家伙居然跑到无量山来了。   还好自己来得足够及时,否则段誉这小子铁定已经进入琅嬛福地了。   “李延宗?你的名字叫李延宗?”段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了,却是一脸失望道,“李大侠,你将我骗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想不到你居然是神农帮的......你早就想好了要对付无量剑派了,是吗?”   段誉想起李延宗和自己在大理相遇,一路上相谈甚欢,还以为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但是江湖险恶啊!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是为了利用他而已。   慕容复点了点头,“只有剑湖宫底下的通天草,才能救我和司空玄帮主的性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别怪我了!”   慕容复话落,便挥了挥手,一旁的手下上前来要拿住段誉。   段誉是毫不反抗,因为他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   可一旁的钟灵却伸出手,道了声“慢着”。   “李大侠,既然你和段公子之前是朋友,为何不肯放过他?”   “放过他?难道放他去给无量剑派的通风报信吗?”慕容复反问道。   段誉和钟灵心中同时咯噔一下,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慕容复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两个手下已经上前去擒拿了。只见钟灵忽然出手,一拳将一个人放倒,怀中又蹦出一阵白风,扑向另一个手下。   钟灵貂撕咬着那人,只见他全身发颤,宛如触电一般。   “好家伙!”慕容复望着那白貂,心道这小东西果真厉害。   “还不快走!”钟灵抓住呆滞中的段誉的手,又吹了吹口哨,那白貂正要回到她身上,却见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   “嘤嘤嘤!”   钟灵貂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那皮袋子的束缚。   钟灵惨叫一声:“貂儿!”   原来是“李延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黑皮袋子,将钟灵貂装了进去。   “嘿嘿......”慕容复看着皮袋子中蠕动挣扎着的钟灵貂,心中一笑,对付这小东西的道具,他早就准备好了。   又有人闻声而动,从后边的草丛里走出来。   “拿下他们!”慕容复一声令下。   钟灵狠狠地望了一眼他,却只能拉起段誉的手,心道钟灵貂只能后面再来救了,先把这个书生送出去再说。   这二人在山坡的草丛间奔逃着,好在这野草高过了人头,二人一不小心摔进了一个坑中,便被野草完全盖住了。   这坑极小,两个年轻的身体便紧紧贴在了一起。段誉正要出声,却被钟灵给捂住了嘴,她指了指上面。   “人哪儿去了?”   “不知道,怎么转个弯就不见了?”   是两个追兵的声音,紧接着,又出现了李延宗的声音。   “一定不能让这两个人逃出去,否则他们向剑湖宫禀报,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慕容复大声地对两个手下说道,眼神却瞟向了二人藏身的方向。   赶紧回去告密吧!这两边不打起来,自己都不好浑水摸鱼...... 第245章 二四六.得功   这边司空玄正在山坡草丛歇息着,脑中思索着该如何药翻无量剑派的弟子,才能成功抢占剑湖宫。   去年四名香主在剑湖边儿上发现了通天草,这草药能够缓解生死符的痛苦。神农帮的几位高层,都被天山童姥种下了生死符。   天山童姥在中原名声不显,但却是威慑外域武林的存在。司空玄从未见过天山童姥的真面目,但即便是她座下行走的使者,一个个都是深不可测。   这童姥也不知如何得知了剑湖宫的事情,这次便派司空玄前来剿灭无量剑派。若是办不好,那下个月的解药就没了,他们只能等死。   “横竖都是死,这生死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要是能破解该多好......”司空玄躺在巨石上,叹了口气。   突然,从山坡外传来一声大喝:“敌袭!”   身边一个黄衣弟子上前查探,急忙回来禀告道:“帮主,是无量剑派的弟子,他们杀上来了?”   “什么!”司空玄大为惊讶。   他们躲在这无量山的山坡里炼制毒药,只想着等毒药炼制成功后对付无量剑派的弟子。但毒药还未完全炼成,对方却摸上门来了。   司空玄“哼”了一声,“兄弟们,迎敌了!”   一声令下,众多黄衣弟子,明面上的,藏在暗处的,都是纷纷而动。转眼间,他们便潜入了高大的野草之中,不见了踪迹。   无量剑派是在段誉的带领下,找到了神农帮的藏身之地。左子穆对段誉所说也是将信将疑,但他心道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但他又怕段誉这小子玩的是“请君入瓮”的把戏,便叫他走在最前面。   段誉虽然害怕,但被左子穆“保护”着,也只能小心地往前探去。   他轻轻拨开茂密的草丛,待要靠近山坡之时,突然,两柄明晃晃的钢刀同时扎向他。   左子穆长剑一挥,直接将这两柄偷袭的钢刀斩断,这下才信了段誉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他的剑法十分高明,那两个偷袭之人并未得手,正要借着野草掩护离去,但脚步一动,便暴露了位置。   左子穆剑光一闪,直接将这二人同时毙命与剑下。   “众弟子听命,随我剿灭神农帮众贼!”左子穆一声令下,数以百计的无量剑派弟子便拔出长剑,喊着冲上山来。   “嘀!”一声嘹亮的哨声,草丛中同时冒出了一阵阵黄烟。   “后退,这烟有诡异!”左子穆下令道,他以内力护体,小心试探了一番,确定这烟只是障眼法,并没有其他作用后,才让众弟子小心前进。   神农帮弟子藏在草丛中,伺机偷袭无量剑派弟子,不一会儿,场上便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司空玄也主动跳出来找左子穆打斗,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二当家不见了......   此时的剑湖宫中,只有十来名弟子在守护宫门。   而他们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剑湖宫溜进了后山禁地。这后山有一条河缓缓流向山下,在后山崖壁形成了一条巨大的瀑布。   这瀑布之下就是剑湖了。   传闻之中,剑湖宫之人便是在这崖边往下观看那块巨大的晶莹的玉璧,即可看见仙人舞剑的投影。   慕容复望着瀑布,正在寻思着如何下去,忽然听到后边儿传来了人声,他赶紧躲了起来。   来者却是一男一女,也是作剑湖宫弟子打扮。   这两人一个是东宗弟子,一个是西宗弟子,却不知为何会在此时来到此处。   慕容复细细听着,那男的道:“葛师妹,五年前剑湖宫比剑,我败在你剑下之后……”   他话未说完,那女的又抢白道:“别再说你败在我剑下。当时你假装内力不济,故意让我,别人虽然瞧不出来,难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男一女郎情妾意,原来是对小情侣儿。慕容复心中想着,总感觉偷听人家谈恋爱有些无耻。   那男弟子又道:“我一见你面,心里就发下了重誓,怎么也要跟你终身厮守。幸好今日碰上了千载难逢的良机,神农帮突然来攻,又有两个小狗男女带了一只毒貂来,闹得剑湖宫中人人手忙脚乱,咱们便乘机逃了出来,这不是有志者事竟成吗?”   那女子轻轻一笑,柔声道:“我也是有志者事竟成。”   男的又道:“葛师妹,你待我这样,我一生一世,永远听你的话。”从语音中显得喜不自胜。   那女的叹了口气道:“我们此次私奔,师门若是知道了,江湖上便再无我们立足之地了。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叫师门发现了才好。”   男的嘿嘿一笑道:“那也未必。这神农帮有备而来,我看剑派东西二宗都难逃毒手。最好是两边都死光了最好。”   咦!慕容复听得啧啧感叹,这男弟子说的话若是被左子穆听到,肯定得掐死他。你说你们私奔也就罢了,居然还诅咒自己师门,真是有够狠的!   “师妹,自此之后,我们就再也不分什么东西二宗啦!”   那女子又唔唔几声,娇弱道:“师兄,别这样......”   “你依了我,若是我日后负心,就掉在这水里,变个大忘八。”   那女子格格笑道:“你做忘八,可不是骂我不规矩吗?”   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听见轻微的簌簌的声音,似乎是衣服飘落......   慕容复瞪大了眼睛,他躲在巨石后,又看不见他们的情况,但料想之中,这二人该不会?   不会吧?古人也玩这个?   那“哼哼唧唧”的奇怪声音似乎验证了慕容复的猜想,他可不想听活春宫!   本以为这二人会离开,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要搞一场野外大战。   慕容复不能忍了,直接站了出去。   那男的正投入地拱着白菜,还未来得及解裤子,就听见身后一阵咳嗽声。这可将他吓个半死,顿时就软了。   他急忙从师妹身上爬起来,但那师妹衣裳不整,春光外露,眼见还有第三人在,也是吓得花容失色,一声尖叫。她急忙拿起地上的外衣将肚兜遮住。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那男的一脸怒容道。   “额,我只是路过。”慕容复一脸歉意道。   “路过?”那男的和师妹对视了一眼,他师妹受了惊吓,不敢抬头看他。   他又淡定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挠了挠头,傻呵呵道:“我叫李延宗。”   “好,李延宗,你今天看见了什么?”   慕容复故意装傻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算你聪明。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就没命了。”那男的恶狠狠地说完,又让他赶紧离开。   慕容复刚刚转过身,没走出几步,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劲风袭来。   只听那男的狰狞道:“去死吧,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话落,他的剑眼看就要刺中对方,慕容复忽然反手一指,直接将他的长剑打得脱手而出。   那男弟子大惊失色,抬拳上前要打,慕容复一掌拍出,便将他打得吐血倒在地上。   “你说得很对,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慕容复笑道。   那男弟子往后退缩着,一脸畏惧道:“大侠饶命啊,大侠,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饶我一条小命......”   “师兄,你你怎么......”那师妹也是惊讶自己心仪之人怎么如此没骨气!   慕容复又想起了一个东西,正色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下山的路?”   那男弟子先是一愣,紧接着摇头道:“这里是悬崖峭壁,哪里有路下山去......”   他话没说完,刚刚那柄剑就落在他两腿之间。   “啊”的一声,一股湿润的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旁边的师妹捂住了眼睛,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他吓尿了。   “我要到山底采草药,如果你不知道的话,那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慕容复一脸恨绝道。   “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名弟子正是干光豪,原本剧情中,便是他将段誉逼得跌落了山崖。但慕容复可不敢去赌,这山崖也挺高的。   以他如今的轻功,若是跳下去,恐怕会摔断手脚,不是谁都有主角的好运气!   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干光豪带着他从秘道来到了山底的剑湖。慕容复也并未杀他,只是将他打晕而已。   剑湖边上长满了各种花草,此处是一个深谷。慕容复爬到树上观望四周,发现这谷中的花树草丛之后尽是坚岩巨石,每一块坚岩巨石都连在高插入云的峭壁上,却是一个绝谷了。   剑湖的一侧立着一块小的玉璧,而另一侧就是那面巨大的玉壁,只是此时长满了藤蔓和青苔。慕容复用长剑将玉璧上的青苔尽数除去,只见这玉璧光洁如同镜子一般。日光下射,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身影自然就是慕容复自己,却是两面玉璧之间形成了折射。   慕容复摸索了许久,都没发觉这玉璧上的机关。按理说,这玉璧上应该是有一处机关的,这机关可以打开一扇石门,便是琅嬛福地的入口了。   就在此时,日光投下来一柄剑影。慕容复循着剑影的方向望去,却是极高的峭壁上悬着一柄宝剑。能将宝剑放在那处位置上,这人的轻功恐怕已是出神入化了。   慕容复灵机一动,换了个好几个方位观察,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   此时日光透过峭壁洞孔,又将那彩色缤纷的剑影映到小石壁上。只见壁上的剑影斜指向北,剑尖对准了一块大岩石。   那大岩石正是玉璧旁的一处,若没有这个提示,谁又能摸索到。   慕容复沿着峭壁间的凸起爬了上去,伸手推去,手掌沾到岩上青苔,但觉滑腻腻地,那块岩石竟微微摇晃。   “果真是机关!”   慕容复用力力一按,只感觉脚下一阵震动,石底发出藤萝之类植物断绝的声音。低头看去,玉璧旁的岩石中露出了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   慕容复也没犹豫,纵身一跃跳了进去。   这洞中十分狭窄,但走了十来步左右,眼前便摸到了一扇铜门。这门上既有门钉,又有门环,铁定就是琅嬛福地的入口了。   慕容复将门打开,步入其中,和通道的黑暗不同,石室里一下子有了光亮,却是上方镶嵌着许多的幽荧石。   而这石室并不大,墙上还有许多面铜镜,更有许多木盒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却都是空的。看来是人去楼空了。这屋子狭小,看上去像是女子的闺房,不是主厅。   慕容复在屋里寻来寻去,忽见东首一面斜置的铜镜反映光亮,照向西南方,石壁上似有一道缝。   他过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门,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台阶。   下了台阶,就来到了琅嬛福地的主厅,这厅中树立着一尊等人身高的玉像,材料却是和外边的玉璧一般。   这玉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活人。慕容复不知该惊叹无崖子的手工技术高超,还是这玉石材料的完美。   这主厅也不大,周围摆放着许多石架,似乎是放过书籍的,但此时却是完全空了。主厅的正门处已经被封死了,想必是当年的王语嫣她老妈搬出琅嬛福地时所为。   王夫人在曼陀罗山庄另外设了一处琅嬛玉洞,在慕容复记忆中极小之时去过,但却只是跟着王夫人浏览了一圈。燕子坞还施水阁中的典籍,便有很大一部分也是来自于琅嬛福地。   “看来是她搬空了此处的典籍,还顺带封死了大门。只是她没想到,她老妈的闺房还留有一条秘密通道。”   慕容复向玉像的东壁看去,只见上面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都是《庄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笔法飘逸,似以极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石壁几近半寸。   文末提着一行字云:“逍遥子为XX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那XX二字却是被后来人以刀剑抹去了。   “想必这就是逍遥三祖之间的三角恋了。”慕容复想着,又来到那玉像面前。   他蹲下身去,只见玉像双脚的鞋子内侧绣得有字。右足鞋上绣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八字,左足鞋上绣的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八个字。   这是留字之人的套路,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中哪一位所留,也可能是无崖子。   但慕容复自然不会像段誉一样傻傻地去磕头,他直接将那两个蒲团扯开了来,取出里边的绸包。   外面写着几行细字:“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惰,余将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琅嬛福地遍阅诸般曲籍,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亦即尽为汝用。勉之勉之。”   慕容复打开绸包一看,果真是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只是这北冥神功只有第一幅图手太阴肺经的吸功和与之对应的贮功任脉第二幅图而已,并不是完整版的功法。 第246章 吸功和贮功   慕容复看那蒲团也不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但绸包里却只有北冥神功的吸功和贮功。看着这吸功部分的内容,慕容复心道:难不成多年后,便是有人得到了这吸功的残卷,因此创造出了吸星大法?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这些个世界看似毫无关联,但冥冥之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说每个世界都是孤立的,那笑傲的冲虚道长就不可能知道倚天世界的一剑祖师。只是这些世界似乎又有着独立的时间线,比如他明明在神雕世界改变了南宋的历史,但在笑傲世界中时间线又恢复了正常。   其中种种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   慕容复不再去细思,拿起那绸卷继续观摩上面记载的功法。   北冥神功的行功图十分特别,上面画着许多**,全身一丝不挂,面容却是和那玉像一模一样。   “这......”慕容复有些无语,又抬头看了看那玉像,果真是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玉像究竟是谁,是李秋水还是天山童姥?这绸包又是谁所留下的。若都是李秋水,那就有些奇怪了。若功法是逍遥子所著,感觉也有些变态啊。   慕容复翻看着帛卷上的***,不知不觉竟然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意境之中。那画上**宛如成真一般,从画中飞了出来,围绕在他周围。   她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娇媚,比之那玉像的庄严宝相,容貌虽似,神情却是大异。   慕容复在心中告知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象,但却仍旧止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   这画像有点东西!   他闭目静心,用自己三世的功力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邪念。再睁眼看那**身子时,**身上却没了邪欲魅惑,只是纯粹的赤条条而已。   此时,一条绿色细线自她左肩而起,横至颈下,斜行又至右乳。她胸前坟起,寻常人无论男女见了都会心跳加速、面红耳赤,但此时的慕容复却是面不改色。   其实,这也是留功者设下的一道考验。若修行者心术不正,在观摩之时想入非非,便会邪念丛生、走火入魔。只有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心无邪念,方才能够真正领悟其中的功法奥秘。   慕容复本就有了吸星大法和吸功大法的经验,修炼起北冥神功也是得心应手。**身上有许多的穴位,部分穴位之隐秘,他也是闻所未闻。   寻常功法都是正行经络,而这行功图却是逆行。慕容复按照那行功图去修炼,没一会儿便有了感觉。这手太阴肺经,便是北冥神功的第一课。   只有修成了这北冥纳功之法,才能吸纳旁人内力,转化为北冥真气。   北冥神功之名,便是意在功如北冥一般,海纳百川,以成其大。   慕容复看到图后的小字,其中一行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这旁支,应该指的就是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吧!这是化功大法究竟是丁春秋所创还是另有传承,也不好敲定。   将两幅图画都修炼完成,这北冥神功的吸功和贮功之法,慕容复便彻底掌握了。不消半个时辰,他便按照贮功之法,将体内内力尽数转化为了北冥真气。   这北冥真气却是混沌无属性的本源真气,慕容复发现自己运转了一遍贮功后,丹田内的真气竟然浓缩了许多。这并不是说他体内的真气减少了,却是真气以更为凝练的状态存在于丹田之中。   这一发现让慕容复十分惊喜。他正苦于自己这具身体的丹田容量太小,但若是有了这门功法,是不是意味着,极小的丹田里也可以贮存极多的真气。   他又运转了一遍功法,将丹田内的北冥真气又压缩了一次。这一次,北冥真气的量减少了,但每一缕的质却提高了许多。   “原来如此!”慕容复明白了。   这北冥神功的贮功之法,却是和东方不败修行的幽昙真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处,竟然都是将真气压缩凝练,最终达到液态甚至固态!内丹术中真气化液,液凝金丹,也是如此!   慕容复想起北冥神功吸功篇与吸星大法之间莫名的联系,心道东方不败后来修行的莫不是也和这贮功之法有关系?   吸星大法只得其吸功之法,而不知贮存之方,因此只能自行完善成了另一门功法。   帛卷尽头,却是记载着一门轻功步法,正是“凌波微步”。这凌波微步,也是出自于《易经》,其中步伐方位都是以六十四卦象所推演。   慕容复有了之前的积淀,对玄奥的易经也略知一二,这样学起凌波微步来才不至于一窍不通。   练完之后,慕容复又在大厅内演示了一番。他惊奇地发现,运行这凌波微步,竟然还对内功也有裨益。原来,凌波微步也是以动功修习北冥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地也转了一个周天。因此才会被放置在内功的卷末。   凌波微步与他之前得到的轻功身法相比,更侧重于实战中的身法变化。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影,也是一门上乘轻功,集身法、步法、罡气于一体。   练成后可平地拔起数丈,可幻化出九个身影,于佛门无上神功“莲台九现”有相同的功效。练至大乘可平空飞行万里,身体周围有一层自然罡气,可攻击外敌。   慕容复之前修行螺旋九影,也未能修至大乘境界。那大乘境界对应的该是大宗师之上的境界。所谓的御空飞行的描述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凌波微步和螺旋九影各有长处,若是能够合二为一,那定然能够成就一门举世无双的轻功。”慕容复想着,但创造功法并不是说来就来的。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将其中任意一门修炼到极境,彻底搞清楚其原理奥秘方可。   拿到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慕容复又在琅嬛福地中四处搜寻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便要沿着原路返回。但在走之前,他却在想,要不要将这帛卷留下来。   “算了,我还是学学张无忌吧,也算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点福运了。”慕容复又将绸包裹好,藏回了蒲团中。   来到洞外,慕容复按下机关,那山洞又闭合了回去。他看着被他打晕在湖边的干光豪,终究没有痛下杀手。此人和他师妹偷情之事若是传出去,一定会被清理门户,料想他也不会自己声张。   而且今日之后,这无量剑派恐怕也是十不存一。神农帮有备而来,又带着百来号人,便是和无量剑派火拼也得两败俱伤。   慕容复一路摸回剑湖宫,却见宫内那数十名弟子都悉数倒在血泊之中,却不知是被谁一下全部杀光了。   他登高望去,只见神农帮所在那片山坡仍旧是黄烟滚滚,想必战斗还未结束。   找到原本藏匿的服饰,一番乔装打扮后,他又来到东山坡上。此时山坡上遍地都是尸体,而正中间还有几个人在打斗。定晴一看,却是左子穆、辛双清对上司空玄。司空玄却是仗着诡异莫测的毒药方能够以一敌二。   这三人正斗的激烈,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吆喝,只见一个人影翻动而来,待他站定——好家伙,长得真是奇丑无比!   他长了一张马脸,眼睛生得甚高,一个圆圆的大鼻子却和嘴巴挤在一块,以致眼睛与鼻子之间,留下了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身形极高极瘦,一双小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旁,手背上满是青筋。   他手上提着一口鬼头大刀,开口也是嘶哑难听的声音,宛如老乌鸦一般:“有谁看见我闺女儿了?”   “钟万仇!”   司空玄和左子穆同时脱口而出,此人正是云南万劫谷谷主,绰号“见人就杀马王神”的钟万仇。 第247章 收编无量剑派   司空玄和左子穆忙着打斗,没空回他话。钟万仇突然一刀切入,将三人的攻势断开,又重复道:“我问你们话,干嘛装聋作哑!”   左子穆正好歇一口气,心道钟万仇应该不是和神农帮一伙儿的。   “钟谷主,我无量剑派遭遇这群歹人欺辱,请钟谷主让条路,我要和这厮决一死战。”   钟万仇舞动鬼头大刀,上面的铜环叮当作响,“我不管你们打打杀杀,我是来找女儿的。”   左子穆心下一沉,这才想起之前出现在梁上那个小姑娘,难不成就就是?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草堆里响了起来。和段誉一起躲在野草中的钟灵见自己爹来了,便跑了出来,挥舞起手来:“爹,我在这里!”   钟万仇转头看去,只见钟灵正向他跑来。待钟灵至于身前,他又忧心忡忡地打量了钟灵上下,确定她没受伤后放了心。   “乖女儿,可别乱跑了,这里在打架,我们躲远些,别被溅了一身血。”钟万仇笑着道,那笑容别提多难看了。   钟灵却指着司空玄道:“爹,他们抢了我的钟灵貂!”   “什么!”钟万仇一脸怒气地看向司空玄,刀子在空中一挥,“你们好大的胆儿,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司空玄一脸无辜,和周围几个残废的手下互相望了望,都是一脸蒙蔽。   “你们谁抢了这位姑娘的东西?”司空玄问道。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树一个强敌,那可就死定了。   神农帮众人都摇了摇头,都表示自己不知道。   钟万仇又让钟灵自己来指认。钟灵看了看这些苟延残喘的神农帮成员,却没有见到之前那个坏人。   她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道:“他不在这里。但我敢肯定他就是神农帮的人,他之前还派人追杀我们......或许他已经死了罢。”   钟灵说着,又看向身后的段誉,“段哥哥,你可以作证的。”   “嗯?”钟万仇听得“段哥哥”三字,似乎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一般,直接将恐怖的目光落到了段誉身上。   “他是谁?”   钟灵这才想起,父亲平生最恨姓“段”之人,似乎是和大理段氏有什么仇怨,只能支支吾吾道,“他是我的朋友......”   “他姓段?”钟万仇看着钟灵问道。   “不是,不是......他不姓段,爹,他是我的朋友,还救过我的性命,你可不能害他。”钟灵捏着衣角说道。   这一切落在钟万仇眼中,哪能不知道钟灵是在说谎。他心道,这小子果真姓段,难怪一见他那油头粉面的样子便生厌。   “你和大理段氏,是什么关系?”钟万仇恶狠狠道,那语气似乎要吃人一般。   段誉身子往后一缩,试图以微笑来缓和气氛,“我是叫段誉,但不是大理段氏......”   钟万仇眼睛一横,赫然道:“管你是不是大理段氏,姓段的碰上老子就活该倒霉!”   钟灵见钟万仇这样子便知道他是要为难段誉了。他们万劫谷门前便立着一块石碑:姓段的与狗不得入内。钟万仇素时极少行走江湖,但只要碰上段姓之人,轻的也要打折人家腿脚。   “你快走!”钟灵使眼色道。   段誉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紧接着,钟万仇便挥舞着大刀砍向了他。   段誉吓得往后一退,瘫在了地上。钟万仇又一脚踹得他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   当然钟万仇也只是吓他一吓,否则手起刀落便直接了结了他的性命。   钟灵急忙上前拉住钟万仇的手臂,哀求道:“爹爹,求你不要难为他,他真的是女儿的朋友。”   她一边拦着钟万仇,又一边对段誉叫道:“你快跑!”   段誉吃了他这一脚,被踢得头昏眼花,觉得钟万仇莫名其妙要杀他,但性命要紧,也顾不得其他,踉跄爬了起来,也分不清方向,拔腿就跑。   司空玄生怕钟万仇还来找自己麻烦,便故意对他道:“钟谷主,那小子叫段誉,正是大理段氏之人。”   他其实也不知道段誉的身份,只是胡乱说了,但没想到弄假成真,还真是一语道破了段誉的身份。   “果真是那狗东西的亲戚,难怪长得都一副人模狗样的,这下我得把他抓回万劫谷去好生折磨!”钟万仇说着,将钟灵提了起来,“乖女儿,我带你去找这小子去!”   他带着钟灵,在野草间几个翻身,便不见了踪影。   司空玄和左子穆面面相觑,双方都有止战的心思。左子穆之前是一时冲动,就带着人来和神农帮决斗,但一场打下来,双方都是死伤惨重。   钟万仇的出现,一下子点醒了他们,就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双方斗的你死我活,却叫旁人捡了便宜。   但双方都碍于面子,不能轻易开口示弱,就在此时,草丛中突然飞出一个黑衣人来。   这黑衣人二话不说,身形又是快若一阵疾风,直接来到两人身前,双手各自压住他们的肩头。   司空玄和左子穆还没来得及反抗,便感觉对方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他们丹田处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地流向对方!   “吸功大法!你是灵鹫峰的人?”司空玄艰难地开口道。   这吸功大法他曾经听人说过,是灵鹫宫的绝学之一,普天之下也只有灵鹫峰宫之人才会。   这来者身披黑袍,头戴黑巾,虽然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但司空玄可断定此人必定是灵鹫宫的使者!   一定是自己办事不力,所以才会招致使者的迁怒!   司空玄心中想着,脸上露出了告饶的表情,想要跪下,但却发现自己被他的手掌所吸附,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圣使,饶命、饶命!”司空玄感觉自己丹田的内力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失,再这样下去,恐怕苦修的一身内力都要付诸东流了。   左子穆也是惊讶于这邪门外道的厉害,但又无计可施。他不能如司空玄一样求饶,这会让他在弟子面前颜面扫地。他表面上强撑着,但内心却是在想,此处要是没有别人,他早就开口了。   慕容复突然袭击者二人,只是为了验证刚刚练成的北冥神功。这两个人都是一流高手,他凭借螺旋九影偷袭二人,此时又用北冥神功吸纳二人的功力。   这吸功之法要比吸星大法强力得多,还好这二人的内力并不比自己高深多少,否则他还真是吸引不动了。   大概将二人的内力吸走了三分之一,慕容复便放开了手。二人顿时感觉身体一轻,纷纷往后边儿退去。   左子穆按住自己的胸口,另一手握紧了长剑,一副警惕的表情。   司空玄则是直接跪在地上,拱手道:“启禀圣使:无量剑左子穆不识顺逆,兀自抗命。属下只因武力低微,未能迅速办妥此事,有负童姥恩德,实是罪该万死。”   司空玄将慕容复当成了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使者。左子穆见司空玄如此,心道这黑衣人便是灵鹫宫的使者......原来,神农帮攻打无量山,却是受灵鹫宫所驱使!   这灵鹫宫在中原虽然名声不显,但在外域武林,却是如雷贯耳。天山童姥之威名更是令人胆寒。   慕容复点了点头,又看向左子穆等人,心道这也是个机会,正好让他们直接屈服于“灵鹫宫”之下。   这无量剑派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而灵鹫宫,慕容复又是志在必得。他夺了段誉的气运,下一个目标便是要去截那个小和尚了。   “无量山左子穆,本座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投入我灵鹫宫门下,便饶你门派上下一条性命,否则,杀无赦!”   慕容复以真气传音喝出,顿时是声如雷动,震得山坡上每个人耳朵都嗡嗡作响。如此之势,便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感觉。   左子穆和辛双清对视一眼,见四下弟子伤的伤、残的残。   若只是神农帮来犯,他们还有勇气殊死抵抗。但来者可是天山童姥的人!大家都知道,童姥可不是人,是神魔一般的存在!   去年外域有一个宗师,仗着自己武功高超,胆敢当面对童姥不敬,竟然直接被童姥一招秒杀!   他无量剑派上下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宗师啊!   左子穆和辛双清同时点了点头,面露无奈之色,心道今日若是说一个不字,恐怕无量剑派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唉,我们愿意归顺童姥......”左子穆无可奈何道。 第248章 美女与恶人   左子穆心底自然是不愿意归顺的,但无奈形式比人强。无量剑派上下的性命都系于他一语之下,若是说半个不字,恐怕这圣使一怒之下,便将无量剑派上下都吸干了。   他此时还对慕容复刚刚展现出来的吸功之法心有余悸。   此时无量剑派投了降,再无必要同神农帮相争。司空玄脸上浮现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弱弱道:“圣使,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圣使.......”   他话未说完,便听见慕容复道:“既然讲和了,那你们各自整理下,将死者埋了,伤者医治。我还有要事要办......你们二人都在剑湖宫等我罢。”   说完,慕容复也不顾这二人反应,就追着段誉和钟万仇的方向而去了。   段誉一路奔逃,但他又没学会凌波微步,哪里跑得过钟万仇。钟万仇带着个钟灵,也是草上飞一般,跑得飞快。   “糟糕,糟糕,我怕是要被他捉住了.......”段誉一边跑一边往后看着,这山坡上野草生得繁茂杂乱。   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在地上,这才看到,是一个藏在草堆里的黑衣人。段誉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被对方捂住了嘴,只是他的手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钟万仇来到附近,却突然不见了段誉的踪迹,便知他是躲进了草丛之中。   他将钟灵点了穴定在原地,挥舞起鬼头大刀道:“姓段的小子,你出来,我不为难你。你是我女儿的朋友,我请你到我万劫谷去作客!”   段誉心道,这个糟老头子坏极了,傻子才会信他的话。他眼睛一转,这身后的黑衣人却是一个姑娘,她似乎也在躲避着谁。   “不肯出来是吧?让老子找到你,直接把你给剐了!”钟万仇挥起鬼头大刀,将人高的野草一片片斩断。   没过一会儿,四周的野草都被除去,他也离二人藏身之处越来越近。   段誉一咬牙,心道自己不能连累这姑娘,便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地说着。   那姑娘放开了手,只听见段誉小声道:“这位姑娘,我段誉不连累你,他是来找我的,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说罢,他一个驴打滚,滚出去好几圈,这才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终于肯出来了。”钟万仇嘴角一扬,脚下生风,正要去追段誉。   忽地,一个黄色的身影从山坡下跃了上来,直冲向段誉。   段誉还没看清对方的相貌,只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倒,登时凌空飞出,一跤摔入树丛之中。只跌得昏天黑地,幸好着地之处长满了矮树,除了脸上擦破数处,并未受伤。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只见那人已站在钟灵身前。   “好俊俏的女娃子。”   这个人非常丑陋,如果说钟万仇像蛤蟆的话,那这个人就如同恶鬼一般。他的一个脑袋大得异乎寻常,一张大嘴中露出白森森的尖牙。一对眼睛却是又圆又小,便如两颗豆子。   他那双鸡爪似的手正要伸向钟灵,却被钟万仇一声大喝打断了:“岳老三,那是我闺女儿。”   岳老三摸了摸颌下一丛钢刷般的胡子,有些厌恶道:“都说了,在别人面前要叫我南海鳄神。”   段誉却是没听过南海鳄神这个名号,但他显然跟钟万仇是旧识了。钟万仇一上来就蛮不讲理地打人,这个长相更加怪异之人显然也是个恶人。   钟万仇笑了笑道:“岳鳄神,你有空到这无量山来?”   岳老三“哼”了一声,瞪着眼道:“老子徒弟被人杀了,我是来寻仇的。”   钟万仇赶忙上前将钟灵护在身后,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提着钟灵缓缓走向段誉道:“岳鳄神,你继续,我先带着这小子撤了。”   岳老三瞥了一眼段誉,突然开口止住了钟万仇道:“等等。”   他蹦到段誉身前,用鸡爪一般的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显然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来。   “小子,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黑衣的女子?”   黑衣女子?这个恶人果然是来找那个姑娘的!段誉心中想着,又使劲摇着脑袋:“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什么姑娘。”   岳老三突然伸出爪子掐住了段誉的脖子,掐的他喘不过气来,脸色也从白色变得通红。   钟灵着急地使着眼色,只可惜钟万仇却是视若无睹。   “小子,你要是敢说谎,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岳老三说着就又加大了力度。   钟万仇眼看段誉脸色由红变青,急忙制止道:“岳鳄神,这小子对我很重要,你可不能把他给杀了。”   岳老三“哼”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手。   段誉使劲地喘着粗气,差点就一口气提不上来憋死过去。   钟万仇又假意关心了几句,便带着段誉和钟灵一起离开了。段誉只能暗中祝福岳老三这个恶人找不到那姑娘了,否则那姑娘肯定会遭岳老三的毒手。   他们走后,岳老三趴在地上,鼻子一动,似乎在闻什么气味。过了一会儿,岳老三忽然狞笑道:“找到你了,有血腥味......”   原来,黑衣姑娘之前便受了伤,失血过多,所以才会瘫在草堆里动弹不得。   岳老三向着她所在的地方猛地扑去。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撑着伤势起身想要逃跑,却被岳老三一掌打得倒在地上。   她全身穿着黑衣,又用黑头巾黑纱遮住了脸。但此时她倒在地上,仍旧显示出曲致玲珑的身材来。   岳老三一双小眼睁得圆鼓鼓的,不住向她身上打量着,又问道:“‘小煞神’孙三霸是你杀的,是不是?”   “不错。”她的语音清脆,但语气中却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暖意,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   岳老三又质问道:“他是我最心爱的弟子,你知道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杀的时候不知道,过几天才知道。”   岳老三见她声音一直冷冷的,奇道:“你不怕我?”   “不怕!”她决绝回复道。   “你胆敢不怕我?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怕我南海鳄神的?岂有此理!”   她这一句不怕,似乎是极其恶毒的诅咒一般,气得岳老三火冒三丈。须臾,他指着这姑娘道:“你仗着谁的胆子,胆敢如此!”   她却是轻蔑一笑道,“我正是仗着你的胆子。”   岳老三一懵,指着自己道:“我的?”   “没错。”那姑娘声音清脆道,“你位列‘四大恶人’,这么高的身份,这么大的威名,怎么会和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动手?”   岳老三向她下腹看去,那里显然是被什么暗器打中了,只是粗劣包扎了,但黑布也被浸染成了深紫色。   “你说的的倒是不错......”岳老三摸着下巴,觉着自己要是杀了这个女子,似乎传出去也不好听,别人会说他岳老三欺负重伤的女人。不得不说,这岳老三脑子不大好使,这荒郊野岭的,又只有他们二人,他要做什么,哪里有第三人知道?   不,今日自然是有的。只是这个人藏得极其隐秘,岳老三是不可能发觉的。   慕容复心中想着,又听见岳老三道,“我今日不杀你,但也要把你抓回去,等你养好了伤再杀。”   看来,没了段誉,这剧情改变了不少。今日自己不救木婉清,她的结局还未可知啊。   慕容复想着,正要出手相助,忽然又有一阵怪笑传来,这笑声之中却隐含着一股浓浓的荡意。   出现在木婉清眼前之人,瘦的宛如一根竹竿一般,脸上却挂着一丝邪恶的笑。   此人正是四大恶人中的老四云中鹤,他发出尖锐的笑声,“小姑娘,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大美人,不若跟了我吧!”   声音刚落,他人已经到了木婉清跟前,手爪正要搭到木婉清肩膀上,却被人一掌拍开了。   岳老三哇哇叫了一声,道:“老四,这姑娘你不能碰。”   “怎么?”云中鹤愣了一下,又道,“这姑娘我怎么碰不得,有什么说法?”   他可是在暗处将前前后后看得分明,贼兮兮笑着道,“老三,你莫不是看中这姑娘了?”   木婉清听见这话,整个身子一抖。这岳老三长得太恐怖了,若他真是对自己有不轨之心,那她立马就咬舌自尽。   还好岳老三将云中鹤的爪子从他肩头刨开,摇了摇头。   “我就说你岳老三,何时会对女子动心。既然你不喜欢她,何不便宜了我?”云中鹤望着那黑纱美人,垂涎欲滴道。   岳老三之前便和云中鹤有些小矛盾,他知道这女子落在云中鹤手中的下场。   “不行。这女子杀了我弟子,我要杀她报仇,不能给你。”   云中鹤嘿嘿笑道,“这好办......你先将这姑娘交给我,让我爽完了,你再杀也不迟啊。”   他这话虽是没错,但岳老三偏偏不想如他意,如何也不肯点头答应。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动手打起来了。   木婉清见这二人竟然斗了起来,也是松了口气,心道这两人要是打个两败俱伤,自己正好借机逃走。   论武功,云中鹤不如岳老三,但他的轻功却极为高明,也无愧“云中鹤”之号。只见他一个竹杆般的瘦长身子摇摇摆摆,东一晃、西一飘,岳老三挥舞着拳头却总是打不着他。   不知是他是累的,还是气的,站在原地,双手叉腰,头上几根悉数的赤毛更像是燃起来了一般。   “老三,这娘们儿要跑了!”云中鹤指着岳老三身后正偷偷开溜的木婉清道,他一个长身,竟然就飘到了木婉清身前,伸手就像她肩膀抓去。   木婉清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云中鹤来得如此之快。她右手挥出,嗤的一声射出一枝毒箭。   云中鹤以奇特的步法避开了贴身射来的毒箭,一只长臂又抓向了木婉清面门。   木婉清急忙想要闪避,但终于慢了一步,脸上陡然一凉,纱巾已被他抓在手中。   黑纱巾落了,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脸秀丽绝俗的面容。她下颏尖尖,脸色白腻,光滑晶莹。又有一张灵巧端正的樱桃小口,嘴唇甚薄,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实是个绝色美女。   她此时作男装打扮,更加英气勃勃。   云中鹤见到她秀丽的面容,不禁一呆,淫笑道:“妙啊,实在是妙!这小娘儿好标致。只是不够风骚,尚未十全十美……”   说话之间,岳老三也到了跟前,呼的一掌,向他后心拍去。   “你来真的啊!”云中鹤右掌运气反击。   “砰”的一声大响,两股掌风相碰,丈余方圆之内,尘沙飞扬。   两位都是一流顶尖的高手,木婉清武功不过二流境界,平时其中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将她拿下,更何况如今负了伤?   木婉清面纱巾被撤去,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黑布,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岳鳄神,你在四大恶人中排第三是吗?我看今天这云中鹤胜了你,你就要变成老四了!”木婉清灵机一动,开口挑衅道。   若是寻常人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但岳老三却是个例外。似乎是因为他的后脑勺特别突出的原因,他的脑回路也是非比寻常。   他听了木婉清这明显挑拨离间的话语,却是信以为真,愈发觉得老四不尊重自己,否则怎么会跟自己动起手来?   “不会吧,老三,你竟然信了这个娘们?”云中鹤看着岳老三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对劲,也是十分无语。这家伙的智商真的是堪忧啊!   云中鹤自然不想跟他打了,可岳老三却因为木婉清那句话不依不饶,硬要让他认错道歉才肯罢休。   可云中鹤出来混,也是要面子的。真动起手来,他未必要弱多少,这岳老三脑子如此愚笨,怎么配坐在他上面当老三?   “老三,我几次让你,只是为了免伤咱们四大恶人的和气,难道我当真怕了你不成?”他的双手在腰间一掏,两只手中各已握了一柄钢抓。   这对钢抓柄长三尺,抓头各有一只人手,手指箕张,指头发出蓝汪汪的闪光,左抓向右,右抓向左,封住了身前,摆着个只守不攻之势。   掏了兵刃,这就是动真格了。   岳老三点点头,一脸喜色道:“七年不见,你练成了这么一件奇兵?看老子的!”   说罢,他也解下背后的大包,取出一把短柄长口的奇形剪刀来。这剪口尽是锯齿,宛然是一只鳄鱼的嘴巴,左手拿着一条锯齿软鞭,成鳄鱼尾巴之形。   这两人的兵器都是奇形怪状的,只是一交手,云中鹤才知这剪刀的厉害。他的钢爪竟然直接被这剪刀剪去两根手指,云中鹤一缩,身形一动拉开距离。   岳老三却是紧追而上,不肯罢休。就在此时,一条青影从二人之间轻飘飘的插入,却是一个抱着婴儿的中年女子,正是四大恶人中的老二叶二娘。   她一挥掌便隔开了二人,又看着怀中孩子,漫不经心地问道:“老三、老四,怎么动起家伙来了?”   她一转眼看到木婉清的容貌,脸色登时一变。 第249章 婉兮清扬   这叶二娘此时怀中也抱着一个婴孩,大概三四岁年级,衣着华丽。这荒郊野岭的,却不知是从何处抢来的孩子。   云中鹤见岳老三的兵器厉害,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故意挑拨道:“二姊,老三练成的这鳄鱼剪实在是厉害,我完全不是对手。你这几年又练成了什么功夫,能抵得过老三的兵器吗?”   这四大恶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强者为尊,虽是以兄弟姐妹相称,但却都是表面上的。他们的武功门派都是五花八门,性格特点也是大相径庭。   叶二娘淡淡笑道,“我这些年只练了内功,手脚兵刃都生疏了,定然不是你和老三的对手。”   她只低头弄着婴孩,却不想和这二人动手比试。   那婴儿哭得更凶,口中叫着“爸爸、爸爸!”   叶二娘便哄着他:“别哭,别哭,一会儿爸爸就来了。”   见她那慈祥的样子,常人还以为这真是她自己的孩子。但木婉清却感到不寒而栗,因为刚刚她躲在野草丛中时,便发现了六具死相凄惨的婴孩。   她之前还好奇是谁所为,如今见到这叶二娘便是恍然大悟。   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每日清晨要抢一名婴儿来玩弄,弄到傍晚便弄死了。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婴孩死在她的手上。   这无量山上有六具婴孩尸体,也就是说叶二娘至少在山上待了六七日了。   云中鹤见叶二娘不上当,便指着木婉清道:“老三因为这娘们儿,跟我翻脸,我们多年兄弟情义,还抵不上一个女人。”   叶二娘也没再看木婉清,只是冷冷道:“这女人生得漂亮,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我劝你别对她动手为好。”   “怎地?”云中鹤疑惑道。他们四大恶人无恶不作,还会有忌惮的东西?   叶二娘缓缓道:“她叫木婉清,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女儿......”   “她就是秦红棉的女儿?”云中鹤一呆,这次老大让他们先行一步,就是要找到秦红棉的女儿。   叶二娘点了点头,不再做声,用一只手在那孩子娇嫩的脸上抚摸着,那孩儿却哭个不停。   岳老三“呀呀”叫了两声,“三娘,你将这孩子给我,我一把摔死好了,吵死人了。”   叶二娘不理他,只顾着哄那孩子。   云中鹤看着木婉清眼色一动,却是没打算放过她。他寻思着,这女儿虽然是老大要的,大不了自己不将她玩死也就行了。   这娘们儿实在是诱人,既然被他见着了,如果不能够一亲芳泽,实在是心有不甘。   就在此时,崖边野草晃动,几个身影直接从崖下翻了上来。正是左子穆,但他身后却跟着八个头戴碧绿头蓬的女子,那斗篷上还绣着一只灵鹫。   木婉清见了这八个女子,脸色大变,心道她们终究还是来了。   左子穆一见到叶二娘手上的孩子,便大叫道:“山山!”   那孩子见了左子穆也哭着叫“爸爸”。原来这孩子就是左子穆的幼儿,藏在剑湖宫中,却是被叶二娘趁机盗去了。   那剑湖宫中的一地尸体,想必也是她所为。   左子穆回宫后,便发现自己孩子不见了,急着来追,但刚刚出门却碰到了真正的圣使。   圣使一听刚刚的“男使”,便骂左子穆是蠢货。   “我灵鹫宫都是女子当家,哪里来的男使?”   左子穆便将锅甩给了司空玄,说是司空玄先认人的。   这八人当真是灵鹫宫的使者,她们路上遇到个黑衣女子,假扮她们胡作非为,她们便一路追到了这无量山中来。   左子穆和叶二娘一番交谈,便知道眼前这女人就是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   左子穆心里一凉,心道这叶二娘最喜欢玩弄婴儿,而且每个到手的婴儿都活不过第二日。   “还我儿子来!”左子穆大喝一声,提剑攻向叶二娘。但他还未到对方身前,却被云中鹤和岳老三联手给拦了回去。   在对外之时,四大恶人还是比较团结的。   左子穆知道自己一人根本不是这四大恶人中三个的对手,脸上又是痛恨又是哀伤,旋即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叶二娘,你还我儿子,我再替你去找四五个孩子来给你。”   这话一出,木婉清和他身后的八位女子都是大惊,没想到这左子穆枉为名门正派,居然如此卑鄙无耻。   叶二娘听他这么一讲,自然乐意,欣然点头答应。   那八名女子中为首的,是天山灵鹫宫九天九部中阳天部的首领符敏仪。她不过二十来岁,但却能够位居九天九部首领之一,足见其武学天分之高。   戴着斗笠,谁也不知道这八人是老是少,唯能以服饰判断男女而已。   符敏仪受命前来接收无量剑派,但没想到居然有人先她们一部,做了此事。她惊讶之余也觉得十分愤怒,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对灵鹫宫的大不敬。   “左洞主,你与这四大恶人做什么勾当,可曾将我等放在眼里?”符敏仪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云中鹤动了歪心思,心道今日是什么运气,竟然一下子这么多美女送上门来。   “嘿嘿,你这是哪里来的娘皮,长什么模样也让大爷看一看!”云中鹤胆随色起,仗着轻功了得,宛如一个鬼魅般飘向符敏仪,伸手便去撩她的盖头。   符敏仪待他到了身前之时方才动手,只见她轻轻一抬,掌上寒气大作,在这大白天里,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降低了好几度。   云中鹤这才感到危险,但悔之晚矣,与符敏仪对了一掌,他退开了去,摊开手掌一看,只见掌上呈现一片黑色,似乎是中了某种剧毒。   “你是天山灵鹫宫的人?”叶二娘确认了她的身份,这至寒真气,便是天山独有的功法。天山武功,以寒冰见长,掌中带冰,冰中有气。   似乎是回应叶二娘的猜测,符敏仪袖子一挥,无数枚暗器射向三人。他们急忙动身去躲,叶二娘抱着孩子,也是云淡风轻便躲过了五六枚暗器的攻击。她手指一拈,将其中一枚暗器捏在指间,但没过一会儿这暗器便化为一缕寒气。   天山弟子用冰,如同星宿用毒、峨嵋用符,是武林中大大出名的制敌手段。   不过让叶二娘颇为惊讶的是,这符敏仪年纪轻轻,武功居然如此之高深。   “四大恶人,不在西夏好好待着,跑到这大理来做什么?”符敏仪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似乎四大恶人是她们的下属一般。   叶二娘也硬气道:“我四大恶人与灵鹫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是个误会,我们就先走了。”   听叶二娘这口气,却是对灵鹫宫有几分惧意。   云中鹤正要回身去抓起木婉清,但却发现人居然不见了!   “人怎么会不见了?”云中鹤在四周看了又看,却连一个脚印都没发现。   “大白天,人还能没了,真是活见鬼!”云中鹤一脸怒色。   符敏仪也对另外七个女子道:“刚刚那个小贱人哪里去了,谁看见?”   另外七个女子彼此对视,都摇了摇头。   符敏仪仔细回忆,刚刚她和云中鹤对招,莫不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将人盗走了?可场上武功最高的叶二娘也没这个本事......到底是谁?   “哔、哔、哔”,山峰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连绵不绝。岳老三和云中鹤同时大喜,“老大到了!”   两人纵身跃起,也不顾其他,向着哨声方向奔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岩石后。   叶二娘不紧不慢,抱着那孩儿对左子穆道:“左掌门,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左子穆一声叹息,符敏仪等人既不肯帮他,又不许他去抓婴孩来交换。   另一边儿,慕容复正抱着木婉清狂奔,他便是趁着众人不注意,以螺旋九影的身法,神不知鬼不觉将人给救走了。为了防止木婉清反抗,他提前就点了她的穴道。   到了另一处山坡上,慕容复才将她放在一片背靠巨大岩石的草地上。见左右都没有人影,慕容复才解开了木婉清的穴道。   木婉清“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眼前这黑衣人和她的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她指着对方道:“你是谁,为什么......”   她话没说完,眉头一皱,差点痛得哭出来。她伸手捂住小腹,经历原来刚刚的剧烈运动,又引起了她伤处流血。   木婉清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呃......”   慕容复看着木婉清,心道,可不是我要占你的便宜。   他也不犹豫,伸手轻轻在她伤口处一摸,便摸到了一根突起的钢锥。   “嘶!”慕容复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木婉清居然如此刚毅。愣是顶着这样的伤势和其他人对峙了这么久。   只是这钢锥不拔,她势必会有生命危险。   木婉清的伤口在下腹处,位置有些隐秘。慕容复将她的衣裳往上微微掀起,露出一片晶莹雪白的肌肤来。   她之前用纱布将伤口包住了,又以某种胭脂色的药粉止了血。只是那钢锥她自己却不能拔出,是故一直插在伤口之中。此时那纱布也被完全浸成了血色。   慕容复在她伤口周围点了几处穴道,左手运转北冥真气轻轻地放在她皮肤上,右手捏住她伤口上的钢锥,用力一拔。那鲜血本会从这血洞中喷出,但因为他左手北冥真气的压制,所以木婉清才没有失血过多。   虽然强行压制她大动脉血崩,但却没有打过麻药,剧痛自然也是有的。木婉清刚刚晕过去,又被这一阵剧痛痛醒。   她睁开眼睛,便见这黑衣人蹲在她身边,目光正落在她下腹处。木婉清又羞又恨,正想要说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又痛的晕了过去。   慕容复用内力压制她的伤口,另一只手又在她衣兜里摸来摸去,找出三个盒子来。三盒颜色都不同,却不知哪一个才是金疮药。   慕容复又想起,她之前伤口上的胭脂色,便拿起那一盒,撒在她的伤口上。那两指粗细的伤口瞬间止了血,木婉清迷迷糊糊中仍是觉痛,身子一缩。   慕容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就要运功替她疗伤。   只是他脑中疗伤的功法最好的便是九阴真经和九阳神功。但九阳神功靠的是九阳内力,他此时体内没有一丝九阳内力,便无法发挥出九阳神功来。   而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章,对于内力却没有太多的要求。慕容复运起北冥真气,按照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方法,替木婉清理疗体内的伤势。   等木婉清气息稳定,面色恢复正常后,慕容复才停下真气输送,替她穿好衣裳,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打坐调息,运转起北冥功法来。   没过一会儿,慕容复便听到一丝响动,并未睁眼,却有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慕容复伸手一掌,直接将那暗器拍飞,“姑娘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木婉清蒙着黑巾,这男人也蒙着黑巾。她虽然昏了过去,但迷迷糊糊中也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咬着嘴唇,心中十分矛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慕容复笑着道:“你不必谢我,英雄救美人,理所应当。”   木婉清听他这无耻的话,十分想笑,但又强行忍住了。   “你若是好人,为什么要蒙着脸,不敢见人?”木婉清冷冷道。   “你不也蒙着脸吗?难道你也不是好人?”慕容复反问道。   木婉清一双眼亮如墨,盯着慕容复道:“我便不是好人。”   “不巧,我也不是好人。”慕容复死皮赖脸道。   木婉清脸色一红,只是蒙着黑巾,慕容复却是看不见了。   两人都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木婉清收拾起东西,踉踉跄跄想要离开,也不管慕容复反应。   她走出几步,却被不见慕容复阻拦,便回头道:“你为什么救我?”   慕容复笑着道:“不是说过了吗?英雄救美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美人,不是丑女?木婉清心中想到,又有一分得意。谁不喜欢被人夸赞呢!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这个人有恩必报的!”木婉清声音柔了许多。   慕容复嘿嘿一笑:“做好事,不留名。姑娘自己下山,小心了去。”   木婉清还想再问,但又觉得问太多,会不会给他一种自己故意纠缠的感觉?   木婉清顿了顿,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不肯告诉我姓名,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你别想太多,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自然可以。”慕容复说着就要揭下蒙面,但手停在了半空,又道,“我给你看了,你也要给我看。”   木婉清点点头,道,“你快揭呀......”   慕容复笑了笑,揭开了蒙头巾,展现在木婉清眼前的是一张白皙如玉、英俊潇洒的脸庞。   木婉清俏脸一红,别过了眼去。   “轮到你了!”慕容复其实早就见过她的面貌了,只是偷看和木婉清脱给他看,却完全不是一码事。   木婉清莫名笑了两声,“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说罢,她身体一动,就施展轻功下山而去。   慕容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扬,心道:婉兮清扬,木姑娘,你是跑不掉了! 第250章 莽牯朱蛤   符敏仪率领七位姐妹回到剑湖宫中,又派了神农帮和无量剑派的弟子,一起到山里去搜寻木婉清的下落。   根据司空玄所说,木婉清还有一个同伙,也是假扮灵鹫宫弟子的男子。只是这男子却是会使吸功大法,这一点让符敏仪尤其在意。   木婉清假扮灵鹫宫弟子,抓住她杀了便是。但司空玄所说,她的同伙,那男子会吸功之法的事,却让符敏仪有一丝隐忧。   “难不成是丁春秋的弟子?”符敏仪暗自猜测道。   吸功化功之法,是灵鹫宫的不传之绝学,只有童姥亲传者才能修炼。符敏仪深得童姥之心,也知道些许内幕。原来童姥的师门中,还有师兄弟和晚辈,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和灵鹫宫正是一脉相承。   无论如何,符敏仪必须找出此人,方才能够安心。   本来收编无量剑派只是一件小事,但童姥派她亲至,却是为了后山的无量玉璧。   童姥说过,只要牵扯到她师门之事,事无大小,都必须慎重对待。   神农帮和无量剑派,现在应该称作无量洞的弟子,加起来有三百号人,浩浩荡荡就进了山,在剑湖宫附近的山头搜索着。   “唉,咋们无量剑派自此后归了灵鹫宫门下,也是喜忧参半啊。”无量剑派弟子吴光胜说道。   另一个弟子郁光标接着道:“是啊,好的是自此后有了灵鹫宫这个大靠山,但从此后也受制于人了。”   吴光胜点了点头,又一脸气愤道:“不过我最想不通的是,怎么,符圣使就让西宗的做了咋们掌门。”   “那符圣使说,天下男人都靠不住。灵鹫宫上下都是女子,可见男子在灵鹫宫是不受待见的。她让辛师叔做掌门,对我们无量洞倒也是一件好事。你没见,师傅也没有意见吗?”郁光标说道。   吴光胜心想,师傅他老人家正忙着下山去抓婴孩换他的儿子呢,哪里有空理会谁来做掌门人。   二人走在山路上,边走边说。忽然,“咕、咕、咕”三声巨响传来。这响声更似莽牛一般,震得山野都在颤动。   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止了声,等那怪声停了,才敢开口说话。   “这莽牯朱蛤好久未曾出现,这又开始鸣叫了,不知是凶是吉啊!”   这莽牯朱蛤,在无量山中流窜,是剧毒之物,凶名在外,无人胆敢遭惹。   “都说这莽牯朱蛤,是瘟王爷的坐骑。这次一叫,瘟王爷不知又要收走多少条人命了。”郁光标感叹道。   吴光胜好奇地问道:“郁师兄,你说这莽牯朱蛤究竟是什么模样?”   郁光标摇了摇头,“没人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据说那莽牯朱蛤身上有一股毒气,这毒气顺着你的眼睛冲进你的大脑,哪里还认得清什么?”   他说到这里一顿,拍了拍吴光胜的肩膀,“怎么,你想见见?”   “不了,不了!”吴光胜忙不迭地摆着手,“郁师兄,别开这样的玩笑。”   “对了,师兄你说,那两个人去哪里了,莫不是遇到了莽牯朱蛤?被它毒气一喷,毒气入脑,全身化为一滩脓血了......”吴光胜转移话题道。   郁光标点了点头,觉得他言之有理,又笑道:“这一男一女在这荒郊野岭,也说不得在干些什么......指不定是在山崖上脱光了衣服打架,一不小心双双......嘿嘿,死不见尸......”   “不过那娘们长得这么漂亮,也是值了。”   两人说着,吃吃地淫笑着,正得意间,忽然身后野草一动。   二人齐齐转过身去,却没见着人影。但在这时,背后的野草又是一动。   这次,郁光标没转身,吴光胜转了回去。只是身前身后都没有人影。   “咕、咕、咕......”三声噩梦般的叫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吴光胜和郁光标身体同时一僵,这莽牯朱蛤就在他们身边!吴光胜用余光瞟向一旁响动的野草,只见一只红通通的蛤蟆似的东西,长短不过两寸,全身殷红更胜血色,眼睛闪闪发出金光。   郁光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真的遇到了莽牯朱蛤。只是这莽牯朱蛤却远不及他想象中那般巨大恐怖。   郁光标突然将吴光胜推倒在地,自己却是拔腿就跑。   “师兄,你!”吴光胜被他这么一推,直接跌倒在地上,来不及爬起身,已经惊动了莽牯朱蛤。   只见“唰”的一下,那抹赤红便扑向了吴光胜。   吴光胜心想横竖都是死,便生起一股胆气,拔出剑砍向莽牯朱蛤。   只是他的长剑砍在这红色东西的背上,只感觉绵软软的。紧接着,一股赤红的毒气从它背上的鼓包中喷溅出来,正好喷在他的脸上。   “啊!”吴光胜一声惨叫,只觉得脸上宛如被泼了滚烫的铁水一般。   郁光标回过头去,吴光胜被毒气喷射到的部位,皮肤已经腐烂完了,可以看见嶙峋的白骨。   这毒气实在是恐怖,吴光胜被喷到了一点,没过一会儿,整张脸都烂完了。他只惨叫出三声,便彻底没了气。   等他跑得远了,再回头去看,吴光胜已经彻底化成了一滩脓水。   “噗噗噗”三声,那莽牯朱蛤在草丛中连跃几步,很快就追了上来。   郁光标心道,这畜生也知道杀人灭口!   他吓得六魂无主,赶紧向前逃去。但又哪里跑得过这跃步如飞的怪物。   朱蛤向他扑来,裹挟着浓浓赤色毒气。   “我命休矣!”郁光标呜呼一声,脚一瘸,跌在地上。   “咻”的一声,一条洁白的长影从他头上蹿过,直直扑向朱蛤。   这闪电貂和朱蛤,都是天下剧毒之物。闪电貂虽然也怕这朱蛤,但无奈被人直接丢了过去。   莽牯朱蛤在这无量山中蛮横惯了,什么毒蛇猛兽见到它都要退避三舍,但这小畜生竟然感挑衅它!   血口一张,“昂”地一声怪叫,一股淡淡的红雾向闪电貂喷去。闪电貂速度极快,这毒雾没喷中它,它当即翻身摔落,一扑而上咬住了朱蛤的背心。   闪电貂的牙齿十分锋利,而且尖牙上还有剧毒,被它咬中的东西都会被注射毒液。   这一蛤一貂动了一会儿,却是陷入了僵持之中。闪电貂的毒素减缓了朱蛤的移动速度,但却不能使之麻痹。而朱蛤的毒雾则慢慢侵蚀着闪电貂。   忽地,闪电貂“吱”了一声,翻过身肚皮朝天,四腿挺了几下,便即一动不动了。   论起毒性来,看来还是莽牯朱蛤更胜一筹。   朱蛤跃上闪电貂尸身,在它颊上吮吸,吸了左颊,又吸右颊,却是在吮吸貂儿毒囊中的毒质。   就在此时,草丛丛簌簌钻出条大蜈蚣来,奇怪的是这蜈蚣却不是S型往前爬,而是直直往前快速梭走。这莽牯朱蛤见了肥美的大蜈蚣,也顾不得闪电貂了,接连往前扑了几下,但始终追不上这只大蜈蚣。   “昂”的一声大叫,它正要喷射毒液,那蜈蚣却停了下来。朱蛤落地,舌头一卷,刚将蜈蚣吞入腹中,却有一个铁盒子从天而落,直接将它罩住。   “嘿嘿。”慕容复笑着,将罩住朱蛤的铁盒子密封好了。它在盒中发出愤怒的嘶鸣,这盒子宛如一面铜鼓在做声一般。只是任凭它毒性再强,也不能腐蚀掉这铁盒子。   为了捕捉这玩意儿,慕容复可是在山里准备了大半天,又是捉大蜈蚣,又是准备闪电貂。做足了准备,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成功捉到了莽牯朱蛤,这天下至毒之物。 第251章 贼喊捉贼   原著中,段誉就是因为吞噬了莽牯朱蛤,所以才误打误撞,将北冥神功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且形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慕容复自然不会像段誉一样直接生吞,那样做的风险太高了,而且也实在是下不去口啊。   吴光胜凄惨死去的场景犹在眼前,万一自己吞噬朱蛤时,这蛤蟆喷出些许毒液来,自己的喉咙岂不是也要被射穿?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拿去炼制成丹药最为稳妥。这莽牯朱蛤体内应该是有某种特殊的东西,可以让它避御百毒。而这东西人体也能够吸收,否则段誉也不会因此获得百毒不侵之体。   慕容复抓到了朱蛤,翻身腾步快速离去。逃过一劫的郁光标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了去。   那冒充灵鹫宫的黑衣人,居然抓走了莽牯朱蛤!   郁光标踉踉跄跄一路下山去,夜里路黑,跌了好几个跟头,才碰到巡山的弟子,将他带回了剑湖宫。   此时暮色四合,天将完全黑透。神农帮和无量剑派弟子都已回到宫中。两边本是仇家,此时却聚在了一块儿,共同听候灵鹫宫的吩咐。   符敏仪坐在大殿宝座上,旁边立着另外七个女子。她们都一言不发,殿上其他人也都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殿外一阵喧哗。符敏仪眉头一蹙,只见一个无量洞弟子衣衫褴褛,连滚带爬来到了堂上。   正是郁光标,他受到了刺激,此时还没缓过来。   符敏仪掌上运着寒气打出,将他拍醒了来,又问道:“你怎么回事?”   她这阴寒真气令郁光标冷静了下来,他看向四周,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剑湖宫,一路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下来。他向符敏仪禀告了山上遇到的事,说那黑衣人武功奇高,竟然连莽牯朱蛤都不是他的对手。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他的描述自然又是添油加醋的。众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   符敏仪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叫人将他带了下去。   这一日下来,两个人都不见踪影,这无量洞之辈实在是无能。她放眼望去,这辛双清唯唯诺诺立在堂下,却不见她师兄左子穆。   “左子穆哪里去了?”符敏仪问道。   辛双清抱剑拱手道:“左师兄下山办事去了,不知今日回得来不?”   她自是不好提及左子穆下山去抓孩童的事情。   但符敏仪又怎么会不知,他不管不顾下山去,是为了什么。她虽然是灵鹫宫之人,但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寒冰。这左子穆的行为也叫她有些厌恶。   “怎么?左子穆真打算抓婴孩来换回自己的孩子?”符敏仪似笑非笑地问道。   辛双清也拿捏不定这圣使的脾性,她和左子穆已经服下了她给的禁药,如今生死全系她一念之间,因此不敢大意。   她诺诺并不回答,殿外又传来一声回复。   “圣使,我左子穆回来了。”   这声音听上去颇有精神,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左子穆阔步走进殿中,身后还跟着几个弟子,只是并没有带着孩童。   “圣使,你看看,这是谁!”左子穆挥了挥手,手下弟子押上来一个黑衣女子,正是木婉清。   原来木婉清下山后,在小镇里抓药养伤。恰好碰上了下山来的左子穆。她这一身装扮太过于扎眼,左子穆带着几个人偷偷跟着她到了破庙中,便将她拿下抓了回来。   “圣使,此女就是冒充圣使之人。”左子穆指着木婉清道,只是木婉清仍旧以面巾遮住自己的脸庞。   符敏仪走下了台阶,来到木婉清面前,示意左右放开木婉清。她打量着木婉清,问道:“你是何门何派,为何要冒充我灵鹫宫之人。”   木婉清并不回答她,只是硬气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我这就成全你。”一旁的司空玄说着就要动手。他是最恨这两个冒牌货了。因为他认错了人,害的符敏仪对他大加白眼。   这符敏仪此来,也是带着生死符的解药而来。若是惹得她不开心,不赐予解药,那生死符发作起来,真是要人命。   但司空玄却被符敏仪拦住了,她厉声道:“我没说话,你做什么?难不成要杀人灭口?”   这话说到后面,已是声色俱厉。   司空玄一惊,心道符圣使对自己的不满已是昭然若揭。他急忙退下,躬身道,“圣使息怒!属下绝无二心。”   一旁的辛双清和左子穆还未尝过生死符之苦,自然不知道自己服下的禁药发作起来,会是何等的痛苦,自然也不明白司空玄为何如此恭敬了。   “我不杀你。”符敏仪话题一转道,“只要你供出你的同伙,我便放你下山去。”   比起这个一路冒充灵鹫宫使者的女子,符敏仪更在乎那个会使吸功之法的黑衣男子。   木婉清心中一惊,口头却道,“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哪里有什么同伴。你要杀要剐,直接拿出个章法来。”   她心道,那黑衣公子救了自己,又刚好也穿着黑衣,一定是被他们误认为是自己同伴了。可他救自己一命,自己尚未报答,又如何能够连累他。   木婉清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那个人的下落,再说了她也确实不知道那人如今身在何方。   “圣使,你将这女子交给我,由我来使法子,一定撬开她的嘴。”司空玄主动请缨道,却是想多表现表现自己,以图将功补过,弥补自己在圣使眼中的地位。   他不求圣使高看他一眼,只要不认为他是无用之人,按照时间赐予解药便已是极大的幸事了。   木婉清看着司空玄,身体也是微微一颤。这神农帮司空玄,精通各种毒药邪术,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若是落在他手上,少不得一番惨无人道的折磨。   “不必了!”符敏仪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答应司空玄。   “将她看管好了!”   “是!”   司空玄、左子穆、辛双清等人纷纷应答道。   到了这天晚上,左子穆正是夜不能寐。他在山下准备动手去偷婴孩的,但因为叶二娘之前作恶多了,早就引起了山民的注意。大家都将婴孩关在屋中,不放出来玩耍。   他左子穆在无量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论如何都没法干出杀人放火的勾当的。想要做贼又不成,只能悻悻而归,幸好路上遇到了木婉清,不至于两手空空而归。   深夜里,他正要睡着,忽地,窗外吹来一阵阴风。   左子穆猛地惊醒,只见窗外立着一个人影。   “谁?”   “咯咯咯。左掌门,你的孩儿还要吗?”   左子穆拔出剑,一个翻身跳出窗去,追着那人而去。到了后山附近,双方都停了下来。   来者正是云中鹤。   他笑着道,“左掌门,别来无恙......”   左子穆用剑指着云中鹤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云中鹤嘿嘿一笑道,“你的孩子还好,没在二娘手上,现在在我家老大手中。”   左子穆一愣,没想到四大恶人中的老大也来了。这为首的那个大恶人,可是宗师之境啊。即便是符敏仪这圣使也不是他的对手。   “老大让我来传话,只要你替我们找到那个黑衣女子,我们就把你的孩子还给你。”云中鹤一提起木婉清便浮现出一脸荡笑。   他们要那个女人作什么!左子穆心中一阵不解。这云中鹤若说是好色,那大恶人又要这女子来做什么?但无论如何,如果能够用那个女人的性命换回自己的孩子,左子穆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   “好。但是我要见到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左子穆也提出了条件,所谓江湖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双方约定好了,凌晨时分,在剑湖宫前互换人质。   第二日,剑湖宫负责看守木婉清的弟子从瞌睡中醒来,是被人打醒的。   左子穆铁青着脸问道:“那女人哪里去了?”   两个看守的弟子则是一脸懵逼,他们昨晚深夜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这一闭眼就到了天明。   可那黑衣女分明就戴上了手脚镣铐,又是如何逃脱的?他们实在是不解...... 第252章 炼制朱蛤   天还未亮,剑湖宫上下便有人点着火把巡游起来。这女子在双重镣铐以及两个弟子看守下,居然还能不见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符敏仪端坐在大堂宝座上,一言不发。下面的人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左子穆上前来禀报道:“符圣使,找遍了剑湖宫上下,都没有那女子的行踪。据一名弟子说,昨晚见到过一个女子的身影。只是她速度太快,这弟子没能看清。”   无恶不作叶二娘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了,众人都知道,此事是那叶二娘所为。   符敏仪白日里见过叶二娘,知道她的武功不弱于自己。只是这四大恶人与她们灵鹫宫无冤无仇,她为何会不惜得罪自己救下木婉清?难道,这木婉清对他们也有极大的重要?   联想到木婉清背后那名神秘的男子,符敏仪似乎有了些眉目。   她自小便在天山长大,认为童姥的武功便是天下第一等的武学,人人都是趋之若鹜。殊不知,在中原地区,天山派的武功却是寂寂无名啊。   “这四大恶人,难不成也是垂涎我派绝学,想要从这女子口中得知消息?”   不得不说,女子的想象力真是极为丰富的。符敏仪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想着,越想越觉得逼真。   她抬手正要吩咐人去调查四大恶人所在,此时又有名弟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跪在殿堂下。   “何事?”左子穆眉头一皱,问道。   左边的弟子哆哆嗦嗦道:“左掌门,不好啦,不好啦,又......又,又有人......闯......”   这弟子生性胆小,说话又有结巴。左子穆听得不耐烦,问道:“又有人来闯山?”   “是,是......”   左子穆看向符敏仪,请她定断。   符敏仪起了身,摆着手问道:“来者是何人?”   那弟子颤颤巍巍指着西边道:“他往丹......丹房去......”   “丹房?”左子穆一愣。   这剑湖宫的丹房废弃已久,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来者怎么会去抢丹房?   不管这么多,左子穆得了令,立即带了弟子火速赶往剑湖宫西边的炼丹房。   还未走进,便能听见弟子的哀嚎声。   只见西边驻守的十几个弟子,此时被捆成了一串,一个个都鼻青脸肿地跪在炼丹房前。   左子穆见了火气顿时就起了,真是老虎不发飙,当我是病猫?什么人都敢到无量山来撒野了?   左子穆拔出长剑,“唰”的一声,将捆着弟子们的绳索斩断,又运气对着房中吼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我剑湖宫炼丹房!”   左子穆故意以内力发音,声若雷动,为的就是震慑宵小。   但里边的人儿却是不管不顾,丝毫没将左子穆放在眼中。   左子穆大怒,提着剑就往屋里冲去,但人刚进去没一会儿,只听见一阵声响,又有一个人影飞了出来。   “哎哟”一声,左子穆跌在地上,一脸狼狈。   周围弟子想笑,又笑不出来。可这屋里的来者,武功实在是太高了。他们掌门左子穆居然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左子穆扶着腰站了起来,后面又来个一堆人,正是他师妹辛双清和灵鹫宫的一帮女子。   符敏仪旁的一个女子道:“左副洞主,你可真是无用,连个宵小都拿不住。”   左子穆想要争辩,但又止住了声,拱手道:“左某无能,还请圣使出手。”   你是不知道里面那人有多厉害,不知是何方神圣。刚才甫一交手,左子穆便知道大家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的剑术高明,内力修为并不咋地。主要是凭借剑术位居一流高手之列。但刚刚左子穆施展最为得意的无量剑法,却是被对方一指勘破。   在那指间,左子穆感受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剑意。一阵恍惚,他便被对方拍了出来。   符敏仪点了点头,那女子便拔剑冲了进去。   只听见长剑斩在墙壁上的声音,紧接着,那女子也“啊”的一声飞了出来。   符敏仪将她接住,稳住她的身形。女子道了声谢,便退在一旁去了。   这位姐妹的武功并不弱,符敏仪这才确定,这屋子里的确实是一名高手。   “阁下是谁,可敢出来一见?”符敏仪娇叱道。   应声,门内走出一个偏偏如玉的俊朗公子来。   符敏仪一愣,没想到这高手居然如此年轻。她上下打量这对方,见他也不过二十来岁,生得剑眉星目,眉宇间更是有一股冲天的瑞气。   符敏仪的脸莫名一红,心道,这人好俊!   只是她们都用面纱遮住了面容,神情却是不能为外人所窥探。   “公子为何闯入我剑湖宫中......”符敏仪见他穿着华丽,不像是毛贼,便改口礼貌称谓道。   慕容复也不想啊。但在深山之中,他哪里去找丹炉炼制这朱蛤?就只能到无量山剑湖宫中来借用一下了。反正这群人也都打不过他,借不借也由不得他们。   “我到这山中采药,借贵方宝地的丹炉使使,不碍事、不碍事。”慕容复无耻地说道,好似这炼丹炉是他的一般。   左子穆差点气得一佛升天,他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人莫名其妙,哪里有不问而取的,你这是分别就是抢......”   左子穆之前为了救自己孩子,主动要给叶二娘抓孩子来换。慕容复对他自然没有多少好感,便道:“我就是抢你的,你能怎么地?”   左子穆眼睛一红,胡须飘了起来,拔出剑道:“我无量剑派也是大理的名门正派,容不得你撒野!”   他要上前砍人,却被师妹辛双清拉住了。   “师兄,你不是他对手,别冲动。”辛双清武功虽然不行,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这灵鹫宫的圣使武功还在他们之上,都颇为忌惮此人,可见其武功之高。如此之人,绝非寂寂无名之辈。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辛双清代表无量洞问道。   慕容复猖狂地笑道:“大理无量剑派恐怕已经不存在了!如今该叫做无量洞吧?”   左子穆再也忍不住了,拔剑就冲了上去。   毫不意外地,慕容复只出了两招,又将他给踢了回来。   可这两下子,在场这么多人却是谁都没有看明白。   这四两拨千斤之法,要在几百年后才被发明出来,当然不可能有人看懂了。   “好功夫,我来会一会你!”符敏仪说着,纵身向前,手掌向前一拍,数枚暗器不知从何而出,同时射向慕容复。   慕容复身形飘忽,躲过了她的暗器,又将其中一枚捏在手中,却是寒得浸骨。   “嗯?生死符?”慕容复心中暗自想到,没想到这女子也会生死符。看来她这个圣使在灵鹫宫的地位不低啊。   慕容复之前只道这女子是个普通人,但这一交手,方才发现她竟然也是一名一流高手,而且似乎还是处于巅峰境界的那种!   这灵鹫宫当真是厉害。总有人说,天龙世界中,别人都是练武的,逍遥三老却是修仙的。这天山童姥座下的一名弟子,都是准宗师实力,那童姥又该如何?   莫非真的修炼到了阳神出窍的至高境界?虽不至于,但想来也差不了多少了,至少该是在大宗师之上。前世的东方不败神功大成之时,都能元神化生重生。这天龙世界的武力值明显更高于笑傲。   一流高手遍地走。没个一流境界,似乎都不好意思出手了。被他撂在参合庄的四大家臣,其实都是一流高手。由此可见,这世界的武力值真是远高于之前。   符敏仪的武功,系出天山冰雪之境,因此也是以阴寒真气化为玄冰的功夫。符敏仪一出手,身上便笼罩着一层寒气。   她能够凭空凝气成冰,所以才能发射冰锥暗器。慕容复对上她,却不能使用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否则立即就会漏了馅儿。   而且双方都只是试探而已,并没有打算拼死拼活。慕容复有螺旋九影为底,身法飘逸,始终不与符敏仪正面过招。   符敏仪打不着他,但也大概明白对方的武功境界了。想必他的武功和自己相差不多,过几年便又是一位宗师。如此年轻厉害的高手,左子穆却不认识,证明他绝不是南疆一带的人物。   看他的穿着打扮,更像是江南人。   不过既然是个高手,那他这小小的请求便也顺理成章了。   符敏仪忌惮他三分,也不想节外生枝,便让人暗中监视慕容复,其他人都撤了下去。   慕容复在炼丹房中专心致志地炼制着朱蛤丹。这朱蛤是剧毒之物,一时半会儿还化不开来。他凭借之前的方术经验,按照炼丹之法去炼制朱蛤丹。   又过一个时辰,这朱蛤丹方才炼制成功。此时朱蛤的毒性已经完全除去,皮肉都煮烂了,其精华便是盒子中间一枚两指大小的赤红色丹药。   这丹拿起来有些烫手,竟然像是火球一般。   慕容复打坐运起北冥真气,将它缓缓包裹着纳入体内。这朱蛤丹入体后,慕容复站直身子,走了几步,忽觉肚中一团热气,有如炭火一般。   一团热气在他丹田中东冲西突,无处宣泄,他深深吸一口气,知道这热气是股巨大的能量,这能量正是能够助他打通经络的!   此前他吞噬金角蛇胆也是这个感觉。慕容复运起北冥真气,包裹着这股热气,缓缓地将之导入任脉之中。   这任督二脉,是武者极为重要的两条经脉。寻常人只靠十二正经,若是打通了任督二脉,那便可以直接迈入气息不绝的宗师境界。   慕容复正在徐徐导气之时,外边那偷窥的弟子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心道此人似乎炼成了什么灵丹妙药。   他急忙跑去禀告左子穆。左子穆来到炼丹房时,慕容复还在打坐调息,头上正冒着热气。   他探头往那丹炉中一看,顿时大惊,里边儿剩下那赤色蛤蟆皮看起来分外眼熟,不正是莽牯朱蛤吗?   左子穆自然不会对莽牯朱蛤陌生。这莽牯朱蛤是无量山中特有之物,虽不是唯一一只,但数量也是极为稀少。   “据说这莽牯朱蛤若是炼制成丹药服之,便可避百毒。”左子穆想起曾经听过的这个说法,明白了这高手到底此来借丹炉是为了什么。   原来他是在无量山中抓了莽牯朱蛤,所以才会......等等!   左子穆蓦然想起,郁光标不就是被莽牯朱蛤给吓傻的吗......而且,据他所说,当时是黑衣人降服了莽牯朱蛤。   左子穆明白了!他就是那个黑衣人!   就说这深山老林子里,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绝顶高手,原来他就是那个冒充灵鹫宫之人的黑衣人!   左子穆本想去向符敏仪禀告,但看着慕容复正在练功打坐,又是恶向胆边生。   “这家伙似乎正在修行,我若是趁机攻他,他不走火入魔,也非重伤不可!”左子穆心中想着。   说干就干,他轻轻拔出长剑,蹑手蹑脚地走向慕容复。   三步、两步、一步!   左子穆将长剑唰地刺出,喝道:“小贼,给爷死!”   但左子穆这蓄力一剑,刚到慕容复身前半寸,便撞到了一层透明的罩子,寸进不得。   “是护体罡气!”左子穆大惊,这护体罡气可是宗师高手才有的,他怎么会......   慕容复这护体罡气当然不是宗师境界造成的。他修行螺旋九影,其中便有这真罡护体之法。他接住朱蛤丹打通了任脉,实力距离宗师更近了。   左子穆偷袭他,便激活了这真罡自动护体。   慕容复从沉寂中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左子穆,你这是找死!”   他左手突然伸出扣住左子穆的手臂,一股巨大的吸力向左子穆丹田涌去。   “啊!”左子穆颤抖着身子,丹田处的内力正源源不断地流失着!   是吸功之法!司空玄说过,这吸功之法是灵鹫宫的独家法门。眼前这人不是灵鹫宫的人,他是从哪里偷学来的这门绝学?   难怪他的武功如此之高!   左子穆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   慕容复此时功力大增,使用起北冥神功来更加大胆。之前他只敢一点点吸取他人的内力,害怕吸取内力太多了来不及消化,又引发心魔作祟。   但此时他已经将之前吸纳的异种真气悉数转化为北冥真气,此时便将左子穆一身功力吸走了三分之二!   失去了这些内力,左子穆的实力直接跌落到了二流程度。他本以为自己今日会命丧于此,但没想到慕容复竟然主动停下了吸功。   “说,为什么偷袭我。”   慕容复刚刚开口问道,左子穆就颤声道,“别杀我,我什么都讲。”   “额......”慕容复没想到左子穆居然如此......有觉悟。   接着,左子穆便讲了符敏仪的许多事。她代表灵鹫宫前来收服无量剑派,为的却是后山的无量玉璧。他又讲了许多无量玉壁的事,但这些慕容复都不是很关心。   听完他的话语后,慕容复失望道:   “左子穆,你知道吗。我本来敬重你是个英雄人物,想要给你一条光明大道的。但后来,我放弃了这个想法。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为了自己的孩子,居然主动要帮叶二娘找孩童去交换。在那一刻,我便觉得你不是个人。”   慕容复的语气越来越冰冷,左子穆趴在地上告饶道,“大侠,我没有去抓孩子,没有去抓孩子......我是用那个女子,和叶二娘换的。”   “什么?”慕容复一愣,接着问道。   “昨天晚上,四大恶人来找我。我为了救自己儿子,便放了那位姑娘,交给了他们。怎么,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左子穆故作疑惑道。   慕容复“咻”地一下站了起来,掐指算了算时间,拍了拍大腿。   “糟糕!”   他没想到,木婉清阴差阳错还是落到了四大恶人手中。段延庆抓她做什么!慕容复记得,原著中那段暧昧的情节。   “靠妖!”   慕容复已经暗中定下了木婉清,他不容其他人染指。他也不再理会左子穆,直接起身往山下奔去。 第253章 万劫谷   万劫谷大门前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刻着“段氏与狗不得入内”八个大字。   慕容复从无量山一路飞奔到万劫谷,心中自是着急。   四大恶人抓木婉清和段誉,便是段延庆为了让他们兄妹成了好事,借此羞辱大理段氏。   但段誉和木婉清又不是亲生兄妹,严格算起来也是隔了三代的旁亲了。但慕容复撩过的妹子,怎能让他人染指?   他由谷内行入数里,便见到一片大树林。四周都是参天古木,外边明明是阳光灿烂,但林中却黑沉沉地宛如黄昏。   慕容复在林中狂奔,整个人犹如一道魅影一般。他脚踏凌波微步,走起路来也是两腋生风。   “咻”的一声,忽有数支利箭向他射来,钉在他身前,是以封住他继续前进的路。   四个弟子从树上落下,手执刀剑:“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万劫谷?”   慕容复见这四个弟子,心道他们应该是万劫谷的守卫。他此时急着去救人,自然没工夫和他们瞎扯。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魅影穿行过去。四个守卫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点了穴道,定在原地。   慕容复继续前行,越往前走树林越密,到后来必须侧身而行。再行出数十丈,只见前面一株株古树互相挤在一起,便如一堵大墙相似,再也走不过去。   慕容复轻轻一踮脚,身体便跃在半空,手掌拍在树身上,身子飞起,越过了树墙。   眼前是一大片空地,中间孤零零只有一间石屋。   那石屋模样甚是奇怪,以一块块千百斤重的大石砌成,凹凹凸凸,俨然是一座小山,露出了一个山洞般的门口。   此时这屋前,正立着一个杵拐的青袍客,他头上秃顶,长须垂胸,根根漆黑,脸上却有许多刀伤。   慕容复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   之前在西夏一品堂便见过了。只是那时慕容复易容成李延宗,他们却是不认识自己的。   此时段延庆正趴在屋外的窗口窥探着,一边偷看,一边说道:“很好,很好!你二人成了夫妻,生下儿女,我就放你们出来。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传你二人一身武功,教你夫妻横行天下。”   屋内传出一个男音,正是段誉:“我若是挺不住要发作,自会在石壁上一头撞死。我大理段氏子孙,宁死不辱。你想在我身上报仇,再也休想。”   听见这话,慕容复松了口气。段誉这小子的书没白读,再加上段延庆告诉了他的身世真相,于是他绝对不可能对木婉清动手动脚。   段延庆眼睛一眯,腹中发声道:“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理呢。但你们如果自寻死路,我就把你们二人的尸体脱光了,挂在城墙上,写明是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子女儿,私下通奸,被人撞见,以致羞愤自杀。”   段延庆这话一说,屋内段誉便愤恨道:“我段家是如何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报复?”   段延庆叹了口气,道:“我自家的事,又何必说给你听。”   段延庆话音刚落,忽地看向暗处,喉咙一鼓,发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慕容复笑着走了出去。   这段延庆是个宗师,此时想要完全瞒过他,进入石屋救人,却是不大可能。   段延庆打量着慕容复,“阁下鬼鬼祟祟来到此处,为的是那般?”   段延庆见这人不是大理国之人,但衣着光鲜,似乎是江南一带人士。只是他身上透露的气息却有几分熟悉,但又不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慕容复虽未至宗师,但也不惧这段延庆。他直言道:“里屋那姑娘,是我的人,你把她放了。”   段延庆“嗯”了一声,狐疑地看向慕容复,心道这小子年纪还没自己一半大,但口气却是不小。   “老三,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段延庆说道。   “咻”的一声,躲在暗处的岳老三拿着鳄鱼剪蹦了出来,哇呀呀叫道:“哪里来的小子,敢这么跟我们老大说话!”   他指着慕容复道:“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慕容复不屑道:“四大恶人,也就是吓唬吓唬平民百姓罢了。真要论起来,在江湖上又算个什么?”   “哇呀呀!你小子找死!”岳老三总来没见过如此嚣张之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羞辱他们。   他鳄鱼剪一挥,步子往前飞纵,便用剪刀剪向慕容复的腰,却是要给他拦腰剪断。   慕容复往后一滑步,步法飘忽,躲避着岳老三的进攻。这岳老三招式可谓是拙劣,只是仗着内力精深,才能以力欺人。但要比拼内力,慕容复吸收了好几人的内力,却是丝毫不弱于他。   岳老三的南海派武功,实在是没有太多奥秘在其中。慕容复与他过了几招,便看出了破绽。   “哇呀呀!你小子别只顾着躲,为何不出招!”岳老三又打不着慕容复,气得瞪着眼哇哇大叫。   “好哇,那我来了!”慕容复话落,趁着岳老三进攻之时,手上真气凝聚,一掌拍在岳老三腰上。   岳老三感觉自己好像被马车撞上一样,直接倒飞出去。   “好大的力气!”   岳老三摔了几个跟头,狼狈地爬了起来,满头都是落叶,灰头土脸的。   他还要上前去,却被段延庆用铁拐拦住了。   “阁下好内力,不知尊姓大名?”段延庆用腹语问道。   如此年轻但又武功高强之人,在武林中绝不是无名之辈。而段延庆忌讳的是他背后的势力。   “你放人,我就告诉你。”慕容复玩笑道。   “好!”段延庆重重道,“你不肯说,那我便亲自来问!”   “老大,居然要亲自出手......”岳老三心中十分惊讶。他知道段延庆的武功可是实打实的宗师之境。   放眼大理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他对段延庆之事知道得并不多,但大概也知道大理国中,能让他忌惮的唯有一两位罢了。   慕容复看着袭来的瘸子,却是不敢小觑。   段延庆一只脚瘸了,行动虽然不便,但这些年来,他早就达到了人拐合一的境界。他将之前的武功融于铁拐之中,反而因祸得福,武功更进一步。   只见段延庆铁拐在地上一点,整个人便腾空向他飞来。他运拐如剑,使出的是一套剑法。这剑法剑招力求稳妥,脚步沉着,剑走轻灵,每一招攻守皆不失法度,剑法大开大合,端凝自重,纵在极轻灵飘逸的剑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气象。   “这是段氏的剑法!”慕容复一边徒手与他对招,一边徐徐道来。   段延庆眼睛一眯,“阁下好眼力!”   他心中却在想,此人居然识得这段氏剑法,但又不是大理国之人,实在是奇怪。   段延庆以段氏剑法试探慕容复,只是对方的轻功身法实在是高明,他这剑法根本打不着对方。于是,几招剑法之后,他又使出一些邪派武功来。   这些邪派武功,都是江湖上极为险恶的路数。是他当上四大恶人之首后,着力收集的武功招式。虽然未成体系套路,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极为阴险毒辣。   宗师高手,本就不再拘泥于套路招式,他能将招式信手拈来,且能融会贯通,这便是真正的本事。   段延庆这些毒招角度十分刁钻,慕容复若不是学了凌波微步,接不住还能提前躲开,恐怕还真不是段延庆的对手。   有凌波微步这个外挂,他便能够随意装逼,不怕被人抓住了吊着打。就算真的碰到了打不过的高手,再不济还是跑得过的。   他在心中对段延庆又高看了几分,此人的武功已经趋于大宗师之境界了。只差丁点,若是能够悟出自己的武道意境,那便又是一位。   只是武道意境这种东西,实在是太难了。   慕容复与段延庆过招,根本不敢使用北冥神功。因为段延庆的内力还要比他目前更为深厚,贸然使用吸功之法恐怕会坑了自己。   段延庆也是颇为惊讶,他只差拿出压箱底绝技了,却依旧奈何不了此人。此人倒还不是宗师,只是身法实在是高,所以才能和他打成平手。   “阁下今日是非要人不可?”段延庆又问道。   慕容复点了点头,“我非带她走不可。”   段延庆道了声“好”,身体一纵,主动跃开,拉出距离。   慕容复心道不妙。   只见段延庆手上铁杵一点,一股通红的真气,如同一道激光般射向自己。   “我勒个去,这一阳指有点夸张啊!”慕容复吃惊道。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高阶版的一阳指。南帝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和段延庆比起来都差的太多了!   段延庆这一阳指根本就是激光武器好吧!他每射出一道指劲,都是快若闪电,势不可挡。   慕容复不敢拂起缨芒,只能左右闪避。   但段延庆使起这一阳指来,却是完全不带歇气的。慕容复躲得虽快,可段延庆出指更快。   躲到第四指时,慕容复便被射中了大腿,动作为之一缓。   就这短短的破绽,段延庆纵身一飞,那铁拐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慕容复能够感受到铁拐上磅礴的真气,只要他一用力,恐怕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打断了。   浪了!   慕容复心中一凉,这是他第一次装逼失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一开始修行只有短短数月,这北冥神功拿到手,还没焐热,自然不可能打得过段延庆这种老牌宗师。   只是,他也低估了段延庆,所以这才会被擒下。   段延庆耗费了大量功力,才将此人拿下。但他之前没有痛下杀手,便是忌惮他的身份。   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功力,其背景不可能简简单单。   段延庆虽然是四大恶人之首,坏事做绝,但遇到真正有身份地位之人,也要留一线。否则他们这四大恶人,早就做到头了。   而且他的目的更不在于简单地去当大恶人,他有更加深远的打算。树敌太多,尤其是强敌,没有任何好处。   岳老三跑了过来,气鼓鼓道:“你这小子再厉害,还不是被我老大打趴下了?老大威武!”   他对着段延庆竖起了大拇指,满脸的钦佩。四大恶人中,岳老三便是只听段延庆的话,因为他只服段延庆。   段延庆没有言语,他心中有数,自知打败这个小子,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轻松。这一阳指他练到了极高的境界,威力虽大,但对他内力的消耗更大。   他为了对付此人,连发七指,最多再发三指,他便要力竭了。他此时只是强撑着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段延庆问道。   慕容复不语。   岳老三拿起鳄鱼剪刀,“咔嚓、咔嚓”剪着,恨恨看着慕容复道:“老大,他不肯说,就让我把他的头剪下来。”   段延庆瞪了岳老三一眼,岳老三不敢造次,悻悻闭上了嘴。   慕容复武功不是他对手,但他敢孤身犯险,自然还有第二张牌可打。只是这张牌打出来,有利也有弊。   但到此时,他只能如此了。   慕容复悄声道:“你不想知道,那天晚上的观音娘娘,究竟是谁吗?”   这话宛如平地惊雷一般,段延庆整个身体一抽,眼睛瞪得跟灯泡死似的,让他本就狰狞的面目更加吓人。   段延庆正呆滞时,远处的树墙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之声。   “哗”的一下,那大树直接倒向两边,却是有人锯断了两人合抱的树身,强行开出路来!   烟尘散尽,只见一位金冠玉带、器宇轩昂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后边儿还跟着几个人,却都是气势十足。   “他们来了,老二老三老四,帮我拦住他们。”   段延庆铁拐一收。话音一落,叶二娘和云中鹤便各自从藏身处出来,和岳老三一起站在段延庆左右。   “阁下是何人,为何绑架我段氏世子?”开口的是个拿着判官笔的人,正是大理国皇宫四大护卫之一的朱丹臣。   段延庆看去,为首之人身后另外几人,正是四大护卫以及三公之中的巴天石和高升泰。 第254章 对峙   双方对峙着,正是剑拔弩张之际。   只听得“咻”的一声,又有人翻身飞了过来,却是万劫谷的谷主钟万仇。   巴天石自然认得钟万仇,他暗运内劲,右手一送,名帖平平向钟万仇飞了过去。   这江湖之中,拜山自然要有名帖,留下姓名。他们和钟万仇虽然也是熟人,但这规矩总是不能免的。   钟万仇伸手接住,憋着嘴怒道:“姓段的,你既按江湖规矩前来拜山,干么毁我谷门?”   四大护卫中的褚万里喝道:“皇上至尊,岂能钻你这个树洞地道?”   钟万仇见这人做渔夫打扮,手中拿着一只铁鱼竿,便知他是谁了。这四大护卫正是渔樵耕读四个不同的角儿。   “什么皇帝,不过是边陲之地的小王罢了。”钟万仇歪着嘴,一脸不屑道。   “大胆!”四大护卫同时出声道,他们正要上前动手,却被身后之人止住了。   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神态威猛,浓眉大眼,留着短须,肃然有王者之相。   “哟呵,段正淳,你他娘的也来了!”钟万仇指着段正淳道。   他在万劫谷谷门前立下石碑,就是为了防这个狗贼。   段正淳却是没工夫理会他,急着道:“钟兄,我此来是为犬子段誉而来,敢问他是否在你谷中?”   “此时知道叫钟兄了?段正淳你个乌龟王八蛋......”钟万仇破口大骂,刚要开喷,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打断了。   “钟万仇,我的孩儿呢?你们将他藏在哪里?”这女子就是段正淳的原配,镇南王妃刀白凤了。   刀白凤话音刚落,忽又跃出一个女子,尖声道:“你来得迟了一步。这姓段的小子,我们将他开膛破肚,喂了狗啦!”   她双手各持一刀,刀身细如柳叶,发出蓝印印的光芒,正是见血即毙的修罗刀。   此女正是修罗刀秦红棉,也是甘宝宝的师妹。只是她却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石屋当中。   秦红棉和刀白凤本就是情敌,见了面分外眼红。刀白凤知道她在胡言乱语,但说得如此惨烈,也叫她心中大为不爽。于是冷声道:“我问的是钟谷主,哪里来的下贱女人,跟她说话辱没了身份。”   “当当”两声刀响,秦红棉的修罗刀齐出,快如风一般砍向刀白凤。这“十字斩”是她的成名绝技,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曾丧在她修罗双刀这毒招之下。   刀白凤作道姑打扮,抽出拂尘,及时格开,身形转处,拂尘尾点向她后心。   段正淳立在一旁,口中劝解着,却是两不相帮。   刀白凤和秦红棉斗着,段正淳只顾得眼前两位,这刀剑无眼,生怕伤了其中任何一人。   “姓段的,今日我就要向你讨教讨教!”钟万仇见着段正淳便来气,提起鬼头大环刀就向他砍去。   一旁的褚万里道:“不劳烦王爷动手,属下领教钟谷主的高招。”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铁杆戳向钟万仇的脑袋。   钟万仇瘪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段氏只会以多欺少!”   段正淳笑道:“万里退下,我正要见识见识钟谷主的武功。”   他长剑挺出,弹开褚万里的铁杆,顺势从钟万仇大环刀的刀背上掠下,直削他手指。这一招弹、掠、削三式一气呵成,中间直无半分变招痕迹。   钟万仇一惊:“这狗贼的剑法又有精进。”   登时收起怒火,横刀守住门户,强敌当前,已不敢浮嚣轻忽。   这边两女相斗,段正淳又在和钟万仇过招。本是一对一的比试,但到后面却成了三对一的混战。   原来是段正淳生了主意,故意假装受伤。这二女一见钟万仇打伤了段正淳,这还得了!二女当下就一致对外,都把刀剑指向了钟万仇。   钟万仇心里那个苦啊,骂咧道:“段正淳,你这个老白脸,只会靠女人!”   段正淳哈哈大笑,挺起三剑刺向钟万仇。这下二女便知段正淳是装模作样的了,又同时攻向段正淳。不过这攻击自然是带着一丝丝打情骂俏的意味在其中。   保定帝段正明看着自己这风流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自己亲自上前去。   叶二娘、岳老三和云中鹤三人拦在路上,却是四大护卫一起上了,才能和他们打成平手。   段正明心道四大护卫武功也都是一流,和这三大恶人在伯仲之间。但叶二娘的功夫明显要高明许多。四大护卫虽不能胜,但拖住这三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了。   他又让高升泰留下掠阵,自己带着巴天石往林中石屋走去。   段延庆此时稳坐在石屋前,刚刚那年轻人不知何时藏到何处去了。他   但见石屋之前端坐着一人,正是那青袍怪客!   保定帝见了这青袍怪人便觉得极其诧异,又有几分眼熟,但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了。   他缓步上前,说道:“尊驾请让一步!”   段延庆犹如不闻不见,端坐不动。   保定帝又道:“尊驾不肯让道,那在下知道无礼了。”   说罢,他便侧身想要从青袍客左侧闪过,右掌斜起,按住石屋门前的巨石,正要运劲推动。   “陛下,小心!”巴天石喝道。   段延庆伸出细细的铁杖,点向保定帝的背后。   保定帝也是一代宗师,自有罡气护体。段延庆的铁杖伸到离他身子尺许之处便即停住,不住颤动。   这两人都对彼此的内力颇感诧异。   当年大理政变,迫害段延庆之人却不是段氏之人,而是大奸臣杨义贞。段延庆流亡出外,因其身份,受到多方追杀,最后身受重伤,虽保住性命但面目全毁,双腿残废,仅能用腹语交流。   段延庆以残疾之身苦练武功,后回到大理,来到天龙寺外。他唯一的指望,便是要请他的亲叔父枯荣大师主持公道。   但此时大理国众多大臣都以为他死了,于是拥立段寿辉为继任大理国皇帝,后来又传给了段正明。现下段正明无子,又立段正淳为皇太弟。   段延庆听闻此消息,私下与枯荣大师相见,自己的亲叔父,却不肯认他。悲愤欲绝之下正要寻短见,在那个雷雨之夜,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观世音菩萨,给了他新的希望。   自此之后,段延庆心中再度燃起生的火花,他要夺回帝位。他杀人如麻,渐渐地成为了四大恶人之首。   此时,在石屋前,二人正在比拼内力。   保定帝只要内力一松懈,段延庆的铁杖点将过来,那便无可闪避。   他托大将后方留给了这人,是没想到,这个残疾之人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他的点穴的功夫可谓高明之极,又是何人?”   保定帝心中琢磨着,右掌微扬,劈向铁杖,左掌从右掌底穿出,又已按在石上。   段延庆铁杖移位,指向他“天池穴”。保定帝掌势如风,连变了七次方位,段延庆的铁杖每一次均是虚点穴道,制住形势。   保定帝几番变招都无法取胜,便变掌为指,嗤的一声响,使出一阳指力,疾点向铁杖。   他这一指若是点实了,铁杖非打飞不可。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铁杖也是嗤的一声点来。   只见两道红光在空中一碰,保定帝却是退了一步。反观段延庆也是身子一晃。   保定帝脸上红光一闪,段延庆脸上则隐隐透出一层青气,均是一现即逝。   在一旁掠阵观战的巴天石心中大惊,心道:这人怎么也会一阳指!这一阳指是大理段氏绝学,即便是四大护卫和三公,也不能学习。难道这残疾老者也是段氏一脉?   保定帝自然也认出了对方的一阳指路数,当即拱手道:“前辈尊姓大名,盼能见示。”   段延庆并未开口,但腹中却发出沉闷的声音道“你是段正明呢,还是段正淳?” 第255章 段誉的身世   段延庆此来大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小辈。他是和段寿辉一辈的,可惜段寿辉已死。而如今的段正明、段正淳兄弟,他却是未曾见过。   保定帝见他口唇丝毫不动,居然能说话,心中更是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在下段正明。”   段延庆哼了一声,道:“你便是大理国当今保定帝?”   保定帝回道:“正是。”   段延庆又问道:“你的武功和我相较,谁高谁下?”   保定帝沉吟半晌,道:“武功是你稍胜半筹,但若当真动手,我能胜你。”   段延庆道:“不错,我终究是吃了身子残废的亏。唉,想不到你坐上了这位子,这些年来竟丝毫没搁下练功。”   他腹中发出的声音虽怪,仍听得出语音中充满了怅恨之情。   保定帝猜不透他的来历,心中霎时间转过了无数疑问。忽听得石屋内传出一声声急躁的嘶叫,正是段誉的声音。   保定帝叫道:“誉儿,你怎么了?不必惊慌,我就来救你。”   原来段延庆为了逼迫二人成好事,借以羞辱如今的大理段氏,便故意在他们饭菜中下了阴阳和合散。此时药性发作,段誉已经很难与情欲相抗拒。   但木婉清既然得知他便是自己兄长,也同他说了事实。段誉自然不敢和木婉清亲近,隔得远远的。   但无奈身上愈发燥热。他为了舒缓难受之意,接连走了几步,愈走愈快,胸口郁闷无比,似乎透不过气来一般,忍不住大叫一声。   段延庆道:“这小子定力不错,服了我的‘阴阳和合散’,居然还能支撑到这时候。”   保定帝吃了一惊,问道:“那是甚么毒药?”   段延庆道:“不是毒药,只不过是一种猛烈的春药而已。”   保定帝奇怪道:“你给他服食这等药物,其意何居?”   “这石屋之中,另有一个女子,是他的胞妹。”段延庆以腹语发出怪笑道。   保定帝一听之下,立刻就明白了此人的阴谋毒计。他修养再好,也禁不住勃然大怒,长袖挥处,嗤的一指向他点去。   段延庆横杖挡开,保定帝第二指又已点出,这一指直趋他喉下七突穴,那是致命死穴,料想他定要全力反击。   但谁知段延庆居然“嘿嘿”两声,既不闪避,也不招架。   保定帝见他不避不架,心中大疑,立时收指。   “你为何甘愿受死?”   段延庆自然不是真的找死,只是他之前和那年轻人过招,消耗了大量内力,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要实打实对付保定帝,他若是全盛时期还有一半胜算。此时可就只能强撑着了。   但段延庆身体残疾后,脑子却更加灵活了。阴谋诡计,始终是要比武力更加好使的。   保定帝段正明在他面前便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段延庆道:“我死在你手下,那是再好不过,你的罪孽,又深了一层。”   保定帝脸色大变,问道:“你到底是谁?”   段延庆只低声道了一句,这句话就连立在一旁的巴天石都听不清楚。   “我不信!”   段延庆自有办法让他相信,只见他右手食指嗤的一声,向保定帝点去。保定帝斜身闪开,还了一指。待到五指射完,二人便似猜拳一般,你一指我一指的。   巴天石自然看得分明,这正是段氏的一阳指五指精义。能够同时掌握一阳指五指精义的,只有大理国皇室之人!   二人这比试却不是以内力相拼,只是纯粹的招式而已。   段延庆道:“你信了没有?”   保定帝抢上数步,躬身说道:“正明参见前辈。”   “你只叫我前辈,是不肯认我呢,还是不信我?”   保定帝正色道:“正明身为一国之主,言行自当郑重。正明无子,这段誉身负宗庙社稷的重托,请前辈释放。”   “又一个伪君子。”段延庆道,“我正要大理段氏乱伦败德,断子绝孙。我好容易等到今日,岂能轻易放手?”   “正明万万不许!”保定帝一脸坚定道。   段延庆又是腹中鼓气,嘿嘿一笑,“你自称是大理国皇帝,我却只当你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别忘了,你父亲段寿辉曾经立下的誓言。”   原来,当年段寿辉也只是大理段氏的旁系。只是段正淳这支宗系被迫害杀得干干净净,大理国皇帝之位便落到了旁系段寿辉头上。段寿辉为了安抚人心,曾经装模作样派人四下去搜寻过延庆太子。   也就是天龙寺之事,当年的段延庆傻傻地跑去天龙寺,希望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但没想到,等来的只是一群伪君子。   一个毁了容的残疾人,绝不可能成为大理国的皇帝。段寿辉当时是想要直接杀掉段延庆,一了百了的。但有枯荣大师在,段寿辉便立下了誓言:   大理段氏,决不能迫害延庆太子,否则就会遭受报应,二世而亡。   保定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段延庆表明了身份,他确实是拿他没办法。   这段延庆杀又杀不得,他的武功也和自己在伯仲间,要是逼急了,他说不得会直接残害段誉的。   “你要如何,方能放人?”保定帝问道。   “不难,不难!”段延庆道,“你只要去天龙寺出家为僧,将皇位让我,我便解了段誉体内药性,还你一个活蹦乱跳、德行无亏的好侄儿。”   保定帝明白了,这延庆太子还在对大理国的皇位念念不忘。他瞥了段延庆一眼,目光充满了同情,又带有一丝嘲笑的意味。   “延庆太子早就已经死了。大理国的皇帝,不可能是一个残疾人。”   段延庆受这话一激,脸色变得通红,正要发作,旋即又深深吐了口气,腹中鼓荡笑着道:“不管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们是乱臣贼子的事实。你们能够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吗?”   他意思是,正要段誉坏了大理国名声,他便可趁机散布流言。   流言可畏,尤其是有猛料的那种。   保定帝不知道段延庆手中掌握着多少大理段氏的黑料,但若是全部爆出来,那大理段氏苦心孤诣,经营了数十年的良好形象就要毁之一旦了。   保定帝和段延庆扯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办法。他低头沉吟半晌,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刚毅肃穆之色,叫道:“誉儿,我去设法来救你。但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段家子孙!”   他这话刚落,段誉便一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望着保定帝等人远去的背影,段延庆这才松了口气。但刚刚坐了下来,那烦人的家伙又来了。   慕容复也能猜到此时的段延庆一定是精疲力竭了,他若是要强行闯入其中救出木婉清,自然不是难事。   但他却不想因此和段延庆拼死拼活,他只是微笑着看向段延庆。   段延庆忽地想起这家伙之前说过的话,喉头鼓动,左右都是无人,便道:“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打开石门,放出木婉清,我便告诉你真相。”   段延庆摇了摇头,“她对我的计划至关重要,刚刚那人相逼,我都不肯低头。你难道自认比宗师还要厉害么......”   “你抓段誉和木婉清,无非是为了羞辱大理皇室。但你可曾想过一个问题,段誉这小子,究竟是谁的儿子?”慕容复一语中的道。   “什么?”段延庆顿了好一会儿,又道,“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段正明的孩子......即便如此,那也是堂兄妹乱伦。”   看来,他没有捕捉到自己的点。慕容复心道,又提示道:“那个雷雨夜,那个观世音菩萨,是谁呢?”   段延庆喉头上下翻动,身体和面部都微微颤抖着,他盯着慕容复,盼望着他从口中吐出的下一个字。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这十六个字,让段延庆愣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浑身上下宛如触电一般。   “她是谁......”   过了许久,他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今日已经来过了。”   “什么.......”段延庆摇着头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说的。”   “你不得不信。”慕容复自信道,“如果段誉真的就是你的真生儿子,那你害的是谁?”   段延庆整个人一顿。是啊,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脖子啊!   但紧接着,他心中又是一阵狂喜。如果段誉真的是自己的孩子,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大理皇位最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段誉这小子长得英俊潇洒,就和他毁容之前一样帅气。只可惜,段誉不会武功。   还未求证,段延庆就已经陷入了美好的想象中。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梦幻了。段延庆做梦都不敢想。   但结合段誉的年纪分析,他觉得这个愈发可能。   “我可以帮你证明,但前提是,你必须先放了木婉清。”慕容复道。   段延庆想了好久,最后嘴角上扬,这是慕容复第一次看见他发出“笑容”,尽管这个笑容非常渗人。   “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慕容复知道,段延庆屈服了。   “在下,姑苏,慕容复。” 第256章 洞中风月   南慕容,北乔峰。   这二位是当世之英豪,段延庆虽远在外域,但也曾听过中原近些年这两位后起之秀的名声。   “不愧是你......”段延庆喉头发声道。此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南慕容,难怪如此年轻便有如此本事,能够和他这样一位宗师过招,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超过他。   段延庆也是惜才之人,加上慕容复告知了他这个天大的秘密,对他对慕容复的印象自然是转了一百八十度。   倘若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段延庆真是做梦都会笑醒。只是一切还未得到证实,他强行压下心中的喜悦之情,又对慕容复道:“这姑娘你可以带走,但段誉我是不会放的。”   他这么一说,却是已经信了慕容复的话。   慕容复点了点头,他选择帮助段延庆,自然也是为了日后的计划埋下一笔。这段延庆虽然号称是四大恶人之首,但也是个极讲信用的人。   他说杀你全家,必定就会杀你全家。反之,他若说了要报答你,那自然也不会食言。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慕容复有着极其的相似度,同样都是为了复国,想尽办法,甚至不择手段。   慕容复走到石屋门前,掌上发力,直接将师门推开。   屋里一堆杂草,段誉躺在一个角落,昏迷不醒。他看向一旁的木婉清,仍旧穿着黑衣。   段誉这些年的书没有白读,宁愿把自己打晕,也不愿伤害到木婉清这个刚刚相认的妹子。   慕容复点了点头,心道段誉这小子人品还不错,后面扶持他做个大理国国君也未尝不可。   缩在角落里的木婉清还以为是那大恶人进来了,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眼前之人那熟悉的微笑,让木婉清有些不敢置信。   她擦了擦眼睛,忽地“嘤”的一声,往前扑去。她跌在慕容复怀中,跟着黑色薄纱面罩,仍旧能够看到她满脸通红,皮肤宛如火烧一般炙热。   “慕容公子......嘤......”   木婉清之前在石屋中,便听见了二人的攀谈,心道原来他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慕容复,难怪......   此时躺在慕容复怀中,她的身体却是在阴阳合欢散的作用下,变得异常燥热。   之前她和段誉同处一室,又知道此人便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自然比较节制。但就在刚才一瞬间,在她见到慕容复的瞬间,心中的火却被一下子点燃了。   慕容复在木婉清心中本就有着特别的印象,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好感,在药物的催化下变成了某种奇特的情愫。   慕容复只认为是正人君子,自然不会趁人之危......就算真的要,那也是在这样的时机和场合下!   他抱起浑身软绵绵的木婉清,快步走出石屋,又向段延庆问道:“解药在哪里?”   段延庆喉咙一鼓,“这阴阳合欢散没有解药......”   接着,他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慕容复道,“唯一的解药就是......嘿嘿嘿......”   他从腹中发出奇怪的笑声,透露着一股猥琐之意。   “慕容公子,老夫成全你的好事,你且去吧。”段延庆低声道,一副知恩图报的模样。   慕容复自然是哭笑不得,这段延庆坏时极坏,但有时也坏的很单纯。   他摇了摇头,“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帮你求证,不过我得先去安置她,你且等我回来。”   “去吧。”段延庆又发出两声怪笑,“你南慕容三个字,便当得起老夫这份信任。”   在段延庆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慕容复抱着木婉清离开了万劫谷。   当然,他是去替木婉清解毒了,不过用的却不是传统的方式。   木婉清因为药物作用,加之某些奇怪的心里因素,一路上各种妖娆,差点让慕容复把持不住。还好他之前当过道士,修过清心咒,这才能够坐怀不乱。   别问他为何如此柳下惠,只因为作者不允许他这样做。   抱着木婉清来到后山的寒泉前,慕容复望着怀中的木婉清道:“木姑娘,我要替你解毒了,你准备好了吗?”   木婉清将头埋了下去,微微点了点,却是没回话。   慕容复道了声“好”,双手一松,便将木婉清丢进了这寒泉之中。   这寒泉之水冷得浸骨,一下子让木婉清冷静了许多。她从之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醒转过来,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忽地从冷水中跃起。   她浑身湿透了,玲珑有致的身材清晰可见,但她却并未发觉,那面纱也在水中脱落了,此时露出的是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   她蹙着眉头,一脸怒气,指着慕容复道:“你干什么!”   慕容复的解毒方式和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她真想把这人脑袋瓜打开,看一看里面儿装的究竟是不是豆腐脑!   慕容复有些无辜地挠了挠头,“这不是为了救你吗......”   “你!”木婉清无话可说。   她对慕容复也是有好感的。慕容复两次救她性命,武功又高,长得又帅,又有礼貌又风趣......这对于初涉江湖的木婉清来说,简直就是梦中的盖世英雄啊。   只可惜,这盖世英雄,没长脑子!木婉清满头黑线,正要继续责备慕容复,忽地一股寒气传来。   她打了个喷嚏,丹田处又传来一股燥热。这身体半边热半边冷,好生难受。   “木姑娘,你的毒性还未完全解除!”慕容复道。   他将木婉清扔入寒泉中,并非出于戏弄的目的。只是她中了媚药之毒,他又不可能直接替她解毒。但要疗伤替她驱毒,就必须让她先冷静下来。   否则自己疗伤之时,木婉清要是来个灵蛇缠身,他可顶不住啊。   “谁要你管!”木婉清心里气不过,跺了跺脚,转身想要离开,但那寒气冲上她的脑袋,让她瞬间软了,差点跌倒。   幸亏慕容复及时将她扶住,“木姑娘,我这就替你祛毒!”   慕容复在石洞里升起一堆篝火,将手掌置于木婉清后背。   木婉清起初是拒绝的,但转念一想,这人之前替自己拔起钢锥,连身体都看过了,这后背摸一摸就摸一摸吧,反正他也是为了替自己疗伤。   不过木婉清心中却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她是极其刚烈的女子,慕容复既然如此对他,那她就认定他了。   慕容复双掌贴在木婉清后背上,运起北冥真气,用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篇替她祛毒。但运了一会儿,却发现根本不管用。   “这阴阳合欢散,倒是有些特别,居然不是毒药。”   原来,这个媚药对身体并没有害处,所以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祛毒之法自然也是无用。   明白了这媚药的原理,慕容复心生一计,既然祛毒之法不行,那就用吸的!   这媚药也是沿着她的经络在她体内发作,只要自己用北冥神功的吸功之法,将其中的毒性都吸出来,自然就可以替木婉清解毒了。   说干就干,慕容复运起北冥神功的吸功之法,自身的真气宛如一只小蝌蚪般探入木婉清体内,在她的经络之中游走,寻找药性残留之处,然后再用北冥神功一点点吸走。   只是这媚药药性遍布她的周身,慕容复为了方便,只能不断变化手掌的位置。   这疗伤,疗着疗着,木婉清又是面红耳赤。   她低声嘤咛道,“你手往哪里放......”   慕容复“啊”的一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将手放到了人家胸前。   “对不起,对不起!”慕容复赶紧抽回了手。   木婉清却是小声道:“你继续罢......你替我疗伤,我不怪你。只是你快些好罢......”   慕容复潸然一笑,心道这暧昧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呢。   等到慕容复将木婉清体内的药性吸收得差不多了,奇怪的是木婉清依旧脸色绯红。   他有些奇怪道:“木姑娘,你感觉好些了吗?”   木婉清低头不语,慕容复又叫了一声。木婉清这才低声回了声“嗯呢”。   “那就好。”慕容复正要起身,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   他低头一看,只见木婉清正别着脑袋,一只手却拉着自己的衣角。   “额......”他明知故问道,“木姑娘,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木婉清放开了手,低着脑袋不肯说话。   “木姑娘,你且在这里休息。我还有要事,先去处理一下。”   慕容复在这山洞里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他答应过要帮段延庆证实那个事情,生怕自己去迟了,发生什么变故。   这是相当重要的一步棋,走好了,大理国就会是他将来的一大助力。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阵声音,紧接着,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慕容复。   慕容复有些不知所措,他本以为木婉清会温婉一些,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热情,反倒叫他有些不适应。   “木姑娘,你......”慕容复感受着身后的温香软玉,美中不足的是她衣服仍旧有些湿漉漉的。   “你还叫我木姑娘,慕容复,我问你,你当我是什么人?”木婉清嗔道。   慕容复不语。   木婉清将脸蛋贴在他背上,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她脸庞的炙热。   “慕容复,我告诉你。我木婉清不是那些一般的女子,你先前替我疗伤,便已经看光了我的身子。如今又对我这般......”   她猛地吸了口气,似乎是在鼓起勇气道:“我告诉你,我师父是修罗刀秦红棉。我师门的规定是,谁看了我的面容,要么娶我,要么去死。”   说到后面“去死”二字,木婉清却是极其恨绝霸道。,慕容复只感觉木婉清双臂一紧,“我且问你,你当我是你什么人?”   一个女子说到这份上,慕容复怎么还能不明白。他本是想和木婉清慢慢发展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妹子来得太快了,他反倒不习惯。   “不娶何撩!慕容复啊慕容复,可别再婆婆妈妈了!”慕容复在心中暗自骂道。   几次为人,他在感情上其实都处于被动。没办法,人长得帅,武功又高,行走江湖,总是少不了小迷妹的。   但说真的,妹子又哪里有武功有意思呢?他穿梭于各个武侠世界之中,最关键的还是搜集武学秘籍,以图探索出真相。   而妹子,只是随缘罢了。   但凡不能给人家结果的,他都不愿意给人以期待。   但在天龙世界,他倒是可以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慕容复转过身去,将木婉清的双手掰开,又将她那柔弱无骨的双手握在手上。   他低头看向木婉清的脸,只见她轻嗔薄怒,更增三分丽色。   慕容复轻声道:“婉儿,我以后叫你婉儿,可还行?”   木婉清愣了一下,不敢直视慕容复的眼睛,点了点头,满脸羞怯,却是比之前中毒时更加红润了。   “复郎,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这一片真心。”木婉清直接了当道。   她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初入江湖,本就没有多少心计。只要认准了一个人,她便愿意将自己全副身心交给对方。   慕容复听她叫这一声“复郎”总觉得怪怪的,但又一想,只怪自己是复姓,若是叫作“慕容郎”,岂不是更加奇怪。   木婉清的双手反扣过去,牢牢握住慕容复的双手,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脸的期待。   “额......”   山洞之中,风月无限。慕容复缓缓低下头去......   一刻钟后,温存够了的二人这才收拾一番,走出山洞。   二人只是说了些许情话,并没有干啥出格的事。木婉清是认定了慕容复,而慕容复身上又多了一份责任。   他撩木婉清,自然不是全为了大理国这部暗棋。他不是原来的慕容复,为了复国可以不择手段。   他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因为真的对木婉清有好感,当然之后也会真心待她。   木婉清知道慕容复还有要事要做,江湖儿女情长,但也有刀剑和酒。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木婉清就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爱时轰轰烈烈,温婉得仿佛要在你怀中熔化掉,融入你的身体之中。但该做正事之时,又能够独当一面,仍旧能够在人前做她那英姿飒爽的女侠。   真是又飒又美的人儿!   “复郎!”   离开山洞前,木婉清突然深情地叫住了他。   慕容复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肉麻的话,没想到木婉清却是语气冰冷地问道:“复郎,你知道段正淳吗?”   慕容复点了点头,心道,她怎么直呼自己爹的名字,也不怕被雷劈吗。   木婉清眯着眼,透出冷冽的目光道:“复郎,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   慕容复摇了摇头,又听见她道。   “我最恨的就是,像段正淳那样的人,只顾快活风流,却从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木婉清说着,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慕容复,“复郎,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慕容复咽了口唾沫,心道木婉清不是说好的温柔贤惠的人设啊?为何他感觉她有些病娇趋势呢?   慕容复忙点了点头,“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木婉清瞬间又变了脸,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柔。   慕容复叹了口气,又悄声道:“若是不小心呢......”   “不小心?”木婉清嘴角一扬,露出了可怕的笑容,“我虽然没练成修罗刀,但袖中毒箭功夫还是不错的。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慕容复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忙不迭摆着手笑道:“不会不会,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心中却是在想,完了,自己被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257章 暗度陈仓   慕容复带着木婉清偷偷回到万劫谷中,为了不打草惊蛇,只是躲在暗处窥探。   此时谷中那波人又是去而复返,但却不见保定帝段正明了。   石屋前,段正淳和刀白凤、秦红棉等立在一旁,四大侍卫静候在一边儿,都看着石屋前对坐着的两个人。   那青袍自然就是段延庆,在他对面还有个黄眉僧。   慕容复的到来并没有惊扰到他们,他们仍旧在专心看着这二人对弈。   只见那石屋前的地面上摆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看那色泽,却是刚刚崭新的。   在那黄梅僧的座下,还有一摊血迹,其中却是有一只断掉的大脚趾。   木婉清被这血腥一幕吓了一跳,忙不迭躲在慕容复身后。慕容复拍着她的手表示安慰。   这二人下棋,手中却是无子,而是以真气在石面上刻下凹槽,当作黑白棋子。黄梅僧使小铁锤,段延庆就使铁杖。他们一个是金刚指,一个是一阳指,却是棋逢对手,既比棋力也比内劲。   起初两人下得十分之快,黄眉僧也不敢丝毫大意,否则以一根脚趾换来的先手岂不白白浪费了。   但到了十七八子后,段延庆每一招都是针锋相对,压迫甚剧。同时两人指上劲力不断损耗,一面凝思求胜,一面运气培力,棋下得渐渐慢了。   过了近二十来招,段延庆便看出,这黄眉僧无论武功还是棋力都不如自己。   这黄眉僧既不是大理之人,段延庆在时未曾听说过此人。而且大理天龙寺的僧人,都是段氏出家,武功必定是一阳指路数。   大理段氏世代信佛,都是有出家的传统的。   黄梅僧的弟子破嗔和尚,也是围棋中的好手。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破嗔暗中看着,起初他师傅还能和这青袍怪客过过招。但随着局势愈发复杂,黄眉僧却是有所不及了。   黄眉僧之前不惜自断大脚趾,来争得一先手。如今这棋盘上却是局势扑朔。黄眉僧落子不定,眼看着师傅要走了险招,便悄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黄眉僧只带了破嗔这个弟子在身边,便是有此打算。他听破嗔说了,便下了一步,跳出了段延庆的陷阱。   段延庆瞥了一眼小和尚,并没有说话。两人又下了几招,只是每到险恶时,这小和尚都会说上几句,好让黄眉僧躲过难关。   段延庆本就是四大恶人之首,一直以来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哪里受的了旁人当他是聋哑般?   他腹中出声道:“前辈过招,晚辈后生退了去!”   随着他话,左手举起铁拐轻轻一点,一道赤劲向破嗔点去。   这劲道若是点实了,那破嗔岂能还有命在?   黄眉僧没想到他会突然对自己弟子痛下杀手,想要阻挡却是有所不及了。就在此时,同样一指赤劲从身后射来,抵消了段延庆的一阳指劲。   出招的正是段正淳,他拱手道:“阁下是前辈高人,何以出手向晚辈偷袭?未免太失身分了罢!”   这是段延庆第一次见着段正淳,但觉得他长得与保定帝有几分相似,但比起保定帝的威严来,他又更加风流倜傥些许。只是段誉那小子,和他气质相仿,但论起相貌来,却更像自己多一些。   段延庆想着,脸上忍不住浮现了一丝笑容。这笑容在旁人看来自然有些渗人。   段正淳心中奇道,这怪人在笑什么?不知为何,见他望着自己发笑,段正淳莫名觉得有些不爽。   段延庆只是道了声,“你便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明的弟弟,段正淳罢?”   段正淳拱了拱手,只听见段延庆道:“你的武功倒也是不差,只可惜你儿子却是半点都不会。”   段正淳哼了一声道,“犬子自幼好佛,不肯学武功,却是强求不得的。他虽无武学之才,但却有德行,也不失为一位君子。”   段正淳却道:“什么君子?若是道理就完全管用,当年那奸人杨义贞又是如何得逞的?”   他歇了口气,一边和黄眉僧对弈,一边用真气鼓荡腹语道,“不学武功,他日后恐怕要重蹈覆辙,只能徒呼奈何。”   这怪客为何如此说话,这言下之意,却是对自己孩子有几分关切?段正淳早就从段正明处知道了这青袍怪客的身份,他便是失踪多年的延庆太子。   只是这延庆太子突然关心起自己孩子来,这是为何?段正淳风流一世,却只有段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十分宝贝。他自然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但又觉得这延庆太子所说并没有错误。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这段誉手无缚鸡之力。若是发生些许祸患,莫说克敌制胜,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看来等此事结束后,一定要督促誉儿好好习武。”段正淳心中暗道。   段延庆和黄眉僧比拼内力之际,无暇分心,自然不知自己脚下的土地中却是有三只大地鼠。   这是大理国三公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他们率领身有武功的三十名下属,带了木材、铁铲、孔明灯等物,进入万劫谷后森林,择定地形,挖掘地道。   这华赫艮早年便是一盗墓贼,在古墓中盗得绝世武功秘籍后,方才转正作了大理国的司徒。   段正淳知道段延庆故意将儿子段誉和木婉清关在屋中,为了救人,便让司徒公重操旧业,替自己挖地道,偷偷从石屋中救出木婉清。   这段延庆的本意是要让大理国蒙羞,是故在万劫谷中请来了许多江湖豪杰。若石门打开,其中正是衣衫不整的段誉和木婉清,那不管二人是否做过什么,那都是大理国段氏的奇耻大辱。   这三十三人自昨夜就偷偷潜入谷中,挖了一夜,已开了一条数十丈地道。这第二天又挖了半天,到现在为止,算来与石屋已相距不远。华赫艮命部属退后接土,单由三人挖掘。三人知道延庆太子武功了得,挖土时轻轻落铲,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这么一来,进程便慢了许多。他们却不知延庆太子此时正自殚精竭虑,与黄眉僧既比棋艺,又拚内力,再也不能发觉地底的声响。   段延庆和黄眉僧这棋下到此时,却是形成了对峙之势。二人都是呈现落子之势,却是内力隔空相对,互不相让。而棋盘上的局势同样是如此。   段正淳正眉头紧锁之时,保定帝段正明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正淳,你可看出这棋势了?”   段正淳不知保定帝何时来的,点了点头道:“这是生死劫,双方互不相让,但黄眉大师功力不如他,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保定帝点了点头,“你去将石门砸开,救出誉儿来。”   段正淳点了点头,此时段延庆和黄眉大师陷入两难之局,自然无法阻止他了。   保定帝如此肯定,想必木婉清已经被救了出去,这石屋中不该有第二人了。   他正要上前去打开石门,钟万仇却突然蹦了出来,指着石门道:“段正淳,你知道这石屋中,除了你儿子段誉外,还有谁吗?”   段正淳脸色一沉,并不言语。   钟万仇嘚瑟道:“段正淳,你风流一世,惹下了不少风流债。木婉清是你的私生女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中的秦红棉立即站出来问道:“我女......徒弟在哪里?”   钟万仇瞥了她一眼,并不去拆穿自己师姐。他之前也一直瞒着自己老婆甘宝宝和秦红棉。秦红棉找遍了大理,不见木婉清,却不知自己女儿就在眼皮子底下。   刀白凤白了秦红棉一眼,“人家可没有问你这个贱人。”   “你!”秦红棉被刀白凤一怼,却是没说出话来。她只看向段正淳,意思是问他,难道木婉清真的和段誉在这石屋中....... 第258章 偷梁换柱   段正淳并没有否认,木婉清是他私生女这事,除了木婉清外,好多人都心知肚明。尤其是在座的各位大理国权贵功勋,不少人还曾经替他遮掩过。   钟万仇继续道:“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段正淳,你一生***女,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儿子竟然和自己女儿......”   他说着嘿嘿一笑,振臂高呼道:“天下英雄看着,这大理段世天南为王,独霸一方,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世家。但今天,他段正淳的儿子、女儿,却是在这石屋中乱伦通奸,宛如禽兽一般!”   在场众人,就连段正淳的手下,也都是大吃一惊。他们本以为这石屋中只是囚禁着段誉世子,但没想到,那个什么私生女也在里边儿?   这固然是奸人的毒计,但若事成了真儿,那大理段世日后又有何面目见人?   钟万仇说罢,看向了一旁的云中鹤和岳老三,二人齐齐点头,忽地跃起,对着石门同时隔空一掌。   偌大的石门被他们这一掌拍到,“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钟万仇满脸笑意道:“孤男寡女,赤身露体。看看,这就是大理段世的公子和小姐......”   钟万仇哈哈大笑中,只见段誉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走将出来,下身只系着一条短裤,露出了两条大腿,而他手中还横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缩在他的怀里,也只穿着贴身小衣,露出了手臂、大腿、背心上雪白粉嫩的肌肤。   保定帝满脸羞惭,心道,司徒等人没将事情办好?   段正淳也低下了头不敢抬起。   刀白凤双目含泪,喃喃的道:“冤孽,冤孽!”   钟万仇指着这一男一女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突然间笑声止歇,顿了一顿,蓦地里惨声大叫:“灵儿,是你么?”   众人听到他叫声,无不心中一凛,心道事情似乎有变?   钟万仇扑到段誉身前,一把夺下他手中横抱着的女子。   这时众人已然看清这女子的面目,但见她年纪比木婉清幼小,身材也较纤细,脸上未脱童稚之态,哪里是木婉清了,却是钟万仇的亲生女儿钟灵。   段誉原本在石屋中昏迷不醒,待他醒来便见自己怀中多了这么一个女子。后来这石门被人破开,他还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了,也顾不得那么多,抱起身边的女子便往外去。   迷惘中,他见到许多人围在身前,认出伯父和父母都到了,忙脱手放开钟灵,任由钟万仇抱去,叫道:“妈,伯父,爹爹!”   刀白凤忙抢上前去,将他搂在怀里,问道:“誉儿,你……你怎么了?”   段誉手足无措,说道:“我……我不知道啊!”   钟万仇万万没想到,上午还在和自己说话的女儿,居然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石屋中。他害段誉不成,反而连累了自己女儿。一时之间,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等钟灵迷迷糊糊醒来,钟万仇解下身上长袍,将她裹住,跟着重重便是一掌,骂道:“不要脸!谁叫你跟这小畜生在一起?”   钟灵也是满腹含冤,她不知怎么地一觉醒来便出现在了这里。一时之间哭了起来,哪里能够分辩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万仇又想,那木婉清也一定还在屋中!于是便气冲冲进去找了又找,却是连根毛都没发现!   众人虽然不解其中之意,但都明白这是大理段世的好手段。钟万仇想要给大理段世泼脏水,但没想到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大理国,段氏便是天,他小小一个谷主,又何苦和段氏作对呢?   段正明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心想这司徒公好生调皮,竟然使出了这么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又对段正淳道:“正淳。这钟谷主待誉儿真是好极了,竟然让自己千金来作陪。既然两人已成好事,那择日便让人来提亲吧!”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心道若是能够因此让两边由冤家成了亲家,对大理国也是一桩好事。   段正淳自家儿子拱了钟万仇家的白菜,之前的种种不快瞬间一扫而光,满脸得意道:“钟谷主,段某真是感激不尽啊!不过话说回来,誉儿身为大理国世子,三妻四妾也是平常。他择日便来迎娶钟姑娘,但却未必能做正妃。”   钟万仇气得哇哇大叫,无处撒气,便又要去打钟灵。   段正淳却是上前止住了他。   钟万仇道:“我管教自己女儿,干你什么事?”   段正淳摇摇头道:“她如今也是我儿媳妇儿,怎么不关我的事?”   “哟,你还来劲了!”钟万仇说着,便和段正淳扭打在一起。   只是他的武功终究要比段正淳弱上几分,其他人也没插手,只是立在一旁干看着。   段誉自石屋中出来后,缓过了神,此时体内的药性也去了不少。他好奇地看向那青袍客,他便是囚禁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   那青袍客也看向了他,只是他眼中流露的目光却是有些莫名的慈意。   段誉摇了摇头,心道:“这人之前百般迫害自己,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仁慈之心?”   他又望向那棋盘上二人争着落子之处,思索了一会儿,忽地开口道:“你们何必去争一处,退一步海阔天空。大师,这一子,大可落在这里。”   段誉自幼喜好佛法,棋艺也是十分高超。但他下棋的风格却不是年轻人的锋芒毕露,反而更像是一位得道高僧的含蓄宽仁。   段誉这一句话道出,陷入生死劫的黄眉僧顿时明悟,叹息道:“我修了如此多年的佛法,心境却还不如小世子,实在是可笑。”   说罢,便主动撤去内力,不再与段延庆争子。   他这举动,其实无异于自杀。若段延庆苦苦相逼,趁他退招之时袭来,立即就能将他打死。   但段延庆却意外地没有赶尽杀绝,也收回了内力,看着段誉刚刚指点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仰天大笑,似是疯狂,又似是欣慰。   “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当真是天意吗?!”段延庆感叹了一句,脸上却没有多少遗憾,反倒是有一丝欣慰。   “小子,你,很好,很好。”段延庆点了点头,腹中发音道。   段誉不解地挠了挠头,不知这大恶人为何突然又夸起他来。他本就是心善之人,即便前一秒这大恶人还要以毒计迫害他,但此时脱了困,他心中却没有多少怨恨。   段誉不知道此人的身份,段正淳又在和钟万仇缠斗,无暇顾及自家儿子。   段正明却大呼道:“誉儿,快过来。”   他却是怕这延庆太子暴起害了段誉性命,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断了大理段世的国祚。   段延庆撑着铁拐站了起来,众人见他是个残疾,也是一惊,想不到残疾人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段延庆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目光最终落在刀白凤身上,喉头一滚,却是没说出半句话来。   刀白凤却是低下了头来,不敢和他直视。   忽地,他伸手扣住了段誉的肩头,腹中发声道:“大理段氏世子,我带走了!”   “尔敢!”段正明急忙道,手下护卫纷纷上前欲要阻止。   但段延庆却抓住段誉,一个纵身,想不到他腿有残疾,但轻功却是极好!   叶二娘、岳老三也一个纵身掩护老大而去,只有云中鹤留在原地。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忽地蹿出,抱住了钟灵。   钟万仇喝道:“云中鹤,你做什么!”   云中鹤抱起钟灵便逃,众人只听见他的余音道:“钟谷主你不要这女儿了,不若送给我好了。”   众人都知道云中鹤是出了名的淫贼,这小姑娘落入他手,结果可想而知。   钟万仇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这云中鹤之前还是他盟友,此时竟然反水对他女儿下手!   段正明看着这突发一幕,便对司空巴天石道:“司空公,你轻功最好,带些人去,助钟谷主救回女儿。她是誉儿的未婚妻,不能为人所轻辱。”   司空巴天石领了命,一个翻身追去。他轻功也是极好,不亚于云中鹤,一路跟去,又在后面留下标识,好让其他人跟上。   “要你姓段的假情假意!”钟万仇口上嚷着,却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这钟灵可是他夫人的心头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甭想活了!   另一边,段正明又亲自带着段正淳等人去追段延庆。他心道,这段延庆挟段誉,一定是有所要求,若只是为了断掉大理国祚,他大可趁着刚刚一掌毙了段誉。   两兄弟还未上路,刀白凤早就不见了踪影。   在暗中观察的慕容复看着这一幕,暗自点头,心道,计划虽然有变,但大体还是不差的。接下来,就该自己上场了!   他对一旁的木婉清柔声道:“婉儿,你母亲在那里,你先去和他见面,我要去救我大舅子了。”   木婉清脑袋一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你万万小心。”   慕容复嗯了一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便翻身取道从另一边儿追去。 第259章 果真是我儿   保定帝一行人追着段延庆而去,奇怪的是段延庆速度时快时慢,似乎是故意引诱他们一般。   到了河边,段延庆便停下了脚步,将段誉点了穴定在河滩巨石边。   段正淳提着剑道:“段延庆,快放了我儿子!”   跟来的四大侍卫和高升泰、华赫艮都是知情之人,段正淳便无须再隐藏下去了。   段延庆杵着铁拐,腹中发声:“怎么?如今肯认我了?”   “前辈究竟要做什么?”保定帝一脸镇定,他相信段延庆绝对不会对段誉下毒手。   “我早说过,我的要的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保定帝答道:“大家都是段氏之人,谁做皇帝不还是姓段。前辈既然已经经历了如此之多,还未看透吗?”   段延庆面露不屑之色,“我也曾求过佛,可佛何曾怜过我?你们若是看得通透,又为何不肯还位于我?”   段延庆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四大侍卫齐齐上前,加上高升泰、华赫艮两人,便是有六位一流高手了。   大理段世雄踞天南,一流高手自是不少。   “前辈,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那就莫怪我等无礼了!”段正淳上前道。   再加上他,七位一流高手同时出手,即便是段延庆这样的宗师,也是抵不过的。   “以多欺少,大理段世如今就剩下这点本事了吗?”段延庆嘲笑道。   段正淳却是不以为然,与另外六位一并上前逼去。   段延庆此前消耗了不少内力,如今要面对七位高手,自然是难上加难。   就在此时,叶二娘和岳老三也到了。   “老大,我们来助你!”   这二人倒是有情有义,他们曾经都为段延庆救助过,自然是有恩报恩了。   云中鹤没来,段延庆倒是一点不意外。那云中鹤生性好色,见色忘义也是常事了。   段延庆微微点头,“你们助我拦住这四大侍卫,我来会一会这位镇南王!”   段延庆点名了要挑战段正淳。   段正淳寻思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他心道段延庆此前消耗颇大,要胜他不易,但打成平手却是不难了。   “让我们来会一会这大理国四大侍卫!”叶二娘和岳老三同时出手,主动挑开这四个人。   渔樵耕读四大侍卫,功力都是不凡,只是此时他们并没学一阳指功夫。武功路数也是各有特色。   叶二娘这个半步宗师便能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再加上岳老三这个资深的一流高手,要和四大侍卫持平却是轻易。   这边,段正淳也和段延庆比拼起来。二人都是段氏之人,段正淳先以宝剑使出段氏剑法,段正淳则以铁拐同样使出这剑法来。   段氏剑法重在轻灵,而段正淳残废后便不再用剑,苦心孤诣捉摸了十来年,将剑法融入铁拐中,武学反而是返璞归真了。   宝剑与铁拐相碰,二人都没用内力。只论招式,段正淳都还差了一大截。   “你这段氏剑法,徒有其形,未得其实。不用也罢!”段延庆说着,铁拐一发力,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打向段正淳的右手。   段正淳以宝剑相抵,却直接被缴了械。宝剑飞起,落在河滩上,没入土中,剑首还在轻颤。   段正淳偷偷甩了甩被震麻的手掌,心道:自己在段延庆面前使剑,岂不是班门弄斧?那延庆太子在二十年前,便是将这段氏剑法练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前辈的剑法造诣,真是叫人望尘莫及。”段正淳恭敬道。   “在下的五罗轻烟掌,想必也是入不得前辈法眼。正淳只能以我大理段氏一阳指,向前辈讨教了。”   段正淳决定直接出绝招,这一阳指对内力消耗极大。段延庆再和他对拼内力,即便是宗师也得力竭。等会儿趁他不备,便能叫人将段誉救过来。   话落,段正淳便直接用手指射出一道气劲。段延庆也用铁拐点出一道指劲。二人气劲相触,却是不分胜负。   待到三次指力相拼,段延庆恍然道:“你十指都可运用一阳指功夫,只可惜功力甚浅。对上高手,三尺之外便再难有效果。”   段正淳被他一眼看破,心道这延庆太子不愧是段氏百年难遇的天才。他若不是遭逢巨变,身体残废,恐怕整个大理无人能够与之抗衡吧?   段延庆说罢,铁拐一点,一道赤光射出。段正淳同样射出指劲来防御,但那赤光却是破开了他的指劲,依旧点向他的胸口。   这一指若是点实了,一定叫他肠穿肚烂。   就在此时,身后也是一道赤光,将段延庆的指力抵消了。出手的正是一直观战的保定帝。   段延庆看着他道,“我便知段氏都是言而无信之人。”   保定帝面露坦然,“我只是答应过前辈,绝不会伤你性命。但前辈处处与我们为难,又当如何?”   段延庆摇了摇头,“你兄弟二人若是联手,我自然不是对手。但不知是你们快些,还是我更加快些?”   “什么意思?”段正淳迟疑间,段延庆已经来到了段誉身前。   他抬起铁拐,比着段誉道:“你们若不肯答应我的条件,我便叫你们段氏断子绝孙。”   “不要!”   “不要!”   和段正淳一起叫出声来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段延庆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刀白凤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   段延庆知道刀白凤绝不会不管自己的儿子。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观世音菩萨,如今就站在他身前。   但他却没法向她坦白一切。   他在佛前苦苦求了二十年,只求能够再见她一面。如今真见到了他心目中的观世音,他却是有口难开。   刀白凤不敢直视段延庆。她本能地感觉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但这个场合下——有她的丈夫,有保定帝和大理国的重臣,她如何说的出口?   “段正淳,你不配为人夫为人父!”段延庆忽地腹语道。   刀白凤心里一抽,看着段延庆,只见他笑着,腹中发音道:“你身为一个父亲,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儿。身为一个丈夫,却在外边沾花惹草,欠下不少风流债。段正淳,你说你德能配位吗?段正明立你为皇太帝,真是瞎了狗眼。”   段延庆骂的极恨,但说的却是事实,段正淳却是无从反驳。   这时,刀白凤却咬着嘴唇开口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这个外人无关!你快放了我的孩儿......我们绝不为难你!”   “外人?好一个外人!”段延庆腹中发音,却有种悲愤之感。   “既不是我的孩子,那我杀了他又如何?”段延庆这声音发得极轻,却是只有一旁的段誉能够听见,但他却没有多想。   段正明和段正淳同时动步向前去,手上又射出一阳指袭向段延庆。他若要害段誉,一定会被一阳指打中后背。   他们便是想要逼段延庆防守,不至于伤害段誉。   但没想到段延庆竟全然不顾自己后方,铁拐气势不减打向段誉。   “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段延庆听到“天龙寺外”四字时,铁拐便凝在半空不动。待听完这四句话,铁拐向另一个方向掷出,挡住段正淳和保定帝的攻击。   那铁拐被两道赤光指劲一打,直接飞到了水中去。   段正淳并不明白刀白凤所说的是什么,但段延庆却突然停了手。他和保定帝也立定下来,静观其变。   若非慕容复早就同他说过那事,段延庆一定会大吃一惊。但如今却只是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段延庆乐的脸上都快开出花来了......段誉,果然是老子的儿子!他早就看过了段誉脖子上那块小金牌,上面刻着的生辰八字正是他遇上观世音菩萨那一年的十个月前。如今又听见刀白凤亲口说出那话,更是深信不疑了。   段誉不明白段延庆为何突然望着他笑了起来。 第260章 配合演出   段正淳满脸迷惘之色,他完全不懂刀白凤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段延庆的怪异举动,但总觉得没有好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延庆笑完,又了瞧瞧段正淳,再瞧瞧段誉。但见二人一个脸方,一个脸尖,相貌全然不像。而段誉俊秀的形貌,和自己年轻之时倒有七八分相似。只觉说不出的骄傲。   他看着段誉,正想叫出一声儿子,但又想自己是欢喜过头了。此时若是点明了段誉的身份,于他而言未必是好事。段誉也绝对不会与自己相认。   段延庆憋不住这喜气,狰狞的面孔显得愈发怪异。他此时心中有千万句话,既想对刀白凤说,又想和段誉讲。但他想起慕容复之前那句“我有办法助你和段誉相认,但你必须先隐忍”,便又沉下了气来。   段延庆将段誉扣在手上,段正淳和保定帝刚刚出招并未得手,此时更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段延庆又突然发狂。   忽地,一阵魅影从林间蹿出,迅速来到段延庆身后。   “终于到了!”   慕容复之前便和他约定好了,此时他出来,段延庆才好退场。   慕容复脚踩螺旋九影步法,出手就是一掌拍向段延庆后背。段延庆回身与他对掌,忽地身形不稳,疾退几步而去。   保定帝和段正淳都是大惊失色,此人是谁,怎么能一击就击退段延庆?!   这其中固然有演戏的成分,但段延庆也在暗叹这南慕容的掌力好重!他故意退出三步之外,慕容复顺手替段誉解了穴,又向他攻来。   段正淳见他拖住了段延庆,赶紧上前将段誉救下。   段延庆和慕容复对了几招,忽地抬起手,发出一记一阳指。   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慕容复同样也射出了一道一阳指!   两人指力相触,在空中抵消了!   “这......此人是谁,为何会我大理一阳指!”保定帝和段正淳面面相觑,却都是一脸疑窦。   慕容复故意使出一阳指,便是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他又对段延庆使了个眼色,段延庆一便与他交手,一边低声道:“慕容公子,你答应我的事,莫要忘了!若能办成,我段延庆后半生任你驱使!”   慕容复微微点了点头,“放心去罢!”   说着,他顺势打出一掌。段延庆假装不敌,倒飞出去,捂着胸口,以腹语大声道:“不愧是南慕容,来日方长,日后再行讨教!”   场上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都是颇为吃惊。   “原来,此人便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南慕容!难怪有如此高超的武功!”   段延庆撤了,叶二娘和岳老三也跟着逃了去。四大侍卫和他们斗了半天,却只是消耗了内力,并没有受伤。此时得了空,他们纷纷看向慕容复,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原来他是姑苏慕容复,难怪、难怪!”段正淳感叹道。   段誉未曾出过大理,便好奇道:“爹,这姑苏慕容复是何人?很厉害么?”   段正淳没给他解释,看向了一旁的段正明,意思以他为主,让他拿主意。   “姑苏慕容之名,武林中谁人不知!想不到他居然会到我们大理来,为的又是什么?”保定帝心中想着,嘴上却道,“果真是他,想必他刚刚所使的便是姑苏慕容的绝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罢!”   保定帝想当然道。   其实,慕容复刚刚使出的,是真正的一阳指。只是姑苏慕容的模仿技能早已名满天下,所以,才会被保定帝认为他用的是斗转星移。但实际上,慕容复根本就不会斗转星移这门绝技。   段延庆等人撤去,他便收功站在溪前,望着一干人等,并不言语,却是在等他们主动开口。   保定帝上前拱手道:“阁下可是南慕容当面?”   他身为一国之君,但在接见江湖之人时,仍旧是以江湖的礼节。   慕容复也拱手回了礼,“在下姑苏慕容复,见过大理国保定帝。”   保定帝之前听闻这慕容复少年气盛,该是狂妄之辈,但没想到一见面却发现对方仪表堂堂,彬彬有礼,煞有书香门第的样子。   “这里没有保定帝,只有段正明。我替誉儿谢过慕容公子救命之恩!”保定帝也客气道。   “路见不平,尚且要拔刀相助。更何况,这四大恶人作恶多端,之前在中原我便在追杀他们,此乃分内之事,何足挂齿。”慕容复开始编了。   但众人却是深信不疑,他之前展现出来的武功,和现在表露出来的气度,这些组合起来,完全当得起“南慕容”三字。   所谓中原之人推崇的两位,便是北乔峰、南慕容。今日一见,方才知道,真是名副其实。   没客套几句,保定定便请请慕容复一起回到大理王宫一叙。慕容复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午间,镇南王府设宴。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的谈起万劫谷之事,都说此役以黄眉僧与华赫艮两人功劳最大,若不是黄眉僧牵制住了段延庆,则挖掘地道非给他发觉不可。   但这二人都是自家人,倒是没甚么好说的,在场诸位,也就只有慕容复一个外人。只是段正淳为人处事也颇有君子之风,慕容复抢下段誉,他便将慕容复奉为座上宾。   而且,慕容复在中原的名声和势力都非同一般,即便没有这段情谊,他也不能亏待。   众人见段正淳这态度,也都跟着向慕容复敬酒。把酒言欢间,慕容复风头无两。只是这大理酒水也只是米酒,不易醉人。   过了一会儿,保定帝也到了。他身后跟着三公外,还有黄眉僧师徒。   段正淳赶忙领着段誉上前去,让他拜谢黄眉僧和华赫艮等的救命之恩。之前段誉刚拜谢过慕容复,慕容复自然是微笑着不受。   黄眉僧和华赫艮也知道段誉身份非比寻常,不出意外终究是要登上大宝的,自然不受他这一礼。   段正淳又请黄眉僧和三公等人入座。   “黄眉大师,我给你介绍下。”段正淳隆重道,“这位,便是中原赫赫有名的南慕容,慕容公子了。”   黄眉僧整个人一惊,意味深长地看了慕容复一眼,久久不能挪开目光。   “大师,你怎么了?”段正淳笑着问道。   黄眉僧抖了抖眉毛,做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南慕容,竟然会出现在我大理国,贫僧实在是有些意外。”   段正淳点了点头。   慕容复也起身还了礼,但在刚刚一瞬间,他分明从黄眉僧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杀气!   难道自己以前得罪过这个老和尚?没道理啊......慕容复坐下后搜刮着前人的记忆,但却没有一丁点印象。他敢肯定,自己之前绝对没见过这个老和尚。   筵席期间,他偷偷观察着那黄眉老僧,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慕容复更加确定,这老和尚一定是认得自己,和自己家有什么过节。   酒酣之时,忽有侍卫上前禀告,说是王府外有一位披着黑纱的姑娘求见。   段正淳摆了摆手,正打算让他打发了走,忽地想起了什么,看了刀白凤一眼,急忙起身追了过去。   “你让她到旁厅等我。”   应该是木婉清来了......慕容复心中暗道。 第261章 远客来访   这边段正淳找了个理由,鬼鬼祟祟出了大厅去,到了旁厅,只见一个浑身黑衣、头戴黑纱的姑娘端坐着。   段正淳上前去,张口便叫道:“你是,婉清?”   木婉清之前听秦红棉说清楚了一切,自然对段正淳也没有多少好感。在秦红棉的教育下,她自小便对负心人极为厌恶。   她冷冷道:“我姓木,你还是直呼我姓名罢!”   段正淳尴尬笑了笑,知道她心中有怨气,便道:“木姑娘,是红棉让你来的吗?”   木婉清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金盒。   “甘宝宝给你的。”   甘宝宝是秦红棉的师妹,但木婉清却直呼其名,显然是一点也不敬重她。   段正淳接过木盒,愣愣道:“这是什么?”   “自己看。”木婉清怒道。   段正淳缩了缩脖子,潸潸一笑。他对这闺女儿心中有愧,所以也甘心忍受她的脾气。   他打开木盒一看,只见里边儿盛放着一张小小的红纸。   段正淳一愣,这红纸上所记的正是钟灵的生辰八字。   “好得很啊,人家就连生辰八字也送过来了。”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却是刀白凤也跟了过来。   她作道姑打扮,竖起的领子露出洁白的长长的脖子。   那纸上的生辰八字却是让段正淳有些迷惑,又翻过来看了看,只见一行极细的小字写着:“伤心苦候,万念俱灰。然是儿不能无父,十六年前朝思暮盼,只待君来。迫不得已,于乙未年五月归于钟氏。”   段正淳对甘宝宝辜负甚深,眼眶登时红了,突然间心念一动,便明白了这行字的意思:“宝宝于乙未年五月嫁给钟万仇,钟灵却是该年十二月初五生的,多半便不是钟万仇的女儿。宝宝苦苦等候我不至,说‘是儿不能无父’,又说“迫不得已’而嫁,自是因为有了身孕,不能未嫁生儿。那么钟灵这孩儿却是我的女儿......”想明白此节,脱口叫道:“啊哟,不成!”   刀白凤问道:“什么么不成?”   段正淳却不语,只是摇摇头,苦笑道:“钟万仇这家伙……这家伙心术太坏,安排了这等毒计,陷害我段氏满门,咱们决不能……决不能跟他结成亲家。此事无论如何不可!”   刀白凤听他这几句吞吞吐吐,显然是言不由衷,将他手中的红纸条夺过来一看,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原来,哈哈,钟灵这小丫头,也是你的私生女儿。”   “什么?”一旁的木婉清也是颇为诧异,钟灵那丫头也是段正淳的血脉?难怪,她总觉得自己和钟灵在一起时格外亲切,原来两个人还有如此血缘关系!   只是,这段正淳未免太风流了些,想不到修罗刀门下,自己的娘亲秦红棉加上甘宝宝,竟然都和这段正淳有关系!   刀白凤早就知道段正淳风流成性,处处留情了。只是如今处处留情变成了处处留种。还好誉儿没有真的和钟灵发生什么,否则就真是一段冤孽了!   “你个老不羞的浑蛋!”刀白凤做了多年尼姑,修养甚好,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她怒气上冲,反手就是一掌。段正淳侧头避开。   “孩子还在,给我留几分薄面......”段正淳潸潸笑道。   “你还知道要脸!”刀白凤怒视他一眼,气冲冲走了出去。   段正淳轻轻咳了一声,又转身要和木婉清说话。木婉清却是不理他,起身便要离开。   “木姑娘......婉清......”   段正淳一路追到王府门口,但木婉清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大厅,忽有一名家将走到厅口,躬身说道:“虎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   过彦之?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作“追魂鞭”,据说武功十分了得。   “但我段家与他素无往来,他千里迢迢来到,又是为的何事?”   但无论如何,人来了,段正淳却不能不见,便让人去请了高升泰与四大侍卫,同他一起在花厅见客。   没过一会儿,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他一身丧服,头戴麻冠,满脸风尘之色,双目红肿,显是家有丧事、死了亲人。   他见了段正淳,便躬身道:“河南过彦之拜见王爷。”   段正淳还礼道:“过大侠光临大理,小弟段正淳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二人一番客套之后,过彦之便开始讲正事,他却是来找他师叔的。   段正淳与四大侍卫对了对眼,却都不知道他师叔是谁?   高昇泰也寻思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之前听过的一个外号,便对身旁家丁道:“到帐房去对霍先生说,河南追魂鞭过大爷到了,有要紧事禀告‘金算盘’崔老前辈,请他到大厅一叙。”   那家丁答应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只听得后堂踢踢蹋蹋的脚步声响,一个人拖泥带水的走来。   这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儿笑嘻嘻的走出来,原来是帐房中相助照管杂务的霍先生。   “真是真人不露相。”段正淳心中暗道,没想到这账房先生,竟然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金算盘崔百泉。他当年隐姓埋名在王府下做账,十来年过去却未曾暴露过半点。   段正淳大是惊讶,拱手见礼:“霍先生,哦不,崔先生当面,正淳真是有眼无珠,还请先生见谅。”   崔百泉此时喝的七分醉,也不敢在段正淳面前失了礼。他江湖辈分虽高,但比起武功势力都不如眼前这位段王爷。   他躬身拱手道,“崔某这些年多亏王爷收留,感激不尽。”   说罢,他又看向过彦之,见他满身是白,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了……”   过彦之拜倒在地,放声大哭:“崔师叔,我师……师父给……给人杀了。”   崔百泉神色大变,一张焦黄精瘦的脸上瞬间全是阴鸷戒备的神气,缓缓地道:“是谁干的?”   过彦之哭道:“小侄无能,访查不到仇人的确讯。但猜想起来,多半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说到姑苏慕容四字,过彦之却是压低了声气。   崔百泉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惧色倏忽即过,沉声道:“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段正淳和高升泰都听得清清楚楚,对望一眼,都是一脸诧异。   这慕容复恰好就在王府做客,怎么转眼间他“仇家”就找上门来了?真是太过巧合了!   过彦之也止了声,知道此事事关重大。这姑苏慕容在江湖上名声与势力都甚大,若真是他们所为,想要报仇就太难了。   二人正要告辞之时,段正淳突然道:“不瞒二位,这姑苏慕容复慕容公子,正在府上做客。以慕容公子的为人,我相信此事一定是个误会。二位不若与我一同去见一见慕容公子,当面将误会澄清。”   过彦之看向崔百泉,意思是要师叔拿主意。崔百泉却笑了笑,爽快道:“好,那就请王爷带路了。”   段正淳带着二人来到大厅,正要给双方介绍,又有一名家将急匆匆走上来。   “启禀王爷,少林寺方丈派遣两位高僧前来下书。”   少林寺自唐初以来,即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段正淳一听,不敢怠慢,让高升泰代他向崔百泉、过彦之引见慕容复。   慕容复见高升泰领着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还一身白衣,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慕容公子,这两位是伏牛派的崔百泉崔前辈,和过彦之过大侠。”   “崔前辈、过大侠,这位便是南慕容,慕容复公子。”   过彦之看向慕容复,掩饰不住目光中的恨意。崔百泉却是笑着道:“原来是姑苏慕容复当面,失敬、失敬!”   高升泰心道,这崔百泉不愧是老江湖,果真沉得住气。   慕容复心中也有疑惑,但却没有主动开口提问。   高升泰也不做声,四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在此时,段正淳也领着两个僧人来到了大厅上。 第262章 凶手,姑苏慕容!   “这两位是少林寺的慧真大师和智观大师。”   众人心道,今日是怎地,伏牛派和少林派都找上了门来?   段正淳吩咐其他人退了去,只留下直系手下。他又对慕容复道:“慕容公子,今日发生了些许事情......我自然是相信慕容公子的,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慕容公子与诸位说清楚,澄清误会。”   段正淳将话说了个明白。   原来,这伏牛派的掌门被人个杀了,而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姑苏慕容家!无它,伏牛派掌门是死在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除了姑苏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有谁能做到?   而这慧真和慧观正是同玄悲大师一同到大理来支援的,少林寺听闻四大恶人南下大理,特此派这三人前来相助。但三人行至大理陆凉州,在寺院借宿一晚,第二日时,慧真和慧观却发现师傅玄悲已经凉了!   根据他们借宿的身戒寺方丈所说,凶手极可能是姑苏慕容!   又是姑苏慕容复!   段正淳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无比震惊。但慕容复今日才在这里出现,自然不可能跑去陆凉州杀死玄悲大师。这明显是一桩嫁祸,是故段正淳才会领着他们来和慕容复相见。   慕容复听着,也是紧皱眉头。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这熟悉的套路莫不是......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慕容复身上,忽有一人插口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   慧真一惊,道:“大师所料不错,不知如何……如何……”   黄眉僧叹了口气,道:“久闻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的一绝,中人后对方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厉害自然是厉害的,终究太过霸道,非我佛门慈悲手段……唉!”   段正淳问道:“大师怎知玄悲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死?”   黄眉僧叹道:“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段二弟,姑苏慕容氏的成名绝技,不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么?”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大厅中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黄眉僧看着慕容复缓缓道:“慕容小施主当面,老僧本不该提这些,但今日之事,老僧如不说出来,恐怕这误会是无法澄清了。”   众人不语,都静静地听他讲述。   “慕容复小施主的父亲,单名是一个‘博’字罢?”黄眉僧看向慕容复道。   慕容复点了点头,心道这老僧果真和自己那老爹有故事!他这躲在暗处的老爹,真是令人头痛!自己这还没开始拉关系,他就开始搞破坏了。   “慕容博老施主,武功当真是渊博到了极致。武林中不论哪一派哪一家的绝技,他无所不精、无所不会。早年间,慕容博行走江湖,与他对招之人,往往都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是故姑苏慕容才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号。”   众人听着,又转头看向慕容复,见他也是静静听着,并未出言反驳,便知这是真的。   慕容复好奇道:“大师与家父可是旧识,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黄眉僧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道,“不瞒小施主,贫僧年轻时,有一次遇到三名打家劫舍的盗贼,便用金刚指将他们打死。彼时贫僧年轻气盛,自认为这盗贼再多三倍,我仍可用金刚指瞬间解决。”   “都说祸从口中,人言不可以不慎微。”黄眉僧叹息道,脸上的神情既有追忆的遗憾,又有一丝过来人的感慨。   “当时,一名少年和他的娘亲恰好路过,将贫僧的话语听了去,他便评说贫僧的金刚指未够火候。贫僧那时也是无知,自以为武功了得,便蓄意取笑那少年没实力不要胡说。但想不到,那少年却瞬间反用金刚指打穿了贫僧的胸口。”   “啊!”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忍不住一声惊叹。   寻常人被打穿胸口,哪里还能活得下来。这黄眉僧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呢?众人都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时贫僧心知命不久矣,但没想到的是,贫僧天赋异禀,心脏长在右侧,故得以保命。昏昏沉沉之中,贫僧听那少年的娘亲说,那少年的功力未够火候就不要出手。贫僧心道自己远远不及少年的功力,此生恐怕都是无法超越了,之后便昏过去了。那少年及他母亲眼看着贫僧血汩汩不停流,活不成,便离去了。”   听到这里,段正淳也忍不住道,“这少年便是那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博罢?”   黄眉僧点了点头。   段正淳又道:“想不到这名满天下的慕容博老先生,年轻时竟然如此霸道!”   这黄眉僧与大理国的关系也是非同一般,段正淳听了他这年轻时的故事,自然是有些气愤。这慕容博一言不合就出手杀人,实在是不似正道做派。   黄眉僧说完,便看向了慕容复,先道了声阿弥陀佛,接着道,“往事如过眼云烟,贫僧早已释怀。只是今日听少林和伏牛派的几位说起这凶案,又一口咬定是姑苏慕容所为,这才想起早年这桩事来。”   众人恍然,都将目光投向慕容复,都带有询问之意。   慕容复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家父早年行走江湖确实是结了不少仇家。但在二十多年前,家父便已经因病去世,他又如何能够出来害人呢?”   黄眉僧听到慕容博的死讯,却是一脸震惊。他自那次死里逃生后,便一直蜗居在大理国,未曾踏足过中原武林半步。而慕容博的“死讯”,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江湖中众人只以为他隐居在燕子坞中,是故一直不敢前去冒犯。但未曾想过,原来这不可一世的豪杰早已魂归西天了。   慧观和慧真同时问道:“姑苏慕容家,除了令尊之外,再无人会使那门绝学了吗?”   他们并不知道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其实叫做“斗转星移”,只能以那门绝学代称。   慕容复心道,这斗转星移就连老子都不会,慕容家世代单传,除了自己那老爹外,还有谁会?   “我慕容家数代单传,家父已经逝世,除了我之外,再无人会使这门绝技了。”   段正淳也点了点头,替他作证道:“若是慕容公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这些日子一直在大理国,昨日还救下了我的公子段誉,自然不可能跑到千里之外去加害伏牛派的掌门和少林寺玄悲大师。”   有段正淳作证,众人自然是相信的。这慕容复面露和善,也不似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根本没有作案动机,去对付这两个无冤无仇之人。   “那此事究竟作何解释?若不是慕容家所为,怎么两位大师都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实在是奇怪!”高升泰满脸不解道。   “我想此事之中,应该另有隐情。不若这样,今日天色已晚,请诸位先行休息。明日后,我等再陪同诸位到路凉州去取证如何?”段正淳出言道。   这玄悲大师死在大理国境内,他在少林寺的地位颇高,是玄字辈的高僧,不可轻视。他段正淳便要将此事给调查清楚,好给少林寺一个交代。否则,大理和少林长期以来的交情都可能因此而毁灭。   慕容复点了点头,他也想知道,这些缺德事到底是不是自己那个坑儿子老爹干的。   夜里,众人各自回到客房休息。   那黄眉僧在榻上打坐调息,到了半夜忽地感觉眼前晃过一个黑影。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正立在他身前。   黄眉僧似有所料,并未高声喊叫,而是盯着黑衣人看了一会儿。他不动,黑衣人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息道:“阁下,便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博罢?”   那黑衣人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黄眉僧又道:“阁下先杀伏牛派掌门,再杀玄悲大师,为的又是那般?”   黑衣人并没回答,只是目光灼灼盯着他看。   “你难道不想找我报仇吗?”   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黄眉僧早已被尘封的记忆盒子陡然被打开。   他眉间涌现一股恨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笑着道:“生死皆有天定。贫僧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又有何怨?”   “好个命由天定!”黑衣人接着道,“你对我如此说,是因为你打不过我。如果你打得过我,又怎会不来寻仇?”   黄眉僧苦笑一声,并不和他争论,只是口中念起佛经来。   黑衣人勃然大怒,他最烦这些假情假意的和尚了。   “你对付不了我,但我的儿子如今也在这大理王府。你会找他报仇吗?”   黄眉僧陡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才道:“阿弥陀佛,圆圆相报何时了!贫僧早已看透了,慕容老施主又何必一直执迷?”   “好,你说的很好。”黑衣人转身就要离开。   踏出三步,他猛地回首,手上一记弹指而出。宛如在黑夜中飞过的火球,这一记弹指的真力直接打在黄眉僧的额头。   黄眉僧并没有防备,或者说根本没打算反抗。   这一击直接贯穿他的额头,他脑袋一垂,眼睛紧闭,死去了。   黑衣人迅速翻窗离去。他并不知道,这黄眉僧的僧袍覆盖之下,已经用指甲,在木床边缘,刻下了慕容二字...... 第263章 慕容博,赫赫凶名!   第二日,王府便炸开了锅。   这凶手当真如此猖狂,居然在黄眉僧说话后第二日就灭了口,而且这地方还是在大理镇南王府。这是完全没将大理段世放在眼中啊!   慧观和慧真年轻气盛,走到崔百泉身前,双手合十道:“贫僧师兄弟二人和慕容氏此仇不共戴天,若不能灭了姑苏慕容......”   他们牙齿一咬,却是当着慕容复的面,毫不忌讳道:“那这条命也没甚么可惜的了!”   过彦之双目流泪,道:“少林派和伏牛派都同姑苏慕容结下了深仇,今日那凶手更是胆敢在大理王府残忍杀害黄眉大师......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过彦之神色悲愤,咬牙切齿,目光时不时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慕容复。若不是碍于大理段氏的面子,早就大打出手了。   段正淳也未言语,又向其他人看去。只见慧真、慧观都将愤恨写在脸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泼撒到慕容复身上。   再观崔百泉,只是垂头丧气,一个劲儿叹息,似乎未曾将师兄的血仇放在心上一般。过彦之叫了他一声,他却愣愣不肯发言。   慧观冲口喝道:“崔先生,你怕了姑苏慕容了吗?”   慧真急忙制止道:“师弟,不得无礼。”   崔百泉东瞧西看,似乎是怕隔墙有耳,又似怕有极厉害的敌人来袭,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慧观哼的一声,自言自语道:“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甚么好怕的?”   慧真也对崔百泉的胆怯不以为然,心道这崔百泉也是成名日久的一流高手,却还不如他们两个后生。   段正淳轻轻咳嗽一声,正要说话,崔百泉忽然全身一抖,跳了起来,将桌上的一只茶碗打翻了。“乒乓”一声,茶碗在地下打得粉碎。   他定了定神,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面红耳赤,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过彦之皱着眉头,俯身拾起茶杯碎片。众人心中纷纷想到,这崔百泉还真是个脓包。   段正淳见他这样子,便替他开解道:“崔先生,是否也曾见过慕容博?”   崔百泉听到“慕容博”三字,一声惊呼,双手撑在椅上,颤颤巍巍道:“我没有……是……是见过……没有……”   慧观忍不住大声道:“崔先生到底见过慕容博,还是没见过?”   一旁的慕容复见这崔百泉如此惊恐,心道自己老爹到底是有多恐怖,竟然能够将人吓唬成这样?   段正淳让人给崔百泉换了一副茶碗,崔百泉连续喝了几口凉茶后,这才定下神来。   “诸位,可知,那姑苏慕容......慕容博,还未死!”   他说到“慕容博”三字时,声音更是发抖。   “什么?慕容博未死?”众人先是看向崔百泉,紧接着又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却是不语,大家便继续听崔百泉说下去。   崔百泉声色俱厉地讲述了,自己早年遭遇慕容博的经历。那时候,慕容博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他已经成亲。那时他和妻子在南阳蔡庆图书房中阅览,崔百泉正好到豪强恶霸蔡家灭门,便碰上了慕容博夫妇。   “那时二人正在谈论着什么‘龟妹武王’的,我烦得很,还以为他们也是蔡家之人,便骂了一通就要动手......”   说到这里,崔百泉声音更加惊恐,“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人会是姑苏慕容博,他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算盘一抖,便有三枚算珠射进我的身体。”   说着,崔百泉突然起身,扒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上身来。众人向他看去,只见他的**上各自嵌着一颗算珠,二者之间又嵌着一颗。   众人都觉得好笑,又听他继续道:“若能取出来,我早就取出来了。”   原来这三枚旗子嵌入他体内后,却是压住了他的穴道,稍微一动便会让他痛不欲生。   “这罪孽阴魂不散,跟定了我,只须一变天要下雨,我这三个地方就痛得他妈的好不难熬,真是比乌龟壳儿还灵。”崔百泉说着,原理这就是他日日饮酒的原因了。   过彦之这才明白,这崔师叔为何一听到慕容博的名字就如此胆怯,原来那慕容博的手段竟然如此恐怖!   众人听完后都是恍然大悟,若是换做他们,经历了这番事,恐怕也会怕那慕容博怕的不行吧!   慕容复也点了点头,心道他这老爹慕容博年轻时候还真是给不少人留下了心理阴影。   “崔先生,你刚刚说家父未死,又是怎么回事?”慕容复主动开口问道。   崔百泉猛地往后一缩,被过彦之扶住拍了拍后背,这才醒过身来,眼前之人是慕容复并不是慕容博。   他惊魂未定道:“黄眉大师昨晚一定是被慕容博杀死的,他在床榻上留下了慕容二字,一定不会有错!”   崔百泉一语,让众人都是大惊。段正淳急忙派人去查看,果真在他床边发现了指甲刻出的慕容二字。只是那个容字只写了一半,估计就糟了毒手。   “难道这慕容博当真还活在世上?”段正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心中自然有数,但脸上却故作震惊而愤怒的神情:“我父亲的坟还在燕子坞,我祭拜了他二十多年,你今天跟我说他还在人世?”   明明崔百泉和黄眉僧才是受害者,但慕容复的态度却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教人觉得他坦坦荡荡的。   慧观和慧真同时道:“不管慕容博老贼是否还在世,如今这慕容复小贼就在此地,我们将他拿下,不怕那老贼不现身!”   “好胆!”慕容复眼睛一缩,心道这两个小和尚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段正淳来不及阻止,慧真和慧观已经同时出手了。只是这两个和尚还没碰到慕容复衣角,便被一股真气给拍了回来。   过彦之从怀中取出长鞭,使出断魂鞭法,也攻向慕容复。两个和尚见过彦之也出了手,便爬起身来继续冲上去。   一时之间,这大厅便打成了一片。   “诸位请住手,这其中一定还要误会!”段正淳叫着,却没有人理会他。   过彦之加上两个和尚,也都是二流境界,要对付慕容复还愣了些。慕容复稳稳压着这三人,只是未有痛下杀手罢了。   忽地,“唰唰唰”射出一排金算子,却是崔百泉动了手。   这崔百泉绰号“金算盘”,便是有一手算盘暗器功夫。他这百十来颗算珠同时爆射而出,威力巨大。   慕容复面露慎重之色,这崔百泉倒算是一个高手,武功不弱。他要对付这几人却是不难,但在打下去,恐怕整个王府大厅都要被拆了。   于是,慕容复施展螺旋九影,只见他魅影一闪便已经来到了院子里。众人跟着出去。   “小贼别跑!”过彦之人随声至,长鞭挥舞,卷向慕容复。   慕容复手掌一反,便将长鞭握在手上,一股劲道顺着鞭子传向另一头。过彦之手上一麻,长鞭已经脱手而出。   慕容复抢过来鞭子,飞舞出鞭影。   崔百泉面露惊慌,道:“小心,他要施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把戏了   !”   崔百泉对这招的惊恐甚深,见了脚下便发软。但事到如今,却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手上百粒算珠同时爆射而出,飞向慕容复。   慕容复挥动鞭子,鞭影如同一条巨蟒般,将百枚算珠一起打落。这巨蟒身影晃动,瞬间又至崔百泉身前,狠狠一鞭子将他逼开。   崔百泉道:“这不是追魂鞭!”   这自然不是追魂鞭,明显这鞭法要高明的多!这可是九阴真经中的白蟒鞭法。慕容复心中想着,手上却是拈指弹出三道气劲,打在崔百泉胸口。   崔百泉顿时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慕容复腾身来到他身前,过彦之、慧真、慧观都不敢再上前。   段正淳出言道:“慕容公子,这崔前辈无心害你,你可千万不能伤他。”   慕容复点了点头,并不答话,伸手在崔百泉身上点了几个穴道。   过彦之大怒道:“小贼,你要对我师叔做甚么!”   被定住身的崔百泉感觉自己胸口涌上一股热气,紧接着,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过彦之正要上前,却被段正淳给拦住了。   “王爷,你这是?”   段正淳挥手道:“你且慢,慕容公子不是在害你师叔!”   过彦之看去,只见慕容复双手同时运作,在崔百泉胸口推拿,忽然,他指间冒出一阵淡淡的赤光。   段正淳眼前一亮,心道,这不正是一阳指吗?姑苏慕容家的绝技当真厉害,竟然可以偷学其他门派的武学。还好这慕容家世代单传,若是他们每代人都生个十个八个的,那天下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慕容复封闭了崔百泉的穴道,又以一阳指替他剪出身上的三枚算珠。   “砰砰砰”三声,三枚算珠同时飞射而出。慕容复解了穴,崔百泉倒在地上,吐出一大滩污血来。   过彦之急忙上前扶住他,问道:“师叔,你怎么样?”   崔百泉满脸虚弱,在过彦之的搀扶下起了身,拱手鞠躬道:“多谢慕容公子,大恩大德,崔某没齿难忘。”   他万万没想到,慕容复竟然替他解除了那算珠之痛。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望,这算珠要叫他带入棺材中,没想到今日竟然叫慕容博之子给解了!   “你这本是家父造成的,我替你解除也是自然,无需多言。”慕容复一脸淡然道。   其他人看在眼中,都是讷讷不语,心中却在想,这慕容复似乎与慕容博完全不同。那慕容博像是个江湖恶霸,而慕容复却是侠道之人。难怪中原人说“南慕容、北乔峰”!   过彦之此时也过了气头,加之慕容复替他师叔解困之事,也不好再将慕容博的账算到他的身上。   江湖人都说父债子偿,但此时却又是祸不及家人了。   段正淳此时出来和事道:“诸位都清稍安勿躁。慕容公子的为人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相信其中自然还有误会,玄悲大师和黄眉大师以及伏牛派掌门三位遇害,究竟是何人所为,我想还有待求证。”   慕容复拱手对众人道:“家父坟茔草盈三尺,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于我慕容家。此事,我慕容复也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大家一个公道。”   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自然又刷了一大波好感度。   江湖人自古佩服英雄豪杰,这慕容复今日的表现便无愧于南慕容三字。   众人歇息了一夜,第二日起来,幸好没再发生命案。   消息传到保定帝处,保定帝吃惊之余,甚感事情棘手。这暗中之人居心叵测,不知到底有什么阴谋。   他正在大厅上同段正淳、高升泰等商议,巴天石忽然走上来,禀告道:“陛下,天龙寺有急讯。”   天龙寺是大理国的根本。之前大理经历杨义贞的叛乱,便是由天龙寺出面主持,如今的段氏才得以复位。毫不夸张地将,即便是大理国灭亡了,只要天龙寺还在,便仍旧有希望能够复国。   而天龙寺中的许多僧侣,都是曾经的段氏皇族,在退休后前往天龙寺出家为僧,因此天龙寺之尊贵又是非比寻常。   天龙寺此次并没有主动向段氏俗家寻求帮助,但巴天石却从手下的汇报中感知到了。因为最近几位天龙寺的高僧都在闭关修行,而闭关面壁的枯荣大师也出关来了。枯荣大师上一次出关,还是几十年前的杨义贞叛乱。   “诸位,我大理天龙寺中有几位高僧,不若诸位与我等一起移步过去,也可请几位高僧判一判,这事情到底是如何。”段正淳灵机一动道。他心想这强敌来犯天龙寺,叫上这些个高手,正好可以为大理国助一助气势。   慕容复这么一听,便知道了,一定是鸠摩智来到了大理天龙寺寻衅。只是这一次,段誉并没有学会北冥神功和六脉神剑,不知道他的命运又是否会和原来的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这天龙寺他是必须去的。慕容博藏在暗处伺机给他添堵,而这天龙寺中的六脉神剑也是一门绝世武学。他虽然没有多大机会得到,但也要去碰一碰运气的。   众人都应承下来,便都跟着段正淳王天龙寺去。 第264章 枯荣的试探   保定帝来到天龙寺,方丈本因大师便出来接见。   本因论起辈分,还是保定帝的叔父,但出家人不论君臣之礼,也不述家人辈分。二人平等见了礼,本因便请保定帝跟他单独到牟尼堂去见另外三位高僧。   保定定见他如此谨慎,便知这天龙寺真是有大事发生。他跟着本因来到堂中,只见另外三名高僧盘坐在蒲团上,正是本参、本观、本相三人。这三人平时都各自打坐修行,极少聚在一起,如今聚在一起,却不知是为了何等要事。   此时牟尼堂正门紧闭,本因这才道:“既然陛下来了,那我等就如实相告......”   保定帝听完,这才明白,原来这天龙寺之所以如此紧张,便是因为一名僧人。   这名僧人的身份和武功是何等的非同一般,才会让整个天龙寺如临大敌?   保定帝正想着,忽见黄巾后还盘坐着一个瘦削的僧人,只听他开口道:“那雪山大轮明王之约,转眼就到,正明你来的正好,也来参详一二。”   “原来枯荣大师也出关了!”保定帝心中暗自惊道,这枯荣长老在天龙寺中辈分最高。当年他父亲的皇位,便是枯荣大师出面保得的。只是自当年大理内乱后,枯荣大师便一直在天龙寺中闭关修行,数十年不曾见过外人。   除却本字辈的四位高僧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天龙寺中还有这样一位人物。   保定帝向枯荣大师看去,只觉得他虽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但气息却是亦真亦幻,令人捉摸不透。   “枯荣大师当面,晚辈正明有礼了!”保定帝作揖完又好奇道,“大雪山大轮明王佛法渊深,但跟咱们又有何瓜葛?”   本因取出一封金灿灿的信,递到保定帝手中。他接过手时便觉得这帖子重量甚于寻常,手指一摸,才明白这帖子竟然是用金箔制成的。   上面又用白金嵌出文字,是用梵文写的。   这大雪山大轮明王,俗名鸠摩智,是吐蕃国的国师。   他在信中说道,答应了故人之约,所以要借天龙寺的六脉神剑剑谱一观。若只是看看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想将本稿带走,带去那位故人坟前焚烧。   “岂有此理!”保定帝先是大怒,紧接着又蹙眉道,“这鸠摩智学的是密宗佛教,我大理修的是小乘佛教。二者根本就不是一家,这鸠摩智和我们探讨什么佛法精深!”   其他四人不语,枯荣大师开口道,“六脉神剑是我天龙寺镇寺之宝,大理段氏的武学至高法要。虽不知这鸠摩智是如何得知的,但他来势汹汹,身份又颇为特殊,我等不得不慎重。”   保定帝奇道,“这鸠摩智有多厉害?我天龙寺诸位大师还拿不下他?”   枯荣大师摇了摇头,这时本因又开口道:“鸠摩智数日前便来造访过一次,当时我本字辈四师兄同时出手,却是还差了他半招。”   “什么!”   保定帝大惊,本因、本观、本相、本参四位都是一流高手,若是联手出招,即便是自己也不是对手。那鸠摩智是如何厉害,竟然能够以一敌四?   保定帝恍然大悟,难怪枯荣大师会被请出关来主持大局!   “唉......”本因叹息道,“敝寺藏有此经,但近百年来,大理段氏   却无一人练成此神功。枯荣师叔所参枯禅,却是本寺另一门神功了。”   “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这鸠摩智又是如何得知寺中便无一人练成这六脉神剑?难道他不怕我神剑绝学的吗?”保定帝面露不解之色道。   枯荣大师冷冷道,“他自然不敢轻视六脉神剑,但他所说那位故人,我十有九八猜到是谁了。”   众人都是洗耳恭听,只听枯荣大师缓缓说出三个字——   其他四僧听了倒也还好,毕竟他们未曾真正见过此人,只是听过他偌大的名声罢了。但保定帝却是整个人一抖,心道,怎么又是他!   “怎么,正明,你曾遇到过此人?”枯荣大师见状问道。   保定帝便将昨日镇南王府发生之事悉数道来。   众人听了都是眉头紧蹙,沉寂了一会儿,只听见枯荣大师开口道:“那就没错了。早些年时候,我已经记不清楚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慕容博便曾经来过我天龙寺一趟,那时我还未练枯荣禅功,未能与他一较高下。”   原来,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博,早些年便来过天龙寺求经,只是被枯荣大师联合另外几位高僧击退了。   但那时,慕容博也得知这天龙寺及整个大理段氏,无一人会使六脉神剑的隐秘。那鸠摩智所说的苏州故人,十有九八指的就是慕容博了。   “这慕容博是否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尚且存疑。否则,那两件血案加上黄眉大师之死,又是何人所为?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   保定帝讲完后,枯荣大师忽道;“你说慕容博之子慕容复也在我寺中,你且去请他来一见,自有分晓。”   原来,枯荣大师是要亲自见一见慕容复,试探他一番,便知道这一系列事情究竟是此慕容所为,还是彼慕容所作了。   事关重大,保定帝也不得不慎重。   “枯荣要见我?”慕容复也有些惊讶,心想这枯荣大师为何会莫名其妙想要见自己?难不成他和自己老爹也是仇人?   “是为了姑苏慕容家的事。我段氏深信慕容公子是冤枉的,就请与枯荣大师见一见,我段氏也好为公子作证。”保定帝说得极为客气。   慕容复心想,自己也没干啥亏心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去就去。大不了打起来跑路就是了,反正他有凌波微步和螺旋九影两门绝世身法,不怕跑不掉。   跟着保定帝来到牟尼堂,一进门便看见了枯荣大师那张老脸。干瘦枯黄,好似失去了生命力的老树皮一般。   “慕容复见过枯荣大师。”慕容复拱手道。   枯荣并未回声,两眼灼灼地盯着慕容复,须臾才叹道,“像,真是太像了。”   “什么像?”慕容复一怔。   忽地,枯荣指上发力,射出一道赤光。慕容复翻身躲过,后退几步,枯荣身形变幻,竟然已经来到他身后,干枯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   慕容复差点本能发动北冥神功的吸功之法,好在他及时止住了,屏气敛息,不露出一丝痕迹。   “这老和尚一定是在试探我!”慕容复想着,装作惊慌的模样,心中却是暗自收敛气息,不叫他察觉到蛛丝马迹。   过了一会儿,枯荣才收回在慕容复体内来回探寻的真气。   “对不住了,慕容小施主!”枯荣一脸歉意道。   刚刚他突然出手,用真气查探慕容复的身体,这是一种非常逾越的行为。   慕容复十分配合,没有抵抗,这让枯荣倒是有些愧对,自感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慕容复“哼”了一声,道:“诸位若是信不过在下,在下就此告辞。”   “别啊!”保定帝赶紧上前安抚,挡在慕容复的面前,一脸歉意道,“慕容公子,多有得罪。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枯荣大师才不得慎重为之。”   他看向枯荣,意思是问他检查的结果如何。   枯荣大师摇了摇头。   保定帝朗声道,“慕容公子,我段正明绝对相信你的为人。只是这幕后栽赃之人实在是太过卑鄙了!”   慕容复嘴角一抽,心道,这幕后之人偏偏就是他爸爸,骂也骂不得,打又打不过,实在是难搞哦! 第265章 六脉神剑剑谱   待到保定帝将慕容复请走,枯荣才开口道:“他的真气虽然奇特,料想是慕容家独有的,但要无声无息地杀害那几人,却是不易。”   这自然是慕容复故意隐藏实力后的结果,他让枯荣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一流高手的层次。   保定帝点了点头,“想必这幕后之人还是位宗师高手,只是不知他这么一番作为,究竟为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警惕道:“万一,这幕后之人和那鸠摩智是一伙儿的,恐怕就不妙了。”   众人一愣,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天龙寺和大理段氏隐藏的敌人还不少。   “之前的四大恶人,行踪不明。加上这幕后高手,再加上鸠摩智......恐怕我师兄弟四人远不是对手啊!”本因岿然长叹道。   本来他四人加上枯荣大师,对付一个鸠摩智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此时却是不同了。若以上这些人明地、暗地一起向天龙寺发起进攻,那就不易了!   保定帝又转头看向枯荣大师,问道,“大师觉得,这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是那慕容博?”   枯荣大师听到“慕容博”三字,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回忆。   他摇着头道,“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们要做好最好的准备。”   众人都点了点头,假想慕容博万一真的活着,那他们还真是难以抵御慕容博、鸠摩智两大高手啊!   这两人任何一个,都是可以以一敌五的存在。若真是明暗相合、强强联手,那谁能挡得住?   保定帝提议道:“不若我将御林军及手下干将调来,一起拱卫天龙寺?”   本因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好。那鸠摩智说了只是探讨佛法。若是严阵以待,反倒让人笑我天龙寺胆小如鼠,懦弱无能了。”   众人点了点头,心道是如此道理。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我闭关这些年来,除了修行禅功,便是在思考这六脉神剑的问题。修行神剑需要海量内力作为支撑,咱们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单独练成。但各人修行以一脉,合起来倒是可以组成六脉剑阵了。”   枯荣忽然盯着保定帝道,“正明,你是大理段氏俗世第一高手,本字四僧加上我,也只有五人,但若再算上你,那便是刚好六人了。”   他这话一出,另外四僧都盯着保定帝看,越看越觉得这个主意十分的好。若六人合力练成了六脉神剑的剑阵,自然也能够发挥出六脉神剑的威力,到时候即便真遇上慕容博和鸠摩智联手,也是不怕了。   “只是,你要先剃个光头,穿上僧袍才可。”枯荣大师又补充道。   保定帝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我大理段氏能够得以长存,全赖天龙寺庇佑。如今天龙寺有难,我段正明责无旁贷。”   “好极了!”枯荣大师面露喜色,指了指面前的蒲团,“你且坐下!”   保定帝不解其意,但也依言先行坐下。只见本因从一个蒲团下取出一个卷轴,打开来看,正是六脉神剑的剑谱。   枯荣大师站在他身旁,郑重道:“正明,你是一国之主。这六脉神剑历代以来的规矩,都是不穿俗家弟子。你要学习,须要先行出家,我才能传你。待到强敌退去,你再还俗便是了。”   保定帝点了点头,“请大师代为剃度吧!”   这去发易服乃是头等大事,但段正明说做就做,其实是他心中早就存有出家之意了。只是大理国内还需要他代为大理几年,等到段誉年纪大了些,便可让位于他,再行出家为僧。   至于段正淳,他留恋花丛之中,也是无心治理国家。   本因正要上前,保定帝忽又道:“慢着。”   本因笑道:“怎么?你后悔了?”   “倒也不是。”保定帝道,“只是去发之前,我要先将我那侄儿叫来,嘱托他几句才可。”   本因看向枯荣,保定帝的意思却是希望段誉那小辈也在这堂中一起听经?   枯荣也明白,这是保定帝的小心思。之前他说六脉神剑不传俗家弟子,保定帝却想将段誉找来......只是,这六脉神剑即便是他也练不成的。段誉这世子深谙佛理,却不通武功。他之前常到天龙寺中学习,枯荣暗中也观察过这小世子数次,觉得他是个颇有慧根之人。   “好,本因,你且去将世子也请来罢!”枯荣点了点头道。   保定帝面露感激之色。另外几人正要去拿剃刀,枯荣却摆了摆手,又将手掌轻轻放在他的头上。   保定帝只觉得他这只手触在他头骨上一般,头上的皮肤、长发全然无感了。   枯荣并无动作,只是又问了声,“正明,你可想好了?”   保定帝慎重点了点头。   “一微尘中入三昧,成就一切微尘定,而彼微尘亦不增,于一普现难思刹。”   枯荣念着佛号,手掌提起,保定帝满头的乌发已经尽数落下,头顶光秃乔的,再无一根头发!   段誉跟着本因大师进这牟尼堂来,见自己伯父竟然成了个光头,大惊失色。   而保定帝、本观、本因等也无不钦佩,这枯荣大师的枯禅功果真是高深莫测,万事万物之盛衰,尽在他一念之间。   “伯父,你怎么......”段誉面露难色。   保定帝并不理他,而是向枯荣拜道:“请大师赐名。”   如我佛门,法号本尘。”枯荣大师无悲无喜道。   保定帝双手合十,这才转过身来,同段誉说话。   段誉知道事情由来后,也是对伯父更感钦佩。保定帝又道:“我今日剃度,便算是半个佛门之人了。这大理国的皇位,早晚要由你来接替。今年你不过二八年岁,再过来年及冠之时,便一并登基罢!”   段誉听见这话,伏首不语。他自幼便知道自己的宿命,今日见这境况,愈加明白自己伯父的不易。   “誉儿一定会牢记伯父的教诲。”   “好孩子。”保定帝摸着段誉的头发,低声道,“一会儿那经书,你也认真听着,不要说话。”   段誉点了点头。   “本因,你传本尘师弟神剑经卷罢!”枯荣大师眼中全然没有段誉一般,直接吩咐道。   本因将那卷轴打开,摊在二人面前,指着其上的内容道:   “六脉神剑,并非真剑,乃是以一阳指的指力化作剑气,有质无形,可称无形气剑。所谓六脉,即手之六脉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阳明胃经、少阳三焦经。”   二人向那卷轴上看去,只见上面绘着几个裸身男子,身上标注着穴位,正是真气的运转路线。   段誉记性十分之好,只看一眼便能记得七七八八,只是他不懂武功,也不明白这些路线图究竟有什么作用,还以为是研究人体经络的医疗图。   保定帝是一阳指的宗师,自然一眼就明白其中的奥义。这六脉神剑果真是以一阳指为基础进行修炼的,想要修行这六脉神剑,至少要有四品一阳指的功力。   保定帝也才三品而已。要知道这一阳指也是一门绝技,若是修到一品,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界。就连段氏先祖,一阳指的创造者也只是修行到了二品。   “本尘师弟,这六脉之中,你便专攻‘手少阳三焦经脉’,真气自丹田而至肩臂诸穴,由清冷渊而至肘弯中的天井,更下而至四渎、三阳络、会宗、外关、阳池、中渚、液门,凝聚真气,自无名指的‘关冲’穴中射出。”本因指着经脉图道。   保定帝点了点头,依言运起真气,无名指点出,嗤嗤声响,真气自关冲穴中汹涌迸发而出。   枯荣大师喜道:“你一阳指修行境界颇高,这六脉神剑练起来自然也容易了。”   保定帝点了点头,专心修行,并没有说话。   枯荣和其他四本,也各自打坐修行起来。只有一个段誉,蹲在一旁,看着那经络“医学图”发呆。 第266章 比试   段誉看那“医学图”入了迷,不知过去多久,脑中只觉得一片浑噩。他略通医术,见这人体经络图上的红线走向逆势而为,十分古怪复杂,渐渐看得头晕眼花。   待到肚子咕噜叫唤,已经到了午膳时分,却没有沙弥来送斋食。他见堂上六位还在打坐修行,不敢打扰,悄悄起身,蹑手蹑脚正打算离开。   忽然,外边儿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梵唱,一股柔和的檀香远远就能闻到。   本因大师道:“好,是那大轮明王到了,诸位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保定帝道:“虽然练得不熟,但要克敌制胜却是可以了。”   枯荣淡淡道:“去请大轮明王到这牟尼堂一叙罢。”   趁次机会,保定帝将段誉叫到身后,低声道:“誉儿,等会打起来,未免伤到你,你先退出去罢。”   段誉“啊”了一声,却摇头道:“伯父,我不放心你和别人斗剑。”   这时枯荣大师道:“好,这孩子有孝心,待会躲在我身后,那大轮明王再厉害也伤不得你。”   没过一会儿,便听见十来个人的脚步声,但声音极轻,不似大奸大恶之人。   本因身后跟着十来个番僧,为首的正是大轮明王鸠摩智。   他见了这牟尼堂内端坐的五个人,光看气势都能察觉各个都是高手。   鸠摩智双手合十,向枯荣大师施礼道:“吐蕃国晚辈鸠摩智,参见前辈大师。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他所说的最后四句偈言却是令枯荣大师有些动容。前几日他出手击败这鸠摩智,没想到只过了几日,他便参悟了自己枯荣禅道的真义。   枯荣所修枯荣禅道的核心正是这四句话。   “大轮明王果真是博学精深,请坐罢!”枯荣说着指了指另一个蒲团。   鸠摩智依言坐下。双方论了半个时辰的禅道,段誉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起初还以为鸠摩智是个蛮横的番僧,但此番听他所说梵语,又有一番滋味,心道这大轮明王不但是武功高强,对佛门真谛也自有独到的见解。   论禅完了,鸠摩智言归正传,说了此行的目的,并且表示愿意用少林七十二绝技进行交换!   这下子,就连本因都心动了。这少林七十二绝技就乘放在那金盒中。   “这三卷武功要诀,既有少林七十二绝技的练法,更是有破解之法。”鸠摩智垂首道。   本因心道,若天龙寺得到这少林七十二绝技,那有朝一日便可超过少林寺,成为中土第一宗。盖因少林镇山之宝便是七十二绝技,若天龙寺僧人能够学会,但少林寺却不会天龙寺的绝技。   但那少林七十二绝技,每一门都是高深的武学。寻常人能够通晓其中一二,便已经能够雄峙一方。这鸠摩智说这著书之人通晓七十二门绝技,并且还寻出了破解之法,实在是骇人听闻。   众僧都是默然不语,鸠摩智解释道:“这三卷经书,并非在下所著,乃是故人所赠。”   保定帝一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不知这位故人姓甚名谁?”   鸠摩智看了保定帝一眼,心中也是好奇,天龙寺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僧人?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并未揭破他,而是答道:“正是姑苏燕子坞,慕容博老施主。”   果真是他!众僧心中暗道,这鸠摩智果然是和慕容博有勾搭。   “请问慕容博老施主在何处,可能请他出来一会,我有事情要请教他。”保定帝双手合十道。   鸠摩智看了他一眼,一脸哀伤道:“大师难道不知,慕容老施主数十年前就已经染病去世了?”   保定帝愣了愣,见鸠摩智一脸哀戚,不似作伪。   鸠摩智又道:“一月前,我还曾到姑苏燕子坞,慕容老施主坟前祭奠过他。可惜,斯人已逝,楼阁徒留。不过我答应过老先生的诺言,却还是要实现的。”   他双手合十,施礼道:“故还望大师慈悲,成全小僧的愿望,将六脉神剑剑谱与小僧做交换。”   众僧听完都是惊疑不定,心道慕容复难道真的已经死了?那最近江湖上兴风作浪的又会是谁?慕容家的仇人故意栽赃?   来不及多想,反正他们已经练成了六脉神剑剑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就罢了。   “慕容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号虽响,但要学尽少林绝学,却是不大可能的。”枯荣忽地开口道。   原来他们是怀疑我这经书的真伪!鸠摩智心道。他这经书,其实是自己的积累,结合之前在燕子坞借阅的结果综合所得。虽然大部分绝技都是残缺不全,但其中有几门倒是可以拿得出手的。   他知道自己不露几手,这几人是绝不会相信自己的,便笑着道:“兴许是慕容家世代积累也未可知。小僧年轻识浅,所言未必能取信于众位大师。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门指法,不妨先在众位之前献丑。”   鸠摩智说着站起身来,道:“小僧当年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意涉猎,甚是粗疏,还望众位指点。这一路指法是拈花指。”   话落,只见他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脸露微笑,左手五指向右轻弹。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场各位高僧都是指法大师,见鸠摩智出指轻柔无比,每一次弹指都似是弹去花上露珠一般。这武学意境便已经到位了。   段誉挠了挠头,忍不住低声道:“这位大师的指法是什么名堂,也不见得门道。”   鸠摩智这才看到这个白衣公子,霎时一愣,忽地想起了慕容复所说之事。   他向段誉问道:“这位公子是?”   保定帝也不掩饰道:“他是大理国世子。”   果真是他!鸠摩智心中暗道,他来大理寻遍了四周都未曾碰到这位白衣公子,想不到他却藏在这天龙寺中。   “这位段世子,不知你是否见过慕容老先生之子,大名鼎鼎的南慕容?”   段誉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问起慕容复来,但他也不愿撒谎骗他,便点头应答。   鸠摩智也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想着,这段誉能和这几位大师一起参禅习武,武功一定不弱。他愿意传授慕容复一阳指绝技,有机会也要向他讨教讨教。   他扬起袖子,当着段誉的面解答他的疑惑。鸠摩智张口向袖子一吹,霎时间袖子上飘下一片片棋子大的圆布,衣袖上露出数十个破孔。   原来他这数十下拈花指,都凌空点在自己衣袖之上,柔力损衣,初看完好无损,一经风吹,功力才露了出来。   本因和保定帝等互望了几眼,都是暗暗惊异。以他们的功力,以一阳指虚点,破衣穿孔也是极其简单的事。但一阳指发出之前征兆太显,极易被人所察觉。而这拈花指出指如此轻柔,招式无形无相,若是对战之时点在人的身上,又该如何?   鸠摩智趁热打铁,又表演了多罗叶指和无相劫指两门绝技。那木箱先是被他戳得稀烂,紧接着木屑又在地上飞舞跳跃起来,十分神奇。   本因等见鸠摩智使出了三门绝技指法,心中也是有所异动。但这天龙寺中真正定夺的,还是要请枯荣大师拿主意。   本因看向枯荣大师,意思是请他做决定。   枯荣大师叹息着,向本因问了一干话,意思是一阳指修到极致也不弱于任何一门指法。本因的一阳指不过修到四品,这一阳指都未参透,贪多嚼不烂,去学其他绝技又有何益处?   本因被他这么一问,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福祸相依,这少林绝技若真被天龙寺所得,那少林寺又当如何?恐怕不会是一场好事。   二人交谈完毕,枯荣便让本因送客。   鸠摩智脸色一沉,出口威胁道:“六脉神剑经既然只是徒有虚名,贵寺又何必如此重视?以至伤了天龙寺与大轮寺的和气,伤了大理国和吐蕃国的邦交。”   他这后半句,却是威胁了。这吐蕃国上下都信佛,他身为国师,自然有一言而决的能力。那吐蕃国兵强马壮,而大理国弱小,若真是开战,大理国便岌岌可危。   只是若就要因此奉上经书,那才是颜面扫地!   枯荣知道,今日不做上一场,是不能善了此事了。于是他便少有地主动开口道:“国师既然学会了少林七十二绝技,料想一定是当世无敌手了。”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大师的意思,是要小僧献丑了?”   枯荣大师道:“明王说敝寺的六脉神剑徒有虚名,不切实用。我们便以六脉神剑,领教明王几手高招。”   鸠摩智暗暗惊异,他当年和慕容博谈论“六脉神剑”之时,也知道剑法之意,纯系以内力使无形剑气。但以一人内力同时运使六脉剑气,绝非人力所能企及。这时听枯荣大师的口气,不但他自己会使,而且其余诸僧也均会此剑法,天龙寺享名百余年,确是不可小觑了。 第267章 突变   本因方丈道:“明王用何兵刃,请取出来罢。”   鸠摩智袖子一拂,将大门掀开,翻身来到堂外院子中,取了门口六只高香,并成一列,插在香炉中。   他身体隔着五尺左右,突然抬掌一挥,只见六根香头同时一亮,竟然都被点燃了。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只觉这人内力之强,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这院子中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周围的看客。慕容复等本在香客堂中静候,但此时也忍不住来到院外窥探。若他们只是关起门来,在堂中斗法,他们自然不能进去观摩了。   但此时鸠摩智主动来到院子中,其实也是有意为之,是为了让其他人作个见证。他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   慕容复见他这一手点香功夫,便知这是他的独门绝技“火焰刀”了。他能够以内力化形,这便是宗师之境才有的功力。   高香升起一阵碧绿色的烟,鸠摩智双掌如抱圆球,内力运出,六道碧烟慢慢向外弯曲,分别指着枯荣、本观、本因、本相、本参、保定帝六人。但六条碧烟来到本因等身前三尺之处,便即停住不动。   众人都吃了一惊,要以内力逼送烟气并不为难,但将这飘荡无定的烟气凝在半空,那可难上十倍了。慕容复自认为自己目前还完全做不到,当日他在燕子坞中向鸠摩智出手,可真是全凭运气了。   若鸠摩智不是因为他那老爹的缘故,恐怕自己还真接不住他这一掌。   烟气到了眼前,本参已是按捺不住,左手小指一伸,一条气流从少冲穴中激射而出。那条烟柱受这道内力一逼,迅速无比的向鸠摩智倒射过去,射到他身前二尺时,鸠摩智的“火焰刀”内力加盛,烟柱无法再向前行。   鸠摩智点了点头:“这是少泽剑。”   二人隔空以内力催动烟气比试,却是再和谐不过了。既能分出高低,又不至于伤人。   此时,本观中指一竖,“中冲剑”向前刺出。   “好,是中冲剑法!”鸠摩智挥掌挡住,以一敌二,毫不见怯。   院子中众人凝神观看着这场武林中千载难逢的大斗剑,这几人以内力斗剑,其凶险和厉害之处,更胜于真正的刀剑。   本因方丈见状,便知这鸠摩智武功之高,更甚于他们想象,继续都下去,恐怕暗中还有窥伺之人。   于是,他便让其他人一起上。这时,六人齐齐出剑,正好凑齐六脉神剑。   慕容复看着六人出招,心中暗道,这六脉神剑不愧是顶级武学。它名为剑法,却并不是真正的招式。虽是以内力激射而出,堪称古代的激光剑,但其中也藏有独特的剑意。   右手大拇指所发的少商剑,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而右手食指的商阳剑则是巧妙灵活,难以捉摸。   咳咳,右手中指的中冲剑,大开大阖,气势雄迈。而且还带有另外一丝意味,用来对敌具有双重杀伤力。   右手无名指的关冲剑,以拙滞古朴取胜,剑意并不同其他。   右手小指的少冲剑是轻灵迅速,左手小指的少泽剑,忽来忽去,变化精微。   六人同时出剑,即便是以鸠摩智的高超武功,也是有些慌乱。   “妙极!妙极!”鸠摩智却是不惊反喜,忽地脸色一红,内力激涌而出。他法相森严,额头隐隐现出一个印迹,紧接着一股巨力推向五人。   慕容复见到那印迹暗暗心惊,那道印迹他曾经在两个人身上也见到过,正是密宗绝学瑜伽密乘的标志!算起来,鸠摩智应该算是密宗的老前辈了,原来他武功如此高超,也是修行了这瑜伽密乘!   随着,慕容复武道修行愈深,他对武功的了解也愈深。武学招式、内力功力都是外在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真”的只有武道境界。   九阴九阳练到极致是一种,但都只是半成。王重阳的先天功和后来的葵花宝典,都有这方面的东西,也就是天人境界的修行方法。   天龙世界的武力值明显要高于之前,慕容复初来乍到不过数个月,宗师高手便见了一箩筐。大宗师虽然未曾遇到,但也是有的。按照他的猜测,他老爹应该就是其中一位。   而少林藏经阁那位扫地僧,再算上无崖子、天山童姥、李秋水三人,应该都是大宗师往上的境界了。   鸠摩智虽然还未到大宗师,但也无限接近了。他以一己之力,便可抗衡天龙寺六大高手,实在是恐怖。   双方比拼内力,进入了僵持状态。段誉有些忧心,看向自己这边的人,见伯父保定帝无恙,刚松了口气,再见到枯荣大师,却是吓了一大跳。   枯荣大师此时的面容奇特至极,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犹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如便是半个骷髅骨头。   这便是枯荣禅功的表象了。   忽地,枯荣大师的唇部轻启,却是以唇语问道:“良机莫失,凝神观剑。自观自学,不违祖训。”   说罢,枯荣大师的眼睛瞟了瞟堂内的经书。   段誉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方才已经将那医书看完了。”   枯荣大师欣慰地笑了笑,忽地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只听见嗤嗤两声急响,分别射向鸠摩智右胸左肩。   鸠摩智早有准备,一道掌劲化解了枯荣的少商剑,但却没料到枯荣大师双剑齐出,分袭两处。他挡住了刺向自己右胸而来的一剑,跟着向后急射而出,但他退得再快,总不及剑气来如电闪,一声轻响过去,肩头僧衣已破,迸出鲜血。   枯荣双指回转,剑气缩了回来,六根藏香齐腰折断。   本因、保定帝等也各收指停剑。各人久战无功,早在暗暗担忧,这时方才放心。   鸠摩智忍着肩头伤痛,强行笑道:“枯荣大师的禅功非同小可,小僧甚是佩服。那六脉神剑嘛,果然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原来他认为,六人是以六脉神剑剑阵胜他,而非以一人使出的剑法。他所说也是实话,众人无话可驳。   众人正要说话,忽然,一个黑影蹿了出来,直向牟尼堂而去。   “不好!”枯荣色变,迅速回身,跟那黑衣人一起向堂中飞去。   慕容复见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心道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不出意外,这黑衣人肯定就是慕容博了。自己这老爹,果真是对六脉神剑剑谱不死心。只是不知道,他和鸠摩智到底有没有里应外合。   不过按照鸠摩智的性格猜想,应该是不会如此行事的。他看向鸠摩智,果真,鸠摩智也是一脸诧异。   他非但没有出手阻拦,反倒对那黑影道:“何方蟏蛸,竟然敢占贫僧的便宜。”   那黑衣人伸手就要够着堂中挂在墙壁上的卷轴,身后却传来了几道气劲,原来是枯荣大师的两道剑气。   黑衣人不敢托大,回身出掌,化解了两道气劲。他心道,这枯荣不愧是南疆第一高手,武功果真了得。   他惊讶,枯荣更加惊讶。鸠摩智能够挡住他的两道剑气,而这黑衣人化解得更是轻描淡写。来者武功之高,更甚于鸠摩智!   枯荣望着这黑衣人,心道他一定就是之前残害黄眉僧之人。只是不知道这面纱之下,是不是当年那一位姑苏慕容了!   黑衣人使的招式却是密不透风,完全叫人看不出他的路数。他和枯荣大师缠斗了一会儿,眼看着堂外另外几僧冲了进来,这才拍出一掌。   枯荣与他对掌,大吃一惊,道:“大力金刚掌?”   正是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掌,只是这人怎会?难不成是少林的僧人,觊觎我六脉神剑?   枯荣越想越惊。此时,本因等也以一阳指射出,逼向黑衣人。和刚刚斗法不同,此时他们却是去全力尽出,不留余地。   黑衣人几个移形换影步,躲开了几道一阳指劲。   众人围在堂门外,忽见枯荣大师身前烟雾升起,一条条黑烟分为四路,向黑衣人攻了过去。   鸠摩智眉头一皱,只觉得有些奇怪。   等到那黑烟越来越浓,鸠摩智方才恍然大悟,竟然是枯荣以一阳指焚烧了六脉神剑剑谱!   “大师!你!”鸠摩智又气又怒,心道这枯荣大师好绝!   那黑衣人也未料到,枯荣竟会有如此之举,惊讶之余,既然不能得手,也不再久留,正待要走,六位僧人却是一起发力要留住他。   六僧合力再使六脉神剑,六道无形剑气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在空中踏步,同样出了一指,六道剑气与他的指力接触,竟然向四处分去,倒头互相乱射,消耗一空。   牟尼堂几根石柱被打出深洞来,周围的木制物品更是直接粉碎。   烟雾弥散,那黑衣人趁机翻窗逃了出去,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其他人并未看清,枯荣却是看得分明。刚刚那一指,正是和数十年前那人所使过的一模一样!   姑苏慕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未死,他又来了....... 第268章 强掳   突变陡生,弹指间,枯荣大师竟已将六脉神剑剑谱毁去。   黑衣人远遁而去,保定帝急追出来,指着道:“不可放过他!”   院中四大侍卫急忙追去,就连段正淳都紧随其后。慕容复暗自揣测,他也未能得到六脉神剑剑谱。   如今这大堂中,还知晓剑谱的,便只有六位僧人了。不过还有一个段誉,他进入堂中许久,估计也将剑谱记下来了。   因为自己的干涉,段誉未能练成北冥神功,没有吸纳足够的功力,此时还是个白身,自然不可能练成六脉神剑这门绝学。   此时,众人都顾着追逐那黑衣人,却忘了眼前的鸠摩智。   鸠摩智眼珠子一动,心道那黑衣人未能得手,六脉神剑剑谱也已经被枯荣大师毁去。只是恐怕天龙寺会认为自己同那黑衣人是一伙的。   正待要离去,鸠摩智忽地看见了段誉。   “这小子方才一直在堂中,说不定也知道六脉神剑家谱。况且他是大理世子,未来的大理国王,奇货可居,若是将他掳去,不怕大理不就范。”   鸠摩智心中想着,双手合十开口道:“既然六脉神剑剑谱已毁,那小僧也不再久留。”   “大师请便吧!”本因方丈心系那黑衣人,无心理会鸠摩智。   鸠摩智脸上浮现一抹阴笑,倒退三步,来到段誉身前道:“我吐蕃与大理素来友好,国主久仰大理国君之风范。这世子颇有王者之风,就随贫僧到高原上去做客罢。”   “尔敢!”   这鸠摩智打不过天龙寺六僧,竟想抓走段誉以为要挟。保定帝怒斥一声,就要上前去拦阻。   只见鸠摩智左掌扬处,向前急连砍出五刀,正是五记火焰刀。保定帝和众僧一起出手化解这五记刀气,但鸠摩智已经抓住段誉退出了院子外。   鸠摩智扣住段誉的肩头,身体一跃,施展起轻功,眨眼间便消失在寺外林子中。   保定帝和本参双双抢出,见鸠摩智已然走远。   “快追!”保定帝衣襟带风,一飘数丈,段正淳和他并肩齐行,向北追赶。   两人追了一刻钟,鸠摩智的身影却是越飘越远。段正淳喘息道:“想不到这鸠摩智的轻功如此高明......”   保定帝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二人是追不上他了。   “我这就回去下令,封锁大理国边境,派铁甲骑兵四处搜寻,一定要将誉儿救回来。”   段正淳点点头,却只怕那时鸠摩智早已带着段誉出了大理国境了。   “唉,只可惜誉儿身上没有半点功夫,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被擒住。”段正淳一脸懊悔,当初怎么就同意了不让他习武呢?   保定帝拍了拍段正淳的肩头,“是福不是祸。誉儿吉人自有天相......我这就回去同吐蕃国主陈书,那鸠摩智身为一国国师,行如此之举,实在是不成体统。谅他也不敢对誉儿如何,只是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保定帝又道:“这次誉儿回来后,也该让他练武了。一国之君,只有文治,也是不行的。”   段正淳一脸坦然,正要说话,后边忽然飘来一个身影。   保定帝和段正淳只觉得是一阵风吹过一般,须臾间,那影子又想着前方冲去,根本没看清对方的面容。   但观那衣着体形,似乎是......   “刚刚那是慕容公子?”段正淳有些怀疑地问道。   保定帝慎重点了点头,“确实是他。只是没想到,这姑苏慕容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若是我俩有这速度,定然能够追上鸠摩智。”   大理国轻功最好的是司空巴天石,但巴天石去追黑衣人了。而这慕容复的轻功身法,似乎比巴天石还更加高明。   “这慕容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出手相救,究竟是为了那般?若那黑衣人便是慕容博,那他是?”段正淳一脸疑惑道。   保定帝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慕容公子对誉儿有救命之恩,似乎真是个侠义之人。正淳,你不必多想,若他此次还能将誉儿救回来,那你便该思考如何答谢他了。”   段正淳叹了口气,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吧。姑苏慕容氏为了复国四处拉拢势力的消息,江湖中人尽皆知。这慕容复三番两次靠近段氏,莫非也不是为了拉拢大理?可大理国势力薄弱,若是要接住大理国兵马替他办事,那这慕容复的主意是要落空了。   慕容复脚踩凌波微步,朝着鸠摩智的方向快速追去。他在林间奔走如风,使劲追赶鸠摩智,自然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他要救段誉,自然也是有目的的。不过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救段誉,他是自己未来大舅子啊!段正淳和保定帝都知道,他接近段氏是为了搞好关系,以图复国。但他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去做,而且他会给段氏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大理国之行,取走北冥神功只是其中一小步,更关键的是在大理国埋下一颗种子。   前边儿,段誉被鸠摩智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他给鸠摩智夹在腋下奔走于林中,不禁大呼小叫起来。   鸠摩智听了一会儿,觉得烦了,又点了他的哑穴。他手中虽提了一人,脚步仍极轻便,越走越高,一个时辰之中,尽在荒山野岭之间穿行。   此时太阳西斜,始终从左边射来,却是鸠摩智是带着段誉北行。   “他是要带自己到中原去。”段誉心中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身子一斜,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原来鸠摩智奔袭了这么久,也是累了,这才坐下来靠在树边歇息。   鸠摩智替段誉解开穴道,笑着问道:“你小子,可是知道那六脉神剑的剑谱?”   段誉看了他几眼,不屑道:“我初见吐蕃国师,敬他是一代宗师。但没想到,他却干出如此不耻之事,尽对一个小辈为难。”   鸠摩智脸上一红,但因为他脸上本就有高原红,是故也很难叫旁人看出他的羞怯来。   “你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鸠摩嘴角一歪道,“这荒郊野岭的,我若是将你就地杀了,也是无人知晓。”   段誉眼中闪过一丝怯意,紧接着又硬气道:“大丈夫站着生,不跪着死。你若是要杀了我,请便好了。但要我出卖大理,是万万做不到的。”   鸠摩智见这段誉小小年纪,却难得有一丝傲骨,眉宇间更隐隐有帝王之相,心中暗自惊叹,也不敢真的害他。   沉默了一会儿,鸠摩智又道:“你曾见过慕容复?”   “慕容公子?”段誉脸上浮现一股感激之色,道,“慕容公子曾救过在下,自然是感激不尽。”   鸠摩智还以为段誉是因为被慕容复之前救过,所以才会教他一阳指。   “好。我再问你,大理一阳指是否素来不外传?”   “自然是!”段誉肯定道。   鸠摩智笑着问道:“那你为何又因为救命之恩,而传授慕容复一阳指!这岂不也是违背了大理段氏的规矩......”   他话未说完,段誉便一脸疑惑道:“什么一阳指?”   “别装蒜了。贫僧指的,自然是大理段氏的绝学一阳指了。”   “一阳指?”段誉一脸问号,“我哪里会什么一阳指,更别谈传授给他人了!”   “嗯?”鸠摩智脸色一沉,却是不知段誉和慕容复谁在撒谎。   他忽然伸出手,按住段誉身上的穴道,却是在听段誉的脉搏之声。   “嗯?气海空空如也,果真是不会武功?”   鸠摩智有些疑惑,但紧接着又释然了。   “你虽然不会武功,但却记得武功秘籍,传给他人也不奇怪。不单是一阳指,就连那六脉神剑,你也记在脑中,对不对?”鸠摩智盯着段誉道。 第269章 你不是我儿子   段誉眼睛转了转,并不坑声。他心想自己虽然不会一阳指,但那医书图,却是清清楚楚记在了脑海中。如今枯荣大师将剑谱焚去,其他六僧未必记得清楚,如今还记得这六脉神剑的,恐怕就只有自己了。   这也是他伯父有先见之明,知道他记忆良好,故意让他在一旁观摩。   鸠摩智见段誉不吭声,便知自己猜想不错。   “只要你乖乖默出两部武功秘籍,我便放你回大理,而且还收你为徒,传授你绝世武功。”鸠摩智诱惑道。   段誉自然不会信他的话。就算鸠摩智说得是真的,段誉也不稀罕。   他道:“我本就不想习武,你的武功虽高,但却不及我天龙寺几位高僧,跟着你又有什么前途!”   段誉本来是个十分讲礼貌的好孩子,但见到了鸠摩智大师背后的虚伪面目,也不再客气了。   鸠摩智哼了一声道:“你若不肯默出来,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将带到慕容博老施主坟前,将你这本活剑谱焚了给他也是一样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林外一个声音道:“鸠摩大师大可不必如此,家父生前好善乐施,绝不愿意见到如此杀孽。”   慕容复身影一蹿,瞬间来到鸠摩智身前。   鸠摩智大吃一惊,心道这慕容复数月不见,武功怎么长进如此之快?   他却是不慌不忙笑道:“原来慕容公子也来大理了,实在是巧啊。”   慕容复拱手道:“鸠摩大师远赴大理,只为了求取剑谱以偿当年之诺言。晚辈感激不尽,前辈大可不必再行奔波前往中原了,将这小子交给我,我替前辈带回燕子坞即可。”   段誉看清了眼前之人,正是之前救他的慕容复,正要喊话,又听见慕容复这口气,便知他和鸠摩智是旧识。他心中信得过慕容复,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听着他和鸠摩智交谈。   鸠摩智听了他这话,嘴角一抽,心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会打蛇上棍啊!   他又朗声道:“我答应过老施主,要亲自在他坟前烧稿祭奠。万不可食言。”   鸠摩智说完,又低声道:“慕容公子,你这是何意?”   慕容复瞥了他一眼,也低声道:“鸠摩大师,这段誉你不能带走,将他交给我,我有办法得出剑谱。”   鸠摩智眼睛一转,却不敢完全相信慕容复。毕竟段誉在手,他早晚有办法逼问出剑谱,而交给慕容复却存在太多风险。   “慕容公子,这小子说,他未曾教过你一阳指,这又是怎么回事?”鸠摩智反问道。   慕容复早想到会露馅,却是不惊不忙道:“大师是信他还是信我?这一阳指指法,在下是有的。那六脉神剑非人力可以练成,大师即便真想要修炼,至少也需要先将一阳指练到四品以上。”   鸠摩智点了点头,却是不肯相让。   “慕容公子说得不错,但贫僧只是为了履行当年誓言,未敢做多想。”鸠摩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道。   跟我来这套?   慕容复心中想着,又眯着眼悄声道:“大师大可不必拿活人去祭奠。我看大师与家父实在是情深义重,不若如此,你跟我来,我带你见见家父?”   嗯?鸠摩智盘着佛珠的手忽然一顿,脸上一抽,问道:“家父果真还......活着?”   慕容复轻笑道,“大师刚刚不是见过了吗?”   那黑衣人!鸠摩智起初还不太敢确认,此时慕容复一肯定,他便再无怀疑了。能够和枯荣大师打成平手,轻易化解几道六脉神剑内力,此人的实力和他旗鼓相当啊!   江湖之中,能有如此实力之人,鸠摩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思来想去,只有慕容博才最有可能。   鸠摩智目光四处瞟去,感应着树林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松了口气。   “想不到慕容博老施主竟然假死多年,害贫僧白白伤心了这么久,实在是不应该啊。”鸠摩智装模作样道。   慕容复也不去戳破他,而是请示道,“鸠摩大师信不过在下,难道还不信过家父?”   鸠摩智眼睛一眯,捉摸不定道:“这是家父的意思?”   慕容复点了点头。   慕容博果真也图谋段氏的绝学!鸠摩智心中想着。当初他和慕容博做了笔交易,却不是什么纯粹的友谊。   “好,贫僧便将这小子交给你。只望你不要食言,到时候得了绝学秘籍,也要给贫僧一览。”鸠摩智双手合十说道。   慕容复点点头,“这个自当......”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眼前一热,赶紧闪身躲开。   好在他练成了凌波微步,眨眼间便挪移了位置,这才没被鸠摩智的火焰刀打中。   “鸠摩大师,你!”   鸠摩智冷笑道:“莫说慕容博不在,即便他真的在此,贫僧也不惧他。”   鸠摩智徐徐道:“当年我要到还施水阁去借阅,慕容博便是千般阻拦、万般不肯。我还道其中有什么好东西,如今看来,也不过敝帚自珍罢了!”   原来,当年慕容博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对鸠摩智并不算客气。是故鸠摩智如今才会如此不忿。   慕容复没想到自己没诈退鸠摩智,反倒惹得他发了火。他如今的实力,要和鸠摩智硬碰硬,那还差得远了。但鸠摩智想要杀他,也是不可能的。   他身具凌波微步和螺旋九影两门绝技,除非大宗师亲临,否则根本无法近他身。   这鸠摩智,距离大宗师还差了一步!   “爹!”慕容复忽然朝着鸠摩智身后叫道。   鸠摩智本能地一转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等他再转过头来,慕容复已经到了段誉身前,正要扛起他逃走。   鸠摩智二话不说,抬掌打出一道火焰刀。这火焰刀来的飞快,若只是慕容复一人自然可以躲开,但带着段誉,他的身法却是被拖慢了许多。   他和段誉同时侧身躲过这次刀气,但转眼间,鸠摩智已经来到了身前。他单手带着真气挥来,打向慕容复的脑袋。   这一掌若是挨实了,轻得都得被打成脑摊。   “这鸠摩智来真的!”慕容复知道他毫不留情,是下了杀心,也顾不得段誉,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   他将段誉一扔出去,鸠摩智另一只手一招,便将段誉擒了回去。掌风一掀,直接将段誉震晕。   他将段誉放在一旁,却是打算专心对付慕容复。   “你这功夫长进得很快。贫僧早就怀疑你了,你那一阳指是从何学来的,如实招来,贫僧不为难你。否则......”   “否则如何?”慕容复一脸淡然道,却是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否则就算令尊亲临,我也绝不留情。”鸠摩智狠狠道。   他话音刚落,树林外突然飞来一黑影。   “是吗?”开口是苍老的声音。   慕容复一愣,这声音是......他转身望向那负手而立的黑衣人,此时正十分装逼地站在一根纤细的树枝上。   鸠摩智有些诧异地退了半步,“阁下是谁,为何藏头露尾!”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徐徐道:“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鸠摩智,好久不见,不知你的武功可有长进?”   说着,那黑衣人的身形变幻,已经突进到了鸠摩智身前。鸠摩智本能地举起双掌,运起真气防备。   那黑衣人单掌拍出,鸠摩智双手接过。   “轰”的一声,二人四周发出剧烈的震荡,无数的树木被波及断裂倒下。   慕容复赶紧将段誉抢了过来,否则就要被二人斗法余波给弄死了。   爆炸完后,二人各自向后退去。   黑衣人只退了三步,而鸠摩智却退了三步半。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鸠摩智道:“阁下好武功!”   鸠摩智强忍着喉头的鲜血,心中却是无比震惊。想不到他已经迈出了那一步,远远走在他前面了!   “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鸠摩智拂袖而去。   黑衣人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沉默良久。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此时无比尴尬,自己是认他还是装傻?   想了许久,他嘴唇轻启,正要认爹,忽然听见那黑衣人道:   “你不是我儿子!”   慕容复心中大惊,难道自己被他给看出来了? 第270章 老子训斥儿子,儿子质问老子   慕容复正不知所措之时,又听见黑衣人道:“我慕容博没有如此没出息的儿子。”   慕容复这才松了口气,感情这老爹是在训话啊,这波炸胡吓得他差点拔腿就跑。   慕容一脸委屈又疑惑地看着黑衣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我爹?”   黑衣人一个纵身来到慕容复身前,“啪”的一下打在他的脑袋瓜上。   怎么都喜欢脑瓜崩!慕容复腹诽了一句,黑衣人揭下面罩,果真是他老爹慕容博!二十多年未曾相见,但容貌却未改变多少,只是添了几缕青须。   此时的慕容复的脸上是震惊加喜悦的神情,往后退了两步,讷讷道:“爹,你没死?”   慕容博对他的表现似乎有些不满,挑了挑眉毛,道:“怎么,你希望我死了?”   慕容复不明白,慕容博这是哪来的怒气,只能继续装下去。   他“激动”地上前抓住慕容博,欢呼道:“太好了,爹,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着,慕容复脸上更是流下两行清泪来。   慕容博“嗯”了一声,见慕容复如此,有些不悦,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莫要做出这副娘们儿的柔弱相。”   慕容复讪讪一笑,这戏也做足了,恭身立在一旁,听候慕容博训话。   “复儿,你可知我为你取名一个复字,为的是什么?”慕容博傲然问道。   慕容复毫不迟疑地答道:“恢复大燕国祚,乃是我慕容家世代的使命。”   “不错!”慕容博欣慰地拍着慕容复的肩膀道,“光复大燕国的重任,便落在你我父子身上了。”   还好,复儿没有将这个忘了,否则就真的长废了!慕容博心中暗道。他自慕容复极小之时便假死脱身,未曾和慕容复见过,最怕的就是慕容复长歪了。   但见他未曾忘记自己的使命,也放心了许多。   毕竟是血脉相流,虽然隔了十多年未曾见过,但那份父子间的情感却是一点没变。   慕容博又道:“为父要你以光复大燕国为己任,却不是让你卑躬屈膝,四处求人。”   慕容复这一听,便明白了他这老爹为何生气。原来是误会结交各路英雄的目的了,只是以为他趋炎附势,没有主见。   但实际上,慕容博干的才是不利于复国的事情好吧?他到处搞事情、挑拨离间,为的就是搅乱大势。但问题是,就算天下乱了,慕容氏名声臭了,也不可能有机会的啊!   真正的可趁之机,恰恰是在北方。   慕容复心中早就有了计划,这大理国就是第一步。但他也没想到,慕容博这幕后黑手会这么快就现身了,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似乎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十分失望。   “爹,你认为光复大燕,孩儿应该如何去做?”慕容复反问道。   慕容博愣了一下,没想到慕容复居然敢打断他,并且还反问起他来了。   这孩子一晃都是二十来岁的人了,虽未成家,但也在姑苏将慕容家家族事业搞得风生水起。   自慕容博开始,慕容家就已经控制了江南地区的丝绸、粮食、漕运等各大行业。可以说,慕容氏就是江南地区的第一豪强。慕容氏四个家将,每人的庄子都豢养了上千人的武丁。这些都是慕容博留给慕容复的。   但慕容复却不好好利用这些,反而跑来大理国游山玩水,这让慕容博十分不解。也是刚好这里有机会,便出来当面训斥他一番,以免他继续沉沦下去。   听完慕容博的话,慕容复明白了,他这老爹就希望他乖乖待在燕子坞,好好习武经商,打理慕容氏的家业。感情慕容博根本就没指望自己能干出点什么大事来,就等着天下大乱,慕容氏趁势而起?   天真,不得不说,慕容博真的是太天真了!造反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的。   “爹,孩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哭泣流涕的小孩子了。”慕容复看向慕容博,问道,“爹认为天下大乱,我慕容氏就会有机会了吗?”   不待慕容博回答,慕容复继续道:“如今北强南弱,东北更有女真日趋强大。宋辽二者必有一战,此非人力所能违之。但江南乃是大宋心腹之地,若是在此揭竿而起,恐怕只会被大宋重兵围剿覆灭。侥幸成功,那大宋若是灭亡,我大燕又岂能在辽国铁骑下存活?”   慕容博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实话,他家自祖父开始,也没有真正学过兵法。虽然各个都是武林高手,但说实话都是草莽英雄,要带兵打战,也只有匹夫之勇,不足以安定天下。   慕容博听慕容复这一番高谈阔论,像极了宋朝那些个兵马元帅的样子,心中倍感惊喜。看来自己当初让复儿多读书是有大大的好处啊!   他并不做声,继续听慕容复说下去。   “爹曾经说过,收揽人心,以为己助。得人心得天下。孩儿正是牢记这两句话,因此才在江湖上四处奔波。真正的机会,不在南方而在北方!”   慕容复指着北边儿道:“孩儿要南联大理、北通西夏,中合大宋,一起挥师灭辽。只要辽国大乱,那我大燕才有希望!”   好大的气魄,好大的格局!慕容博叹了口气,这孩子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料想。   听慕容复这一番话,他才明白,自己摸爬滚打数十年,似乎还不如慕容复这几个月来做的。是啊,自己就算将江湖武林搞得血雨腥风,似乎也对朝堂的格局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而是慕容复的计划,他接近段誉这位大理世子,和大理国搞好关系,似乎对未来的大计更加有利!否则,就算大理国和吐蕃国打出狗脑子,那对大宋和大燕也毫无益处啊。   慕容博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碌碌无为的那一个人啊!   他满脸羞愧,又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拍着慕容复的肩膀道:“孩子,你长大了。你有自己的计划,爹爹很欣慰。爹爹能做的,都会去做,接下来就只能看你了。”   此子能成大事!   这是慕容博的直觉。说实话,此前的慕容博也知道他的小打小闹干不出什么名堂,但没有办法,他只有这么一条路走到黑。但今日,知道了慕容复的想法,慕容博才觉得,大燕复活的希望之火真正燃起来了!   此时慕容复在他眼中,似乎也带上了一层帝王瑞气。慕容博似乎已经看到慕容家升起了又一颗帝星。   复国之事上面插不上话,慕容博既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欣慰。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段誉道:“这大理世子我就交给你了,你按照你想的去做,爹在幕后一直支持你。不过今日之事,万不可对第三人提起。”   慕容复点点头,心想终于把这个老家伙给说服了,否则他在幕后继续搞事情,反而会坏了自己的大计。今日说清楚了,至少慕容博不会在背后继续使绊子了。   慕容博心想,这朝堂大事让复儿去做,自己却要继续努力修行,把武功再提升一个档次。只要慕容家有一位真正的高手坐镇,才能保证慕容复的安全。   “复儿,为父教你的武功,要勤加练习。我姑苏慕容的武学,自有一番天地。不必去贪多,再学他人的微末伎俩。”   原来慕容博也知道慕容复想要偷学六脉神剑之事,故意提到。   慕容复此时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要真的会慕容家绝学,哪里还需要到处去找秘籍。但问题是,他又不敢和慕容博明说,只能默默点头。 第271章 咱两各论各的   临走前,慕容博又笑着道:“复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嫣儿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这次你先回一趟姑苏慕容家,我偷偷替你两把事情办了。”   “啊?”慕容复一愣,这慕容博怎么还操心起自己的终生大事来了?   “爹,则个,则个,不太好吧?”慕容复觉得有些突然。他重生之后,一直忙着练功,然后就到大理国来了。还真没见过那个神仙表妹。   此时,慕容博提起,一席白衣的神仙表妹的样子便浮现在慕容复眼前。   美,美滴很!他和王语嫣并没有血缘关系(他老舅被段正淳绿了)。而且他也不是之前那个傻不拉几的慕容复了,怎么可能对身边的美人视而不见?拱手相让给段誉自然是不可能的。   “嫣儿也是天资聪颖,只可惜未有习武。你和他真是绝配,成婚后要多生几个子嗣。这些都是我慕容家未来的栋梁。”慕容博想得可远了。   不过他说得却是没错。慕容复就算啥也不干,就和王语嫣在燕子坞生孩子,以二人的基因结合,生下来的绝对都是良玉之才。之前常有江湖人开玩笑,说姑苏慕容都是一脉相传,否则若是多生几个子嗣,那江湖上就没有其他家什么事了。   此话却是不假了。   造人的事情姑且放在后面不提,慕容复心道,就算真要和王语嫣在一起,那也得谈谈恋爱不是?哪里能像慕容博这样粗暴,一上来就直接成亲的?   “孩儿,你好好保重。有需要时,便用这个联系爹。”慕容博留下了独门暗号,飘然而去。   慕容复立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确认没有留下破绽后,这才将段誉扛起,一路带回大理。   此时大理城已经全面戒严,铁骑重甲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慕容复带着段誉来到城外,巡城将士赶紧上前来,斥问道:“来者何人?”   慕容复高声道:“大理国世子段誉在此,还不下来接驾?”   那将士一个激灵,居高临下仔细一看,那白衣公子正是世子,赶紧带人下来接应。   慕容复也跟着这群人一起到了镇南王府中。镇南王段正淳和刀白凤都是感激不尽,随后,保定帝又单独召见了慕容复。   这是慕容复第一次来到大理皇宫,此处的装潢却是和大宋皇宫相差无几,镶金嵌玉,富丽堂皇。   保定帝此时穿着帝王华服,却不是以江湖人的身份接见慕容复了。慕容复躬身行了个礼,以示尊重。   保定帝也不愿和他拿面子,屏退左右侍卫,大堂之上只余下自己一人。   他和煦道,“慕容公子,两次相救世子,不知有何要求,只要我大理力所能及的,一定倾力相助。”   他这话说出,却是在试探。若慕容复真是为了所谓复国之事而来,大理自然不可能答应他那天方夜谭之事。   慕容复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的答案却是让保定帝完全想不到的。   “我救段誉,只是为了一个人。”   “谁?”保定帝不解道。   慕容复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羞怯道:“不瞒世伯,正是段王爷的女儿木婉清。”   “木婉清?”保定帝一愣,旋即想起,木婉清不就是正淳那个私生女嘛!上次在万劫谷,他还好奇木婉清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原来是这小子干的!   “你和婉清?”保定帝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欠身拱手道:“晚辈和婉清情投意合,已缘定一生。还请世伯成全。”   保定帝点了点头,想不到慕容复和自己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木婉清是段正淳的私生女,慕容复因她而出手相救,自然是合情合理。   他大理段氏若是有这样一个女婿,自然也是件好事。只是保定帝始终有些担忧,毕竟这慕容氏的底子实在是不太干净。   “虽说你和婉清都是江湖儿女,不讲媒妁之言,但父母之命还是要的。不知你家中可还有长辈在,要通过八字方能成此好事。”保定帝又试探道。   我爹倒是还活着,只不过你怕是不想见到他!慕容复腹诽着,脸上却是笑道:“晚辈父母均已不在人世,一切大事素来都是自主。婉清虽非嫡出,但我待她真心如一,自然也会明媒正娶回姑苏燕子坞。”   保定帝点了点头,心道是福不是祸。这慕容复看样子倒不像是个奸猾之人,而且眉宇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紫气。保定帝学佛多年,自然也会些许相人之法。   他是越看越心惊,暗自想到,难不成这慕容氏真能在他这一代干出大事来?   保定帝念了几句清心咒,也不敢再多想,心道一切随缘便好。不过他既然要主动接近大理段氏,那自己也不必客气了。   保定帝开口道:“誉儿这孩子,不肯习武。但近来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他却还不是不肯习武。他言谈间对你颇为钦佩,不若你代我等教他些许武功,可好?”   慕容复有些诧异地看向保定帝,确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世伯,这......岂不是乱了辈分?”慕容复故作难为道,心中却在想,段誉要是成了自己徒弟,那才是极好!真是瞌睡了送枕头,真不懂这保定帝是怎么想的,到底是谁利用谁啊?   “只是希望你提拔提拔他,南慕容三字可不是胡乱叫的。你的武功大体已经不弱于我了,誉儿交给你,我很放心。”保定帝娓娓道。   慕容复受宠若惊道:“世伯武功高强,慕容复万不敢攀及。”   保定帝点点头,“再过几年,你的功夫肯定就超过我了。你慕容家家学渊博,誉儿若是能学到万分之一,也是足够了。”   原来,这保定帝打的主意也是精妙。他料定慕容博还活着,虽不知慕容复是如何从鸠摩智手上救回段誉的,兴许还有慕容博的帮助。但他便将计就计,让段誉跟慕容复打好关系,这样慕容博自然不会再对段誉加害了。   而且慕容家的藏书阁可是江南第一,段誉若是跟着慕容复习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番虚伪的套路与反套路后,慕容博和保定帝商量好了计划。段誉跟着他一起回江南,跟在他身边习武三年。三年之后,段誉便要返回大理。届时估计便是要登基成为大理国皇帝了。   就这样,慕容复这趟大理之行,得到了北冥神功残篇和凌波微步,没得到六脉神剑,却意外收获了一个便宜徒弟。   镇南王府后院中,段誉正在院中散步,见到慕容复,他脸上就浮现出一丝高兴来。   “慕容公子,真是太谢谢你了!”段誉感激道。因为之前被打晕了,所以他只记得慕容复追上鸠摩智对峙时的场景。   “大可不必!”慕容复嘿嘿笑着,跟他讲了自己和木婉清的事。   段誉“啊”的一声,指着慕容复道,“这么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更是极好!”   段誉本就喜欢和别人交朋友,像慕容复这样文武双全又英俊潇洒、颇具侠义之人,更是求之不得。   “这么说,以后我还是你大舅子了呀!”段誉高兴地拍了拍慕容复的肩头,又听见他下一句道,“你伯父还叫你跟着我好好习武。”   “啊?”段誉脸色一变,摆着手道,“我不学。更何况,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辈分?成何体统?”   慕容复嘿嘿一笑道,“咋们各论各的。当着木婉清时,我叫你大舅子。我教你武功时,你叫我师父。这不就好了?”   段誉摸着脑袋,一脸为难,却拗不过慕容复的主动热情,只能答应下来。 第272章 表哥,你变了   段誉跟着慕容复一路游山玩水来到江南,这江南风光自然和南疆大有不同。   要他习武,他自然是不肯的。但慕容复说起江南文风之盛,才子佳人的故事,段誉这小子却是没有免疫力了。   “此生不到江南看上一看,读再多的书也是无用的。”慕容复这句话正中段誉小怀。   他心道,学不学武功的无所谓,但能出去一览江南风光,那倒是一件绝好的事情。   “慕容公子,这江南风光正是美如画啊!难怪古人常说江南风光四时新,大理国四季如春,倒是缺了许多变化。”   段誉在大理时诵读前人诗词文章,对江南风物本就深为倾倒。此刻他跟着慕容复来到太湖湖畔,眼见这江南景致,耳畔又传来莺歌燕舞之声,不禁觉得整个人都醉了。   渐渐地,一只小舟近了。只见那小舟上的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   段誉不禁向她多看了几眼,心道这江南女子各个都是温润如玉么......   不知是否是她和自己心有灵犀,那女子竟然也向这边看了过来。那船摇到了岸边,女子笑道:“公子,你回来啦!”   她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   段誉见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心中已是激动不已,哪里顾得上她问的是什么,不禁痴痴道:“江南女子,一美如斯!”   那女子这才将目光从慕容复身上挪开,见到段誉这副模样,不禁以袖遮面笑道:“公子,这位公子又是谁呢?”   这来者自然就是阿碧。原来,自慕容复走后,她便日日在湖上泛舟,只待一日慕容复归来时,能够亲自载他回庄。   慕容复看向阿碧,数月不见,这丫头似乎又明丽了几分。他也展演笑道:“这位公子啊,他是大理......”   段誉急忙抢白道:“我叫段誉,是大理国人士。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阿碧见段誉一脸呆书生的模样,不禁又笑了笑,“啊唷,我是服侍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叫做阿碧。段公子是公子的朋友,叫我阿碧好哉!”   阿碧这话音却是吴侬软语,听得段誉心中一醉,更是羡慕地低声道,“同为公子,要是我身边也有这些个姑娘为伴,那该多好。”   慕容复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你可别想你那老爹,欠下一屁股风流债。而且就算你要风流,可别霍霍我家的人!   水路到燕子坞不过盏茶功夫,三人上了岸,慕容复带着段誉随便兜了几圈。段誉一脸羡慕道:“慕容公子,你这燕子坞居于江南水乡,又有园林。既有美景,又有美人,实在是妙的很!”   小色胚,老惦记这个!慕容复心中啐了一口,便让阿碧带段誉去厢房歇息。这几日舟车劳顿,倒是没能睡个好觉。   慕容复回到自己屋中,坐在椅子上歇息,心中却在思考着这次大理之行。   首先,他得到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计划。其次,他将段誉带到了江南来,并且和大理段氏建立还算不错的关系。木婉清那小妮子,不知道跟着她妈妈跑哪里去了,慕容复临走前还未能见到她一面。不过自己已经在万劫谷留了音讯,相信钟灵那小丫头会如实传达给她的。   意外发生的是,没想到慕容博会主动现身和自己相认。鸠摩智被他打伤,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找上门来了。   想起慕容博,慕容复就想到他说的那些个事。其中就包括自己的终生大事。   隔壁曼陀罗庄的表妹,也好久没见过了。咳咳,准确说,慕容复重生以后还真没见过。她之前好像常常往燕子坞跑,后来就被她,妈妈给禁足了。   自己常年在外跋涉,这燕子坞都是留给几个小姑娘在看守。其他人畏于姑苏慕容氏的名声和势力,不敢来犯。但如鸠摩智这种高手,却仍旧是横行无忌。   阿碧、阿朱两个丫头,人倒是很机灵,就是武功差了些。她们都是慕容复信得过的人。阿朱,后面如果遇到乔帮主的话,应该还是会成就一段佳缘。   慕容复虽然也很喜欢这个丫头,但却只是将她当作妹子。所以也希望阿朱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至于既定的结局,慕容复也会想办法改变掉。   不过目前的要紧事,还是要将她们的武功提上来。   慕容复抄起房间里的纸笔,思索了许久,这才开始动笔书写。他的这一手书法也是完美地继承了原来的肌肉记忆,字写得倒是颇具古风。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馀。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没错,慕容复在写的就是九阴真经!   他掌握的武功秘籍不少,但适合女子修行的,算来算去也只有九阴真经了。九阴真经练到极致,虽然也只是宗师之境,但在这方世界也丝毫不弱了。   慕容复花了半日功夫,便将九阴真经全部默出,当然这只是内功心法。   这时,阿朱刚好端来茶水,正要退下,慕容复叫住了了她,一脸严肃地问道:“阿朱,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   阿朱“啊”的一声,不知慕容复为何会如此问她,寻思着近来也没做错事啊。   “老爷自幼收养阿朱阿碧,视如己出。阿朱不敢忘......”阿朱还没说完,慕容复便拍了怕她的肩头。   “好。阿朱,公子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阿朱心道,公子会让自己去做什么呢?一定是什么非常困难的事吧!但只要是公子要求的,她一定会竭力而为,哪怕丢了性命,只为报答慕容家的恩情。   “我要你......”慕容复双眼灼灼,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习武!”   “啊?”阿朱一愣,没想到慕容复如此郑重说的就是此事。   阿朱松了口气,道:“公子,阿朱还以为你要我做什么呢。这习武,我和阿碧也学了些,虽然不精......”   慕容复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让你和阿碧,练好武功。”   他说着,将两本九阴真经递给阿朱。   阿朱接过经书,略微扫了几页,顿时合上书页,左顾右盼,惊道:“公子,这是......”   阿朱此时心中是惊讶无比。她虽然武功不高,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这无名经书上所写的内容,赫然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心法内功。而且还是她从未见过的。   慕容复也不和她解释,阿朱就是这点好,善解人意,不会问太多问题。   他指着经书道,“你和阿碧按照书上内容修炼,记住后便将经书焚去,切莫再传给第三人。”   “阿朱明白。”阿朱慎重地点了点头,又听慕容复道,“我日后可能会经常外出,这燕子坞的一切便交给你和阿碧打点了。燕子坞毁了,还可以重筑。但人若是出了事,那就没法挽回了。”   “你和阿碧虽然都练过武,但对上真正的高手,还是毫无还手之力。以你们的聪明才智,只需几年功夫,便能将经书上的内功练到小成,到时候即便是对上鸠摩智那样的高手,也有自保之力了。”   慕容复说完,又道:“我再教你们一门步法,你且看好。”   说着,他便将凌波微步也教给了阿朱。阿朱聪颖过人,武学天赋也是极高,只看了一遍,便牢记在心。   有了九阴真经和凌波微步,慕容复便不用担心二女的安危了。   “阿朱谢谢公子传功。”阿朱欠身一福,她自然知道这功法的贵重。公子愿意将这两门绝学传授给她和阿碧,就是对她们绝对的信任。   这份信任,重于一切!   阿朱嘴上虽未说明,但心中却是默默在想,自己和阿碧一定要练好武功,替公子分忧。她虽未出过远门,但也知道,公子四处奔波为的是什么。   慕容家的世代夙愿,在公子手上一定可以实现。阿朱偷偷攥紧了拳头,过儿了一会儿想起了一件要事,拍了拍额头,对慕容复道:   “公子,你不在这段时间,幽草经常过来找我们呢。”   幽草?慕容复顿了下才想起,这是王语嫣的丫鬟的名字。   “表小姐可是记挂公子得紧。公子回来也有两日了,何不去看看表小姐呢?”阿朱轻声笑道。   若是以前的慕容复,阿朱决计不敢如此造次。但如今的慕容复,完全变了个人,阿朱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多顾忌,更加随性一些了。   “好,我下午就去曼陀罗庄一趟。”   曼陀山庄也是位于太湖岛屿之上,庄园种满了曼陀罗花,望之犹如人间仙境一般,因此得名曼陀山庄。   但在这山庄门前,又种了不少大理独有的山茶花。寻常人只道这是王夫人的独特爱好,却不知她是为了纪念某一位故人。   还好王家老舅死得早,否则一定绿的发慌。   山庄门前的女婢,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慕容复,自然不敢怠慢,一路将他带到了庄园的后花园。   慕容复轻轻来到花丛中,只听见轻轻一声叹息。   一席白衣在花丛间轻轻移动,宛如一片云。   “这次表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以往还会跟我打声招呼,这次却是不告而别。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那少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掰扯着手上的花朵,不一会儿便将这花多拆成了一片片。   她正要伸手去摘另一朵,却听见身后一声轻笑:“这花儿怎么得罪了我们的嫣儿啦?”   王语嫣迅速转过身来,双眼放光。脸上先是一丝愠怒,紧接着变成羞怯,最后只剩下一丝笑意。   她柳眉微扬,樱唇轻启,“表哥,你何时到的?”   “嘿嘿。”慕容复上前去,捧着一个小盒子,放到王语嫣面前。   自己之前对她不冷不热,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嫣儿,这是我从大理国带回来的,你看看。”   “啊?”王语嫣十分诧异,没想到慕容复居然会特意给她带东西回来。   她打开木盒一看,里面躺着一块翠绿的玉石。和江南的羊脂白玉不同,这玉绿的发亮,比太湖的绿还要更甚。   “这是大理国的翡翠,我心想嫣儿一定喜欢,便带了回来。”慕容复一脸理所应当道。   王语嫣将翡翠握在手心,眉毛微蹙,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慕容复。   “怎么了?”慕容复不解道。   过了一会儿,王语嫣才确信眼前之人的的却却就是慕容复。   “表哥,你变了......”王语嫣欲言又止,一脸复杂的神情。   额......慕容复心道,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过头了?不过自己现在就是慕容复,就算她怀疑也改变不了事实啊。   紧接着,王语嫣却是眼眶微润,眼角微红。   怎么还哭上了!   慕容复有些无语,赶紧出言安慰。   “我前些日子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浑浑噩噩间,似乎一辈子都走完了。那时我才明白,什么大事,都不如眼前之人来的重要。珍惜当下,才是最有意义的。若是连身边之人都不懂得珍惜,即便将来真的实现了梦想,又有什么意义呢。”   慕容复摊了摊手道。   王语嫣认真地看着慕容复,等他说完,才讷讷道:“表哥,你真的变了......”   这声音中却带着喜悦之情。   她不喜欢武功,但为了慕容复,她可以阅遍还施水阁,记住无数典籍,只是为了慕容复而已。   王语嫣为慕容复付出了许多,但之前的慕容复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一心惦记着复国大业,儿女情长都被他抛之脑后了。   王语嫣当然也希望,有朝一日,表哥能够看到她的用心,能够像书里写的才子佳人那样待她......今日种种,她还以为是一场梦,但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却是生疼。   王语嫣一下子冲进了慕容复的怀抱中。   慕容复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随便一个小礼物,竟然就把王语嫣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慕容复啊慕容复,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嫣儿,这次从大理国回来,我专程到曼陀山庄来看你,也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慕容复搂着王语嫣轻声道。   王语嫣轻轻“嗯”了一声,却是不肯从他的怀中离去。   此时花前月下,二人便如小情侣一般。   慕容复从怀中掏出九阴真经的抄写本,递给了王语嫣。   王语嫣依依不舍地脱开身来,却并未去翻阅两本秘籍。她的目光全在慕容复身上,跟个小迷妹似的。慕容复的每一个笑容都能牵动她的神经。   “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内功,你要好好练。”慕容复嘱托道。   王语嫣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表哥叫我好好练,我就一定会好好学的。”   “不,这是为你自己而练。”慕容复一脸严肃道,“日后你若是要和我一起行走江湖,那就先得有自保之力,否则岂不成了拖累?”   王语嫣听慕容复这么一说,又惊又喜,心道表哥这意思是日后肯带着我一起出去啦?她自幼便在山庄内长大,很少出去外面,自然也向往外边的世界。   准确说,向往的是和慕容复一起浪迹天涯地生活,做一对神仙眷侣。   但慕容复说的这么一番话,其实却是在为她着想。毕竟练武可是自己的事!   王语嫣甚是感怀,“表哥,你真的变了。”   慕容复笑道:“这改变难道不好么?若是不好,那我变回去好了?”   王语嫣急忙摆手道,“这变化自然是好的,我也心喜......,.”   说道心喜二字,王语嫣满脸羞怯地低下了头。   慕容复正要继续调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转过身去,只见月色之下,一个身穿鹅黄绸衫,美艳无伦的少妇正立在那里,满面寒霜,瞪大了眼盯着慕容复。   “舅妈......”慕容复潸潸叫道,正是王夫人李青萝! 第273章 直面丈母娘   “娘,你何时来的?”王语嫣嘤咛一声,躲在慕容复身后,脸上浮现一丝惧怕,但更多的还是羞怯。   李青萝瞪了王语嫣一眼,心道老娘再不来,你和这小子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   王语嫣被她一瞪,不再吱声,弱弱地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正要说话,便听见李青萝冷冷道:“你跟我来。”   “哦。”王语嫣正要挪步,又听见李青萝呵斥道,“我叫的是他,不是你。”   慕容复跟着李青萝来到偏厅中,她一路都冷着脸,仿佛自己欠她十万八万似的。   “说罢,这次到我这儿来,又是为了什么?”李青萝背着手冷冰冰地问道。   以往慕容复每次到曼陀山庄来,都是有目的的,绝不会真是为了看王语嫣。李青萝早就看透了慕容复凉薄的性子,出于多方考虑,才不愿意慕容复和王语嫣多接近。   “舅妈,我能有什么目的呀!对了,这次从大理国回来,我有一物要献给舅妈。”说着,慕容复便捧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颗明丽的翡翠,却是和王语嫣那颗相差不多。   若是王语嫣在此,肯定心中要骂人了,还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不又拿出一颗来了!   珍宝玉石李青萝见多了,自然不稀罕,但她却是“咦”的一声,奇的是慕容复竟然会主动送东西来,莫不是又有什么过分的请求?   “你说,你是从大理回来?”李青萝对大理二字听得格外清楚。   慕容复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他故意提及大理国,便是要引起她的注意。   慕容复点了点头,“正是大理。”   “那,那你有没有......”李青萝顿了一下道,“遇见大理段氏之人?”   慕容复嘴角轻轻一扬,就知道她肯定会这么问。   “自然是有的。那大理国国君保定帝是个和善之人,对我也是以礼相待。”   李青萝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但言语之中却是期待另一个人的消息。   慕容复又道:“我在镇南王府上做客数日,后来......”   听到“镇南王”三字,李青萝突然开口道:“那人......还好吗?”   慕容复故作不解,“舅妈问的是?”   李青萝讪讪一笑道,“那镇南王爷可还好?”   “怎么,舅妈和他认识?”   李青萝脸上笑容忽地一凝,“我恨不得用牙齿将他咬死。”   这个恨有点东西......慕容复心道,只怕你见了他,叫他三言两语一哄,就不是用牙齿咬了。   “看来他和舅妈是仇人了,早知如此,我在大理国就该好好教训他一顿。”   “大可不必!”   李青萝快口急道,说完才意识到其中的不妥,便牵强解释道:“我和他的仇怨,要自己去报才爽快。要你个小辈插手,那就不好了。”   “是,舅妈所言在理。那镇南王爷风流成性,妻妾成群,也不是个好东西。”慕容复刚刚骂完,忽地眼皮一跳,怎么也止不住。   难道连骂都不能骂了?自己不是还没和木婉清正式确立关系吗......   李青萝哼了一声道,“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别说他人,就算是你,将来恐怕也少不得三妻四妾......男人呀,总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   知我者舅妈也!慕容复心中给李青萝竖起了大拇指。为了慕容家的光复大计,他这辈子只能委屈一下,多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孩儿了。没办法,慕容家的人丁实在是太稀薄了。   慕容复心中虽然这样想,可表面功夫却是要做的,毕竟自己的人设是伪君子啊。   “舅妈,你可不要乱说,我心中只有表妹一人。”慕容复信誓旦旦道,只是不知道为何刚说完就想打喷嚏,被他强行忍住了。   李青萝瞥了他几眼,不屑道:“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都被你家老爷子从小就惯坏了。天底下的女人,恐怕都入不了你法眼。”   李青萝这话说的意思却是,慕容复一心复国,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任何女人恐怕都无法取代复国在慕容复心中的第一位置。   慕容复还没来得及开口,李青萝又继续说道:“我实话和你说了吧。嫣儿那小丫头年纪还小,自幼自见过你这么一个男子,自然对你是百般依赖。虽说你长得也还算不错......”   岂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帅爆了好么。慕容复腹诽道。   “但是,她若是跟了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李青萝幽幽道,“一个女人,最怕的就是上错花轿嫁错郎。你绝非良配。”   慕容复听到这儿就不爽了,也是愤懑道:“不知小侄做错了什么,才让舅妈对我有如此偏见?”   李青萝道:“你慕容家的德性,我还不清楚吗?女人对你们而言都只是工具罢了!而且,复国、复国,你大燕国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世上除了你慕容家,谁还知道这大燕国身在何时何处?”   李青萝说的也没错,大燕国的历史确实过去很久了。大燕国的子民早就不知道变成几个国家的人了。复国在理论上来说都非常困难。这世上除了慕容家的人外,没有人敢相信他们真的可以成功。   抛去慕容复的个人因素外,慕容家的底子也不太干净。这也是李青萝忧虑的因素之一。慕容家说得不好听,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哪一天慕容家真的站起来造反了,那李青萝跟慕容家是亲家,岂不是也要受到牵连?   慕容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舅妈考量的方面,我都知道。这次我到曼陀山庄来,为的只是一件事。”   李青萝极少见到慕容复露出如此郑重的神情,但因为之前的不快经历,便阴阳怪气道:“你这次又想找我借什么?”   慕容复摇了摇头:“我是来定下婚约的,和嫣儿的婚约。”   “什么!”李青萝一脸震惊地看着慕容复,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旋即也严肃道,“不可能,你在痴心妄想。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慕容复早就料到李青萝会有如此坚决的态度,徐徐道:“这是老爷子在大理国交代我的事情,所以特来知会舅妈一声。”   “老爷子?”李青萝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家伙果真还没死。”   慕容博诈死之事瞒得过外界,但却骗不了李青萝。李青萝武功虽然不及他,但眼力和见识都是有的,再加上对慕容家的了解,自然知道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用拿老家伙来压我。我才不怕他!”李青萝说这话时,却是忍不住左顾右盼,神情十分不自然。   但李青萝心中却在想,老狐狸还活着,他若是要强行促成这一门婚事,自己恐怕是阻拦不了了。   “舅妈。小侄此次到大理国,见当地人喜欢玩一种游戏,名为赌石。”   李青萝不知慕容复为何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便继续听他说下去。   “这赌石之前,谁也不知道那泥皮包裹之内,是翡翠还是顽石。”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泥皮中的翡翠喽?”李青萝嗤的一声笑道。   慕容复摇了摇头,“我不是泥皮包裹的翡翠,我是耀眼夺目的明玉。”   慕容复一脸坚定,说这话时浑身上下都释放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和霸王的气场。   李青萝眼睛一晃,差点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帝王!慕容复虽然未曾真正当过皇帝,但却扶持过多位皇帝登上宝座,可谓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心境早已对这种事情是波澜不惊了,因此才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第274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青萝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对方的气场中抽离出来。   “只有你慕容家还在做着当皇帝的美梦,你出去问一问,谁还知道曾经有个大燕国?”   李青萝对于他复国之事十分不看好,这也在慕容复预料之内。说实话,就算是他老爹,估计没多大把握。但这一世,他已经接盘了,那这一局的走势就要重新来过。   “舅妈你看好,两年之内,天下必定大乱。到时候你便知道了。”慕容复笃定道。   “怎么?你要进宫刺杀皇帝?”李青萝不屑道。   还真是个毒舌!慕容复心中暗道,这李青萝真是会噎人。   “只怕你这点本事,在大内侍卫面前还差了不少。当年老家伙到大内皇宫去过一次,都铩羽而归,更何况你这小子?”   李青萝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却是慕容复都不知道的。北宋大内果然也有高手,他还好奇,慕容博要天下大乱怎么不去直接干掉皇帝。   原来是去了但没干成,估计是打不过人家吧。算来算去,这北宋大内最有可能存在的高手,估计就是几个老太监。   这个时代,该不会也有葵花宝典吧?有机会,得去汴京走一遭。   “舅妈,我这么说罢,今日这婚约,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慕容复强势道。   “唷?你小子还敢跟我叫板了?是觉着祖传的参合指练到火候了?”李青萝嘴角一歪,她虽然极少出手,但一身实力却丝毫不亚于段正淳,也是妥妥的准宗师境界。   毕竟她的父母都不是一般人,自然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今日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小子,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李青萝说着,袖子轻轻一拂,一股劲道横扫而来。   慕容复身形不动,掌上运转内力,将这劲道纳入体内,化解为北冥真气。   “嗯?”李青萝也没搞懂慕容复是如何化解她这一掌的,惊了一声,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拍出七掌。   但见她的掌力犹如轻烟一般飘向自己,正是五罗轻烟掌。   慕容复身形变化如风,只见一道道影子在月下忽隐忽现。李青萝密不透风的七掌都落了空,见慕容复这身法,她大惊失色道:   “你,你怎么会这凌波微步!”   原来,她对凌波微步也有研究,只是练的不深,尚且还不及慕容复的境界。但慕容复所施展出来的却是完整版的凌波微步,李青萝一眼便能认出。   “原来舅妈也识得这凌波微步。想必曼陀山庄琅嬛玉洞中秘籍,全部都是自无量山琅嬛福地搬来的罢?”   李青萝愣了,恍然大悟地指着慕容复:“原来你到大理去,是为了这个。”   但李青萝又颇为好奇,这些事情,她未曾对任何人提及过。慕容复又是如何得知无量山琅嬛福地所在的?还有,那福地之中的书籍已经被她搬空了,慕容复又是从哪里得到凌波微步的?就连她得到的也只有残篇,而慕容复所使的分明是完整版的凌波微步!   李青萝看着慕容复,就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此时的慕容复在她眼中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那挂在嘴角的笑容充满了神秘但又自信。   “你还知道些什么?”李青萝盯着慕容复一字一顿地问道。   慕容复笑了笑,坦率道:“舅妈,有个词叫做‘奇货可居’。我知道你不在乎什么绝世武功,更不在乎权势名利。你在意的只是,心爱之人也能够全心全意地爱你。”   李青萝一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真是慕容复说出来的?   “嫣儿是你唯一的女儿,我知道你希望她能够幸福。我今天就可以向你承诺,我一定能够给嫣儿幸福。”慕容复五指冲天发誓道。   李青萝又是一愣,现代玩烂了的这套,在古代可是令人耳目一新的。   “慕容复,你说这话可是发自真心的?”李青萝一脸认真地问道。   有戏!慕容复忙不迭道:“字字珠玑,童叟无欺。”   李青萝正要答应了,忽又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不信你说的,你做给我看。”   慕容复一愣,“怎么做?”   李青萝竖起两根手指道:“两年之内,若真如你所说,能够干出一番事来,我便允了这门婚事。否则一切免谈。”   原来,李青萝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慕容复。就算信了他,也信不过慕容家。谁想和反贼成亲家?当然若是这造反大业有搞头,那又是另说了。   李青萝便是处于这个观望期。慕容复今天的言行,给李青萝一丝希望。其实这已经是极大的改变了,因为之前李青萝认为慕容家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慕容复点点头,进展如果顺利,不需要两年时间,这方世界的格局就会发生巨变。   和李青萝达成约定后,李青萝也不再阻挠慕容复接近王语嫣。当然,慕容复才不是因为王语嫣的美色而来。   这么聪明一个人儿,不习武实在是可惜了!王语嫣可谓是一座移动图书库。天下武学凡是她见过的,都能倒背如流,这记性实在是逆天。   慕容复花了几天时间,将整理好的九阴真经亲自传给了王语嫣。王语嫣这天资实在是恐怖,或许是他亲自教学的作用,三四天便已经将九阴真经内功篇完全学会了。   “嫣儿,你已经掌握这经书内容了。只要勤加练习,不消数年,必能有一番成就。”   王语嫣并不知道这经书到底是哪一门武功,但却是她所未知的。她虽然能够将许多武学都倒背如流,但实际上对于各种武功秘籍丝毫不感兴趣。   “只要是表哥要我学的,我一定会好好学。”王语嫣攥紧拳头,一脸坚定道。   慕容复摸了摸王语嫣的额头,笑道:“此次我又要出去一段时间,你在家待着好好习武。”   王语嫣骄声道:“啊?表哥你又要出去......我可不可以......”   “想跟我出去?”   王语嫣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希冀。   慕容复叹气道:“表哥也想带你出去玩,只是......”   他指了指外边儿,王语嫣用唇语道,“是妈妈?”   慕容复点了点头。   王语嫣委屈道:“可是,见不到表哥,嫣儿会想念的......”   说到后半句,她已是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慕容复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温柔道:“你想我时,便将我教你的内功心法练习一遍,便如同我在身边教你一般。”   王语嫣点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去。   从曼陀山庄出来后,慕容复整装待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会一会乔大帮主的时候了。   这一日慕容复正在听香水榭喝茶,阿朱忽然来报,说是三爷到了。   这三爷自然就是慕容氏四大家将中的包不同了。   说起包不同,可谓是金书中第一段子手了。一句“非也非也”,让许多人都记住了这个小配角。但包不同原来的下场,可谓是凄惨至极。   慕容复重生以来,一直没有召见过这四人。这四人说武力值吧,也还马马虎虎凑合,就是都有缺点。如果带着这四个人招摇过市地行走江湖,恐怕关系没打点好,反倒结下一大堆仇家。   四人中,尤其以包不同这张臭嘴为最。他酷爱抬杠,生平决不认错,决不道歉,明知自己错了,一张嘴也要死撑到底。这样的人体自动ETC真是难搞哦!   此时,包不同主动找上门来,慕容复也感到一阵头疼...... 第275章 松鹤楼会英豪   包不同,长着一张包子脸,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他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配上两撇鲶鱼须,难怪别人会用“异常丑陋”四字来形容他。   进门后,见慕容复端坐在上方,包不同收敛起一丝桀骜之色,恭敬地见了个礼。   “包三哥,请坐!”   包不同虽然是慕容家的家将,但实际上也算是慕容复的叔叔辈。他控制下的金风庄掌握了江南的丝绸行业,是慕容家最主要的财富来源。   包不同坐在侧席,喝了两口碧螺春茶,直接开口道:“听说前段时间,公子去了一躺南疆。”   慕容复点点头,并不做声,碗盖轻轻刮着茶叶。   包不同见慕容复一脸淡定,忍不住道:“公子,你为何到南疆去,也不和我们四人知会一声!”   以往慕容复远行都会带着四人,但这一次却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是故,包不同才会寻上门来,看看究竟是什么缘故。   慕容复嘴角微微一抽,心道这四人还真是难缠。虽说四个人武功都悉数平常(当然这是相对绝顶高手而言的),但对慕容家的忠心却是没的说的。   培养一番,日后也能成为得力干将。   慕容复想着,笑道:“包三哥,我到南疆去只是处理一些小事,何必再劳烦大家跟我奔波一躺。”   “非也、非也!”包不同张开就来。   慕容复翻了个白眼,自己才说了半句,就又激活这个人体ETC了。   “事无巨细,只要关系到慕容家的大业,都是大事。公子孤身一人前往南疆,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艰难险阻不难想象。老爷临终前,嘱托我四人一定要照顾好公子。公子的安危便是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听着包不同这有理有据的话语,慕容复真是哭笑不得。   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你感动吗?   慕容复知道,如果自己和他辩下去,反倒合了包不同的心意,便微笑道:“包三哥所言在理。”   包不同欲言又止,心中却道,公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按以往经验来看,他应该不会这么快认输的啊?他此次代表四大家将来找公子,正是因为他最能说。   慕容复见包不同如鲠在喉的模样,忍着笑意道:“包三哥,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眼下正有一件要紧事,还要拜托包三哥去办。”   一提到任务,包不同就来了精神。他在金风庄正闲得发慌,趁此机会又可以出去抬杠啦!   “包三哥。”慕容复一脸严肃道,“这次我到大理去,却是遇到了西夏一品堂四大恶人。”   “嗯?四大恶人!”包不同神经一紧,那四大恶人他也曾遇到过,老三老四倒是不足为惧。但叶二娘和那恶贯满盈的实力就远超他们四大家将了。   包不同没有再抬杠,竖起耳朵听慕容复继续说下去。   慕容复便将慕容氏遭人诬陷之事详细告诉了包不同,包不同听得是愁眉紧锁,一脸愤怒。   “岂有此理,谁这么大胆,敢往我慕容家头上泼粪水。要是让老子逮到他,不把他屎给打出来,算他拉的干净的了......”包不同怒气冲冲道。   “咳咳咳......”慕容复尴尬地咳了几声,心道,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拍了拍包不同的肩膀,一脸郑重道:“包三哥,这可不是一件易事。伏牛派崔百泉、过彦之,还有少林两个小和尚,过几日恐怕都会来我慕容家闹事。此中种种误会,却不是只言片语可以说清的。”   慕容复在大理国时,碍于段氏的面子,伏牛派和少林都没有发作。但他们却是对着幕后凶手的身份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他们不敢找慕容博报仇,恐怕却会暗中对燕子坞下黑手。   因此,慕容复就拜托包不同等四大家将,好好呆在燕子坞,替他看管打理好慕容家的产业。这四个人,不出去惹祸,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包不同一时半会儿还没想通其中的关键,只以为这是慕容复交给他的一项重大任务。他心道公子如此信任我等,我等一定要好好办事,方才不辜负公子和老爷的信任。   “对了!”慕容复忽地想起了什么,又嘱托道,“燕子坞现有位大理世子在此作客,他名为段誉。你们好好待他,万不可因此开罪了大理国,于将来之事有大大的不妥。”   “这个明白。”包不同拍了拍胸口,“我们肯定会保护好这位世子的。公子言下之意,是又要远出吗?”   慕容复点点头,“我要到无锡去见一位非常重要的英雄人物。”   包不同哦了一声,心中却在暗自猜测,这位英雄人物究竟是谁,居然能够让慕容复如此重视。   安排好了内部事宜,慕容复便轻装带着阿朱、阿碧以游玩的名义出了燕子坞。   三人却是顾不得游山玩水,直奔无锡城而去。无锡城中,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   三人信步而行,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热肉的气味。阿朱抬头看去,那香味却是从一座大酒楼传出的。   阿碧肚子“咕咕”叫了一声,羞得她满面通红。她和阿朱一路轮流泛舟划船,早已是饥肠辘辘了。慕容复本来才是摇桨的主力,只是阿朱阿碧说什么也不肯他去干这下人的活。   “松鹤楼,这名字好哇。”慕容复笑着道。阿朱和阿碧自然不知道他所说的好好在哪里,但那香飘数里的香气却是让人直咽唾沫。   慕容复领着二女进了这松鹤楼,她们都作男子打扮,有阿朱高明的易容术打底,叫人完全看不出异样来。   这松鹤楼的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步入酒楼中,只听见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声喝声响成一片。   三人上了楼,慕容复要了一壶酒,又配了七八样特色菜肴。阿朱和阿碧一开始还矜持讲礼,但吃着吃着就不拘一格了。   她们心道反正此时都是男子装扮,若是像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反倒是引人注目。   “这就对了,在我面前不必拘束,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慕容复一边动着筷子,一边说道。   这无锡菜味道还真是不错!   三人正吃着,忽然又有一群人上了酒楼来。为首的是一条三十来岁的大汉,身穿灰色旧布袄,头戴杂三色的帽子,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   他上来时便迅速环顾四周,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慕容复身上转了转,释放出一阵无形的威势。   终于来了!乔帮主!慕容复心中暗自喜道。乔峰却是金书中为数不多让他钦佩的主角。   他和乔帮主对视了一眼,都感受到了彼此的不同之处。   慕容复曾想过,自己会遇到的是哪个版本的乔峰,今日一看,却更似一个综合体。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燕赵北国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慷慨之士!   如果说自己是英俊潇洒的话,那乔帮主就要用英武不凡来形容了。慕容复身上是江南公子的书生意气,乔帮主则是北方英雄的豪迈飒爽。   这一帮人,正是丐帮弟子。乔帮主只点了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物,他吃吃喝喝,却是十分豪迈。   都说英雄自带吸引美人的气场,乔峰往那儿一坐,阿朱阿碧的眼睛便忍不住往那边瞟去。   阿碧只看了一眼,小声嘀咕了句“真是粗鲁”便回过头来,对慕容复笑道,“还是我家公子文雅。”   慕容复笑了笑,眼睛斜向阿朱。   阿碧顺眼看去,笑道:“好你个阿朱姊......眼珠子都快落人家身上去了。” 第276章 拼酒   慕容复早就对阿朱阿碧说过,他将二人当做妹妹看待,有朝一日遇到了意中人,便风风光光将她们嫁出去。是故,阿碧才敢当着慕容复的面出言调戏阿朱。   她们这一桌虽然隔着乔帮主那一桌甚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江湖中人的耳力本就极好,丐帮那些人也将二人谈话听得清楚。   只是阿朱的易容术实在是高明,丐帮众人看了几眼,只以为是两个书童。   其中一个人道:“我听说江南一带,士风甚腐,有些读书的公子哥偏有龙阳之好。今日一见,才算是长了眼界。”   原来,他见阿朱阿碧之言行,还以为是慕容复这书生所养的相公。这大宋本就腐糜,文人好色,已经到了荒诞不经的地步。非但是女色,就连漂亮的男子,也兴盛于士大夫间。   “如此风气,我看这大宋也是时日无多了!”另一个衣裳朴素干净的弟子喝道。   “噤声!”乔帮主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他目光坦荡游向东边儿,和慕容复的目光相接,二人默然不语,又是相视一笑。   乔帮主举起酒碗,隔空一敬,以示歉意。慕容复微微点头,他又埋头自行吃喝起来。   这时跑堂过来添酒,慕容复手掌一挥道:“这位爷台前的酒菜都算在我这儿。”   乔帮主听到段誉吩咐,回头微笑,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慕容复又喝了三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两个人来。   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速,第二人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两人走到乔帮主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乔帮主只点了点头,并不起身还礼。   他们说话声音虽小,但慕容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乔帮主在交谈间有意无意地向慕容复一瞥,见他漫不经心独自斟酒,嘴角浅笑,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两人说完后便躬身下楼去了。   这时乔帮主忽地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台,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终于发出邀请了!您要是不开金口,我这一趟可就真成闲游了。慕容复心中窃喜,脸上确实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淡然。   “公子......”阿碧有些忧心,悄声道,“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公子还是不要和他们饮酒为好。”   她这话也说的隐秘,但同样难逃乔帮主的耳朵。   慕容复坦然道:“正是不知是敌是友,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   说罢,他就吩咐酒保取过杯筷,移步来到乔帮主席上。那些个丐帮弟子纷纷让开,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来。   “好个不拘形迹!”二人虽未通姓名,但乔帮主也已猜到了七八分。   “请!”慕容复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乔帮主却微笑道:“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   “酒保,取两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   高粱酒,比起米酒黄酒来,度数高了太多。那酒保听见这话,还以为是胡说,陪笑道:“爷儿,十斤高粱喝得完吗?”   乔帮主指着慕容复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   慕容复一笑,乔帮主果真是豪爽之人!当即也道:“就上二十斤来!”   阿朱掏出银络子交到酒保手上,那酒保便喜笑颜开地应了下去。   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几大坛酒,放在桌上。   乔帮主道:“满满的斟上两碗。”   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两大碗酒一斟,刺鼻的酒气登时弥散在二楼上。阿朱阿碧都忍不住捏住了鼻子,就连那些个丐帮弟子也都转过头去。   场上众人,唯有乔帮主和慕容复面不改色。   乔帮主心中暗道,好家伙,酒量看来不差!他原本还以为这位书生打扮的贵公子只能喝些江南温润的小酒,没想到北方的烈酒他也是不惧!   “咱两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只要能喝,咱两就是哥们儿。乔帮主的交友法则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十碗不够!”慕容复说罢,手掌一挥,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那五个大坛子的红布盖头“啵”的一声飞起,紧接着,酒水竟然自动从酒坛中飞了出来,如同一条条小蛇般飞入酒碗中。   片刻间,十碗酒已经斟满。   “咦!”就连乔帮主都被这一手惊到了,心中暗道不愧是他,好高深的内力!   这是慕容复以吸功之法所为,即便是乔峰也未必能够办到。   一旁的阿朱阿碧都看呆了,没想到公子的武功如此高明。而那些个人丐帮弟子更是面面相觑,背后浮出一层冷汗。得亏人家大人不记小人过,刚刚他们还当面非议人家呢。   慕容复这一手斟酒功夫施展完毕,手掌拍桌,十只大碗中的酒水同时飞起,在空中汇成一条纤细的水龙,涌入慕容复口中。   片刻后,十碗烈酒一饮而尽,慕容复面色微微泛红,不拘小节地用袖子擦了擦嘴唇。   “好酒!”   乔帮主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道:“好爽快!”   他竟然直接拿起一坛酒,扬起脖子就是干!   慕容复咽了口唾沫,尼玛,不带这样玩的!我知道你乔帮主是酒神转世,但也不至于吧?   慕容复有些后悔萧门弄酒了。   眼见乔帮主已经将一坛酒干完,众丐都是竖起大拇指连声叫好。   这英雄豪杰,不光要能打,还要能喝啊!   乔帮主这酒量,真是秒杀多少英雄人物......   阿朱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向乔帮主的眼神充满了异彩。   阿碧拉了拉慕容复的袖子,低声道:“公子,你要是喝不了就别勉强了,咋们不跟他们比则个。”   她使用吴侬软语说的,乔帮主等人却是听不大懂。   慕容复摇了摇头,只可惜自己这世没修九阳神功,否则九阳内力在体内一转,酒气全然挥发而出,便是十个乔帮主也喝不过自己。   眼见乔帮主又端起第二坛酒来,却是面部改色地看着慕容复,眼中却是有一丝挑衅之色。   男人不能说不行,娘之,跟他拼了!   慕容复索性也抓起一个酒坛来。   “砰”的一声,别人是碰杯,他们是砰坛子。   还好两人都控制着力道,这酒坛才没有被撞破。   咕隆一坛酒下肚,慕容复也觉得腹中犹如火烧一般炙热。再看乔帮主却是一脸坦然,却丝毫没有运功作弊的迹象。   “难道他真是天生酒神?怕了、怕了......”   慕容复实在是堵得难受,偷偷运起北冥神功,真气在体内运转,化解酒劲。   这北冥神功无形无相,即便以乔帮主的眼力劲儿,也是未能察觉出异样来。   就这样,两个时辰过去,二人已经拼去了二十多坛酒。也是二人都有神功护体,否则早就被撑死了。   不过慕容复在运用北冥神功化解酒劲之时,却有意外的发现。这酒劲也似内力一般,游走于人体经络之中。所谓百川纳海,乃是北冥神功的至高奥义。   这酒水入肚,何尝不是一种归纳?   如此想着,慕容复只觉得武学大道豁然开朗,似乎武学境界又有精进。   他这一悟,乔帮主也是心有灵犀,心道,此人当真还在自己之上,竟然连喝酒都能让武功大进!自己若不是自幼修行那酒雨神功,恐怕是万万喝不过他了!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二人这一喝,也从陌生人成了多年挚友一般。   渐渐地,便是称兄道弟,甩起胳膊搭起肩膀来。喝道后面,两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便搭着膀子一起跳下楼去,到湖边去散步(解手)。   乔帮主料定此人身份,也有心和他比一比。一下楼,他便使出八步赶蝉的功夫来。   慕容复只听得风声呼呼,只见乔帮主的影子在道旁树木间闪烁而过。   “兄弟,咱两比一比脚力!”   慕容复道了声“好”,脚下踏起凌波微步,直追乔帮主而去。 第277章 杏子林   乔峰先他数步而去,这八步赶蝉乃是丐帮世代嫡传的绝学,虽说不上举世无双,但也可谓是别具一格。因丐帮历代帮主都较为窘困,因此对这赶路之法也是别有体会。   乔峰心道这慕容公子虽然厉害,但在轻功上却未必比得过自己。他这想法刚萌生而出,忽地一道白衣身影飘过,正是慕容复。   慕容复脚踏凌波微步,身影变换无常,看去犹如重重分身幻影重叠一般,十分奇特。   乔峰也是“咦”了一声,心道世上还有如此奇特的轻功身法,当下加紧脚力,不甘示弱地向慕容复追去。   不到一刻钟,二人便奔袭到了城外的河边,一起在柳树下解手。   即便是以乔峰功力,短时间内奔袭十数里,也有些吃力,暗自运功调息。但他再观慕容复,却发现他面不红气不喘,神情自若。   这慕容公子的内力远胜于我!乔峰心中暗道。   慕容复微微一笑,也看着乔峰,心道,若不是这凌波微步是门省劲儿的身法,恐怕今日还真是比不过乔帮主了!   二人可谓是英雄见英雄,心心相惜,却是同时开口道。   “你请!”   “你请!”   乔峰和慕容复又是相视一笑,虽是初识,却宛若多年老友一般。   慕容复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年纪大你先说。   乔峰也不再推脱客气,拱手豪爽道:   “慕容公子,乔峰今日可服你啦。姑苏慕容,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复微微一笑,“乔帮主,在下也是仰慕已久啊。”   江湖上有说,中原武林英杰,当属南慕容北乔峰二人。只是南北孰先孰后,却一直争论不休。盖因二人一南一北,未曾打过照面,江湖中谁也不知道这二人的高下。   南方人自然说慕容复的英俊潇洒当在前,北方人却认为乔帮朱的英豪飒爽更为动人。   南北争执了许久,今日,当事二人才是第一次碰面。   冷风吹来,二人稳立断壁城头,哆嗦了几下身子,都是一泻千里,就连脚下的水柱都难分出个胜负来。   “哈哈哈,想不到慕容公子也是不拘一格之人,却是和乔某所料有所出入。”乔帮主身为丐帮帮主,自幼就习惯了叫花子那一套。   寻常吃喝拉撒,只要方便又不碍人,那便是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   此时断壁城头荒废已久,廖无人烟,他和慕容复立在城头,对着城下河水小解,也不算过分。   只是乔峰却没想到,慕容复这仪表堂堂的公子,竟然也是如此随性之人。   他心底更觉慕容复与他投缘,主动搭着他的肩膀道:“我来江南,可就是为你而来。”   乔峰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复的白脸道。   慕容复讪讪一笑,怎么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头,赶紧开口说话,避免尴尬。   “在下在这松鹤楼,也是为了恭候乔帮主。”慕容复似笑非笑道。   乔峰“哦”了一声,却是丝毫没有怀疑,旋即神色有些黯然道:“我素闻姑苏慕容的大名,巴不得能早日和慕容公子交个朋友。今日一见如故,更是想和慕容公子义结金兰。”   说到这里,慕容复也是神色一动,心道真是瞌睡了来送枕头。和乔峰结义,他可是巴不得呢。   但乔峰言下之意,却是另有隐情,慕容复礼貌性地拱了拱手,表示敬谢,又继续听他说下去。   “唉,真是两个月前,我一个至交好友死于非命,人家都说是姑苏慕容下的手!”   乔峰说这话时,却是声色俱厉,目光也落在慕容复脸上。但见慕容复神色坦然,丝毫没有避讳之色,乔峰心中便想:   自己和慕容公子虽然今日方才结识,但他却有相见恨晚、一见如故之情。这慕容公子的心性武功都是当之无愧的英杰,自己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去试探他呢?   “阁下的朋友,可是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伎俩?”慕容复疑惑地问道,心中却在想,估计又是自己那老爹之前干的好事。   乔峰急道:“不错。我这个朋友所受致命之伤,正是以他本人的成名绝技所施。”   说到这里,他声音哽咽,神情酸楚。   不等慕容复解释,他顿了一顿,又道:“但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贸然定人之罪。所以我这次来到江南,为的是要查明真相。”   慕容复点点头,这就是乔峰值得他人敬仰之处了。他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办事却十分公允,事事务求证据确凿。这种唯物主义精神在古代是非常难得的!   “唉。乔帮主有所不知,今日在下也是困于此事。”慕容复叹息道。   “怎么说?”   乔峰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慕容复便将自己被“构陷”的事情讲了出来。   乔峰凝眉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就说,以慕容公子的为人,怎么会干出如此之事。果真是有人栽赃陷害,只怕此人的武功,不亚于你我二人呀......”   在武功上,乔峰虽然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而且是越打越强的那种开挂选手。但他的心依旧非常谦卑。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信念支持着他在习武道路上越走越远。   “此人接连杀害伏牛派、大理段氏和我丐帮之人,为的到底是什么,莫不成他与我等都有旧仇?”乔峰猜测着,目光落在慕容复身上,似是想要和慕容复对出一个嫌疑人来。   我会告诉你,我老爹就是幕后黑手吗!不,也可能是你老爹干的!慕容复微微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秘密的秘密,却真是有些凌乱。咋们的老爹都喜欢穿黑衣搞事情,这些个人到底是谁杀的,还真不好说。   比如你老爹萧远山,和少林寺也是有仇的啊,指不定那玄悲大师就死在你老爹手上?对于这个级别的高手来说,要伪装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此事我还得从长计议。在下自大理国归来,便是要寻找幕后真相。倒是有一个怀疑对象,却不知他跑到哪里去了.......”慕容复说道,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佛祖都说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鸠摩大师,就麻烦你了!   鸠摩智确实是有资格成为嫌疑人的,不恰好这家伙喜欢搜集、学习各种各样的武功吗?学成了或者学不成,然后残害对方,岂不是合情合理?   乔峰听完后眉头一蹙道,“这番僧好生猖狂,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若是要我撞上,绝对没他好果子吃。”   乔峰本来办事是极其稳重的,但慕容复说的话,他却是深信不疑。慕容公子这样的人,没必要撒谎骗他吧?   见他如此信任自己,慕容复自己都有些不要意思了。   正沉默间,乔峰突然拍着慕容复的肩膀笑道:“慕容兄弟,江湖上都将你我并称。今日是一见如故,其中误会又都已解清。乔某倒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兄弟可有意?”   来了,来戏了!慕容复嘴角一歪,心道陪你在这儿哔哔叨叨半天,我等你这句等得可够辛苦的。   “结为异性兄弟!”   说干就干,慕容复也是表现出惊喜模样,翻掌将柳树截来三枝。他将柔软的枝条插在地面上,权当做三根清香了。   乔峰暗自点头,心道这手法好生高明,轻飘飘就将柳条插入了泥土之中。   二人跪地对天祈誓结义,不求同年生但求同年死。因为乔峰大了慕容复几岁,慕容复便认他做大哥。   叩首之礼完毕,二人起身来。   乔峰心意一动,开口道:“二弟,你且看好!”   只见他抬掌画圆,一双手宛如吸风机一般,直接将河水吸成一条水龙盘旋在空中。   “擒龙功?”慕容复睁大了眼睛,这门功法便是降龙掌法的核心。没有擒龙功的降龙十八掌只能打大虫!   乔峰施展擒龙功,将河水拟成一条水龙,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煞是壮观。紧接着,他一声长啸,那水龙冲向河畔的几颗歪脖子柳树。   “啪啪啪”几声脆响,水龙所过之处,柳树尽数折腰,柳条四分五裂,散落到河中。   “我乔峰最重誓言,今日认你做兄弟,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残害手足,否则,当如此树!”乔峰双指并出,指着那几棵被打断了腰的柳树道。   慕容复咽了口唾沫,心道乔大哥还真是霸气测漏。不过他却不是为了吓唬自己。   “大哥好武功,这丐帮擒龙功真是一绝。若是有机会,还要向大哥讨教几招。”慕容复认了这个大哥,也不再跟他虚与委蛇,他是发自真心想要和乔帮主交个朋友。   这么多世来,能让他刮目相看,并想与之结交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东方不败算是半个男人,乔帮主却是一整个了。   “好说,只要不是丐帮不准外传的,我都可以教你。”乔峰拍着慕容复肩膀笑道。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正要返回无锡城中。   忽地,两个叫花子前来禀告,说是“大义分舵”碰上了硬点子,分舵主特来请乔帮主助阵。   乔峰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是什么硬点子,蒋舵主也搞不定?”   那两个花子分别摇头说不清楚,只是点子极硬。   乔峰笑了笑,并不拿架子,“好,那就带我去瞧一瞧,到底是什么英雄好汉。”   说罢,他又扭头看向慕容复,“二弟可要随我一起去?”   慕容复“啊”了一声,佯装吃惊胆怯的模样,吞吞吐吐道,“那我就跟大哥走一趟吧。”   乔峰自然知道慕容复是有意为之,但也没有多问,便跟着两名花子一路而去。   闯过田野溪流,行了数里,便见到一片杏子林。   此时林间杏子都高悬枝头,却都没有成熟,仍旧是一片青色。   杏子林,果真是杏子林!   慕容复心中暗道,这杏子林便是乔峰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自此之后,他的人生旅途便是一番坎坷。   在这杏子林中,他的身份将会彻底暴露在世上眼中。一个契丹人,如何能够继续领导丐帮这样的天下第一大帮?   见面时间虽然只有小半日,但慕容复却也深深地认同了乔峰这个人物。自己要帮他继续隐瞒下去?还是......   进入杏子林后,慕容复便一路沉思,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忽地,林子四方同时传来脚步杂沓之声,却是四面八方都来了敌人。   乔峰低声道:“你们二人小心,敌人众多,一会儿见机先行撤去。”   他身前两名花子却是点了点头,并不做声。   但见东方杏子树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杖,均是丐帮中帮众。跟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帮弟子走了出来,各人神色严重。   他们将几人围在中间,见了乔峰也不行礼,反而隐隐含有敌意。   “这是......”乔峰一脸惊讶,看向身前两位花子,“硬点子在哪里,这些人又是......”   他环顾四周,这些个花子都是南方分舵的,全然陌生面孔,稍大些的职位长老掌舵一个没露面。   “大哥,小心!”   忽地,那两个花子竟然同时拔出匕首刺向乔峰的后背。此时乔峰正醉心于观察四周之人,并未察觉这二人的偷袭。   慕容复一直心怀警惕,出声的同时,双手齐出,一股掌力拍向两名花子。两名花子却是不管不顾,后方全开,攻向乔峰。   恐怕是死士!   慕容复一眼就看出这两人的不同之处来。乔峰忽地回手同时挡住这两名花子,与他们交手几招,喝道:“你们不是丐帮之人!”   这两名假乞丐并不惊慌,却是同时拼命攻向乔峰。乔峰也不再顾及,一掌拍出,只听见一声龙吟,将二人重伤打翻在地。   慕容复正要上前擒住盘问,还未靠近,忽地,这二人同时口吐黑血,倒地而死。   遭了!   慕容复的猜想应真了,这二人果真是死士!   乔峰还没回过神来,这种卑鄙手段他却是没遇到过。   “好哇,乔帮主,你竟然勾结外人,残害我丐帮弟子!”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丐群中传出。只见一个衣裳素净、相貌清雅的中年乞丐来。若不是他身上象征性地添了几个补丁,还以为这是个落魄的儒生。   他正是大智舵主——外号十方秀才的全冠清! 第278章 信任   此时的杏子林中剑拔弩张。   乔峰见着全冠清便大概猜到了这场面是为何。此时众丐中不见传功、执法二长老,就连大仁、大信、大勇、大礼四大舵主也是不见踪影,他便知道帮中一定是发生了重大变故。   这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工于心计,办事干练,原是自己手下一个极得力的下属。但这时他若图谋变乱,却又成了一个十分厉害的敌人。   乔峰并没有理会全冠清,那两个用以栽赃的都不是丐帮弟子。这毒计想必也是全冠清所出的。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全冠清,那其他弟子没有幕后主谋,方才能知晓真相。   “乔帮主,属下问你话呢,为何会伙同一个外人,对我丐帮弟子出手?”全冠清又指着地上两具尸体问道。其他丐帮弟子都是严阵以待、愁眉紧锁,此时对素时敬若神明的帮主却是充满疑虑。   “其他长老和舵主在哪里?”乔峰说到“哪里”二字,霍地向后连退两步,每一步都是超过出一丈。   众人绝料不到他能够两步一退,便到了全冠清身前。全冠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见乔峰左手反过扣出,右手擒拿,已经将全冠清拿在手上。   全冠清身为舵主,武功之强不输于四大长老,都是一流境界的上乘,却没想到一招也无法还手,便被扣住。   “大哥这招擒龙手果真迅猛。”慕容复心中暗道,他自然看得出其中的名堂。   乔峰抓住全冠清的瞬间,手上便运气力封锁了全冠清的行气穴道。他未击打对方膝盖,却是以内力逼迫他的穴道,使之应声跪下。   慕容复暗自垂首,心道他这大哥果真是有勇有谋。自己还忧心着如何替他解围,他却早已有了方法。不愧是一帮之主!慕容复在这方面远不如他啊。   全冠清陡然被擒拿下,其他花子都是一脸震惊,但却没有张黄之色,似乎他们才是有理的一方,而乔峰是乱臣贼子一般。   乔峰在全冠清肩头轻拍两下,说道:“你既已知错,跪下倒也不必。生事犯上之罪,却决不可免,慢慢再行议处不迟。”   说罢,他便让另一个花子将功补过,去寻来执法、传功二长老。这两位长老在帮中地位颇高,是丐帮传承的重要人物。乔峰怕二人遇害,是故不顾洗刷自己的冤屈,也要先救出二人。   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杏林边薄雾飘绕。   终于,传功长老、执法长老,大仁、大勇、大礼、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帮众,一时齐到。   乔峰吩咐了众人都在林中坐好,这才开始谈事。他开口并没有先问帮中叛乱之事,而是安抚人心。他这么一讲,林中剑拔弩张之势也松弛了许多。   他刚说完,坐在乔峰右首的一个面色蜡黄的老丐站起身来,说道:“请问宋奚陈吴四位长老,你们命人将我们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么意思?”   慕容复坐在乔峰身边,乔峰为他引荐帮中之人,也帮众告知这位新交的兄弟。白世镜这方的花子仍旧信得过帮主,对帮主的结义兄弟自然也是以礼相待。   “这位就是丐帮中的执法长老,名叫白世镜,向来铁面无私,帮中大小人等,纵然并不违犯帮规刑条,见到他也是惧怕三分。”乔峰介绍道。   “他就是白世镜啊......”慕容复似有所指地道了一声。   “怎么,二弟你听过白长老的名号?”乔峰并不明白慕容复的惊讶来自于何。   慕容复笑道,“白长老声名赫赫,自然是听过。”   但他心中却是在想,这白世镜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和康敏也有一腿。此时他正义正言辞地指责全冠清叛乱之事,慕容复听得却是想笑。   这家伙满口仁义道德,肚子里却都是男盗女娼,实在是虚伪至极。   支持全冠清叛乱的四大长老,此时也是满脸通红,挺着老脸互相推诿。   白世镜身为执法长老,一切帮众犯了帮规处置,都要由他来决定。   那四大长老做的也过头了,为了拖住白世镜和传功长老,他们用柴草硝磺堆满了小船,只要他们想逃走,立时便引火烧船。   他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人也都觉得这四大长老做的过头了。如此要人性命的玩笑,没有人承受得了。   忽地,白世镜指着一条汉子,厉声道:“你骗我们上船,说是帮主呼召。假传帮主号令,该当何罪?”   那汉子吓得浑身簌簌发抖,颤颤微微道:“弟子职份低微,如何敢作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   他说到这里,眼睛瞧着全冠清,意思再明显不过。全冠清虽然不能言语,但这个汉子也不敢公然指证。   白世镜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   那汉子垂首不语,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众人本以为白世镜要难为全冠清,但没想到他接下来却是又问道:“全舵主命你假传帮主号令,骗我上船,你当时知不知这号令是假?”   那汉子脸上登时全无半点血色,不敢作声。   白世镜冷笑道:“李春来,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种做,难道没胆子承认?”   听到这句话,他脸上突显刚强之色,胸膛一挺,朗声道:“白长老说得是。我李春来做错了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向你传达帮主号令之时,明知那是假的。”   “是帮主对你不起么?是我对你不起么?”白世镜一脸沉痛问道。   “都不是,帮主待属下义重如山,白长老公正严明,谁都没有异言。”   白世镜厉声道:“然则那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缘故?”   李春来向跪在地下的全冠清瞧了一眼,又向乔峰瞧了一眼,大声道:“属下违反帮规,死有应得,这中间的原因,非属下敢说。”   他话音刚落,却是拿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自己胸口。   乔峰想要阻止,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李春来畏罪自杀。众人心惊之余,猜疑更甚。这全冠清和帮主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何这李春来自尽也不敢说出来?   这时,白世镜看向全冠清,发现他跪在地上,不能言语,便知是乔峰点了他的哑穴。   他拱手请示道:“乔帮主,还请替这厮松绑,我还盘问他原因。”   乔峰点点头,他心中也是纳闷,莫非自己作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的事,这四大长老才会跟着全冠清一起叛乱?   乔峰在全冠清背心上轻轻拍了两下,解开他的穴道,说道:“全舵主,我乔峰做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之事,你尽管当面指证,不必害怕,不用顾忌。”   全冠清一跃站起,但腿间兀自酸麻,右膝跪倒,大声道:“对不起众兄弟的大事,你现今虽然还没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   说完这句话,这才站直身子。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道,“什么叫做就快要作了?”   “胡说八道!乔帮主为人处事,光明磊落,他从前既没做过歹事,将来更加不会做。你只凭一些全无佐证的无稽之言,便煽动人心,意图背叛帮主。老实说,这些谣言也曾传进我的耳里,我只当他是大放狗屁,老子一拳头便将放屁之人打断了三条肋骨。偏有这么些胡涂透顶的家伙,听信了你的胡说八道。你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这么几句话,快快自行了断罢。”白世镜张口犹如连珠炮一般。   “哦?我乔峰平生未做过一件亏心事。还请全舵主明示,我怎地就要做对不起大家的事了?”乔峰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好笑问道。   全冠清见于自己一同造反的四大长老都已束手就擒,心道此战已无胜算,便大声道:“马副帮主为人所害,我相信是出于乔峰的指使。”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   乔峰更是大怒,问道:“你说什么!”   全冠清眯着眼睛道:“你一直憎恶马副帮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总觉若不除去这眼中之钉,你帮主之位便不安稳。”   他这个话说出来也是站得住脚的。毕竟论起资历来,乔峰远不如副帮主马大元。当初汪帮主传位之时便有意传给马帮主,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什么考量,却是临时传给了乔峰。   乔峰即位后做了许多要事,在帮中的声望也是如日中天。但马大元资格太老,沉淀得太久,更是有无数死忠。   “不是。我和马副帮主交情虽不甚深,言谈虽不甚投机,但从来没存过害他的念头。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乔峰若有加害马大元之意,教我身败名裂,受千刀之祸,为天下好汉所笑。”乔峰三指并天,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恳。一副莽莽苍苍的英雄气概,谁都不能有丝毫怀疑。   全冠清听了却道:“然则咱们大伙到姑苏来找慕容复报仇,为什么你会与敌人勾结?还和他结为了异姓兄弟?”   原来,慕容复虽未禀明身份,但却不知如何猜出了他的身份。   众人都依言看向慕容复。乔峰介绍他时只说了他是自己的义兄,却未曾讲过他的名姓。   此时全冠清一提,众人方才想起,这个人还未通报过名姓。   乔峰心道,自己信得过慕容复,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便坦然道:   “不错,我这位义弟,便是赫赫有名的姑苏慕容复。不过,杀害马帮主的,我相信另有其人。”   乔峰这话语一落,众人都是一声惊疑。乔帮主居然和慕容复结为了金兰兄弟?   之前,丐帮中人人都相信杀死马大元的便是慕容复。此时乔峰却逆势而为,同慕容复结为了义兄弟。难不成,全冠清因此不服,所以方才造反的?   全冠清道:“天下人皆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伎俩,只有姑苏慕容家才会使。姑苏慕容博早已故去,如今只有慕容复一人。马帮主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锁喉擒拿功。试问不是慕容复所为,难不成是慕容博从坟墓里爬出来干的?”   “嘴真臭!”众人只见慕容复身影一闪,重重叠影闪过全冠清身旁。   等到大家再看清慕容复时,全冠清左右两颊却多了两个赤红的掌印。   “大哥,你手下这乱贼,对家父出言不逊。我掌掴他,请恕我无礼了。”慕容复拱手道。   他不给丐帮面子,却还是要给乔峰面子的。   没有丐帮的乔峰还是乔峰,但没有了乔峰的丐帮就不再是丐帮了。   全冠清说的可能是真相,但慕容复却不许其他人轻辱慕容门庭。   全冠清虽是叛徒,但仍旧是丐帮的舵主。慕容复掌掴他,便是打在丐帮脸上。一时之间,众丐群情沸腾,都要作势而起,想要围攻慕容复。   乔峰忽地脚下一震,一声龙吟冲天而起。整个杏子林中的青杏都被摇晃落在地上。   众人捂着耳朵安静了下来,乔峰这才道:“我丐帮开帮数百年,在江湖上受人尊崇,并非恃了人多势众、武功高强,乃是由于行侠仗义、主持公道之故。但诸位不要忘了,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博老前辈是什么身份。”   他说着,厉声道:“宗师不可辱!”   宗师不可辱!   众人默默念到。不少年纪大的花子,这才想起,那慕容博当年的赫赫威名!数十年前他便是一代宗师了,即便如今他已经作古,也不是全冠清能够拿来轻辱的。   毕竟眼前这位南慕容,想必也是一位宗师高手!   江湖中人将南慕容和北乔峰并列。其实原本的慕容复凭借斗转星移的绝技,和宗师高手确实能够五五开。他虽然内力并未达到宗师标准,但由于斗转星移这个开挂神器,因此也被误认为是宗师高手。   此时慕容复的外挂早就被封号了。但好歹此挂不行,另外加载。北冥神功加九阴真经等绝技秘籍,他所展露的实力令人更加惊惧。   在外人眼中,慕容复是毫无疑问的一代宗师。全冠清出言侮辱人家死去的老爹,慕容复不将他就地格杀,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而这个面子,显然是冲着乔峰而去的。   “大家若是信得过我,便也相信我的义弟。南慕容绝不是杀害马帮主的凶手!”乔峰担保道。   其实,乔峰的信任只是来自于一面之缘。慕容复心中十分感慨,心道有的人只需要见上一面,就能够成为掏心挖肺的至交好友。   乔峰如此信任自己,自己也不会让他失望。   于是,慕容复便将自己在大理所遭遇的事情大概讲了出来,意思是他也在追查真正的幕后凶手。   众人听完后,大多数人都是将信将疑的。   就在此时,忽有一人策马奔来,口中高声道:“紧急军情......” 第279章 身世   报信的弟子正是刺探西夏军情的弟子之一。此时西夏屡屡侵犯大宋边境,占土扰民。丐帮身为北地武林领袖,自然以锄强扶弱、匡扶黎民为己任。   这名弟子满身血污,仍旧奋不顾身将讯息传回,自然极为重要,且必异常紧急。   乔峰接过信件,正要查看,忽然背后一个声音道:   “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众人一惊,是谁如此大胆?但见一个白须飘动、浑身补丁的老乞丐走来。   乔峰拱手见礼道:“徐长老!”   这徐老长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   众人都是一惊,心道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今日却突然出现在杏子林中,听他口气似乎也是有事而来。   乔峰也敬他三尺,将纸团递交过去。   徐长老道了声“得罪”,接过纸团,目光扫过众丐,最后落在全冠清身上,又朗声道:“马大元遗孀马夫人片刻便到,她有要事要与诸位商量。”   乔峰满腹疑团,心道马夫人一向不问帮中之事,此时如此兴师动众又是为何?他虽不明,但却感觉似有一张无形的密网正罗织着网向他。   “此事关连重大。”徐长老只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向乔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   康敏要来了,那就是乔帮主的身份将大白于天下。不过,杀死马大元却不是自己老爹。他们说起马夫人康敏,慕容复才陡然想起——似乎是康敏和奸夫白世镜被马大元撞破奸情,这才动手杀人灭口。至于为何要嫁祸给慕容博,慕容复却是想不明白了。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慕容复并不做声,他在寻思着如何揭破这桩子龌龊事。乔峰是他结义大哥,他契丹人的身份是瞒不住了,但不白之冤没必要继续承受。   过了一会儿,来了两个人,却是一高一矮两个老头。高的是谭婆,矮的是谭公。   慕容复也只是听过二人的名号,今日却是第一次遇见。二人武功虽然不高,但在江湖中的声望却是不低,是散人中的大家了。   乔峰对二人见了礼,虽不知这二人为何也会突然大驾光临,却不敢怠慢。   先是谭公谭婆,紧接着,铁面判官单正带着泰山五雄也到了。这些个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这铁面判官最好主持正义,江湖中哪里有不平之事哪里便有他的身影。   乔峰心道,今日这丐帮内部发生动荡,难不成单正是为此而来?不应该啊,怎么算时间也不合理。   单正和乔峰打了照面,紧接着道了句“请马夫人出来”。乔峰这才明白,他是马夫人请来的。   话音刚落,只见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由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   轿中缓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少妇。   康敏!   慕容复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确实是长得冰清玉洁,但实际上却是艳魅入骨,生性放荡!她得不到乔峰的青睐,便要亲手毁掉这个他。这是个拥有着非常可怕占有欲的坏女人。   只是在大多数人眼中都认为她是一朵白莲花,让人见了她满脸的清纯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一朵黑心莲......   康敏下了轿子,低着头,向乔峰盈盈一拜,“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嫂嫂,有礼!”乔峰也还了一礼,却没有多看她一眼。   康敏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转而又瞧见了乔峰身边的慕容复。   这公子哥好俊美!康敏心中暗道,但却不知此人是谁。   她虽然用白纱遮住了面容,但慕容复仍旧察觉到了她探寻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微微一笑。康敏还以为他是倾倒于自己的美貌,心中暗自得意。   乔峰见状,还以为马夫人是为了马帮主亡故的线索而来。   “但二弟绝对不会是凶手,此事我必须向马夫人说明。”乔峰自然也明白马夫人对他的一丝淡淡的情愫。只是他们之间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时不只是丐帮中人,谭公谭婆还有铁面判官都在场。仅凭自己一张嘴,恐怕难以让他们相信,慕容复是无辜的。毕竟乔峰也只是凭感觉判断的,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乔峰思索间,听见单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单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   上来就是一顿吹捧,说得虽然也是实话,但乔峰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敢!”他拱手谦道。   徐长老咳嗽一声,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来了!接下来就要到指证之时了。   马夫人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   不得不说,康敏这戏也是演得很足。慕容复若是不知道她的本性,恐怕也会以为这是个孤苦无助的俏寡妇了。   “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遗书。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这信上内容却是和乔帮主的身世有关......”   她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杏林中一片肃静,似乎一个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先是四大长老伙同全冠清叛乱,紧接着,徐长老又连同铁面判官、谭公谭婆突然造访......乔峰愈发明白,其中必定是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对付自己。只是他素来坦荡,又未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倒是想看看他们能够用什么方法来构陷自己。   徐长老又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朽当真好生为难。”   他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脸上十分为难,动作却是十分麻利地解下了背上包裹,取出了一封书信。   徐长老捏着书信,低沉着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群丐四目相对,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若何?”   乔峰也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前辈深知。”   “好。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说罢,他便将信传给单正观看。   单正看完后,却是“咦”的一声,不禁道:“竟然是他!”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单正。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这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徐长老邀请谭氏伉俪和单正来到丐帮,乃是前来作证。   徐长老长叹一声,道:“这信中内容,我看了也是颇为惊异。慎重考虑,是故又请了一位江湖名宿来给大家说说。”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灰色袈裟的和尚缓缓走来,却是天台山的智光大师。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虽然因此武功尽失,行走江湖却是无人不敬。   今日来到杏子林中的人太多了,听徐长老言下之意,这智光大师也是他邀请而来的。那封信中到底讲了什么内容,为何会牵扯到江湖中如此多的人物?   乔峰愁眉紧锁,听智光大师讲到:   “老衲直接说罢。这本是一桩不愿提及的往事,但今日牵扯到贵帮兴亡,我就不得不再提了。”   智光和尚声音低沉道:“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   众人都是“咦”的一声,心道这契丹国武士的野心当真不小。如今辽国契丹虽然势大,但它境内的北原武林却远不如中原,尤其是在传承底蕴方面。   智光和尚将雁门关血战的前因后果都悉数讲明,又问了乔峰,若是他当场,该如何抉择。   乔峰道,若那时是自己,想必也会和智光大师做出一样的选择。   智光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前赴雁门关外伏击辽人之举,以乔帮主看来,是不错的?”   慕容复知道,这是智光和尚再给乔峰挖坑,但却没有阻止,而是静观其变。乔峰的身份早晚都会暴露,这是无法避免的。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揭发康敏的阴谋。   智光又缓缓说道:“当时大伙儿分成数起,赶赴雁门关。我们这批共是二十一人,带头的大哥年纪并不大,比我还小着好几岁,可是他武功卓绝,在武林中又地位尊崇,因此大伙儿推他带头,一齐奉他的号令行事。丐帮汪帮主也在这第一批人中。”   众人都竖起耳朵听他讲述,智光和尚讲述间,大家都觉着身临其境一般。   等到他讲完,众人这才敢口出大气。   原来当年的雁门关血战,却是一场天大的误会。他们所狙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契丹国的武士,而是契丹禁军总教头萧远山家的商队。   当年的萧远山不知是何等的威风,以一己之力击杀了十七人。同去的第一批中原高手,只有四人活了下来。这四人中便有丐帮帮主汪剑通。   众人杀红了眼,萧远山的妻子也被杀死。他悲痛万分,在石壁上刻下契丹文字后,便抱起妻儿尸首跳下崖去。但那婴孩却只是岔了气,又被萧远山给扔了上来。   “那孩子虽是契丹婴儿,但也是无辜的。我们动了恻隐之心,便将他带回了中原......”说到这里,智光和尚盯着乔峰。   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乔峰身上,都已猜到,那婴儿十有九八便是乔峰了!   乔峰从头听到尾,强大如他,此刻也是产生了动摇。   他颤声问道:“智光大师,那……那少室山下的农人,他,他,他姓什么?”   智光叹了口气道:“你既已猜到,我也不必隐瞒。那农人姓乔,名字叫作三槐。”   “不!不!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乔峰忽然仰天大啸,却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双臂一分,抢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   “不可!”徐长老和单正连忙上前抢人。但他们武功差乔峰太远,根本够不着。乔峰身手快极,带着智光的身躯,一晃闪开。   他热血上涌,大声道:“我乔峰和你单家无冤无仇,智光大师的为人,我也素所敬仰。你们……你们……要除去我帮主之位,那也罢了,我拱手让人便是,何以编造了这番言语出来,诬蔑于我?我……我乔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你们如此苦苦逼我?”   乔峰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是故才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   他最后这几句声音也嘶哑了,众人听着,不禁都生出同情之意。   但听得智光大师身上的骨骼格格轻响,均知他性命已在呼吸之间,生死之差,只系于乔峰的一念。忽地,慕容复身形一动,已至乔峰身前。   “二弟......”乔峰万念俱灰,一脸哀戚。   慕容复并不言语,想要从他手上接过智光大师。   “大哥,不管你是汉人还是契丹人,都是我大哥。但你千万不要伤害这位大师,否则......”慕容复并未说完。   乔峰颤抖着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地将智光大师松开来,慕容复将他送到一边去,又站到乔峰身边,环顾四周。   “可笑啊可笑!明明是契丹人,却要冒充汉人。乔峰,不对,应该叫你萧峰,你连自己祖宗亲爹都不认了吗?”全冠清狞笑着道。   徐长老叹气道:“乔帮主,你若还不信,可以看看自己胸口,是不是有一个狼头纹身?那便是契丹部族才有的。”   乔峰默然不语,他的胸口正是有那狼头纹身。起初他只道是什么印记,没想到却会和自己身世密切相关。   “一个契丹人,居然成为了我丐帮的帮主。试问如此,我全冠清站起来反对他,还有错吗?”全冠清站了起来,指着乔峰激动道。   此时,乔峰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众人都知道他是契丹人的后裔。而且,他的父母都是为中原高手所害死的。丐帮帮主汪剑通可以说也是他的杀父仇人。他如何能够继续担任丐帮的帮主?   风头彻底变了。   乔峰感觉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丐帮弟子看他的眼色都变了。他终于明白,为何汪帮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他,才将丐帮帮主之位交给他。原来因为他是契丹人!   乔峰感觉此刻的自己已经被世界所遗弃了,他居然是最痛恨的契丹人!   全冠清得意地看着乔峰失魂落魄的模样,白世镜在心中偷笑。   乔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声不吭地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人也不言语。   忽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响了起来:“俗话说,慢藏诲盗。我在想,先夫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被......”   说到这里,康敏不继续说下去,只是盯着乔峰。   众人都是有些明悟,如此说来,若马大元之前知道了乔峰是契丹人的真相。所以才遭了毒手?   康敏话音刚落,忽地听见一个声音道:   “是慢藏诲盗,还是有心栽赃,一试便知。”   “你是谁?”康敏看着乔峰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心感不妙。   “在下,姑苏,慕容复!”   慕容复傲然而立于乔峰身旁。你们的戏唱完了,接下来,是我的主场! 第280章 没了乔峰的丐帮就不再是丐帮   “什么,你就是慕容复?”   谭公谭婆、单正父子、徐长老等后来之人都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万万没想到乔帮主的这位义弟竟然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慕容!   若是没有这一系列事的发生,南慕容和北乔峰能够成为结义兄弟,也是一桩美谈。但如今在众人眼中却成了“狼狈为奸”。   慕容复是贼子之后,乔峰同样也是,二人勾结串通也毫不奇怪了!   全冠清指着二人笑道:“原来你们二人狼狈为奸,早有预谋。我全冠清即便是身死,也要让这阴谋大白于天下。否则,丐帮早晚会沦为异族的爪牙。”   他因为被慕容复打了一耳光,早就是怀恨在心,此时抓住机会,还不使劲儿泼脏水。同时又未自己树立起义士的形象。依他所见,今日乔峰这帮主之位是非被罢黜不可。至于后面重新推举帮主,全冠清也想试一试!   不得不说,全冠清确实也是个狠人。他愿意铤而走险去造反,其实不单是因为康敏的蛊惑,女人而已。他们这种人,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舍弃自己的性命。   他是个赌徒,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全冠清也是个想一夜逆袭的家伙。   康敏知道慕容复的身份后,戏做得更足。她身体微微一晃,差点儿跌倒,指着慕容复道:“乔帮主,你果真和慕容复是......难怪,难怪......大元,你死的好惨!”   说到后面,她已经是带着哭腔。   康敏又向徐长老和白世镜道:“徐长老,白长老,你们一个是帮中最有资历的,一个是执法长老。请问,帮主若是犯了大错,该当如何处置?”   她这话问的极其露骨,徐长老默然不语。白世镜想了一会儿,大义凛然道:   “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帮主若是犯了帮规中的大律,也要接受惩处。”白世镜说道。   但自丐帮成立以来,还未曾有过帮主在任期间被罢黜甚至处罚的,乔峰也算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个了。   康敏点了点头,忽地拿出一物道:“某一日,府上来了小贼。我不敢声张,但后来他去了,我捡到他遗留之物。”   说着,她将这东西呈现在众人眼前,原来是一柄扇子。   徐长老接过去看了,这扇子上还留有一首诗。   乔峰脸色一变。这扇子正是他的,乃是汪剑通帮主所赠,却不知何时被她窃去,如今竟然反过来陷害自己。   古人说最毒妇人心,还真是如此。   乔峰心中虽然愤懑,但却是喜怒不见于色,继续看她演下去。   康敏指着乔峰和慕容复道:“请诸位叔叔伯伯做主,替大元报仇!”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这摆明了就是乔峰串通慕容复谋害马大元。乔峰是幕后主使,慕容复则是刽子手。   慕容复也是无语,心道自己今日和乔峰这哥们儿却是没结对时候。但要讲理,无非比比谁的拳头大。   康敏要玩的花样儿,他都了如指掌。   乔峰朗声道:“各位更有什么话说?”   他眼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看到白世镜,看到传功长老,一个个望将过去。众人均默然无语。   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乔峰又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   说着,他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杖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   乔峰双手持着打狗棒,高高举起:“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乔峰,你以为你退位就能了事了吗?你伙同慕容复谋害我丐帮副帮主,这可不是一句退位就能了事的了!”全冠清指着他二人恶狠狠道。   “是要赶尽杀绝是吧?”慕容复眼睛一眯,心中哼了一声。   徐长老等丐帮中人都是沉默不语,都在心中思考。毕竟今日真要对付乔峰,恐怕也是不易。乔峰这些年来立下了不少功劳,最关键的是,他的武功之高,丐帮找不出第二个。   今日南慕容北乔峰若是联手,恐怕在场之人活不下来几个。   乔峰虽然拱手让出打狗棒,却没有人敢上前承接。只怕他是虚以为蛇,谁要做出头鸟指不定被他一掌打死。   乔峰又连问三声,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   “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请你三位连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由你三位一同转授不迟。”   说罢,他便将打狗棒轻轻一扔,正好丢到徐长老手中。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兄弟,乔某去也。不管我是契丹人还是汉人,此生绝不会伤害无辜汉人一条性命。”乔峰说罢,便叫慕容复一起离开。   慕容复见他已经卸去帮主之位,这才开口道:“大哥,且慢。”   乔峰已是心灰意冷,不解地看向慕容复。   慕容复道:“契丹人也是人。我慕容氏虽是鲜卑人,但自我祖父起便在江南生活。有句话叫做,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如今谁敢说我慕容复不是汉人?”   这华夷之辩自古有之,慕容复这么一说,乔峰心境也开朗了不少。   是啊,自己是契丹人又如何?契丹人难道就没有好人,汉人难道就不会作恶了吗?这些年,他杀了不少契丹匪寇,同样也除了不少汉人土匪。   “谢谢二弟,我明白了。”乔峰拱了拱手。   慕容复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看向场上众人,似笑非笑道:“我慕容复敬重丐帮,是因为丐帮有乔峰这么一位英雄在。如今丐帮没了乔峰,还是丐帮吗?”   他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徐长老、白世镜站出来道:“慕容复,我等没找你麻烦,你倒是生起事来了?难道我丐帮之前没有乔峰,就不是丐帮了吗?”   慕容复一脸微笑,十分欠揍地摇了摇头。   “古往今来,丐帮历代帮主中,唯一乔峰而已。”慕容复这话说得也是无错。   即便是后来的洪七公、郭靖黄蓉,也都是认为乔帮主是丐帮历史上最厉害,造诣自高的一位。即便是开创丐帮祖师爷,恐怕都不如他。   “好!我倒是要领教姑苏慕容的高招了!”白世镜身形一动,已经攻向慕容复。   待他攻到身前,慕容复这才闪躲。   白世镜几招都没打中对方,怒道:“难道姑苏慕容就只会躲来躲去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夫,也让我领教领教?”   慕容复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点评道:“你这缠丝擒拿手,还没练到家。”   “嗯?”白世镜双手犹如灵蛇一般扑向慕容复,他这缠丝擒拿手可谓是江湖一绝,但慕容复却辱他没练到家,实在是气人。   慕容复虽然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技,但还施水阁中却是藏有这么一册缠丝擒拿手。他结合这门武功,又与后世古墓派的武功进行了结合,此时见白世镜施展,须臾间已经明悟了这门武学的奥义。   “咻”的一声,只见慕容复的左手猛地弹出,击在白世镜的手腕处。   白世镜只感觉自己右手一麻,紧接着,他的左手和身上几处穴道同时被击中。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出招!   缠丝擒拿手,便是模仿毒蛇捕食所创。毒蛇捕食就是讲究快准恨。此时慕容复展示的手法,更快过他数倍!   白世镜猛地向后一退,栽倒在地上。   众丐将他扶起,“白长老,你没事吧?”   白世镜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酸痛,却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自检了一会儿,确信自己没受伤后才笑道:“南慕容,也不过如此。” 第281章 康敏:我是贱人   单正父子六人一齐上前道:“慕容复,你作恶多端,今日还敢到此来撒野,我单正绝不会放你离开。”   慕容复瞥了一眼这所谓铁面判官。   “真是又菜又好多管闲事。”   单正虽然听不太懂他话语的意思,但绝对是骂人的无疑。当下操起判官笔,带着五个儿子一起攻向慕容复。   慕容复摇了摇头,挥手便打发了他五个儿子。这一流境界都不到,就别上来凑热闹了。   至于单正,接不了他三招便被击飞了去。   众人吸了口冷气。慕容复一出手便以雷霆手段击败白世镜和单正两位一流高手,这南慕容的称号还真不是白叫的。   “大家一起上,今日不拿下这慕容复,改日诸位说不定都得被他还施彼身!”   忽有一人在人群中高声叫道。   慕容复循声望去,果然是全冠清。   “娘之,就你特么事多。”慕容复暗骂一声,脚踏凌波微步。   众丐已经结成叫花阵,将他和乔峰困在其中。但这叫花阵却根本挡不住慕容复的凌波微步。   重重幻影左右变幻,几步便迈到了全冠清身前。他一把抓起全冠清,宛如提起小鸡仔儿一般。   “就你多嘴!”慕容复直接两个大嘴巴子。   这两掌打得极重,全冠清脸上刚刚才消去掌印,这下子直接肿成了猪头。   可怜他一个四十来岁的人,却跟个小鸡仔一般被人慕容复提在手上。这下他可谓是颜面尽失,帮主梦彻底破碎了。   全冠清用愤恨的眼神斜视着慕容复,慕容复并不在意,将他一把丢向康敏。   康敏来不及闪躲,眼见就要被全冠清撞上,却有人替他接住了全冠清。   刚刚吃了亏的白世镜一脸慎重地将全冠清“扶”到一旁,“慕容复,你一再羞辱我丐帮,当真以为我丐帮无人吗?”   慕容复嘿嘿一笑:“你丐帮还有谁?”   乔峰此时立在一旁,想要出手,但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前帮众。之前他主动提出辞职,却没有一个人拦住他。他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谁知到头来却没有半个人领受他的情义,出言劝阻。   如此帮众,实在没意思,不帮也罢!   丐帮众长老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找慕容复单挑。   徐长老道:“你要挑战我丐帮的威严,那我等都不能坐视!”   却又是要以多欺少,乔峰都没脸看下去了。慕容复说的不假,丐帮除了他之外,还真没有哪个是能打的。   不怪丐帮弱,实在是慕容复太那个啥了。慕容复和他齐名的高手,丐帮上哪里去找第二个乔峰?   “义弟,哥哥知道今日你是替我出气。但哥哥一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今日这事就这样,算了罢。”乔峰终究还是顾念一份情谊,不想丐帮太过难堪。   若丐帮诸位长老今日一起上还被慕容复打得七零八落,那日后丐帮之人行走江湖,见了慕容家都要绕道了。那才是真正的颜面扫地。   慕容复摇了摇头,“大哥,我今日不光是替你,也是为自己讨个公道。”   他指着全冠清、白世镜、康敏道:“你们口口声声说,马帮主是死在我慕容复手上。且问你们,有何证据?”   白世镜哼了一声道:“世人皆知,唯独只有你慕容复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伎俩。马帮主是死在自己成名绝技锁喉擒拿功之下。试问不是你慕容复所为,难不成还是慕容博所为?”   慕容复眼睛一眯,上一个拿他老爹开玩笑的,已经成猪头了。这白世镜看来也是嫌自己不够英俊啊!   “好。”慕容复拍手笑道。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忽然他又指向白世镜道:“我且问你,你身后这女人是谁?”   众人不知慕容复为何会突然指向康敏。   白世镜一慌,心道这慕容复难道知道什么?不可能,他的事情做的密不透风,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没从,白世镜和康明的奸情确实是无人知晓。但问题是,慕容复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慕容复,你杀害马副帮主,这位你不会不认识吧?”白世镜反问道。   康敏也故作害怕道:“诸位叔叔伯伯,这慕容复是要杀了我灭口吗?”   她声音娇弱,让人听了不禁产生保护欲。   丐帮几位长老都挺身而出道:“光天化日,他胆敢行凶!”   “不错,光天化日,却有人胆敢行凶杀人,胆敢偷情通奸!”慕容复毫不避讳地喝道。   他的目光落在康敏白世镜身上,康敏眼皮一跳,白世镜却是浑身一抖。   “你胡乱说些什么!”徐长老一脸怒气道。   慕容复瞥向这个老头,瘪了瘪嘴道:“你生啥气,你和她又没一腿。我是信得过你的,毕竟你有那心,也没那胆。”   不知这话是不是戳中了徐长老的心坎,他脸猛地一抽,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背过气去。   “慕容复,今日我丐帮和你不死不休!”过了好一会儿,徐长老才高声怒道。   “就你?能够代表整个丐帮吗?”慕容复不屑道。   徐长老看向四周之人,果真大多畏畏缩缩,还有长老劝道:“徐长老,来日方长。今日我帮遭逢剧变,不必与他争一时长短。”   他说这话虽然好听也合情合理,但却是毫无疑问的怂了。   旁边几个舵主心中暗道,若是乔帮主在此,何至于此!是啊,慕容复说得不错,失去了乔峰的丐帮,似乎失去了一股子血性。   以往他们捅了娄子,都有乔峰顶着。毕竟乔峰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啊!   如今他们亲手将乔峰推了出去,谁还能站出来替他们撑腰呢?   忽地,慕容复身形一动,却是眼睛来到康敏身边。他一把抓住康敏,康敏“啊”的一声尖叫。   “放下马夫人!”白世镜欲出招阻止,慕容复只在他身上某个穴位轻轻一拂,他忽然全身酸软,摊倒在地上。   “康敏!直视我!”慕容复的声音宛如魔音一般灌入康敏的脑中。   康敏的武功本就不高,慕容复陡然间对她施展移魂大法,她根本无法抗拒。   这移魂大法是九阴真经中的一门秘法。对于武功境界和自己相当之人施展,自然是作用甚小。但用来盘审武功低微之人,却是极妙。   众人前一秒还以为慕容复当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下一秒却听见马夫人忽然打了自己一耳光,并且开口大声道:   “我是贱人!”   杏子林中众人目瞪口呆,就连乔峰也是满脸惊疑。   “我是贱人!”   康敏扯去头上薄纱,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庞。不过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异样的潮红,双目失神,左右手交替打在自己脸上,竟然已经将自己抽的嘴角带血。   众人目瞪口呆中,“我是贱人”的声音回荡在杏子林中...... 第282章 真相大白   “慕容复,你对.......马夫人做了什么!”   慕容复瞥了一眼白世镜,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白世镜眼睛一缩,掩饰道:“慕容复,你谋害马副帮主,如今连他的遗孀都不放过。你和马副帮主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正打着自己耳光的康敏突然一声尖叫,跪倒在地上,满脸惊恐道:“大元,对不起,大元,我不该害你......”   众人“嗯”的一声,瞪大了眼睛看向马夫人。   只见她满面惊恐跪倒在地上,不住往后退着,似乎空气中有马大元的鬼魂一般。这杏子林中本就阴暗,加上她这表现,只叫人觉得大白日都凉飕飕的。   “是不是马副帮主的鬼魂回来了?可他不找慕容复,怎么找上了马夫人?”众人议论纷纷。   白世镜知道这肯定是慕容复捣的鬼,只是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康敏的心智,叫她说出这些话来。但再说下去,恐怕就糟糕了!   “马夫人,你怎么了?”白世镜上前去,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想要扶起康敏来。   康敏却跟见了鬼一样,将他一把推开,又是凄声道:“你走开,走开!大元,一切都是白世镜主使的,你别找我,去找他、去找他!”   众人这下看的分明,心道,难不成真是马副帮主的鬼魂回来了?可马夫人所说,其中隐情似乎还和白世镜有关?   “慕容复,你对马夫人用了什么妖法,来栽赃于我!”白世镜指着慕容复呵斥道。   慕容复哼了一声,冷着脸道:“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白世镜,你和康敏私通,被马大元撞破奸情,故而动手杀害马大元,还嫁祸给我慕容氏......”   “啊!”众人听了都是大惊,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反转!   “胡说八道!”   白世镜怒斥着,正要开口反驳,却听慕容复铿锵有力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世镜,马大元的鬼魂回来找你了,你看——就在你身后!”   慕容复幽幽说着,指向白世镜身后。   白世镜猛地回过头去,眼前晃过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影,吓得他一个哆嗦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待他定睛一看,却是又没了踪影。   其实,这只是慕容复以移魂大法干扰他精神,产生的幻觉。但因为他确确实实心中有愧,所以才会看见如此异象。   众人都是“嚯”的一声,心道,这白世镜的反应......难不成事情真相真如慕容复所说?   徐长老站出来道:“慕容复,你莫要妖言惑众。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什么神神鬼鬼,我看你是为了洗脱自己罪名,胡乱往我白长老身上泼脏水。”   慕容复并不回答,指着康敏问道:“马夫人,你自己说说吧,你和白世镜、徐长老都是什么关系!”   康敏身子猛地一抖,她也陷入了移魂大法的意境之中。此刻在她眼中,自己已经身处十八层地狱当中,眼前的慕容复成了阎罗王,正在审判她身前的罪孽。   拔舌地狱、冰火地狱、刀山地狱......按照她生前所犯的罪过,这十八层地狱都要挨个遍......   “对不起,大元,对不起......”康敏磕头如捣蒜,期期艾艾道,“我和白世镜之事,实在是对不起你。但不是我有意的,是白世镜勾引我,我才和他......至于害死你,是白世镜所为,和我完全没关系!”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慕容复一声呵斥。   康敏身体抖若筛糠,声音发颤,又将自己和白世镜的奸情一一道出。   白世镜面如死灰,周围的人不自觉孤立了他。即便是和嫂子私通这一项罪名,也是要三刀六洞的,更何况还因此害死了马大元。   “白世镜,你绝不会想到。你和康敏被马大元撞见,是她故意为之。”慕容复看向白世镜道。   白世镜摇了摇头,“不,不可能!”   慕容复笑着道:“她对乔峰怀恨在心。马大元知道乔帮主身份后,却怎么也不肯暴露出来。于是,马夫人就故意让你杀害马大元,以便后来陷害乔帮主。不信,你问她。”   白世镜看过去,康敏点点头,“对不起,对不起......”   白世镜还是不信,慕容复又道:“你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过是她裙下众臣之一罢了!全冠清,你得知的消息,恐怕也是马夫人在床榻上耳鬓厮磨之时告诉你的罢!”   慕容复一语道出,满堂俱惊。本以为白世镜和康敏私通已经够令人震惊的了,没想到全冠清也掺了一腿?这可有够刺激的了!   有失神的康敏在一旁佐证,全冠清想赖也赖不掉。   徐长老忽地指向康敏道:“好你个荡妇,竟然联合奸夫谋害大元,今日我就要为大元报仇!”   说着,他就一掌拍向康敏。   但他这掌却被慕容复稳稳接住,挡到了一旁去。   “徐长老,你如此急于杀人灭口,莫非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慕容复微笑着问道。   徐长老吞吐道:“老夫坦坦荡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   他话音刚落,康敏忽然叫道:“干爹......”   徐长老老脸一红,急忙避开了去,“马夫人,你没搞错么,老夫什么时候认过你这个干女儿?”   谁知康敏指着他叫道:“干爹,到了这阎罗殿,还有什么好隐瞒的?阎君说了,若是坦白,还能从轻发落......”   徐长老急切道:“什么阎罗王,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胡言乱语!”   他又转身看向周围众人,“你们该不会真的相信这疯女人的话吧?”   众人面面相觑,并不言语。   慕容复又道:“徐长老,你只是认了个干女人,又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何必这么害怕呢?”   徐长老气得扯了扯胡子:“没错,康敏确实是我干女人,那也是看在大元份上,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所以......”   他说到这里,众人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如此说来,马副帮主之死,就是康敏这贱人,伙同白世镜、全冠清所为了?”丐帮中其他长老恍然大悟道。   “若是如此,那乔帮主之事......”   “那封信却是如假包换,乔帮主确实是契丹人。”   “哼,乔峰已经不是丐帮帮主了。即便马副帮主之死,与他毫无关系,但他契丹人的身份却是不假。我丐帮如何能够让一个契丹人继续担任帮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笼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丐帮中有乔帮主的粉丝,自然也有黑子。除去白世镜外五位长老中,有三位便是反对乔峰。   乔峰将今日之事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既感念慕容复替他洗刷罪名,同时也有些忧伤。想不到自己苦苦经营了多年的丐帮,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自己说半句好话。   此事他不怪那些长老舵主,毕竟他契丹人的身份太过敏感了。   “二弟,多谢你!”乔峰对着慕容复拱了拱手。   他又看向康敏道:“马夫人,请问乔某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构陷于我?”   康敏抬头看见乔峰,凄然一笑:“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偏偏是你,都不肯在人群中多看我一眼。是我生的不够美么?”   康敏此时还沉浸在移魂大法之中,心中有什么话便说什么,毫无保留。   乔峰听了她这话,也是面红耳赤,拱了拱手:“承蒙夫人错爱。但乔某怎能不顾礼义廉耻!”   原来,有一次乔峰受了伤,马夫人替他疗伤之时,便给过他暗示。乔峰自然也明白康敏对他那若隐若现的情意,只是他生来坦坦荡荡,怎么能与有夫之妇苟合?更何况还是自己兄弟的女人!   “得不到你,那我便毁了你......”康敏犹如魔怔一般望着乔峰,那张美丽的脸庞上却都写着恶毒。   众人不禁都感觉不寒而栗,这个极度美丽的女人就像是一条赤练毒蛇一般。因为这一个女人,今日便有四位人物被她所摧毁。   乔峰是一个,白世镜、全冠清、徐长老,这四人自今日之后,命运都已改写。   乔峰摇了摇头,他的身世大白于天下,他并不怪任何人。这契丹人的身份虽然叫他难以结束后,但终究是现实,他早晚都要面对。   他并不恨马夫人,只是觉得女人太过可悲可叹。   “徐长老,白世镜和全冠清密谋谋害马副帮主,按照帮规该如何处置?”慕容复将这个问题直接抛给了徐长老。   其他长老也都望向徐长老。   徐长老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便毅然决然道:“白世镜、全冠清,密谋谋害马副帮主,按照帮规,当被乱棍打死。”   慕容复将徐长老同马夫人的关系抛了出来,若徐长老还不能秉公执法,那他仅存的一点儿颜面也将荡然无存了。全冠清和白世镜、康敏密谋谋害马大元之事,徐长老并不知情,也并未参与到其中。   他不过是康敏有些特殊的关系,但这并不是什么大罪过,顶多让他背上一些污点而已。   听到这宣判,白世镜知道大势已去,突然暴起冲向康敏,扣住她的喉咙,将她紧紧锁在腕间。   “白世镜,你干什么!”其他长老纷纷大喝道。   他和康敏虽然多有罪,但却必须按照帮规处死,否则丐帮便失去了一份体面。   通奸偷情要受三刀六洞之刑,谋害帮众则要被乱棍打死。这两项罪名加在一起,两人的下场不难想象。   “你们要我白世镜死?我作了这么多年执法长老,谁有资格处罚我?”白世镜紧紧搂住康敏,状若癫狂道。   这时,慕容复也撤去了康敏身上的移魂大法。   康敏猛地醒来,之前发生之事全然没有印象,只见自己被白世镜搂在身前,而所有帮众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白长老,你做什么?疯了不成!”康敏怒骂道。   “疯了?老子疯了,还是你疯了?嗯?”白世镜猛地紧了紧扣住她喉头的手指。   康敏吃痛,剧烈咳了几声,只感觉喘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儿,白世镜才松开。   康敏大骂道:“白世镜,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才要问你!”白世镜面目狰狞道,“老子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不顾,那你呢,居然还跟全冠清那狗东西搞在一起!贱骨头,浪蹄子,老子问你,你究竟还有几个姘头?”   听见白世镜爆出一连串粗口,众人都是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向正人君子的执法长老,心底儿却都是男盗女娼。   他此时并非狗急跳墙,竟然只是不满康敏背着他又通了其他汉子。   乔峰摇了摇头,心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君子爱美人,也是要讲道义的。如白世镜这样觊觎人妻,早晚得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白世镜,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乔峰万分之一?只会对女人动手,你算什么男人?”康敏故意刺激他道。   白世镜手上又是一紧,“好,反正今日老子也要死了,就让你陪我一起死!”   他说着,手上用力一捏,只听见“咔嚓”一声,康敏直接被他捏碎了喉咙,鲜血张口喷出,喷了他一脸。   白世镜仰天大笑,忽地抬起手掌,对着自己天灵盖就是一巴掌。也是当场气绝身亡。   “唉!”众人都叹了口气。   这白世镜和康敏的死法也算是轻松的了,若是按照帮规处置,那才是惨不忍睹。   “便宜了两个贱人!”徐长老翻脸无情道。   全冠清知道接下来就该算到他头上了,在白世镜抓住康敏时,他便偷偷退到人群中,打算开溜。   但他却不知,有一双眼睛全程都在盯着他。   全冠清刚刚走出人群,就被慕容复给拎了回来。   “得罪了老子,还想开溜?”慕容复哼了一声,直接将他一脚提到人群中间。   徐长老道:“全冠清,这二人都已伏法。谋害马副帮主,不管你有无有份,这三刀六洞之刑是少不了的。”   他和康敏通奸,这便是一项重罪。   全冠清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但那三刀六洞之刑实在不是人受的。他捡起一柄断剑,置于喉间,凄然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丐帮无了乔峰,又失去我全冠清,自此后必将一蹶不振。”   不少长老听了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太高估自己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全冠清又转头对乔峰道:“乔帮主,我既十分佩服你,又十分嫉妒你。若是我全冠清有你的机缘造化,未必会你比差。”   说罢,他便自刎而死。   乔峰见这三人俱已伏首,自己身上的冤屈也已经洗清。只是那契丹人的身份却是坐实了。康敏一心设计谋害自己,却没想到意外揭露了自己的身世。   他叹息着,对慕容复道:“二弟,我们走罢。”   慕容复点了点头,又对丐帮帮众朗声道:“记住了,今日是你们负乔大哥在先。丐帮没有了乔峰,便不再是原来的丐帮喽。”   说完这一句,便跟着乔峰踏空而去。 第283章 仇家上门   乔峰和慕容复刚离开半日,丐帮内部便在商议继任帮主了。   徐长老出面主持大局,要新选一位帮主出来。各大长老都是跃跃欲试,但都难于服众。   僵持间,西北角忽有一人阴恻恻道:“丐帮与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嘿嘿嘿,可笑啊可笑。”   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   大义分舵蒋舵主和大勇分舵方舵主同时“啊哟”一声:“徐长老,咱们误了约会,对头寻上门来啦!”   徐长老一愣神,“什么人?什么大事?”   蒋舵主这才想起,自己只和乔帮主说过,后来的徐长老并不知情。这时听到对方讥嘲之言,方才猛地觉悟。   另一位九袋长老低声问道:“是乔峰答应了这约会么?”   “是,不过属下按照乔......乔峰的指示,派人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七日。”   “既已定下了约会,哪有什么押后七日、押后八日的?押后半个时辰也不成。”那人却是耳力极好,这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徐长老怒道:“我丐帮是堂堂天下第一大帮,岂会惧你西夏胡虏?有本事放马过来,有什么可罗唆的?”   突然间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的摔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这人脸上血肉模糊,喉头已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群丐认得是本帮大义分舵的谢副舵主。   蒋舵主又惊又怒,说道:“谢兄弟便是我派去改期的。”   那九袋长老道:“徐长老,帮主不在此间,请你暂行帮主之职。”   他不愿泄露帮中无主的真相,以免示弱于敌。   徐长老会意,心想此刻自己若不出头,无人主持大局,便朗声说道:“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敝帮派人前来更改会期,何以伤他性命?”   那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人神态倨傲,言语无礼,见了我家将军不肯跪拜,怎能容他活命?”   群丐一听,登时群情汹涌,许多人便纷纷喝骂。   猛听得杏子林外,远处号角呜呜吹起,跟着隐隐听得大群马蹄声自数里外传来。   徐长老向蒋舵主一问,这才明白,来者正是西夏国一品堂,带队的是西夏国的王爷赫连铁树。那赫连铁树是借着拜访汴京之由,率领一品堂高手来犯,为的就是消灭丐帮、少林,杀一杀中原武林瑞气。到时候,西夏国大军便可长驱直入,直逼汴梁。   这丐帮少林分别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和天下第一大派,高手云集,极难对付。尤其是丐帮,在乔峰带领下,屡次以游击战术滋扰西夏国边境将士,搞得他们苦不堪言。   徐长老奇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些西夏武士便当真如此了得?有什么把握,能这般有恃无恐?”   话音刚落,那马蹄声疾,大批马队已经来到了杏子林中。众人一看,这哪里是江湖草莽,各个都是全副武装的重骑兵。   这西夏一品堂便是西夏国的特种兵组织,非寻常江湖人可匹敌。   那为首的正是之前传令的狗腿子,却是个太监。   “想不到西夏鞑子,也是有阉人!”一个舵主笑道。   那太监“哼”了一声,长长的马鞭卷向那舵主。那舵主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被一鞭子劈在头上。   这时,那九袋长老弓腰曲背,一招拉住太监的马鞭,稍一用力,便将马鞭震断。   “还有高手?”那太监不惊不慌,看着那叫花子道,“我家将军听说中原丐帮有两门绝技,一是打猫棒法,一是降蛇十八掌,想要见识见识。”   群丐一听,又是勃然大怒。他故意出言侮辱丐帮两门绝学,加上西夏武士这架势,一场恶斗是免不了了。   徐长老心道,这降龙掌法和打狗棒法,是丐帮镇帮之法,可谓远近闻名。对方既然点明了要挑战两门绝学,也一定是有备而来。只是此时乔峰不在,丐帮的战斗力确实大打折扣。   徐长老看向沉默寡语的传功长老,见他点了点头,心道还好有这位深藏不露的宗师撑场面。   原来,丐帮历代传承,除去帮主之位,只有传功长老能够修行一门绝学神功,以保丐帮传承不失。   太监话落,便有个相貌丑陋,神态凶恶的赤发男子站了出来,嚷嚷着要打架,正是南海鳄神岳老三。   西夏国众武士中突有一人纵跃而出,身形长如竹竿,窜纵之势却迅捷异常,双手各执一把奇形兵刃,柄长三尺,尖端是一只五指钢抓。是四大恶人中的“穷凶极恶”云中鹤。   “无恶不作”叶二娘怀抱一个小儿笑吟吟的站着,只是没见到那首恶“恶贯满盈”段延庆。   四大恶人,已有三人齐聚在此。段延庆虽然挂名在西夏一品堂之下,却向来都是我行我素。   那传功长老一言不发,和三大恶人都打了一场,却是无一人能够胜他。所时的却是半截竹枝,用的是丐帮最悉数平常的“醉棍”、“泼风手”等武学。   众丐极少见到传功长老出手,此时才明白这乱发遮眼的老头,赫然是一位宗师高手。   在西夏国阵营中掠阵的赫连铁树不悦道:“这四大恶人中最强的段延庆不在,这三人不是那长老的对手。你且下去,准备了。”   旁边那太监领了命,悄悄退了下去。   此时在场上,三大恶人一起围攻传功长老,双方正斗得不可开交之时,忽地吹来一阵西风。   徐长老眉头一皱,突然间大声咳嗽,跟着双眼剧痛,睁不开来,泪水不绝涌出。   他再屏息已经迟了,听见周围一片嘈杂之声,便知其他帮众也都中了毒。   原来赫连铁树,便是吩咐那太监下去撒布了“悲酥清风”。这种毒气无色无味,等到别人反应过来,便已经中毒了。   但听得“咕咚”、“啊哟”之声不绝,群丐纷纷倒地。   那太监大声吆喝,指挥众武士捆缚群丐。   众人心中暗自发凉,难不成丐帮今日就如此毁了?要是乔帮主在此,绝不至于如此吧?   众乞丐们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龙吟,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那太监猛地一回头,只见一道无色龙形真气正冲向自己。他武功也不过一流境界而已,对方来势甚急,他避之不及,只能仓皇接招。   只是这降龙十巴掌,哪里是这么好接的!   慕容复吸收了众多高手的内力之后,境界虽未达到宗师,但一身内力已经不遑多让了。   他和乔峰离开杏子林后,便让阿朱陪同乔峰一起去少室山乔家寻找真相。阿朱虽然只见过乔峰几面,但却是芳心暗许。慕容复知道后也乐于成全她。没有了段正淳那档子事,就不会再有小镜湖的悲剧了。   乔峰离去后,慕容复又折回杏子林,为的就是这赫连铁树。他之前假扮李延宗,便是在赫连铁树的一品堂下办事。赫连铁树早就开始怀疑李延宗的身份了。 第284章 这帮主,不当也罢   他是一个人才,武功虽然差了些,但兵法和谋略都远超旁人。他亲手打造的这支一品堂“特种部队”战斗力也是不俗。赫连铁树身为西夏国的亲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然有某个老妖婆压着,赫连铁树翻不起什么大浪,但想必一个贤明能干的傀儡,老妖婆还是愿意留着的。赫连铁树的存在,严重影响了慕容复接下去的计划。   所以,他非死不可。但这个家伙基本都窝在西夏。慕容复可不敢在老妖婆眼皮子底下搞事,此时赫连铁树孤军深入大宋,正是绝佳的好机会。   这杏子林,就是赫连铁树的葬身之所。   西夏太监手掌与慕容复相接,直接被巨力震断了两只手臂。他一声痛呼,臂骨直接刺破皮肤突了出来。   “你是,乔峰?”太监眼力劲倒是不差,认出了这便是闻名天下的降龙掌法。   当初乔峰在边境救人,所释放的是金龙,此时虽然是无形龙气,但这掌法掌力却是不假。   “什么,真是乔峰!”徐长老等人也是大惊,没想到乔峰竟然会去而复返。   不少原本中立立场的帮众,更是开口道:“乔帮主,你回来太好了!”   慕容复摇了摇头,心道这些人变脸真是太快。前一秒还在斥责,现在又叫上了帮主。   一掌打废了太监,慕容复脚踏龙影,一招“直捣黄龙”,直取赫连铁树。   西夏武士嚷着护驾(因为要假扮李延宗,慕容复学过西夏语),十来个重甲武士将大胡子赫连铁树护在中间。   慕容复双掌在空中画圆,使出了十成功力,一招亢龙有悔打向赫连铁树。那十来个重甲武士被他掌力一一贯穿。这亢龙有悔的核心便在于层层叠叠、绵绵不断的后劲。   “噗”的一声,赫连铁树被一掌打在心口,仰天吐出一大口鲜血,已是被震碎心脉,须臾间便毙了命。   “你竟然胆敢谋害赫连将军!”那太监拖着残废的身体来到赫连铁树尸体旁,确认他已经断了气,一脸悲愤地盯着慕容复。   慕容复不明白他哪来的忠诚,居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自顾逃命去。   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但赫连铁树这支重甲骑兵却丝毫没有溃逃的迹象。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赫连铁树在治军方面确实是有一套的。   那太监尖声道:“众将听命,务必格杀此人。”   那些个重甲骑兵用铁甲罩住了脸,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但慕容复仍旧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的嶙峋杀气。   “喝”的一声,数百骑同时冲向慕容复。丐帮众人搀扶着摸瞎躲到杏子林外。   慕容复略微一看,赫连铁树大概带了千余骑来。   今日这一战,放开了杀便是!   降龙掌法与北冥吸功同时运转,真气不要钱似的挥洒而出,层层叠叠的气劲在慕容复身上织出一层盔甲。骑兵的刀枪都无法刺进慕容复身体三寸之内。   “嗷呜!”   冲天龙吟,慕容复将体内真气释放了大半,一招“龙战于野”,直接连人带马轰飞十多个骑兵。这些骑兵也都有内力在身,慕容复以战养战,越战越猛。   龙影纵横间,他双手成爪,扣住两个骑兵的肩头,北冥吸功运转,隔着盔甲直接将二人的内力尽数吸入自己体内。   不消一刻钟,慕容复就已经冲散了这第一批方阵。他身后遍地伏尸,残盔断甲,血流成河,宛如人间修罗场。   许久后,丐帮部分帮众此时从毒气中缓过来,睁眼一看眼前的场面,也是吓得冷汗盈背。   这都是乔帮主干的?你瞧,那个士兵的头盔都扭曲了,整个脑袋都成了扁的了,这是人干的事吗?怕是传说中的饕餮穷奇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们沿着伏尸的方向一路往前去,大概算了算,这里死了至少数百个西夏精兵。   实在是太可怕了,众人见这场面都是心有余悸。幸好当时没有激怒乔峰,否则他要是对丐帮中人动起手来,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自己人了吧?   他们走到杏子林外,却不见了西夏铁骑,估计剩下的都已溃散败退完了。   而在杏子林外的黄土坡上,却是有两个黑衣人正在打斗。   之前看到过“乔峰”的人擦了擦眼睛,心道两个黑衣人中必有一个就是他。   只是两个黑影的变幻太过于迅速,再加上也都穿着黑衣,旁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你为何假扮乔峰,有何目的?”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边向慕容复攻去,一边喝问道。   慕容复也是一脸无语,没想到蒙面干个坏事,都能遇到正主......他爹。   这喜欢大白天藏头露面搞事情的,除了他爹慕容博外,还能有谁。眼前这个武功高强的家伙铁定就是萧远山了!   萧远山的武功更在慕容复之上,慕容复只能凭借着精妙的步法与他周旋,并不和他拼掌。奇怪的是,自己老爹竟然不在附近,否则他早该跳出来护崽了。   慕容复一心应付萧远山的进攻,并不敢分心言语。   萧远山久攻他不下,既惊讶于他的武功,更猜不透他的身份。他不可能是经常和自己打交道的灰衣人。这黑衣人武功虽高,却不及灰衣人,但身法之灵活,更高于自己和灰衣人。   整体武功比起他儿子萧峰来,也是不遑多让。   几番抢攻都未能得手,萧远山又见周围丐帮弟子围拢而来,不愿暴露自己身份,不再与之缠斗,分开了去。   萧远山立于一边儿,一双犹如闪电的眼睛恨恨地审视了慕容复一眼,似乎要隔着黑衣将他看穿一般。   “我早晚会揭开你的蒙面。”撂下这么一句话,他便直接飞走了。   慕容复沉了口气,还好没被他看出破绽来。慕容博和萧远山两大绝顶高手,他都遇见过了,大概实力也摸得马马虎虎。   他想要超过这二人,至少要先将实力提到宗师之上,那只有依托完整版的北冥神功才能快速办到了。   他如今是只有吸功之法和储功之法,缺了其他许多心法秘诀,根本无法深入修炼。看来,这天山之行要提上日程了。   丐帮帮众见只剩下一个黑衣人,便知此人就是乔峰所扮。一些悔之莫及的弟子赶紧来到土坡前,哀求道:“乔帮主,请你继续统领丐帮吧!”   “乔帮主,丐帮无主,任人宰割。”   “是啊,今日若无乔帮主,丐帮就彻底完了。”   慕容复望去,只有丐帮几位舵主上来求情,其他长老却是一声不吭,不知道拉不下面子,还是根本就不想。   “哼。”慕容复模仿乔峰的语气道,“需要我时,便叫我乔峰。用过后就弃之如敝履。当我是什么人?如此趋炎附势的丐帮帮主,不当也罢!”   说完,“乔峰”双脚踏地,脚踩飞龙步快速离去。做戏,就要做足...... 第285章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杏子林之变震惊朝野。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大英雄乔峰竟然是契丹人!而且,他更在杏子林中,将西夏国的王爷赫连铁树及随从数百骑兵尽数杀害!   赫连铁树是以拜会大宋皇帝的名义履及中土的,如今死在大宋境内,便是一桩天大的案子!西夏一直觊觎大宋的疆土,这赫连铁树之死,极容易引起宋夏两国的争斗。   西夏正愁没有借口对付大宋,这赫连铁树之死带来的后果可想而知。   慕容复为了躲避萧远山这杀神,不敢再继续搞事情,带着阿碧返回燕子坞住了一段时间。直到了无锡城,暗中的那双眼睛才消失不见。   或许只是怀疑,萧远山并没有对“慕容复”出手。刚入无锡城,慕容复便听到了熟悉的消息。   “乔峰灭掉了前来挑衅的西夏国王爷赫连铁树和他的三百武士,刘辟!”   第二日,无锡城最新的消息——   “震惊,乔峰被揭露契丹人的真实身份,恼羞成怒,杀死自己养父养母!”   萧远山不在,乔三槐夫妇也死了?谁干的?   又过了三日——   “非人哉!契丹狗萧峰,忘恩负义,杀死授业恩师玄苦大师。少林寺出帖缉拿乔峰!”   这年头,少林仍旧是天下第一大派,谁得罪了少林就得罪了大半个武林!   听着周围江湖人的攀谈,慕容复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这熟悉的作案手法,怎么看都像是......   “我就说,萧远山再脑残,也没必要把自己儿子往死里逼。果然,这操作,是自己亲爹无疑!”   难怪萧远山来找自己麻烦,慕容博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原来,两个老家伙交换了儿子来玩!   知父莫若子。慕容复用膝盖都能猜到,慕容博绝对是为了所谓的复国大计,故意为之!乔峰杏子林一战干掉西夏国王爷赫连铁树,引发宋夏两国纷争,他干脆再添一把火,将萧峰推向大宋武林的对立面,让他回归辽国,进而引起宋辽夏三国的矛盾。   慕容博这一步棋总算是走对了。   慕容复回到燕子坞中,迎面便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公子哥,吓了他一大跳。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段誉。   “慕容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段誉如同见到救命恩人一般,紧紧抓着慕容复的手腕,一脸凄然道,“你那手下不许我外出,就连换洗衣物都要寸步不离。我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怎么可以......”   慕容复见段誉这模样,又见跟在他身后抱着手微笑的包不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非也,非也。段公子,你这可就说错了。包某这是为了贴身保护你,须知这燕子坞处处都是危险......”   “你又来了!”段誉自负已经满腹经纶,但却辩不过这包不同。这包不同读书固然不如他多,但却是满肚子歪道理。真是秀才遇上杠精,有理也没处说。   慕容复伸出五指,示意他们可以了。包不同也合上了嘴,笑吟吟地望着慕容复道:“公子,这次回来得可真快。”   慕容复点了点头,直奔主题问道:“包大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庄中一切可还好?”   包不同拍了拍胸口道:“包某办事,公子放心。庄内一切安生,只是......”   包不同顿了顿,靠近慕容复轻声道:“前几日,表小姐到庄内来寻公子。这小白脸看见了表小姐,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所以,我才一直跟着这小子,怕他居心否测。”   慕容复点了点头,心道这包不同虽然有些小心眼,但确实是忠心耿耿。   “包三哥,此事我知道了。”慕容复拍了拍包不同的肩头,又故意大声道,“段公子是大理世子,身份高贵,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慕容复自然信得过他。”   包不同也明白,公子这话是故意说给段誉听的。果然,段誉听后,一张白脸便红了起来,却是心中有愧。   他心中暗自打着自己巴掌:段誉啊段誉,你真不君子。慕容公子将你当作好朋友,教你武功,你也算是他半个弟子......怎么可以对他的表妹,咳咳,未婚妻念念不忘、窃作它想呢?   慕容复若是知道了他这想法,估计也得笑出声来。他教段誉的也不是别的,正是凌波微步。   这家伙学得也快,不消半个月就运用自如了。虽然不及自己(因为慕容复还有螺旋九影加持),但对上一般的一流高手,也可以从容逃命了。   混江湖,别的学不学都无所谓,这脚底抹油的功夫,才是最实在的。   若是要杀人的武功,段誉自然也不肯学,但这凌波微步却是恰合他心意,是故段誉学起来也是进步神速。   “好了,包三哥,我既然回来了。你就不必继续保护段公子了。”慕容复吩咐道。   包不同嘿嘿笑了两声,意犹未尽地看了段誉两眼,盯得他头皮发麻,这才拱手退了下去。   慕容复拍着段誉肩膀道:“段兄弟,这包三哥就是这性子,你莫和他一般见识。这些日子为难你了......”   段誉悻悻一笑,他心地本就善良。包不同虽然处处和他抬杠,但却没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大恶人段延庆那般对待他,他都可以三两天便抛之脑后,可见一般。   “不打紧的。慕容公子,只是,能不能先找个地方,我想洗个澡,浑身痒痒......”段誉有些不好意思道。   他心中有愧,面对慕容复时也是扭扭捏捏的。   慕容复一愣,旋即尴尬地笑道,“哈哈,你快去罢!”   段誉如蒙大赦,自顾到客房去了。   慕容复这次回来,稍作停歇,便到曼陀山庄去见表妹去了。王语嫣这小祖宗,起初还傲娇地不肯见他。他佯装要走,小妮子又乖乖跑出来挽住他了。   一番郎情妾意后,慕容复便替王语嫣检查起来。   咳咳,自然是检查她的武功。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大跳。慕容复有些诧异地看着王语嫣,这才不到半个月,这小妮子是坐火箭吗?   走时才刚刚开始练功,三流境界不到,这半个月就蹿到二流大乘了?   “实在是离谱儿......”慕容复一脸见鬼的表情,这练功升级的速度,他自愧不如啊!   “难不成真是逍遥子的好基因?”   “什么阴啊,表哥?”王语嫣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慕容复,奇怪表哥怎么神神叨叨的。   “咳咳......”慕容复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拉着王语嫣的手,一脸郑重道。   “嫣儿,这才半个月不到,你就已经将小周天打通啦?”   王语嫣虽然之前未曾练过武功,但武学理论却是无与伦比的。她点了点头道,“听说这武道小周天,寻常人要习武十年八载,方能以真气贯通。我也不知是不是表哥所教的武功神奇的缘故,我那日在床榻上照旧温习着,不知不觉就打通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慕容复都有些嫉妒她这天赋和气运了。这下周天有好几个穴道,都需要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才能打通。寻常人没有那运气,就只能一遍一遍摸索。这就是为何寻常人打通小周天要十年八载的缘故了。   “不嫉妒、不嫉妒,谁让这是自家人。”慕容复暗中想着,又听王语嫣道:   “表哥说,每想你一次就运功一次,我这一日除了吃饭睡觉看书,就是练功了。”   她语气哀婉,说得极其动人。   慕容复心中一动,不禁将她拥入怀中。   “嫣儿,我答应你。下一次一定,带你一起出去。”慕容复轻轻吻在王语嫣额上。   王语嫣俏脸一红,紧接着才反应过来,嗔道:“意思是,表哥你又要出去了?”   慕容复讪讪道:“事情还没办完,我中途想到我家嫣儿,就忍不住回来看看了。”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但王语嫣却是深信不疑。   王语嫣乖巧地点了点头,“表哥,你可别因为嫣儿耽误了大事。若是你真的想嫣儿,那就......”   “那就如何?”慕容复笑道。   王语嫣突然踮起脚,轻轻在他脸上一啄。   “那就摸一摸自己的脸颊,嫣儿陪着你呢。”   哟呵!这小妮子,也学会调戏人了!慕容复见跑到一边儿去的王语嫣,不禁有些感慨。   自己一个钢铁直男,面对这样的姑娘,也要化成绕指柔了。   她立在那里,便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男人心目中的美女有一百种形象,但最清纯的却是非她不可了。   教王语嫣练功第六日,慕容复还是没能改掉她喜欢叫“表哥”的习惯。   主要是不叫表哥,王语嫣就找不出更好的称谓了。复哥儿,更难听。叫相公什么的,又太早了,实在是叫不出口啊。   慕容复也只能由得她去了。   到了第七天,慕容复正手把手教王语嫣练着玉女剑法,忽地感觉背后一凉。   转过头去看,果真是丈母娘到了。   王夫人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去管二人过度亲密的事。李青萝这些日子了解到外界的消息,愈发看不透自己这个外门侄子了。   杏子林之事扑朔迷离,而三国之间的关系更是一触即发。   王语嫣下去后,慕容复和李青萝独处一室之中。李青萝也不再装模作样,直接道:“杏子林的事,和你有关吧?”   慕容复点了点头,“舅妈高见。”   李青萝没想到他会承认得如此爽快,竟不知如何接下去讲了。顿了一会儿,她才道:“嫣儿最近武功进步神速,你教她的是什么武功?”   这语气却是柔和了许多。   李青萝本以为慕容复教王语嫣的逍遥派的武功,她虽然也学的不全,但总归还是能够分辨的。但她却发现不是,问王语嫣,她又不肯说,只好亲自来问慕容复了。   慕容复嘿嘿一笑,“舅妈若是想知道,慕容复自然双手奉上。”   李青萝瞥了慕容复一眼,要她放低身段去让一个小辈教自己武功,她还落不下面子。   “咳咳,不必了。我就是好奇问一问而已。这武功修炼讲究水到渠成,嫣儿进步如此神速,我是担心她......”   慕容复心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她所说的确实有道理,万一王语嫣练得太快,练出心魔来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舅妈放心,我已经替表妹查探过了,没有问题。表妹天资聪颖,这一点还真是随舅妈啊......”   毕竟是现代人,慕容复吹了一阵彩虹屁,将李青萝哄得咯咯直笑。搞定了丈母娘,还有啥好怕的?名义上万恶的岳父早就作古了,慕容复简直可以横着走好嘛!   又在山庄停歇了几日,这一天,包不同突然来报,说是外界有人发来请帖。   慕容复打开帖子一看,却是眉头紧锁,一脸疑惑。   “薛慕华应少林之邀在聚贤庄召开英雄大会,广邀天下英雄聚首,摆下擂台,邀请萧峰赴会。”   他大哥最近风头无两,接连犯下好几桩血案。   乔三槐被他干掉了,玄苦大师被他干掉了,谭公谭婆也被干掉了......   慕容复不得不感叹,自己老爹真是好毒手,一口气干掉这么多江湖豪杰。不过还好这并不影响自己的计划。   不过奇怪的是,聚贤庄为何要邀请自己赴约?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乔峰结义兄弟?还是说,聚贤庄有底气同时挑战南慕容北乔峰?   慕容复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这请帖太过蹊跷。   “包三哥,这帖子是谁送来的?”   包不同摇了摇头,“家丁说那送信的是个花子,丢了帖在我家绸缎铺子里就跑了。怎么,公子,这帖子有问题吗?”   包不同却是没有看过其中的内容,并不知道帖子写的是什么。   慕容复摇了摇头,又道:“包三哥,接下来有一件事,还是要拜托你了。”   包不同拱手道:“单凭公子吩咐。”   “你如此这般这般......”   包不同听完后,点了点头,虽然有些不解,但却没有多问。   次日,一行人从燕子坞中出去。旁人不识得慕容复,却认得那慕容家四大家将,竟然同时出动,带着一批人浩浩荡荡往北去。被四大家将护在中间的公子哥自然就是慕容复无疑了吧......   他们走后,慕容复这才换装易容动身,离开燕子坞。   他之前吩咐包不同的,正是要他和其他三人一起,护卫段誉前往聚贤庄。   这次,他要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有人故意引他去聚贤庄,他便应邀而去了。   暗中谋划之人绝对想不到,真正的慕容复早已赶往了宋辽两国的边境。 第286章 龙 虎 猎人   在宋辽两国边境上,既有宋国的边疆将士,也有辽国的商贩。这些契丹人往宋辽之间做些贸易,可也难免宋国士卒的盘剥。   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宋人,都有所谓的恶人。慕容复乔装打扮成商人,正要花钱了事。   忽地,一阵急哨传来。   那几个正要收保护费的汉军撒丫子就开跑,哪里像是边疆卫士,简直就似流氓地痞一般。   来的却是辽国的骑兵,各个龙精虎猛,全副武装。这一队约莫是有二十来人,刚刚那几个汉军若是不逃,恐怕此刻已经成了箭下亡魂。   辽国的骑兵时常劫掠边境已成常态。宋国边军不堪滋扰,步卒自然无法和骑兵的机动性相比,是故不战而逃已成惯例。   那契丹商人见骑兵到了,脸上仍旧没有喜色。其中一人道:“豺狼刚走,恶虎又至,唉......”   多亏了他老爹自小的严格要求,慕容复精通四国语言(汉语、契丹语、西夏语、吐蕃语)。   原来,宋人汉军顶多收取这些契丹商人三成租子,但这些个契丹骑兵出手更黑,一下子拿走他们半成收入。   这些个契丹商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离开,轮到慕容复时,那为首的契丹骑兵却对一旁的手下道:“这个汉人,很可疑,去将他拿下。”   慕容复心中一动,却是以不变应万变。那两个骑兵策马持刀向他而来,分别架在他左右。   其中一个用别扭的汉语道:“你,做什么的?”   慕容复拱手道:“回禀大人,小民只是生意人。”   两个骑兵对视一眼,又道:“我看你是细作,拿下!”   两人手中弯刀同时砍向慕容复,只听见“噗噗”两声,两个契丹骑兵同时倒飞出去。   那为首的契丹人道:“果真是细作,将他拿下!”   二十来个骑兵冲向了慕容复。   “唉,何必呢!”   慕容复叹息一声,本想低调行事,奈何情况不允许。   一刻钟后,这二十来骑契丹士兵尽数倒在地上,都是一击毙命,没有一丝一毫的鲜血溢出。   好在这是边境荒郊,人烟稀少。慕容复从为首的契丹将领处摸来一块腰牌,揣入怀中,正好可以借此一路往北去。   辽国边境辽阔,自百年前澶渊之盟后,国运更达极盛。南方宋朝称弟,年贡岁币。西边儿西夏国也不敢冒犯,敬而远之。但至十多年前,辽兴宗在位时,辽朝势已日益衰落。所谓奸佞当权,政治腐败,百姓困苦,军队衰弱四大老毛病。   面对日益衰落的国势,辽兴宗连年征战,多次征伐西夏;又逼迫宋朝多交纳岁币。但是这些反而使辽朝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这家伙迷信佛教,穷途奢极,对自己的弟弟耶律宗元非常感激,一次酒醉时答应百年之后传位给耶律宗元。   这可苦了他儿子耶律洪基,也未曾封为皇太子,只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而已。但还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如今当上皇帝还是耶律洪基。不过这个比自己只大了几岁的皇帝,对于皇叔也是尊敬至极,而且为了表示诚意,更是将兵马大元帅的位置封赏给了他堂弟,也就是耶律宗元的儿子聂鲁谷。   慕容复拿到的这块腰牌,便是聂鲁谷下属的一个小帐官。仗着这块腰牌,他自然能够畅通无阻地在官道上行进,不必再取小道。   此时,辽国皇帝正在滦河秋狩。掐指算算时间,耶律洪基遭遇叛乱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慕容复直接到了东北长白山中,他以药商的名义,打听到了当地的情况,要找的自然就是完颜氏的部落。   不过这大雪山中,抬眼都是茫茫一片,大雪一下,根本无法分清方向。慕容复虽然有内功护体,却也顶不住这连日的冰冻。   一头栽进林海雪原中,他接连三天没有吃饭,想打野味又瞧不见半点影子。又在林子中找了许久,这才在雪下寻到一些草菌,吃了二十几只填饱肚子。因为吃过朱蛤而获得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他也不必担心乱吃蘑菇中毒。   慕容复坐在一颗大树下打坐,运转北冥神功收敛内息,不知不觉一晚过去,浑身都被积雪覆盖,早已看不出人形来了。   到了第二天白天,忽然“呜哗”一声大叫,听上去似是虎啸之声。   东北林子里是有东北虎的!慕容复心中暗自想着,并不动作。   没过一会儿,又传来一阵吆喝之声,却是有人在追逐老虎。   这时雪下得正大,北风又劲,卷得漫天尽是白茫茫的一团。那几个兽皮猎人,手执钢叉,正追着这头吊睛猛虎。这头猛虎躯体巨大,宛如一只巨熊。它奔跑了一阵儿,却是离慕容复越来越近。   那几个猎人逐步逼近,那老虎慢慢后缩,渐渐缩到了大树前。这大叔后是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此时被积雪覆盖,早已结成坚硬的冰墙,却是无法通行了。   猛虎退无可退,“嗷”地一声吼叫,只能应对这些个猎人。   几个汉子手持钢叉,灵活跃动,躲避着猛虎的袭击,又用叉子去戳老虎的屁股。   斗来斗去,猛虎已成了困兽,这些个汉子都是有武功在身对付一只老虎倒是轻而易举之事。那老虎逃无可逃,竟然四爪附在树上,想要攀上树去。   老虎急了也上树的!   “别让它逃了!”一个汉子粗犷叫道。   众人正要上前去叉它,忽地,树下的积雪层层抖落,一双如电的眼睛露了出来。   大树下的雪堆中竟然有个人!   众人都是一惊,被雪堆成这个样子还能有气?绝对是个高手。   慕容复手指一伸,直接一道一阳指射出,直点猛虎的额头。   “噗嗤”一声,猛虎的额头爆出血花,洒在雪地上,直接从树上载落下来,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来。   这些个猎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四目相对,同时咽了口唾沫。   为首的汉子上前道:“英雄高姓大名?”   他说的却是慕容复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慕容复放眼望去,见这人额头生得特别高,几缕发辫梳在左右,却是作野人打扮。   慕容复在审视他时,他也在观察慕容复,忽地发现他身着汉人的衣服,忙不迭改口道:“英雄是宋人?”   慕容复没想到这个野人居然也会说汉语,惊讶之余,也猜到了他的身份,点了点头。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说道:“完颜旻,我叫完颜旻,以前到宋朝去过,认得一些汉字。”   完颜旻?这名字有些耳熟。慕容复仔细想了想,终于想了起来。   完颜旻不就是完颜阿骨打的汉名吗!眼前这个野人就是后来的金太祖啊!   踏破铁鞋无觅处,终于找到这家伙了!慕容复到这大东北来,自然不是真的为了找人参。   “完颜旻,女真。英雄?”完颜阿骨打率真地问道。   慕容复想了想,不加掩饰道:“鲜卑,慕容复。”   完颜阿骨打一脸惊讶,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就是南慕容?”   慕容复没想到完颜阿骨打也知道自己的名号,看来他在宋朝留学没白混啊。   完颜阿骨打见慕容复点头承认,惊喜道:“果真是大英雄!请跟我一起到部落中吧!”   完颜阿骨打让手下抬起猛虎,便带着慕容复一路来到女真完颜氏的部落中。他们的部落建在雪山山坳中,在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阿骨打撮唇作哨,营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慕容复看着这些帐篷是百感交集,谁又能想到,这些野人能够在十多年后灭掉不可一世的大辽国?并且一转攻势继续南侵,给汉人带来惨痛的伤痕?   现在,只要慕容复愿意,他随便就可以将这薪薪之火消灭在雪地里。但慕容复最终还是忍住了这份冲动,因为他要利用完颜阿骨打这张牌,来帮他实现瓜分辽国,复兴大燕的野望。   他跟着完颜阿骨打走进营地中,只见每一座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女人,在缝补兽皮、腌猎兽肉。慕容复随意看了两眼,这些女人都是皮肤粗糙,又黄又黑,实在是只能算是雌性吧。   阿骨打带着他走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挑帐而入。   帐中十余人围坐,正自饮酒,一见阿骨打,大声欢呼起来。   阿骨打指着慕容复,连比带说,似乎是在介绍自己一指毙虎的事情。不一会儿,两个手下将吧剥好的老虎皮拿了进来,那虎皮额头“王”字上果真有个大洞。   众人见了纷纷围到慕容复身边,伸手翘起大拇指,不住口的称赞。   完颜阿骨打也向慕容复介绍帐中之人,却都是部落中的大人物了。   其中一个,正是完颜阿骨打的弟弟吴乞买。他生得狼顾鹰狷之相,慕容复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转瞬即逝,谁也未能捕捉到。   这吴乞买,得找个机会干掉他。   女真和契丹不对付,但对于汉人却是愿意结交的。尤其是慕容复这样武功高强的英雄。女真族是非常直接的,能打的就是最有地位的。   阿骨打的武功也是不弱,至少在一流境界,这在一群野人中是非常罕见的。   他的武功却也是在南方时意外学得的,又由他教给了其他族人,不过像他一样达到了一流境界的,却是只有吴乞买了。   这天晚上,慕容复和完颜阿骨打等族人饮了许多烈酒,又吃了虎肉,在帐中睡得酣熟。待了几日,象征性地收了些许百年老参。   终于等到了第二次外出狩猎。这一次,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要到西北山岭去打大熊,邀请慕容复同去。   他们正在林中追着熊掌印而去,忽然间听得马蹄声大作,前面尘头飞扬,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   只见一头大黑熊转身奔来,后面七八十各乘高头大马,吆喝追逐,这些人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拿着弓箭,个个神情剽悍。   “是契丹人!他们人多,快走!快走!”阿骨打叫道。   慕容复早就发现了这对人马,却停在原地,直面这对人马,那队中的一人穿着金黄色裘袄,正是他所候之人。   “女真蛮子,放箭!放箭!”   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羽箭纷纷射来。   “英雄!”完颜阿骨打回头一看,发现慕容复还在原地,乱箭眼看就要将他射成马蜂窝了。   只见他手轻轻一挥,将数支箭随意拨落。   “是了,英雄武功盖世,岂会惧怕这些契丹人。”完颜阿骨打叫住了族人,不再逃跑,潜在林子中观察。   便在此时,又有两名契丹人挺着长矛,纵马向萧峰直冲过来,双矛齐起,分从左右刺到。   慕容复双手分别抓住矛杆,轻轻一抖,两名契丹人倒撞下马。   慕容复为的只是立威,不是杀人,便以矛杆挑起二人身子,在半空中旋了几圈,远远掷出。   “于律律!”就在此时,又有一人向自己冲来,却是个契丹汉子。   不过他与慕容复交手互怼了一掌,都是颇为惊讶地撤了下去。   居然是个宗师高手!慕容复颇为惊讶,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大意了。堂堂大辽皇帝,身边如果没有一二高手,恐怕早就被汉人高手取走项上人头了。   那契丹高手更是震惊,想不到这出手的汉人的功力居然和自己相当!   “你是何人!”契丹高手开口却是流利的汉语。他见慕容复只是打伤那些契丹士兵,并未杀人,便知道他没有敌意。   “你们又是谁,为何一上来就打打杀杀?”慕容复皱着眉头反问道。   契丹高手正要回话,他身后那满脸虬髯的红袍金裘人忽然开口道:   “好本事!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定定地看向他,确信他便是辽道宗耶律洪基。若他身边没有这个契丹宗师护卫,慕容复自然可以直接取下他的人头,但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的。   “我们陛......首领问你话,为何不答?”那契丹高手喝问道。   慕容复傲然答道:“不管你是谁,仗势欺人就是不对。我们不过是到这里打猎,你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这片林子还是你家的不成?”   契丹高手心道,这片林子还真是我家主人的,正要开口,却听见耶律洪基道:“长命,无须与他争执。这是个人才,放他们走罢,留下旗令,我们回去罢!”   那名为长命的契丹宗师点了点头,将一柄卷着的旗帜从背后取出,手一扬,掷向慕容复。   慕容复化劲接住,插在雪地之上,不知这是何意。   “英雄,咋们改日再见!”耶律洪基高声叫道,带着大队撤马而去。   契丹宗师走在最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慕容复一眼,这才缓缓策马跟上。 第287章 叛乱   完颜阿骨打看着那杆令旗兀自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慕容复郑重道:“英雄,这是契丹的王旗,刚刚那人的身份......”   慕容复点点头,并不愿道破其中真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骨打会意,将令旗卷起,装作无事发生,让其他人迅速收拾,准备撤回营地中。   一路上,完颜阿骨打一直在思索刚刚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心惊。刚刚那红袍金裘的虬髯汉子,竟然就是大辽国的大汗!阿骨打武功虽然不高,但见识却不短。   方才那个名为“长命”的侍卫,最后那一眼,看得他胆颤心惊。若不是慕容复在此,恐怕今日他们都得死在这林子中。   他和慕容复并排走在最后,他偷偷瞥了慕容复好几眼,终究忍不住道:“慕容大哥,契丹皇帝给你的这支令旗,意思是邀你到他账下办事。你若是愿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阿骨打一脸钦羡。   慕容复却摇了摇头,向阿骨打问道:“怎么,换做是你,你会去吗?”   阿骨打并没有回答,而是道:“据我所知,鲜卑慕容氏曾是一个伟大的部族,数百年前建立过好几个燕国。慕容公子,应该就是燕国皇族后裔吧?”   慕容复在江南的身份地位,不难打听到。完颜阿骨打曾在中原地区厮混好长一段时间。对于北乔峰南慕容二人,他还是有些研究。   完颜阿骨打将话彻底挑明,慕容复也不再掩饰,看向他问道:“完颜氏及女真部族世代居住在穷山恶水间,受契丹人欺压,就未曾想过走出去?”   “谈何容易!”完颜阿骨打太息道,“辽国势大,对我女真倍加压迫。别说走出这黑山老林,就是在山林中也要小心行事。”   契丹人时不时到老林子中打猎,遇到你真人便口中叫着“野猪皮”,直接开弓射箭屠杀他们,完全就不把他们当人看。   倘若阿骨打对契丹人完全没想法,那慕容复这趟还真是白跑了。但阿骨打花费时间精力到中原学习,不可能就是为了回来带着族人在林海雪原里继续狩猎。   “人们在林子中狩猎,有人抓的是兔子,有的人抓的是老虎,有的人抓的是狗熊。阿骨打,你要抓的是什么?”慕容复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道诡异的光晃得阿骨打整个人一颤,想了一会儿才道:“能够抓到老虎,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慕容公子,你要抓的是什么?”   慕容复歪嘴一笑,“你听说过——龙吗?”   阿骨打整个人一陡,真的,慕容复果真是为了契丹皇帝而来。就在刚刚,如果不是那一个宗师侍卫在的话,或许慕容复真的会直接干掉契丹皇帝?   但即便是契丹皇帝死了,自己就会有机会,慕容复就会有机会吗?契丹人还有许多的皇帝备选,有皇叔、有太子,还有后族。   辽国已经开始腐烂了,但还远远不够腐朽。想要毁灭一个大国,靠的不是个人武力,而是一个阶层。   这个道理慕容复也明白,所以他才需要阿骨打。他要拉起契丹所有的敌人,西夏、女真、北宋,包括辽国本身的反抗势力,只有这样,才会有一丝机会分裂、摧毁这个强大的国家。   “阿骨打,好好发展吧。再强大的狗熊老虎也会有失足的时候,但到那时,你又是否做好了捕杀它的准备呢?”   慕容复留下这一句话,次日便带着令旗离开了完颜氏的部落。   离开之时,完颜阿骨打追了上来,拿着一柄骨制弯刀。   “慕容公子,我完颜旻今日不才,未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女真人都如同野狼一般,恩怨分明。您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记得,将来有相用之时,必定全力以赴。此刀为约。”   完颜阿骨打自然不是纯粹为了报恩,慕容复的救命之恩其实算不得什么。当日他们几个眼见都跑开了,只是慕容复不肯离去,所以才滞留下来。   完颜阿骨打是看中了慕容复的潜力。他认为慕容复和一般的英雄草莽不同,他在慕容复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奇特的东西。完颜阿骨打的目标和慕容复是一致的,两边在未来或许会有极大机会合作。阿骨打只是为未来埋下一颗种子,所以故意交好于慕容复。   这就是他和一般女真人不一样的地方。   慕容复受了这柄骨刀,心中暗道,用到你的时候不会太久了。这一次他到辽国来,为的就是取代乔峰的地位。   虽然他不是契丹后族,无法真正走进辽道宗的心里。但他只需要借助这次机会,成功进入辽国集团内部即可。要打败一个集团,就要在其中插入一颗钉子。   威逼利诱,各种手段和方式,总能够控制住这些文官集团。天山的生死符倒是一个关键,要是会了生死符,他便有九成把握能够控制大半个辽国官员。   但目前来说,还是要先进入辽国官僚集团内部。而这一次,辽道宗出巡滦河,遭遇叛乱就是最好的机会。   此时的滦河,还多是荒郊草原。北京城欠开发,河朔地区都只是牧马的草场。   慕容复一人一骑,背着令旗来到辽道宗的大帐前。眼前旌旗招展,一片大草原上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营帐,成千成万骑兵步卒,围住了中间一大片空地。其中便是辽道宗的大帐行辕所在了。   这杆王旗就是通行令,任何人都不敢阻拦。   黄色主营大帐前,立着一队身穿豹皮衣帽的飞豹队,他们各个龙精虎猛,数十人却都是二流境界以上的高手。   突然间鼓声大作,蓬蓬蓬号炮山响,空地上众官兵向左右分开,一匹高大神骏的黄马冲了出来,马背上一条虬髯大汉,正是耶律洪基。   只听得四周众将士齐声呐喊:“万岁!万岁!万岁!”   气势非凡,震慑人心。   慕容复面不改色,威严而立,待到耶律洪基的骏马驶到身前,只差半步便要踏到他身上。   “哈哈哈!”耶律洪基朗声笑着,翻身下马,豪气道,“英雄,你果真来了。”   原来,耶律洪基最好武功。在老林中打猎,意外遇到慕容复,见他居然能够和高长命打成平手,又是惊讶又是心喜。下来仔细一排查,如此年纪又有如此本事的中原人,除了北乔峰、南慕容之外,更有何人?   而那北乔峰,近日来风波不断,更是有传言说他是契丹人。耶律洪基可是高兴得不的了。若乔峰真是契丹人,他便打算将他辽国来,给个大将军做做。   “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陛下宽恕。”慕容复拱了拱手,却是不卑不亢地道歉。   耶律洪基不知是真的惜才还是作戏,直接将他扶起,笑道:“不知者不罪。英雄,你这种武功盖世之人,正是我最敬仰的。”   他左手一挥,队伍中奏起鼓乐,欢迎嘉宾,耶律洪基携着慕容复,同入大帐。   耶律洪基请他入座,假意问了姓名,确定是慕容复之后,却是毫不惊讶,明显是早就知道了。   酒到酣处,耶律洪基又道:“听闻中原武林有两位英杰。一位是南慕容,一位是北乔峰。如今慕容公子已经在此作客了,只可惜,那北乔峰却不知身在何方。”   慕容复饮了口酒,面色红润,却是以真气故意催逼所致。   “陛下,实不相瞒,那乔峰正是我的结拜大哥。”   耶律洪基假装惊讶“哦”了一声,连忙问道:“那不知他身在何处!你大哥其实是我契丹后族,我已派人去请他来我辽国。若你和他二人都能到我辽国任事,我大辽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慕容复察言观色,隐约间已经明白,这辽道宗的好手段。不知有多少辽国细作潜伏在大宋,竟然连这些隐秘的消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慕容复假装醉酒,毫不忌惮道:“能够替陛下办事,是在下的荣幸。只是我慕容氏历代的使命就是能够复兴燕国。如今我是不指望当什么帝王了,只要能够当个闲散王爷,也是心满意足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帐中几个侍卫都侧目看向他。   耶律洪基一旁的高长命更是道,这人真是痴心妄想,口出胡言!他之前还奇怪此人武功为何如此之高,如今看来却是个毫无心机的傻子。   耶律洪基见他不似伪装,点了点头,心道此人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这个好说。阁下也是皇族后裔,与我大辽素无仇怨。慕容氏想要复国,我大辽也可相助一臂之力。听闻慕容氏在江南经营数百年,根基之深令人无法想象。”   “只要慕容公子愿意相助,这大宋便是唾手可得。”   慕容复眯着眼,开怀大笑,心中却道着耶律洪基好大的野心。若他真是原来的慕容复,说不得鬼迷心窍,当真会配合耶律洪基,来个里应外合,一举侵占大宋。   但别说慕容复骨子里就是汉人的基因,便是真的不顾汉人情愫,也不会相信耶律洪基的鬼话。   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不过,慕容复觉得自己的胜算更大。   酒醉间,双方都谈的兴起。耶律洪基拍了拍手,帐外的辽国文武官员一个个上来向慕容复敬酒。   慕容复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来,已喝了三百余杯,最后醉醺醺地倒在帐中。   耶律洪基示意众人退下,又向一旁的高长命道:“将他带下去休息,安排几个姑娘。”   高长命领了命,让两个契丹武士将慕容复抬起来,一路送到营帐中休息。   没过一会儿,便有好几个宫女钻进慕容复的营帐中。黑暗中,慕容复只感觉这几个姑娘在脱自己的衣服。   慕容复手上一紧,也不知是耶律洪基在考验自己,还是真的只是他的“待客之道”。   毕竟“醉的迷糊”,只能任由这几个女子操作。这三个女子脱到他亵裤时,慕容复确定帐外再无人影,手指一动,飞快地在三个女子身上点了穴道。   为了保险起见,又以催魂大法将她们迷晕,却让她们以为自己和她们进行了一夜云雨。慕容复可不想和这些来历不明的女子胡搞,指不定耶律洪基在她们身上下了毒也难说。   慕容复在帐中打坐调息,半夜里,忽听得远处呜呜呜的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   没过一会儿,只听见帐外兵卒急促走动之声,似是有敌人夜袭一般。   “来得好快,难不成是滦河叛军?”慕容复心中暗道,没想到自己前脚刚到,耶律重元这个叛贼就杀来了。   他正观察着外边的情况,蓦然间轰的一声,似是火炮炸裂。   “警戒,有叛徒作乱,全营警戒!”   帐外,有人用契丹话高声喊道,紧接着便是鸣金之声,响彻全营。   慕容复穿好衣裳来到营外,但见耶律洪基大帐也是灯红通明,众武士精兵都围在四周,将他紧紧护好。   他来到大帐中,只见耶律洪基正襟危坐,丝毫不慌乱,而在营帐中还有一地黑衣人的尸体,却都是契丹人。   “确定叛乱的是皇叔耶律重元,但不知对方军马何在,请陛下即刻返回上京。”高长命请示道。   耶律洪基沉默良久,才开口淡淡道:“重元会叛乱,我早已料到。他未祸端,早日除去,利于国家。”   紧接着,他才看到慕容复,笑着道:“慕容公子见笑了,此乱片刻便能收拾,你回去继续歇着罢。”   慕容复见他胜券在握的样子,陡然发觉自己小觑了耶律洪基,这是个极有城府的皇帝。就连耶律重元的叛乱,或许都是他故意放任的。   秋狩就是为了给他机会,他早已做好了十全应对之策。他只是借重元叛乱,清除掉国内一些反对的声音。   慕容复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主动请示道:“我既得陛下赏识,自当出一份力。”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封你为先锋特使,随军平乱。”   这个官职却不是正式的。耶律洪基虽然好武,但却不会拿国家大事开玩笑,他所给这个名头,也只是方便慕容复能够随军办事罢了。   武林高手在战争中最大的作用就是斩首策略。如果慕容复能够干掉乱贼之首,那这场动乱便可轻易平复。这就是耶律洪基给他的一个证明机会。 第288章 立大功   耶律洪基带着大队人马向上京回撤,才走出一日,忽然有前哨来报,说已探明,叛乱的正是南院大王——耶律聂鲁谷。   他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   耶律洪基大吃一惊,不由得脸色大变。他没想到聂鲁谷走了一步偏棋。   辽国军国重事,由南北两院分理。此番北院大王随侍他出猎,但南院大王聂鲁谷却留守在上京。   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爵封楚王,也就是皇太叔耶律重元之子,亦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耶律洪基能够得位,占的是朝中大臣支持,在先帝驾崩后先耶律重元一步登基。耶律重元虽然不服,却也不得不隐忍。   这些年来,双方都是互相忌惮。但毕竟耶律重元手握重兵,他不起来谋逆,耶律洪基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接位后,为了安抚耶律重元,特别封他为皇太叔,显示他仍是大辽国皇储。只是自古以来,只有长传晚的,何曾有过侄位叔继?即便真有,那也不会是得位居正。   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宽圣虑,想皇太叔见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说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乱。”   耶律洪基道:“但愿如此。”   心中却在想,耶律重元是什么货色,谁不清楚?儿子都造反了,老子袖手旁观都算好的了,还指望他大义灭亲?   慕容复见状,也是松了口气。他之前还以为耶律洪基是个深谋远虑的心机婊,此时猛地发现自己完全高估他了。他野心不小,就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智商。   想要设计引出重元造反,但却没有做好万全之策去应对。如此被动,走一步看一步,完全就是在赌运气。   他猜得不错,耶律洪基就是在赌博。而且他自负运气一向很好。   当年先帝病危,他和皇叔轮流照顾先帝,但偏偏是皇叔远赴中京之时,皇帝在上京驾崩了。皇叔赶回来时,他已经在众多支持大臣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   这一次,他觉得自己也能逢凶化吉。   众人食过晚饭,第二批报子赶到禀报:“南院大王立皇太叔为帝,已诏告天下。”   下面的话他却不敢明言,将新皇帝的诏书双手奉上。   洪基接过一看,见诏书上直斥耶律洪基为篡位伪帝,说先帝立耶律重元为皇太弟,二十四年之中天下旨知,一旦驾崩,耶律洪基篡改先帝遗诏,窃据大宝,中外共愤,现皇太弟正位为君,并督率天下军马,伸讨逆伪云云。   “岂有此理!”耶律洪基大怒,将诏书掷入火中。   那些支持他的大臣此刻竟然都不吭声了,居然就这样让耶律重元登基了?   圣旨烧成了灰烬,他却是走来走去,坐立难安。   “这道伪诏说得振振有词,辽国军民看后,恐不免人心浮功。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马大元帅,手绾兵符,可调兵马八十余万,何况尚有他儿子楚王南院所辖兵马。我这里随驾的只不过十余万人,寡不敌众,如何是好?”   他手上的只有北院大王的兵马,而耶律重元迅速登基之后,可以调动的全国兵马远远超过他。   只有快速向上京进军,在耶律重元调动其他地方军马之前,将他赶下王位。此时守备在上京的军队也和他们相差无几。   他正忧虑间,慕容复忽然上前道:“陛下,我有一计。”   耶律洪基看向慕容复,心道你武功虽高,也只是匹夫之勇,还能抵挡住千军万马不成?   但他还是静下心来问道,“不知慕容公子有何高见?”   慕容复道:“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我料定那叛乱的楚王不日就会来犯架,到时候,只要能够将他斩杀于阵前,其他人自然是不败而溃。”   洪基点点头,又叹息道:“计划虽好。但千军万马之中,要取他首级,又谈何容易!”   但耶律洪基旋即又想到,慕容复有此心思,让他一试又何妨,万一真的成功了......   “慕容兄弟,你要是真能够做成此事。朕愿意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弟,封你为新的南院大王!”   慕容复瞥了一眼耶律洪基,微笑道:“南院大王位高权重,我非契丹族人,万不敢高攀。”   耶律洪基没有说话,看着慕容复,心道,你小子还算识趣。若慕容复当了真,那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次日,耶律聂鲁谷果真率着大军来犯。他自上京南下,耶律洪基北上,双方便在战场交锋。   耶律洪基披起黄金甲胄,亲率三军,向皇太叔的军马迎去逆击。众官兵见皇上亲临前敌,登时勇气大振,三呼万岁,誓死效忠。   十余万兵马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向南挺进,另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   慕容复背着长弓提着长矛,随在洪基身后,作了他的亲身护卫。   前锋阵营对冲,慕容复和耶律洪基稳坐中军,只能听见锣鼓喧天,杀声冲天,却不见前面的战况。探子每过一刻钟便来回报道战况,半日过去,两边都是伤亡惨重。   可见这一场大战打下来,无论谁胜谁负,契丹国的国力都会衰落许多。契丹人本就只有九百来万,如今这么一内乱,估计又得少掉许多精兵勇将。   耶律洪基愁眉紧锁,不知在担忧什么。慕容复却是心中暗笑,这内乱死的人越多越好,如此辽国势弱,他才有可趁之机。   到了晚上,慕容复这才走出北院大军阵营,偷偷摸入南院大军之中。他只身一人,轻装简衣,只带着一柄长剑,一路摸到了楚王大营中。   就在他挑剑刺入大营之中时,才发现其中空空如也。忽地,一阵冲杀声传来,只见无数黑衣将士从暗地里冲出,将他围住。   慕容复扫了一眼四周,约莫有六百名黑衣军,且个个武功不弱,长刀闪烁,气势十足。   “杀!”   楚王早就料定会有人来刺营,便设下如此埋伏。   一场恶战难免,慕容复拔出长剑,在月色下化出重重魅影。许久未曾开锋的魅影剑法重出江湖,只听见“唰唰唰”的剑鸣之音,过不多时,便有二百余人被砍倒在地。   待到一个时辰后,六百名高手悉数被砍翻在地,慕容复犹如浴血修罗一般,长发飘动,内力澎湃。   北冥吸功大法让他可以持续作战,魅影剑气的杀伤力实在是惊人。   只是六百人砍翻后,营地外更有千军万马的包围,今日除非插翅,否则难逃升天也。   慕容复咽了口唾沫,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海,让他根本生不起斗志。   他向敌阵中望去,忽地在远处的黄盖大纛之下,见到两人,各乘骏马,手持马鞭指指点点,一人全身黄袍,头戴冲天冠,颏下灰白长须,另一人身披黄金甲胄,面容削瘦,神情剽悍。   慕容复神色一动,这二人以为夜色掩盖之下,便是安全的了,却不知慕容复因为修行武功的缘故,即便是黑夜也能感知周围。   这二人必定就是皇太叔耶律重元和他儿子耶律聂鲁谷了。   只要干掉这二人,今日这危局便可解除!   其时四下里尚一片黑暗,但天边隐隐有一丝光亮,却已经是后半夜三更天了。耶律重元和耶律聂鲁谷骑在马上,在大军团团保护之中,望着最中间的刺客。   “父皇,此人武功太高,甚至早已超过长命奴。”   耶律重元摇了摇头,“不知是耶律洪基从哪里找来的武林高手,他最喜这些。只是匹夫之勇,如何能与大势相抗?”   二人话落,听着铿锵的刀剑相交之声。此人武功再高,却也经不住人海消磨。这里的大军足以将他彻底耗死。即便是宗师,也不可能对抗一个军团。   结局已是毫无疑问,重元策马调头,打算回营去休息。   忽地,一声尖锐的鸣叫,一道黑影宛如鬼魅般向他闪来。   慕容复脚踏众士兵的长矛,飞身向二人直冲过去,眼见离他约有二百步之遥,在马腹之下拉开强弓,嗖的一箭。   这一箭直射向耶律重元。   “小心戒备!”   耶律聂鲁谷大喝一声,数个士兵举起士举起盾牌,将箭挡开。   慕容复一边奔袭,一边从背后箭袋取出箭矢,连珠箭发,一箭箭射向耶律重元。   不多时,那一排士兵的盾牌上都插满了箭头。此时,慕容复也得以靠近了他们。   聂鲁谷眼明手快,马鞭挥出,向慕容复甩去。   这一鞭一力,却也能开碑裂石,没想到这聂鲁谷的武功也到了一流境界。   慕容复徒手接鞭,被震得虎口开裂,流出鲜血。但他顺手一拉,一股吸力穿了过去。   聂鲁谷只感觉瞬身一麻,一身内力止不住往外流泄出去。   “啊哟!”   慕容复魅影一掌拍向聂鲁谷,直接将他击飞,另一只手抢过一根长矛,直挺挺扎向聂鲁谷身后的耶律重元。   “嗤”的一声,长矛透胸而过。耶律重元身子一晃,被慕容复用长矛高高挑起。   聂鲁谷大呼一声,但为时已晚。   耶律重元被刺,敌阵中人人大呼,冲杀向慕容复。   慕容复双手一挥,一股巨力打出。黑夜之中,十八条巨龙腾飞在空中,只听见阵阵龙吟之声,无数士兵被震荡出去。   一招龙战于野,清了场。慕容复挑起耶律重元,趁机逃跑。   “耶律重元已死!耶律重元已死!”   慕容复真气灌注,高声大喝,手上发力,将长矛连带着耶律重元的尸体掷出,直扎在高大的王旗之上。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挂在王旗上的那具尸体,正是刚刚登基的皇帝耶律重元!   “拿下他!”聂鲁谷爆喝一声,霎时之间,几百枝羽箭都向慕容复所在位置。   慕容复长剑挥舞,使着破箭式将长箭一一格开,又抢了一匹马儿,侧身躲在马身,一掌拍在马屁上,在箭雨中快步急追。   但那马没跑出几步,便中了二百多枝羽箭,变成了一匹刺猬马。   慕容复在地下几个打滚,溜到了一名军官的坐骑之下,展开小巧绵软功夫,随即从这匹马腹底下钻到那一匹马之下,一个打滚,又钻到另一匹马底下。   众士兵怕伤了自己人,无法放箭,纷纷以长矛来刺。只见慕容复魅影闪动,凌波微步和螺旋九影同时使出,却是无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踪迹。   聂鲁谷正要继续发令,慕容复却又到了他身前,一柄断剑已经悬在他的脖子前,他浑身是血,却满脸淡定道:“你爹已经死了,你要死要活?”   聂鲁谷脖子一挺,本要说硬气的话,忽见慕容复双眼如电射向他,紧接着脑袋一昏,却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了。   慕容复用移魂大法控制住了耶律聂鲁谷,然后让他发号施令,让众多士兵放下兵刃。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呛啷啷、呛啷啷几声响,有几人掷下手中长矛。这掷下兵刃的声音互相感染,霎时之间,呛啷啷之声大作,倒有一半人掷下兵刃,余下的兀自踌躇不决。   慕容复左臂将耶律聂鲁谷身子高高举起,纵马缓缓上山,众叛军谁也不敢拦阻,他马头到处,前面便让出一条路来。   等他转马来到山腰,御营中两队兵马下来迎接,山峰上奏起鼓乐。   慕容复看着山下前来接应的南院大军,又看了眼聂鲁谷。此时若是直接杀掉他,固然可以立下大功,但辽国叛乱因此平息,似乎有些不妙。   于是,慕容复假装失手,放掉了聂鲁谷,然后快马冲向山下的北院大军。   望着一骑冲来的慕容复,耶律洪基惊得长大了嘴巴,久久无法合上。   此时南院大军之中一片混乱,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心跳的厉害,隐隐猜到是慕容复作下了什么惊人的事。   他难道真的凭借一己之力,在万军丛中取走了耶律重元的性命?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   慕容复还未奔到山下,便有探子来报,耶律重元死了!耶律聂鲁谷已经带着一些死忠潜逃了。   耶律洪基喜不自胜,如在梦中,抢到慕容复身边,握着他的双手,说道:“兄弟,兄弟,哥哥这江山,以后和你共享之。”说到这里,心神激荡,不由得流下泪来。   慕容复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微笑道:“陛下,不负所望。叛贼耶律重元已经伏法。请陛下即刻整顿叛军。” 第289章 边荒偶遇   慕容复于万军之中取下耶律重元首级,这新登基的皇帝一死,其余附属叛贼都知大势已去,丢兵弃甲不再反抗。   耶律洪基只花了一夜便重新收编了南院叛军,杀的杀、放的放。北院这边也要论功行赏。   此次功劳最大的自然就是慕容复了,他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可谓是千军辟易。   耶律洪基要封他做新的南院大王,镇守南京,伺机进攻中原,他却是却之不恭。无论耶律洪基的心思如何,慕容复也不能陷进朝堂之中。   他功劳虽大,但毕竟是鲜卑人,又是人人皆知的复国之徒,耶律洪基再蠢也不会忘记这一点。他若是真的接受了这个位置,恐怕才是堵死了自己将来的路。   几番推脱后,耶律洪基只能遗憾地给他封了个南院大将军,那也是名义上仅次于南院大王的官衔了。只是这个官位并没有可以直接调动的兵马。   耶律洪基的防范之心还是有的,他既想利用慕容复的武功才能,又害怕他有不臣之心。所以几番考虑后才拿出这个方案来。不管慕容复是为了复国还是真的有心在辽国混个功名,他都要人尽其用。   在大辽国休息了半月,慕容复陪着耶律洪基吃吃喝喝,也见了不少辽国的达官贵人。辽国朝堂都知道有慕容复这么一位人物的存在,极受皇帝的重视。   慕容复也搞清楚了,耶律洪基身边那个宗师高手高长命,其实是个宦官。皇帝身边总少不了这样的护卫,没有了命根子,就一门心思投入到习武中,成就自然也高于旁人。   说起这个,他倒是想到一件事来,便在将军府中收养了一批孤儿。这些日子主要就是训练这批孤儿,教他们些许武功,虽然也只是练筋骨的简单筑基功夫。   这一日,探子传来消息,是中原那边儿的事。聚贤庄一场恶战,萧峰大败群雄后离去,不知所踪。而中原武林丐帮也是元气大伤,群龙无首。   据说那慕容公子最后和萧峰结伴而行,一起离开了聚贤庄。   所谓的慕容公子,自然就是段誉了。慕容复故意让四大家卫跟着段誉,就是为了给外界制造假象。   他在辽国的伏笔已经埋好,接下来就该到西北去了。   慕容复自上京出发,一路向西南,到了西夏边境,又换作李延宗打扮。自一品堂赫连铁树死后,西夏国和大宋边境便都囤有重兵。   当赫连铁树死后,李延宗的身份也再无人知晓是真是假。毕竟李延宗在一品堂中是仅次于赫连铁树的三大将之一。慕容复绕过兴庆府,一路到了西夏边境,再往西便是吐蕃和回鹘部落了。   要往西域去,只能途径河西走廊,步过一望无际的荒漠和戈壁滩。出了关,骑着骆驼又行了数日,慕容复判断这里应该就是青海地界了。   此处的地貌十分特殊,既有荒漠,又有许多海子盐泊。风沙滚滚,寂寥凄凉。   慕容复一人一驼走在荒野上,许久方才见到一个小村落。歇息了一会儿,慕容复正要继续赶路,忽地见远处的荒坡上奔来一人一骑,百米外才看清这是个女子。   她全身穿着紫衫,只十五六岁年纪。在她身后还有三个男子,一边策马追她一边叫喊着。   这村落街道本就狭小,眼看直直地就要撞向慕容复。   “快闪开、快闪开!”那姑娘大声叫喊着,手上却不带停的。   慕容复眉头一皱,下一秒那马蹄就踩向了他。他侧身一躲,左手甩出,只见一道影子闪开。   “吁律”一声,那青藏矮马直接一个翻身,那姑娘眼疾手快直接跃了下来,却是二话不说,用手中马鞭甩向慕容复。   “嗯?”如此刁蛮任性,又穿着一身紫衣,慕容复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我就替你阿姊管教管教你!慕容复心中暗道。   因为剧情的改变,阿朱并未出事,阿紫自然也不会遇到乔峰了。她此时估计是刚刚从星宿派逃出来。   只见慕容复手轻轻一挥,那鞭子便被他夺了过去。   “啪”的一声,这一鞭却是抽在空中的。阿紫浑身一缩,还以为这鞭子要打在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向慕容复,心中不禁暗道。   这人好俊!只是他莫名其妙挡住自己去路做什么?   “阿紫,你别跑!”   身后传来呼和声。阿紫低声道了一句“该死”,正要拔腿就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迈不出去,却是被眼前这人给拉住了。   “你做甚!”阿紫急色道,“后面有人追我,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她知道慕容复是个高手,至少武功远在她之上,不敢轻易开罪,这才好声好语去说。否则换做寻常人,她早就动手了。   慕容复点点头,心道还好你没作死,否则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小姑娘,策马撞人是不对的。”   阿紫瞥了眼越来越近的三个追兵,双手合十道,“对不起,大哥,对不起,求你了,快放开我。后面那三个是我的仇人,他们抓住我就要把我杀了!”   慕容复嗯了一声,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阿紫又道:“你武功虽然高强,但一个打三个还是难的。他们三个都是大恶人,你和我一起,恐怕也会被他们残害。”   慕容复还是不语。   此时,那三人已经到了他们身前。   为首的一个问道:“你是谁?”   另一个又道,“你干嘛抓住我们师妹,快将她放了。”   阿紫脸色大变,心中想到,这人既然犯傻想要替我出头,我何不顺水推舟?看他武功也不弱,若是能够干掉这三个家伙,我也不必再逃跑了。若是不行,我也可以趁他们打起来时逃跑。   于是,她便忽然开口道:“大哥,这三个是我的师兄摩云子、追风子和天狼子,但他们却要把我捉住了,抓回去炼毒药。”   阿紫说着又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寻常人恐怕都要被她所骗。   慕容复却是嘴角一斜,心道小姑娘还挺会演戏。   这三个不就是星宿老怪座下三个弟子吗,武功马马虎虎,也就一流左右。他要以一敌三自然不难,而且先成的内力不要白不要。   “师妹,那神木王鼎是不是你偷的?若是拿不回王鼎,师父老人家要把我们的皮都扒了。我们都疼爱你这个小师妹,但你可不能坑我们啊。”最大的那个弟子摩云子道。   原来阿紫真是偷了神木王鼎出来,那王鼎自然就在她身上。慕容复忽地想起,自己服用过朱蛤,这一带似乎还有冰蚕。   若是将冰蚕、朱蛤一起服下,又会如何?按理说,二者是一阴一阳,难以相容。但万事万物阴阳相克,却也有相生之法。这便是太极的原理。   自己若是能够调和两种奇物,想必武功体质还会大有长进。当初他服食朱蛤便让功力大增,还拓宽了丹田和经脉。这冰蚕也是天材地宝啊。   他记得游坦之就是服用了冰蚕,才能将易筋经练成,并且还练成了独特的冰蚕毒功。自此后一飞冲天,成为稳压南慕容,直追北乔峰的绝世高手。   这一次,游坦之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自然没机会吃到冰蚕了。   “阁下,我们无冤无仇。这是我们星宿派内部的事,阁下还是不要干涉为好!”摩云子见慕容复并不言语,还以为他另有心思。   他生性求稳,不敢确定对方的实力。但星宿派在西域武林也是大名鼎鼎,少有人胆敢得罪。   “星宿派,我找的就是星宿派的麻烦。”慕容复笑道,突然一掌拍向摩云子。   摩云子连忙摆出架势防守,但慕容复这一掌却是用了八成功力。   磅礴的北冥之力直接将他震飞出三丈,撞在一颗大树上,口吐鲜血,已经是负了重伤。   追风子和天狼子大惊失色,没想到摩云子居然连对方一掌都接不住。   “点子硬,一起动手!”追风子说着,袖子一挥,忽然洒出许多白色粉末来。   天狼子也是同样操作,撒出许多粉色粉末来。   这些都是毒药,星宿派的武功最大的特色就是用毒!若是寻常武林人士,即便是宗师,遇上这类毒功也要小心谨慎。但慕容复却是有恃无恐!   他吞噬过朱蛤,早已是百毒不侵。这些毒药根本干扰不了他。   但追风子和天狼子却是不知,还以为慕容复已经中毒了,哈哈大笑道:“任你武功再高,中了我们这销魂烟和无形粉,也是只能等死了!”   这两门毒药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但他们却见慕容复仍旧在微笑。   追风子奇道:“师弟,他似乎是中原武林人,不知道我们毒药的厉害。”   天狼子点点头,“师兄,等他肠穿肚烂、痛不欲生的时候,他就知道哭了。”   二人说完就静静等着对方毒发。这两门毒药都是立竿见影的快速毒药,不到三声就会发作。但二人都数了十几声了,对方却是毫无反应。   天狼子冷汗连连,小声道,“师兄,毒药是不是失效了?”   追风子也是一脸谨慎道,“这人不简单,或许只是暂时运功压制住了毒力,我们一起攻他,将他拿下。”   说罢,二人便同时出手。天狼子先上前,使的是两副铁钩,名为三阴蜈蚣钩。那钩上泛着幽绿色的光,显然是淬了剧毒。   寻常人与他过招都要十分谨慎,生怕被钩子划到便会中剧毒。但慕容复却是徒手接住钩子,和他打得有来有回。   慕容复故意留手,只是为了试探对方的门路。几招下来便见了底,知道这天狼子武功实在差得紧,估计只有仗着毒功逞能了。   只是今日他这毒功对自己完全无效罢了,换做正常人,他们的毒物便会让人削弱四五分战斗力。   “叮”的一声,却是有数枚暗器射向慕容复。慕容复弹指一一接住,随后反手掷出,却是回射向对方。   一直在旁边掠阵然后出手偷袭的是追风子,他最擅长的就是暗器了。这些穿心钉是他的成名绝技,钉子上也涂抹了剧毒,许多高手都饮恨其上。   但他万没想到慕容复竟然敢以徒手接钉,并且直接反射回来。他反射出去七枚,爆射回来也是七枚。而且速度更快,劲头更大。   追风子直躲开三枚,另外四枚分别打在他的双手双脚上。他“哎哟”一声,直躺在地上哀嚎。   “师弟,快,在我怀里拿解药。这钉子有剧毒!”   天狼子见追风子已然倒地,却是眼睛一转,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慕容复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果断。只是这样就想跑?对不起,我不同意!   慕容复右掌轻轻地一摇,一股柔劲拍出,隔着五丈之外打在天狼子后背上。   这正是峨眉的绵掌。   天狼子鲜血都喷出三尺远,一个狗吃屎扑在地上。   须臾间,星宿派三个弟子都已倒地。   “这样要走?跟我说过了吗?”慕容复头也不回,一声闷哼道。   蹑手蹑脚的阿紫尴尬一笑,赶紧收了回来,立在原地不敢再动。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四师兄天狼子被他五丈外打翻的!   “大侠,你神功盖世,小女子佩服至极!只是小女子还有急事,就不麻烦大侠了!”阿紫嘿嘿笑道。   慕容复回过头瞪了她一眼,阿紫连忙收起了笑容。   “你是不是叫做阿紫?”   阿紫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心道应该是刚刚听那三个家伙叫的。自己从小就在西域长大,这个人应该不会认识自己。   “我是阿紫,是星宿派的小师妹。”阿紫不敢隐瞒,小心的介绍道,说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我早就想脱离星宿派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次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被这三个人追杀。”   阿紫指着倒地的三个弟子道。   星宿派在西域武林是大名鼎鼎,不过不是好的,都是恶名。阿紫看慕容复衣着打扮,猜测这一定是个行侠仗义的侠客。他一见了那三人就动手将他们打伤,一定是和星宿派有仇。   看着阿紫竭力掩饰自己的模样,慕容复忍住了笑意,又严肃道:“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星宿派,你知道吗?”   阿紫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大侠,你武功高强,要找星宿派麻烦,我可以给你带路。实不相瞒,我父母便是被星宿老怪杀害的......”   阿紫说着,已是声泪俱下。   “额......”慕容复一脸无语,心道你个小戏精,我要是真信了你的话,这辈子就白重生了。 第290章 炼化冰蚕   慕容复一路压着阿紫往星宿海方向而去,但为的却不是找星宿老怪的麻烦。再说了还不一定打得过,他又没有乔帮主遇强则强的BUFF。   没走多久,便见到一座破庙。   “你识得此地吗?”慕容复看向阿紫道。   阿紫看了两眼,摇了摇头,“这破庙住了一群和尚,我怎么会去。”   她瞪着疑惑的大眼睛道:“大哥,你没事来这里找干嘛?”   慕容复笑着道,“寺庙和尚你都不感兴趣,但有一样东西,你绝对感兴趣。”   “啊?”阿紫疑惑不解地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忽地道:“你这次出来,是不是来找冰蚕的?”   “冰......什么冰蚕?”阿紫瞪大了眼睛,似乎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   慕容复伸出手来,“把神木王鼎交出来罢。”   神木王鼎,他也是为王鼎而来。可他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星宿派的秘密?片刻间,阿紫心底闪过许多疑问,但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大哥,你究竟在说什么?”   不得不说,阿紫的戏真的很足。这个小机灵鬼,真是狡诈多端。好在慕容复早已熟知她的秉性,否则还真以为是自己搞错了。   他也不再和阿紫言说,直接伸手点住她的穴道,然后便开始摸......   “啊!你这个大色狼,你要做设么!”阿紫惊呼道,她没想到慕容复居然会这样对她。   “别别别,那里不可以,啊哈哈哈,好痒......”   慕容复有些无语地住了手,“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还没碰到你呢。”   阿紫一脸弱气道,“大哥,我从小就怕痒。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鼎啊炉啊的......”   慕容复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见她目光时不时瞟向裙下的位置,忽地伸手一掏,果真在她腰部衣摆内侧的位置摸到一个巴掌大小的小木鼎。这木鼎彤琢甚是精细,木质坚润似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的泛出红丝。   “哎呀,你可还给我。”阿紫惊声道。   慕容复嘴角一斜,伸手将那木鼎打开查看,忽见一道黑光涌出,却是一只大蜈蚣。   这蜈蚣一口咬在慕容复手上,只见他“啊呀”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阿紫本来被点住了穴道,此时却动了起来,活动了几下手臂,看着地上的慕容复道:“哼,跟本姑娘作对,你真是嫌命长!”   原来,她武功虽然不高,但练了许多奇奇怪怪的门路。比如这移动筋骨穴位的奇门武学,她被慕容复点住穴道后,偷偷运功改换穴道,便解除了那股压制的气劲,得以从禁锢中解脱出来。   只是为了让慕容复上当,她故意装作无法动作的模样。   这黑蜈蚣是她故意放在鼎中的,本来是用来对付摩云子三人的,没想到倒是让这个人享受了。   “我都和你说过,不要乱动女孩子的东西,你不听,这下可好,没命了吧!”阿紫走进慕容复身前,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毒发身亡了。   这黑蜈蚣可是剧毒之物,即便是星宿老怪恐怕也不敢轻易拂逆。这人武功再高,被这黑蜈蚣咬了一口,也是必死无疑。   为了保险起见,阿紫又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来。她蹲在慕容复身前,望着他的脸道,“对不起了大哥,虽然你长得很俊,但为了保险,我要补刀了。”   说着,她那柄匕首就要落下,直刺向慕容复的喉咙。   暗中装死的慕容复心道,这小姑娘好毒,人都死了还不忘补刀,真是有我辈风范。当然,前提是阿紫相貌和阿朱有几分相似,也算得是个美人胚子,所以慕容复才和她玩玩儿。   要是老大爷们,慕容复早就一脚给他踹飞了。   阿紫匕首刺下,慕容复身体忽然一滚。   “铿”的一声,她刺向慕容复的匕首戳到了地上。   “哇,你果真还没死!”阿紫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慕容复翻身坐起,指着阿紫道:“小姑娘,好歹毒,竟然还要鞭尸。”   当然,慕容复也理解,毕竟她在星宿派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若不如此那她便不是阿紫了。   阿紫就道,之前的毒气毒烟都伤不到慕容复,她这黑蜈蚣也未必见效。但二人都是互相试探,对飙演技。   “大哥,你千里迢迢来到西域,该不会就是为了这神木王鼎吧?我告诉你,星宿派好东西可多了,只要你干掉星宿老怪,那就都是你的了。”阿紫眼睛闪着星星道。   慕容复摇着头道,“小姑娘,你和我一位朋友有故,所以我才不难为你。这神木王鼎,我只是借来一用,用过之后自然会还给你。”   阿紫听了歪了歪嘴,自然不信,心中道若非自己打不过你,谁会借给你啊。   “你要用这神木王鼎做啥?”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奇地问道。   神木王鼎是用来吸引毒虫的,这人也不练毒功,要毒虫来做啥?   “你一会儿便知道了。”   紧接着,慕容复悄悄潜入了那寺庙中。   这庙中钟馨木鱼及诵经之声此起彼伏,是群僧正做功课。   慕容复翻到菜园外,只听见一阵斥骂声。   “你怎地如此不守规矩,一个人偷偷出去玩耍?害得老子担心了半天,生怕你从此不回来了。老子从昆仑山巅万里迢迢的将你带来,你太也不知好歹,不懂老子对待你一片苦心。这样下去,你还有什么出息,将来自毁前途,谁也不会来可怜你。”   起初慕容复还以为是大和尚在训斥小沙弥,但偷瞄一眼,却是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篱笆之旁的矮胖和尚,正手指地下,兀自申斥不休。   慕容复向他手指的地面一看,只见那是一条透明肥大的冰蚕。   那蚕儿在地下急速游动,似要逃走一般。只是一碰到一道无形的墙壁,便即转头。他凝神看去,才发现地下画着一个黄色圆圈。那蚕儿左冲右突,始终无法越出圈子。   没过一会儿,那矮胖和尚便被寺中其他人叫去做晚课了,他却不敢暴露冰蚕所在。等他走远了,慕容复这才翻进园子里,在冰蚕旁扒拉了一会儿,却不敢徒手去抓它。   这冰蚕体表有一股至寒的冷气,恐怕人手一碰到便会被冻僵。   想了半天,慕容复只好就地取材,将矮胖和尚的酒葫芦用来装冰蚕。慕容复一上手,便觉葫芦冷得出奇,直比冰块更冷。   即便是以北冥真气护在手上,仍旧抵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气。他心道,这冰蚕的寒气似乎可以忽视真气护盾,难怪游坦之练成冰蚕毒功后,可以一跃成为绝顶高手。这特殊的冰蚕寒气,即便是宗师也抵挡不啊。   他将葫芦从右手交到左手,又从左手交到右手,等回到阿紫所在的地方时,葫芦外便结了一层白霜。   “喂,你终于回来了,本姑娘都快累死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这葫芦它烫手吗?”   为了防止阿紫逃跑,这次慕容复可是封了她全身正逆几处穴道,将她立在树下,要是她还能解开穴道跑了,自己可以直接转世重生了。   慕容复将葫芦放在地上,替阿紫解了穴,指着葫芦道:“冰蚕我已经抓来了,你替我点上神木王鼎,如何提炼这冰蚕?”   阿紫一脸惊讶,旋即舔了舔舌头,那冰蚕在她眼中似乎是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想不到你也是为了这冰蚕而来......”阿紫缓缓道,“按照星宿派的方法,自然是要先喂饱这小家伙,再用来炼毒了。”   她未说完,慕容复却摇了摇头,否决道:“我不练毒功,只是想知道这冰蚕特别在哪里,为何能够将周围事物都冻住。”   慕容复自然是想研究清楚其中门道的,但有些事物还真是讲不清楚。你说小小的朱蛤冰蚕,为何就有如此神奇的功用?虽说十分不科学,但他来到这些个世界本身就是不科学的。   要说就只能说是金大的设定吧!   阿紫望着那冰蚕,心中却在想,要是自己能够得到这冰蚕,练成的毒功恐怕要比星宿老怪更加厉害!他们星宿派的毒功正是,毒物越厉害,练成之人的武功也就越厉害。   “想必这冰蚕和朱蛤也是差不多的事物儿,既然自己能够炼化朱蛤,这冰蚕方法也是相差无几。”   天材地宝之物,无非是体内蕴含有生命精华,而且又必定伴有剧毒。如果吸收之人,不懂得排出毒素,那便要被毒死了。   之前慕容复以炼丹之法炼化朱蛤,服用之后虽然也有一些作用,但却远不如书中描述那般。或许原因就在于他的进服方式不大正确。   原著中,段誉和游坦之都是直接接触的两种剧毒之物,是故扛过毒性后,功用也更大。而炼化之法总会损失或改变大部分的生命精华。   “这冰蚕至寒,那朱蛤至热,两者若是能够调和,想必也能够转化为北冥真气。”   这边阿紫半推半就地调好了木鼎,只闻见一阵香气扑鼻。慕容复将葫芦盖一打开,那冰蚕便一溜烟儿蹿进了木鼎中。阿紫将鼎盖盖上,   然后一旋。可是她旋了几圈,却依旧没有动静。   阿紫脸色难堪道:“这冰蚕将木鼎冻住了,我无法启动木鼎了。”   慕容复点点头,从她手上接过神木王鼎,触手只感觉一层冰凉。他盘膝而坐,调动全身真气灌注到木鼎中,催动神木王鼎炼化冰蚕。   原来,寻常的毒雾,阿紫都不需要注入内力,直接启动机关就可以将毒物精华炼制出来。但这冰蚕这与众不同,必须要辅以磅礴的内力真气,才能将之炼化。   一刻钟后,神木王鼎“咔”的一声,鼎盖旋了一圈。   阿紫喜道:“成了!”   慕容复打开鼎盖一看,只见其中一摊黏糊糊的乳白色血浆。   阿紫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又道,“大哥,你看这冰蚕炼出如此多的精华,能不能给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阿紫就是如此自来熟。她看出慕容复无意伤害她。他说自己和她一个朋友有故,阿紫也不知道,但既是如此,她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慕容复白了她一眼,并未答应,而是将手指轻轻沾了点浆液,触手只感觉一阵寒冷。   这血浆是冰蚕体内的精华所在,沿着他的毛孔渗入他的身体中,慕容复感觉自己的经络都快要结冰了。   他打了个寒颤,赶忙运起北冥神功储功心法,将这精华转化为真气,那一丁点转化出来的真气都是磅礴的。   慕容复必须慢慢调和,才能将冰蚕的寒气抑制住。   在树下坐了半日,终于将冰蚕的精华全部吸收了。到最后一丁点时,看着阿紫那小狗一样渴求的眼神,慕容复不禁好笑道:“好,剩下的给你。”   阿紫望着鼎中的一点点浆液,还真是一点点啊!   她瘪了瘪嘴,“就这一点啊?”   “你要不要吧!”   “自然要的!”阿紫连忙将木鼎接了过去,又将浆液倒在自己手掌上,运功炼化。   没过一会儿,阿紫突然脸色大变,一股寒气冒上她的天灵盖,整张脸都被冻绿了。   慕容复赶紧运功帮她疏导体内的寒气。他起初以为这一丁点浆液的寒气应该不至于威胁到阿紫,但却是想当然了。   毕竟阿紫又不是他这种身经百战的老江湖,自然不懂得完整的引导之法。   须臾,阿紫醒转过来,也不知方才的凶险,得意道:“我这毒掌又上一层楼了!”   说着,她运功一掌发出,将身后的一棵树直接凝结出一层霜来。   慕容复点点头,她的真气也带了一丝寒气,这冰蚕的精华果真是非同凡响。之前朱蛤被他炼化后,便失去了炙热的属性,只是充当了一般的天材地宝。   但此时用神木王鼎吸收冰蚕,却是能够最大程度发挥冰蚕的功效了。   慕容复把玩着这巴掌大的小鼎,却是在想其中的奥秘实在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   冰蚕炼化完毕,慕容复体内也多了一股至寒的真气,他并不能完全转化为北冥真气。最纯正的北冥真气是混沌属性的,既可阴也可阳。也就是说,他如果将北冥神功完全练成,那就意味着任何武学内功到他手上都将能够运用自如。   这也是北冥之大,海纳百川的含义了。   紧接着,慕容复又让阿紫带路,直接杀到了星宿海去。那星宿老怪早就带着人去天山赶赴珍珑棋局了,星宿派中只有一二弟子在防守。   慕容复也未多留,也径直往天山赶去。 第291章 珍珑棋局   “聪辩先生”苏星河是“聋哑门”的掌门人。   “聪辩”即是聋哑,因为耳虽聋而心聪,口虽哑而理辩。但其实所谓“聋哑门”,与其说是掩人耳目,不如说是掩耳盗铃了。   苏星河在西域江湖也是名声不显,但提及他八个弟子却是大名鼎鼎。最奇的是,所谓的函谷八友都是一流高手,更超过了苏星河本身的武功,但却都甘心拜在他门下。   逍遥子博学多才,除去一身绝顶武功外,更是精通琴棋书画医花戏土木机关。寻常人能在这八门技艺中会其一二,已经是了不得了,但苏星河却是精通八门技艺,实在是令人惊叹。   不过,江湖之中终究是以武力决定一切。苏星河身为师兄,继承了无崖子一身艺术造诣,只可惜武功大不如丁春秋。更是被丁春秋迫害得只能装聋作哑、苟且偷生。实在是令人感慨!   而他摆出这珍珑棋局,便是要寻找有缘之人收入逍遥门下。   茫茫戈壁滩外的天水麦积山,素来是人迹罕至,但这段时间却是热闹非凡。苏星河在石谷中摆下珍珑棋局,数日来已有无数江湖人士挑战,但都以失败告终。   苏星河放下话来,只要能够破解珍珑棋局,便能成为逍遥子的关门弟子,传承逍遥派的绝世武功。函谷八友代他到各方武林行走传话,广发英雄帖。一时之间,即便是南疆武林也有人先后前来,不为其他,也可以看一看热闹。   有时候,江湖中人就是如此无聊。行走江湖就跟窜门一般,走的地方越远越多,则江湖资历越深。万一哪一天膝盖中了箭,浪不了了,至少还可以在子孙后代面前还能有一番谈资——当年那个谁,爷爷我也见过哩......   苏星河和丁春秋有深仇大恨,但自己又打不过对方。隐忍了数十年,不知为何会在此时孤注一掷,堂而广之地昭告天下这珍珑棋局之事。   慕容复猜测,或许是逍遥子挺不住了吧。毕竟当年被人背刺跌落山崖后,差点一命呜呼。不过按理说也是不应该,逍遥子如此高的武功,怎么会被丁春秋给暗算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逍遥子窝了几十年,临终之时报仇无望,又不想让逍遥派传承断绝,因此才让苏星河摆出这么一道来。择一资质极佳的弟子传承逍遥派武学,以图为自己复仇。   慕容复到达石窟前时,只见两队人正在对峙。其中一列正是函谷八友,而另一边却是混杂不齐。既有和尚沙弥,又有各色打扮的江湖人。   慕容复暗中观察,这才发现这边都是熟人。果然不出所望,自己慕容家四大家将走到哪里,就能在哪里搞事情。仔细一听,原来是包不同在起哄,非得要进去看人家下棋。   但函谷八友又说,这棋局只能一个进去一个出来,旁人不能观棋。那包不同就不肯了,说天底下哪有如此规矩。双方说着说着,竟然就打了起来。   慕容复无奈地摇了摇头,包不同嘴贱,爱抬杠,风波恶手贱,爱打架。四个凑在一起,走到哪里哪里炸雷。   其他江湖人士暗中观察,想要趁机闯进谷中。双方正斗着,忽听见一声长喝:“星宿老仙驾到!”   只见一群人吹锣打鼓,又是丝竹又是旌旗,浩浩荡荡就往石谷门口来了。一个银发飘逸、仙风道骨的老者坐在轿椅上,由八个弟子抬着。他正闭目养神,手上还轻轻摇着羽扇。弟子将花瓣撒在四周,衬托得他更加飘然。   不得不说,丁春秋这出场格调是十足有范的了。   “丁老贼来了!”函谷八友对了对眼神,似乎已经料到了此人的到来。   为首的康广陵道:“丁老贼,你来此处作甚?我师父可未曾请你!”   丁春秋羽扇又摇了两下,这才道:“我与你们师父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今日要见一见他,有何不可?”   “丁老贼,你当年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师兄,还有什么脸面回来?”函谷八友的老二范百龄质问道。   丁春秋不语,须臾一掌打出,直拍向范百龄。众人只感觉一阵风吹过,范百龄已经被打出三四丈外。   “嘶......”众人都出了口冷气。   在场众人,有的是西域武林之人,自然之道星宿老怪的名号,而中原、南疆、北原之人虽然不甚了解,但见他一出手便将范百龄这样的一流高手打伤,也知道此人非是宗师不可。   康广陵道:“师弟,今日丁老贼来犯。我等一起上,一定将他拖住,方不负师傅嘱托。”   其他人一起点头,自知不是丁春秋对手,却也无惧无畏要上前去阻挡他。只要珍珑棋局选出传人来了,那自然会有人能够收拾丁春秋。   函谷八友和丁春秋对战,其他人见机便溜进了谷内。   只见山谷前有一块巨石,上面有一副棋盘,两人正在对弈。   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正是段誉。   难怪不见这小子,原来是进来下棋了。   慕容复心中暗道,段誉虽然棋艺不错,但要破解珍珑棋局也是不易。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   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段誉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   不过一刻钟,丁春秋竟已降服了函谷八友,孤身一人来到谷内。他见了那矮小老头,并未说话,而是走近了仔细观摩棋局。   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又下了一枚白子。苏星河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两人接连下了十来手,又轮到段誉时,他却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认输,这棋局太过精妙了,我自以为取胜之道,没想到却是自取灭亡。”   苏星河虽然赢了,脸上却是一片惨然之色:“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旁人不解,慕容复却是心中清楚。段誉相貌俊俏,加上资质又是不错,心地良善,其实是最好的候选人。只可惜,他无法破解珍珑棋局,那便是和逍遥派无缘了。   二人各自收了棋子,这时苏星河似乎才注意到一旁的观众,又见众人之中为首的银发老者,暗自点头,似是在打招呼。   “师兄,你在此摆下棋局,怎么也不知会师弟一声?这逍遥派传承大事,做师弟的岂能袖手旁观?”   苏星河点点头,波澜不惊道:“你既然来了,坐下观棋便是。若是想要,也可坐下来手谈一局。”   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二人真是兄友弟恭的师兄弟,但实际上二人数十年前就已经结下血海深仇了。   更令人不解的是,丁春秋当真听话地坐在了一旁,不再言语。   苏星河对着众人道:“这个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   额,三年也叫作心血,众人心中都感到一阵无语。但慕容复却是暗中点头,以逍遥子的实力,三年时光捉摸出来的棋局,恐怕还真是有些门道在其中了。 第292章 高手云集   苏星河研究了三十年也没有结果,可见一斑。他说着眼光扫过众人,忽又指着丁春秋道:“我这个师弟,当年背叛师门,害得先师饮恨谢世,更将我打得无法还手。在下本当一死殉师,但想起师父有个心愿未了,倘若不觅人破解,死后也难见师父之面,是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这些年来,在下遵守师弟之约,不言不语,不但自己做了聋哑老人,连门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强着他们做了聋子哑子。唉,三十年来,一无所成,这个棋局,仍是无人能够破解。这位段公子固然英俊潇洒……”   段誉脸有惭色,道:“在下资质愚鲁,有负老丈雅爱,极是惭愧……”   众人正错愕间,忽听得拍的一声,半空中飞下白白的一粒东西,打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一看,见到一小粒松树的树肉,刚是新从树中挖出来的,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那是破解这“珍珑”的关键所在。   苏星河又惊又喜,说道:“又到了一位高人,老朽不胜之喜。”   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的飘来:“高人谈不上,那公子的棋局我可以接着下!”   只见一个面目狰狞之人杵着铁拐走来,正是“恶贯满盈”段延庆。   不少人“咦”的一声,这四大恶人今日都到齐了,尤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段延庆,更是一位武道宗师。今日突然驾临前来对弈,无论输赢,这聪辨先生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段誉看了一眼段延庆,心道这大恶人怎么也来了。但段誉却不敢直视段延庆,更未曾将他所说的话听进去。只是遮着脸,希望对方看不见自己。他怕段延庆突发恶念,又将自己抓起来折磨。   这是老子要替儿子出头了!慕容复心中暗道。这段延庆确实也有些悟性,这珍珑棋局其实考验的不是棋力,而是心性。   看似简单的棋局之中,其实潜藏着某种武学意境。对弈者一旦深入,就会被拉入这意境之中,进而引发自身的一系列心魔障念。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众人都是一叹,这一手指劲武功果真是非同凡响。   段誉见过段延庆当日与黄眉僧弈棋的情景,知他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甚高,只怕这个“珍珑”给他破解了开来,也未可知。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   一旁的玄难和尚忽然提醒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   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面无表情,喉头一动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   玄难叹了口气:“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剑走偏锋四字,正好说中了段延庆的软肋。他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   段延庆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剑走偏锋,这四个字,触动了他心境,竟是越想越气,渐渐入了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便是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就连宗师都难逃这珍珑棋局的意境,实在是厉害非凡!慕容复心中暗道。   那丁春秋在一旁笑咪咪道:“是啊!一个人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你这一生啊,注定是毁了,毁了,毁了!唉,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想回首,那也是不能了!”   说话之中,充满了怜惜之情。玄难等高手却都知道这星宿老怪不怀好意,乘火打劫,要引得段延庆走火入魔,除去一个厉害的对头。   果然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自顾道:“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丁春秋又继续道:“你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去见段氏的先人,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唉,唉!不如自尽了罢,不如自尽了罢!”   他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   段延庆跟着自言自语:“唉,不如自尽了罢!”   他提起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去。但他究竟修为甚深,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这一点下去,那就糟糕了!”   但左手铁杖仍是一寸寸地向自己胸口点了下去。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遇上了观音菩萨,才得以重新振作。此刻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周围的众多高手之中,玄难慈悲为怀,有心出言惊醒,但这声“当头棒喝”,须得功力与段延庆相当,方起振聋发聩之效,否则非但无益,反生祸害。他心下暗暗焦急,却是束手无策。   苏星河格于师父当年立下的规矩,也不能相救。   就在情急之际,人群中忽有一人道:“段延庆你入这棋局,为的是那般?”   这声音十分宏亮,包不同等人一下就听出了来者,四处顾盼,却不见自家公子身影。   段誉也是大喜道:“是慕容公子到了吗?”   “谁?是姑苏慕容复?”众多豪杰向四周看去,却不见慕容复的身影。   这慕容复最近也是名声大噪。原因却不在他自身,而是他的结义大哥乔峰。乔峰自聚贤庄一战后,更成为了中原武林的公敌。   以往人人见了他都要拱手叫一声“北乔峰”,如今却是一口唾沫骂他一声狗贼。慕容复和乔峰结义之事也借着丐帮之人的口传遍了天下。   众人寻不得乔峰,今日见了慕容复,自然是想从他口中得知乔峰的下落。   段延庆被他这么一吼,心魔顿时消弭。是啊,他入这棋局,为的不就是一旁的白衣公子吗?他段延庆这辈子虽然已经没有了指望,但他最大的胜利就是有段誉这么个乖儿子。   瞧他这英俊的模样,风度翩翩,人品又好。若是能够再习得一身绝世武功,那段延庆方能真正安心。这逍遥派便是极大的机缘。所以段延庆才会一路领着三大恶人来到这山谷中,为的就是替段誉争取一把。   只可惜,自己也没能破解这珍珑棋局,反倒是被棋局所悟,差点一命呜呼。   还好有慕容复暗中相助,自己才没有被心魔所噬。   段延庆感激地看向了声音所发之处。其他人境界不够,不知慕容复所在,但身为宗师的段延庆却是心中明了。   他拱手向着一棵大树后道:“多谢慕容公子!”   这天底下最大的恶人居然会说谢谢,许多人都不禁掏了掏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丁春秋哼了一声,自己好事被搅坏了,心中自是大为不悦。他今日之所以没有当场发作,拿下苏星河,也是存了想要截胡的心思。   他倒是要看看老家伙所说的有缘之人会不会真的出现,即便真的出现破了珍珑棋局,老家伙若要传功给他,自己正好可以当场截胡。   当然,存了这心思的可不只是他一个。在场的高手有一个算一个,能让丁春秋忌惮的气息可不止一处。   他看向大树背后,冷声道:“既然来了,还请现身一会!”   说着,他一掌打向那棵大树。   慕容复身形变幻,并未接招,而是用螺旋九影闪过这一击。丁春秋的毒掌打在两人合抱的大树上,竟然直接将其打得四分五裂,实在是可怖!   嗯?好高明的身法,比起派中凌波微步又是令一番奇妙。丁春秋暗中揣摩着这只闻其名,初见其人的“南慕容”。他虽常年居住在星宿海,称霸西域武林,但也对中原武林多有了解。只因他图谋不小,但中原武林又是卧虎藏龙。他便打算自己神功大成后再行入侵中原武林,成为真正的星宿老仙。   “公子!”四大家臣刚忙上前请示,慕容复微微一笑。   “真是慕容复!”其他江湖人士也是议论纷纷。   因为最近江湖上盛传南慕容和北乔峰的恶名。北乔峰是契丹卖国狗贼,而南慕容也好不到哪里去,据说作恶多端,到处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杀人。   玄难也是脸色一变,正要开口质问慕容复,只见对方忽地看向另一方巨石后道:   “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现身罢!”   话音一落,那巨石后又飞出一个红袍僧人来,却是和他少林寺打扮大为不同。玄难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此前到少林寺来借书被拒的吐蕃国师鸠摩智。   鸠摩智在巨石后潜伏观察了许久,此时被慕容复点破踪迹,现身后却是对着众人做了个佛手礼。   “今日真是好生热闹,中原武林的高手齐聚一堂,只可惜有了南慕容,北乔峰却是不再。否则,贫僧倒是有机会同时会一会两位了。”   自上次大理国之后,鸠摩智又四处云游,艰苦修行,武功又上一层楼。后来听闻中原武林事变,南慕容北乔峰都深陷恶名之中,更是觉得江湖风起云涌,正是你我出头之时。他好搜集学习武功,自然也好与人切磋比试。   玄难向场上望去,段延庆、丁春秋、鸠摩智、慕容复(慕容复自然还不是宗师,只是因为开挂的原因,常被其他人误认为有宗师水准)四大宗师齐至。而其他一流境界的高手,包括自己在内,更是数不胜数。   今日这麦积山还真是一场英雄大会了! 第293章 破解棋局   慕容复一提,众人这才注意到玄难和尚身边的小沙弥。只是这小和尚长得十分丑陋,实在是不讨喜。   玄难不知道慕容复是何用意,但也不敢轻易得罪了他,落下口实。毕竟人家也是以礼相问,便随和道:“虚竹,慕容施主问你,你且告诉他。”   果真是虚竹!慕容复心中一凛,这家伙果真也来了。只是这本该属于他的机缘,被自己这么一搅和,却如何也落不到他头上了。   虚竹十分惊讶,慕容复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关心自己的名姓,便施了个礼道:“小僧虚竹,见过诸位。”   慕容复点了点头,忽地开口道:“虚竹小施主,在下想请你帮个忙。这棋局第一子,便由你来下罢。”   “啊?”虚竹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顿了一会儿,又看向身后的师叔祖。   玄难也不知慕容复到底是什么用意,想了一会儿,也只能对虚竹道:“你便去下一子罢。”   虚竹道了声“是”,又对慕容复道,“慕容公子,小僧根本不会下棋,这......”   “你随意落一子即可。”慕容复面带微笑道。   虚竹一咬牙,快步走上前去,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闭了眼睛,随手放在棋局之上。   他双眼还没睁开,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   虚竹睁眼一看,不禁满脸通红,看向慕容复,一脸歉意道:“慕容公子,我早说过,我不会下棋,你却非要我下,这下可好,这......”   他这自杀行径惹得苏星河大怒,也逗得旁人哈哈大笑。   鸠摩智似笑非笑道:“慕容公子,你叫这少林寺的小和尚替你下棋,是要择取佛缘吗?可见达摩祖师也不护佑你。”   他是藏传佛教,与少林所信不同,是故才会用达摩祖师来说事。虽有不敬之意,但也不是出言侮辱先贤。   “你这小和尚,我家公子给你脸,让你帮他下一子,你却这样胡来,是何道理?”包不同、风波恶等在一旁摩拳擦掌,一脸不忿质问道。   慕容复伸了伸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又对虚竹道:“你这一子,落得很好,接下来,由我来下便好。多谢了。”   虚竹挠了挠头,心道这慕容公子真是心地良善,也没有怪罪自己,就让自己下去了。他鞠了个躬,退了下去。   苏星河看向慕容复严厉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公子若是要对弈,便认认真真的来,切莫拿来开玩笑,否则老朽决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复拱了拱手,“在下并非开玩笑。这位虚竹小师傅和我有缘,他今日这一着,便是我所要的。”   “好,那我倒是要看看,这千古未有,自填一子的下法,到底有何奇妙之处!”苏星河说着,伸手去了一枚黑子落下,将一片白子尽数吃下捡去。   慕容复和苏星河在对弈,一旁的段延庆却是暗自观察着丁春秋,心道这老贼刚刚出言暗算他,此事不能就此罢休。   丁春秋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段延庆的恶意,看向慕容复的目中更是满含怨毒之意,暗道,等会你这小子深陷其中之时,老子就趁机除掉你!   苏星河和慕容复对弈了好几手,棋盘上的局势却是慕容复一直在退让,而苏星河的黑子一方步步紧逼,接连吃子。   观棋众人都是议论纷纷,说这慕容复棋力竟然还不如先前两人,却是每下一子必死一片。   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   他见这慕容谷落子十分怪异,哪里像是想要赢,分明就是一味求输的“自杀”下法。苏星河还以为这慕容复是故意来捣乱的,便又严厉申斥道。   “前辈大可不必着急。”慕容复气定神闲地又落了一子。   这一子落下,棋盘上的局面却是峰回路转!苏星河研究这棋局三十年,早已将各种变化都烂熟于心,无论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   但一开始虚竹一上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致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而等慕容复接连几子落下后,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   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竟然是如此!”观棋众人之中,唯有段誉和段延庆棋力最高,见慕容复开创出的这新局面,都是豁然开朗。这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下法,却是他们从未想过的!   二人接连下了十来手,局势却是越来越明朗。在后世,慕容复一次机缘巧合便听人讲解着这传说中的珍珑棋局的解法。围棋一子之差便有千万种变化,古人以人脑去思量,自然是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但后世的计算机却可以迅速求出最优解。   慕容复便是借虚竹这一子点出一条路来,紧接着脑中的路线便越来越清晰。   这是珍珑棋局三种解法中最简单的一种,也是他唯一记住的一种。   慕容复越下越轻松,苏星河却是越下越紧张。   棋盘上的局势已成了黑白对峙之时,双反持平,再落一子不慎,便会陷入被动局面。   苏星河凝思半晌,方才郑重地应了一着黑棋。   慕容复迅速落了下一枚棋子,眼看就要破开黑子封锁,反败为胜。忽地,他的心头响起一阵闷响。   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一片混沌,天地仿佛棋局,而他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黑白纵横之间,宛如星辰大海。   一个声音在内心向他拷问道:“慕容复?慕容复?你是谁?”   旁人眼中,慕容复抬手凝固在空中,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   “魔怔了?”旁人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苏星河摸了摸胡须,“生死逆转。这珍珑棋局总能勾起人的心魔。慕容公子先前几番捷战,我还以为他是道心澄澈,早已没有了心魔,原来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包不同和风波恶等十分紧张地看着慕容复,知道此时他最为虚弱,正要上前去保护,忽有人一掌拍向慕容复。   正是丁春秋!   他运掌如风,深紫色的真气冲向慕容复。   眼看就要打中慕容复,却被一道指劲挡去。   丁春秋看向段延庆,恶狠狠道:“死瘸子,莫要多管闲事。”   段延庆眼睛一眯,三大恶人紧随其后,“你刚刚暗算老夫,老夫还没找你算账!”   说罢,段延庆就出手和丁春秋打了起来,三大恶人在一旁掠阵,只要段延庆一声,他们便会随时加入战局。   这慕容公子是陷入危局之中了!一旁的段誉也是暗自着急,他倒是希望慕容公子能够破开这棋局。   段延庆拖住了丁春秋,一旁却还有个敌友不明的鸠摩智。   其他人都以为鸠摩智也是慕容复的好友,但段誉却知道这野蛮番僧和慕容复结下了梁子。   鸠摩智被慕容博打伤后,便一直蓄机报复。今日却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他不必当真杀了慕容复,但废去他的武功,也算是对他当日出尔反尔、欺瞒自己的惩戒了。   鸠摩智心中想着,手上暗自运起火焰刀。   那火焰刀无色无形,只有发出击中目标后才会冒出火焰来。但段誉曾经见过他使这一招,见他一抬手便知道了,大声叫道:   “慕容公子小心!”   包不同、风波恶等人“嗯”的一声,只感觉一股热浪向他们袭来。他们拿起兵刃想要阻挡,却都被这道热浪弹开,吐出一口鲜血。   这道热浪又继续向前,径直打在慕容复身上。   只见慕容复的身体“砰”的一声,这一掌却是打在他的丹田!   “公子!”包不同、风波恶大叫道,这一掌下去,公子的丹田岂不是被他毁了?   “鸠摩智,你好歹毒!”   鸠摩智却是双手合十,微笑道:“今日之事,去时之果。慕容施主,我们两清了。”   说罢,他身形一转,忽地来到段誉身前,一把将他抓住,腾空便走。   原来他来此处,为的却不是珍珑棋局,而是段誉和慕容复!   大理国的侍卫随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追,又是一番喧闹。   而此时在场上,丁春秋和段延庆仍在相斗。不过丁春秋仗着毒功,段延庆却是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也渐渐落了下风。   包不同和风波恶见慕容复挨了一掌,仍旧一动不动,更加担心,就要上前去。   那苏星河却突然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今日不想被慕容公子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   众人一脸疑惑,抬头望去,却见慕容复手上的棋子已经落下,正好落在最后一子的位置上。   这一子落下,白子便彻底翻盘了!   原来慕容复被心魔幻境所困,鸠摩智这一掌虽然重伤了他,但也让他将这一子打落了下去。真是机缘巧合,直接破解了这珍珑棋局。   但慕容复仍旧还未从幻境中醒来。   苏星河突然站起来仰天长啸一声。这声音十分奇特,似乎是某种神秘古老的呼唤。   忽地,一道天光照在石台上。众人大感诧异,抬头望去,却发现是谷后的一座石窟上破开一个大洞,这道清光正是壁上的玉石所反射出来的。   “逍遥门户已开,请公子入阁!”苏星河郑重道。   众人却想,这慕容复这般模样,如何能够进入那洞中去?   丁春秋见到那壁上露出的石洞,大声叫道:“原来老东西一直藏在石窟中!大师兄,多谢你指路了!”   他说着,忽地从袖中挥洒出许多青色粉末来。这青色粉末无边无际,将四周都笼罩住。众人都知道星宿老怪擅长使毒,赶忙用袖子捂住口鼻。   “星宿弟子听命,诛杀场上所有人!”星宿老怪发号施令道。   场上众人都道他好大的口气,他武功虽高,但那些个弟子却都是脓包,如何能够对付这么多高手?   刚刚想完,场上不少人就感觉一阵腿脚酸软,不少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不好,是毒烟!”   丁春秋哈哈大笑道:“不错,不过却不是这青烟。”   原来,那青烟只是引子,众人之前进入谷中闻到的花香才是真正的毒药。   这丁春秋的毒功已经到了无形无色的地步,实在是可怕!   “大师兄,这逍遥派掌门,我当定了!神仙也拦不住,我丁春秋说的!”丁春秋得意洋洋道。   苏星河嘴角一抽,发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他自己都未察觉道。   旁人却是一惊,不知他在笑什么。   “丁春秋,你永远不可能。”苏星河话说到一半,忽地扣住慕容复的肩头,抓住他跃至半空,发动浑身力气,将他投掷进入那石壁上的洞口之中。   “休想!”丁春秋爆喝一声,飞身而起,和苏星河对了一掌,将他击落,又伸手抓向慕容复。   “我丁春秋才是逍遥派掌门!”他正要抓到慕容复,忽然感觉那洞中传来一股莫名的斥力。   “轰”的一声,丁春秋被这股巨力击飞了去,而慕容复却落入了那洞中。   “畜生,你也配?!”   一股苍老低沉的声音自洞中传了出来。   丁春秋惊骇莫名,落在地上,倒退数步,指着那洞口道,“你......你......还没死!?”   回应他的不是声音,而是那缓缓关闭的洞口。   众人中了剧毒倒在地上,却不知丁春秋为何会突然自言自语。   苏星河嘴角又是一抽,开口道,“师傅早就料到有一日你会来到这里,他不必亲手将你斩杀,但杀你之人已经选定。丁春秋,你必死无疑!”   丁春秋猛地摇头道:“不,不可能!老东西都已经半死不活了,哪来的这么强的力量!他再强,也终究是肉体凡胎!”   忽地,丁春秋又指向苏星河道:“我死不死,师兄不必担心,但你中了我的三笑逍遥散,却是死定了!”   什么?三笑逍遥散?   众人这才明白,苏星河脸上为何会出现那诡异的笑容。   “不对,你刚刚是不是也笑了?”   “对,你也是!”   “几次?”   “两......”   场上许多人陡然发现这个事实,不禁感到一阵颤栗。 第294章 传功   苍茫天地间,唯一剑影尔。   那吞噬慕容复神识的混沌,宛如一个灵笼,将他缚在其中。直到他意识本源的那柄剑出现,将这混沌切开。   他才听见那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低声吟唱着某种古老的曲调。   “世间之人谁能逍遥,尘海沧沧,北冥茫茫......”   慕容复从昏迷中睁开双眼,只觉得丹田处一股剧痛,却是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他艰难转过身子,看见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黑影。   “年轻人,你醒了......”   慕容复气运丹田,却被一股气劲反震,呕出一口鲜血来。   “你被人废去了丹田,仅靠自己,此生都无妄再行修行。”那黑影断言道。   慕容复屏息凝神,细细查探,发现自己丹田是被外力袭击,遭受了极其严重的损害。原本存储的北冥真气胡乱四蹿,将丹田气海搅得一团糟。在外人看来便如同丹田废弃一般。   此人如此判断,可见他的武学境界也不是很高。   慕容复查看四周,发现这是一处深不见底的山洞,只有借着高处落下的一缕光线,才能勉强视物。   那声音道:“既然来到此处,便是和我有缘之人。你可愿拜我为师?”   “嗯?”慕容复眼睛一缩,自己是陷入珍珑棋局之中时被人偷袭导致重伤的,此时所在的地方,难不成就是无崖子的山洞?   借着泄下来的日光,慕容复依稀可见,眼前的无崖子长须三尺,每一根都是斑白。他脸如冠玉,却是没有半丝皱纹。算起来大概有百来岁了,但依旧神采飞扬,风度闲雅。可见他当年年轻时更是何等英俊,难怪李秋水和童姥为了争他打得不可开交。   见慕容复并不回答,那声音又道:“时机稍纵即逝,我等了三十年,没多少时候能再等你了。年轻人,快做决定罢!如此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无崖子见慕容复相貌英俊,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得此人便是自己最佳传人。   慕容复拱了拱手,施礼道:“慕容复,见过无崖子前辈。”   无崖子略微一惊,却不是惊讶于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而是慕容这个姓氏。   无崖子瞥了慕容复一眼,又问道:“慕容复?慕容龙城是你什么人?”   慕容复毫不掩饰道:“正是家祖。”   无崖子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讷讷自语道:“想不到居然会是慕容家的子弟......”   照他所言,似乎知道慕容龙城一般。   无崖子暗自思虑半晌,叹了口气道:“你慕容家自有绝技在,又何需再学我逍遥派!”   慕容复没有回话,心中却道,天底下哪有人嫌弃自己武功多的。   “不过你既然能够进入这里,也证明和我有缘分。我虽不能将托付给你,但也要给你件礼物。如此,你便去罢!”   无崖子说着,突然施展出一股吸力。   慕容复只感到一股巨大的真气波动,却是已经到了大宗师的境地!他心道自己就算真气在身,也不能控制住自己。   慕容复被无崖子吸到了身边,只听见无崖子道:“你样样都好,只可惜姓了慕容。”   无崖子绝对是处女座的。若是虚竹进来,这个颜控又会嫌弃人家长得丑,自己相貌英俊不输给他,他又怪自己姓氏不好。   娘之,这家伙纯粹就是傲娇。   “虽说如此,但前辈还有更佳的人选吗?”慕容复虽然被他所制,但仍旧是不慌不忙。   无崖子摇了摇头,“确实是没有其他人选了。像你这样内外俱美的人才实在不多,只是......”   “姓慕容又有什么错吗?”慕容复一脸无语道。   “身世自然不是你所能选择的。只是,我根本看不透你。那珍珑棋局的幻境,是我逍遥派祖师所设。用以考验人心。”   原来,无崖子本打算入局中引他走出迷障,但他却惊悚地发现,慕容复竟然自己破了迷障,而且将珍珑棋局的幻境完全摧毁了。这是何等可怕之事!   那珍珑棋局他都无法撤去。知道慕容复的身份后,无崖子便归咎于慕容家的某些秘密。毕竟当年的慕容龙城,也是一位不输于逍遥派祖师的存在。   慕容复也渐渐有些明白了,无崖子对他完全就是一片未知。他根本不敢轻易传功给自己。若是虚竹之流,一眼便能看穿,但无崖子根本看不懂慕容复。   他一位大宗师境界的存在,元神都已练成,却看不透一位宗师不到的武者。换做是慕容复,也会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但都已到了这里,若是因此就被无崖子拒绝,又实在是可惜。毕竟他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慕容复,只是借尸还魂的家伙,自然不懂得什么慕容家的奥秘。   忽地,无崖子将慕容复的身体吸附过去,双手在他身上游走,须臾间便将他全身查探完毕。   “既是天意,我也可将逍遥派的武学传承给你。只是,你必须放弃慕容家的武学,你可愿意?”   不待慕容复答复,无崖子忽地掌上发力,一股北冥真气涌入慕容复的体内,却是探查他体内的情况。   不好!慕容复可是提前练过北冥神功前两篇的。无崖子从外在看不出什么来,当年真气入体,非将他的破绽全部暴露出来。   “嗯?”无崖子一惊,手掌紧扣慕容复的手腕,蹙眉道,“你体内怎么会有北冥真气?只是性质驳杂,尚未完全提炼干净......”   无崖子越查越惊,原因是慕容复吞噬过朱蛤、冰蚕,体内的北冥真气既分阴阳,也有刚柔。   “奇了!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人体内能够同时存在至阴至阳两种真气......看来慕容家果真是有些门道!”   无崖子还以为这两种真气并存,是慕容家某门绝学的功用。   “你体内的北冥真气,又是来自何处?”无崖子神色严肃地问道。   慕容复道:“我在大理无量剑派玉洞中,得到了两卷秘籍,照着修炼......”   无崖子“咦”了一声,紧接着满脸呆滞,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过了一会儿才又点了点头。   “看来你和我逍遥派的缘分真是不浅。你既然去过琅嬛福地,那洞中的玉女像,你也见过喽?”   “是。”慕容复不必隐瞒。   “唉......”无崖子叹了口气,有些哀伤,,“那你知道那玉女是谁?”   慕容复摇了摇头。   无崖子道:“和你说这些作甚。”   慕容复见他满脸不屑与自己分说的表情,似乎是觉得说了自己也不会懂,心中却是不服。他心道自己一个穿越者,懂得不必你多?   “无崖子前辈,你可知道,你在世上,还有一个女儿?”   “什么?”   无崖子大吃一惊,扣住慕容复的手腕一紧,震得他生疼。   “谁的女儿?”   慕容复连忙道:“正是无崖子前辈和李秋水的女儿!”   “秋水?”提起这个名字,无崖子陷入了一阵惘然之中。   他的眼中闪过一阵诡异的光芒,既有回忆的美好,又有某种仇恨之色。   “李秋水,她有我的女儿了吗......”无崖子并没有否认,看来他当年确实和李秋水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极有可能就是无量山的舞剑神仙投影了。   “那女子......现在过得如何?”无崖子平平淡淡地问道,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波动。   慕容复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答道:“她早年我也不知,但后来,她嫁入了姑苏王家,后来也生了一个女儿,正是前辈的外孙女......咳咳,也是在下的表妹。”   无崖子特意看了慕容复一眼,见他脸也不红,心道白瞎了这张俊脸,脸皮居然这么厚。   “那女子,叫做什么?”   慕容复道:“姓李,名青萝。”   “青萝,是个好名字。她还是那么喜欢青萝花的......她不像她母亲那般便好。”   无崖子听见李青萝并没有成为第二个李秋水,似乎是有些宽慰,但也没有再多问。   似乎这个女儿,不是他亲生的一般。   “我在那琅嬛福地中见到玉女像时便是大惊,因为那玉像竟然和表妹有七八分相似。”慕容复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崖子点点头,“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见见这小姑娘。只可惜......”   他抬头望向外边的一缕光线,叹了口气。   “前辈终究是出不去这石窟了。”慕容复说道。   无崖子看了他一眼,眼中略微闪过一丝惊异,旋即又恢复如常。   “你倒是好眼力。慕容家的人,我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你既然已经看出我的状态了,也知道我不能支撑太久。”   无崖子坦白说道。   原来,他这身体并不是他的真身,而是他的阴神!   武功修行到了大宗师的境地,虽然无法直接孕育出阳神,但却可以阴神出鞘。只是这阴神虽然和肉体无二,却无法见光。一旦见到阳光就会直接消散。   无崖子不知何时早已身陨了,只是以阴神的形式存活在世上。只是目前看来,他阴神并没有成功修成阳神,无法再长久停留在阳世了。是故他才会让苏星河摆下珍珑棋局,寻找传人。   “但前辈今日再无其他选择。如果前辈愿意赌一赌的话,就相信晚辈吧。”慕容复诚恳道。   无崖子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   “我无崖子一生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没想到今日到来的却是慕容家的小子。我便赌一赌,希望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他话落,忽地发力。慕容复只觉全身软洋洋地,便如泡在一大缸温水之中一般,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热气冒出,说不出的舒畅。   “我已替你化去体内驳杂的真气。”   无崖子接着道:“接下来我将会把我的毕生所学,以及逍遥派的最高奥秘,全部传授给你。慕容复,希望你记住,自此刻起,你就是我逍遥派的新一代掌门!”   无崖子说完,不等慕容复回应,强行将他托起。一股真力自他身上导引而出,将慕容复整个人倒立在空中。无崖子的脑袋顶在慕容复的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   这是江湖上的醍醐灌顶大法,是一种极其独特的传承方式。只是这种方法,却是会给传功者极大的损害。   无崖子是以一身功力,强行撑着阴神,保持肉体不腐。但从医学上来看,他早就没有了心跳,血液也不再流动,早就是死人了。但他偏偏还能说话动作甚至打人。武功到了这个境界,完全脱离了科学的范畴。   慕容复只感觉天顶盖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须臾间脑海中愈来愈热,霎时间头昏脑胀,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无数的信息碎片在他的识海中重新组合,形成一段段崭新的记忆。   识海之中,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   等无崖子传功完毕,慕容复也渐渐清醒了。他睁开眼来,只见无崖子满脸枯槁,宛如死去许久的僵尸一般。身上却是半分生气都没有了,起初还像是个活人,此时却完全就是一具死去许久的尸体了。   无崖子僵尸一般的脸庞突然一动,身体坐起,嘴巴张开便合不上去了。只听见他嘶哑的声音道:“大功告成了!你果真是绝佳体质,完美承接了我逍遥派的传承。”   起初,无崖子还担心慕容复无法接受庞大的信息,但他识海的宽阔广大,远超他的想象。即便是自己,也远不如慕容复的识海。   这或许就是慕容家的独特所在了!无崖子此时回光返照,却有些期待,逍遥派加上慕容家,究竟会从创造出怎样的神话来。   慕容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丹田,却是多了好一股磅礴的真气。只是之前的伤势尚未修复,那真气积压在气海中,撑得他十分难受。   “我已经将我的百年功力都压缩存储在了你的丹田之中。这丹田的伤势,你自己去孕化开来,对你却是更有好处。待你突破宗师之境,自然就能窥见我逍遥派更为广阔的空间。逍遥派诸代祖师的一切,都已授于你了。”   无崖子气若游丝道:“慕容复,切莫让吾失望.......”   此语一落,无崖子的气息彻底消失。   慕容复向他看去,只见无崖子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收缩。   那缕阳光透过洞口洒下,照在他的身上。无崖子的骷髅身体竟然犹如青烟一般,迅速在空中升腾消散。   眨眼间,一个大活人便彻底消失在了慕容复眼前。唯一能够证明他存在过的,就是慕容复体内的百年功力,以及识海中多出的记忆篇章。 第295章 步入宗师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咳咳,歪了,歪了。   慕容复盘膝在巨石上打坐,一边调息,一边整理识海中多出的信息。   无崖子达到了大宗师境界,以醍醐灌顶的方式,将逍遥派全部信息都传承了下来。   逍遥派历史悠久,最早的祖师可以追溯到唐朝时期的一位逍遥散仙。据说那位逍遥祖师,已经武破虚空,去往了另一个世界。而他所留下的武学成就了后来的逍遥派。   上一代逍遥子,也就是无崖子的师尊,共收了三位弟子。大师姐便是天山童姥,名为巫行云。二师弟就是无崖子,继承了逍遥派掌门之位。而第三位则是小师妹李秋水。   因为无崖子的缘故,巫行云和李秋水打得不可开交。从此之后,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便会斗死斗活。   继承了无崖子功力的同时,慕容复也窥得了无崖子一生的印迹。他猛地一惊,原来,在无崖子和巫行云、李秋水之间还有第四人。   这人才是无崖子真正所爱之人!她名为李沧海,正是李秋水的同胞妹妹!无崖子在琅嬛福地所刻的雕像,便是李沧海而不是李秋水。   二女长得一模一样,但李秋水心狠手辣,而李沧海却是天真善良。李沧海因为一次意外身亡后,李秋水也和巫行云分道扬镳。   李秋水又冒充李沧海,和无崖子在一起,并且生下了李青萝。   后来无崖子恍然大悟,和自己在一起多年的女子并不是李沧海,而是她的姐姐李秋水。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抛弃了怀有身孕的李秋水,独自一人远走他乡。   可怜李秋水为了无崖子,假扮自己妹妹多年,到头来却什么也没得到。心灰意冷之下,便抛弃了李青萝,自行去往了西夏。   这复杂的四角关系,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慕容复这才明白,为何提到李青萝时,无崖子会如此冷淡。因为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个意外。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无崖子临终前念念不忘的,还是李沧海,而不是李秋水。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捉弄人。”慕容复摇头感慨着。   此刻,他也基本理顺了体内的真气。他按照完整版的北冥心法,调养气息,这片刻时间便已经将体内的伤势治愈。   他的丹田鼓涨如同气球,却是磅礴的北冥真气被释放开来。无崖子传给他的功力,是压缩了数倍的内力,若是延展开来,他此时的丹田气海还不足以存储。   只是北冥神功的存储内力的法门却是与其他不同,不在于开拓气海本身,而是在内力的形式上下功夫。   慕容复双手朝天,北冥真气在他的上中下三处丹田间形成循环。真气自他体内溢散而出一部分,形成淡淡的烟气,若是有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要羽化登仙了。   阴阳二气在他体内交替,又在天门交回,宛如冷暖相遇而生霁。北冥真气经过这一圈循环转化,压缩凝练,气体凝结化作一滴滴液体,流入慕容复的气海。   “真气化液!”这是慕容复前世听东方不败说过的某种奇特武学境地,此时此刻他也切实体会到了那种美妙的感觉。   人体丹田的容量再大,也是有限制的。但若是提升内力的质,减少量本身的存在,那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他这一滴北冥真液,便可抵寻常人数十年内力!如此比较实在是太过可怕!   慕容复将体内的百余年功力源源不断地转化为真液,存储在气海丹田之中。即便是无崖子也只是按照北冥神功的法门去压缩内力,如慕容复这般阴阳交济而化气为液的,只存在于理论之中。   这需要极大的机缘和天分。好在慕容复二者兼备。他重生多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神识更是达到了可怕的地步,天分自然不会差了。   加上九阴九阳两种不同的运功方式,加之朱蛤、冰蚕一热一冷两种极端真气,慕容复才能够在此时孕化出这北冥真液!   没过一会儿,慕容复便已经将无崖子的百年功力加上自己的内力悉数转化为北冥真液。运功结束,他正要结束,忽然听见——   “咔”的一声,宛如某种桎梏破碎。   慕容复有种天地间的束缚脱去,豁然开朗的感觉,却是已经突破了宗师境界!   “好徒儿,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突破了宗师境界。这是为师最后的一道念头,在你突破宗师之境时,才算是真正接触到我逍遥派的奥秘。逍遥派历代相传,除去破碎虚空的初代祖师外,后世祖师都将毕生功力寄托在至宝玉玲珑中。”   慕容复大惊,没想到无崖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难怪他之前说,只有自己突破了宗师境界,才会接触到逍遥派的真正奥秘。   “玉玲珑据说乃是天外之物,乃是初代祖师所留,为我逍遥派传承的真正至宝。”无崖子的声音到这里突然黯淡下去,“当年沧海死后,为了保住她尸体不腐,我便将玉玲珑放入了她体内。如今你突破宗师之境,便有资格正式接任我逍遥派掌门。”   那玉玲珑不知道是何物制成,虽然只有明珠大小,但却能够蕴藏逍遥派历代祖师的功力。慕容复略微一算,那可是有将近五百年的时光。若真是如此,那玉玲珑中岂不是有五百年的北冥真力?   “嘶......”慕容复倒吸一口冷气,和玉玲珑比起来,那无崖子百年功力就真不算什么了。   “难怪玉玲珑能够保住李沧海的尸首。这五百年功力,若是放在一个人身上,估计直接破碎虚空都可以了。”   当然,这只是慕容复的猜测。毕竟他也未曾以肉身破碎过虚空,大多时候都是灵魂偷渡的方式,不断转世重生。   只是玉玲珑,也就是李秋水尸首所在,却是在天山上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   天山北冥天池,逍遥祖师羽化之地,也是逍遥派的禁地。只是通往这禁地之门,却需要巫行云和李秋水以及无崖子三人的精神印迹,才能同时开启。   “坑啊,这老人家是故意的吧!”   不过,无崖子也算是他今生的师父了,慕容复心道受了人家的百年功力,又传承了逍遥派的掌门之位,替他办事也是应该的了。   无崖子选择自己,未尝没有私心。他想要自己替他办两件事:第一是化解巫行云和李秋水之间的误会,因为无崖子根本就不爱她们之中任何一人。第二,无崖子要自己帮他清理门户,除掉丁春秋。   丁春秋当年趁着无崖子闭关之时,偷袭无崖子成功,害得他走火入魔,又将他推下悬崖。幸好无崖子被松树挂住,并未摔得粉身碎骨,但却摔断了四肢。   无崖子为了复仇,在麦积山石窟中苦练武功,只可惜始终突破不了武道玄关,达到天人之境。若是天人之境,便可阳神出离,去往他界。最终为了传承,无崖子选择了修炼阴神,但却只能呆在不见天日的石窟中。   直到将内力悉数传给慕容复后,他再也无法维持阴神状态,肉体就此灰飞烟灭。   “无崖子前辈,你走好罢,这些事,我都答应替你办好。”慕容复起身,对着石台鞠了一躬。   随后,将那石台上的铁扳指捡起,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   最强外挂已到手,慕容复再无所畏惧。他抬手一掌,直接将头顶的山洞石门破开,纵身一跃来到外边儿。   只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显然是他进入石洞时,外边经历了一场大混战。   他飞身来到场上,触目所及却都是尸体。   “少林玄难?”他翻过一具尸体,发现正是之前的玄难大师,只是他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慕容复又往前翻过几个人,却都是不认识的。找来找去,终于见到了又一个熟人,却是苏星河!   他的脸上同样也是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三笑逍遥散?”慕容复忽地想起了这诡异的毒药,正是丁春秋的成名毒药之一。   他寻遍场上,却不见其他熟人的尸首。慕容家的四大家臣和小和尚虚竹、段誉等都不在此。他们或许早已逃走了,或许被丁春秋捉住了。   正思索间,慕容复突然问道一阵怪味。   只听见“刺啦”一声,忽地,一道火星子在他脚下燃起。   “不好!”   慕容复一刹那化身魅影,宛如瞬移一般一步便来到了数丈之外。   “轰”的一声巨响,却是一连串的爆炸。   慕容复被这冲击波一震,也是震得气血沸腾。   好在他功力大进,步入宗师之后,施展起螺旋九影来更是大有不同,这才能够在火药爆炸前逃出爆炸范围。   “好毒!”   想必这火药一定是丁春秋派人所埋伏,就等自己一出现,便要点火炸死自己!   他向四周探测,却不见人影,点火之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一场大爆炸,引起了大火,这石窟山谷整个都燃了起来。火势浩大,叫人不能靠近。   慕容复在谷外等候,这场大火却是烧了两日两夜方才熄灭,再入其中,却只剩下一片废墟了。就连苏星河等聋哑门人的弟子,也寻不着尸骨了。   苏星河也算是他的师兄,如此死法实在是凄惨。慕容复也不禁有些愤恨,已经将死字刻在了丁春秋头上。   慕容复走出山谷没多久,忽然有一人从林中蹿出,抬掌就打向慕容复。   慕容复侧身躲开,正要回击,对方见着他手上的扳指,忽地一惊,急忙后退。   这是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年纪大约三十来岁,却保养的极好,倒像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慕容复正要问她,她却突然跪倒在地,磕头道:“逍遥派弟子石清露,拜见本派新任掌门。”   石清露?慕容复一寻思,这才想起,她正是函谷八友之一,苏星河的第一个弟子,外号花痴的石清露。   “怎么,就你一人在此,其他人呢?”慕容复坦然接受了自己是新任掌门的事实,寻声问道。   石清露偷偷看了一眼慕容复,想不到这破解棋局的年轻人,竟然真的继承了逍遥派的大统。他们函谷八友虽然算不得真正的逍遥门人,但也以此为傲。   苏星河生前多番嘱咐,见铁指环如见掌门,须得倍加尊崇。   石清露神色哀戚道:“师兄们都为星宿老怪所败,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藏在山林中,本打算入谷替师尊收敛尸体,只是没想到,这一场大火......”   慕容复点点头,宽慰道:“你倒是好心,只是武功弱了些。”   石清露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慕容复比她年纪小得多,但在此时他的举止谈吐,却有种莫名的气场,似乎天生就是做领袖的料子一般。   但她却是不知,慕容复这几番轮回,早就养成了一股子绝世高人的风范气度。   “是,弟子武功微弱,没法替师父报仇了。”石清露低首颤抖着,心中似乎极为痛苦。   慕容复忽地将她扶起,轻声问道:“那么,你想不想复仇?”   石清露抬头看向慕容复,目光坚定,咬着牙道:“恨不得将丁老贼碎尸万段。”   “好。”慕容复点了点头,“你可知丁春秋的去向?”   石清露道:“丁春秋甚是猖狂,一路压着诸多高手,浩浩荡荡回星宿海去了。”   慕容复心道,这丁春秋还真是目中无人,竟然敢如此猖狂。他便让石清露带路,直直往星宿海而去。   今日,他身为逍遥派掌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去丁春秋这个叛徒。   另一边,丁春秋用毒抓住了在场的好几个江湖高手,弱些的已经被他当场格杀了。而高手中,除去玄难大师和苏星河中了他的三笑逍遥散外,其余人都被他绑着带回了星宿海。   一回到星宿海,便有弟子来报,说是有人闯入派中,大肆破坏后离去。丁春秋气得火冒三丈,接连出掌打死两个倒霉蛋弟子。   他正要盘问来者是谁,为何如此猖狂,却见天狼子、追风子、出尘子三个弟子,被人用木架抬了上来,却都是被人打成了重伤。   他星宿派虽然没有太多情义,但有人胆敢打伤他的弟子,便是不给他丁春秋面子!在打他的脸!   而且,根据弟子所说,两件事极可能是一人所为,而且此人还和阿紫有关。   之前阿紫跟着慕容复到山谷中,后来慕容复无暇顾及她,她正要逃走,却不小心撞到了丁春秋,被捉住了。   这下子,丁春秋更加生气,令人将阿紫带上来,打算好好审问。 第296章 灭杀丁春秋   “你这吃里扒外的小丫头,老夫供你吃喝,教你武功,你竟然当了白眼狼,带着外人对付自己师兄......”丁春秋眯着眼睛,笑吟吟道。   一边儿,阿紫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灰头土脸,显然是吃了一路风尘。   “师傅,您老人家知道,阿紫胆小如鼠,哪里敢这样做,是冤枉啊......”   一旁的大弟子摘星子哼了一声道:“小师妹,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那天狼子三人又是如何受的伤?”   阿紫哭哭啼啼道:“师傅,那个人武功高强,弟子打不过他,三位师兄也是被他打伤的,跟阿紫没有关系......”   丁春秋坐在虎皮大椅上,冷冷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一旁躺着的三个弟子,开口道:“这三个废物,将我星宿派的颜面都丢干了。”   丁春秋创立星宿派,本就不讲什么师门情谊,谁武功高谁就说了算。三个弟子被人打成重伤,他并不心疼,只是觉得自己星宿老仙被打了脸,实在是不爽。   “阿紫!”丁春秋突然叫道。   阿紫身体一震,连忙应道:“师父,阿紫在——”   她抬头看向丁春秋,却猜不透他是喜是怒,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了。阿紫之前便见过丁春秋笑吟吟地把一名亲传弟子用来试毒。那死相之凄惨,阿紫至今难忘。   丁春秋在阿紫心目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变态。   “这三个废物,是被谁打伤的?”   阿紫早就想好了答案,忙不迭脱口而出:“那人名叫慕容复!”   慕容复?   丁春秋一愣,忽地一掌拍在椅子上,那铜椅也被他拍的一声重响。   “果真是他!”   慕容复被苏星河扔进了老家伙所在的石窟中,极有可能会传承老家伙的衣钵。   丁春秋在山谷内设了许多炸药,如果这样都炸不死慕容复,他也一定会找上门来。丁春秋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当年的无崖子,都被他干掉了,他就不信这慕容复还能立马强过无崖子。   “好。”丁春秋接着道,“阿紫,拿出来!”   他探出手来,伸向阿紫。   阿紫一愣,弱弱问道:“师父,什......什么?”   “神木王鼎!”丁春秋怒道。   阿紫身子一缩,后背发凉,缓缓道:“宝鼎,被......被人夺走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目光始终在丁春秋身上,就怕他一发怒直接将自己掌毙了。   丁春秋“哼哼”两声怪笑,自言自语道,“好你个姑苏慕容复,看来是跟我对上了。”   阿紫只觉得丁春秋这模样比发怒更为可怕,又道:“师父,息怒......息怒......”   丁春秋忽地走到阿紫身边,蹲下身,用手抚摸着阿紫的头发,轻声道:“小阿紫,你胆子好大,竟然擅自将神木王鼎偷了出去。”   阿紫忙不迭摇头解释道:“师父,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那是谁啊?”丁春秋用手摸着阿紫的下巴,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她捏死。   阿紫颤抖着道:“是......是他!”   丁春秋顺着阿紫的目光看去,她却是看向了摘星子。   摘星子冷笑一声,忽地道:“你把师父当成蠢货吗?这样幼稚的话也会相信?”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一阵罡风袭来,心感不妙,正要闪身躲开,却是迟了半步。   丁春秋一掌打在摘星子身上,摘星子瘫在地上,一脸疑惑道:“师父,你,你为什么......”   “哼!”丁春秋阴恻恻道,“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阿紫这个小家伙,再怎么机灵,也是不敢偷盗神木王鼎的。这背后,不正是你这个大师兄所撺掇的吗?”   摘星子一愣,忽地凄然道:“想不到您早就知道了......果真,我还是不如您啊......”   摘星子知道,最近丁春秋一直计划用神木王鼎抓住冰蚕来修炼一门奇功。趁着丁春秋闭关之时,他便故意给阿紫机会,让她偷走神木王鼎,为的就是偷梁换柱,自己占为己有。   但没想到,慕容复的出现将这一切都打乱了。阿紫被抓回来时,他便想要杀人灭口,只可惜被丁春秋给阻拦了。   他原本以为是丁春秋喜欢阿紫这个小丫头,但没想到却是丁春秋早就怀疑自己了。   “你小子心不小,只是武功弱了些。你知道么,一个人的武功如果配不上他的野心,那只会带来灾难。”   丁春秋说着,挥了挥手,几个弟子上前将重伤的摘星子抬了下去。   “师父,你要如何处置大师兄?”   丁春秋桀桀一声怪笑,“摘星子一身毒功,用来炼制毒人正好。”   阿紫“咕咚”咽下一口唾沫,那毒人可是好比地狱的刑罚。这是丁春秋将苗疆的蛊术和炼尸术结合形成的一种试验。将人用五毒蛊种一一寄生,然后以荫尸之法,将其炼制为浑身是毒的活尸。   只是,丁春秋研究了好几年,前前后后害死了无数人,后山五毒窟的尸骨堆积如山,却没有一人能够同时承受五个蛊种。   “小阿紫,虽然你是被摘星子所欺骗的。但你也背叛师门了,不是吗?”丁春秋摩挲着阿紫的脸。   阿紫紧闭双眼,浑身发毛,眼泪吓出来了,颤抖道:“请师傅......饶命......”   丁春秋桀桀一声怪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背后一阵不安,猛地转过身去,却见两个身影缩地成寸一般,迅速来到了星宿派大殿前。   “慕容复!”   丁春秋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正是慕容复,而在他身旁,还有一个女子,却是苏星河的七弟子石清露。   “丁老贼,逍遥派新任掌门人在此,还不速速下跪!”石清露大声喝道。   丁春秋“嗯”了一声,有些讶异道,“无崖子那老东西,果真将武功尽数传给你了?”   慕容复并没有回答他,目光扫过四周,这大殿之上除了丁春秋没有一个能打的。   只是此时他刻意隐藏了自己的气,让丁春秋摸不透他的实力。   丁春秋表面镇定,内心也是有些疑惑。慕容复身上的气,似乎比之前见他时更为微弱了。   这十分奇怪。按理说,如果无崖子将功力都传给了慕容复,他的武功绝不会不进反退。而且,如果真是那样,慕容复哪里敢到这里来?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慕容复此时的武功已经高到自己都探测不到了。   “慕容复,即便无崖子传功给你,你一时半会儿也使不出来。你若是再过个三年五载来找我,要逃的就是我了。但此时,你却是自投罗网!”   丁春秋一脸傲然,却是主动出手,攻向慕容复。   只见他出掌间青烟寥寥,却是某种毒雾。这毒雾便是他的成名绝技腐尸毒,寻常人只要沾上一点,便会被腐蚀。但慕容复以罡气护体,便不会沾染到这毒雾了。   他内毒不侵,但外毒仍旧需要防范。丁春秋此人,和人打架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的毒功。即便是比他功力更加强大的宗师,也要小心防范。   但慕容复却是随心所欲,不必忌讳。   丁春秋眼见三无三不手和腐骨掌都施展完了,却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而慕容复还只是防守招架躲避,并没有还手。   他怒道:“我听说姑苏慕容复的绝技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不成阁下就只会躲闪不成?”   慕容复点点头,“既然你要见识,那我便给你看看。”   慕容复手指凌空一点,一道气劲忽地在空中回旋,裹着青色毒雾冲向丁春秋。   丁春秋脸色发青,那青烟到了面前,却是张口一吸,直接吞入了腹中。   “好个借力打力!”   慕容复并不会斗转星移的绝技,但乾坤大挪移的窍门却是与之相似,他以北冥真力催动乾坤大挪移,横空挪移毒烟,也可以达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效果。   丁春秋知道今日想要胜过慕容复不易,一番交手他还摸不清对方的实力。这姑苏慕容复进石窟之前,便已经是一位宗师,如今得了无崖子一身功力,或许都已经突破大宗师境界了!   丁春秋感到一阵后怕,但却不肯轻易认输。   “若你能败我,我便认你这个掌门。”丁春秋说着,浑身内力聚在掌上,凝聚出一道幽冥鬼爪抓向慕容复。   这幽冥鬼爪的幻象邪异诡谲,显然是一门邪门武学,但也不可小觑。   慕容复丹田发力,一滴北冥真液在气海内旋转升华,化作一缕缕醇厚的北冥真气汇聚到他的掌上。   一记普普通通的长拳打出,一个硕大的拳印冲向幽冥鬼爪。   “轰”的一声,那幽冥鬼爪只顶了一会儿,瞬间溃散。拳印余势不减,继续轰向丁春秋。   丁春秋脸色剧变,迅速翻身腾空躲开,但他旁边的弟子却没有那么快的反应。这拳印打下去,直接将那些个弟子向四周崩飞,一个个口吐鲜血,身受重伤。   丁春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忽地单膝跪下,低头道:“弟子丁春秋,见过掌门人。”   反水这么快?   慕容复都有些诧异。丁春秋却是是个高手,在西域控制的势力也很庞大。但慕容复却不能原谅他。   “杀你,是无崖子的遗愿。丁春秋,我要先废去你的武功,再带你到麦积山石窟请罪正法。”慕容复说着,手上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将丁春秋吸了过来。   丁春秋想要逃走,却是动弹不得。慕容复双手扣住他左右的琵琶骨,用的正是北冥神功。   完整的北冥神功,有许多的功用。除了吸字诀,还有化字诀。丁春秋的化功大法便是由此而来,只不过加上了许多毒功在其中,才显得更为邪魅。   但正统的化功大法却是霸道凌绝。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好比是邪魔外道,而北冥之中的化字诀却是得道高僧点化愚人的感觉。同样是化掉旁人功力,可意境却是天差地别。   “不要!”丁春秋大声叫道。   但慕容复掌上已经发力,北冥真气沿着丁春秋的十二正经游走,将他浑身功力都散发出去。这北冥化功的本质就是强行替他人散功,不过要做到这一步,就需要用北冥真气夺取对方身体的控制权。   丁春秋的内力虽然占有一些毒素,但也是相当精纯,毕竟所修也是北冥派的武功,自然不与外界相同。   慕容复觉得直接散去也有些可惜,还不如自己取走一部分。想到这里,慕容复也不再客气,直接将对方体内的内力纳入自己丹田之中。   这吸功途径进行到一半,慕容复忽地一皱眉,感觉大有不对,低头看去,只见一脸萎靡的丁春秋来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糟糕!”   丹田传来的一阵异样,让慕容复心生不妙,他一掌将丁春秋打飞。   丁春秋落在地上,他被慕容复化去了三分之二的内力,境界大跌,已经到了一流边缘,但他脸上却只有奸计得逞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耐不住,想要吸收我的功力!哈哈哈......当年的无崖子,就是这么上当的。”丁春秋满脸苍白,却是喜出望外。   “按照辈分,你也要叫我一声师兄。”丁春秋得意道,“小师弟,你果真和老东西一样蠢。我身上的北冥内力,早就染上了各种剧毒。我起初还怕你当真不肯吸我的内力......但人,总体还是贪婪的。”   慕容复点点头,压制住丹田处躁动的异种真气。这丁春秋的北冥真气带有某种不知名的毒素,却是连他的朱蛤抗毒体质都承受不住了。   “你中了我的七虫七死药,无崖子都扛不住,你还能撑多久?”   “七虫七死药?”慕容复有些诧异,这毒药的名字,却是某部同人电影中出现过的。   无崖子正是中了丁春秋的这毒药,所以才会走火入魔,以至于被丁春秋暗算跌落山崖!   慕容复暗中运劲,只感觉丹田一股剧痛。那异种真气十分顽固,浸染了他体内的北冥真液,想要拍出,就必须闭关将真液气化,完完全全“洗”一遍。   在此之前,他能够动用的就只有一部分转化出的北冥真气了。   但这一部分要灭杀丁春秋,已经是足够了!   “丁春秋,你很不错。只可惜,你遇到了我。”慕容复低声说道,双掌忽地在空中画圆。   丁春秋“嗯”的一声,急退数步,颤抖着手指着慕容复道,“你强行运功,不要命了不成?”   他没想到,慕容复竟然有和他“同归于尽”的勇气。   他并不知道慕容复体内的不是真气而是真液,因此被污染的部分不能使用,但气液分离后,转化出来的少量真气却依旧是干净的。   “亢龙有悔!”   一道龙吟之声响彻天地,一道无形气龙轰向丁春秋。   丁春秋眼中,那道龙形真气越来越近,他不明白,南慕容为何也会使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但下一秒,丁春秋就被这道龙形真气轰杀成了渣渣。   宗师蓄力一击,他一个一流境界的功力根本就无法抵挡。   丁春秋一死,星宿派上下瞬间作鸟兽散。   这一日起,星宿派彻底从江湖上除名。 第297章 万仙大会   慕容复除了丁春秋,但自身却因七虫七死毒的缘故,无法完全施展出功力来。他独自一人闭关数日,却只能化解些许毒素。   逍遥子将北冥神功传授给他,却唯独没有传授另外几门绝学,却非无崖子所会。   上一任逍遥子收了三个徒弟,每一个徒弟都学了他一部分神功,其中以北冥神功最为强横,是历代掌门必学的武功。但另外的小无相功和唯我独尊功,也不弱于北冥神功。   只是这些武学绝技大多都刻在天山灵鹫宫上。当年无崖子主动离开灵鹫宫,天山便为巫行云所占,她自号天山童姥,以生死符控制三十六岛、七十二洞散修,势力之大恐怕不输于中原少林、丐帮两家。   慕容复想要化解体内的毒素,恐怕只有凭借那天山六阳掌,调节体内阴阳二气才能办到了。而要巫行云将这些武功平白无故传授给他,自然是不可能之事。   不过算算进度,她应该是要遭遇一次劫难了。这一回没有虚竹去救她,恐怕她还真会被人害死。   慕容复恢复了三成内力,大概到了一流高手层次,便继续往天山赶去。到了边陲之时,一个夜里在树林里看见许多闪闪烁烁的灯笼,有红有绿,煞是诡异。   他心中一喜,前方恐怕就是他要找的地方,还真撞到了。   他加快脚步,又向前赶了几里路,便看得更加清楚了。   却是一群邪魔外道在此聚会!   他并未出声,忽然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正在争吵,放眼望去,正是自己那四大家臣。   包不同等人从山谷中逃出来后,一路流窜,不知怎地也到了这方地界来。   慕容复躲在一棵大树上,只见邓百川和公冶乾站在一只青铜大鼎之旁,脸色凝重。而那铜鼎旁躺着一个老者,鼎中有一道烟气上升,细如一线。   “是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邓百川点头道。   那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都是苗人、瑶人,行事与中土武林人士大不相同,擅于下毒,江湖人士对之颇为忌惮。好在他们与世无争,只要不闯入川西瑶山地界,他们不会轻易侵犯旁人。   但此时却出现在了西北地带,实在是可疑。   “这是非之地,早早离去的为妙。”邓百川又道。   就在此时,那铜鼎旁躺着的那“死去”的老者,却突然睁大了眼,气愤地望着各人。   双方一阵争辩,便打了起来,不少藏在暗处的桑土公门人自黑暗中突然出现,用毒烟暗器等攻向四人。但他们武功并不高,有的也只是二流境界,只是毒药和暗器难以防备,才能和四人打得有来有往。   这时,左首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   这些所谓“洞主,岛主”,都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也就是所谓的散修。而且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也便成不了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   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谁也没加留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包不同正要开口,却被邓百川给捂住了嘴,他朗声道:“在下四人,乘夜赶路,不知众位在此相聚,无意中多有冒犯,请宽恕个,各位借道。”   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发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五六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数里之外。   四人听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大会”,心道:“今晚倒足了霉,误打误撞的,闯进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的大聚会中来啦。我迄今没吐露姓名,还是一走了之的为是,免得闹到不可收拾。何况寡不敌众,咱们四人怎对付得了这数百人?”   众人哄笑声中,高坡上那人道:“你这人说话轻描淡写,把事情看得也太易了。你们四人已出手伤了咱们好几位兄弟,万仙大会群仙假如就此放你们走路,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脸皮,却往哪里搁去?”   慕容复在树上看得分明,这前后左右的山坡、山峰、山坳、山脊各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自瞧不清各人的身形面貌。   这时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在这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已。   但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正要抵抗,却又有三个高手站了出来,正是此次大会的主导者乌老大,他竟是一位宗师境界的高手。还有两位,一个是剑身卓不凡,另一个是芙蓉仙子,两人都是宗师高手。   三位宗师高手都到场了,邓百川四人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须臾便被束缚住了。但卓不凡知道这四人是慕容家之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只让人绑了,并没有当场杀害。   慕容复躲在暗处,倒是对这卓不凡有些兴趣。他号称剑神,剑术自然是卓尔不凡。但他的剑法到底精妙到了何等地步,倒还是不好说的。   慕容复身怀几门绝世剑法,有机会倒是要向这卓不凡讨教讨教了。   黑暗中,乌老大忽然道:“这四人意外传进我万仙大会中,如何处置稍后再议,我们且先商讨大事。”   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先前都不知藏在哪里。灯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   邓百川等人被绑住了手脚,用布条塞住了嘴巴,四个人都被扔进了大鼎里。   在乌老大的住持下,众人便开始商讨对付天山童姥的计划。他们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为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所制,生不如死,每年只要解药晚到一刻,都会饱受万虫噬心之痛。   天山童姥折磨人的手段非常变态,那些被她一招秒杀的都算幸运的了。最惨的一个,被她搞得只剩下一颗头颅,却是怎么也死不了,每日都活在恐惧之中,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宛如人间地狱。   如此残暴不仁的统治之下,众人必定就会产生叛逆之心。乌老大堂堂一代宗师,为生死符所制,也是痛苦难当。而且那天山童姥每一年的任务都非常严苛,完成不了解药便会延期。常常有人因为受不了这延期之痛而自行了断。   这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中,宗师高手便有十来位了。只是这些人都我行我素惯了,无法凝聚在一起,否则武林之中谁堪是敌手?而今晚应邀到场的宗师,算上乌老大自己也只有四位。   “九翼道人死在缥缈峰下......”那九翼道人便是其中一位宗师,只不过前些日子,便死在了缥缈峰下。   这是极其反常之事,乌老大查探过他的尸体,发现九翼道人不是被一招秒杀的,身上有两处剑伤。这就是一桩子怪事了。   因为天上童姥最喜欢秒人,这九翼道人得罪了童姥,却没有被杀掉,而是被旁人所杀,只可能是童姥没有出手。   以乌老大对童姥的了解,她是不可能放弃这愉悦之事的,其中一定是有隐情。   于是,乌老大偷偷潜回缥缈峰中,果真探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童姥受了伤,此时正在疗养,是故没有办法出手。想必她是病的极重......”乌老大看向众人。   卓不凡等人听了,眼中都放出一阵精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天山童姥的年纪很大了,没有人具体指导她有多大了,但她统治天山十多年来,却未曾老过。据说她每年都会吸取童女的血液来维持自己的长春不老,乌老大便会每年替她抓童女上山朝贡。   “再强大的人,也终究是会老会死的。这老妖婆,终于到时候了!”芙蓉仙子说道。   说到这里,众人先是一阵寂然,似乎是刚从震惊中缓过来。忽地,众人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声欢快的嚎叫,山林为之一动,宛如滚地雷一般。   乌老大示意大家安静,又继续道:“为了稳妥起见,一个月后,我又上山又查看了一番。那老妖婆果真是身患重病,这一个月都未曾露过面。”   他又摇头道,“只是那生死符的秘密,我却始终查不出来。”   暗中窃听的慕容复心道,这乌老大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要找的天山童姥,此刻就在他们身边罢!   慕容复望向乌老大身边的那个布袋子,大约有半个人高,里面显然是装着个小孩子。   “说来惭愧,我到灵鹫宫中也是鬼祟的很,就怕惊动了那些女人。我虽然没有探查到生死符的秘密,但我却在宫后花圃之中撞见了一个女童。这女娃儿似乎是个丫鬟之类,她突然抬头,我一个闪避不及,跟她打了个照面。在下深恐泄露了机密,纵上前去,施展擒拿法,便想将她抓住……”   乌老大说着,将那黑色麻袋的绳索解开,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个人来。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只见那人身形甚小,是个女童。   乌老大得意洋洋地道:“这个女娃娃,便是乌某人从缥缈峰上擒下来的。”   众人齐声欢呼:“乌老大了不起!”   “当真是英雄好汉!”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仙,以你乌老大居首!”   众人欢呼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咿咿呀呀的哭泣,那女童双手按在脸上,呜呜而哭。   慕容复有些无语,抓个女娃子也算是英雄好汉?还有,这天山童姥的演技也太好了吧,真是会装小孩!   “我们拿到了这女娃娃后,生恐再耽搁下去,泄露了风声,便即下峰。一再盘问这女娃娃,可惜得很,她却是个哑巴。我们初时还道她是装聋作哑,曾想了许多法儿相试,有时出其不意在她背后大叫一声,瞧她是否惊跳,试来试去,原来真是哑的。”   慕容复一脸无语,心道这乌老大也真是可爱,遇上个小女孩都这样小心翼翼的,估计也是被天山童姥给搞得杯弓蛇影了。但他哪里会想到,这个小女孩就是他畏若神明的天山童姥!   应乌老大之说,众人听那女童的哭泣,呀呀呀的,果然是哑巴之声。   人丛中一人问道:“乌老大,她不会说话,写字会不会?”   乌老大道:“也不会。我们什么拷打、浸水、火烫、饿饭,一切法门都使过了,看来她不是倔强,却是真的不会。”   慕容复:.......乌老大你可真能,敢这样虐待她!而且以这等卑鄙手段折磨一个小姑娘,他个大老爷们也是不害臊啊!   众人议论纷纷,似乎都在商量着如何折磨这个小女孩,方能让她讲话。其中一些人的想法,慕容复听得都是有些心惊。   乌老大突然提高声音道:“众位兄弟,咱们今天齐心合力,反了缥缈峰,此后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大伙儿歃血为盟,以图大事。有没有哪一个不愿干的?”   他连问两句,无人作声。问到第三句上,突然一个魁梧的汉子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往西狂奔。   乌老大叫道:“剑鱼岛区岛主,你到哪里去?”   那汉子不答,只拔足飞奔,身形极快,转眼间便转过了山坳。   众人叫道:“这人胆小,临阵脱逃,快截住他。”   此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们就怕此人逃脱后,泄露消息。   霎时之间,十余人追了下去,个个是轻功上佳之辈,但与那区岛主相距已远,不知是否追赶得上。   突然间“啊”的一声长声惨呼,从山后传了过来。众人一惊之下,相顾变色。   一颗圆球般的东西从山坳后疾飞而出,掠过半空,向人丛中落了下来。   乌老大纵身跃前,将那圆物接在手中,灯光下见那物血肉模糊,竟是一颗首级,再看那首级的面目,但见须眉戟张,双目圆睁,便是适才那个逃去的区岛主。   “剑神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卓兄,你把守得好紧啊!”不平道人哈哈大笑道。   刚刚出剑正是这剑神卓不凡。   黑暗中,那半尺青芒,犹如一道闪电,其势之快,几乎能够与自己相比了。慕容复暗自点头,这卓不凡的剑法倒是摸到了一些门道。   只是他已年过半百,想要再取得更大的进步却是太难。   “临阵脱逃,人人得而诛之。众家洞主、岛主,请勿怪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卓不凡这一句话,却也带着他的剑道,让众人不寒而栗,心中更是道,若论武功,这卓不凡恐怕才是三十岛七十二洞中最强的!   叛徒解决了,乌老大继续道:“众家兄弟,请大家取出兵刃,每人向这女娃娃砍上一刀,刺上一剑。这女娃娃年纪虽小,又是个哑巴,终究是缥缈峰的人物,大伙儿的刀头喝过了她身上的血,从此跟缥缈峰势不两立,就算再要有三心两意,那也不容你再畏缩后退了。”   他一说完,当即擎鬼头刀在手。   一干人等齐声叫道:“不错,该当如此!大伙儿歃血为盟,从此有进无退,跟老贼婆拚到底了。”   那小女孩听到这话,也是浑身一缩,哭声更大。 第298章 天山童姥   眼看乌老大的绿波香露刀就要落下,岩石后突然跃出一个黑影,大声叫道:“不可、不可!”   众人放眼看去,却是一个奇丑无比的小和尚。   嗯?虚竹这都来了?虚竹错过了无崖子的传承,居然还会出现在此处......   “哪来的小和尚,夺管闲事!”乌老大眼睛一横,这小和尚之前混在人群中,夜黑风高、鱼龙混杂,倒是没有发现。   “一看他就不是我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之人,居然混在我们当中,肯定是奸细了。乌老大,快将他杀了!”有人恶狠狠地盯着虚竹道。   虚竹“啊”的一声,他之前为了逃命,一路跟着慕容家四大家臣。之前他们和这些旁门左道争斗之时,虚竹知道自己武功微弱,便没有出头。   但此刻眼见那小姑娘要被切成肉条,虚竹却是不能隐忍下去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小僧是少林寺僧人,途径贵方宝地,实在不忍见到诸位对一个小女孩如此残忍,这才出声......”虚竹也不知道少林寺的名头好不好使,但事到如今却是无计可施了。   乌老大略一迟疑,心想少林寺虽然势大,但他们这些域外散修,却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即便是开罪了少林寺也不怕被找上庙来。   “哼,少林寺又如何?小和尚,想必你也听到了刚刚我们说的那些话了。”乌老大徐徐道,“今日别说想要救这童女,便是你自己的性命,也难保住!”   他说着,绿波香露刀往前一送,直直扎向虚竹。   虚竹武功虽差,但也知道动身闪躲。只是乌老大武功高过他太多,第二刀接着斩来,虚竹却是躲避不及了。   就在此时,黑暗中突然射出一道气劲,将乌老大的刀震开。   “还有人!”   乌老大凝神望去,只见那黑影自树上跃下,重重幻影变化,眨眼间就来到了他身前。   慕容复左掌一伸,一掌便将乌老大震开。他右手抓起那女童便向外围疾步奔去。   “快快快,拿下他!”众人齐声发喊,纷纷向他追去。   一时之间,各种暗器刀剑向着慕容复飞来。慕容复左右闪躲,仗着凌波微步的巧妙,不停变换方位,这才没被密集的火力击中。   诸洞主、岛主所发射的暗器,不是打上了树身,便是被枝叶弹落。   慕容复就要奔出山林,前方却有一个身影,抱着剑倚树而立,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剑神卓不凡!   慕容复将童女放下,凝神打量着卓不凡。   卓不凡也在看他。卓不凡从慕容复身上感受到了一阵凌厉的剑气。这是剑道高手之间才有的直觉。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救这灵鹫宫的弟子?”   慕容复不答,看着那怀中那柄剑。之前他在暗中见过卓不凡出剑,确实是很快,还想着有机会跟他过过招,只是没料到立马便有机会了。   卓不凡是个人才,若是全盛时的慕容复定然可以一招秒了他。但他志在掌控天山势力,这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之人,多死一个,对他日后都是一份损失。   “你若能接住我这一剑,我便放你离开。”卓不凡傲然道。   他在西域武林外号剑神,一身剑术早已是登峰造极。如果不是受制于天山童姥这样的妖婆,他早就浪迹天涯、四处招人练剑去了。   别问他为何剑法无双,却打不过那老妖婆。他是练武的,而那天山童姥修的却是妖法。至少卓不凡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实在不是一个级别的。天山童姥那种种手段,可以说是神通了,许多更是令他想都不敢想的。   “你的剑呢?”卓不凡将剑握在左手中,右手按在剑鞘上,做出即将拔剑的动作。   “我从你的身上,能感受到剑意......你也是个剑客,对吧?”   在卓不凡的一再逼问下,慕容复心道今日不出剑是不能了事了。他已封剑多年,为何总有人要逼他出剑呢?   慕容复左看又看,从地上捡起一截树枝,在空中挥了挥,正好可凑合着使用。   “嗯?”卓不凡先是一惊,旋即大怒,“欺人太甚!宗师,不可辱!”   “你如此轻视我,我这一剑便不再留情。若是出了人命,那都是你咎由自取!”卓不凡大怒之下,拔出了剑。   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宛如黑暗中亮起的一道闪电。电光如炽,闪烁着划过黑暗的山林。   “一字慧剑,最讲悟性。我悟这一剑,悟了足足三十年。你也是一个剑客,能死在这一剑下,想必也是死而无憾了吧?”卓不凡得意地微笑着。   那道人影被他这一剑的剑气命中了眉心,绝对是没有活路了。   “真是可惜,你若......”卓不凡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定晴一看,浑身一颤。   原来,他的剑气击中的并不是对方的真身,而是一道幻影。   真身在哪里?   卓不凡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剑,警示四周。忽地,一道魅影闪出,裹挟着一道魅影剑气。   “哧”的一声,似乎是空气也被划破了。   卓不凡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下半身衣裳都被斩裂了。“哐当”一声,手中的剑竟然直接断开了。   卓不凡的剑不是什么名剑,但自他三十年前悟出一字慧剑后,便未曾败过。但今夜,他却败给了这个身如鬼魅的无名高手。   慕容复这一剑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害到卓不凡,但却斩杀了他那颗剑心。   杀人诛心!   卓不凡想起自己之前的狂妄。对方回应的方式只是那惊人的一剑。卓不凡甚至没看清自己是如何败的,那一道魅影剑气实在是太快了。   卓不凡一脸震惊,突然身体一软,跪在地上。   慕容复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回身抓起童姥,就要继续赶路。此时化身成小女孩的童姥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讶,虽是转瞬即逝,却还是被慕容复捕捉到了。   乌老大以及其他人赶来之时,只见卓不凡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还以为他受了重伤。但上前去查探,却发现他身体没有妨碍。   问他他也不肯说话,乌老大不知道刚刚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武功最强的剑神卓不凡竟然会被打击成这样。之前的卓不凡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强者的自信气势,此时却是荡然无存。   乌老大让其他人分头往山上追去,这山林往外去便是上缥缈峰的路,独此一条,两边都是悬崖。这人带着那个小女娃,只可能是躲到山上去了。   也许是他打败了卓不凡,但一人之力再强,也是顶不住大家围攻的。   这边,慕容复摸黑走在山路上也是小心翼翼的。这山道上全是积雪,一不小心滑步跌下去,便是万丈深渊。   抬头望去,月色照耀之下,雪花簌簌地落下,而缥缈峰的山头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要攀到绝顶,便是轻功高手,只怕也得四五天功夫。   慕容复抓着小女孩又奔了将近两个时辰,大约是到了山腰位置,此时天色发白,大约快要日出了。   天山童姥一路拌作哑巴不吭声,之前为慕容复的武功所惊,心想此人也是一个高手,但却大不如自己。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半路冲出将自己救走,却不知是出于如何目的。   她正继续寻思着该如何脱身,慕容复忽地将她扔在雪地上,摔得她屁股疼。   她正要发怒出言训斥,忽然想起自己的人设是哑巴,只能把怒火往肚子里咽。   慕容谷见她一脸生气的表情,指着自己咿咿呀呀的样子,“噗嗤”一笑道:“我说童姥,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天山童姥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几轮,深深看了慕容复一眼,这才开口:“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她料想此人也不该和那三十六岛主、七十二洞主一伙的,否则不必大费周章地救下自己。   慕容复保持着一脸微笑,却并不吭声。   “你这年轻人,眼力劲儿和武功倒都不错......”童姥顿了一下,接着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又救了我,我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你护送我回灵鹫宫上,我还可以助你的武功再上一层楼!”   此时的童姥当真是返老还童了,身体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声音也是十分稚嫩。但她却是一副老婆婆的口气,听起来十分古怪又好笑。   她此时武功尽失,却是没办法靠自己返回灵鹫宫了,不若利用此人一番。等自己恢复了功力,如何处置再行思虑。   童姥心中想着,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得意的神情。   只能说她想的太美了!她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慕容复开口道:“以童姥的性子,恐怕武功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在下的麻烦罢。”   是也!你刚刚把我摔在地上,敢对我不敬,等我武功恢复了不得扒了你的皮!   童姥心中恶狠狠想着,脸上却是截然相反的神情,她摆着手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姥姥我从来都是有恩报恩的!”   她见慕容复又不说话了,见他一脸狡黠的微笑,心道这人长得英俊潇洒,却不知道心底在打什么主意。   童姥将小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孩扮大人的模样:“这山峰是条绝路,他们在山峰下把守住了,你如何逃得出去?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你武功再高,这些人群涌而上,你又如何抵得住?”   “但只要你将我送回灵鹫宫,我就会让宫中弟子护佑你下山,并且还封你为灵鹫宫的大护法。”   慕容复还是一脸微笑,并不回话,显然这些条件都没能打动他。   “我灵鹫宫中有无数侍女,各个都是貌美如花。只要你肯将我送回去,我真封你作大护法。届时荣华富贵、美人武功,尽数都可以给你......”   她还没说完,慕容谷便摇着脑袋道:“前辈,你想多了,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那你要什么?”   慕容复笑吟吟地看着童姥,脸上都写着某种奇怪的话了。   童姥打了个寒颤,见到他这人畜无害的微笑,她却莫名感受有些瘆得慌。这家伙该不会是那种有奇怪癖好的江湖人士吧?   “你,你可不要胡思乱想。”童姥赶紧解释道,“我是因为武功的缘故,这才返老还童成了小孩,但我实际上已经是百岁老人了......”   慕容复也不再继续逗她,晃了晃自己的大拇指道:“前辈,你说我该不该救你?”   童姥一眼就看见了慕容复大拇指上的铁扳指,脸色大变,急忙问道:“你……你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瞧瞧。”   慕容复将手放到童姥面前,她抓住自己左腕,细细察看指环。良久之后,童姥抓着他的小手不住发颤,只见她一双清澈的大眼中充满了泪水。   又过好一会,她才放开虚慕容复的手掌。   那女童潸然道:“当真是七宝指环,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她语音严峻,如审盗贼一般。   慕容复道:“给我指环之人告诉我,见指环如见掌门。前辈,你是逍遥派弟子不是?”   童姥一愣,没想到慕容复说话竟然会如此桀骜,显然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逍遥派的掌门。   童姥虽然稳居缥缈峰上,但三十六岛主、七十二洞主遍布武林的口耳,便会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汇报给她。但近来由于她功法的缘故,虚弱期间,便没有再召这些人上山。   是故她并不知道苏星河摆下珍珑棋局,广邀天下英雄赴会之事。   但这铁扳指又确确实实是真的,此物一直戴在她师兄无崖子手上。除非无崖子死了,传下衣钵才会将扳指传下去。   而得到铁扳指之人,便是逍遥派的新掌门人。   片刻间,童姥脑中思绪如飞,过了片刻,才接受了事实。她并不回答慕容复的问题,而是有些哀伤道:   “无崖子他,已经不在世了吗?”   慕容复点点头,郑重道:“师父将一切都传给我后,便驾鹤西归了。”   童姥浑身一颤,眼睛一红,似要留下泪来,但须臾脸上闪过一阵寒色,整个人又恢复如常了。   突然拍的一下,慕容复腰间吃了一拳,却是童姥身高不够,伸手只能打到他的腰子。   童姥前一秒还那么端庄的一个人,此时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出手打人,慕容复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既然是无崖子的传人,我便是你的师伯。你敢对我如此无礼,不该打吗?”童姥双手叉腰训斥道。   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慕容复都觉得有些奇怪,又听见她问道:   “你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慕容复无语地回答道。   童姥一愣,急忙追问道:“是姑苏慕容复?”   慕容复一翻白眼,“天下间武功这么高的,难不成还有第二个慕容复?”   童姥点点头,他说自己武功高,确实不是大话。原来他是姑苏慕容复,难怪能够一剑秒掉卓不凡那小子。   “想不到,我逍遥派的传人,居然会是慕容家之人。”童姥有些感慨道。   看来,慕容家和逍遥派之间还有故事啊!   慕容复心想着,童姥突然一声尖叫道:“不好、不好!”   只见她跟个小孩子一样,用手指着太阳道:“太阳要出来了,我若不喝生血,非死不可!” 第299章 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   慕容复带着童姥去抓野鹿、野兔给她饮血,自己又生起火来烤肉吃。   童姥主动向他说起这门武功的由来。她所修的名为“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但这个名字却是她自己取的。   这门武功是刻在缥缈峰石壁上的一门奇功,据说是逍遥派祖师所创。但逍遥派历代都是单传(除了上一任逍遥子不知为何收了三个弟子外),每任逍遥子都只修炼北冥神功,也未曾练过这一门古怪功法。   “那石壁上所载,此功名为‘天长地久长春功’,乃是道家功法,修行之人必须保持纯阳之身方能修行。”童姥一边调息一边说着,脸上却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   “但我一个女子,哪里来的纯阳之气。但天地之间,阴阳逆转之道,有极阳便有极阴。”   慕容复听她所说,渐也明白,她是心高气傲,加上天资过人,便将原本极阳的长春功逆转为极阴的功法。只是这门功法有一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每隔三十年便会返老还童一次,返老还童之初功力尽失,三个月内才能慢慢恢复,这便是修行者的虚弱期。   但按照童姥所说,这门功法无穷无尽,没有尽头,愈往后练愈加精深,其功法深度甚至超过了北冥神功。她却不明白为何历代祖师都将之束之高阁,藏在缥缈峰灵鹫宫最深处的石壁上,不肯传授给后来之人。   慕容复对这门神秘的武功也相当感兴趣,只是童姥不肯教他。即使对方愿意教他,他也不见得敢学。   吸过了鹿血,童姥调息完毕,当即冷冷道:   “我要运功了,你替我护法。等我恢复了些许功力,便传你天山派的一门绝技......无崖子传了你内功,却未曾教你武学......”   童姥声音越来越小,只见她盘膝坐在一块岩石上,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了两条淡淡白气。   那白气却是外放的真气,虽也是北冥真气,但却带着一股寒意。   慕容复观她运功的样子,便猜测她所练功法与北冥神功却是有着某种隐晦联系。   童姥鼻中吐出来的白气缠住她脑袋周围,缭绕不散,渐渐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她面目都遮没了,跟着只听得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一般。过了良久,爆豆声渐轻渐稀,跟着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见她鼻孔中不断吸入白雾,待得白雾吸尽,她才睁开双眼,缓缓站起。   “咦?”慕容复略微一惊,一两个时辰过去,童姥运功完毕,那张小脸蛋又长开不少,此时已经有十岁女孩的模样了。   童姥运功完毕,脖子转了一圈,发出“喀喀”的声响,起身跳下岩石,走到火堆旁,将烤好的鹿腿扯下,张口就开始撕咬吞咽。   “额......”慕容复看着她这毫不客气的模样,也会有些无语。   没过一会儿,那鹿腿便被她啃干净了。   童姥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沫,瞥了慕容复一眼,有些不满道,“没放盐,味道差了些。”   慕容复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荒郊野外的哪里去给你找盐巴?你以一来就吃了自己的鹿腿,还嫌弃味道不好?   童姥敲了敲慕容复的脑袋,又道:“小子,别在心底说姥姥坏话!”   “对了,姥姥说过要教你一门武功......”童姥眼睛骨碌一转,忽地道,“怎么,想不想学我这门神功?”   “不了,不了!”慕容复赶紧摆手道,“师傅已经传给北冥神功了,再练其他武功就是贪多嚼不烂。”   “你倒是识趣!”童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指指点点道,“不过北冥神功只是我逍遥派的入门功法罢了!无崖子传你百年功力,可你却不懂得运用之法。这就好比一个大财主,坐拥万贯家财,却不懂得如何去花钱。花钱容易聚财难,你只要跟我学会运用之法,不消几月,武功便可与我持平。”   慕容复点点头,她说的却是不错。无崖子所传的不过是北冥神功的心法,据他所留下的记忆,逍遥派还有许多高深的武学,不过都藏在灵鹫宫中。即便是无崖子本身也未能掌握其十分之一,毕竟逍遥派历代掌门都是人杰,其传承自然是浩如渊海。   “我答应过你,你替我护法这些许日子,我便教你一门逍遥派的绝学。别说姥姥小气,即便只有一门,也够你琢磨一阵子的了。”童姥傲然道,“说罢,你要学什么?”   “天山六阳掌?”慕容复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   “嗯?”童姥笑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这六阳掌是我逍遥派的镇派绝学之一,无崖子也是会使的,只是比起姥姥来,那还是差了一截。”   “是是是,毕竟您才是大师姐不是?”慕容复竖起了个大拇指。   童姥点点头,嘴巴嘟得老高了,一副你小子有眼光的模样。   慕容复这算是搞清楚了,这童姥就是这个傲娇,便开始使劲拍马屁。   童姥被他哄得开心了,笑嘻嘻道:“你小子如今是逍遥派掌门,若是没有一两门拿得出手的武功,倒是丢了我派的威严。”   “不过天山六阳掌,姥姥却是不能教你的。”   慕容复有些失望,看来这童姥的智商并没有退化到十岁。因这六阳掌乃是生死符的关键所在,学会这门武学,对于慕容复掌控三十六岛、七十二洞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他才第一个提出来。   “看好了,姥姥只演示一遍!”   童姥忽地从岩石上跃下,在雪地上演示了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这六路武功看似简单,但其中却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   以慕容复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这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爪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   “这套武功名为天山折梅手。所谓大道至简,这功法虽然只有六路,但却包含着无数的变化。将来你修炼内功越高,武学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中。”   慕容复点点头,这六路折梅手他看了一遍就已经完全记住了,等到童姥再传他心法要诀,他更是了然。   这折梅手的武学原理,却是和独孤九剑有几分相似。他剑道已臻化境,却是到了无剑胜有剑的境界。如今再接触到折梅手,便是触类旁通,一日千里了。   童姥传功后自顾修行,也不再理会他。慕容复便坐在一棵树下开始思索这门功法。   忽地听见童姥道:“你这样苦思冥想也是没结果的,若是没有记住招式,大可来请教姥姥,不必闭门造车。”   原来,童姥还以为慕容复是理解不了这折梅手的奥义,等着他来请教时可以好好骂他一番。   但她却没想到,慕容复在想的已不是这门武功的练法,而是要同独孤九剑的意境相结合!   慕容复忽地起身,捡起一截枯枝,便在雪地上舞起剑来。   童姥摇头道:“我知道你剑法不错,但这折梅手......”   她话未说完,突然“咦”的一声,却是为慕容复这剑招所惊艳了。   慕容复此时的剑法,竟然隐隐包含折梅手的武学奥义,但又有不同,却是隐隐克制折梅手的剑招。   童姥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不会吧?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天才的人物?”童姥心中暗自想到。   慕容复不但在片刻间便学会了她所教的折梅手,竟然还触类旁通地演化进了自己的剑法中?这是何等逆天的武学悟性?   但事实却非如此,慕容复要掌握折梅手并不容易,但要将折梅手的意境融入独孤九剑中,却是更为简单了。他以独孤九剑上手,第二遍时已经可以丢掉树枝,以指代剑。待到第三次再演,便是完完全全的天山折梅手了。   “这天山折梅手果真是精妙无比。独孤九剑重在一个快字,但也是在掌握无数中剑法之后,才能料敌先机。而辟邪剑法重在一个快字。自己吸收独孤九剑和辟邪剑法的部分精华,加上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影,创造出了魅影剑法。但这剑法还不够完善,若是能够参悟天山折梅手,想必我的魅影剑法也能大成!”   又过了十来日,慕容复的折梅手也越练越熟悉。他日日替童姥抓来梅花鹿饮血,童姥的脸也越来越成熟,但身子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慕容复本以为她返老还童是身体一块儿变小,但此时方才明白,她这身材怕是永远不会变大了。试想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婆子,却长着一个八九岁女童的身体,实在是莫名的诡异。   童姥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有些生气道:“我名号天山童姥,便是由于这身子的缘故。但这一切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慕容复没有多问。童姥提到那个贱人时,眼中充满了恨意,可想而知她对李秋水有多大的怨气。   “身体长不大,应该是手三焦经出了问题。后天真气由中焦采集,进入上焦,再由肺进入十二经脉,由肾经进入任督二脉,回到下焦,进入丹田。三焦掌控了真气的采集、发散、收藏、使用,运功强化三焦,可以得到比普通功法多得多的真气。练成之后全身布满真气,因此前辈这八荒六合功威力奇大,实为内功之极。但是这功法因为采气太多,远远多于对应的血。气为阳,血为阴,如果没有血阴来调和阳气,则会阳盛阴虚而死。”   补血的方法比较多,但是童姥却采用吸鲜血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童姥一怔,点头道:“不错,不愧是慕容家的传人,果真是渊博!”   她用在赞许的目光看向慕容复,“我早些年听那些人说起中原两大英杰,一个北乔峰一个南慕容。我心想这二人在我面前,能否挡住一招......但如今看来,却是有些门道的。”   慕容复拱了拱手,童姥所说却不是吹嘘。若是她全盛之时,以大宗师功力一掌打出,自己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到今天为止,我的功力已经恢复到了十八岁,再过三个月,便可完全恢复了。”   她修行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却是一天恢复一年的功力,待到九十天后,便能恢复到九十八岁的状态。   “你天赋不错,这些日子却是叫姥姥刮目相看。你确实是逍遥派最理想的传人,只可惜,你姓慕容.......”   “慕容?前辈,我慕容家和逍遥派究竟有什么干戈,为何......”慕容复好奇地问道。   “唉!”童姥叹气道,“我逍遥派曾有一位祖师,和慕容龙城生在一个时代。届时中原大乱,小国林立。我逍遥派祖师与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乃是至交好友,便应邀替他会一会慕容龙城。”   “说是相会,其实就是拦住这位杀神。赵匡胤也是会武功的,只是如何抵得过慕容龙城?逍遥祖师与慕容龙城约战之时,便是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际!”   慕容复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祖先慕容龙城竟然还和逍遥派有如此恩怨。而后来,逍遥派祖师却是被慕容龙城打成重伤,留下传承后便仙逝而去。   如此算来,逍遥派和慕容家却是有着不菲的仇恨。   “只是祖师去世时嘱咐过后人,他乃是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但后来他的弟子神功大成后,想要找慕容龙城报仇,却发现慕容龙城早已不在人世。”   童姥声音依旧淡定,但慕容复却是听得心潮起伏。想不到他的祖先慕容龙城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即便是逍遥派的那位祖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斗转星移的武学,练到极致,果真是不属于北冥神功的绝学!   “这一位祖师,便是前前代逍遥子,也就是我师公!”童姥盯着慕容复,赫然说道。   算算时间,慕容龙城是慕容复的高祖,慕容家都死的早,他爹慕容博算是长命的了。慕容家传承了五六代。而人家逍遥派才过了三代人。   当年那位逍遥祖师被慕容龙城“打死”了,创下了逍遥派最早去世的记录。正常的逍遥掌门,不活个百八十岁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逍遥派的。   慕容复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长啸声。这声音宛如女妖尖叫一般,回荡在山林间。   童姥突然跳起来,用手捂住慕容复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300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雪地上,一个白色人影飘过。这人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全身白色衣衫衬着遍地白雪,宛如一团雾气一般叫人看不清楚。   “师姊,你在这里好舒服呐!”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甚是轻柔婉转。   白衫人身形苗条婀娜,显然是个女子,脸上蒙了块白绸,瞧不见她面容,听她口称“师姊”,慕容复便知此人是谁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难怪童姥不敢回到天山缥缈峰上,原来是害怕李秋水来寻她麻烦。   童姥见着李秋水,脸上既有惊恐又又气愤,更夹着几分鄙夷之色。   “快走,快走!”童姥对慕容复低声道。   慕容复却是愣住了一般,没有动作。童姥心急之下直接一耳光打了过去,却是被慕容复给接住了。   李秋水笑呵呵道:“师姊,你到老还是这个脾气。人家不愿意的事,你总是要勉强别人。打打骂骂的,有什么意思?小妹劝你,还是对人有礼些的好。”   童姥并不理他,而是继续催促慕容复:“快背了我走,离开这贼贱人越远越好,姥姥将来不忘你的好处,必有重重酬谢。”   李秋水听了这话,却是不动作,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轻风动裾,飘飘若仙,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一般。   慕容复心道,这李秋水是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师姊,咱们老姊妹多年不见了,怎么今日见面,你非但不欢喜,反而要急急离去?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听说你近年来手下收了不少妖魔鬼怪,小妹生怕他们乘机作反,亲到缥缈峰灵鹫宫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抗御外魔,却又找你不到。”   童姥见慕容复不肯负她逃走,无法可施,气愤愤道:“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时日,摸上缥缈峰来,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你却算不到鬼使神差,竟会有人将我背下峰来。你扑了个空,好生失望,是不是?李秋水,今日虽然仍给你找上了,你却已迟了几日,我当然不是你敌手,但你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可万万不能了。”   李秋水又虚以为蛇地答了话,说了好一会儿,童姥忽然指着慕容复道:“李秋水,你看这是什么?”   她将慕容复的手指高高举起,露出那铁扳指来。   李秋水望着那铁扳指一惊,神色大变道:“这......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童姥得意道:“自然是他给我的,这小子是我徒弟,我又传给了他。”   童姥说着,又对慕容复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李秋水,逍遥派掌门人有令,命你跪下,听由吩咐!”童姥忽然指向李秋水道。   “你说这话自己信吗?”李秋水本来意态闲雅,但自见了这铁扳指,说话的语气却变得急躁起来。她看向慕容复道:“小子,我且问你,这铁扳指是哪里来的?”   慕容复还未回答,就听见一旁的童姥厉声道:“你不奉掌门人的号令,意欲背叛本门,是不是?”   李秋水并不答话,眯着眼睛看着慕容复,突然,只见一道白光自她身前闪出,直扑慕容复。   待这道白光到了身前,慕容复才反应过来,急忙使出凌波微步作了位移,这才躲过这一击。   他额前留下冷汗,心道这李秋水还真是一位大宗师!出手之迅捷,实在是令人意料不到。他修行独孤九剑的剑意,本就是可以料敌先机。但无奈李秋水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他根本无法预料对方何时会出招。   她刚刚的掌力是瞬发即至,若非他观察和反应远超一般宗师,恐怕早就被这道白光削去了手指。   李秋水“咦”的一声,看向慕容复的目光充满了讶异。她本以为这小子只是童姥的随从,便要削去他的手指夺回铁扳指。但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够在毫无警示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实力躲过她的一击。   “小子,武功倒是不错,快快将铁扳指交来,我饶你一命。”李秋水眯着眼睛笑吟吟道,听她声音还以为是个十八九岁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天山派果真是修仙的,一个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了,还在这儿扮嫩,问题是叫人丝毫看不出破绽来。这才是真正的驻颜有术。不知道后世长春真人的长春功,是否就和这逍遥派有些关联。   慕容复不敢掉以轻心,小心观察着李秋水的一举一动,就怕她又突然发招偷袭。   李秋水见他不答话,又以袖掩嘴轻笑道:“师姊,难不成这小子是你姘头不成,居然这么回护你?”   她这话一出,童姥气得火冒三丈,在原地一蹦,指着李秋水道:“你这老妖婆,年纪越大越不正经!你以为我是你吗?先欺骗无崖子,后来又跑去西夏皇宫当皇妃!真是骨头轻贱,最不要碧脸!”   李秋水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狰狞,眉头紧皱,衣袖轻拂,直接打向童姥。   又是一道白光,这次慕容复却是看清楚了,那是一道奇特的气劲。童姥翻身走步想要闪躲,使的正是凌波微步。   眼看那道白光已经擦着她的身体飞过,却又突然转弯掉头,从背后打向童姥。   童姥早已料到,想要再度转身,却是功力恢复不多,无法再片刻间完成第二次走步,被气劲打在后背上。   “噗”的一声,童姥往前飞了出去,跌在雪地上,张口吐出殷红一片血,将雪地染得红艳艳的。   她张口要说话,看脸上表情似乎是要骂人,但却说不出话来了。   李秋水微笑道:“师姊,这可是你自讨的。”   她转而又对慕容复道:“小哥,你跟着这老太婆也没甚前途。你将这铁扳指交给我,再跟我说说是如何得来的。我不但不为难你,还会给你许多好处。”   李秋水说话间,却是向慕容复传出一阵媚意。   慕容复浑身一颤,差点就要张口说好。但旋即脑中高悬的那柄剑恨恨刺了他一下,让他想起自己面对的可是九十多岁的老太婆!   李秋水似乎是用了某种迷惑人心的功法,以真气带动传达出来,会让常人迷失心智。   李秋水见慕容复没有中招,更是大奇,心道自己这传音搜魂大法还从未失效过,今日竟然不起作用了?她知道慕容复是一位宗师,但武林中宗师并不少,可距离她们这样的无双武境的高手,差的却不是零星半点。   一个货真价实的大宗师,足以抵得上数十个普通的宗师。尤其是逍遥派弟子,修行各种亦真亦幻的武学,更是拥有各种叫人难以想象的功用。   “小哥是何派弟子,姓甚名谁?我看你绝非常人,怎会甘心跟着这老太婆?”李秋水又接着问道。   这时,童姥终于调息完毕了,开口道:“老贱人,这小子就是无崖子选择的传人!逍遥派现在的掌门人,你想干什么?”   李秋水一惊,没忍住“呀”的一声唤了出来。   慕容复抬头向她看去,之前李秋水以某种特殊的真气遮住了自己的相貌,叫人看得亦真亦幻,看不清白绸后的真实面貌。   但此时她心境波动,却是没控制好真气,露出了真容。以慕容复的眼力,自然能够看清楚,她那张四十来岁的脸上,眉目甚美,但在两颊上却有许多血痕。   难怪李秋水如此怨恨童姥,原来是这个缘故!江湖之中,能够在李秋水上脸上留下如此伤疤的,恐怕只有全盛时期的童姥了! 第301章 躲进她家门口   “无崖子,他怎么了?”李秋水这才缓过来,有些失神地问道。   “无崖子死了,临终前将一身功力和逍遥派的传承都寄托给了这小子。李秋水,你机关算尽,总归不会想到,无崖子临终时念念不忘之人,会是谁罢?”   慕容复听得她这话,略一思索,自己却是未曾告诉过童姥这桩子事,她又是如何得知?细思片刻,方才知道这是童姥故意气她所胡编的。   李秋水果真上了当,停下手道:“师兄念念不忘之人,除了我还会有谁?”   “哈哈哈!”童姥大笑道,“他若是还在世,看见你这幅模样,还会爱你不成?丑、八、怪!”   说到最后,童姥几乎是一字一顿。   李秋水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望了眼慕容复,又落在童姥身上,却是充满了杀机:“你害我如此,今日我非得好好款待师姊你不可!”   她说到后边儿,却是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模样,看上去更加令人不寒而栗。李秋水袖子一挥,手上握着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视而过。   “玉晶匕首!”童姥一语道出了那物件的名字,“无崖子怎么会把这东西给你?”   慕容复看向那水晶匕首,心道这东西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李秋水笑道:“师姊一定好奇,无崖子离开天山那端时间哪里去了罢?沧海死后.......”   听完她的讲述,慕容复这才知道:当年李沧海死后,无崖子将她的尸体放进了逍遥派的禁地天山北冥天池之中。而这玉晶匕首,就是开启进入天池水晶宫的钥匙。   据说在天池底下有一座水晶宫,逍遥派历代的宝藏都在其中。而要找到天池,需要的是无崖子、李沧海和童姥三人的精神印迹,在日月交汇之时共同映照,才会指印出天池秘境所在。   逍遥派历代三大至宝,除了玉玲珑外还有一物就是这玉晶匕首。   童姥听完后,凝视着李秋水,眼神中充满了愤恨。这两人还真是相爱相杀!从真正的好姐妹到撕碧的仇人,其实也就是因为一个男人而已。   李秋水趁童姥第二次返老还童之时偷袭,导致她永远无法长大。而童姥作为报复,则在抓住李秋水后将她的脸划烂。自此后,两人就结下了深仇大怨。   但童姥武功全盛之时,李秋水是不敢拂其缨芒的。而童姥想要杀死李秋水也是不易,因为李秋水有一门独家的小无相功可以保命。   “师姊,你在我脸上划了几刀,我就在你身上划几刀。我先将你的腿卸下来,再慢慢......”   李秋水用玉晶匕首比划着,慢慢靠近童姥。   忽地,一阵巨力自后方向她拍来。   李秋水回身出掌挡住,却见一个身影自侧面溜过。   慕容复身影变化,急冲而前,抱起童姥,便往山峰顶上疾奔。   他知道自己武功还不是李秋水对手,若没有中毒,尚且可以和李秋水较较劲,此时却是不行了。   比起童姥来,李秋水更加不靠谱。他和童姥相处了几日,能感觉到她虽然也是狠毒无情,并且想要利用自己,但毕竟武功没有完全恢复,自己应对起来倒是不难。   可李秋水就不一样了,慕容复对她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她收拾完了童姥,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就是自己。   于是,慕容复便趁偷袭之机,掳着童姥快速飞奔逃去。   李秋水在身后快速追去,却惊讶于慕容复的速度。她心道,即便是凌波微步也没有这速度,无崖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武学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不成?   她之前扮成李沧海和无崖子生活了一段时间,同床共枕自然是无话不说。无崖子的武功路数她都了若指掌,却没想到到底还是藏了一手!   李秋水却不知这身如鬼魅的身法,并不是逍遥派的武学,而是来自于后世天才的杰作。   她起初在后方还能见着对方的影子,却是久追不上,便用传音搜魂大法加以干扰。但对方却是速度不减,反而越跑越快,眼看着甩出她这五六丈的距离,转过一个坡头却是消失不见了。   李秋水立在雪坡上,眯眼望向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那小子轻功相当了得,竟然也是踏雪无痕,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师姊,三个月时间还很长,我总会找到你的!”李秋水自言自语道。   慕容复带着童姥奔出了几座山头,眼看天又黑了,这才躲进一处山洞中,避开夜晚的大雪。   童姥受了内伤,有些虚弱。慕容复将她扶起,她瞥了慕容复一眼,面带微笑道:“小子,姥姥倒是没看错你......只是那贱人早晚会找到我,我恐怕是挨不过这一阵了。你且自顾逃命去罢,等你神功大成,再回来接管灵鹫宫不迟。”   慕容复道:“你还没教我武功,我不能不管你。”   童姥“嗯”的一声,看着慕容复满脸的认真,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倒是个武痴!”   生死关头,这小子还惦记着武功的事儿。童姥之前还有些藏着掖着,此时却觉得这小子也是很单纯,单纯的贪恋她的武功!   童姥坐着调息了一会儿,忽地张口道:“好吧。如果你不怕死,那就带着我到一个地方去。这贱人手眼通天,底下养着一大批鹰犬。我们躲在这大雪山之中,也不可能不吃不喝,早晚会被她发现踪迹......但那个地方,却是她万万不会料到的所在。”   李秋水曾为西夏国皇妃,如今却是西夏国的太皇太后,是西夏国真正的幕后掌权者。皇帝废立,都是她一言决之。只是她是一个江湖人,终归对俗世的权利不太迷恋。   她手底下有一批武林高手也不奇怪,比如西夏一品堂。在一品堂卧底过的慕容复,可是十分清楚这机构的庞大。如果她调动这些人来搜山,缥缈峰再大也是躲不过的。   童姥所说的安全地方?慕容复忽地想起来了,他看向童姥,只见她侧过头说道:“自此而西,再行百余里便是西夏国了......”   “正所谓绝处逢生,姥姥好主意!”慕容复忙不迭接话道。   童姥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慕容复,道:“倒是聪明,无崖子这回选对弟子了。”   这一夜还未天明,慕容复便带着童姥一起取道下山去。为了避开李秋水,他故意选取了最为险峻的孤峰绝道。他将童姥牢牢系在背上,即便是以他的武功,也险些打滑跌入万丈悬崖中。   好在有惊无险,在天明之前,他们便回到了山脚下。一下去,慕容复就遇到了三十六岛的一个岛主。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发出信号,就被慕容复打晕过去。   童姥叫慕容复杀了他,慕容复却是灵机一动,将他的衣服扒拉下来换上,又伪造出自己往西边去的假象,其实人却是往东择路回西夏去了。   一路上,二人小心翼翼。每次天亮之前,慕容复便去给童姥抓些小动物回来,供她吸血练功。五日过去,二人绕过大道直走山路,也来到了一座大城。   这便是西夏都城灵州。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慕容复又向着灵州往东奔出二百里,之后才绕道回来。他这么绕来绕去,李秋水即便是哮天犬的狗鼻子安在身上,也不见得能够找得到自己二人的踪迹。   这一夜二更时分,慕容复背着童姥,奔到灵州城外,跃过护城河后,翻上城墙,轻轻溜了进去。只见一队队的铁甲骑兵高举火把,来回巡逻,兵强马壮,军威甚盛。慕容复心中暗道,那大宋的官军,与这些西夏国剽悍勇武的军马相比,却是大大不及。   无须童姥指点,慕容复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不多时便来到了大夏国的皇宫。此时李秋水还未归来,大内之中虽然有不少高手,但慕容复轻功了得,又以童姥传授的屏息之法,却可以完全藏住自己的踪迹气息。 第302章 西夏皇宫   这里是戒卫森严的西夏皇宫,但慕容复背着童姥却是出入犹如无人之境。   赫连铁树被慕容复假扮的乔峰干掉后,西夏一品堂便陷入了内部分裂中。除去李延宗外,还有五位将军分别执掌五方势力。   李秋水高枕后宫,从不管理底下的官将。此次她调走大量一品堂高手,是故大内空虚,就连巡狩的侍卫都缩减了八九成。偶有寥寥几个侍卫逡6巡而过,却都是攻力低弱之辈。   “看来李秋水为了抓住童姥,也是废了不少心思,这老巢都不管不顾了。”   慕容复到过西夏皇宫,但熟悉程度却远不如童姥。请示了童姥,当下便依言负着她走进小弄。小弄两侧都是高墙,其实是两座宫殿之间的一道空隙。穿过这条窄窄的通道,在牡丹花丛中伏身片刻,候着八名御前护卫巡过,穿入了一大片假山之中。   这一片假山蜿蜒而北,绵延五六十丈,尽头却有一所大石屋。   慕容复提一口气,拉开那厚重的石门。这门着实厚重,至少需四五位一流高手同时发力,才能打开。   大门之后紧接着又有一道门,一阵寒气从门内渗了出来。慕容复拍拍这内门,门上却结了一层薄薄白霜。   慕容复伸手一推,那门缓缓开了,只开得尺许一条缝,便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堆满了一袋袋装米麦的麻袋,高与屋顶相接,显是一个粮仓,左侧留了个窄窄的通道。   直到此地,童姥才松了口气,笑道:“把门关上。咱们进了冰库,看来是没事了!”   慕容复将两道门一关上,仓库中黑漆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慕容复摸索着从左侧进去,越到里面,寒气越盛,左手伸将出去,碰到了一片又冷又硬、湿漉漉之物,却是一大块坚冰。   忽地,“哗啦”一声,童姥已晃亮火折。慕容复眼前出现了一片奇景,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一大块、一大块割切得方方正正的大冰块,火光闪烁照射在冰块之上,忽青忽蓝,甚是奇幻。   即便是隔着老远,慕容复也感到寒气透骨,急忙运起一层真气护体抵御寒气。   童姥之前受了内伤,便是到今日,内力恢复,尚不如慕容复。但却不知她是有何等奇特内功,可以护住自己。   “咱们到底下去。”童姥扶着冰块,在大冰块间一步一跳,这冰窟越往下越深,最低下却是一个大洞。   慕容复跟随其后,穿过那洞,却是一列石阶。石阶之后,又是一大屋子的冰块。   童姥道:“这冰库多半还有一层。”   果然第二层之下,又有一间大石室,也藏满了冰块。到了第三层,童姥吹熄火折,坐了下来:“咱们深入地底第三层了,那贱人再鬼灵精,也未必能找得到姥姥。”   她说着长长的吁了口气。几日来她脸上虽然显得十分镇定,心中却着实焦虑。西夏国高手如云,深入皇宫内院而要避过众高手的耳目,一半固须机警谨慎,一半却也全凭运气;直到此刻,方始略略放心。   慕容复起初还觉得奇怪,为何西夏皇宫会在深宫大窖中藏这些冰块。   旋即才想起,这分文不值的冰块到了炎夏,那便珍贵得很了。   这西夏盛暑之时,太阳犹似火蒸炭焙,人人汗出如浆,这冰块便价值千金了。但也只有西夏皇室才能拥有如此之多的冰块。   童姥点头道:“做皇帝也是享福得紧了。只不过此生享福太多,福报一尽,来生就未必好了。”   她盘坐在冰块上,闭眼打坐,徐徐道:“李秋水跟着元昊生了几个儿子。他儿子李谅祚虽然贵为皇帝,却处处受制于老妖婆。这皇帝做的可有意思?”   慕容复点点头。西夏国实在是情况特殊,李元昊偏偏找了这么个妖孽王妃,熬死了三代皇帝还在后方作威作福,成为了西夏国真正的无冕之王。   李秋水权利心虽然不重,但也不容他人质疑自己的决定。但李秋水在政治上的见识和她的武功完全成反比,她不上朝还好,一上朝西夏国的大臣们就该头疼了。   童姥为了找李秋水的晦气,不只来过西夏皇宫一次,是故对这西夏皇宫了若指掌。   慕容复寻思了片刻,正要去封死冰库大门,忽听童姥:“你在想什么?”   童姥指着那些麻袋笑道:“你道那些麻袋中装的是粮食么?那都是棉花,免得外边热气进来融了冰块。嘿嘿,你吃棉花不吃?”   慕容复有些尴尬,却是自己想当然了。童姥选择这地方作为藏身之地,却是深思熟虑了。   这西夏国御厨中活鸡活鸭自然不会少,自己每日偷它三两只,又哪里会被察觉?   这几日在冰窟中,慕容复替童姥抓来活牲,那灵鹤的血却是要比其他野物更加灵动生活,童姥饮的是喜笑颜开。慕容复自己也静默修行北冥神功,试图去化解体内的毒素。   但练了几日却是收效甚微,这一日,慕容复正自顾揣摩。童姥忽然道:“你这样练,即便是猴年马月也恢复不了功力。”   慕容复一愣,想不到这童姥眼力却是如此之高。童姥练功也近百余年,在这方世界经验之丰富,自然不可小觑。   慕容复要化解体内的毒素,单是凭借自己慢慢去炼化,还真是要数个月时间。他们躲在西夏皇宫冰窟之中,虽然说暂时安全,但也不敢打保证。谁知那李秋水何时会折回。   自己早一日恢复功力,那就早一点安全。   “姥姥,实不相瞒……之前我遵从师傅遗命,前去星宿海铲除丁春秋那恶贼……但却不慎中了他的剧毒……”   童姥听了却是不屑道:“说的好听,还不是你贪恋人家功力……否则何至于此!”   慕容复讪讪一笑,“姥姥说的是……不知道现下晚辈该如何行事?”   童姥笑道:“经云:有求皆苦,无求乃乐。你一心想要化解那毒素,却是难之又难,但若是将它化作自己内力的一部分。又如何?”   “化入体内?”慕容复一愣,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毒素与我水火不容,如何能够相容?”   童姥一脸鄙夷道:“无崖子传你北冥神功。所谓北冥,正是海之浩大,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区区毒素,如何能够难为得北冥?”   慕容复如遭雷击,恍然大悟。所谓一语点破梦中人,童姥这一言正如平地惊雷一般,让他如梦初醒。 第303章 该来的总会来   经过童姥的点拨,慕容复对北冥心法的理解又上一层楼。这北冥神功中不光是有吸纳存储之法,更是有霸道凌绝的化解容纳之方。   因这场变故,童姥对他的信任也更上一层楼,却是直接传授了慕容复天山六阳掌这门绝学。   天山路六阳掌运功时,左右双掌可各运阴阳不同的内劲。慕容复便是借此以左右手三焦脉为桥梁,将极阴和极阳真气互相交汇。   浸染了毒素的北冥真液因极阳化作真气,汇聚在他的头顶上丹田,形成一片迷蒙的雾气,正是和童姥运功时的姿态相仿。他的体内下丹田气海中,又是一片冰冷,真气回转又凝固为真液。   在这过程中,丁春秋内力所带的毒素并没有被扬弃,而是在极阳中被融化分解为无害的真气!   不消三日,慕容复便将体内真液完全转化了一遍,却是越练越精纯。这一遍下来,他只觉得境界隐隐还有突破,便又继续导气循环了个大周天。   这些日子,童姥的功力也大概恢复到了八十多岁的样子,已经可以自行出去觅食。   慕容复吸收无崖子功力后的境界,内力已经达到了大宗师。只是还算不上真正的大宗师,真正的大宗师,更为重要的精神境界。   每一个无双武境的高手,都会有一种类似精神领域的东西,释放出来就能影响到周围的人。越强大的大宗师,其精神领域就越为庞大。在他的领域内,他自身几乎是无可匹敌的。   慕容复运功九转之后,也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境界。   精神突破大宗师的第一步,就是演化自己的武道。但实际上,慕容复一路走来都是拾人牙慧,并没有真正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武道。   他学过独孤九剑,学过九阴、九阳、乾坤大挪移等诸多绝学,但却始终不能融会贯通。今日便是一个契机,突破大宗师的机缘,便要将之前种种所学彻底熔为一炉。   正所谓北冥之大,无所不容、无所不纳。北冥神功就好比一把火,而慕容复以自身为熔炉,就是要炼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武道。   慕容复选择九阳神功的逆天疗伤能力,再加上先天乾坤功的无穷尽进阶方式,乾坤大挪移的奇巧精妙。将这些统统融入北冥心法之中,所成者却都是北冥神功。   他此时方才明白北冥神功真正的强大之处,就是在于这逆天的包容能力。无论阴阳属性,还是正奇运功路线,北冥神功都能将其包容进去,而丝毫不会产生冲突。   那修行北冥神功之人,所会的武功绝学越多,那他就会越来越强!这北冥神功简直就是最强的筑基功法,慕容复前后所学种种武功绝学,都可以融入其中,成就一体!   这功法之逆天,已让慕容复觉得它不似人间之术,似乎已经接触到了更高的位面的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待到慕容复彻底将所会各方杂学融合,他只感觉自己识神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慕容复盘坐在冰块上,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剧烈心跳。此刻他仿佛和大地融为一体,这间冰室仿佛人的心房,他能听见大地剧烈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这心跳声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童姥看着已经入定的慕容复,额上却是冒出冷汗。   她“咦”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小子修行竟然如此之怪,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难道又是一个慕容龙城?是了,他初得到无崖子的功力,这才不到两月,竟然就已经完全将其吸收炼化,并且还借以突破了大宗师之境。   此时,慕容复就像是一朵正在怒放之中的莲花。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武道之意,就像是荷花的清香一般,越来越浓烈。   “有意思!”童姥感受着慕容复身上的武道意境,这是一种十分陌生又霸道的意念,和无崖子完全不同。   她本来以为慕容复只是将无崖子的武学意念传承下来后,诞生出的武道意境,那也算不得什么。但此时,童姥也感知到了,慕容复这是在创造属于自己的武境。   慕容复却是不知,此时便是他最为虚弱之时。若童姥给他一掌,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童姥眼中有闪过一丝精光,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终究没有必要对慕容复出手,这小子还是挺中她的眼缘的。   慕容复不吃不喝,入定到第七日,那识海中孕育的“莲花”终于要破苞而出了!   在他的识海之中,雾气氤氲,都是一片片北冥真液所形成的。   突然,“轰”的一声,那莲花状的核炸开来,从中绽放出一个金色的物体。   待到那东西延展开来,却是一个缩小版的慕容复。这小人身上刻满了金色的纹路,显得古老而又神秘。   慕容复只觉得无尽的能量自四面八方向他身体涌来,一股燥热自下腹直冲上脑门。   脑中似乎有数个小人在同时呼唤他。   有的叫他“宋青书”,他仔细一看,却是那个面冠如玉的少年;有人叫他“尹志平”,转头过去,却是那个仙风道骨的道长;还有叫他顾长风,走到他面前,是那个满身正气的官军。   这是他前三世的记忆,前三世的身份各不相同,也都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遗憾之事,乃至于未解的心结。   “青书,你在哪里?”是一个熟悉女子的声音。   宋青书会记的,那个和他同床共枕数十年的女子。可他开口叫出“芷若”,回头却是一片虚无。   “尹道长,这是你的道袍......”她骑着青驴儿走在华山之巅上,在月下默默望天发呆。   尹志平会记的,他曾经借过那个女子一件衣裳,也错结了一段缘分。可是他回头,一切都瞬间消失了。   “顾长风,少林寺一战,错杀无数武林高手,乃是天下第一大魔头!”   那红衣身影一闪而过,这些个身影声音不断在他脑子里来来去去,让他心神不定,头痛欲裂。   被困在识海世界中的慕容复忽地执起一柄长剑,对着这些幻影斩去。这些幻影被斩成两半,却如同青烟一般扭曲升腾,围绕在他身边旋转。   旋即,它们化作一个个狰狞的鬼影,在慕容复身边飞来飞去。   “慕容复!”   忽地一声惊呼,慕容复猛地一怔,鼻尖闻到一阵甜甜的幽香。   这香气既非佛像前烧的檀香,也不是鱼肉的菜香,只觉得全身通泰,说不出的舒服。   迷迷糊糊之中,又觉得有一样软软的物事靠在自己胸前,慕容复一惊,眼睛无法睁开,他依稀记得自己是一人在冰库中修行,这人会是谁?   他本能地伸手去一摸,着手处柔腻温暖,竟是一个不穿衣服之人的身体。   慕容复大吃一惊,连忙缩手,问道:“前辈,你……你怎么了?”   他还以为这人是童姥,以为自己修行期间,她已经遭了李秋水的毒手。   慕容复这是从浑噩中醒过来,思绪有些离乱,旋即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我在什么地方啊?怎地这般冷?”   那喉音娇嫩,是个少女声音,却绝非童姥。   慕容复一怔,却是有些明白,暗自苦笑道:“想不到这姑娘,还是被童姥给抓来了!自己练功险些入魔,想必也是童姥拉了自己一把,可她为何......”   童姥万没有将这姑娘送来的必要,如此作为难不成是为了报复李秋水?   此时冰库中一片黑暗,那少女又伸手摸向旁儿道:“我……我……好冷,你是谁?”   她说着,手指已经碰到了慕容复的身体,慕容复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也是片缕不着。   那少女的手指碰到慕容复肌肤的瞬间,慕容复只觉得下腹一股燥热涌遍全身。这样失控的情况极少发生,他颇为吃惊,心道自己难不成是练功出了问题?   之前,他也未曾真正到过大宗师境界,是故对这个境界种种情况都不熟悉。   他正思索间,那少女却已经用手臂搂住了他的身体,将自己的身子紧紧靠在慕容复身前。   他一路修行以来,极少过问男女之事,都是以功力压制自己的身体。那男女之事,只会虚耗人的元气神,素来都是慕容复所鄙夷的。   就在此时,慕容复听见一个声音道:“你虽然突破了大宗师,但因为体内内力的驳杂,武道境界未能融会贯通。如今你与这少女**,正好将体内驳杂之力传给她。于她而言,只有增益无有弊处。你虽然回损失一部分内力,但之后修行却是能一日千里。”   慕容复向黑暗的四周看去,却见门口立着一个小娃娃的身影,不是童姥是谁。但怀中的少女却似猫咪一般依偎着他取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童姥的声音。   “这是传音入秘!不知自己入定了多长时间,童姥竟然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慕容复想着,突然听见童姥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这声音宛如魅魔尖啸一般,能完全勾起人的欲念。 第304章 画画   那少女嘤咛一声,转过身来,伸手勾住了他头颈。   慕容复只觉得她吹气如兰,口脂香阵阵袭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一抖。   正是:   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开始的时候,便已是羽化登仙般的快乐。慕容复感觉自己正握着一支如椽的毛笔,在一张白洁绵软的宣纸上挥毫作画。   他的笔端蘸饱了浓墨,挥洒间汁液四溅,在光滑的纸面上留下斑斑的印记。白纸有时娇羞地微微卷起,似要抗拒,却被人强势地压直铺平,任凭长而坚硬的笔杆运转自如。   横、撇、竖、捺、勾,回、每一划的笔势,都那么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可就在慕容复酣畅淋漓的书写中,笔上的墨水也已经耗尽......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冰库中却是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慕容复的火已经熄灭,此时却是大感头痛。   他想要起身来,四处摸索却是都没有衣物。原来他刚刚在练功之时,浑身炙热如火,早已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都焚毁了。   “别……别离开我。”慕容复起身的动作,惊醒了一旁的少女,她语带哀怜道,叫人听了心神为之一荡。   慕容复向四周查探而去,却是没有童姥的气息。看来她也是不好意思观看这场天人交战的。   他此时目光如炬,透过黑暗也能看清眼前的女子。那一丝不挂的肌肤,隐隐泛着一丝潮红,却是让他的火方消又去。   慕容复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声,双手却是向她抚去。   两人缠在一起,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只听见那少女道:“好哥哥,你是谁?”   这六个字娇柔婉转,慕容复知道她铁定就是西夏银川公主,李秋水的嫡亲孙女。正要开口回答,突然间门口传来一声冷哼。   慕容复有些尴尬,自己不着寸缕,面对童姥也十分不好意思。随着这声音,一块毛毡飞了过来,慕容复接过毛毡,将自己裹起。   身影一晃,童姥飞过他的身边,将那少女用另一块毛毡裹起,眨眼间又回到了门口。   看她这身法运转自如,慕容复便知她的功力至少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但此时自己和她对上也不会虚,只是在大宗师境界的运用上略微次之罢了。   过不多时,童姥便又折返回来了。   她望着慕容复笑道:“小子,我让你享尽了人间艳福,你如何谢我?”   慕容复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才道:“姥姥,可否告知晚辈,这女子是谁?”   “怎么?春宵一刻,不对,是春宵好几刻,这就爱上那小姑娘了?”童姥那张脸蛋仍旧维持在二十来岁的模样,似乎是功法的缘故,可以让容颜常驻。   “小子,你如今神功大成,只要和我联起手来,那李秋水肯定不是对手。和姥姥一起干掉他,到时候跟着姥姥回灵鹫宫,姥姥让你做下一任灵鹫宫宫主!”童姥桀桀一笑,脸上充满了狐狸一样的狡黠之意。   起初,她武功尚未恢复之时,慕容复才选择跟她接近。此时她武功基本恢复了,而自己的武功也大有进展。真是谈不拢打起来,慕容复也有几分胜算。   他笑道:“前辈不说,我也知道。那姑娘应该就是师叔李秋水的孙女,西夏银川公主罢?”   童姥一怔,没想到慕容复竟然能够一语道破其中秘密。她饶有深意地看了慕容复几眼,“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小子很不错!她确实就是李秋水的嫡亲孙女,那贱女人如何会想到,我会住在她老巢中,而且她的亲孙女还叫人给糟蹋了!哈哈哈.......”   童姥猖獗地笑着,慕容复却是心中不爽,什么叫做糟蹋?自己也是怜香惜玉的好么?不过银川公主,确实也在他的计划之中。如今顺水推舟,生米煮成熟饭了,对于他之后掌控西夏国也更有帮助。   童姥的本意只是为了报复李秋水,她要找人帮慕容复“解毒”,皇宫中宫女甚多,又何必冒险去找那银川公主?自然也是存了打击报复的心理。   “我说小子,好处你都占尽了。姥姥也教了你看家的本事,你到底肯不肯帮我除掉李秋水那个贱人?”大笑过后,童姥盯着慕容复严肃问道。   慕容复却是摇了摇头,徐徐道:“师父临终前,告诉过我。叫我去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需要师伯、师叔以及师父三人一起,才能打开。”   之前,他能力稍微,自然不敢吐露半个字。但此时,他却是有资本说话了,是故便将无崖子所说的玉玲珑之事,以极隐晦的方式提起。   “这个地方是......”童姥一惊,一向淡定的她,在此刻的声音也有了起伏,“他让你去这个地方,做什么?”   慕容复便将天山派师门禁地天池的事胡乱编了,说自己也不知,只是无崖子临终时交代要如此行事。   童姥一笑,“他倒是好心思,他的弟子,我们不杀害已是幸事,还妄想我们帮他进入天池禁地?无崖子,我又不亏欠你......”   说到后边儿,童姥却是对着空气自语,犹如魔怔一般,让慕容复有些害怕。   忽地,她又转回头来,望着慕容复厉声道:“小子,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天山禁地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只有历代掌门才能知道的秘密!无崖子当年藏起来的东西,是不是也在禁地中!”   “什么东西?”   “玉玲珑!”   慕容复一惊,没想到童姥也知道这玉玲珑的事,不是说历代都只有掌门才知道吗?哦,对了,之前似乎每代都是单传,所以才只有掌门知道是吗.......   正无语时,慕容复耳朵中嗡的一声响,只觉得头疼不已。他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却见童姥一脸邪笑,便知是她搞的鬼。   “小子,你中了我的生死符,若不乖乖听话,任你武功再高,顷刻间便会性命不保。”童姥咯咯笑道。   难怪,难怪童姥如此好心帮助自己,原来是不知何时给自己种下了生死符,用以辖制自己!   这生死符,是童姥的看家本领,也只有她才会!而生死符的解法,自然就是天山六阳掌。   只是慕容复内视感知,那体内的生死符却是一团坚冰一般,其中又含着至阳的真气。他想要自行化解掉,可它一接触到北冥真气,便消失不见了。   在茫茫气海中想要寻找这么一枚小小的暗器,却是海底捞针一般!   “生死符入体之后,永无解药。即便你如今也是大宗师境界,也不必枉费心机了。我费尽心思在你身上种下了九枚生死符,天下间除了姥姥外无人能解。”童姥得意道。   她突然一指点出,一道气劲打在慕容复身上,却是止住了他的头疼。   “只要你乖乖听姥姥的话,姥姥之前所说还都当真。你先帮我铲除李秋水,到时候姥姥再带你到门派禁地去取玉玲珑。”   慕容复将计就计,一脸无奈道:“可是,师父说,想要找到天池所在,必须要他和师伯师叔三人的印迹同时作用方可,这......”   他话还未落,就见童姥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她额头闪起一阵粉色的光芒,定晴一看,却是一朵梅花图案的纹饰,但其中却是蕴含着某种磅礴的武道意识。   “这是天人文,突破大宗师境界后就会诞生。李秋水自然也是有的,我们合力将她干掉,再取走她的武道意识即可。干掉她,并不影响我们进入天池,明白?”   慕容复恍然大悟,又借势问道:“姥姥,那为何我明明已经突破了大宗师,却没有这天人文?”   童姥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别问这么多。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不然小心我同时催动九枚生死符,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她又在心中暗自道,“你这个怪物,谁知道你怎么回事。按照正常情况,天人文早就该出现了,可慕容复却是......”   “要对付李秋水那贱人,我们且如此这般......我出关后与她对敌,你潜伏在暗中,伺机偷袭,就用六阳掌中最厉害这招,使出你的全力打她。嘿嘿,这一掌中了,我保证她三魂七魄尽数丢掉......”   童姥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却跟个小孩子似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计划已经功成一般。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一个蚊鸣般的微声钻入耳来:“师姊,师姊,你躲在哪里啊?小妹想念你得紧,你怎地到了妹子家里,却不出来相见?那不是太见外了吗?”   这声音轻细之极,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晰异常,正是李秋水!   “她来了,就按照我所说的计划行事!”童姥说着,身影一动,便主动冲出了冰库。   她却是要主动迎战李秋水,要在今晚将李秋水铲除! 第305章 神仙打架   西夏皇宫中,两道身影腾空而起。两人交掌间惊起阵阵剧烈轰鸣,却是打碎了不少假山树木。   “是谁?”那西夏皇宫侍卫闻声而来,正要拔刀冲向刺客,却见一道虹光扫来,他们来不及躲闪,便直接被击中,当场气绝身亡。   慕容复追到外边,只见一团白影和一团灰影在空中急剧旋转,两团影子忽分忽合,却是童姥和李秋水在对波。   这一番简直就是神仙打架,下方的侍卫各个都是二流以上高手,但面对这种级别的战斗,就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童姥随手一道气波,便能将这些人秒杀一片。二人在西夏皇宫上空边飞边打,远远都能看见黑暗夜空中这两团耀光。   那些侍卫也知道这二人绝不是他们所能干涉的,自觉躲得远远的。   “好强的气!”慕容复不由叹了一声。   这二人实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最强的战斗。两位大宗师都出自逍遥派派这种修仙级别的门派,其武功套路之威力,自然不是凡俗可比。   童姥和李秋水的战斗,就像是两颗星在夜空中不停碰撞,制造出强烈的闪光。她们的真气,一个是淡蓝色,一个是纯白色,却都可以凝气幻形,伤敌于数里之外。   二人手上打着,嘴巴也没闲着。   慕容复正打算端起板凳来,坐山观虎斗,童姥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竟似瞬移一般。   “小子,六阳掌第二种法门!”   慕容复满头黑线,她是自己打不过了李秋水了吗?正想开口推脱,只觉寒风扑面。   李秋水这厉害之极的掌力已经击了过来。慕容复只好用那六阳掌的第二法门“阳春白雪”去接对方的掌力。   这阳春白雪,是以天山心法中至高的玄冰内力贯遍周身,能抵御不良的状态攻击。   那道白光落在慕容复身前,四散开去。慕容复与之掌力相碰,只觉得气血翻涌。   这李秋水的功力果真精湛,更甚于他之所料!之前他还不到大宗师之境,对李秋水的实力也只是模糊估计的。此时他真到了大宗师境界,方才明白,圆满的大宗师和入门级的差距有多大。   李秋水“咦”的一声,喝道:“你为何会使天山六阳掌?是谁教你的?”   她记得慕容复这俊俏公子,没想到他居然会使天山派至高的六阳掌。   童姥站在她身后,冷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他是逍遥派的新任掌门,无崖子传他一身功力,要他去诛灭丁春秋,清理门户。”   李秋水此时方才相信这是真的,这小子能够接住她全力一击,可见武功境界也到了大宗师地步。若非无崖子的传人,世上又怎会第二个如此年轻的高手?   “既然如此,那你还该叫我一声师叔。”李秋水笑着对慕容复道。   慕容复尴尬一笑,:“师伯、师叔,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必打死打活。什么仇什么怨过不去呢......”   他话没说完,李秋水便打断道:“你年纪轻,不懂这老太婆的邪恶用心。她贪图你一身功力,想要将你吸干了!”   “贱人,看掌!”童姥忽地喝道,一掌自背后打向李秋水。这一掌无声无息,纯是阴柔之力,却又飘忽若飞,竟然绕着慕容复兜了一圈,又从正面打向李秋水,实在是叫人防不慎防!   “你也练成了白虹掌力?”李秋水接住这一击,陡然一惊。这白虹掌力是她的看门绝技,也是逍遥派的至高绝学。   整个逍遥派除了她,再无第二人会了!此时童姥使出这掌法,倒是让人大为惊讶。   童姥却笑道:“你且看仔细了!”   话落,她的掌力又已袭到李秋水身前。李秋水和童姥绕着慕容复交掌,稍有不慎便会打到慕容复身上。   慕容复虽然不甚畏惧,但也脱身不得。   “二位,你们要打,能不能先让我出去先!”他无奈地叫道。   童姥望了他一眼,忽地一掌拍向他的身体。慕容复只觉得一股炙热的真气自他的左边涌向右边,却是情不自禁伸出右手,将那股巨力倾泻而出。   李秋水未料到慕容复会“突然出手”,却是伸手抵挡他这一击,另一只手却是顺势抓住慕容复的肩头。   “无崖子百年功力,给你太过浪费!借师叔一用!”   她说着,竟然也是以一股吸力,想要引出慕容复体内的真气。若慕容复体内的真气只是气体也就罢了,但她岂会料到,慕容复的北冥真气早已化气为液,却是根本吸不出去!   “卑鄙,贱人!”童姥破口大骂,也是只掌拍在慕容复另一边肩膀上,同样是运转功法,想要吸引操控慕容复体内的真气。   她们一左一右,以慕容复的身体为战场。两边都渡出真气,一个是极阳霸道的唯我独尊之功,一个是至阴的小无相功力。一左一右,一阴一阳,在慕容复体内大周天中交汇。   “去死吧!”李秋水和童姥同时恶狠狠道,却是不顾慕容复能否承受得住,强行将功力尽数灌注在他体内,誓要分出高低,拼个你死我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两人隔空对波也就罢了,此时却是用慕容复的身体作为中介来比拼内力,最难受的自然就是慕容复了。   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他体内乱窜,将他的气血搅得翻涌奔腾。若是常人,早就被当场震为碎片了。   即便慕容复已经拥有了大宗师体质,但也难以忍受如此折磨。可想要脱身,却是极为困难。   李秋水和童姥一阴一阳,宛如磁铁的两极,将他牢牢夹在中间,却是丝毫都动弹不得。   “娘之!”   慕容复心一横,运转自己体内的北冥真液,化作又一股磅礴之力,冲向这两股异种真气。   北冥之大,无所不纳。最正宗的北冥心法,也只有他才会。李秋水练的是小无相功,童姥则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些都不是北冥正统。   北冥心法只是吐纳吸容之术,比起模仿各项绝技的小无相功,和霸道凌绝的唯我独尊功,自然显得平平无奇。但在这分平淡之中,却是有着不可思议的兼容性。   慕容复心神合一,运转北冥心法中吸纳之术,将一阴一阳两种真气尽数纳入丹田之中。起初,童姥和李秋水的真气都是自发注入慕容复体内的,此时她们却惊恐地发现,真气的输入太过迅猛了!   “他在吸收我们的真气!”   “是北冥神功!”   童姥和李秋水同时惊呼道,但此时再想要脱手却是困难了!   北冥神功难以吸收功力高于之人,但是,童姥和李秋水内力相当的情况下,二人拼掌,却是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平衡。   而慕容复运起北冥神功再介入,便会牢牢地黏住两种真力,并且源源不断地将它们抽取出来。   李秋水和童姥同时面露难色,不约而同道:“三二一,我们同时撒手!”   “好,否则,我们的功力都要被他抽干了!”   “小子,你快醒醒,停止运功!否则我二人的内力会将你撑爆,到时候大家都得死!”   一个人的丹田是有限的,即便是以北冥心法去存储,但三个人的功力加起来都快有三百年了。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住如此之深厚的真力。   而大宗师自爆丹田的威力,实在是太过恐怖! 第306章 先天之境   李秋水和童姥对了一眼,同时传音入密,一掌对对方拍出。   “轰”的一声,两人同时倒飞出去,却都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童姥立在一边儿,赶紧运功调息,望向李秋水笑道:“你想拿走人家的功力,却是被人家吸走了大半!太可笑了!”   童姥全盛时期的功力远超李秋水,甚至也超过了无崖子。此时她虽然只恢复了八九成,但仍旧能够和李秋水打成平手。而凭借神鬼莫测的唯我独尊功,她的恢复却是远快于李秋水。   李秋水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少了五成,你少了六成,你比我可怜!”   二人真是针锋相对,就连失去内力,都要比一比谁多谁少!   童姥一边调息,一边开始翻老底:“扮演自己妹妹,可惜却比不上人家万分之一,谁更可笑?”   “就是你这样的人,害死我妹妹的,无崖子最恨的人,恐怕就是你了!”李秋水也不甘示弱。   “害死她的是无崖子,不是我!”童姥怒气冲冲地回应道。   看来,在他们四人之间,还发生过一段曲折的故事。   但此时两人都在打坐调息,恢复功力,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中间的慕容复。   慕容复吸收二人功力之后,只觉得脑门涨得厉害。他知道自己这是吸收外界内力太多了,北冥心法来不及化解浓缩。   他正想散去一部分功力,忽地,识海中的那扇门“嘎吱”一声响。   犹如天神下凡一般,慕容复整个身体散发出闪光的粒子,将他托举在空中。   他的骨骼发出“咔咔咔”的炒豆声,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浑身骨骼都闪烁着澄澈的白光。   “这是?”   “逆转先天!”   童姥和李秋水同时脱口而出。   逆转先天,那是传说中的一种武学状态。正常人步入大宗师后,却依旧要去扣天门,才能慢慢突破武道玄关,更进一步,成为天人境界的高手。   而逆转先天,便是武道玄关勘破之后,晋升先天的状态。   “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走在我们前面......”李秋水慨叹一声,有三分失落,又有三分惊奇。   即便是他们的师父、祖师,当年也未曾到达这个境界。只有传说中的祖师,才达到过这个境界。   因为这个境界再往后,就是意味着超脱了!   此时慕容复整个人如同电灯泡一般,悬浮在半空中。巨大的能量波动萦绕在他身体周围。他的身体宛如一个黑洞,正在吸收着这个世界的某种特定能量。   “李秋水,他身上有玉玲珑的秘密......若是让他真的成就了天人,你我恐怕都没有活路!”童姥忽地叫道。   李秋水沉默不语,思索片刻,才道:“那我们一起动手,将他打下来先!”   “好!”童姥点点头,“喝”的一声,运起全身内力,打向慕容复。   李秋水也是如此。   可当两人掌力将要打到慕容复时,却是同时变掌。不过童姥这一掌,却是天山六阳掌中最凶猛的一击——阳歌天钧!   李秋水中了这一掌,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载落在地上。   “师姊,你,果真狠毒......”她气若游丝地说着,说到最后,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倒在地上。   童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已没了气息。   她望着李秋水的“尸体”,幽幽道:“你果真已经死了吗?我却是不大相信!”   说着,她又要一掌,打向李秋水的眉心。这一掌若是打实在了,便会将李秋水的神识一并混去。   但这一掌还未按下,李秋水的尸体忽然一滚,却是翻身回了一掌。   原来,李秋水刚刚是以龟息功,想要骗过童姥,以便趁机偷袭。但没想到童姥警惕性如此之高,居然还要补刀。   “师姊,你好狠的心呐!”李秋水轻声道,“我这一生在你身上已经吃了太多苦了,到死了,你都不肯放过我么?”   “哼,若不是你伤我在先,我又怎会处处为难你?李秋水,多行不义必自毙!”童姥说着,突然气血上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她功力流逝更甚于李秋水,之前强行压制下来,此时一松懈,真气便又泄露了一部分,气息却是萎靡了许多。   “我们就瞧瞧,谁能挺到最后罢!”李秋水笑着道,她那龟息之术,却是可以减缓伤势,将致命伤害慢慢压制下来。   童姥没有说话,静下心来疗伤。   但她与李秋水相拼,却是两败俱伤了。这一场场打下来,她从未受过如此之重的内伤。   她所修唯我独尊功第三转,若是成功,便可神功大成,正式突破先天。但没想到却是遭遇这一场意外,六成功力都被慕容复吸走。   她们所损失的却不是内力,而是真元,那是无法恢复的东西。童姥自知今日无妄成就神功,自己大限将至,恐怕是要死在李秋水这贱人之前了。   她眉间的梅花天人文闪烁,望向李秋水道:“师妹,你和我斗了一世。但你却不知道,师兄当初也传过我一招罢?”   说着,童姥双手在额上一顶,一道赤光自她额间天人文射出,直取慕容复。   “阴神出鞘?你休想!”   李秋水大惊。   童姥所使的,正是历代掌门才能掌握的不传之秘,阴神出窍之法!   大宗师濒临死亡之时,可以用自己的阴神进入他人的躯体,也就是所谓的夺舍重生之法。   只是这个邪法,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绝对不会使用。慕容复此时肉身已经脱胎换骨,成就了先天之躯,但他神识还未苏醒,便是最虚弱之时。   童姥想以阴神趁虚而入,便是要夺舍他的躯体!   此前对慕容复种种示好,却都是有目的预谋的!李秋水自然不会让童姥得逞。   只见她额间也是闪过一阵白光,同样也是阴神出鞘,飞入慕容复识海之中。   原来,无崖子都偷偷传了她们这秘法!   场上童姥和李秋水两具尸体倒下,又过去一个时辰,那些个侍卫才敢靠近。   他们望着那个悬浮在空中,浑身发光的人体,又惊恐又好奇。   “拿......拿下!”侍卫长下令,西夏皇宫侍卫弯弓射箭,无数箭矢飞向慕容复。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些箭头遇到慕容复,竟然被他身上的那一层白光直接化为齑粉!   “妖孽啊!”有些侍卫情不自禁喊道。   那侍卫长虽然心中也是惊恐,但却是义不容辞,只能故作镇定,拿起长矛道:“什么妖物,看我一矛扎死他!”   说着,便掷出那支长矛。   “唰”的一声,在众人瞩目之下,那支长矛眼看就要穿透慕容复的躯体,却是到了他身前一寸时,忽然停住了。   这侍卫长也是一个一流高手,他咽了咽口水。   “啪”的一声,那根长矛成了粉碎。   夜空中那个光人睁开眼睛,浑身光芒逐渐收敛,最后汇聚在他的额间。   仿佛是第三只眼睛一般,那是一个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小圈的光环。   慕容复自空中落地,“轰”的一声,一股剧烈的震荡,让大地为之一颤。   周围的侍卫身子都站不稳了,跌倒在地上。侍卫长看着这人畜无害的俊俏公子哥,只觉得宛如面对一头远古凶兽一般。   那强大的气势太过骇人!   慕容复从迷蒙中醒来,他已经突破了天人之境!多亏了识海里被囚禁的两个阴神。李秋水和童姥巫行云同时元神出窍,来到自己的识海中。   两个光团飞来飞去,她们都想要占据这具天人之躯,但却万万不会料到,慕容复的神识有多么恐怖。   他以雷霆意志镇压了李秋水和巫行云,却没有磨灭二人的意志,他还要借助这两个人,加上无崖子的印迹,才能找到天池禁地。 第307章 接手灵鹫宫   西夏皇宫昨夜发生之事,已经被一品堂连夜封锁了消息。有人说,这是天生异象警惕人间帝王。   那李元昊得位不正,及至孙子辈便招来了上天的警告。古人最好此类稀奇古怪之事,无稽之谈稍加演变,便可以成为燎原之火。   慕容复带走了两人的尸体,于是乎,惊恐过了一夜的西夏皇帝去往后宫诣拜太皇太后之时,方才发现她已经“不见”。其实西夏皇宫中那一位宗师,早已看清楚了那具尸体的模样。   不可一世的掌权者,太皇太后殁了。   孙皇帝李秉常从嘴角流出了难过的眼泪,你看他哭得多开心。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亲政了!   李秉常在那一位宗师的支持下,雷厉风行地废除了太皇太后所提拔的重臣。数日之间,西夏朝廷风向大变。   而导致这一切的源头——慕容复却正在赶回西域天山的路上。   如今突破了天人之境,在这个世界便是无敌。即便是那位隐藏的大BOSS扫地僧,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毫不夸张地说,天人境界,抬手之间便是天地之力。   他将李秋水和童姥的尸体用布条裹好,背在身后,一路策马狂奔。此时天气已凉,大雪纷纷而落,慕容复仍旧能够感受到背后的温热。   二人虽然阴神出离了肉身,但体内的内力却是淤积不散。二人虽死去多时,身体却依旧带着余温。   他径向西行,没几日便到了天山脚下。这上山唯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却是无法策马前行了。   慕容复正要下马步行,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之声,密密麻麻,却是有好几十人。   他立在原地不动,那马队已经靠近,却是一些个女子,浑身都着紫衫,又用黑布遮住下半脸,只露出一对眼睛来。   “看这样子,是灵鹫宫的人。”慕容复想着,却不声张,且听她们如何分说。   那为首的正是灵鹫宫九天九部之一的朱天部。这一部女都擅长骑马,是为飞骑队伍,传信报道最为合适。   童姥失踪之后,灵鹫宫上群龙无首,虽然仍旧能够有序进行,但不见了童姥,众人终究有些担忧。   而这次童姥失踪更是长达数月之久,这是从未发生过之事。加上山下虎视眈眈的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反贼,她们更加忧心。甚至有人怀疑,童姥年纪甚高,恐怕已经仙逝了。   素时,她们仰仗童姥之威,骑在这些个散修头上。童姥若是真的不在人世了,她们如何能够对付那些个散修?   那朱天部的首领姓石,三十来岁年纪。她见眼前这年轻人,穿薄衫,身后还背着一大包东西,却能够面不改色地行走在雪山之中,便知他是个高手。   但此时出现在此地的男子,只可能是敌人无疑了。   她眼睛一凝,警惕道:“你是谁,为何要上天山?”   她身后的女弟子都将手按在刀剑软鞭上,随时准备动手。   她将三十六岛和七十二洞的领袖以及重要人物的面貌特征等都记得清清楚楚,却是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慕容复瞥了她一眼,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大拇指。那枚铁指环闪烁着光芒。   石部长一愣,却是不知道这人为何会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你到底是何人?”   额......慕容复有些尴尬,他倒是忘记了,童姥这些个手下却是不识得这逍遥派掌门的信物。这些女子,都是无崖子出走后,童姥多年来所收养者,是故并不知道灵鹫宫本来便是逍遥派所在。   慕容复思虑间,刀光剑影已经劈头盖脸向他打来。若是之前,他还需要闪躲,但如今他的武功境界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只见他单掌摆出,在空中捏成一团。众女目瞪口呆之下,只感觉自己手上的兵刃被一股巨力吸附,直接脱手飞出去。   那石部长是一流境界巅峰的高手,却也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佩剑。她心中一惊,心道此人的武功之高,几乎已经可以和童姥比肩了!这人是谁,是敌是友?   那些个散修中,绝对不会有如此高人。   慕容复施展这招吸附之法,将这三十来人的兵器悉数吸了过来,在空中凝成一团。   “辛辣甜心!”   极具观赏性的一幕,那些兵器组成的团状物“轰”的一声炸开。雪地上的侍女们四处躲避阻挡,但她们的坐骑却都是遭了殃。   “住手!”   脑海中传来一声呵斥。   慕容复停了手,只听见脑中那声音叹息道:   “事到如今,你就是灵鹫宫的主人了,这些婢女都是你的手下,你又何苦为难她们?”   慕容复嘴角一歪,心中回音道:“那就劳烦姥姥亲自跟她们交代了。”   “我此时阴神出离,无法在白日下......”   她话未说完,只感觉阴神被人一抽,瞬间就出现在了雪地上空。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外界白日的阳光并未对她造成伤害。   “这......”童姥看向慕容复,只能将这一切都归于他身上了。   “神秘莫测的天人境,唉,他如今的手段真是陆地神仙之流了!”   童姥慨然一叹,将自己投影在雪地上空。   “快看,是姥姥!”   众女大惊,在石部长带领下,瞬间跪成一片。   “童姥万安,属下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听着这熟悉的恭维,可童姥心中只有悲凉之意。她目光扫过在场三十余女,厉声道:“众人听命,自此刻起,此人便是灵鹫宫的新主人。”   童姥说完这一句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她身死道消之后,最担心的就是这些个侍女。她们平时仰仗自己,不受山下散修欺辱。自己若是一死,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而此时慕容复功参造化,心计又深,实在是绝佳的靠山。将灵鹫宫交给慕容复,既是无奈的选择,也是最好的结果。   众女并没有迟疑,而是起了身同时在雪地上对着童姥深深一拜。童姥转身离去,身影慢慢消失在空中,却是慕容复切断了识海的投射。   他以真气将识海中的景象外放,却是极其消耗真气的。   慕容复负手而立,以石部长为首,同时单膝跪下,英姿飒爽地叫道:“新主人在上,受我们一拜。”   她们之言辞却不似一个人,而像是阿猫阿狗。慕容复眉头一皱,他知道这是童姥给她们养成的习惯,但他却不是很喜欢。   慕容复点了点头,吩咐道:“都起身罢。”   众女这才起身来,一个个呆立着,却是不敢动作。   慕容复走进众女间,围着她们绕了一圈,这些个女子却都跟军训时被教官检查的学生一般,一动不敢动。   慕容复走到最前方的石部长身前,伸出手轻轻摸向她。   她身体微微一抖,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既有童姥离去的悲伤和难过,也有对眼前这个新主人未知的恐惧和猜测。   这个新主人年纪轻轻,相貌又英俊。自己一来就得罪了他,他如今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该不会是个登徒子吧?   但在灵鹫宫,主人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绝对是不敢违背的。   在慕容复的手伸到她脸庞时,石部长眉毛轻轻一颤,忽然感觉脸上一凉,却是她的面纱被揭去了。   “主人......”她略微一惊,小声叫道。这声音十分微弱,听上去就像是风雪中可怜的猫咪一般。   “多好看的人,为什么要戴着面纱?”慕容复的声音犹如三月春风一般,将她的恐惧都吹散了。   他一定不是一个坏人......   “你叫什么?”   “石珠儿。”   “石珠儿?”慕容复撇了撇嘴,“谁给你取的名字?童姥么?”   石珠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慕容复以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语气道:   “你长得这么明丽,就叫玉珠吧。”   一来就给人家改了名字......石珠,哦不,是玉珠心中吐槽着,脸上却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微笑。   其他人都是大惊,她们可是从来没见过石部长笑的。   “玉珠谢主人赐名。主人,缥缈峰情况危急,如何是好,请主人示下。”开心过后,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慕容复砸了咂嘴,开口道:“第一道指令,以后灵鹫宫所有弟子,都不必再以黑纱掩面。”   “这......”   众女彼此相视,眼中都是充满了疑惑。这新主人看起来不太靠谱啊,一上来就让她们各个抛头露面。   果真是个风流公子!玉珠心中暗自想到,又轻轻叹了口气。既然摊上这么一个主人,他要如何,她们这些侍婢也只能认命了。   “你们没听见么?主人让我们卸去面纱!”玉珠对着众女一声厉喝。   众女迅速摘下面纱,宛如雪地之上满园花开一般,瞬间春回大地。   慕容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赏心悦目嘛!   “你们一个个都长这么美丽动人,为何要遮住自己的美丽?女子的美丽也不过二十多年罢了。青春美丽之时不展示,难道成了老太婆再来?”慕容复向众女高声道。   这论调却是获得了不少女子的认可。之前她们如此,一来是为了行事方便,毕竟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第二,也是最为主要的原因,就是童姥自身,见不得这些个青春貌美的少女。   玉珠走上前去,低声向慕容复解释了她们遮住容貌的原因。   慕容复便又道:“自今日开始,我灵鹫宫正式更名为逍遥派,本座名号‘扶摇子’。”   逍遥派今日开始,便要正式入世了!慕容复就是要扩大逍遥派的影响力。他如今武功已是天下无畴,自己的计划也是时候正式执行了。   “第一步,进发缥缈峰。”慕容复又下令道。   此时缥缈峰上汇聚了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散修,正是收编的最佳时机。   他令玉珠去将出去的赤天、阳天、玄天、幽天、成天五部众女都召了来。这些部天女子,有的真是去搜寻童姥,有的却是打着这个名号,想要躲避危难。   慕容复一个男子,身处万花丛中,却是泰然不惊。行至山腰,却又遇到一批女弟子,为首的是个绿衣女子。   这次,玉珠先行出去打了招呼,并向众人说明了情况。这些人起初还有些质疑,但在感受到慕容复身上的威势后,却是不敢怀疑了。   而这阳天部的首领正是符敏仪。她再见慕容复也是倍感尴尬,没想到当日的小贼,今日再见居然成了她的主人。   符敏仪更是白感交集,却不敢造次,只能乖乖跪下请安。   慕容复让玉珠宣读了规矩,这些女子也都纷纷解去了面纱。   符敏仪的容貌也真是倾国倾城级别的,即便慕容复阅女无数,也有些意外。   符敏仪在慕容复的注视下,红着脸报告了山上的情况。   众洞主、岛主起事造反,光靠九天九部也能抵挡得住。只是这段时间,九天九部人、心都不齐,才无法抵挡这些散修的围攻。   慕容复一人当先,又往上疾行了一段路,却见一块巨石便靠着一个黄衫女子,满身是血,左臂也给人斩断了。   符敏仪也赶来了,她急忙上前,神色悲愤道:“主人,这是钧天部的副首领程姊妹,只怕性命难保。”   那姓程的女子已晕了过去,众女忙替她止血施救,眼见她气息微弱,命在顷刻。   慕容复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左手中指连弹,却是以一阳指力,封闭了那女子断臂处的穴道,血流立止。第六次弹指时,使的是北冥神功中的一招“星丸跳掷”,一股北冥真气射入她身体中。   那女子“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转来,叫道:“众姊妹,快,快,快去缥缈峰接应,咱们……咱们挡不住了!”   慕容复使这凌空弹指之法只是随意为之,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是神鬼莫测之技。区区几记弹指,竟然就能够将垂死之人救活,不是神仙手段,又是什么?   玉珠、符敏仪让弟子将她背在背上,却是直接带着往缥缈峰去。   慕容复沉声道:“虾兵蟹将罢了,众人跟我直接上山。本座要一扫六合。”   此刻,这霸气十足的几个字,却没有人会怀疑是大话。 第308章 威慑群邪   缥缈峰上,九天之中有八部已经下山,只余一部留守,是故为三十六岛七十二洞散修趁虚而入,攻破了缥缈峰。   本来钧天部凭借缥缈峰之十八处天险,强撑了许多日。但如今缥缈峰为对方所占,这天险也成了最大的阻拦。   慕容复带着两队人悄无声息的上山。那些个部天首领却都是一流境界的高手,这九天九部至少便有二十来位一流高手。如此实力也难怪可以横扫西域。   须知那一百零八位散修中,达到一流境界的高手也不过三十来人罢了。   玉珠、符敏仪在前面引路,众人走过一处处天险。这一路上都是残剑断刀,和刀剑在石壁上勾画的新鲜痕迹,可以预见此处之前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路过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等地点,众人来到接天桥前。只见两片峭壁之间的一条铁索桥已经被斩断了。这两处峭壁相距足有五丈多,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寻常人无处借力,想要飞跃此处亦是甚难。   “这该如何是好?”玉珠看向符敏仪,二女却都是拿不定主意。   忽然,对面山壁背后传来“啊,啊”两声惨呼,都是女子的声音。众女都知这是钧天部的姐妹遭了难,群情沸腾想要冲过去与敌人血拼,却都是碍于眼前的天崭,只能原地疾呼。   慕容复上前看了一眼这深不见底的悬崖,又轻轻拨开众女,来到悬崖边的断链上。   他抓住断链的末端,往上一提,只听见“哗哗”一阵声响,已经将断掉的锁链提起啦好长一截。   这铁链却是相当沉重。   “主人,你......”玉珠颇为不解地看着慕容复。   慕容复将她的佩剑拔出,在手上掂了掂,忽地往外掷出。   慕容复身随剑出,整个人抓住铁链在空中跃出,他脚下便是万丈悬崖。   众女齐声惊呼,万万没想到慕容复竟然会直接踏出去。   玉珠、符敏仪等都叫道:“主人,不可冒险!”   她们都是一流高手,要想借力跨过这天崭并不困难,但要提着沉重的铁链,在毫无依托的情况下飞跃过去,根本就是不可能。   此时慕容复手上拽着铁链,身子往下一沉,手往外凌空一抓,那剑忽然在空中回旋,竟然直接飞到了慕容复脚下。   慕容复脚在剑身上借力,人又向前飞出数丈。他距离另一端断处只有咫尺,但还是差了一截。   眼见就要功亏一篑,落下悬崖去,慕容复又伸出另一只手掌,一股吸力将那断链另一头直接引了过来。   慕容复左右手各自抓住一截断端,掌上运转炽热的九阳真力,那铁链都被烤的通红。   “砰”的一声,锁链的两头连接到了一起,连接处冒出一阵阵白烟,却是慕容复又以至寒的真气将其迅速冷凝了。   慕容复抓住锁链一荡,便来到了悬崖另一边儿。   他摇了摇修复好的锁链,效果还不错。他以六阳掌施展阴阳互济的法门,徒手便可以做出电焊,实在是太过离谱。就连他自己觉得有些过分。   “过来!”慕容复对着另一边儿叫道。   众女都看呆了,过了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玉珠和符敏仪率先过索,其他女弟子也依次通过而来。慕容复不再静静等待,率先往山后而去。   通过那狭窄的一线天,便见到横在地上的两具女尸,却都是身首分离,鲜血还在流淌着,十分惨烈。   慕容复叹了口气,沿着一线天的山道继续往上爬,越往上走,白雾越浓,宛如到了云顶天宫一般。这上峰顶的石阶十分陡峭,但他却能够运步如飞,根本不怕栽倒下去。   等到了峰顶,却都是松树林子,透过林子依稀可见中央的一座宫殿。此时林中万籁俱寂,只有云雾飘来飘去。   难不成钧天部的女子都被杀光了?慕容复脸色一沉,若真是如此,那那些散修不死个八百十人,是脱不了爪子了。   慕容复快速来到宫殿大门前,奇怪的是左右都没有人守卫。大殿门前左右各有一头石刻的猛鹫,高达三丈多,气势十分骇人。   “这应该是逍遥派历代祖师所刻。”慕容复摸着那石鹫,似乎能够触摸到它的历史一般。   他闪身进门,穿过漆黑的甬道,忽然听到一人厉声说道:“贼婆子藏宝的地方,到底在哪里?你们说是不说?”   又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骂道:“狗奴才,事到今日,难道我们还想活吗?你可别痴心妄想啦。”   “哼哼,你不肯说,我自有办法叫你们开口。”那男声顿了一下道,“我碧石岛有十七种奇刑,待会一件件在你们这些鬼丫头身上试个明白。听说黑石洞、伏鲨岛的奇刑怪罚,比我碧石岛还要厉害得多,也不妨让众兄弟开开眼界。”   又有许多人附和叫好,更有人道:“大伙儿尽可比划比划,且看哪一洞、哪一岛的刑罚最先奏效。”   从声音中听来,这甬道外的大厅内,有不下数百人之多。慕容复悄无声息地潜进大厅中,却是根本没有人守卫警示。这些散修各自为政,虽然沆瀣一气,一起攻上了缥缈峰,但却都指望着寻常生死符的解法以及灵鹫宫的宝藏。   他们自以为斩断了铁索,便可高枕无忧了,却未曾想到慕容复这样离谱的手段,能够将铁索修复。   借助一个个火盆望去,只见偌大的大厅中桌椅上都坐满了人,一大半人没有座位,便席地而坐,另有一些人走来走去,随口谈笑。   而在大厅中央还绑着一团人,细看是二十来个黄衫女子,给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些就是钧天部的弟子了吗,怎么只剩下这些个了。”慕容复心中有些沉闷地想到。   这二十来个女子中,一大半都是身上血渍淋漓,受伤不轻。   慕容复本来是想要和平收服这些人的,但如今看来,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钧天部弟子应该是有百来人,那就意味着有七八十人遇害了。   “你们这些丫头真是死心眼儿,我跟你们说,童姥早就给她师妹李秋水杀死了,这是我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的?你们乘早降服,我们决计不加难为。”   一个乖戾的声音传来,却是坐在最上方的乌老大。他脸色憔悴,显然是饱受生死符之苦,但一双眼睛中,却流露出十足的剽悍乖戾之气。   “胡说八道!尊主武功盖世,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有谁还能伤得她老人家?你们妄想夺取破解‘生死符’的宝诀,乘早别做这清秋大梦。别说尊主必定安然无恙,转眼就会上峰,惩治你们这些万恶不赦的叛徒,就算她老人家仙去了,你们‘生死符’不解,一年之内,个个要哀号呻吟,受尽苦楚而死。”一个中年黄衫女子尖声叫道。   乌老大冷冷的道:“好,你们不肯说,那我就只好对你们不客气了。”   他一声示下,一个拿着皮鞭的长毛胖子走了上来,双眼放出精光,落在那三十来岁的黄衣女子身上。她年纪岁大些,但相貌却也是极美。   这胖子咽了咽口水,搓了搓手,猥琐笑道:“妹子,你最好是不说。这样我弟弟就有福了!”   乌老大默然不语,却是默许了接下来即将发生之事。   那胖子伸出手去,只听见“哗啦”一声,却是衣物被撕破的声音。周遭的散修大多都是男子,各个都面露狂喜之色,不住狂呼大喊。   “一群人渣。”   清澈的一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大家伙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这明明是在吵闹的大厅之中啊!   乌老大神情一紧,望向场上,只见群魔乱舞,却不知那人到底在哪里。   突然之间,响起几下“呜呜”之声,似狼嗥,如犬吠,声音甚是可怖。那胖子突然在地下滚来滚去,双手抓脸,又撕烂了胸口衣服,跟着猛力撕抓胸口,竟似要挖出自己的心肺一般。   只片刻间,他已满手是血,脸上、胸口,也都是鲜血,叫声也越来越惨厉。   众人如见鬼魅,不住的后退。有几人低声道:“生死符催命来啦!”   乌老大急忙从太师椅上跑了下来,快步走到那胖子身前。其他人都避之不及,他忽然低头替他点了穴道,让他晕了过去。   乌老大又抓住那黄衫女子,掐着她的脖子道:“生死符到底如何开解?童姥已死,你若不说,那我们百来个兄弟发起狂来,每个人都要在你身上咬一口。”   那黄衫女子却是坚贞,咬紧牙关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好,你不说!我打死你这臭丫头再说!”   乌老大抬掌,就要落在她额头,忽地人群中飞出一记弹指,打在乌老大手掌上。   乌老大直接飞出两丈外,拍的一声撞在石桌上。这一指,让乌老大万分惊恐,失神喝道:“童姥,是童姥!”   众人听得他这一声狂叫,顿时大惊,一个个转身朝四处看去,大厅中刷刷、擦擦、叮当、呛啷诸般拔兵刃之声响成一片,各人均取兵刃在手,同时向后退缩。   众人目光一起注视大门,但过了好半晌,大门口全无动静。   “他在那里!”忽然有人指着最高处的太师椅道。   众人齐刷刷转过身来看去,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脚,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何时过去的?乌老大心中大骇,仔细一看,发现这人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你是何人?”乌老大刚刚问出声来,忽然间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经飞向了眼前之人。   “是卓不凡!”乌老大惊呼道,没想到卓不凡竟然会直接对这人出手,难道他是卓不凡的仇人不是?   更令人惊讶的是,卓不凡这从不失手的一字慧剑,却被慕容复一个瞪眼停在了半空中。   卓不凡长须飘飘,似有无形的气墙挡住了他这一剑,让他寸进不得。他刚刚这一招飞剑,已经达到了迅如雷霆的速度,但此时却是整个人持剑停在半空中,怎么也刺不过去。   “剑神?你已经尽力了。”慕容复淡淡开口道,单手轻轻一挥,宛如打发一只小蚂蚁一般。   卓不凡被这道真罡直接震飞出去,口吐鲜血,法须凌乱。   “卓不凡,这人是谁?”乌老大扶住了他,和其他几位宗师高手,一起向卓不凡问道。   他们知道眼前这人武功高强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而且似敌非友,于是便站到了一起,打算一起迎敌。   卓不凡浑身一颤,拿着剑的哆哆嗦嗦的,突然,“咔”的一声,他手上那柄剑,又碎成了一节一节的。   卓不凡满脸苍白,似乎经历极其可怕之事一般。   旁人不知,可卓不凡在刚刚刺向慕容复时,面对便是天人境的威亚。这威亚更甚于大宗师,是真正的绝对领域。   若不是慕容复手下留情,卓不凡此刻的剑心已经被彻底摧毁。   这个人,是神!   此刻,卓不凡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武功越是高明,越是能够看懂慕容复和他的差距。   如果说大宗师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那慕容复此时就是真正的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卓不凡突然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乌老大等宗师高手齐齐一惊,这是闹哪出?   众人要去扶起卓不凡,他却是纹丝不动,跪在地上宛如中邪一般。   三十三年前,卓不凡的一字慧剑门,便已经被天山童姥杀了个干净,只余下他一人。他和天山派有着血海深仇,如今却是跪倒在此,不是中邪了还能是什么缘故?   “这人会妖法,大家小心!”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却是武功仅次于卓不凡的芙蓉仙子。   “大家一起上,先将他拿下!”芙蓉仙子说着,众人都点点头。   这在场的八位宗师高手,除去不知为何丧失了斗志的卓不凡,包括乌老大在内还有七人。   他们齐声一喝,同时出招攻向慕容复。   两道白光闪处,两把飞刀在慕容复面前掠过。   这飞刀功夫,倒是最快到他面前,足见这芙蓉仙子的功力非比寻常。   “倒是有些门道。”慕容复赞赏了一句,随手一挥,将那两柄飞刀还了回去。   芙蓉仙子手掌却似吸铁石一般,飞刀在她手上旋转,却是又飞了出来。   这下,慕容复大概是看明白了其中门道。他掌上放出一股吸力,将那两柄飞刀在中途便抓了过来,注入北冥真气后,在空中运转飞行。   只见白芒闪过其他人身前,“哗哗哗”几声,另外六个宗师高手,竟然被这一柄飞刀同时划过喉咙。   不过却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但若是对方有意,随时都可取他们性命!   六位宗师高手立定不敢动作,各个望向稳坐太师椅上的慕容复,只感觉那人在在那儿,便是如同神灵一般的存在。   慕容复额上光环再显,七位宗师高手感觉自己根本生不出一丝反抗之意。   “我,逍遥派扶摇子。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众人听好,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字一出,场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寒冬一般的凛冽。众人手掌同时一抖,“啪啪啪”一阵乱响,竟然都没拿稳兵器,落在了地上,,,,,, 第309章 主人的任务   慕容复一出场,便以雷霆之势镇压在场七大高手。   乌老大颤颤巍巍问道:“阁下与天山童姥是什么干系?”   他的直觉告诉他,慕容复这一身神鬼莫测的威能,和童姥有着密切的联系。他自号逍遥派扶摇子,乌老大依稀知道些许逍遥派的事。   童姥最开始也是逍遥派的弟子,这逍遥派实在是西域武林中最神秘古老的一个门派了。   就在此时,众人听见头顶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童姥姥座下四使婢,参见主人。”   四个少女从天而降,盈盈拜倒。她们手中已各持一柄长剑,飘飘而下。四女一穿浅红,一穿月白,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同时跃下,同时着地。   慕容复定睛一看,却惊喜地发现这四女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那穿浅红衫的女子道:“婢子四姊妹一胎孪生,童姥姥给婢子取名为梅剑,这三位妹子是兰剑、竹剑、菊剑。适才遇到昊天、朱天诸部姊妹,得知诸般情由。现下婢子已将独尊厅大门关上了,这一干大胆作反的奴才如何处置,便请主人发落。”   梅剑话音一落,便有人不服气了。慕容复收回威亚,这些人又恢复了自如,便有人道:“你是什么东西,还想处置我们?”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四女同时厉声道:“主人座前还敢无礼!”   只见四道剑光同时架向那人。那人也是一流高手,可在四女合力围攻之下,竟然三四招后就被斩断了一只右手。   其他人见状,就要愤起相助,乌老大忽地朗声道:“助手!”   他是众多散修造反的头目,说话也较有信服力。众人都愿意给他面子,便停下手脚话语,且听他如何分说。   乌老大环顾场上众人,又转过身来,拱手对慕容复道:“扶摇先生,您既然是灵鹫宫的新主人。那理应也是我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新领袖。”   慕容复眉头一挑,他说的是“领袖”不是“主人”,看来,这乌老大心思倒是不简单。   他歪嘴一笑,却没有打断对方。   “我们这百来号人,都是散修中的高手。虽说单打独斗都不是您的对手,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我等性命都受制于生死符,若阁下无法帮我们解除生死符......左右都是死,我也不知道大家会干出点什么来。”   乌老大这话说完,场上众人的目光都是落在慕容复身上,各中自有威胁,又有希冀之意。   梅兰竹菊四女也是看向慕容复,乌老大说的无错。她们也看这新主人会如何抉择。   “哦?”慕容复笑道,“你们是在威胁我吗?”   “不敢!”乌老大躬身道,“在下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整个人“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世间万物,我给你的,才是你的,若是不给,你不能抢。”   这一句话说出,众人只觉得如雷贯耳。   “方才动手杀人的,侮辱灵鹫宫弟子者,自行出列。此时坦白,尚可从宽。”   众人四目相对,都是心有余悸。但又都想着法不责众,他们这百来号高手,各个都是二流一流境界。这扶摇子再厉害,还能一次性杀光不成?   “别走!”   最靠近门口的几个散修正要逃出去,却被赶来的灵鹫宫弟子撞上。玉珠厉声喝道,那几个散修便出招打向她们。   忽地,一道青芒闪出,直接将这三人同时毙于原地。   众人大惊,这扶摇子一出手便秒杀了三位高手,其中还有一人是一流中乘,竟然在他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乌老大苦笑着,心道自己刚刚出言何其可笑。这扶摇子果真是得童姥真传,甚至已经超过了童姥。他指不定才是逍遥派正统,武功自然比童姥更加可怖。   这秒杀人的套路是逍遥派的传统不成?   赶来的玉珠、符敏仪见这三个散修直挺挺倒在地上,却是死不瞑目,被那记青芒直接洞穿了脑门,尸体还冒着寒气。   “主人威武!”玉珠和符敏仪带头,赶来的众女齐声唤道。   场上众散修往外边看去,却是通道已经被这些女子堵死,想逃也来不及了。   之前坏事做绝那些散修开始慌了,而如乌老大等自恃身份,没有过度为恶者则是目光灼灼,警惕的看向身边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杀人奸银者,死罪。其余人等,皆有活路!”慕容复说着,弹指射出一道赤光,直接射在乌老大的穴位上。   乌老大回过神来,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感觉身体中一股暖流流淌,竟然直接将五处生死符都化解了!   “生死符......没了?”乌老大不可思议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他身为宗师,更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乌老大望向慕容复,主动跪下,言辞恳切道:“但凭主人驱使。”   他此时却是真正被慕容复的手段所折服了,他们这些散修的生死都只在慕容复一念之间。   “啊,生死符......”其他人也是激动不已。慕容复能解生死符,岂不是意味着大家都有救了。   但他们又想起慕容复刚刚所说的话,他们之中大概有二三十人坏事做绝,恐怕是没有活路了。   这些个散修都是彼此相识的,此时都自觉地划分出了阵营。无须他人组织,那三十来个恶徒便已经被孤立出来了。   这些人之中,有的满目惊慌,有的目露凶光,却是打算作殊死一搏了。   “扶摇先生,饶命啊!”有人哀嚎道。   三十人中有不少人知道毫无胜算,趴在地下,磕头不休。   慕容复从座位上起身,慢慢走下台去。众人自觉让开了路,慕容复到了他们身前,居高临下,冷声道:“我若是饶恕你们,如何对死去的弟子交代?”   他说着,又转身对众人道:“我逍遥派非正非邪,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做什么的。但之后,只要是逍遥派门下,三十六岛、七十二洞,都要遵守我的规矩。否则,杀无赦。”   “小心!”   突然,慕容复身后的两个恶徒暴起,两人同时发出全力一击,打向慕容复的背后。他们都是一流上乘境界,是三十来人中武功最高的两人。   其他散修都是大惊,生怕慕容复有何闪失,那样的话,就无人能够替他们解除生死符了。   这两人的手掌打在慕容复背后,如陷泥海一般。忽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们的内力自手掌处源源不断吸出去。   乌老大大惊失色,道:“化功大法?”   他却是以为这是丁春秋的毒功。他也是前几日才得知星宿派被神秘高人所灭的消息,今日一看,这高人极可能就是眼前的扶摇子了。   这两个一流高手的内力,直接被慕容复吸了个精光。   跪着的其他人大惊,只见慕容复双掌一挥,那三十来人齐齐跪倒在地上,根本直不起身。   慕容复手掌对准第一个弟子一吸,他的内力直接透体而出。三十来人的内力在半空中连成一片云雾,最后全部涌入慕容复体内。   三十多人当场内力尽失,武功尽废!   “嘶”,无论是散修还是灵鹫宫弟子,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手段,不是神仙是什么?这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了!   慕容复看向梅兰竹菊四女,这四女都是一流高手,但配合起来却是可以对付一个宗师了。   “梅兰竹菊,今日本座就助你们突破宗师。”   “啊?”   慕容复手掌中放出一股北冥真气,涌向梅兰竹菊四女的身体。   四女的身体发出“啪啪”的声音,真气直接达到一个周天,硬生生突破了宗师之境!   一口气造出四个宗师,一抬掌废掉三十来人!在场众人早已惊讶到了麻木的地步。   慕容复达到天人境后,要赐给他人内力也是可以的,只是这种拔苗助长的方式,却会让被赐予者永远无法突破这个境界。但梅兰竹菊四女本就天资有限,能够突破宗师已经是万幸了。   “谢主人恩赐!”四女同时跪倒,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心中更是感恩臣服。新主人一见面就赐予如此大礼,如何能叫人不心动?   三十来个首恶被押解下去,慕容复又弹指替其他人解除了生死符。   说是解除,却不是真正的消除生死符。慕容复从童姥的阴神处得知了生死符的种法、解法,便将生死符换了一种形式。   他以自身的北冥真气种入这些人体内,平时不会发作,但只要自己催动真气种子,无论对方境界再高(除非超过天人境),都会瞬间暴毙。   他又不是脑淤血,自然不会相信这些人会因为他的仁慈而忠诚。   剩下的八十来人解除了生死符之苦,各个都是面露喜色,场上一派欢声笑语。   由乌老大带头,包括卓不凡在内的八大宗师,以及其他散修,同时跪倒在大厅上,他们齐声道:“三十六岛、七十二洞,拜见灵鹫宫新主人。自此之后,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但听主人吩咐。”   成功收编这三十六岛、七十二洞的散修,慕容复又让梅兰竹菊四女替他陈列了名单,将这些人的分布所在都详细呈上来。这三十六岛之人,却大多都是在东边儿海岛之上,势力辐射东海沿岸。而七十二洞则是大江南北,大宋、大理、西夏、大辽四国境内都有涉及。   他们这些势力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但分布甚广,却都是极好的眼线棋子。童姥坐拥如此大的势力,却没有什么志向,否则早就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来了。   搞清楚了这些人的分布,慕容复又分别布置下去任务。最后让梅兰竹菊详细列出了逍遥派的门规,并当众宣布。   之后,三十六岛、七十二洞之人便同时下山而去。   解除了灵鹫宫的危机,慕容复又对灵鹫宫内部进行了整顿,给九天九部的领袖人物都传了功,让她们各自去修行。又选取逍遥派和他自己掌握的一些实用的功法散布下去。   他要先扩大逍遥派的实力,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编整个外域武林。天山所在的西域是回鹘诸部,慕容复便给符敏仪下达了任务,让她作为“逍遥派布政使”行走于西域诸部。   因为她身为灵鹫宫的执法使者,是唯一一个会些许生死符手法之人。慕容复又将生死符的种法传给了她,并助她提升到了宗师境界。   符敏仪将回鹘诸部的重要人物都种上生死符,便可以借此操控整个西域了。   不得不说,这生死符实在是一件无往不利的神器。只是想要制约他人,首要条件是自身的功力必须高于他人。   众女领了任务,各自去执行。慕容复便在梅兰竹菊四女的陪伴下,来到了灵鹫宫深处的地堡。   这里边儿却是盛放着逍遥派的各种宝藏。既有金银珠宝,也有武功秘籍等。但那些武功,慕容复却不是很感兴趣,因为逍遥派最强的武功都在他身上了。   只是在地堡深处,慕容复发现了一面石壁。这石壁十分特别,上面刻画着八条栩栩如生的石龙。慕容复心神一动,让梅兰竹菊等退下。说是自己要闭关修行。   梅兰竹菊不敢多问,径直退到地堡外替他护法。   慕容复对着石壁细细揣摩,确信这石壁便是禁地的入口了。   要打开石壁,必须要无崖子、李秋水、巫行云三人的神识同时作用才可。   无崖子的最后一缕精神印迹,被慕容复妥善保管着。而巫行云和李秋水,因为是阴神出鞘,无法得到供养,也是日渐虚弱。   慕容复令人将她们的尸首葬在灵鹫宫后山上了。今日若是用她们的神识开启禁地,她们便会彻底消失。   巫行云和李秋水都知道即将发生之事,她们在慕容复识海中喟然一叹,二人早已是死人了。   只是用这种特别的办法强行留在世界上小半个月。   “师侄。”巫行云和李秋水似乎是商量好了的,一起问道,“我们替你打开禁地,但临别前,我们想知道,师兄(弟)他临终前,到底有没有想过我们?”   唉!   慕容复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摇着头道:“他有一句话,本是让我带给你们的。”   “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秋水和巫行云的阴神同时一愣,旋即二人都发狂似的大笑。   似乎人生百年,竟如一朝大梦似的。   “师姐,我们多傻......”   “是啊......”   巫行云和李秋水的阴神此时却是看开了一切,手牵着手,一起遁出慕容复识海,冲向那面石壁。   这一白一青两道光芒涌进石壁中,这石壁就快要打开了,只是还差了什么。   慕容复额头一闪,光环再现,将无崖子的最后一缕神识也注入其中。   “轰”的一声巨响,那八条石龙竟然开始蠕动,没过一会儿,石壁便裂开了......白的耀眼的光芒射了进来。 第310章 战神殿   慕容复步入这扇门后,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地上全是皑皑白雪,天上灰蒙蒙一片,只有无尽的雪花飘落。   无崖子、李秋水和巫行云三人的神识构成一道极光,划破天际。慕容复跟着极光向前走去,自顾回过头,身后却是白茫茫一片,就连来时的脚印都被风雪彻底覆盖了。   不知走了多久,慕容复来到了一片冰冻的池水前。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池,浩大无垠。慕容复猛地想起庄子书中所写的“北冥之大不知其几千里”的句子,此处最是应景。   在天池的最边上,立着一块巨大的冰雕石碑,在石碑上还有一个凹槽。慕容复走进一看,却是一个巨大的钥匙孔。   他想起之前李秋水所说的,便将那玉晶匕首取了出来,放入凹槽中。   没有反应。   慕容复思忖了一会儿,掌上注入北冥真力,往玉晶匕首上一按,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机关被启动了。   紧接着,冰面上“砰砰”冒出一座石门来,似乎就是天池水晶宫的入口。慕容复艺高人胆大,直接步入其中。   穿过如梦似幻的冰晶通道,他来到水晶宫的内部。   这里却是一副相当奇妙的景象,这宫殿内的空间极大,大殿前端和左右两旁的殿璧,离他至少有四十丈的距离,自己便像缕蚁那般渺小。   这看似不大的冰湖之下,竟然掩藏着如此巨大的宫殿?即便是以慕容复如今的修为境界,却也看不透其中的奥秘。这冰铸的墙体,却是根本无法传达内力。   慕容复全力打出一掌,真气触碰到的瞬间就被分散开去,很快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他继续往前,在正入口的巨壁上,看见由上至下凿刻的一行大篆。   从殿顶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最少有三十丈外,每字都有一丈多,却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慕容复心神震动,膝盖微颤,竟然有种想要跪倒的冲动。他的眼睛充满泪水,他重生这么多世,活了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源自内心深处的震撼。   这大篆就像是来自于远古的磨刻一般,光是望着他,慕容复就能感受到来自远古者的目光。那道目光遂远可怖,他的境界比起对方来,简直就是小巫。   那双眼睛透过无穷尽的岁月落在慕容复身上,穿透他的躯体,直达他的神识。   识海中那个尚未完全成型的元神体,竟然在这道目光的注视下,宛如赤身裸体一般。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慕容复惊恐莫名,但却逃不出去,无法抗拒。   他感觉,自己冥冥之中的穿越重生,似乎就是和这道目光有关。   慕容复注视着那行文字兀自发呆,其实却是被文字中透出的那道目光所震慑,他似乎是一切的主宰。   外界只是须臾片刻,慕容复却觉得有万年之久。那道目光终于消散了。   柔和的青光从穹顶照射下来,这是入口处。而在出口处又有一道红光。   慕容复望向殿顶,穹顶一片深邃。而殿中两旁还悬着许多条状物。他走进了看,才发现是一具具铜棺。   在最前方的一具铜棺,却还在冒着寒气。慕容复走进一看,却是一个和李秋水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是李沧海......”   李沧海身死后,无崖子将她带进了禁地之中,也将至宝“玉玲珑”放在她体内,以保全她的尸体不腐。   玉玲珑中所蕴含的真力至少达到了四五百年,用来保全她的尸体倒是大材小用了。   慕容复对着李沧海的尸首稽首,随后掌上用力,轻轻拍在她的腹部,直接将玉玲珑从她体内逼出。   只见一个发光的圆球从李沧海体内飞了出来。这圆球只有巴掌大小,但其中蕴含的真气却是相当磅礴。   慕容复手掌一挥,便将玉玲珑纳入了掌上。而李沧海的尸首也在玉玲珑离体后的瞬间,枯萎腐坏,最后化作了飞灰。   慕容复将玉玲珑拿在手上细细揣摩,这才发现此物的性质竟然是和大殿的材质有些相似,却都是某种可以吸纳内力真气的特殊材质。   取到了玉玲珑,慕容复又继续往前探索。很快就到了大殿的中央。在这殿心的地上刻着一幅巨大的浮雕,雕工精美,是一个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祂胯下坐着一条似龙非龙的怪物,从九片裂开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着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而慕容复发现,那似龙非龙的怪物,两只眼睛竟然有一只黯淡无光。   他拿起手中的玉玲珑,又放在石雕眼眶处比了比,发现这玉玲珑还真是自这石雕上所取出的。   “原来如此......”   慕容复正要拿回来,却发现怎么也抠不动了。   “咔嚓”一声,那玉玲珑在龙眼眶里转了转,就像是这副壁雕活过来了一样。   “不是吧!”慕容复有些无语,玉玲珑没了也就算了,可上面还有四五百年的功力啊!   慕容复往后退去,地上的浮雕当真活了过来。先是那似龙非龙的石像在运动,紧接着,那玄天上帝的雕像也开始运转。   只是那玄天上帝闭着眼,并未睁开。   慕容复想起之前在殿外的那一行字中所隐藏着的目光,登时有些后怕。这玉玲珑不要也罢,还是先走为妙。   他正待要离开,忽地,那浮雕涌出一阵光芒,三个大字出现在他眼前。   “武神殿。”   武神殿?   慕容复恍然大悟,原来这水晶宫是叫做武神殿。这阵强烈的光线过后,慕容复再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平台之上了。   这平台之外就是茫茫星空,而他抬头又只有周天星辰。   这里自成一界,慕容复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联系。放在这里,他浑身的内力都消失不见了,不再是天人境的高手,似乎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或许是幻觉......   慕容复自我安慰着,看向平台上的一幅幅雕像,却是越来越惊讶。因为第一个雕像所对应的正是第一世的自己,随后是第二世、第三世......   慕容复触摸到这三个雕像的时候,恍然大悟。   这个武神殿并不是实际的存在,它没有实体,只是存在于宿主的识海世界而已。在慕容复用玉玲珑开启它之后,水晶宫便进入了他的识海。   而这武神殿中,每一尊雕像都是他的一次武学境界,代表着一种武学原理。他搜集到的武学、感悟的至理越多,这座武神殿也会越加坚不可摧。   慕容复收到它所传来的消息,只要打开全部四十九幅图,他就可以达到最高境界,从而破开一切,重返真实的世界。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应该是被困在了所谓的二维世界中。他所经历的都是影视、小说中的世界,并不是真实。但从倚天到天龙世界,他也会发现此间的空间壁障越来越难以打破。似乎是越高武的世界,其壁障就越发坚固。   慕容复又来回摸索了几圈,都不见其他,便潜心退出武神殿。   当他再度睁开眼,自己已经置身雪原之上了。只是原本的水晶宫所在,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天坑...... 第311章 有点绿呀   这一两个月过去,灵鹫宫上下都已整顿完毕。   这一日,玉珠钧天部来报,说是西夏皇帝要给公主招亲,择一英雄当西夏驸马。   李秋水死后,西夏皇帝开始放飞自我了,等了许久终于可以亲政了。   慕容复下令,要带人到西夏灵城去。玉珠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却是欲言又止。   待到众女退下后,玉珠这才上前小声道:“主人,我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慕容复看向她,笑道:“你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众女这些日子与他相处,也渐渐了解,慕容复并不是看上去那般严肃,实际上也是一个极其亲和之人。但前提是,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主人,据我所知。西夏皇帝给公主招亲的原因是......”   “嗯?”   玉珠一脸鄙夷,小声道:“那银川公主,据说......”   她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用另一只手掌画了几圈。   “额......”慕容复十分无语。   钧天部的细作已经渗透到了西夏后宫,这是一件好事,就连银川公主身孕之事都查探到了。但算起来也不过两三个月,肚子没有鼓起来,但孕象还是有的。   只是慕容复清楚地明白,那银川公主是他的造的孽,这下也正好,先将西夏解决了。   武功到了他这个层次,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过要操控一个国家,光靠武力也不够的。而生死符这东西,就显得愈发可贵了。   “此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声张,下去吧。”慕容复对玉珠挥了挥手。   玉珠一脸怪异的表情,但又不敢多说,只能悻悻退了下去。   当日,慕容谷便率领灵鹫宫两部弟子齐向灵州进发。傍晚时分,便到了灵州城内。西夏国地处西北荒域,即便是身为首都的灵州也本不繁华。但这些日子,西夏皇帝李秉常大权在握,清除了太皇太后遗留的异己,为了重新招揽人才,便以他姐姐银川公主娶亲为名,广召天下英豪,欲扩充一品堂。   江湖人本就好事,此时西夏与大宋的局势虽然紧张,但终究双方忌于各种原因,都不敢轻易动武。半年过去,赫连铁树之死引起的动荡也就渐渐平息了。   此时,自四方而来的好汉豪杰不计其数,灵州城内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慕容复让钧天部和朱天部女弟子都在城外安顿下,否则他领着这百来号人浩浩荡荡进了灵州城,恐怕瞬间就成了全城焦点,不利于他低调行事。   因此,慕容复只带了梅兰竹菊四女,乔装打扮了一番,只是要在城中再找出两间客店都是极难的了。   梅兰竹菊都已是宗师高手,各个都身怀一项绝技。在她们心中,慕容复这主人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客栈老板竟然胆敢让主人去睡丁字房,简直就是极大的侮辱。若非慕容复再三咳嗽提示她们低调,恐怕她们发起火来,真会将客栈直接掀掉。   因为只有一间客店,慕容复只好和四女同住一屋。梅兰竹菊一夜不肯休息,四女都严阵以待地守卫在床铺边,倒是让慕容复有些尴尬。   “主人,你去哪里?”慕容复一起身,立在一边的梅剑便睁开眼问道。   她们到了宗师境界,只要立着也能调息养神。   “咳咳,我出去转一转,你们不必跟着我。”慕容复不容置疑道。   梅剑点点头,以尊主的武功,天下间谁能伤得了他?尊主虽然一直都很和善,但却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梅剑这样想着,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呼!”慕容复走出房间,这才松了口气。有时候被八双眼睛一直盯着,也不是一件好事。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反倒觉得十分别扭。   慕容复踏月而行,信步来到庭院里,忽然听见一阵男女交谈之声。   慕容复屏气凝息,静静看去,却是在花丛旁有一男一女,都是熟人。   男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萧峰,而女的正是阿朱。   这二人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今日出现在这里,却是让慕容复有些意外。   “萧大哥,近日来这灵州城鱼龙混杂,各路人马都齐聚此地。我们既已归隐山林,又何必再出来蹚浑水。”   慕容复目光如炬,向阿朱看去,只见她脸上戴上人皮面具,却是乔装打扮成了男子。再看萧峰也是一样,寻常人根本没法认出这两人是谁。   萧峰听了阿朱的话,却是摇头道:“这些日子来,我也是想通了。不管我身为辽人还是汉人,只要问心无愧,那又有何妨?当日在聚贤庄我杀了不少人。其中有该杀的恶人,自然也有被我误杀的好人。”   萧峰顿了顿,又继续道:“这西夏是逢大变,我非得走上这一趟,看看到底是如何,才能安心。”   他说着,看向阿朱,又是一脸柔情:“只是苦了妹子你,要跟着我奔波冒险。”   “萧大哥!”阿朱满脸柔情,忽地扑到萧峰怀中,“你去哪里,阿朱便去哪里。”   暗中观察的慕容复露出了一脸姨母笑。   就在慕容复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又有一人朗声道:“王姑娘,你慢些......”   萧峰和阿朱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纵身一跃,显然是不想被他人撞到。   但最尴尬的是,这后院中只有一处躲藏的地方,那就是慕容复所在的大树上。   慕容复还没来得及撤退,萧峰便带着阿朱跳了上来。这下子,三人大眼瞪小眼,却都默契地选择了保持安静。   “王姑娘,你等等我......”那白衣公子在后方追着,跑在前面的正是王语嫣。   “是表小姐!”阿朱心里一定,看向一旁的慕容复。她没来得及跟公子打招呼,此时却是相当尴尬的情景了。   那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公子带回来的徒弟段誉。   慕容复脸一黑。段誉之前不是被鸠摩智抓走了吗,怎么此时又活蹦乱跳出现在这里了。而且还把自己小表妹给拐过来了......   他且静观其变,只听见段誉道:“王姑娘,不要着急,我有办法帮你。”   再观王语嫣则是梨花带雨,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之事。   段誉喘着气道:“慕容公子若是真来参加选驸马,那我们明日一定能够见到他。”   嗯?慕容复一脸懵。他从未向其他人说过,段誉是怎么知道自己要来选驸马的?不过这档子事,确实有些乱。他细细一算,自己遭惹的女子目前也已有三位了。   只是他终是要做帝王之人,三妻四妾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与其抛弃其他人选择一人,还不如统统纳入怀中。反正自己的怀抱足够,慕容复自信自己的爱是充足的。   “你打也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我听包三哥说,他为了那事参加选驸马,我是相信的......”王语嫣期期艾艾道。   慕容复脸色一黑,心道这包不同胡乱编排自己,竟然给他弄假成真了。这货估计是闲极无聊,为了逗趣才这样同王语嫣说的。不过这一步也确实是在慕容复的计划中。   段誉挠了挠头,尴尬道:“我晓以大义,向他点明,人生在世的道理,无非是要情投意合......他和那西夏公主素不相识,既不知她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旦夕相见,便成夫妻,那是大大的不妥。再说了,那西夏公主再美,也是万不及王姑娘你万分之一的......   王姑娘清丽绝俗,世所罕见,温柔娴淑,找遍天下再也遇不到第二个。过去一千年中固然没有,再过一千年仍然没有......”   段誉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让王语嫣都十分不好意思了。   她幽幽的道:“段公子,你说得我这么好,那是你有意夸奖,讨我喜欢,但是……” 第312章 比武招亲这档子事   这些日子,段誉常常陪在她身边。王语嫣何等聪慧之人,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王语嫣心中只有那一个人,但她又不会拒绝别人,总觉得太过狠心了。   段誉急忙道:“非也,非也!”话一出口,便想到这是受了包不同的感染,学了他的口头禅,忍不住一笑,又道:“我是一片诚心,句句乃肺腑之言。”   王语嫣也被他这“非也非也”四字引得破涕为笑,说道:“你好的不学,却去学我包三哥。”   这二人聊着聊着,却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了。阿朱也是看的眼里冒火,心道这小白脸真是好本事好胆子,竟然敢对表小姐有非分之想。   但她转眼见慕容复黑着脸,却没有动作,自然也不敢越俎代庖。   段誉见她开颜欢笑,十分喜欢,说道:“我自必多方劝导,要慕容公子不但消了做西夏驸马之念,还须及早和姑娘成婚。”   王语嫣道:“你这么做,又为了甚么?于你能有甚么好处?”   段誉道:“我能见到姑娘言笑晏晏,心下欢喜,那便是极大的好处了。”   王语嫣心中一凛,只觉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实是对自己钟情到十分。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知我表哥的心思。对他而言,复兴大燕是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虽然近来他也改变了许多,但我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还远远不够。”   慕容复听得这话,心中也是一愣。细细想来,王语嫣所说确实无错。王语嫣对他而言,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情感经历。他只是因为某种惯性而去接近她,并且想要占有她。   这是一种自私而又霸道的强占。或许段誉是真的比自己更喜欢王语嫣......但那又如何呢?   慕容复心中一定,他就是要做这个霸道的人。   段誉这小子,还真是死性不改。自己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   正思索间,又听他沉吟道:“那确是实情,他慕容氏一心一意想做皇帝,西夏能起兵助他复国,这件事……这件事……倒是有些为难。”   说着,王语嫣泪水盈盈欲滴,段誉只觉便是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也是闲事一桩。他一挺胸膛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有办法,我自己去做西夏驸马,让你表哥当不成。那他就只能和你成婚了。”   王语嫣又惊又喜,问道:“甚么?”   段誉道:“我去抢这个驸马都尉来做。”   你倒是好心思!甘霖娘!慕容复心中一黑,不管你打哪边主意,都是跟自己过不去。王语嫣、银川公主,都是他慕容复的人,这段誉还真是找错了对象。   过了一会儿,王语嫣道:“你刚才说,也不知那西夏公主是美是丑,是善是恶,你却为了我而去和她成亲,岂不是……岂不是……太委屈了你?”   段誉拍了拍胸口说:“只要为了你,不论甚么委屈我都甘愿忍受。”   王语嫣大为感动,段誉见势就要去拉她的手。就在此时,大树上突然飞来一粒果子,直接打在段誉头上。   段誉头上吃痛,用手一摸,竟然直接被打出一个大包来。   “是谁!”段誉颇为恼怒看向四周,但却不见人影。   “咻”的一声,第二粒果子又到。这下段誉有了防备,赶紧运起凌波微步,躲过这一击。   但见那一枚果子打在一旁的石桌上,“轰”的一声,那石桌竟然直接炸开了!   段誉吓得整个人往后一跳,“有高人!”   王语嫣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四周,不见对方踪影,只能对着空气道:“晚辈不慎吵到前辈休息,在此赔罪。”   她说着,作了个揖,又对段誉低声道:“段公子,对方武功太高了。但似乎无意伤我们,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王语嫣这才想起,自己半夜和一个男子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妥。   段誉点点头,也对着空气遥遥一拜。   “前辈,得罪了。”   之后,他便和王语嫣一起撤了下去。   人走后,阿朱和萧峰从树上跳了下来。慕容复也随后而至。   他还未开口,萧峰便热情地上前来拍着他的肩膀,“二弟,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   他却是不在乎慕容复偷窥他和阿朱之事。   虽然此时慕容复的武功早已高过萧峰许多,但慕容复却故意隐藏了实力。   “大哥,不要怪我没有吱声,实在是不好破坏你和阿朱妹子......嘿嘿。”   说到这里,萧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拍着慕容复的肩膀道:“好兄弟,我也是拿阿朱当妹子看待。”   不好意思,你所说的妹妹,和我眼里的妹妹恐怕不是一个概念。慕容复腹诽着,开口道:“我懂的,嘿嘿......”   萧峰知道,这个二弟是在调侃自己。但他和阿朱之间也是情投意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又对慕容复道:“你来的正好。关于我和阿朱这事,还是要请你来见证的。”   萧峰想要和阿朱正式结亲,就需要经过慕容复的同意。毕竟在名义上,慕容复可是阿朱的兄长。   慕容复点了点头,又看向阿朱。   阿朱却是有些尴尬,旋即想起刚刚的事情,有些不忿道:“公子,段誉这小子有些过分了,我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   她这么一说,萧峰也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慕容复,似有同情。他不明所以地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兄弟,大丈夫何患无妻!那......”   他还没说完,就被慕容复打断了。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慕容复一头黑线,好不容易才向他们说明了刚刚的情况。   “正的是巧合,我只是半夜睡不着觉,于是乎,就出来散散步,结果呢,如你们所见......”   “是是是,我们理解。”萧峰和阿朱同时露出了牵强的笑容。   慕容复:.......   第二日一早,灵州城礼部便开始罗织选亲大事。参与选亲之人都已递过公文,慕容复用的是西域楼兰王子的身份。   灵鹫宫在一月之内,便已经将回鹘诸部掌控过半了。   这西夏李氏虽是党项人,但自祖辈起便久沐中原文化。李元昊称帝后,便按照大宋的朝廷规制来管理西夏国。是以西夏的诸般制度也与大宋无二。   这银川公主选亲,无论是勋贵还是匹夫,只要来路正经,便可以参加海选。   至于选取标准,自然不是文试,而是武举。   “银川公主钦羡能够万军丛中取敌首级的英雄豪杰,是以,我们的海选,会以比武的形式进行。”太监话落,底下众人早已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快开始吧,别废话了!”   “是极,是极!”   这些个慕名而来的,大多都是来自四海八荒的绿林人士。换句话说,只有大宋才是文官地位高于武夫,但宋夏两国正是势不两立,别说读书人,就连大宋境内的名门正派些,都不敢派出弟子来参选,否则必定要被那些读书人的口水喷死。   慕容复向这些人看去,除去萧峰、段誉两个大熟人外,还有个腰圆膀粗的壮汉。看他皮肤粗糙且脸上带着两抹艳红,如同涂了胭脂一般,慕容复便猜到了他应该是那吐蕃王子。   他此时易容打扮了一番,除去阿朱萧峰外,其余人都不认得他。再往后看去,便见到大理国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等人,应该是来给段誉助威的了。   这一拉人后边儿,慕容复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家那四大家将。   包不同此时也没闲着,正在和另外几个好汉斗嘴。他们四人来到此处,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而在这四人身后,却是立着一个白衣公子,他衣冠楚楚,面带桃花,但眉间却有一丝愁绪萦绕,给人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   慕容复一扶额头,便是十分苦恼啊!他正是女扮男装的王语嫣。   她要做什么?   “咚,咚,咚”三声响锣,这海选比试就开始了。   萧峰自然不必说,和他对上的只能说是倒霉了。不过萧大侠这次比较低调,没有一上来就踩龙,否则大家就都认出他的身份了。   段誉这小子,武功虽然不高(慕容复教了他一阵子后,他自己也练到了一流境界),但凭借着凌波微步和一阳指,也能轻松对付一些不知名的高手。   那吐蕃王子宗赞倒是有点东西,力气极大,虽然没有太多技巧,但所谓一力降十会。他这以势逼人的打法,寻常人也招架不住。   终于轮到王语嫣了,不过听到礼部官吏报出的名字后,慕容复差点没把舌头吞下去。   “姑苏,慕容复!”   “什么,他也来参加了?”   “是啊,你看,那不是燕子坞四大家庄主,他们都来了,那白衣公子不是慕容复还能是谁?”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中,“慕容复”款款走向比武场中间。   “这慕容复长得细皮嫩肉的,能打吗?看上去就像个娘们似的!”宗赞不屑道。   他们吐蕃自然是以强壮为美,自然欣赏不了大宋这种书生气的文雅。但真正的高手,决不能只看外在。   “慕容复”看了一眼宗赞,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   她故意粗着嗓子道:“这位王子,你若是不服,等会我们比一比便是。各方有各方的喜忌。你又何必出言无状,难道这就是堂堂一国王子的修养?”   王语嫣这话说的十分含蓄,但又是绵里藏针。   宗赞王子唔唔两声,也没有想到该如何回答,只能威胁道:“那好,等会儿最好是咋们能够手底下见真章。在场也有不少英雄好汉,希望你这南慕容真有那么好使。”   王语嫣没有搭话,而是对着场上那人礼貌地拱了拱手。   “请了!”   那人望向这个慕容复,一脸恨意:“慕容复,你杀了我师傅,今天让我在这里碰上你……正好,新帐旧账一起算!”   王语嫣“呃”了一声,正要解释,对方却已经攻了过来。   好吧,又是老爷干的好事。慕容复心中想着,继续观战。   王语嫣此时早已经将九阴真经练到大成了,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宗师。   再加上她精通百家武学,基本上可以说是同阶无敌的存在。   那人不过一流境界罢了,却是根本看不懂自己和王语嫣的差距。   他接连几招杀招,都被王语嫣轻松躲过,使的正是凌波微步。   “有本事别躲!你姑苏慕容不是最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把戏吗?今日我这奔雷手,且看你如何还施在我身上……”   王语嫣沉声道:“沧州奔雷手,你师傅是沧州大豪文泰来?”   “亏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他便是被奔雷手刺穿喉咙而死。普天之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使奔雷手?这凶手不是你姑苏慕容复,还能是谁?”   “这天下武功,原理都是相通的。你怎么能断定你师傅一定是死在奔雷手下,万一……”王语嫣一边拆招,一边正要分说,却突然听见场外一个声音道:   “非也,非也!”   好吧,包三哥又要开始了。   王语嫣且听他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我看嘛,你师傅的死因还有蹊跷……”   小奔雷手文有才一愣,“什么意思?”   包不同笑道:“你刚刚都说了,天底下会奔雷手的只有两个人。你又断定文泰来是死于奔雷手之下。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包不同一本正经地分析道:“第一,就是你杀了你师傅,栽脏给我家公子……”   “你放屁!”文有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包不同摇着脑袋道,“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了——或许是你师傅有梦游症,出离时在梦中练功,不小心自戕了……”   众人叫包不同如此胡搅蛮缠,都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此次来是为了选驸马,自然不必捍卫正道。   反倒是这些个对头闹的越凶,最好是打个你死我活,对他们才越有利。   “我跟你拼了!”   包不同本来是担心王语嫣实力不足,专门插科打诨要分文有才的心,好让她有可乘之机。   慕容复最近失联了。燕子坞收到西夏的请帖,他们一致认为这对公子来说,是一个好机会。   但慕容复偏偏不在,思来想去,包不同突然想到了让人假扮蒙混过去。于是乎,便刚刚好找到了王语嫣……   如果可以的话,慕容复是真想把包不同的脑壳敲开看看,里边儿装的究竟是脑花还是豆腐……   包不同这一番话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文有才的斗志。   文有才双手插出,快如闪电,正是奔雷手的精髓所在。   眼见“慕容复”就要中招,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只见几道真气纵横钩画,待其落定,文有才已经倒在了地上。   王语嫣这一记九阴神爪还是手下留情了,只是废了他的双手。文有才已经下了死手,若是真的慕容复在,他恐怕就不是没有一身武功这么简单了。   王语嫣的心还是太软,没有杀生过。要知道,对于那些无法回转的敌人,那就只有果断地铲除!   文有才狠狠地看了“慕容复”一眼,不甘地被人抬了下去。   慕容复自己假扮楼兰王子上场时,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他更是极力压制自己的实力,十分艰难地胜过了他的对手。   到天黑时候,这海选便已经全部落定,更有二十来人进去了第二轮。 第313章 击情满满的画面   第二场开始前,众人便被从礼部请进了中和殿。赴宴的二十来人已散坐各席,其中就包括大理四大家臣以及司空司徒等四五十岁,且又有家室的人。他们通过第一轮比试进来,无非是为了保送段誉。   而慕容复这边也不弱。四大家臣也都悉数坐在席间。刨去这些人不算,其实还真没几个合适的驸马人选。   中和殿最上居中的一席,桌椅均用金龙的黄缎铺成,一看便知是西夏皇帝的御座。   各席坐满后,两名值殿将军喝道:“嘉宾齐至,闭门。”   鼓乐声中,两扇厚厚的殿门由四名执戟卫士缓缓推上。偏廊中兵甲锵锵,走出一群手执长戟的金甲卫士,戟头在烛火下闪耀生光。   跟着鼓乐又响,两队内侍从内堂出来,手中都提着一只白玉香炉,炉中青烟袅袅。众人都知是皇帝要出来了,凝气屏息,不作一声。   最后四名内侍身穿锦袍,手中不持物件,分往御座两旁一立。慕容复见这四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心知是皇帝帖身侍卫,武功不低,却都是一流以上的高手了。   一名内监朗声喝道:“万岁到,迎驾!”   慕容复瞥了他一眼,心道此人应该就是那位背后支持李秉常的宗师高手了。   但听得踏踏的步履声,一人自内而出,在御椅上坐下。   慕容复等人自不必向他行跪拜之礼,只是行鞠躬的远邦之礼即可。礼毕后,他抬头向那西夏皇帝李秉常瞧去,只见他身形并不甚高,但二十来岁的脸上颇有英悍之气,倒是有点英明之君的气象。   那宗师内监站在御座之旁,展开一个圣旨,朗声诵道:“法天应道、广圣神式、西夏皇帝敕曰:诸君应召远来,朕甚嘉许,其赐旨酒,钦哉!”   宗赞王子不解其意,向一边儿的人小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问声虽小,却清楚落在了包不同耳中。方才宗赞就出言挑衅“慕容复”,此时被他抓住了把柄,包不同便立即开启了嘲讽模式。   他一脸欠揍的表情,咧着嘴道:“难怪说是蛮夷之地来者,虽然衣冠楚楚,却是沐猴而冠了。”   宗赞虽然听不懂包不同的意思,但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周围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诸位!皇帝在上,切莫放肆!”那内监气沉丹田,真气外放喝道。   众人这才发现,这不起眼的内监居然是个宗师高手!本来大家都是无所谓的,不将这个边陲之地的儿皇帝放在眼中,但此时发现这皇帝虽小,但也是皇帝啊。   这西夏虽然只有几块荒芜之地,但一品堂中也有许多高手。   内监唱完黑脸,李秉常又站出来唱红脸了。   “唉!”他抬起手掌,止住了内监的训斥,起身举起酒杯,朗声道:“朕也是慕才良久,求贤若渴啊。此次若是诸位能够和公主成全好事,朕一定重重有赏,委以重任。”   他说完,就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便离开了大殿。   众人相顾愕然,没想到这西夏皇帝说话这样直接,而且说完后,不给大家反应时间就走了。   这一次联姻却不是小事,李秉常初掌大权,意图中兴。他要重建一品堂,便以银川公主之名,想要招揽天下英雄,所图实在是不小。   众人正在席间议论纷纷,各自都是有所图谋,一时之间这酒席上就充满了尔虞我诈的味道了。势大的比如大理、慕容、吐蕃这三家自然是自成一派。而其他人也都各自抱成了团,只有一人在一旁独自饮酒,正是低调行事而乔装打扮的萧大侠和男扮女装的阿朱了。   而慕容复这个楼兰王子,因为有四位侍女为伴,自然也不需要和其他人为伴了。   他独自饮着酒,玩味地看着场上众人。没想到,那慕容复却率先走过来了。   “慕容复”笑着对他道:“这位楼兰王子,尊姓大名?刚刚没听清楚,不如交个朋友如何?”   慕容复见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一愣,难不成这样都被表妹认出来了?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姑苏慕容复可是场上的劲敌啊!按照西夏皇帝这次招婿的标准,中原人中南慕容复北乔峰二人简直就是最佳人选。这二人是年青一代中武功最高的两人,而且势力都极大。   那北乔峰因为身份的缘故,在聚贤庄大开杀戒后,就销声匿迹了。而南慕容这一次来到西夏皇宫参加选婿,众人都将他视作头号劲敌。   因为“慕容复”的关注,而收获了许多敌视的眼神,慕容复心中一苦,根本猜不透自家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此时,这个“慕容复”还在对着他挤眉弄眼,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慕容复心里沉了口气,心道别以为这个场合,我就不敢教训你了!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日不振一振夫纲,你都要忘了什么叫做“劲夫”了。   王语嫣正得意着,忽然,正主伸出手将她一拉,便将她揽入了怀中。   “咦?”   众人这下都惊呆了。在他们眼中,慕容复对那楼兰王子说了几句什么话,这下居然直接被楼兰王子揽入了怀中?   这画面太美了......此时大宋都兴宠相公,他们见这慕容复本来就长得细皮嫩肉,虽然武功高强,但未必就没有大宋读书人那什么奇怪的癖好。   王语嫣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目光,见眼前的慕容复一点也不在乎,反倒是笑盈盈地盯着她的眼睛。   “喂,你干什么.......你这样,以后这慕容复还要不要名声了?”王语嫣嗔道,败坏的虽然不是她的名声,但她却是更加紧张。   “嘿嘿,嫣儿,你到底想干嘛呢......”慕容复一边传音入神,一边朗声道,“哎呀,这位慕容公子,可要小心,居然跌了一大跤。”   “慕容复”站直了腰,小声道,“你喜欢那西夏公主对不对,我就要替你把她娶回来。”   “嫣儿,别闹.......”慕容复一脸头疼,心道这妮子说的肯定是气话。   “谢过这位大兄弟提醒,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看你也小心!”   众人这才明白,十有九八是这位楼兰王子使了绊子。慕容复不小心居然上了当。“慕容复”明白他的意思,便陪他把戏演下去,也拱了拱手,一脸不悦道:   之前这楼兰王子胜得艰难,众人都没在意,此时才发现这人或许是扮猪吃虎,故意隐藏实力。   这次若不是慕容复被阴了一手,这家伙或许还会藏着掖着。   “好,这二人这下结下了梁子,对大家倒是一件好事。”其他人幸灾乐祸道。   那吐蕃王子见状,便跑了过来,主动向慕容复这楼兰王子搭讪。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吐蕃王子正是存了这个心思。   “我说,这位楼兰王子啊,你看我们都是王子。”吐蕃王子大口啃着羊腿,用手拍了拍慕容复的肩膀,大大咧咧道,“这西夏公主,只能是我们这些出身高贵的王子才能配得上。我看,那些什么皇室后裔、江湖草莽,都要靠边儿。”   他说话说得极其大声,这下又惹来许多人的不悦。只是众人都碍于他身后那八个一流境界的高手,而不敢轻举妄动。   慕容复望了一眼他身后那八个吐蕃武士,心道这吐蕃王子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一下子带来八个一流境界的高手作护卫,实在是大手笔。   这样一比,其实大理和慕容家也就不算什么了。   众人正吃到一半,那宗师内监又走了进来,朗声说道:“公主娘娘有谕,请诸位嘉宾用过酒饭之后,齐赴青凤阁外书房用茶。”   大家一听,都是“哦”的一声,心道这规矩倒是奇葩。中原人选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未婚女儿家自己亲自挑选的?搞得跟菜市场买菜一般,成何体统?   在场之人都十分兴奋,却是在想自己虽然没有希望选上驸马,但能见一见那貌美如花的银川公主,之后回去也能多一项吹牛的资本啊。这时候的江湖人就是如此实在,为了口头上的几句话,就能大打出手,也能够出生入死。   一行人由内监带着侍卫引路,穿过一座大花园,转了几处回廊,便来到了青凤阁前。   阁门打开,出来四名宫女,每人手提一盏轻纱灯笼,其后是一名身披紫衫的女官,道:“众位远来辛苦,公主请诸位进青凤阁奉茶。”   宗赞王子道:“很好,很好,我正口渴得紧了。为了要见公主,多走几步路打甚么紧?又有甚么辛苦不辛苦的,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他昂然而前,从那女官身旁大踏步走进阁去。其余众人争先恐后的拥进,都想抢个好座位,越近公主越好。   只见阁内好大一座厅堂,地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上织了五彩花朵,鲜艳夺目。各人坐定后,那女官举起一根小小铜锤,在一块白玉云板上玎玎玎的敲击三下,环珮叮咚声中,内堂走出八个绿衫宫女,分往两旁一站,又过片刻,一个身穿淡绿衣衫的少女脚步轻盈的走了出来。   众人都以为这女子便是银川公主,都争相恐后地盯着她看。但见她突然对着众人一鞠躬,众人都是大惊。却听见她道:“公主殿下有请各位佳客,移步内书房,观赏书画。”   众人都是一凛,面面相觑,忍不住暗叫:“惭愧,原来她不是公主,看来只不过是侍候公主的一个贴身宫女。”   但随即又想,一个宫女已是这般人才,公主自然更加非同小可,惭愧之余,随即又多了几分欢喜。   众人跟着去往书房。不少读过书的人都是心喜,心道这公主是要考校大家的文化了。像宗赞这种蛮子,铁定是没有机会了。当下都是心下大喜,心想又少了一个劲敌。   众人到了书房中,却见大厅内只挂着一幅画。其他人不识得,而慕容复和王语嫣却是同时一怔。   因为这幅画不是旁人,正是李秋水。只是王语嫣和李秋水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她此时假扮成了慕容复,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包不同也脱口而出道:“这不是王......”   他还没说出来,就被邓百川堵住了嘴巴。   那侍女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他,问道:“先生认得这画中之人?”   包不同挠着头,想了想道:“不认识,不认识。”   “那先生刚刚为何惊呼?”   包不同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画像,嘿嘿,就忍不住......”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宗赞更是回敬道:“看不出来,你个糟老头子,都四十来岁了,半截身子都入黄土了,还是贼心不死,想着年轻人干的事儿?”   宗赞本就没什么文化,说话自然不会文绉绉那一套,都是直来直去。众人听了笑的更嗨了。   那侍女清了清嗓子,望向场上众人,却是没有一人出现了异样。她有些失望道:“那就请各位之中,年纪超过三十岁的先生留在此处吃茶即可。”   包不同等人面面相觑,他正要发作,突然被一旁的慕容复用扇子一格。包不同自然不会听王语嫣的,却见她目光斜撇,向一旁使着眼色。   包不同斜眼看去,只见一旁的楼兰王子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包不同心中一愣,心道这楼兰王子的笑容为何如此眼熟。   突然间,一句话出现在他心中:“包三哥,是我,你别说话。”   是公子!包不同一愣,立刻明白了,这所谓的楼兰王子就是慕容复所假扮的!难怪他这般调戏王语嫣,王语嫣都不生气。经历了刚刚那一战,包不同早就看明白了,这表小姐经过公子的调教,武功早就超过自己等人了。   若是寻常人胆敢如此,不被她打的满地找牙?   没有了包不同的掺和,再进入书房内的人就只有十来个了。   一行人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心下都暗暗纳罕:“这青凤阁在外面瞧来,也不见得如何宏伟,岂知里面竟然别有天地,是这么一大片地方。”   数十丈长的甬道走完,来到两扇大石门前。   这石门打开后,众人见到的却是一条长涧,底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那侍女说了句“请”,竟然直接凌空踏步过去,却是在漆黑中有一条锁链。   这熟悉的布局方式,不正是和灵鹫宫一模一样吗?想必是李秋水为了自我安慰,特意在这西夏皇宫内修建了这样一座翻版灵鹫宫。   众人走过长涧,又穿过一片,便来到一座石堡前。从石洞进入其中,里边儿燃起火把照明。众人一下子看清,这石洞里面空间却是不小,陈列着许多书架,而在洞壁上还有许多挂画。   慕容复只扫了几眼,便已经明白,原来当年琅嬛福地的书都被搬到这里来了。难怪李青萝那个琅嬛玉洞中的书籍都残缺不全。   “快看,挂画后边儿有东西!”忽有一人掀起挂画,指着洞壁上的壁画大声道。   众人都是一惊,相继翻开挂画去看后边儿,却都发现了一些小人壁画,似乎是什么武功秘籍! 第314章 隐藏的宗师高手   众人纷纷轻轻揭起图画,果然在壁上见到许多阴阳线条,秉烛一看,只见上边儿刻了无数人形,有的打坐,有的腾跃,姿势千奇百怪。   这些人形大都是围在一个个圆圈之中,圈旁多半注着一些天干地支和数目字。   是逍遥派的武学秘籍,不过大多是浅显入门的功法……不出所料,这些图形与灵鹫宫石室壁上所刻的图形大同小异。   慕容复只看了几眼,便能够确定这武功渊源套路。只因逍遥派历代弟子无一不是天赋绝顶之人,所以他们眼中的粗浅入门功夫,对在场的人来说也非等闲。   中原人的武学大多是自十二正经练起,以正向经络作为内力的发支点。但西域武学却截然相反,许多旁门左道甚至只修奇经八脉中的一支,虽然不如中原人的武学渊博,但也能出奇制胜。   而越往后,石壁上的武学愈加精深,却是已经涉及到了逍遥派中的上乘法子。在场的高手达到宗师之境的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倒是可以看看,其他人看了却是习之不得其法,有损无益。   这边儿,段誉对武功是毫无兴趣。如果不是因为鸠摩智将他捉去,他才不会潜下心来习武。   那一回在麦积窟珍珑棋局后,他为鸠摩智所擒,差点被害了性命。鸠摩智一再逼问他六脉神剑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六脉神剑系大理段氏安身立命的绝学,决不可外传,尤其是对鸠摩智这样的异类。   但小命握在他人手中,段誉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将六脉神剑最后一剑,也就是用小拇指使的少商剑决,倒着背给了鸠摩智。   鸠摩智起初怎么也练不通,又去找段誉麻烦。段誉急中生智,又把慕容复教自己的一些武学原理,东拼西凑拿出来糊弄了过去。   结果,没过几日,鸠摩智一天晚上练功,练着练着突然大吼大叫起来。段誉见他练功练的神志不清,十之八九就是走火入魔了。   段誉这才得以逃了出来。   不得不说,主角的运气真是不一般啊。不过鸠摩智这大高手结果如何,却是后话了。   话说这边儿,段誉看了好几幅图画,突然在中央发现一副美人图,却是和大厅所挂着那副一模一样。   段誉看这位置,这幅美人图是正好处在山洞的中央位置,周围的图画都似衬托一般。   他断定这幅画便是主人极为看中之物。   难不成这主人和王姑娘有什么联系不成?他这次来选驸马,却是迫于父母之命。   大理国看似安稳,却也是危机四伏。保定帝加镇南王夫妇一顿狂轰滥炸加苦情戏,这才把段誉诓了过来。   “包三哥,你来瞧瞧,这幅画是不是王……”   他话没说完,“慕容复”已经走了过来,“段公子,谨言慎行!”   王语嫣易容成了慕容复,却不敢同段誉太过接近。毕竟她的易容术并不高明,而段誉又见过真正的慕容复,未必不能看出破绽来。   段誉讪讪一笑。只以为慕容复对自己冷淡,是因为自己暗恋她表妹之事。其实却是段誉自己居心不正罢了。   那宫女一回过头来,见众人都在看壁上功法雕刻,便道:“大家不可以看,这墙壁上功法精深,诸位看了有害无益!”   她这不说还好,这样一提,其他人反而更加好奇了。   “你这看不谁呢!”包不同不屑道,“我慕容家还施水阁藏尽天下武学,都不敢说此大话……我倒是要看看,这墙壁上会是多高深的武学……”   其他人虽然默默不语,却都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各自墙壁上的功法图。   “功夫若是到了呢?那便有益无损了。这宫女说有害无益,却是怕我们把这里的高深武功学去了吧!”   包不同一边看一边嘟囔,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大伙儿都仔细盯着墙壁上的武功在看,更有甚者,直接盘坐在地开始修炼了。   慕容复放眼望去,洞内二十来人,绝大多数都是如此。就连萧峰也在看墙壁上的图画。   “看这宫女虽然出言制止,但却任由其他人观看,想必这也是银川那小妮子授意的。”慕容复心中想到,他和银川公主虽然有一场露水情缘,但却根本不知道对方底细,甚至连名姓都不曾互相交换过。   片刻之间,各人纷纷学着墙上武学开始修炼。慕容复走到萧峰身边,他倒是好奇萧大侠也会感兴趣的武学,究竟是什么。   萧峰感受到了慕容复的到来,低声道:“二弟,这西夏皇宫内竟然藏有如此之多的武功秘籍,而且都不是凡品……之前愚兄还以为自己武功不凡,遇到谁都无惧一战……但这刻画的主人,若是遇上了,我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萧峰不愧是最接近武学大宗师的存在,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李秋水在这里留下石刻之时就是刚刚突破大宗师之时。她的一笔一划,都含有她对自身武学境界的理解。   寻常人看了这石刻,之所以会走火入魔,却不是因为武学本身,而是受到这石刻之上遗留的精神力的感染,无知无觉便陷入了李秋水设下的武道陷阱中。   慕容复点点头,又向墙上看去,只见上边儿刻画的是逍遥派的一门轻功。虽不如凌波微步高明,也有一番门道在其中。   萧峰看的入神,片刻后,他欣然道:“其中蕴含的武学原理,我已经掌握得七七八八了。其次到这里来,我大有收获,真是不虚此行。”   他到了宗师瓶颈,想要突破大宗师,就需要对自身武学有更为透彻的理解。所谓融会贯通,方能推陈出新。   只有自身武学境界到了一定层次,能够实现武学的创造了,才能够真正突破大宗师境界。   慕容复就是创出魅影剑法后方才突破大宗师。而萧峰此时的追求,除了守护阿朱外,就是习武强身了。   不过这强身健体有点离谱儿,他一套广播体操打出去,可就是要死一大片人了。   慕容复想起后世丐帮有一门武学,名为“逍遥游”,之前还纳闷为何会如此起名。如今他方才有些明悟,萧峰创出逍遥游应该就是得益于逍遥派了。   萧峰正暗自揣摩,突然间,听见有人“啊”的一声呼叫,只见一个人影转了几个圈子,扑地摔倒。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一人喉间发出低声,扑向石壁乱抓乱爬,似是要将壁上的图形挖将下来。   “早就你们不要看这图画,这下可好……”那宫女发出不满的声音,却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萧峰稍微一思考,已经有了主意。他伸手出去,一把抓住一张椅子之背,喀的一声,拗下了一截,在双掌间运气搓磨,捏成了数十块碎片,当即扬手掷出。但听得嗤嗤嗤之声不绝,每一下声响过去,室中油灯或是蜡烛上便熄了一头火光,数十下声响过后,灯火尽熄,石洞中一团漆黑。   黑暗之中,只听见各人呼呼喘声,有人低呼:“好险,好险!”   有人却叫:“快点灯烛,我可没看清呢!”   萧峰不顾他们,伸手抓向那宫女,却似缩地成寸一般,将她隔空擒了过来。   “快开石门,放大家出去!”萧峰之前身为丐帮帮主,同西夏交过手,只觉得西夏人武功不见得多高,但却是诡计多端。他生怕对方又使出悲酥秋风这等毒药来害人,便先发制人,将这宫女抓到手上。   那宫女却是不惊不慌,笑道,“好一记擒龙手,丐帮萧帮主既然到了,为何不敢表明身份?”   萧峰一愣,万没想到这小小的宫女竟然有如此眼力。   此时洞中一片漆黑寂静,众人都将宫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许多人都是“啊”的一声,没想到萧峰早就来了,只是一直便装行事罢了。   他们议论纷纷时,又听见那宫女道,“这南慕容北乔峰都到齐了,真是好极!”   她那语调却似一切都在她掌控中一般。   慕容复“嗯”了一声,仔细端详了这宫女几眼,心下一定,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都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没想到支持李秉常的宗师却是另有其人。偌大一个西夏国,又怎么会只有一二位宗师呢?   这宫女竟然也是一位宗师高手,只是故意示弱,就连萧峰都没看出异样来。若真是动起手来,萧峰未必能够胜她! 第315章 三个问题   萧峰放开了手,也是捉摸不定这宫女的意图。便在这时,众人忽然闻到一阵极幽雅、极清淡的香气。   萧峰吃了一惊,急忙伸手按住鼻子,他想起当年丐帮帮众被西夏一品堂人物以“悲酥清风”迷倒之事,内息略一运转,还好并不是那毒气。   只听得一个宫女声音莺莺呖呖地说道:“公主殿下驾到。”   众人听得公主到来,都是又惊又喜,只可惜黑暗之中,都见不到公主的面貌。   那宫女又兀自解释了方才发生的事。   宗赞王子听来听去,都是那宫女代公主发言,好生焦躁,大声道:“公主殿下,即然这里不便点火,咱们换个地方见面可好?这里黑朦朦的,你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你。”   那宫女道:“众位要见公主殿下,却也不难。”   只见她缓缓竖起三根指头道:“公主殿下请众位来到西夏,原是要会见佳客。公主现有三个问题,敬请各位挨次回答。若是合了公主心意,自当请见。”   众人却是反应不一,有的读了些书的一脸惊喜,有的大老粗则是一脸茫然。   最先开始答题的却是包不同,他本来就是来陪送的。别说脑婆,他连女儿都不小了。   那三个问题,自然就是慕容复所想的那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生平最快活的地方。   包不同最快活的是小时候在瓷器店做工,一生气将老板店铺里的瓷器噼里啪啦全给砸烂了。   他倒是个性情中人,因为这件事他差点被人扒了皮。那时候包不同还小,流落在外,不知道自己身份,被店老板吊在二楼,要活活给他吊死。   后来,他就遇到了同样年少的慕容博……   包不同回忆起这事来仍是津津有味,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对慕容博的敬重佩服。   慕容复暗中点头,心道自己老爹收小弟还是有一手的。   第二个问题,又问他生平最爱之人是谁。   包不同的答案却是他女儿包不靓。好吧,这家伙取名就是怎么离谱怎么来。还好她女儿没有遗传他的长相,倒是个伶俐的小丫头。   这第三个问题,就是问所爱之人的长相了。   “此人年方六岁,眼睛一大一小,鼻孔朝天,耳朵招风,包某有何吩咐,此人决计不听,叫她哭必笑,叫她笑必哭,哭起来两个时辰不停,乃是我的宝贝女儿包不靓。”   包不同说话间流露出对自家闺女儿的慈爱。   众人听得都是噗哧一笑。   他说完后便被请到一边儿落座。   第二个起来的却是段誉。他本来就是来赶趟的,对公主也没有太多想法。   反正这三个问题他如实回答即可,至于结果如何他也不关心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段誉生平最快乐的地方是在书院读书的时候。最爱的人,他本来想说是王姑娘的,但碍于场合不敢直言。倘若真的说出来,王姑娘会尴尬,慕容公子还不得把他皮给扒了?   段誉也算是慕容复半个弟子,也不想得罪他深了。   左右众人提示,他只好说最爱之人是自己父母。   只是说起二人相貌来,他却说自己和谁长得都不像。   那宫女听了却是极为满意,似乎选亲之人是她一般。但帘子后的公主仍旧是无动于衷。   宗赞听宫女对段誉言辞间十分客气,相待甚是亲厚,心中醋意登生,暗想:“你是王子,我也是王子。吐蕃国比你大理强大得多。莫非是你一张小白脸占了便宜么?”   他也不再等待,踏步上前,说道:“吐蕃国王子宗赞,请公主会面。”   宫女道:“王子光降,敝国上下齐感荣宠。敝国公主也有三事相询。”   宗赞甚是爽快,笑道:“公主那三个问题,我早听见了,也不用你一个个的来问,我一并回答了罢。我一生之中,最快乐逍遥的地方,乃是日后做了驸马,与公主结为夫妻的洞房之中。我平生最爱的人儿,乃是银川公主,她自然姓李,闺名我此刻当然不知,将来成为夫妻,她定会说与我知晓。至于公主的相貌,当然像神仙一般,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哈哈,你说我答得对不对?”   众人之中,倒是有一大半都是这样想的,此时被宗赞抢先说了出来,暗自懊悔,心道这极妙的答案,却是被他给抢先一步了。   这些人抢着去答,有的竭力谄谀、讨好公主,有的则自高身价、大吹大擂。萧峰越听越觉无聊,若不是要将此事看一个水落石出,早就先行离去了。   正纳闷间,忽听得“慕容复”的声音说道:“在下姑苏燕子坞慕容复,久仰公主芳名,特来拜会。”   那宫女看了王语嫣假扮的慕容复一眼,绕有深意道:“原来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公子,婢子虽在深宫之中,亦闻公子大名。”   傻瓜,人家都看穿你身份了!慕容复心中一凛。这宫女武功境界还比王语嫣更高,如何看不出她的性别?   王语嫣故作谦逊了一番,就要开始回答问题,却听那宫女道:“我听说有南慕容北乔峰之号,却不知你们两位孰高孰低?”   她这话说得极没礼貌。王语嫣瞥了一眼萧峰,心道还好他无心与自己相争,否则打起来非露馅不可。   萧峰并不知道这位“慕容复”就是昨晚那个王姑娘所假扮的。但正主没发话,他自然也不多言了,且静观其变就好。   王语嫣松了口气,开始回答问题。第一个生平最快活之地,她有些羞涩道,“是在一处山庄中,花前月下……”   她这话自然是真心而发,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是一副怀念心上人的模样,不过他一个大男人作女儿姿态扭扭捏捏,是怎么回事?   慕容复在后边儿扶着额头,颇为无语。   这妮子是要搅和这桩子事了!   第二个问题,她又答道,自己所爱之人是个美丽大方又武功高强的人。众人自然以为是女子,但又在猜想,天底下哪来这武功高强的美丽女子?   第三个问题,要说相貌,她描述的却是自己的大致容貌。   好吧,还是你会玩!   慕容复心中暗道,等她全部说完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把自己描述成那种有特殊嗜好的人!   宫女听完后,也是面无表情,众人不知她是何想法。但慕容复和段誉的答复都透露出他们有了意中人。   堂堂银川公主自然不会选一个有妻室的来做驸马。众人想到这里,不禁都松了口气。   萧峰本来是不想回答的,这时场上众人都答过了,只有他和楼兰王子还未回答。   这时那宫女却点名了,就要听萧峰的答复。   萧峰无奈,出于礼貌只好答复她。   “萧某平生最快活的地方……”   众人都屏气凝息,自然是想听听他的最为快活之地究竟是在哪里。   萧峰却是语气一严,沉声肃道:“茫茫胡天,雁门关外。孤立万丈悬崖前,萧某方知自己究竟是谁……”   慕容复听得暗中点头,心道不愧是你。萧峰的答案没有出乎慕容复的预料。他若是儿女情长,反倒不合他的风格了。   接接着,他又将手伸向身后的阿朱,拉着他的手。这是在昏暗的山洞中,无人看得清楚这小动作。   “萧某最爱之人,也是在这雁门关所遇到的……至于她的长相……我只能说,她有千般面貌万般变化,但我总能认得出来。千秋万代,四海列国,就只有一个她。她就是她,无可替代的她。”   “啪啪啪!”场上不禁响起了掌声。   宫女鼓掌,一脸微笑道,“萧大侠也是性情中人,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她环顾四周,忽地道:“好,这都问完了。接下来,我就去请示公主。看下她对谁的答案比较满意……”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得一个声音道:“慢着慢着!我还没答呢!”   宫女向声源处看去,不禁一愣。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自己一直都没注意到他?   须知这宫女看似普通,却已经是一位宗师大圆满的存在了,距离大宗师之境界也只有半步。   她的精神力自然远高于寻常,场上令她忌惮的也只有萧峰一人。   但此时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不禁让她神经一紧!是自己大意了,还是? 第316章 人生如梦,梦醒成真   宫女一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问道:“虽然不知道这位王子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但还是请您答题吧。”   她说着两眼一翻,一副极其不开心的模样。   有的人便叫道:“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王子,我看您还是继续藏着掖着吧,反正银川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嫁到你那不知名的地方去吃沙子。”   慕容复没有理会这些人,自顾走上前去,隔着那层薄纱,他也能够闻到那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她,没错了。   “这位来自楼兰的王子,就请答题吧!”那宫女伸出手阻止他进一步往前,语气不耐烦道。   “好。”   慕容复清了清嗓子,直接道:“第一个问题,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冰窟中。”   他这话一落,只听见黑暗之中一个女子清脆的一声“啊”,跟着却是瓷杯打碎的声音。   宫女往帘内一瞥,脸上神色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快速出口问道:“那请王子回答第二个问题。”   慕容复快速答道:“所喜欢的女子有很多,但真正爱的却不多。”   顿时是哄堂大笑,宗赞王子道:“你这个小小楼兰王子,却是个花心大萝卜。公主,万万不可以选他啊!”   原来他见端坐帘内,一直古井无波的公主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想必一定是内心起了波澜。而这楼兰王子回答问题,又跟在背诵答案一般,实在是叫人心疑。   难不成还有内幕?   宫女举起一只手掌,示意其他人安静,又向这楼兰王子问道:“那不知王子最爱之人是谁?”   慕容复一叹道:“谈不上最爱,但算是我所亏欠的这个女子。她的音容相貌我一概不知,就连名姓也不清楚。”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均想这楼兰王子的回答实在是今日答案中最离谱的了。   “你这楼兰王子是纯心来捣乱的吧?”   “是了,是了,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对人一问三不知,就敢说爱人家?实在是离天下之大谱!”   众人哄笑声中,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颤颤巍巍,是要说话,但此时洞中极吵闹,却没有人能听得清楚。   可慕容复武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耳目自是非比寻常。他自然听清楚了银川公主的呼叫,心中一沉,却是不动声色。   石室内众人兀自喧笑不止。宫女忽然道:“诸位都已经回答过问题了,至于结果如何,还请各位到外厅等候,稍安勿躁。”   她这话一出,登时有许多人鼓躁起来:“我们要见公主!”“即刻就要见!”“把我们差来差去,那不是消遣人么?”   那宫女道:“各位还是到外边休息的好,又何必惹得公主殿下不快?”   奇的是,她这话一出,便如魔音贯耳一般,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约而同地心下一沉。   当下便有许多人即刻安静下来,鱼贯走出石室。室外明晃晃火把照路,众人循旧路回到先前饮茶的凝香殿中。   萧峰一边走一边暗自惊讶。刚刚那宫女一吼,却是带着宗师之威,寻常人并不明白其中奥妙之处,而同为半步大宗师的萧峰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真人不露相。这西夏皇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都有如此高的武功。我还是小心为妙。”   萧峰心想,这宫女十有九八就是此处主人的侍女或者弟子。可想而知,那主人的武功高到了何种境界。   当年他还是丐帮帮主时,就有想过带着一把兄弟,夜探西夏皇宫,想要给西夏皇帝一个教训(那时的西夏皇帝是李秉常的父亲李谅祚),但刚刚翻进皇宫之中,便被一个声音警告了。   萧峰知道那传音入密之人,武功高于自己太多,已经在大宗师之上,自然不敢造次,只能率着众人撤去。   想必当年传音警示自己之人,十有九八就是这地方的主人了!   众人回到大厅内,没过多久,那宫女又出来传话了。   这次却是只请了楼兰王子一人进去。   众人都是不服,纷纷叫嚷道:“凭什么,这楼兰王子胡说八道,还能叫公主看上了?”   当下便是一阵喧闹,那宫女又发了威,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眼前这小小的宫女,竟然端端是一位大高手!   宗赞王子想要冲进去,直接被这宫女提着他那粗壮的身子一掷,便将他扔出了三丈外。八个一流高手连忙接住他,却都差点被震倒。   这下大家就都不敢造次了,原来这西夏皇宫早是有备而来。这宫女若真是动起手来,恐怕在场没几个是对手。   宫女安顿好了其他人,又领着慕容复往内室去。穿过狭窄的通道,果真是到了一间密室内。不过却是不见公主,“咔嚓”一声,石门关闭。   慕容复转过身去,望向那宫女,只见她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慕容公子,到了这里就不必再伪装了。”宫女一语道破了他的身份。   慕容复波澜不惊道,“你倒是好眼力。只是我很好奇,你和李秋水是什么关系?”   那宫女严肃道:“太皇太后李秋水的名字也是你能够叫的?”   这话刚说完,忽地又变了一副嘴脸,得意道:“不过她现在已经死了......我叫李成妹,是李秋水的弟子。”   原来李秋水还有一个徒弟,难怪她一身武功修为如此高超,原来是李秋水悉心调教所致。不过听她语气,对李秋水却没有太多的敬意,显然又是一个白眼狼了。   “你是不知,那老妖婆想尽法子折磨我......不过苦尽甘来,终于让我熬到她老死了。”李成妹说着,伸手在脸上一掩,揭下一张人皮,露出井字形的疤痕来。   慕容复点了点头,又听见李成妹道:“这下你懂了吧?她自己的脸蛋被毁了,也要毁了我......不过,还好她现在死了,我终于苦尽甘来了。”   李成妹道:“以后我就是西夏国的第二个掌权者了。你和银川公主之前就已经接触了罢?”   这女人野心不小。慕容复自侍武功,根本不怕她耍花招,且看她如何表演。   “是,我与银川公主有一段露水情缘。这西夏驸马非我莫属。”   李成妹看了一眼慕容复,笑道:“好,我可以成全你们。我也知道你想借助西夏国的势力助你复国,对不对?”   她这一脸表情,似乎就是我看透了你,我吃定你了的模样。   慕容复佯装上当,点点头,急忙道:“你果真肯帮我?”   李成妹道:“自然。只要你我联合起来,那大宋乃至于大辽都是唾手可得。到时候,你我平分天下如何?”   女人也想当皇帝?慕容复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野心大到没边儿了。不过当今武林之中,童姥和李秋水去世后,要找出第三个与她武功境界相当的,恐怕是极难了。   王语嫣倒是有那天分,不过终究沉淀还不够。   慕容复眼中放光,迫不及待道:“一言为定!”   “好、好、好!”李成妹连道三个好字,突然一股奇异的香味涌入慕容复的鼻腔。   慕容复急忙用袖捂住口鼻,却见李成妹笑道:“晚了!悲酥秋风闻到气味时,就已经中毒甚深了。”   这女人果真有诈!   李成妹见慕容复一脸惊慌,也愈发得意:“你还真以为我需要借助你慕容家的势力不可?是了,但我需要的只是你慕容复这个名号,还有你的大哥乔峰。你们一南一北,正好助我成大事。至于银川那个小妮子,我见了她便生厌......她祖母用在我身上的折磨,我要悉数奉还到她身上。”   “啪啪啪!”   李成妹正得意,突然间被慕容复的掌声所打断。   她一脸奇怪地看着慕容复,不知他为何会如此自信。   “你把我的消息打探得很清楚。你知道冰窟中的人是我,知道李秋水是我带走的,更知道这个——”   慕容复竖起大拇指,露出那个铁扳指,“你就不想做逍遥派的掌,掌门吗?”   李成妹眼睛一亮,没想到慕容复身上竟然还有逍遥派掌门人的信物。李秋水当年培养她这个弟子,其实就是作为报复无崖子和对付巫行云的秘密武器。但没想到的是,这武器没派上用场,反倒给自己后人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虽然说,李秋水或许并不在乎这些个后人如何。   李成妹听李秋水讲过许多逍遥派的秘辛,知道那是一个古老而又强大的门派。她伸手想要去捉住慕容复的手指,突然间,一股巨大的斥力向她发出。   “砰”的一声,李成妹根本无法招架,直接被压在了地上,起不来身。   李成妹一脸惊恐,她料定自己已是半步大宗师,慕容复不过宗师境界,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她。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提前下了悲酥秋风的毒药。   但此时又是怎么回事?   她被一股真力牢牢压在地上,只见慕容复将她下巴抬起,笑道:“你知道我是慕容复,那你知不知道,我带着李秋水和巫行云去了哪里?”   李成妹眼珠一转,并不说话。   “你自以为做了黄雀,其实,你也只是笼中鸟罢了。”慕容复说着,释放出自身强大的武道意境。   李成妹的脑海被这股强大的神识一冲,直接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主人......”李成妹“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脸上虽然写着抗拒,但身体却十分的老实。   慕容复点点头,解除了对她的部分控制。   李成妹如释负重,长长出了口气,脸上却已经是大汗淋漓。她此时看向慕容复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敬畏。   “大......大宗师?”   不,即便是大宗师,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慕容复额上的光环再现,居高临下,宛如神祗一般。   李成妹心中的最后一丝妄想也被彻底击碎,她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慕容复用手抚着她的发髻,宛如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小狗一般。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人释放神识威压。进入天人境后,他已经不再是凡人了,可以说是真正的半仙。先天之躯,举手抬足可以裹挟天地之力,他的神识也已经和这方世界产生了密切的关联。   因此他将神识威压释放出来,直接就能让李成妹彻底屈服于他。   在李成妹的意识中,他面对的是不是慕容复,而是头上的苍天一般,是神明!凡人之躯,如何能够与上天的意志相对抗?   慕容复微微一笑,在李成妹眼中却是法相庄严。   “我封你为西夏国传符使,一月内能否掌握西夏国?”   就在刚刚,慕容复已经将生死符的种法,尽数传给了李成妹。他倒不害怕她噬主。首先是以她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对比自己武功高之人种符。其次,慕容复对她所下的禁制,更甚于生死符。   生死符不过是对肉体的禁制,而慕容复以天人境的神识所施展的,却是近乎洗脑式的控制。他将自己的印迹深深刻在了李成妹的脑海中,类似于改变了数据源。   但慕容复也不敢轻易对人使用,因为这样的手段所导致的后果也是未知的。   慕容复解除了对她身体的控制,李成妹主动跪倒在慕容复身前,一脸乖巧道:“谨遵主人吩咐。”   慕容复点点头:“带我去见银川公主。”   “是,主人。”   密室的里间,正是银川公主所在。她此时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慕容复伸手替她解了穴道,瞥了一眼李成妹。她会意主动退了出去。   银川公主眼睛直溜溜盯着眼前之人,他的相貌十分英俊,又透露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伸手摸着慕容复的眉眼,悲喜交加道:“梦郎,是你吗?”   人生自如一场大梦,梦醒过来美梦成真,方才是天地第一等的美事。   银川公主终究难忘那一晚的销魂蚀骨,此时一触及慕容复,便能确定此人就是他。   慕容复点点头,见这银川公主长相与李秋水有五分相似,但又带了半分皇家的典雅气派。   银川公主扑入他的怀中,却是放声低泣,“梦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了,没事了!”慕容复低声抚着她的后背安慰着。   银川公主缓缓述说着这些日子发生之事,慕容复也耐心听着。忽地,银川公主咬耳说了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   “我好像......有身孕了......” 第317章 创无根门 掌控西夏   人生最震惊的事之一,莫过于有人在耳边对你说出这一句话来。   时隔几世,慕容复再次听到这一句话。   悄无声息间,慕容复的手掌已经按在银川公主的小腹上。   银川公主只感觉腹间流过一阵暖流,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慕容复武破天人之后,北冥真气便可随意转化阴阳。他以柔和的真气探查胎动,也顺带帮她安胎。   “你好像并不高兴?”银川公主望向慕容复,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   慕容复苦笑道,“怎么会呢,只是突然当了爹,还有些不适应。”   他心中却道,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神枪手,一发入魂了。   银川公主将信将疑地盯着慕容复,旋即才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急急忙忙问道:“梦郎,说起这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依偎在慕容复怀中,却全然不知对方名姓,实在是有些荒唐。   “额......”慕容复也不必再隐瞒她,正色道,“我来自姑苏,姓慕容,单名一个复字。”   他极少以这种正式的方式去介绍自己。虽然银川公主只是一个意外,她腹中的孩儿也只是一个意外,但慕容复却有决心、义务和能力为这孩子买单。   “慕容复,原来你就是慕容复。”银川公主虽然身在深宫之中,但因为祖母的缘故,也对中原武林的消息有所涉猎。她自然知道,中原武林年轻一辈中,以北乔峰和南慕容为最。   她也曾听说过北乔峰是个粗犷大汉,而南慕容则是个翩翩公子。银川公主也是个颜值党,自然更加钦慕后者。   她年幼时也曾幻想过,慕容复这位英雄会穿越重重深宫,带着她到皇宫城楼最高处看月亮。但没想到,时隔十年后,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银川公主和慕容复有一段露水情缘,但对对方的相貌、人品等等一概不知,此时见了真人,确定了身份,惊怕又变成了惊喜。   她紧紧抱着慕容复,生怕眼前种种只是一场美梦,梦醒后便会陡然成空。   慕容复也感到了她的情绪,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画着圈,低声问道:“你的名字呢?”   这古代女子的闺名,一生只有两个男人会识得。一个是她的父亲,另一个就是她的丈夫。   银川公主自然没有再矜持的必要,附耳轻声道:“妾身小字清露。”   她自称妾身,却是完全不顾公主身段、皇家威仪了。   这六字虽然轻巧,却如同一阵烟儿一般,轻轻钻入慕容复耳中,只让他感觉有些销魂蚀骨。   “嗯?”慕容复握着银川公主的手一紧,拽得她生疼。   他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李清露道,“以后别对我用魅术,我不喜欢,懂吗?”   他的语气冰冷,与之前的温柔判若两人。   李清露一愣,眼眶里瞬间就涌起了泪花,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哆嗦道:“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李清露自幼就跟着李秋水,别的功夫没学会,一身魅功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慕容复见她暗中施展,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在做火入魔时会擦枪走火,十有九八就和李清露的体质有关。   若女子从小便练魅功,虽不及媚骨天成、祸国殃民的妖狐,但也会形成后天的魅惑体质。这种体质的女子,极易吸引男子的注意。   李秋水被赶出天山后,为了练功自保和报仇,也同不少武林高手野合,靠的就是这门魅功,施行的是采阳补阴之法。从这点来看,她也是有报复无崖子的意味在其中。   无崖子拔掉无情,她后来就疯狂给无崖子戴绿帽子。   从这点上来说,李秋水和她的百年牡丹师姐还真是水火不容。   “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离开我......”李清露面露哀戚之色,哭得玉带梨花,我见犹怜。   不管李清露是别有用心还是不经意地,她终究已经是慕容复的女人,慕容复也不能对她太过无情。   训斥过后,她又轻搂着她,柔声道:“你好好的,我自然不会离开你。”   慕容复揉着她的手又道:“那魅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帮你将它化掉,再教你些正宗的功夫。”   李清露心中一喜,功夫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她自幼生长在宫廷之中,父皇又早薨,只余下她孤苦伶仃一人,生活在喜怒无常的太皇太后李秋水身边。   她将身子交给慕容复那一晚,那不知名姓的梦郎,无论如何都已经成为了她的全部依托。   李清露点点头,只感觉慕容复手上传来一股暖流,紧接着,一阵粉红色的烟雾从她的天灵穴冒出。这便是她自有修行所积累的魅惑之气。   这魅惑之气对寻常人来说便有莫名的吸引力,极易招蜂引蝶,没有太多的益处。慕容复可不想自己一走,背后便多出许多双眼睛盯着李清露。   毕竟他日后不会长留在西夏皇宫之中,他也怕李清露被人惦记上。   替李清露化去了体内的魅气,慕容复又传给她一部分纯正的北冥真气。有了这北冥真气打底,她再练起武功来自然是举重若轻了。   只是九阴真经已经传给了她姐姐还是妹妹,王语嫣恐怕会不快。于是他便将小无相功传给了李清露。   这小无相功自然是从李秋水神识中得来的。这武功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功,练到极致丝毫不弱于九阴真经。   安慰过李清露后,慕容复又和她温存了一番,便整理了衣装带她出了这密室。   李成妹跪在石室门前,却是一直未有起身。   慕容复在里边儿待了大概一个时辰,一出来见着这跪着的李成妹,也被吓了一大跳。她的忠诚度似乎已经报表了。   李成妹一抬头,便对上了李清露的眼神。李清露本能地往后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惊怕。可想而知,之前李成妹留给她的记忆不会太愉快。   “请主母恕罪!”李成妹低下头,主动拜首道。   她如今已将慕容复奉为神明一般的存在,对他身边之人自然也是敬重有加。此前她为了胁迫银川公主,所做过的种种恶事,虽然并未危及银川公主的生命,但也给她留下了阴影。   慕容复心下一沉,心道这李成妹如此忠心,武功也是不弱,留着也能省不少事。   他抬手道:“不知者无罪。既然你诚心诚意,拜服在本座坐下......此前种种,本座可以既往不咎,但日后.......”   李成妹猛地一叩首,将地上的青砖都瞌碎了,“属下一定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容复欣慰地点点头,领着李清露要出去,忽地又想起什么,转身吩咐道,“之前那个内监,也是你的人吧?把他找来。”   “是。”李成妹吐字铿锵,再拜首,再行退下。   慕容复出了内阁,便直接去了阁楼大厅。他在等候那位内监宗师时,也在思考着等会儿该怎么跟王语嫣说明情况。   “主人!”   正思索间,又听见李成妹的声音。   慕容复抬头一看,只见下边儿跪着两个人,另一人便是之前那位内监。   那内监虽然也是宗师,但毕竟境界太低,还不是李成妹的对手。他此时被李成妹叫来此处,心中也是诚惶诚恐。   这太监武功再高,心性却是极差,此时哆哆嗦嗦的,哪里有宗师的威严?   “说实话,你是我见过,最差的宗师。”慕容复漫不经心道。   那内监却是浑身一颤,汗如雨下,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此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多多海涵!”   原来,他以为慕容复将他找来,是因为之前在大殿选婿时,他出言不逊所致。   慕容复“唉”了一声,着实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小。   “你抬起头来,让我康康!”   那内监小心地抬起头,竭力摆出自认为最美丽的笑容,对着慕容复沉沉一笑。   慕容复眼皮一跳,只觉得有些火辣辣的,手一挥,一缕真气射出,直接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内监“啊”的一声,栽倒在地上,试图运转真气反抗,却发现那不知名的东西进入他身体后,便无迹可寻了。   “这是主人赐你的生死符!守贵,还不快跪下谢恩?”   这内监名为李守贵,却是李成妹培养的小跟班,武功虽然不弱,但胆子却极小,十分怕死。他也听说过“生死符”的赫赫威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被慕容复拽在了手中,也不敢再反抗。   他“扑通”一声,猛地跪倒在地上,对着慕容复磕下头去。   慕容复点点头,额上光环再显,一道光芒射向李守贵的天灵盖。   李守贵一身惊呼,眼睛转动,却是在整理脑海中的功法。那是一门极其高明的剑术!   “多谢,主人传功!”   如此高明的手段,他即便身为宗师,也是闻所未闻。李守贵终于明白,为何李成妹会将慕容复视为神明了。如此神通,不是神灵还能是啥?   “尊主神灵降世,属下顶礼再拜!”李守贵再次磕头拜谢。   慕容复传给他,不是其他,正是那辟邪剑法!   “守贵,你且听好。我要你拿着这剑法,替我去办一件事。”   李守贵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爬了过去,请慕容复示下。   慕容复对这种万恶的阶级制度,也有些麻木了,就不能把他当人看,否则他还以为自己要害他。   不过一群学会了辟邪剑法的宦官,同时使出辟邪剑法的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慕容复有些不敢想象。   “尊主,这支部队训练好之后,不知该如何称谓?”守贵小心地问道。   “嗯......”慕容复沉思片刻,忽地想起了什么,恶趣味道,“就叫做无根门吧!”   “无根门!”守贵念叨着,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一股魔力,似乎冥冥之中就应该存在一般。   一年后,银川公主诞下皇子,取名李顺昌。西夏皇帝又无子嗣,竟然将这孩儿封为皇太子。次年,皇帝便因为体弱多病而早夭了。银川公主抱着年仅两岁的皇太子登基大宝。西夏王国自此开启了短暂的银川世代。   这却是后话了。   这边,慕容复安排好了西夏国的事情,这才去寻王语嫣。   王语嫣此时被安排在客房内休息,此时天色已经昏暝。他和王语嫣之间早已是亲密无间,自然不需要再讲究什么虚礼。   这时天已经黑了,他便一路摸进了来宾房。   这锦缎大床上一大片隆起,他却是不甚注意。   他倒在床上,伸手摸去,摸到一个极其柔软的事物,用力一捏,正要开口,却是对方先发了话。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来宾馆的寂静。还好周围的侍卫都已经撤去,否则非得被围观不可。   这声音不对劲!   慕容复心中一颤。   若里边儿的人是王语嫣,以她的宗师境界,自己的气息没有收敛,自然瞒不过她。原本慕容复还以为她是故意不吱声,但没想到却是自己摸错了人!   这女子的声音也是十分熟悉,他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是让他有些意外。   锦缎被子让人掀开,王语嫣笑吟吟地望着慕容复,她身边的却是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只是这公子哥胸前的起伏已经出卖了她的性别。   “好哇,你个......竟然背着我窃玉偷香!”   王语嫣笑道,“怎么?就许你慕容公子左拥右抱,就不准我和俊俏公子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了?”   这聊人生、谈理想,自然是从慕容复处学去的新潮说法。   那公子哥却是睡得迷迷糊糊,此时被陡然惊醒,擦了擦眼睛,看清了眼前之人,便是一脸幽怨。   “复郎,你个负心汉!”   这公子哥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木婉清。自上次一别后,她跟着她娘游山玩水,却只是听过慕容复的消息,却不见慕容复来找她。   这过去了小半年,她还以为慕容复早就将她忘记了。只是这里出了一件大事,她这才来找慕容复。   木婉清面带愁容,双眼泛泪,扑入慕容复怀中道:“复郎,我爹妈被人给捉了,要害他们性命,你一定要帮我救救他们......”   慕容复脸上的笑容一收,心思飞转,沉声道:“是谁?”   王语嫣也是没有料到,此前她撞上木婉清,一眼便看出了她是女扮男装。后来知道她是来寻慕容复的,心道这十有八九又是慕容复的风流债了。   只是木婉清却信不过王语嫣,直到此时见到了慕容复,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在燕子坞......”   好大胆子,竟然敢去抄我老窝!   慕容复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第318章 再访少林   慕容复当即带着灵鹫宫两部弟子以及王语嫣、木婉清,马不停蹄,连夜赶回姑苏。   这一路上,朱天部已经将消息打探清楚,却是说镇南王身边两个女子相斗。一听描述,慕容复便知道那两人十有九八是木婉清的妈妈秦红棉和阿朱阿紫的母亲阮星竹了。   随后镇南王遇到一个强敌,一路追杀他。镇南王便一路往东逃,逃到了姑苏去。   慕容复赶到燕子坞时,却是明显发现了旁人进入的痕迹。四大家臣都已经离开了燕子坞,这燕子坞内虽然设有机关,寻常人难以觅得其所在,但想必他们只是借水道进入了曼陀罗山庄。   慕容复让其他人都留守在燕子坞,却是领着王语嫣、木婉清三人一起潜入了曼陀罗山庄中。   山庄内,正是段延庆和王夫人在对峙。   王夫人身后站着几个人,其中便有段正淳。他显然已经负伤,却是被段延庆追杀到了死角,走投无路之下,竟然来到了曼陀罗山庄。   王夫人武功与他也是相差无几,想要胜过延段庆却是万不可能。   “段正淳欠我东西,其他这些个女人,你随便杀了也就是了,但段正淳你却不能动他!”王夫人威严道。   段延庆喉头一鼓,“我只要段正淳一人的性命。其他人我一盖不管。王夫人,你切莫自误。”   王夫人看了一眼段正淳,终究是放不下昔日情愫,一脸坚决,意思是绝不会交出人来了。   段延庆正要动手,只感觉耳边一阵风拂过,赫然是三个人影站了出来。   段延庆一愣,见着慕容复以及身旁两个女子。之前他还能看懂慕容复的武功境界,此时再见,却只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已非他所能揣摩的了。   王语嫣跑到王夫人之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又何必如此!”慕容复叹了口气,他和段延庆也算是熟人了,自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段延庆喉咙一咕,似有话要说,但还是沉了下去,转声道:“你定要拦我不是?”   慕容复点点头,“大理国运如何,已有定数,你不必再执着。无论是你,还是他,这大理国君都不会长久。”   段正淳在后边儿,还以为慕容复所说的他指的是自己,却不知另有其人。   “为什么?”   慕容复不语。   段延庆看向他后边儿的两个女子,顿时明白了。   慕容复与这些个女子之间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那段正淳就算是他老丈人了。   他今日想要做些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慕容复掌控了西夏的消息,云游在外的段延庆也是知道的。他明白此时的慕容复已非当年了!   当年他尚且可以和对方谈条件,但此时,恐怕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了。   但段延庆还是有些不信邪,他倒是想试一试对方的境界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一击最强的一阳指,以铁拐射出。   慕容复稳立在原地,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身体接住了这一击。那一阳指力直接被他转化为了自身补品。   慕容复随后一挥,还以一击,却是将劲道控制得极佳,将段延庆震退了数步,却不会伤及到他。   段延庆这人虽然穷凶极恶,但慕容复并无伤他只必要。毕竟二人也算是有些因果。   段延庆倒退出去,一脸惊愕,他的脑中浮现出一段声音:   “天下尽归我慕容氏。段氏可受封大理王。若你肯配合,则可包段氏一脉不绝。”   传音入密!   这是何等高明的武学?强若神明的威严传入他的脑中。段延庆直接就被震懵了。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木婉清见了秦红棉,又是一番交谈。王语嫣、木婉清与慕容复之关系,当着段正淳和其他夫人的面,也算是正式公开了。   慕容复如今的武学早已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凭借一己之力便已经可以改朝换代了。   如此大人物,即便是三妻四妾,王夫人、秦红棉等也不敢说什么了。毕竟她们不也都是爱上了段正淳这个家伙吗?   搞定了燕子坞这桩子事,没休息几日,慕容复便出发前往少林寺,也是时候会一会少林寺中那一位大BOSS了。   慕容复轻装便衣,到了少林寺前,径自闯进山门。少林寺占地甚广,前殿后舍,也不知有几千百间,但见一众僧侣与中原群豪在各处殿堂中转来转去,吆喝呐喊。更有许多人跃上屋顶,登高瞭望,四下里扰攘纷纭,乱成一团。众人穿房入舍,奔行来去,人人都在询问:   “在哪里,见到了没有?”少林寺庄严古刹,霎时间变作了乱墟闹市一般。   如此场景,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人。   慕容复心下一定,沿着一条林间小径,径向西北,来到少林寺后山。   这少室后山地势险峻,林密路陡,刚一到他就听到一声长号:“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声音祥和浑厚,却是自有佛家底蕴在其中。   后山的一块草坪上聚集着不少人。一个身穿敝旧青袍的僧人背向坐在石上,诵经之声便自他口出,他面前坐着多人,却都是少林寺的高僧。   那青袍僧人法相庄严,却俨然是一位大宗师,周围几个都是各堂长老护法,他不是扫地僧,更是谁?   而在一边儿,还有一个老熟人,正是鸠摩智。   他一脸不屑,傲然道:“大师佛法固然精深,但武功却未必及得上小僧。”   鸠摩智却是向那扫地僧发出了挑战。   少林寺玄字辈高僧中,以方丈玄慈为首,都常来听此老僧讲经。但这老僧从未出手过,他们都以为他只是常年看守藏经阁,浸淫佛法多年有所得,却是丝毫不会武功。   玄慈知道这鸠摩智来者不善,便打算让少林寺众多僧人中佼佼者去应对,和他切磋切磋武艺。   扫地僧眯着眼,扫了一眼鸠摩智,并没有做声,却有些警惕,但不知是在防着谁人。   鸠摩智得意道:“少林派有七十二门绝技,未必有人每一门都能精通,此言错矣。大师以为摩诃指、般若掌、大金刚拳是少林派秘传,除了贵派嫡传弟子之外,旁人便不会知晓,否则定是从贵派偷学而得,这句话却也不对。”   玄生朗声道:“据国师所言,有人以一身而能兼通敝派七十二门绝技?”   鸠摩智点头道:“不错!”   玄生道:“敢问国师,这位大英雄是谁?”   鸠摩智道:“殊不敢当。”玄生变色道:“便是国师?”鸠摩智点头合十,神情肃穆,道:“正是。”   他那表情似乎就是,都让开,我要装X了! 第319章 扫地僧   鸠摩智展示了多罗指、无相劫指等少林绝学,却是要比少林寺中僧人修行得更为精妙。   少林寺众僧看的是目瞪口呆,都没想到这人居然会如此之多的少林绝学。看他施展的燃木刀法,却是只有玄苦大师才会,自他圆寂之后,再无人会这门武学了。   鸠摩智只顾得炫技,接连使出几门绝学,已经将少林寺玄字辈几位高僧都比了下去,最后只剩下方丈玄慈了。   玄慈大师虽然也是一位大宗师,江湖外号“伏虎罗汉”,一人便练成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门。但他许多年来都未曾出手过了,毕竟身为少林掌门,他的成败都代表着整个门派的颜面。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他决计不会出手。   “阿弥陀佛,便由老衲前来领教阁下高招!”玄慈出列,双手合十道。   鸠摩智一脸傲然,自侍武学大成,以他大宗师之境,加上压箱底的绝学,想要一拂少林寺的锋芒。少林寺身为中原武林之魁首,无冕之盟主,谁要是能挫败少林寺,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玄慈先以般若掌起手,看似平淡,却是佛门最精奥的掌法。他施展出来虎虎生风,刚猛有余,练将下去,永无穷尽。掌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那是学无止境。   玄慈本来也是走的刚猛的路子,一身气劲更甚于鸠摩智。   鸠摩智施展出拈花指,以柔克刚,二人却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鸠摩智眼见胜不得对方,心道这老方丈好稳健,另一只手偷偷拈指,却是对着玄慈连弹数下。   这无相劫指,真正是无形无相,伤人与无形。   玄慈感到这几股无形指劲,袈裟一挥,却是要以袍子去抵挡对方的攻击。   鸠摩智暗笑,他这无相劫指就连铜炉都能射穿,更何况这袈裟?但让他意外的是,玄慈的袈裟竟似有一面无形的气盾,将他的攻击全部挡下了。   “袈裟伏魔功?”鸠摩智一愣,这门武学他只听闻过,却还没学会。   回应他的是玄慈的一记袖风。这袈裟伏魔功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以袈裟拂物,便将身边所有的气流鼓动,用以伤人或者自保。   后世三渡便是同修这袈裟伏魔功,加上其他绝技,创出了金刚伏魔圈。   鸠摩智被这袈裟连“砍”几下,就连青色僧袍都被刮破许多,显得有些狼狈。   少林寺众僧眼见方丈占了上风,不禁感到一阵欣慰。   可没高兴多久,忽地,场上形势又转。只见鸠摩智手掌上燃起一层火焰来,却是使出了他的看门绝技——火焰刀!这火焰刀也是一门罕见的绝学,鸠摩智便是凭借此功扫荡了藏地黑教。   此时他使出火焰刀来,只见一层真气火焰附在他的手掌上。鸠摩智向前一挥,那火焰却是化作无形刀气冲向玄慈。   玄慈再用袈裟却是抵挡不住了,连接了四五刀,赤金色袈裟便就被焚毁了。   “阿弥陀佛!”玄慈双眼微闭,再睁开时已不复慈悲之相,反而有些狰狞的味道。   他欠身向前,几步便接近了鸠摩智,单掌挥出,却是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刚猛。   鸠摩智阴阴一笑,也抬掌和他相对。   二人蓦地一对掌,鸠摩智却是接连倒退三步,右手微微颤抖。   他心中一片骇然,没想到对方这一掌有如此威力!   “阁下所使的,难道就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鸠摩智面带敬意问道。   玄慈胜了对方一掌,却是丝毫没有喜色,反倒有种莫名的哀戚。   他点点头,双手合十道:“这门掌法我本不该再用,但念及今日之比试,关系到少林寺的声誉。我便不能输。”   他此时却是不再以老衲自居,而是用了我。这细微的变化却是只有少数人听得明白。   鸠摩智鼻子一动,嘴巴一歪,指着玄慈道:“这天底下,能够和贫僧打成平手的,不超过单手之数!少林寺不愧是天下宝刹!不过据我所知,这天底下能够胜过大力金刚掌的功夫倒是不少!”   玄慈低头,一脸不争道:“施主所言极是,但那又如何呢?”   鸠摩智嘴角一抽,自顾自道:“姑苏慕容家的大力金刚指,丐帮的降龙十八掌,这两门绝学都不弱于大力金刚掌。”   “这两门武功你难道也会不成?”一个玄字辈高僧有些好笑道。   鸠摩智摇摇头,“我虽然不会这两门,但近来在南边也学会了一门武功,还请大师见教。”   他说着,伸出小拇指,对着玄慈,脸上表情狰狞,只见一股真气从他的小拇指射出,猛地冲向玄慈。   玄慈“嗯”的一声,显然没想到鸠摩智竟然能够使出这剑指来。   他侧身一夺,但对方第二指又至。躲过了第二指,又迎来第三指,却是无穷无尽一般。   到第六指时,玄慈已经被射伤了大腿,汩汩流出鲜血来。   鸠摩智也适时停下了攻势,脸上冒着青气,宛如地狱里的恶鬼。   “这是......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不对,一阳指没有如此威力,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六脉神剑?”   少林寺和大理天龙寺关系也还不错,几个玄字辈高僧也知道六脉神剑这一门绝学。他们此时见鸠摩智所使出的,似乎就和六脉神剑的描述相符合。   如果说少林寺七十二绝技是绝学的话,那六脉神剑就是神仙手段了。一个只是十八般武器,而后者却似激光剑,差别不是一点点大。   鸠摩智当真学会了六脉神剑,那今日少林寺内,便无人能够胜得过他了。   “阿弥陀佛!”   就在鸠摩智暗自得意,少林寺众僧满怀失落、不知所措之时,一声缓和的佛号传来。   这佛号却直透人心,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其中。   鸠摩智脸上的笑容一滞,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老和尚,你们方丈都已经败在我手下,你还在这里念经有什么用?”鸠摩智一见这老秃驴,心底就不禁升起无尽的厌倦。   扫地僧瞥了一眼鸠摩智,一脸慈蔼道:“施主,你修炼这六脉神剑,功夫没有练好,反倒是入了邪魔外道,危矣!”   “你说什么!”鸠摩智指着扫地僧道,“你身无半分内力,也配谈武功?”   扫地僧兀自摇了摇头,鸠摩智更是气恼,忍不住一记少商剑射向他。   “小心!”玄慈叫道。   扫地僧却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众人只听见“噗嗤”一声。这道剑指打在扫地僧身上,扫地僧忽地垂下了头颅。   “大师!”众僧人连忙向他围过去。   但奇怪的是,扫地僧被这一击打在心口,却是没有直接倒下。   玄慈自问若是自己,中了这一下,也恐怕要当场毙命了! 第320章 放屁   “这可怪不得我,这老和尚对我不敬,这是他自找的。”鸠摩智阴恻恻道,将他的脸衬得更绿了。   众僧都怒视鸠摩智,却没有人敢出手和他对战,都纷纷看向玄慈,要他拿主意。大家若是群起而殴之,自然可以拿下这厮,但却会给少林寺留下恶名。   少林寺此时还未经历过什么恶事,江湖威望极高,自身也相当重视清白。   玄慈正要发号,忽然听见一边的老僧处传来声音:“施主已然深陷魔障之中,却不自知,顷刻间性命不保,实在是可悲可叹!”   扫地僧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后山上,久久没有消散。   “装神弄鬼!”鸠摩智不信邪,又是一记火焰刀斩向扫地僧。   只是那刀劲到了扫地僧身前三尺,却是寸进不得!   扫地僧忽地抬头,面带慈悲,一步一步走向鸠摩智。   鸠摩智莫名有些心慌,一记记火焰刀斩出,又附带少商剑等各类绝技。各种指劲掌力隔空打向扫地僧,但一靠近他三尺便被弹开了!   似乎在他身体周围有三尺无形气墙一般!   “你,你不要过来!”鸠摩智有些慌了,他的心境早已不复从前。   其他僧人早已是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这个只会讲经的扫地僧,竟然藏着如此高深的武功!就连玄慈都是一脸惊愕,毫不知情!   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怔,急忙问道:“大师,可是灵门禅师的师叔?”   原来,玄慈想起上一任住持灵门禅师临终前所提到过的师叔,说是少林寺有灭顶之灾时,便去请他出山。   只是这些年来,少林寺一直安稳发展,却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波澜,玄慈也就渐渐忘却了这事。   直到此时,扫地僧出手,他方才想起。   扫地僧头也不回,只听见他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往事尽如尘烟,如今只有一无名老僧罢了。”   他说着,已经到了鸠摩智身前。   鸠摩智面色狰狞,浑身发青,双掌一并打出,拍向扫地僧。   扫地僧却是风轻云淡抬了抬手,轻轻按在鸠摩智额头。   鸠摩智感觉自己被一股佛光笼罩,双眼不禁闭住了,脸色也逐渐由狰狞恢复慈和。   但渐渐地,他身上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却是死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众僧人都是“啊”的一声,没想到扫地僧这一出手,便取走了鸠摩智的性命!鸠摩智都没来得及反抗,便被他一招秒杀,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众僧人目光相接,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分说是好。就在此时,扫地僧又道:“你们二人在这里观看良久,还不下来更待何时?”   “啊?”众僧看向四周,却不见哪里有人。   忽地,扫地僧袖子一拂,便见两个身影从树上跌落下来,却是一黑一灰两个蒙面人。   这两个正是藏在暗处的慕容博和萧远山。他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却不知一直都在扫地僧的眼皮子底下。   “老秃驴,你使了什么妖法......”慕容博就忍不住粗口道。   扫地僧摇了摇头,“施主潜藏在阁中阅了多年佛经,可这脾气却是一点都没改变,这魔障却是越来越深了。”   慕容博和萧远山彼此对视,都是一惊。同时看向老僧,“你到底是谁?”   那老僧并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二位施主不认得我,我却清清楚楚记得二位。不知是四十二年,还是四十三年。这位萧老居士最初晚上来看经之时,我……我已来了十多年。后来……后来慕容老居士来了,前几年,那天竺僧波罗星也来盗经。唉,你来我去,将阁中的经书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甚么。”   萧远山大为惊讶,心想自己到少林寺来偷学武功,全寺僧人没一个知悉,这个老僧又怎会知道?   “我怎么没见过你?”他不禁问道。   那老僧道:“居士全副精神贯注在武学典籍之上,心无旁骛,自然瞧不见老僧。记得居士第一晚来阁中借阅的,是一本《无相劫指谱》,唉!从那晚起,居士便入了魔道,可惜,可惜!”   萧远山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自己第一晚偷入藏经阁,找到一本《无相劫指谱》,知道这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当时喜不自胜,此事除了自己之外,更无第二人知晓,难道这个老僧当时确是在旁亲眼目睹?一时之间只道:“你……你……你……”   老僧又道:“居士第二次来借阅的,是一本《般若掌法》。我在居士惯常取书之处,放了一部《法华经》,一部《杂阿含经》,只盼居士能借了去,研读参悟。不料居士沉迷于武学,于正宗佛法却置之不理,将这两部经书撇在一旁,找到一册《伏魔杖法》,却欢喜鼓舞而去。唉,沉迷苦海,不知何日方得回头?”   萧远山听他随口道来,便将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情悉数说出,有的甚至连自己都记不清楚的,他却是说得一清二楚。不自觉间,他背上冷汗一阵阵冒将上来,一颗心几乎也停了跳动。   扫地僧慢慢转过头来,又向慕容博瞧去。   慕容博见他目光迟钝,直如视而不见其物,却又似自己心中所隐藏的秘密,每一件都被他清清楚楚的看透了,不由得心中发毛,周身大不自在。   扫地僧叹了口气,说道:“慕容居士虽然是鲜卑族人,但在江南侨居已有数代,老僧初料居士必已沾到南朝的文采风流,岂知居士来到藏经阁中,将我祖师的微言法语、历代高僧的语录心得,一概弃如敝,挑到一本《拈花指法》,却便如获至宝。昔人买椟还珠,贻笑千载。两位居士乃当世高人,却也作此愚行。唉,于己于人,都是有害无益。”   慕容博心下骇然,心道此僧当真是妖,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一一囊括以去,尽数录了副本,这才重履藏经阁,归还原书。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   难怪自家阁楼中也有七十二绝技,没想到却是这样来的。果真慕容博辛辛苦苦做搬书工,从少林寺偷运了不少到自家书楼中,只是大多残缺不全罢了。   那老僧见慕容博和萧远山二人呆愣在原地,继续说道:“但如练的是本派上乘武功,例如拈花指、多罗叶指、般若掌之类,每日不以慈悲佛法调和化解,则戾气深入脏腑,愈陷愈深,比之任何外毒都要厉害百倍。大轮明王原是我佛门弟子,精研佛法,记诵明辨,当世无双,但如不存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虽然典籍淹通,妙辩无碍,却终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种的戾气。”   周围群僧只听得几句,便觉这老僧所言大含精义,道前人之所未道,心下均有凛然之意。有几人便合十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就在他要继续说时,突然一句极不和谐的“放屁”传来,众人一惊,谁敢这么大胆? 第321章 败扫地僧   扫地僧一招慑服鸠摩智,少林寺众僧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又从不知何处揪出两个蒙面人来。   他出言尽述这二人的种种事迹,令寺中众僧又惊又惧,想不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二人竟然能够出入犹如无人之境。   若不是有扫地僧这个隐藏的师叔祖在,恐怕少林寺早就被人搬空了罢?但见扫地僧要发落这二人,蓦然传出一声“放屁”,更是犹如惊堂雷一般,将众人都震得愣愣的,谁这么大胆?   扫地僧面露微笑,双手合十道:“老衲已经恭候阁下多时了,请现身罢!”   众僧向四周查探去,没想到除去这两个蒙面人外,居然还有人。只是这人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为何扫地僧没有将他一并拎出来?   众人好奇间,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突然落地,形如鬼魅般出现在场上。   扫地僧眯着眼盯着他的步形看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把握能够胜之。他心中虽惊,但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阁下是......”   比他更快的却是一旁的慕容博,他突然冲向慕容复,低声道:“复儿,快走、快走!”   慕容博自知这老秃驴的武功远胜于自己,实在是有些深不可测。他预感自己今日极有可能栽在此处,但却不愿自己儿子也来陪送。   慕容博如此情愫,慕容复自然心领神会,点点头,坦然道:“父亲放心,今日我便是特意为了这老僧而来。”   透过众人,扫地僧的目光和慕容复相交,在短短一瞬之间,二人的神识已经进行了一轮交锋。   慕容复的目光化作长矛,扫地僧便化作后盾。正是矛盾相交,好生激烈。只是这无形的争锋,却不是一般人能够看见的了。   在外界只是短短一瞬之间,扫地僧却是猛地后退了半步。   “阿弥陀佛!施主好强的魔功!”扫地僧低头作合十礼。   “魔?”慕容复笑道,“你说是魔就是魔?只因为你脑袋精光吗?”   这扫地僧的企图,慕容复却是清清楚楚。他故意纵容慕容博和萧远山偷经书,给他们的却是残缺不全或有问题的经书,这二人照着经书练了几十年,武功虽然有进步,但却是到了死胡同里,再也进步不了!   以至于到了此时,由于各种“邪门外道”的综合,导致这二人体内积郁了许多的隐患!只要扫地僧一催便会发生。   萧远山和慕容博也算是武林中的奇才,扫地僧故意设局诓住他们,目的无非是为了自己圆寂之后,少林寺仍旧能够兴盛!   刚刚与他神识交锋,慕容复便知道了他的实力——武道玄关!扫地僧只差半步便是天人境了!其武功境界还在逍遥三老之上,难怪逍遥子等人没有轻涉中原,原来是中原还有高人在镇场。   所幸慕容复机缘巧合,已经突破了天人境界,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吃定这扫地僧。他原本以为这厮最多大宗师巅峰,但却没想到他已经迈出了武道玄关。   只是这武道玄关实在是玄之又玄,慕容复若非有那玉玲珑开启的武神殿相助,恐怕也是无法突破天人境的。那武神殿的奥秘,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参透的。其浩大深奥,更需要进一步深研。   扫地僧一脸慈悲道:“施主浸淫歪门邪道,所修武功虽然高绝,却不是我名门正道之法。久而久之,必然要出现大问题。”   他法相庄严,但心中却有些慌乱,心道这小家伙既然是慕容博之子,可为何武功境界会如此夸张?这完全就不合理啊。   忽悠,接着忽悠,慕容复心中也是暗自笑道。扫地僧看似稳如老狗,恐怕心里慌得一匹吧?武道玄关和天人境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就好比萤火之与皓月!   慕容复与他一交神,就能看清楚对方的实力,而扫地僧则是一脸懵。   扫地僧见他不答话,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父亲慕容博老施主,便已经堕入了魔道。”他指着慕容博道,“你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上每日三次的万针攒刺之苦,却又何如?”   慕容博大惊,没想到这和尚一语中的。   慕容复也是脸色一变,他本以为修炼这武功,只是会让人境界止步不前而已,但没想到竟然会带来如此苦痛。   这三处穴道每日三次的万针穿刺之痛!   慕容复心中一沉,望向扫地僧的眼中更是多了一分杀机。   慕容博脸色大变,不由得全身微微颤动。扫地僧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令他心惊肉跳,惶恐无已。他身子抖得两下,猛觉阳白、廉泉、风府三处穴道之中,那针刺般的剧痛又发作起来。   本来此刻并非发作的时刻,可是心神震荡之下,其痛陡生,当下只有咬紧牙关强忍。但这牙关却也咬它不紧,上下牙齿得得相撞,狼狈不堪。   正在他万般难受之时,忽然一股暖流按在他的肩头,紧接着一股磅礴的真气涌入他的经络,却似一张爪子一般,将他身上三处穴道的“万针”都尽数拔除了。   “这?”慕容博望向身后之人,只见慕容复低头向他微微一笑。   这笑容中既有亲情,又有一丝陌生的威严。   慕容博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陌生......   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扫地僧更是大惊,他费尽心机引导慕容博练出的一身毛病,竟然叫慕容复这一巴掌就全给拍没了?   “怎么?你很意外吗?”慕容复盯着扫地僧,一字一顿道,“有句话叫做,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大师,你没料到吧?”   慕容复知道自己若不出来,扫地僧便会“打死”慕容博和萧远山,以图让他们“重获新生”。但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又哪有这么简单?   所谓的重获新生,不过是扫地僧自身的精神干扰罢了!就如同慕容复对李成妹施展的天人威压一般,是一种强行改变对方意志的能力。   慕容复原本还疑惑这事,此时发现扫地僧已是半步天人,这法子他便也能使得。只是运用自然不如自己熟练。   “阿弥陀佛,施主执念太深,敝寺已经度化不了二位了!还请哪里来哪里去吧!”扫地僧突然一念佛号,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复心道,你这老秃驴倒是会做人,知道打不过自己,就想请自己走了?自己老爹那一笔账还没算呢!   “所谓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说是清净之地,却也是六根不净。大师,我有一剑,你可敢接?”   慕容复立于场上,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得他黑发飘舞,状若神魔。   扫地僧倒退了半步,却是默然不语。   “你可敢接?”   再一号,宛若天崩地裂一般。   扫地僧双手微微发颤,终是举了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   “是你老孃!”慕容复爆喝一声,随手斩出一记剑气,却是以指为剑。   天人境,十成功力,大成魅影剑——鬼步斩影!   只见无数个慕容复的黑影在空中乱舞,最后汇聚成一道墨色剑气,直直斩向扫地僧。   扫地僧身上金光大作,化身出一具佛陀之相。   慕容复这小小一剑,比起他那三丈金身来,却是太过渺小。   那一道剑气划过三丈金身。   “呲!”   清脆得宛如瓷器裂开。   “岸......”最后一个字吐出,那三丈金身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第322章 大燕兴,慕容王   “刚刚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阵光影,等到恢复光明之时,扫地僧和慕容复仍旧各自站在原地。   战斗还未开始?   不,早就已经结束了。只是以他们的境界,完全看不到这一场只有光影的战斗。   “这就是天人吗?你不是此界之人.......”扫地僧留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突然间,他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师叔祖!”玄慈大师惊恐地叫道,想要伸手去抓住扫地僧,但却只能扑个空。   这好好的一个人,这么强大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过了片刻,少林寺众僧纷纷跪倒在地,一片哀号,却是在念着往生的佛号。   扫地僧称慕容复为魔,而他这位佛,却是殉身魔爪之下。如此强大之人,都不是对方一合之敌,还有谁能够站出来?   “阿弥陀佛,想不到我少林寺百年古刹,却是要毁于一旦。”玄慈大师坐在众人之首,闭目念经,不再反抗之意。   其他心性不稳的高僧,更是指着慕容复,颤颤巍巍道:“你是魔子转世!”   如此年纪,却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不是魔,还能是什么?   慕容复邪魅一笑,道:“我不是魔子!我是——魔王!”   话落,众人只见一道光闪过,他们都睁不开眼睛,但到又恢复光明之时,却发现眼前慕容复、慕容博、萧远山及鸠摩智几个外人都不见了,只余下少林寺众僧人。   众僧人四处看去,却完全寻不到他们的踪迹。他们四目相对,都是一脸诧异,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似是一场梦一般。   若非地上扫地僧的青袍僧衣,谁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你们看!”忽地,一个和尚指向后山最高的山峰道,“那上边儿有字!”   “大燕皇帝慕容复到此一游!”   众僧将这几个字读了出来,都是目瞪口呆。   “这是......刚刚那个魔子所留?”   另一边儿,慕容复已经带着慕容博和萧远山、鸠摩智来到了少林寺外。他先替萧远山解了毒。毕竟萧远山是萧峰的父亲,他认了萧帮主这个大哥,就不会再变。   萧远山见到慕容复后也是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追杀那个小子,才一年多不见,竟然会成长到这个地步。   他叹了口气,“唉,我儿萧峰远不如你!”   他和慕容博亦敌亦友,两人经常除了比试自身武功外,更经常拿儿子来对比。之前的慕容复自然远不如萧峰,但现在嘛......   萧远山都不敢和他直视了。   慕容博听了这话,却没有一丝喜色,脸上却是有意思淡淡的哀愁。   之后,慕容复又救醒了鸠摩智。鸠摩智其实也是被扫地僧控制了,打算度化他。   鸠摩智醒转后,发现自己体内的魔障完全消除了,浑身轻松,神识清明,自然是对慕容复感恩戴德。   “国师,我且有一事拜托。”慕容复自然不会白救鸠摩智。   鸠摩智明白了慕容复的强大,也是谦恭道:“不知阁下有何吩咐。”   “国师,你也知我慕容氏世代的使命,我欲振兴燕国,不知大师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鸠摩智一愣,旋即爽快道:“这个简单。”   “阁下是天人下凡,做区区人间帝王,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有任何差遣,尽管开口便是。”   鸠摩智也是一位大宗师,依稀能够看到慕容复的境界。所谓的先天之境,已经不再是肉体凡胎了!即便自己不答应他,以他的实力,要做个人间帝王,也是易如反掌。   他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鸠摩智身为吐蕃国师,权利之大,更甚于吐蕃国王。只是他对名利不太看究,自然无法理解慕容复对世俗的执念。   其实这执念,也只是为了完成前身的遗愿罢了。   鸠摩智双手合十离去后,慕容博幽幽一叹。   慕容复看着他,并没有言语。父子二人沉默了许久,慕容博还是先开口了。   “你不是我儿子,对吧?”问出这句话,慕容博长长出了口气。   慕容复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我慕容博不可能生出这样妖孽的儿子。”慕容博说出这句话,才感到自己的失言。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旋即又有些失落和哀伤,“那我的儿子,慕容复他......”   慕容博知道眼前这个人应该可能真的是那个什么“魔王”转世......反正不会是正常人,不是他的儿子慕容复。   “他已经不在了,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大燕国,我会复兴,你愿意留下来做太上皇吗?”慕容复认真地问道。   慕容博沉思了片刻,最后展颜一笑,“算了、算了!世人知道我慕容氏即可!至于复兴之人,是慕容博还是慕容复,又有什么区别呢!”   “哈哈哈吗,世人不会再笑我姑苏慕容氏在做春秋大梦了!大燕兴,慕容王!哈哈哈.......”慕容博放声大笑,在林间越走越远。   1101年,这一年本该是风平浪静。但就在这年除夕时,突然风云色变。   辽国道宗皇帝突然驾崩,辽国陷入混乱分裂之中。就在此时,大宋联合西夏、大理以及远在东北兴起的女真部落,一起对辽国发起总攻,呈瓜分之势。   更加奇怪的是,辽国境内住持内政的官员竟然与军队闹起了矛盾,竟然不给军队发军饷!   大哥,你们都要亡国了啊!还搁这儿内讧呢?这神奇的一幕,自然是有原因的。某些中了不知名符咒苦不堪言的官员如果能够说话的话,一定会直喊冤枉。   不到两个月,辽国北院军队被尽数消灭,而南院军队则悉数北逃,首都也被攻破。   就在参与围攻的几国在首都即将签订瓜分协议之时,却又生了变故。   一位名为慕容复的人闯进大营,杀死了几国的使臣。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两国易帜。   西夏、大理纷纷向慕容复建立的“大燕”称臣。就连远在西南的吐蕃都发来了贺电,表示大哥威武!   大燕不知是从哪里拉起了二十万人的军队,一月之间便接管掌控了大辽国的地盘。更为奇怪的是,原有的大辽官吏都对这位大燕皇帝言听计从。   次月,异兵崛起的大燕灭女真,兵峰直指大宋。   大燕皇帝向大宋皇帝发出了“劝降诏”,陈述了大燕的来历,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这时候,大宋境内的吃瓜群众才搞清楚,原来慕容复就是那个一直想要复国的姑苏慕容家的慕容复。 第323章 十步杀一人,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是唐代大诗人李白借乐府古题创作的一首诗。   李太白年轻时也是一位好仙之人,只是求仙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作了游侠儿。后来在蜀中舞剑,不小心将人的头颅割了下来,这才放下宝剑改行作了诗人。   他自然是知道这故事的。   他以慕容复的身份统御八荒,建立了空前的大帝国,但在他登仙之后,后世却仍旧难免衰败破落。   在武神殿中,他触碰了这一行熟悉的文字,紧接着,他便来到了这个崭新的世界。   这里是......十步杀一人的侠客行世界!   开封东门十二里处的这个小市镇,这一日已是傍晚时分。   自四处前来赶集的乡民挑担提篮,正要抢着天黑回家去。   “踏踏踏!”   东北角突然间响起的马蹄声,让人一惊。   这没有市镇的小集,没有像样的城墙。低矮的土塬根本起不来什么作用。那河套马轻轻一跃便可翻过,实在是不能给人安全感。   须臾间,大队人马已经到了集镇内,却是有二百来骑。   这些马儿蹄声奔腾,想必是有急事在狂奔。   “快让开些,官兵马匹冲来,踢翻担子,那也罢了,便踩死了你,也是活该。”   百姓们却以为是官军,如此阵仗除了官军还能是谁?   但他们又突然听见蹄声之中夹杂着阵阵胡哨。   官军是不会用胡哨的,莫非是马匪?   百姓们都紧了紧步子,赶紧躲到一边儿去。   但听见那胡哨声东呼西应、南作北和,却是笼罩了四面八方,更是给人一种这小小集镇已经全被包围的感觉。   集镇内的店铺也都赶紧闭紧大门,生怕一个眼神惹得他们不快,被一刀子砍在脖子上。   但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却是许多店铺干脆连铺车也不要了,径直逃开了去。   那马队传过不大的集镇,却是在西北镇门前的一家小铺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人身材极高,一张脸孔如橘皮般凹凹凸凸,满是疙瘩。脸上每一处凹陷似乎都能放进一粒沙子,异常丑陋。   他走得很慢,沉重的脚步一上一下。其他人都骑着马围在这家小铺旁,偶尔才能听见马儿的一两声轻轻的嘶鸣。   此时整个小镇的焦点,都在这人身上。   他长长的人影映在大街之上,他的目标却只是那个卖饼的老者。这卖饼老者也是奇怪,竟然不顾眼前这些个人,还在继续做着烧饼。   马匪老大上上下下的打量卖饼老者,突然间嘿嘿嘿的冷笑三声。   “大爷,买饼么?一文钱一个。”老汉拿起铁钳,从烘炉中夹了个热烘烘的烧饼出来,放在白木板上。   “拿来!”马匪老大只伸出左手。   那老者眯着眼睛一笑,躬身将烧饼放在他手掌上。   那烧饼刚刚出炉,滚烫滚烫的......   “到这儿了,你还在消遣你大爷!”马匪老大忽地将烧饼劈面盖脸地向老者打去。   “要死了吧?”   那些透过窗户缝偷偷观察的人暗道,这老汉刚来小镇没多久,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只可惜没有眼力劲儿......   但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那老汉脑袋一侧,却是轻松躲过了袭来的烧饼。他再看向马匪老大,对方手上却是多了一对寒光闪闪的钩子。   “姓吴的,你就不必再装下去了!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卖饼老汉委屈巴巴道:“大爷认错人啦,老汉姓王。卖饼王老汉,侯监集上人人认得。”   马匪老大不理会他,自顾摸着铁钩,身后马队上的人“咔”的一声,同时拔出了大刀。   卖饼老汉却是慢条斯理道:“素闻金刀寨劫富济贫,江湖上提起来,都是翘起大拇指,说一声:‘侠盗!’怎么派出来的小喽罗,却向卖烧饼的穷老汉打起主意来啦?”   他说话似乎有气无力,但这几句话却说得清清楚楚。   马匪老大怒喝:“吴道通,你是决计不交出来的啦?”   卖饼老者嘴角一抽,似乎是被对方点破姓名,颇为不悦。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一副懒洋洋的神气:   “你既知道吴某的名字,对我仍然这般无礼,未免太大胆了些罢?”   “老子胆大胆小,你到今天才知吗?”话落钩起,那马匪老大一招“手到擒来”,钩子甩向吴道通左肩。   这琵琶钩一旦落实了,便是再厉害的高手也要被卸去九成功力。   但吴道通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耆宿,轻松躲过他这一击,却是一脚踢起身前的满锅红油,泼向马匪老大。   这红油烧得滚烫,只见吴道通勺子一掂,在空中一甩,游龙竟似活过来一般,围着马匪老大绕圈。   马匪老大躲得过上边儿,却是避不了下面,被这红油躺在大腿上,“哎哟”一声惨叫。   其他人见状,纷纷拔刀相向,瞬间就杀成了一团。   吴道通双脚登地,冲天而起,一下子跃到对面屋顶。他手上抓着那把烤烧饼的铁钳。   他刚要说话,忽地两道刀光袭来,他连忙举铁钳去挡。   “当”的一声响,火光四溅。那铁钳却没有被劈断。   吴道通道了声“卑鄙”,双手将那铁钳一拔,分成了两股,左挡短枪,右架双刀,却是一对判官笔。   他这双笔一出,点穴功夫更是了得。每一笔戳出,便会点中一个敌人的穴道,只需要一招就能将人击落。   “嗯。”此时,西北角屋面上站着的一名矮瘦老者,双手叉在腰间,冷冷地瞧着吴道通,却是有些不屑。   眼看吴道通就要杀出重围,这矮瘦老者周牧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局。他出手没几招,便已经将吴道通打落到了屋下。   马匪老大眼见吴道通从屋顶摔下,拖着被烫伤的大腿,急跃而前,双钩扎落,刺入吴道通的肚腹。   他得意之极,仰起头来纵声长笑。   “留下活口!”周牧却是慢了一步,双钩已然入腹。   “啊……”那马匪老大突然踉踉跄跄倒退几步,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只见他胸口插着两支铁笔,自前胸直透至后背,鲜血从四个伤口中直涌出来,鲜血喷涌而出,一下子伴着地面的灰尘染出一条血路。   周牧白了一眼那马匪老大,低声道了句“蠢货”,也没去瞧他死活。他径直走向吴道通,抓起他的身子,却是已经没了鼻息脉搏。   “剥了他衣服,细细搜查。”   周围的马匪却是以他马首是瞻,对刚刚死去那马匪老大却是置若罔闻。   他们粗暴地剥去吴道通的衣衫,将他扒得精光。最终从他贴身出搜出一个包裹来。   两名马匪迅速打开包裹,但见包中有包,一层层的裹着油布,每打开一层,周牧脸上的喜意便多了一分。   但一共解开了十来层油布,包裹越来越小,周牧脸色却渐渐沮丧,眼见最后已成为一个三寸许见方、两寸来厚的小包。周牧当即挟手抢过,捏了一捏,触手却是软软的,是一块泥牌。   “他奶奶的!骗人的玩意,不用看了!快到屋里搜去。”周牧怒道。   马匪们应声进入店内。只听见一阵乒乒乓乓、呛啷呛啷的声音传出,店里的碗碟、床板、桌椅、衣物一件件给摔了出来。   周牧只是叫:“细细的搜,甚么地方都别漏过了!”   但他们搜了半天,天色已黑,却是难以见物。   众汉子点起火把,将烧饼店墙壁、灶头也都拆烂了。“呛啷”一声响,一只瓦缸摔入了街心,跌成碎片,缸中面粉四散得满地都是。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已将烧饼铺中搜了个天翻地覆,连地下的砖头也已一块块挖起来查过。但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周牧见再也查不到甚么,便叫这些马匪收了队。等到他们都走后一刻钟,侯监集上才有些轻微人声。   但镇上百姓又怕马匪杀个回马枪,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更么有胆敢出来收拾尸体。   又过了半个时辰,那流出来的血都已干了,街上却是没有人影,亦无半点声息。   暮霭苍茫中,一只污秽的小手从街角边偷偷伸过来,抓起水沟旁那烧饼,迅速缩了回去。   他躲在角落里,敲了敲那烧饼,硬邦邦的,里边儿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后来,吴道通和那高个儿的两具尸首,也躺在烧饼不远的地方。   就在这个烧饼旁边不远处,便是吴道通和马匪老大的两具尸体。   “娘之,这什么鬼地方?”   看着自己这副只有十二三岁的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模样,他有些无语。   他只记得侠客行后来,从无败绩的二狗子,却不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等等,他好像是......石中玉?   记忆深处的这个名字浮现出来,他陡然发现这一次,自己成了二狗子的“好兄弟”,那个人品败坏的石中玉!   只是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地方?石中玉不是应该呆在雪上享清福吗?   等等,他撑着头,突然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却是另一个小乞丐向他跑了过来。   他却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弟弟,你看我......”他话没说话,突然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是,二狗子?”石中玉有些意外,怎么两兄弟都被搞到这破地方来了?   “谁?是谁?”二狗子应该是叫做石中坚,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石中玉也是凭借着强大的神识,强行检索记忆库,这才将婴孩时期的记忆挖了出来,用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了大概的内容。   他俩从小就被那个坏女人抢走了,被她故意丢在外边儿当叫花子。最毒妇人心,其实也是三角恋的恶果罢了。   “啊,死人!”石中坚突然发现,绊倒自己的正是一具尸体,吓得往前猛缩。   石中坚缩到了石中玉身边,用脏兮兮的小手拍着自己的胸口。   石中玉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蛋,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片刻后,石中坚终于缓过神来了,对石中玉粲然一笑:“弟弟,你没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脏兮兮的手拉住石中玉的胳膊,借着月光左瞧瞧右看看的。   石中玉没有说话,任凭他扒拉自己。   又要重新开始,没有功力!   石中玉想着,突然,石中坚拿出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放在自己手上。   “弟弟,这热乎的烧饼,快吃吧!”   石中玉一愣,原来,石中坚是去找吃的去了!说实话,他们两是双胞胎,还真分不清谁大谁小。   但石中坚却坚定地把自己当成了哥哥。   石中坚眼睛咕溜溜盯着自己,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石中玉将烧饼掰成了两半,把另一半塞到石中坚手中。   “你也吃。”   石中坚一笑,似乎有些心领神会,没有再推辞,接过了烧饼。   两兄弟坐在臭水沟边,正吃着烧饼。   “我说弟弟,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怎么会有两个死人?我看有一个好像是王老汉,那我们以后就没烧饼吃了。”石中坚一边吃一边嘟囔道。   石中玉正要开口,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寒。   他猛地转过头去,却见那横卧在地上的尸体一动,却是那吴道通的尸体!   “嗯?”他自然不会相信有什么神鬼,这是武侠世界,又不是神魔世界。   是这吴道通故意装死?他知道那龟息大法之类的武学,却是可以暂停脉搏的。   他默不作声,但见吴道通双腿一挺,突然站起身来。   那铁钩还插在他的背后,血却是已经凝固了。但见他将一个个烧饼掰开来,摸来摸去,却是十分怪异。   这时,石中坚也发现了堂内的异常。只是他们兄弟二人都躲在这墙根边上,却是没办法绕过这具“尸体”逃出去。   石中坚眼见死尸乍起,一步步移近墙角,他大骇之下就要叫出声来,却是被石中玉捂住了嘴巴。   但石中坚惊慌之中,却踢到墙角的墙砖。   这下,便彻底暴露了两人的位置。   石中玉正要拉着他狂奔出去,却见那吴道通真如僵尸一般,一步跳出,便来到两人身前。   他一脸苍白,在月光照射下,更显得恐怖。   石中玉都有些怀疑,这人难不成真变成了僵尸?   “难怪我找不到,原来是被你们两个小家伙给拿走了!”吴道通神神叨叨道,说话间却是皮肉都不带动的,更加像死人了。   “什么?”石中玉问道。   “你们吃了我的烧饼?”   “没有,没吃!”石中坚哆哆嗦嗦答道。   吴道通见这两个娃儿,一个似乎是吓傻了,一个哆哆嗦嗦的,想起刚刚躺在地上听见的动静。   他将右手伸出,嗤的一声,扯破石中坚的衣衫,露出他的胸口和肚腹的肌肤。   吴道通在他腹上一摸,便厉声道:“将你腹剖开一看便知!” 第324章 玄铁令,起杀心   吴道通要剖石中坚的腹,一时之间却是找不到利刃。他也是对所寻之物着魔一般,竟然一咬牙,直接将自己肚子上的一根钢钩拔了下来,他倒转钩头,就向石中坚的肚子上划去。   石中坚性命危在旦夕,却是不担心自己,反而对着石中玉大叫道:“弟弟,快跑,这个僵尸发疯了!”   二狗哥果然重情重义,从小就是如此!   石中玉心中暗自想着,却是不能让二狗子就这样死了,否则这趟侠客行要寂寞许多了!   “老僵尸,你要的东西在我这儿,你倒是过来呀!”石中玉拿着半块没啃完的烧饼,一下子扔向吴道通。   这烧饼本来就硬邦邦的,一下子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吴道通被砸得一机灵,“咔咔咔”转过脖子来,露出那张惨白的僵尸脸。   “找死!”吴道通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来,将石中坚扔到一边儿。   他虽然受了重伤,但刚刚龟息装死。此时的力量却仍是极大,石中坚身上没有半点功夫,被他这用力一掷,也是摔得头晕眼花。   “弟弟,快跑!”石中坚声音凄凄地叫道,但他却没办法爬起身来了。   石中玉虽然没有了功力,但意识却还是存在的。只是他这具身体太过弱小,根本无法承受那巨大的神识。他若是要强行调用,恐怕自己还没伤到对方,就先把这具身体给冲垮了。   所幸吴道通身受重伤,速度自然也是弱了许多。他的武功境界大概在二流巅峰左右,算不上什么高手,但若是全盛之时,要对付两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小家伙倒是不难。   “小鬼,还跑,老子捉住弄死你!”吴道通厉声喝道,一掌拍向石中玉。   但石中玉仗着灵活的身形,借着漆黑夜色以及周围石墙地形,却是能够和他周旋一二。   吴道通一击不中,又接连几下扑向石中玉,却始终是得不了手。   他靠着石墙喘着粗气,这伤势若是不及时处理,也会要了老命。但这小鬼实在是滑头,他所要的东西又不在他身上,或许在罢?   吴道通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自己真傻,为啥要和这小子执拗?不管那东西在哪里,自己只要回去捉住另一个小鬼,这小鬼还能自己跑了不成?   他却是听见刚刚两个小鬼间的谈话,知道这是情深义重的两兄弟。   石中坚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吴道通又失而复返,拖着步子来到了他身前。   “弟弟......”石中坚却是不顾自己安危,低声说着,目光看向吴道通身后。   他见吴道通突然折返,还以为自己兄弟已经遭了害。   吴道通狞笑着,故意大声道:“老子这就剖开你的肚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藏着老子的东西!”   他说着,扬起铁钩。这铁钩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就在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吴道通的后脑勺又一下吃痛。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上当,心道,还想引开我?休想!只要剖开他的肚子,我就能得到......   吴道通感觉背后一寒,却是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他感觉背后那插着的另一只铁钩略微有些松动。   “咔咔咔”转过头去,却见到一双犹如野狼一般的眼睛。   是那个孩子!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此时他的手正抓着透过自己身体的铁钩。   他脏兮兮的手并不大,但却牢牢地抓着那铁钩。   石中玉一言不发,双手一齐发力,将铁钩往外一拉!   “噗嗤”一声,本来已经凝固的鲜血猛地喷射而出,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   “你......”吴道通想要回过身来抓这小孩,可却再也没有力气了。   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孩子身上见过如此可怕的一双眼睛,不,即便是大人也不曾有过。他宛如从修罗场上走出来的魔头一般。   “砰”的一声,吴道通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石中玉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小心翼翼地上前去,用手探了探吴道通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了,只是一对眼睛还在睁着。   那眼神之中写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石中玉忽地捡起另一只铁钩,重重地砸在吴道通脖子上。   这一钩子下去,便将他的脖子砸断了,鲜血流了出来,和他腹部流出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在月光照射下显得有些黝黑。   石中坚被吓了一跳,刚刚站起来,又被自己弟弟这可怖的行为吓得摔在了地上。   他没有想到,一直都很软弱的兄弟,竟然会干出这么凶残的事情来。   “弟弟,是你吗?”石中坚不确定地问道。   淡淡的月光照上吴道通的尸身,又慢慢移到石中玉身上。他又擦了擦脸上的血,对着石中坚粲然一笑。   石中坚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这兄弟如此陌生。   “好狠的小子!”   一声清冷的苍老感慨,石中玉向着唯一一面一丈高的土墙上看去,只见上边儿坐着个人。   月光映照之下,只能看见他的影子,却是翘着腿,手里还拿着一杆烟枪。   石中玉一愣,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刚刚那一粒石子就是他扔出来的。   这一粒石子就定住了吴道通,叫他动弹不得。   “是谁?”石中坚左看看、右看看,又望着石中玉,“弟弟,刚刚有人说话?”   “笨,真是笨!”   那人从土墙上一个翻身载落下来,只见他披着蓑衣留着虬髯,约莫五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癯,脸上隐隐有一层青气,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尽的欢喜之意。   “啊,你是人是鬼?”石中坚没见过什么世面,见这人突然从天而降,更是吓得不轻。   若是猜得不错,他就是谢烟客了!石中玉心中有了答案,打量着他。   谢烟客点了点头,目光只在石中坚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在石中玉身上上下揣度。   “唉!我真是想抹了你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   谢烟客也是奇怪,见这小子第一眼,他就动了杀心。   “啊?”石中坚吓了一大跳,急忙护在石中玉身前,“你,你,别动我弟弟......”   谢烟客烟嘴一倒,轻轻敲在石中坚头上。   “哎哟”一声,石中坚吃痛,用手捂着脑袋。他认为谢烟客是个坏人,但却不知若是真的坏人,他的脑袋瓜早就被敲破了。   “奇怪,真是奇怪!”谢烟客兀自摇着头,“你说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怎么就这么大不同呢?”   谢烟客抽了口旱烟,啧啧道:“一个胆小,一个胆大。一个善良,一个......我也看不透。”   他目光落在石中玉身上,再度和他的目光相交。   谢烟客忍住了动手的冲动,伸出手去。   石中玉将怀里的那个烧饼掏了出来。他知道谢烟客此人极重诺言。   而吴道通拼了命都在隐藏的,就是这烧饼里的东西了。   石中玉将烧饼掰开,露出里边儿一个黑不溜秋的小铁牌,正是一枚玄铁令。这玄铁令是谢烟客发给对自己有恩的三个朋友,其中有两枚已经用过了。   能够得到这第三枚玄铁令之人,就可以让谢烟客替他办一件事。谢烟客在江湖上的名头之大,可以用“武林传奇”四字来形容。这侠客行的世界倒是奇怪,有武功高者如后期的二狗子,已经达到了神游太虚的先天之境。而其他人武功之低,却又是刀枪棍棒的黑道仇杀。   这里委实是一个两极分化极其严重的世界。   而谢烟客在江湖中的名头,却又是足够响亮了。至少对于这些混迹于一流以下的人来说,一位宗师或者大宗师,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了。   石中玉不敢露出半点马脚,将自己的神识藏得好好的,哪里敢用来打量谢烟客?若他真是个大宗师,便能感受到自己的窥探,恐怕就真会违背诺言将自己这个妖孽诛杀了。   他之前出手帮自己,其实就是因为自己怀里的这块玄铁令。   石中玉发现这臭水沟里的烧饼里的东西后,便一直藏在裤兜里,这下才敢拿出来。   “我救了你小子一命,这枚玄铁令我要收回了。”谢烟客说着,伸出手来,似乎是要凌空将玄铁令摄去。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却自城门外传来,片刻间已经要到眼前了。   谢烟客“嗯”了一声,道了声“热闹”,却是改了主意。   “别说见过我!”他纵身一跃,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伴随着马蹄声,已经有两骑冲进了集镇内。这两匹马外貌十分奇特。一匹自头至尾都是黑毛,四蹄却是白色,那是“乌云盖雪”的名驹;另一匹四蹄却是黑色,通体雪白,马谱中称为“墨蹄玉兔”,在中土尤为罕见。   那白马上骑着的是个白衣女子,若不是鬓边戴了朵红花,腰间又系着一条猩红飘带,几乎便如服丧,红带上挂了一柄白鞘长剑。黑马乘客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衫,腰间系着的长剑也是黑色的剑鞘。两乘马并肩疾驰而来。   “咦!”两人一进来,就看到了城门边吴道通的尸首以及满地损毁的杂物,同声惊呼。   黑衫男子马鞭挥出,卷在吴道通尸身颈项之中,拉了起来,借着月光一瞧——   “是吴道通!看来安金刀已得手了。”   那男子马鞭一振,将尸身掷在道旁,道:“吴道通死去不久,伤口血迹未凝,赶得上!”   那女子也点了点头,两匹马并肩向西驰去。   躲在一旁的两兄弟自然不敢吭声。石中坚本来就不晓得什么,但石中玉却是有些意外,刚刚过去的一对夫妇,似乎就是他们爹娘吧?   只是陡然相认,怕是不行......   石中坚正要出去,忽地听见有人轻声道:“他们走了!”   石中坚一惊,抬起头来,只见烧饼屋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三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跟着身后飕飕几声,有人纵近。小丐转过身来,但见四名白袍人手中各持长剑,分别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   他们一个个飞檐走壁,便知都是江湖高手。   蓦地里马蹄声响,一人飞骑而至,大声叫道:“是雪山派的好朋友么?来到河南,恕安某未曾远迎。”顷刻间一匹黄马直冲到身前,马上骑着个虬髯矮胖子,也不勒马,突然跃下鞍来。那黄马斜刺里奔了出去,兜了个圈子,便远远站住,显是教熟了的。   屋顶上的三名白袍男子同时纵下地来,都是手按剑柄。一个四十来岁的魁梧汉子说道:“是金刀安寨主吗?幸会,幸会!”   一面说,一面向站在安奉日身后的白袍人连使眼色。   原来安奉日为石清所败,甚是沮丧,但跟着便想:“石庄主夫妇又去侯监集干甚么?是了,周四弟上了当,没取到真物,他夫妇定是又去寻找。我是他手下败将,他若取到,我只有眼睁睁的瞧着。但若他寻找不到,我们难道便不能再找一次,碰碰运气?此物倘若真是曾在吴道通手中,他定是藏在隐秘万分之所,搜十次搜不到,再搜第十一次又有何妨?”   当即跨黄马追赶上来。   他坐骑脚力远不及石氏夫妇的黑白双驹,又不敢过分逼近,是以直至石清、闵柔细搜过吴道通的尸身与烧饼铺后离去,这才赶到侯监集。他来到镇口,远远瞧见屋顶有人,三个人都是身穿白衣,背悬长剑,这般装束打扮,除了藏边的雪山派弟子外更无旁人,驰马稍近,更见三人全神贯注,如临大敌。他还道这三人要去偷袭石氏夫妇,念着石清适才卖的那个交情,便纵声叫了出来,要警告他夫妇留神。不料奔到近处,未见石氏夫妇影踪,雪山派七名弟子所包围的竟是个小乞儿。   安奉日大奇,见那小丐年纪幼小,满脸泥污,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待见眼前那白衣汉子连使眼色,他又向那小丐望了一眼。   这一望之下,登时心头大震,只见那小丐左手拿着一块铁片,黑黝黝地,似乎便是传说中的那枚“玄铁令”,待见身后那四名白衣人长剑闪动,竟是要上前抢夺的模样,当下不及细想,立即反手拔出金刀,使出“八方藏刀势”,身形转动,滴溜溜地绕着那小丐转了一圈,金刀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霎时之间,八方各砍三刀,三八二十四刀,刀刀不离小丐身侧半尺之外,将那小丐全罩在刀锋之下。   石中坚只觉刀光刺眼,全身凉飕飕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第325章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玄铁令就是块烫手的山芋,石中玉不敢留着。玄铁令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用处,他要恢复武功,需要的只是时间,而非其他。   谢烟客故意将玄铁令丢还给他,估计就是为了借这些白袍人之手弄死自己。   白袍人的身法他隐约有些猜测,应该是来自西边大雪山的人。   他和石中坚沿着集镇的小道一路往城东跑,石中坚只顾着跑,脑袋都放空了。   石中玉思索间,已经到了东边城门,但没来得及出去,那城门却被其他人给推开了。眼见又是一对人马冲将进来。   后面的白袍人也追了过来,此时却是腹背受敌、逃无可逃了。   这打东边来的,还有一个熟人,正是刚刚那老者周牧。他身后还跟着个黑发虬髯的刀客。其他马匪也都拿着弯刀,当是金刀寨的人了。   “雪山派的兄弟,打哪里去?”金刀寨寨主安奉日朗声问道。   雪山派七名弟子见这金刀寨人多势众,知道也是要来抢这玄铁令了。雪山派为首的是冯正涛略一迟疑,一脸肃然道:“原来是金刀寨安寨主,久仰久仰!”   安奉日也是一位一流高手,雪山派出来的七名弟子,也只有冯正涛一人是一流境界,其余弟子只在二流,要对付金刀寨这边还有点悬。   雪山派的威名虽然远甚于金刀寨,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河洛这一带,还是金刀寨的实力更强。   安奉日瞅了这为首的白袍人一眼,却是不认得他。他只看向一旁的周牧。   周牧在石中坚和石中玉身边转了几圈,忽地道:“难怪我找不到玄铁令,肯定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此时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石中玉灵机一动,忽地指着白袍人大声道:“铁饼在他身上!”   冯正涛嘴角一抽,没想到这小鬼胆子这么大,急忙抢上前去。   “小鬼,莫要胡说!”   他刚到对方身前,正要捉住石中玉,却见这小鬼突然向后一缩。   原来是周牧将他抓在了怀中。   周牧对着石中玉狞笑道:“小鬼,你说铁饼在他身上?”   石中玉不敢开口,故作害怕地点了点头。   周牧望向冯正涛,笑道:“还请阁下将那物交出来罢!江湖规矩,也讲个先来后到!”   事已至此,冯正涛也不好再隐瞒,无论如何,只能做过一场再说。他冷哼一声道:“什么先来后到,那东西是我雪山派得到的。”   只见青光闪动,冯正涛长剑已经出鞘,剑尖刺向对方,喝道:“还请阁下给我雪山派一个面子,让出一条道来!”   他话落,身后的六名弟子也都纷纷拔出长剑来。   长街之上,一时之间都是剑影。   周牧联想起之前的情景,加上雪山派在追着两个孩子,便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由。   只是他未出手,只是退到一旁去,微微欠身看向安奉日。   “雪山派?在河洛,雪山算个什么!”安奉日伸手解开胸口铜扣,将单刀从背后取下,拔刀出鞘。   只听见轰的一声,那柄重刀落在街头地板上,将青石砖都震裂了。   其时月华披落,月光从云间空隙照射进来,金刀映月,闪闪耀眼,厚背薄刃,好一口利器!   安奉日金刀一立,说道:“雪山派剑法天下闻名,安某倒要讨教几招!”   冯正涛严阵以待,这安奉日成名已久,在河洛地区凭借一口大刀闯下好大名声,他想要胜过对方却是不易!   长剑出鞘,一套雪山派的雪花剑法使出,但见月色下点点斑白,却都是道道剑气所致。   安奉日挥刀斜劈。他一出手便是生平绝技七十二路“劈卦刀”,招中藏套,套中含式,变化多端。   冯正涛只接了他三记重刀,便被震得虎口发麻,使不上力气来。他翻身一跃,被另外六个弟子接住。   “师兄!”   冯正涛微微摆手,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见金刀寨人多势众,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   “安寨主这金刀果真是名不虚传,在下佩服。只是这小鬼胡言乱语,安寨主怎么会轻信?”   安奉日冷哼一声,道:“雪山派也不过如此,打不过就开始嘴炮了。你这雪花剑法,实在是不堪一击......”   安奉日话音一落,便听见一个声音破空而来,“是谁如此大放厥词!”   安奉日一惊,心道来的是个高手。   冯正涛等人却是有些心喜,这人声音好熟悉!   “是他!”   但见一记剑光荡来,安奉日忙不迭招架,对方却是剑气如虹、连绵不断,直接将安奉**退到三步之外。   “师叔!”   落地的却是一个女子,正是雪山派的第六代弟子花万紫。   这冯正涛只是第七代弟子,武功刚刚够着一流,行走江湖自然没有多少底气。而花万紫却是成名日久的一流上乘,雪山剑法更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雪山派来了高手,武功如此之高又是女的,不是寒梅女侠花万紫更是谁?   若是之前,安奉日大可直接将冯正涛等人都干掉,来个死无对证。但此时花万紫到了,他们加起来也留不住她。这消息一传出去,他金刀寨也得跟着玩完。   此时,双方却是互成抵角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对峙间,突然有人叫道:“两个小鬼跑了!”   众人同时向前去,都想要抢下石中坚和石中玉。雪山派是为了灭口,而金刀寨则认为玄铁令在这两个娃娃手中。   石中玉心中暗骂一声,拉着石中坚飞快地往前逃去。但他知道以自己的脚力,又没有半点武功,想跑过这些江湖人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好在他们互相争夺,打成了一团。双方乱斗间,石中玉和石中坚各自被一边捉了去。   雪山派抓的是石中坚,而石中玉则落在了金刀寨手上。   双方又分了开去,正要继续开打,忽然一阵劲道自空中传来,众人的刀剑都不禁往下一压。   大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屋顶有一人傲然立在月色下。一把金刀、七柄长剑都插在他身周。   “是,是谁?”雪山派弟子好奇道。   这人一出手就能同时将大家的刀剑都压下来,武功之高早已是出神入化。   安奉日武功并不甚高,江湖上的阅历却远胜于雪山派七弟子,当即拱手拜道:“敢问前辈可是摩天崖,谢烟客谢前辈?”   谢烟客望向安奉日,冷冷一笑,道:“你们在这里打来打去,为的不就是此物吗?”   他说着,亮出掌上的玄铁令。   冯正涛一惊,摸摸裤裆,不知何时,自己藏得好好的玄铁令竟然不见了!   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是不敢明言。这玄铁令的规则都是谢烟客定的,自己若是乱说话,被他杀了也是活该。   江湖素来传说,谢烟客亦正亦邪、喜怒无常,生起气来就会杀人。   “这玄铁令是谁拿到的?是你,还是你?”谢烟客拿着玄铁令牌数向雪山派和金刀寨。   双方却都不敢说话,却是不明白谢烟客此举是为何意。   谢烟客哈哈大笑,摇了摇头,“一个个不是杀人如麻么,怎么此时却都不说话了?”   他说着,突然腾身落在地上,走进了金刀寨这边儿,走到石中玉身前。   “小子,你想不想活命?”谢烟客突然问道。   石中玉一愣,不知道他为何会盯上自己,还真是一个怪人。   众人也都是奇怪,谢烟客这是闹哪出?   “他得了我的玄铁令,所以我可以替他办一件事。”谢烟客指着石中玉道。   众人“啊”的一声,议论纷纷,心道这小子居然......   冯正涛见机,上前在花万紫跟前说了几句。花万紫点点头,叫道:“谢先生,且慢!”   谢烟客回头问道:“干甚么?”   花万紫道:“请问谢先生,他拿去的那块铁片,便是玄铁令吗?”   谢烟客满脸不悦之色道:“对此一问!”   那女子道:“若是如此,那这却是尊驾的不是了。”   只见谢烟客脸上陡然青气一现,随即隐去,笑吟吟道:“我倒是哪里不对了?”   花万紫道:“那不知尊驾此举是为何?”   谢烟客高举铁片,朗声念道:“玄铁之令,有求必应。”将铁片翻了过来,又念道:“摩天崖谢烟客。”   顿了一顿,他说道:“这等玄铁刀剑不损,天下罕有。”拔起地下一柄长剑,顺手往铁片上斫去,叮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上半截弹了出去,那黑黝黝的铁片竟是丝毫无损。   众人知道这是谢烟客的警告,雪山派弟子都替花万紫捏了口气。   谢烟客脸色一沉,厉声道:“他得了玄铁令,我便替他办一件事,哪里不对了?”   花万紫笑道:“小女子听得江湖上的朋友们言道:谢先生共有三枚玄铁令,分赠三位当年于谢先生有恩的朋友,说道只须持此令来,亲手交在谢先生手中,便可令你做一件事,不论如何艰难凶险,谢先生也必代他做到。那话不错罢?”   “不错。此事武林中人,有谁不知?”谢烟客十分得意道。   花万紫朗声道:“但今日明明是我雪山派弟子先得到玄铁令。先生难道是怕了,所以才将要求落到这小叫花子身上?”   谢烟客“呸”的一声,道:“你是怀疑我?”   他说这话已经露出了杀机,花万紫只觉得自己犹如坠入冰窟一般,浑身都是冰凉。   花万紫强行振作,郎声道:“我自然不是怀疑谢先生,只是怕其他人耻笑,谢先生前两枚令牌都干了两件江湖大事,第三枚却只是让救一个小叫花子的性命。”   她说的虽然一本正经,但背后却早已是冷汗淋漓。雪山派和金刀寨众人虽然心中也是有此想法,却都不敢应和,场上安静得针落可闻。   谢烟客脸上又是青气一闪,心道:“这丫头用言语僵住我,叫人在背后说我谢某言而无信。我倒是需要拿这个小叫花子来搪塞?”   他突然心头一震:“啊哟,不对、不对,我如何行事又何须向他人解释?”   谢烟客突然几声冷笑,吓得周围人都兀自看向他。   谢烟客看向石中玉继续道:“天下又有甚么事,能难得倒姓谢的了?小叫化儿,你跟我去,有甚么事求我,可不与旁人相干。”   说着,他就抓向石中玉的手。   旁人如何看他,他倒不在乎,他今日是非认这小乞丐不可,其他人又能如何?   谢烟客要不认账,谁也不敢说个不字,毕竟人家就是规则制定者啊!   他虽没将身前这些人放在眼里,但生怕这小丐背后有人指使,当众出个难题,要他自断双手之类,那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是以要将他带到无人之处,细加盘问。   花万紫踏上一步,柔声道:“小兄弟,你是个好孩子。这位老伯伯最爱杀人,你快求他从今以后,再也别杀——”一句话没说完,突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下面“一个人”三字登时咽入了腹中,再也说不出口。   原来花万紫知道谢烟客言出必践,自己适才挺剑向他脸上刺去,他说记下这笔帐,以后随时讨债,总有一日要被他在自己脸颊刺上一剑,何况六个师兄中,除王万仞外,谁都欠了他一剑,这笔债还起来,非有人送命不可。因此她甘冒奇险,不惜触谢烟客之怒,要那小叫化求他此后不可再杀一人。只须小丐说了这句话,谢烟客不得不从,自己与五位师兄的性命便都能保全了。不料谢烟客识破她的用意,袍袖拂出,劲风逼得她难以毕辞。只听他大声怒喝:“要你这丫头罗唆甚么?”又是一股劲风扑至,花万紫立足不定,便即摔倒。   花万紫背脊一着地,立即跃起,想再叫嚷时,却见谢烟客早已拉着小丐之手,转入了前面小巷之中,显然他不欲那小丐再听到旁人的教唆言语。   众人见谢烟客在丈许外只衣袖一拂,便将花万紫摔了一交,尽皆骇然,又有谁敢再追上去罗唣?   石清走上两步,向耿万钟、王万仞抱拳道:“耿贤弟、王贤弟,这位师妹胆识过人,胜于须眉,想必是江湖上闻名的寒梅女侠花师妹了。其余四位师兄,请耿贤弟引见。”   耿万钟板起了脸,竟不置答,说道:“在这里遇上石庄主夫妇,那再好也没有了,省了我们上江南走一遭。”   石清见这七人神色颇为不善,初时只道他们在谢烟客手下栽了筋斗,深感难堪,但耿万钟与自己素来交好,异地相逢,该当欢喜才是,怎么神气如此冷漠?他一向称自己为“石大哥”,又怎么忽尔改了口?心念一动:“莫非我那宝贝儿子闯了祸?”忙道:“耿贤弟,我那小顽童惹得贤弟生气了么?   小兄夫妇给你陪礼,来来来,小兄做个东道,请七位到汴梁城里去喝一杯。” 第326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自己这是遇到老变态了?   石中玉被周牧夹在胳膊下,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破庙里。此时天还未亮,他感觉浑身一痛,却是被周牧扔在了地上。   “小鬼头,遇上我算你的福分!”月光照在庙门口,将周牧的影子拉得极长。   石中玉心下一凛,感觉身后一紧,此地周围再无旁人。   周牧在黑暗中向前走去,拿出一个木盒,“咔”的一声打开后,整座破庙都充满了独特的药草味。   “这是我收集了多年的宝贝灵草。”周牧显得很激动,“倒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与我极有缘分,这些宝贝灵草都是为你准备的。”   石中玉心中一惊,心道这周牧与自己素不相识,为何会如此说话?对方言谈古怪,石中玉却不敢掉以轻心,警惕地盯着他。   周牧从盒子里取出好几味草药,整整齐齐地摆在破旧的案台上。他望着那些草药,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般,充满了自足的神情。   “这修行的法子,也只有我敢炼。等到我练成了这门神功,会永远记得你的。”周牧阴笑着望向石中玉。   若是寻常孩子恐怕早就被他这笑容给吓死了。   石中玉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种邪道法子。以人体为鼎炉可以炼成灵药,提升武功、延续生机。   只是这法子所需的当然不只是一具鼎炉。   石中玉的手在暗中摸向四周,突然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仔细一拿捏,也是吓了一跳。   应该是一个人的头骨!   他所在的破庙角落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兀自向四周摸去,却是不只有一具尸骨。   “你是第九十九个童男,只要再把你炼化,我这门神功就能大成了。”周牧阴恻恻道。   他来到破庙中间,身影一纵,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口巨鼎翻了过来。   这周牧的实力在一流境界中乘,之前却是故意隐藏了。   他将巨鼎布置好,下面放了柴火,将药材放了进去,也不顾石中玉浑身肮脏,直接就将他扔进了大鼎中。   石中玉被他点住了穴道,也是动弹不得。   周牧望向鼎中的石中玉,笑道:“你安心睡吧,有这些天材地宝陪你,你这辈子也值了。”   他却不是胡说,这些药材都是周牧四处搜寻数十年才得到的。若是普通人家,一辈子也别想买得起其中一味。   周牧投靠金刀寨,为的就是掩人耳目,以便自己修炼这门邪功。   “wdnmd!”石中玉心里想着,突然头顶上一黑,周牧用铜盖压住了鼎口。   没过一会儿,鼎炉内便是一片炽热,石中玉只感觉自己的肌肤都快要开裂了。   没想到这一回重生居然如此尴尬,刚来就要给人炼成人药!   石中玉在脑袋里搜寻着记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脱身的法子。   但他此时体内没有内力,空有一堆神功绝学,也是施展不出的。   鼎炉中越来越热,石中玉觉得浑身绵软软的,几乎快要昏睡过去。那是身体释放的信号,证明快要不行了。   他脚下的草药释放出阵阵浓郁的香味,石中玉吸了一大口进去,又添了几分力气。   对了!这些天材地宝的草药!石中玉跪在鼎炉中,张嘴就开始啃咬那些不知名的草药。他这具身体十分孱弱,但如果有这些草药相助,说不定能够催生出一些内力来!   他按照北冥神功的入门篇法,将草药摄入的能量快速地转化为真气,然后再提炼出内力来!只是周牧收集的这些草药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好料,石中玉只能够转化出一部分来。   但这已经够了!   “咕咚咕咚”石中玉开始大口喝入药浆,他现在也只有嘴巴能动,若是手也能够动,他就有办法撑开鼎炉铜盖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石中玉将鼎炉中的汁液都喝光了,也产生了些许内力,冲破了穴道,恢复了自由。   但此时他体内的些许内力,要破鼎而出也是极难。就算真的出去了,他也对付不了周牧。   石中玉故意念出九阴真经中的文字,就是为了吸引周牧。   坐在鼎炉前看火的周牧一愣,这都过去一刻钟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活着?他正要加柴火,忽然听见鼎里传来的嗡嗡声,仔细一听,却是某种经文。   “咦?”周牧大吃一惊,心道这小鬼口中所诵的,似乎是某种极高深的武学奥义。   “难不成这小鬼还有来头?”周牧倒不是惧怕被人找上算账。   他又靠近鼎炉去听,越听觉得那经文越妙,一拍手心道,不能让这小鬼就这样死了。   先让他把这经文告诉我,再拿他炼丹不迟,正所谓物尽其用!   周牧想着,那经文听起来已经是不凡,今日他真是运势极佳。非但能够炼成人药,还能得到一部莫名的强大武功。   “轰”的一声,周牧将铜鼎挪开。   他阴恻恻地笑着,望着鼎炉内奄奄一息的石中玉,他浑身通红,就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   “小鬼,你刚刚念的是什么?”   石中玉嘴巴动着,声音却是极小。周牧心中一喜,俯过耳去。   “什么?”   “去......死......吧!”   三个字从石中玉口中蹦出,周牧心感不妙,想要退出去,却已经太迟了。   一块削铁如泥的铁片从石中玉手中飞出。   “噗”的一声,血花迸溅。   这一块坚硬的铁片,正是谢烟客临走时放在他身上的玄铁令。石中玉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但这块玄铁令确确实实又回到了他身上。   周牧的脖子当场就被切断,这块玄铁令削铁如泥,人的肉身还能比钢铁更硬不成?   周牧向后跌去,靠在墙边,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让其头颅从脖子上滚落下去。他还未咽气,“呃……啊……咕……”   周牧那被切开的喉咙在淌血,同时嘴角也在向外溢血,难以说出话来,眼睛睁的很大,死死的盯着石中玉。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就在刚刚一瞬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石中玉从鼎炉中爬出来时,周牧这才回过神来。   是他,是这个小子!   石中玉手上拿着那一块玄铁令,故意在周牧眼前晃了晃,“你不是要这玩意儿吗?”   周牧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不甘和怨恨。   “你放心,如你刚刚所说,人生最难是相逢。相逢就是有缘,你这一身功力也不会白费,就安心去罢!”   周牧虽然不懂石中玉的意思,但却能够感受到他口气和眼神中所表现的,远超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怄人。   “噗”的一声,大量鲜血从周牧脖子断处涌出。石中玉拍了一巴掌,他的头咕咚一声落在地上。   凭借着草药带来的些许内力,石中玉已经可以运转北冥神功的入门篇了。   周牧本来是想将他炼化成药,结果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反倒成了自己的鼎炉。他遗留的一身内力,悉数被石中玉所吸纳。 第327章 君子报仇,就在当下   金刀寨在洛阳城外金狮岭上,雄踞河洛,少有人敢遭惹。他们是出了名的关东马匪帮会,但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常有官差办案太过积极,冲在前头,死在前头。   安奉日领着众小弟撤回寨子中,当晚正吃酒喝肉,却不知夜黑风高,有大事正在悄然发生。   “你说安寨主今日对上那雪山派寒梅女侠,竟然退让了。看来雪山派的武功还真是天下第一。”   “前段时间,雪山派掌门向全天下放话,要挑战谢烟客。谢烟客却不见得会理他。”   两个小喽啰商量着,却不知黑暗中一双眼睛早已盯上了他们。   “不说这个了......周牧那老头,啧啧,我记得这已经是他捉去的第一百个小孩了吧?”   “不是,好像是九十九。”   两个喽啰发出怪笑,“你说山寨里那些个娘们儿他也不喜欢,偏偏好这一口,实在是古怪。”   他们说着,目光向寨营里望去,那里好几个大铁笼,里边儿关着许多衣衫不整的女子,有大有小。   “咕咚”一声,他们咽了咽唾沫。   “过几天又是放斋日,我们又可以开荤了。”   这个开荤,上面有肉吃,下面也有,所有人都很高兴。但对于那些女子来说却是最可怕的时候。   “是啊,是啊,那些洁白的小羊羔啊......”   那喽啰说着,伸出手在空中一抓,似乎眼前就有酮体一般。   只是他伸在空中的手突然一滞,一道血花已经飞溅出来。另一个喽啰转过身去,刚要叫出声来,但见到一双摄人的眼睛,一道乌光飞过,他的喉头也喷出鲜血来。   “敌袭!”   正在痛饮美酒的马匪们绝对不会料到,此时在这黑夜中行走的是一个生命收割者。   “唰唰唰!”   喉咙被划破的清脆声音,那些马匪慌乱地抄起大刀,手都在颤颤巍巍发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敌人。   石中玉的身影和暗夜融为一体,魅影一闪,便会带走一个马匪的性命。   他来了,带着杀戮。   从周牧身上吸收的功力让他一下子拔到了二流巅峰,已经可以施展出魅影剑法了。   魅影剑法在黑夜中带着一股独特的邪异,而石中玉毫不吝惜内力,也要干掉这些人。不单是因为之前他们截杀过自己和石中坚,通过了解,石中玉也发现这金刀寨在附近是恶名昭昭。   好吧,最主要的是还是石中玉动了杀心。这个世界没有太多正义,杀人就是一个随心罢了。   他和石中坚的心性完全相反,狗哥是完全的侠义心肠,这是他的侠客行。而石中玉则不同,他要完全用杀戮证出一条道来。他的心性不会为杀戮所动摇,杀戮反而是他意志的一部分。   魅影在营地上跳跃,这些马匪无论是反抗还是逃跑,都难逃一死!魅影的律动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马匪下了马,那战斗力就下降了五成!   石中玉将手上玄铁令当作剑使,来回飞纵,接连斩杀二十来个马匪。   突然间青光闪动,一道剑气向他袭来。   “什么人,敢来金刀寨撒野!”来者是一个长须青袍的道士,正是金刀寨三当家元澄道人。他这剑法却是带着一丝玄门正宗的味道。   只是玄门正宗却和马匪山贼厮混在一起,实在是好笑。   石中玉躲过元澄这一道剑气,欺身到了另一个马匪身前,玄铁令一划,又带走一条性命。   “放肆!”   元澄道人刺出一记快剑,但对方更快。只见那道魅影一侧,已到了元澄道人身旁。   石中玉速度极快,魅影剑法本就包含了螺旋九影这门步法在当中。但元澄道人观他身高,却似一个小孩一般。   他自然不会联想到昨日那个孩儿,还在寻思江湖中何时出了这样一号矮个的高手。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石中玉一记“形影不离”,将玄铁令抛出,飞向元澄道人。   二人距离甚近,元澄道人避之不及,只能用手上长剑抵挡。   “咔擦”黑暗中冒出火光来,元澄道人手中长剑竟然直接被斩断。   玄铁令其势不减,又划过元澄道人的上身,一道魅影剑气划过,将他斩成重伤。   元澄道人捂着腹部,疾退数步,被另一个人接住。他一脸震惊道:“你到底是谁......”   他认出了那块铁片,正是玄铁令!   “二当家小心,他手中拿的是玄铁令!”元澄道人对接住他的冯振武道。   冯振武眉头一皱,展开单刀,却没有上前,而是警惕地望着黑暗中。石中玉的魅影便藏在黑夜中。   “所有人一起上!”   他发号施令道,有的马匪畏惧不敢上前,冯振武直接一刀砍翻一个马匪。这下其他马匪不上也得上了!   冯振武则拖着元澄往山寨大堂去。安奉日闻声也已带着大刀出来。元澄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安奉日止住。   “三弟不必多言,快进去歇息,这人由我和二弟来对付。”安奉日眼见那些个马匪手下被肆意杀戮,但却没有多少心痛。这些小弟要多少有多少,死了招新的就是了。但像元澄这样的高手,死一个却是少一个。   安奉日金刀一立,劈向黑暗中的魅影。   石中玉躲闪开去,这一击刀气纵横,十分霸道,已有几分宗师的味道。   “阁下是何人?与我金刀寨什么仇什么怨,非得闹得你死我活不成?”安奉日武功不高,但却能够将金刀寨发展到如此境地,便是他极会见色行事。   江湖中少有人能够像他一样能伸能屈,是故能够长存不绝。   石中玉的身形融入在黑夜之中,只要他不出声,就不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安奉日和冯振武对视一眼,二人都是一流境界,却摸不到对方的着落,说明对方的武功比起他们只会高不会低。   二人一起点点头,安奉日先上,七十二路“劈卦刀”挥得密不透风,这招中藏套,套中含式,变化多端。   但那魅影人一剑快过一剑,道道魅影剑气泼洒而出,在黑夜中真如鬼魅一般。安奉日接了十余招后,已全然看不清对方剑势来路,心中暗暗惊慌,只有舞刀护住要害。   这时,一旁的冯振武也抓住了机会,终于找到了对方的踪迹。他运转全身力气,一掌打向魅影人。   这一掌正好打在石中玉背上,他吐出一口鲜血,手上玄铁令之势却是不减,迅猛飞向安奉日。   安奉日横刀一格,但那玄铁令却旋转直上,将他的四根手指齐刷刷切落。   安奉日倒是条汉子,便是如此也未做声。   冯振武见状,一把上前将石中玉逼到死角,这下借着火光,众人才看清楚这个魅影的真容。   大家伙都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怎么,就是这个十来岁的孩子,刚刚杀死他们这么多兄弟?   “是你!”安奉日一下子认出他来了,这不就是被周牧带走的那个小鬼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带着杀人的玄铁令!   石中玉被冯振武那一掌伤的不轻,再脱下去,内力恐不够用了。他肃然道:“我奉摩天居士之命,前来清缴金刀寨。”   “什么?”安奉日大惊,摩天居士就是谢烟客的绰号。这小子说自己是奉命而来的?   他和冯振武同时向四周看去,并没有发现谢烟客的存在,这才放下心来。   这小鬼说自己是奉命而来,手上拿的也确实就是玄铁令,而且武功高到离谱,难不成真是谢烟客的弟子门徒?   安奉日思索间,石中玉的身形又化作一道魅影,却是掠影浮光,无痕无迹,一道道魅影在安奉日和冯振武身边幻化而出。他们挥刀斩去,却只能斩个寂寞。   倏忽,那魅影突袭,斩影无敌,只见魅影在两人间跳跃斩击而出。无数道魅影同时斩向二人!正是魅影剑法的最强一剑——鬼步斩影!   “噗嗤”一声,安奉日和冯振武的身体直接炸裂开来!   石中玉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君子报仇,就在当下!他可不愿意等个三五十年。 第328章 长乐帮   金刀寨一夜被屠,安奉日、冯振武、元澄道人三大高手均死在一剑一下。除了金刀寨满地尸体外,只有一枚血迹早已干涸的玄铁令,牢牢地插在寨门上。   杀人者,是谢烟客......   这个传闻在江湖上满天飞,没有人怀疑不是他干的。一夜之间能够灭掉一座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寨子,除了玄铁令的主人,还能是谁?   这一天晚上,两道黑影摸黑爬上了山岭,来到金刀寨前。   谢烟客皱了皱鼻子,他闻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眉头一挑。   “好狠!”   这金刀寨白来条汉子,全部死在了寨子中。一旁的石中坚吓得直打哆嗦,他被谢烟客一拍,一下子跌到了死人堆里,又吓得他惊声尖叫起来。   谢烟客摇了摇头,“明明是同一个娘胎里出生的,咋就差这么多!”   他纵身一跃,来到金刀寨大堂中,这里躺着三具尸体,正是三位当家。只是他们都是被一剑封喉而死,剑伤非常整齐。   谢烟客用烟嘴往安奉日的尸首上一捅,发觉他的伤口有些发黑,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黑气。   “嗯?好邪异的剑气。”谢烟客一惊,心道当真是他做的不成?   即便是他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也未曾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   “不,不应该是那个小娃娃。到底是谁,故意如此......”   谢烟客抬头看向寨门上的玄铁令,正牢牢地钉在“金刀寨”的匾额上。   他伸手一引,便将玄铁令摄入了手中。   触手是一阵冰凉,上面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了一层血垢。   谢烟客手指在上面摸了摸,又放到鼻间嗅了嗅,旋即摇了摇头。   “江湖中出了新人物了。嘿嘿,还是冲我来的,我不必再寂寞了。有意思、有意思!”他接连点头,满脸都是惊喜。   石中坚这边刚从死人堆爬出来,又被谢烟客一把抓住。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就要好好教你。到时候看看,到底谁才能教出好弟子来。”谢烟客却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   他还以为是哪一位高人,将石中玉抓住后,故意屠灭金刀寨,并嫁祸给他。从他故意留下的痕迹来看,对方明显是在挑衅自己。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谢烟客多想了。石中玉那是武学境界不够,所以隐藏不了自己的气息。而谢烟客身为大宗师,精神力高度敏感,从这些蛛丝马迹中便推断出了部分信息来,虽然不见得正确。   谢烟客此行后,便带着石中玉回到摩天崖上,潜心调教他,希望他能够在数年后,遇到石中坚时,不至于败给对方,丢了自己的威名。   对方似乎是魔道中人,出手极其狠辣,想必调教出来的石中玉也不会是什么好种子。而谢烟客生性古怪,对方要教出一位大魔头,那他就培养一位大侠。   这石中坚虽然生性怯懦,但也是有几分仁义心肠,也有些侠义之风。   这三年时光飞逝。   石中玉自屠灭金刀寨后,一边儿练功,一边儿游走江湖。   这侠客行着实是个黑吃黑的世界。这些年行走江湖,石中玉没少遇见恶人,只有一个比一个坏,就连吃人也不过寻常了。   这一日,他独子一人骑着青驴儿走在山林间,忽然听得左前方的树林中传来“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锋之声。   听声音便知这几人出手挺快,武功着实不低。   石中玉在树后瞧去,只见林中有四人纵跃起伏,正打得极其凶恶,是三人在夹攻一人。   被围攻的是个红面老者,白发拂胸,空着双手,一柄单刀落在远处地下,刀身曲折,显是给人击落了的。   围攻他的的三人,一个是身材甚高的瘦子,一个是黄面道人,另一个相貌极怪,两条大伤疤在脸上交叉而过,划成一个十字。   瘦子使长剑,道人使链子锤,丑脸汉子则用鬼头刀。这三个人有些眼熟......石中玉细细一沉思,便知道,这三个不正是长乐帮那三个高手吗?   那个和尚打扮的,应该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白鲸岛主大悲老人了!但他成名已久,武功当不止如此,怎么会被长乐帮三个堂主就给围住了?   石中玉细细观察,这才发现,这大悲老人似乎是中了什么毒药。   自古以来,武功再高,也怕毒药。估计是因为这毒药的原因,他出手也慢了许多,被三人围攻之下,身上负伤处有点点鲜血不住溅将出来。但见他双掌翻飞,仍是十分勇猛。   这场上有一颗大树,大悲老人东闪西避,借着大树以招架三人的兵刃。   那道人的链子锤常常绕过大树,去击打大悲老人的侧面,丑汉子则臂力强大,鬼头刀挥舞起来,风声呼啸。   这三人的武功,却也已经到了一流巅峰。大悲老人若是正常状态,自然不惧他们,但此时却是难以招架。   看他满脸汗珠,似乎就连内力施展都有些不济。   这时,那道人嘶哑着嗓子道:“白鲸岛主,我们长乐帮跟你原无仇怨。我们司徒帮主仰慕你是号人物,好意以礼相聘,邀你入帮,你何必口出恶言,辱骂我们帮主?你只须答应加盟本帮,咱们立即便是好兄弟、好朋友,前事一概不究。又何必苦苦支撑,白白送了性命?咱们携手并肩,对付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共渡劫难,岂不是好?”   石中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心中也是一震,心道这主戏终于要来了。   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令!那可是比玄铁令更加可怕的东西。   无数年来,一句请你到岛上喝腊八粥,成了无数武林人的噩梦。即便是身为大宗师的谢烟客,也不敢轻易接令。   这赏善罚恶令出世,便意味着侠客行的大幕正式开始。如果说之前这些人只是练武的,那侠客岛上那几位就是修仙的。   按照石中玉的猜测,练成太玄经的二狗子,至少已经达到了武破天人的境界。这就是说,太玄经是一部能够修炼到天人境界的武学!   这在金庸武侠世界中,几乎是最高境界的秘籍了。而这根据李太白所留下的诗歌谱写出的蝌蚪文天书,到底是什么样,石中玉也颇为好奇。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就一定要有所收获,不能白来一趟。   “我堂堂好男儿,岂肯与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为伍?我宁可手接‘赏善罚恶令’,去死在侠客岛上,要我加盟为非作歹的恶徒邪帮,却万万不能。”   石中玉思索间,大悲老人一声怒号将他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他一招虎爪手抓向丑汉子,对方沉肩相避,但还是慢了些,被大悲老人五指抓住了肩头。   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丑汉子右肩肩头的衣服被扯了一大块,肩头鲜血淋漓,竟被抓下了一大片肉来。   另外两人见势,心道这大悲老人真是瘦死骆驼大于马,不敢轻视,当下又加紧了攻势。   四人越斗越狠。那丑汉子狂吼一声,挥刀横扫过去。大悲老人侧身避开,向道人打出一拳,刷的一声响,丑汉的鬼头刀已深深砍入树干之中,运力急拔,一时竟拔不出来。   大悲老人右肘疾沉,向他腰间撞了下去。   大悲老人在这三名好手围攻下苦苦支撑,知道自己今日难以幸存。苦斗之中,他却是眼观八方,隐约见到树后藏得有人,料想又是敌人。   转眼间,大悲老人已经被三人斩断了一条胳膊。三人正要乘胜追击,却听见树后有人笑道:   “嘻嘻嘻,三个人欺负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是谁?”   瘦子先前已察觉身后有人,但心想先料理了这个和尚再对付他不迟。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敢出言阻拦。   他伸手拔下了嵌在树干上的鬼头刀,喝道:“长乐帮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退避,否则刀剑可不长眼睛。”   “长乐帮是什么东西?你好大的口气!”   石中玉从树后现出身来,众人都是大惊,没想到出言的就是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那瘦子见这小丐有恃无恐、毫不畏惧的模样,心下登即起疑:“这小鬼背后难不成有什么大靠山,居然敢在长乐帮面前聒噪?”   他侧身向大树后望去时,却是空空,又向四周看去,同样也是空空如也。   瞥眼见到谢烟客清癯的形相,登时想起一个人来:“这人与江湖上所说的玄铁令主人、摩天居士谢烟客有些相似,莫非是他?”当下举起鬼头刀,喝道:“我不知你是甚么来历,不知你师长门派,你来捣乱,只当你是个无知的小叫化,一刀杀了,打甚么紧?”呼的一刀,向那小丐颈中劈了下去。不料那小丐一来强项,二来不懂凶险,竟是一动也不动。那瘦子一刀劈到离他头颈数寸之处,这才收刀,赞道:“好小子,胆子倒也不小!”   那道人性子暴躁,右手又是一掌,这次打在那小丐右颊之上,下手比上次更是沉重。那小丐痛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瘦子道:“你怕打,那便快些走开。”那小丐哭丧着脸道:“你们先走开,不可难为这老伯伯,我便不哭。”那瘦子倒笑了起来。那道人飞脚将小丐踢倒在地。那小丐跌得鼻青目肿,爬起身来,仍是护在大悲老人身前。   大悲老人性子孤僻,生平极少知己,见这少年和自己素不相识,居然舍命相护,自是好生感激,说道:“小兄弟,你跟他们斗,还不是白饶一条性命。程某垂暮之年,交了你这位小友,这一生也不枉了,你快快走罢。”甚么“垂暮之年”、甚么“这一生也不枉了”,那小丐全然不懂,只知他是催自己走开,大声道:“你是好人,不能给他们坏人害死。”   那瘦子寻思:“这小娃娃来得极是古怪,那树后之人也不知是不是谢烟客,我们犯不着多结冤家,但若给这小娃娃几句话一说便即退走,岂不是显得咱长乐帮怕了人家?”当即举起鬼头刀,说道:“好,小娃娃,我来试你一试,我连砍你三十六刀,你若是一动也不动,我便算服了你。你怕不怕?”   小丐道:“你接连砍我三十六刀,我自然怕。”瘦子道:“你怕了便好,那么快给我走罢。”小丐道:“我心里怕,可是我偏偏就不走。”瘦子大拇指一翘,道:“好,有骨气,看刀!”   飕的一刀从他头顶掠了过去。   谢烟客在树后看得清楚,见那瘦子这刀横砍,刀势轻灵,使的全是腕上之力,乃是以剑术运刀,虽不知他这一招甚么名堂,但见一柄沉重的鬼头刀在他手中使来,轻飘飘地犹如无物,刀刃齐着那小丐的头皮贴肉掠过,登时削下他一大片头发来。那小丐竟十分硬朗,挺直了身子,居然动也不动。   但见刀光闪烁吞吐,犹似灵蛇游走,左一刀右一刀,刀刀不离那小丐的头顶,头发纷纷而下,堪堪砍到三十二刀,那瘦了一声叱喝,鬼头刀自上而下直劈,嗤的一声,将那小丐的右手衣袖削下了一片,接着又将他左袖削下一片,接着左边裤管,右边裤管,均在转瞬之间被他两刀分别削下了一条。   那瘦子一收刀,刀柄顺势在大悲老人胸腹间的“膻中穴”上重重一撞,哈哈大笑,说道:“小娃娃,真有你的,真是了得!”   谢烟客见他以剑使刀,三十六招连绵圆转,竟没有半分破绽,不由得心下暗暗喝采,待见他收招时以刀柄撞了大悲老人的死穴,心道:“此人下手好辣!”只见那小丐一头蓬蓬松松的乱发被他连削三十二刀,稀稀落落的更加不成模样。   适才这三十二刀在小丐头顶削过,他一半固然是竭力硬挺,以维护大悲老人,另一半可是吓得呆了,倒不是不肯动,而是不会动了,待瘦子三十六刀砍完,他伸手一摸自己脑袋,宛然完好,这才长长的喘出一口气来。   那道人和那丑脸汉子齐声喝采:“米香主,好剑法!”那瘦子笑道:“冲着小朋友这份肝胆,今日咱们便让他一步!两位兄弟,这便走罢!”那道人和丑脸汉子见大悲老人吃了这一刀柄后,气息奄奄,转眼便死,当下取了兵刃,迈步便行。丑脸汉子脚步蹒跚,受伤着实不轻。那瘦子伸右掌往树上推去,嚓的一响,深入树干尺许的长剑被他掌力震激,带着大悲老人肩头的鲜血跃将出来。那瘦子左手接住,长笑而去,竟没向谢烟客藏身处看上一眼。 第329章 纳头便拜   “要我去做客也可以,你们得放了这人!”石中玉指着大悲散人道。   米横野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道士低声道:“米堂主,这大悲散人被我们卸去一条胳膊,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嗯,也是如此。”米横野心中想着,便对石中玉道,“若阁下肯到我长乐帮去做客,看在阁下的面子上,我们便放过这大悲散人。”   石中玉哂然一笑,自然明白这长乐帮打的主意。只是他自侍武功,也不必虚他们。   大悲老人见这一幕,不管石中玉是好是坏,也给他留下个极其不同的印象。   石中玉走过去,蹲下身替他包扎伤口,自然不是真的那么好心,他只是馋人家的东西......   大悲散人双目紧闭,额头汗珠一粒粒滚出,显然是极其痛苦,却并非因为这断壁的伤口,似乎是体内的剧毒发作了。   “不……不用了!我袋里……有些泥人儿……给了你……你罢……”   他一句话没说完,脑袋突然垂落,便已死去,一个高大的身子慢慢滑向树根。   石中玉搭在他的手腕上的手指轻轻吸纳他的内力,发现其中竟然是蕴含着某种剧毒。这剧毒随着大悲散人运功而游走他的周身经络,以至于拖延到此时此刻却是无药可救了。   大悲散人落了气,他的遗言却叫一旁的长乐帮众人也听了去。米横野使了个眼神,老道士便上前来,迅速从大悲散人背上抢下包袱。   他晃了晃这沉甸甸的包袱,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只是待他打开一看,却发现是十八个小泥偶。   三位香主彼此对视一眼,米横野道:“只是些许泥偶罢了,这老东西还视作珍宝,实在是奇怪。”   他拿起一个泥偶仔细看了又看,却没发现多大异常,便随意扔在了地上。   石中玉见这十八个泥偶,心中虽然有些吃惊,但却不动声色。等长乐帮几人都看完了,他才将泥偶收拾起来。   “你们帮我挖个坑,将这大悲散人埋了。”石中玉冷声道。   道士正要发作,却被米横野拦住了,“就按照他吩咐的办。”   不一会儿,长乐帮众人就挖好了坑。大悲散人被埋在这荒郊野外,却连坟头都没有堆起。   石中玉将无用的“泥偶”仔细收起,装回盒子里,又包好拿在手上。   “现在就请阁下跟我们到长乐帮中去做客罢!”米横野皮笑肉不笑道,脸上似乎写着,此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石中玉倒是没必要和他们拗,正好去长乐帮见一见那贝海石。   来到长乐帮中后,却已经是深夜。司徒帮主说是要次日正是召见他,当天晚上便让他先行安息。   石中玉住在客房中,等到夜深人静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摸出泥偶来。   这泥偶自然不是普通之物,只是那三个家伙境界不够,自然看不出其中门道。就连大悲散人自身,恐怕也未能参透这泥偶的秘密,否则若是得到这套神功,也不至于下场如此凄惨。   石中玉当下随手拿起一个泥人,左右拿捏也是没有发现异常。但这泥偶却不可能是凡物,他试图注入了一丝北冥真气。   这北冥真气自然是他这些年吸纳他人内力所孕化出来的。北冥真气注入之后,那泥偶果真有了变化,原本冰冷的泥偶逐渐变得温暖起来。   石中玉摸了摸泥偶身上,只觉得这泥土触手极柔,宛如暖玉一般。他以手指所触碰到的地方,尽是坑坑洼洼的穴道。   泥人身上绘着涌泉、然谷、照海、太溪、水泉、太钟、复留、交信等穴道,沿足而上,至肚腹上横骨、太赫、气穴、四满、中注、育俞、商曲而结于舌下的廉泉穴,那是“足少阴肾经”,一条红线自足底而通至咽喉。   这是十二正经法?它虽是修练内功的正统法门,但各大门派的入门功夫都和此大同小异,倒是没有奇特之处,又何必以如此高明的手段来隐藏?   对了!这大悲散人的功夫,似乎走的是外家路子,虽然也成就了宗师,但终究内力不足,所以才会被毒药所制。   修行外功者,壮年时可以凭借一身横练纵横江湖,但到了晚年却是越来越不如人。而内家恰恰相反,越老反而功力越深。大悲散人估计也是因此,才弄来了这一十八个泥人儿来,应该是想要内外兼修。   当年,大悲散人也曾同谢烟客比试过,当年还只是输他半招,今日若是对上,恐怕就不是三招两式的差距了。不过他要从头开始修行这泥偶上的武功,怕是要修到阴间去,时间也不够用了。   他将一个个泥人都拿起来看,只见一十二个泥人身上分别绘的是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足少阳胆经、足厥阴肝经,那是正经十二脉;另外六个泥人身上绘的是任脉、督脉、阴维、阳维、阴蹻、阳蹻六脉;奇经八脉中最是繁复难明的冲脉、带脉两路经脉却付阙如,心道:“这似乎是少林派的入门内功。大悲老人当作宝贝般藏在身上的东西,却是残缺不全的。其实他想学内功,这些粗浅学问,只须找内家门中一个寻常弟子指教数月,也就明白了。唉,不过他是成名的前辈英雄,又怎肯下得这口气来,去求别人指点?”想到此处,不禁微有凄凉之意。   贝海石心想:“以我在武林中的身分地位,你对我如此傲慢,未免太也过分。素闻此人武功了得,心狠手辣,长乐帮却也不必多结这个怨家。瞧在帮主面上,让你一步便是。”于是客客气气的道:“谢先生,这本是敝帮自己的家务事,麻烦到你老人家身上,委实过意不去。请谢先生引见之后,兄弟自当再向谢先生赔不是。”   同来的八人均想:“贝大夫对此人如此客气,倒也少见。   石中玉武功再高,我们九人齐上,又何惧于他?不过他既是帮主的朋友,却也不便得罪。”   石中玉冷冷的道:“贝大夫,你是江湖上的成名豪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是个响当当的脚色,是也不是?”贝海石听他语气中大有愠意,暗暗警惕,说道:“不敢。”石中玉道:“你贝大夫的话是说话,我石中玉说话就是放屁了?我说从来设见过你们的石帮主,阁下定然不信。难道只有你是至诚君子,谢某便是专门撒谎的小人?”   贝海石咳嗽连连,说道:“谢先生言重了。兄弟对谢先生素来十分仰慕,敝帮上下,无不心敬谢先生言出如山,岂敢有丝毫小觑了?适才见谢先生正在修习神功,当是无暇给我们引见敝帮帮主。众兄弟迫于无奈,只好大家分头去找寻找寻。谢先生莫怪。”   石中玉登时脸色铁青,道:“贝大夫非但不信谢某的话,还要在摩天崖上肆意妄为?”   贝海石摇摇头,道:“不敢,不敢。说来惭愧,长乐帮不见了帮主,要请外人引见,传了出去,江湖上人人笑话。我们只不过找这么一找,谢先生万勿多心。摩天崖山高林密,好个所在。多半敝帮石帮主无意间上得崖来,谢先生静居清修,未曾留意。”心想:“他不让我们跟帮主相见,定是不怀好意。”   石中玉寻思:“我这摩天崖上哪有他们的甚么狗屁帮主。   这伙人蛮横无理,寻找帮主云云,显然是个借口。这般大张旗鼓的上来,还会有甚么好事?凭着谢某的名头,长乐帮竟敢对我如此张狂,自然是有备而来。”他知道此刻情势凶险,素闻贝海石“五行六合掌”功夫名动武林,单是他一人,当然也不放在心上,但加上另外这八名高手,那就不易对付,何况他长乐帮的好手不知尚有多少已上得崖来,多半四下隐伏,俟机出手,心念微动之际,突然眼光转向西北角上,脸露惊异之色,口中轻轻“咦”的一声。   那九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瞧向西北方,石中玉突然身形飘动,转向米香主身侧,伸手便去拔他腰间长剑。那米香主见西北方并无异物,但觉风声飒然,敌人已欺到身侧,右手快如闪电,竟比石中玉的手还快,抢在头里,手搭剑柄,嗤的一声响,长剑已然出鞘。眼前青光甫展,胁下便觉微微一麻,跟着背心一阵剧痛,石中玉左手食指已点了他穴道,右手五指抓住了他后心。   原来石中玉眼望西北方固是诱敌之计,夺剑也是诱敌。米香主一心要争先握住剑柄,胁下与后心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破绽,否则他武功虽然不及,却也无论如何不会在一招之际便被制住。石中玉当年曾详观米香主如何激斗大悲老人、如何用鬼头刀削去那少年满头长发,熟知他的剑路,大凡出手迅疾者守御必不严固,冒险一试,果然得手。   石中玉微微一笑,说道:“米香主,得罪了。”米香主怒容满面,却已动弹不得。   贝海石愕然道:“谢先生,你要怎地?当真便不许我们找寻敝帮帮主么?”石中玉森然道:“你们要杀谢某,只怕也非易事,至少也得陪上几条性命。”   贝海石苦笑道:“我们和谢先生无怨无仇,岂有加害之心?   何况以谢先生如此奇变横生的武功,我们纵有加害之意,那也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大家是好朋友,请你将米兄弟放下罢。”他见石中玉一招之间擒住米香主,心下也是好生佩服。   石中玉右手抓在米香主后心的“大椎穴”上,只须掌力一吐,立时便震断了他心脉,说道:“各位立时下我摩天崖去,谢某自然便放了米香主。”   贝海石道:“下去有何难哉?午时下去,申时又再上来了。”   石中玉脸色一沉,说道:“贝大夫,你这般阴魂不散的缠上了谢某,到底打的是甚么主意?”   贝海石道:“甚么主意?众位兄弟,咱们打的是甚么主意?”   随他上山的其余七人一直没有开口,这时齐声说道:“咱们要求见帮主,恭迎帮主回归总舵。”   石中玉怒道:“说来说去,你们疑心我将你们帮主藏了起来啦,是也不是?”   贝海石道:“此中隐情,我们在没见到帮主之前,谁也不敢妄作推测。”向一名魁梧的中年汉子道:“云香主,你和众贤弟四下里瞧瞧,一见到帮主大驾,立即告知愚兄。”   那云香主右手捧着一对烂银短戟,点头道:“遵命!”大声道:“众位,贝先生有令,大伙去谒见帮主。”其余六人齐声道:“是。”七人倒退几步,一齐转身出林而去。   石中玉虽制住了对方一人,但见长乐帮诸人竟丝毫没将米香主的安危放在心上,仍然自行其事,绝无半分投鼠忌器之意,只有贝海石一人留在一旁,显然是在监视自己,而不是想设法搭救米香主,寻思:“那少年将玄铁令交在我手中,此事轰传江湖,长乐帮这批家伙以找帮主为名,真正用意自是来绑架这少年。此刻我失了先机,那少年势必落入他们掌握,长乐帮便有了制我的利器。哼,石中玉是甚么人,岂容你们上门欺辱?”那七人离去,正是出手杀人的良机,当即左掌伸到米香主后腰,内力疾吐。这一招“文丞武尉”,竟是以米香主的身子作为兵刃,向贝海石击去。   他素知贝海石内力精湛,只因中年时受了内伤,身上常带三分病,武功才大大打了个折扣。此人久病成医,“贝大夫”三字外号便由此而来,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大夫,饶是如此,武功仍是异常厉害。九年之前,“冀中三煞”被他一晚间于相隔二百里的三地分别击毙,成为武林中一提起来便人人耸然动容的大事。因此石中玉虽听他咳嗽连连,似乎中气虚弱,却丝毫不敢怠忽,一出手便是最阴损毒辣的险招。   贝海石见他突然出手,咳嗽道:“谢先生……却……咳,咳,却又何必伤了和气?”伸出双掌,向米香主胸口推去,突然间左膝挺出,撞在米香主小腹之上,登时将他身子撞得飞起,越过自己头顶飞向身后,这样一来,双掌便按向石中玉胸口。   这一招变化奇怪之极,石中玉虽见闻广博,也不知是甚么名堂,一惊之下,顺势伸掌接他的掌力,突然之间,只觉自己双掌指尖之上似有千千万万根利针刺过来一般。石中玉急运内力,要和他掌力相敌,蓦然间胸口空荡荡地,全身内力竟然无影无踪。他脑中电光石火般一闪:“啊哟不好,适才我催逼掌力,不知不觉间已将内力消耗了八九成,如何再能和他比拚真力?”立即双掌一沉,击向贝海石小腹。   贝海石右掌捺落,挡住来招,石中玉双袖猛地挥出,以铁袖功拂他面门。贝海石心道:“来势虽狠,却露衰竭之象,他是要引我上当。”斜身闪过,让开了他衣袖。“摩天居士”四字大名,武林中提起来当真非同小可,贝海石适才见他试演“碧针清掌”,掌法精奇,内力深厚,自己实是远所不及,只是帮主失踪,非寻回不可,纵然被迫与此人动手,却也是无可奈何,虽察觉他内力平平,料来必是诱敌,是以丝毫不敢轻忽。 第330章 给个帮主当当?   石中玉早就发现了暗中窥伺的展飞,敢情这两口子是要跟他来仙人跳?古人的智慧真是不可轻易估量,后世玩的一些手段,老祖宗早就开始时兴了。   若非石中玉刚正不阿,恐怕还真要上了这两个贼人的大当。   此时展飞被他所制服,他自然不愿意开口说话,但石中玉自有法子令他屈服。   只见石中玉手指一抖,射出几道寒气,浸入展飞的身体内,正是生死符。他的北冥真气都是自外界转化而来,还较为浅薄,无法施展出完整版的生死符,但用来对付展飞这样的一流高手却是足够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展飞感觉身上的禁锢消失了,但隐隐感到体内有一股莫名的气息存在。   石中玉负手而立,并不作答。   展飞双足摆定马步,吸气运功,右臂格格作响,呼的一掌拍出,直击向石中玉的胸口。这一掌却是刚猛无双的铁砂掌,已有二十余年深厚功力。   但这一掌落在石中玉身上,却犹如泥牛入海一般,展飞抬头一看,见对方面露微笑,便知自己上了当,想要撤掌却是来不及了。   展飞感觉石中玉身上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身上的内力竟然不由自主地向着对方而去。   “你这是什么邪法?”   展飞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邪门的功夫,竟然还能够牵引别人体内的内力。   展飞想要挣脱,却也是不得,片刻间,丹田内的真气已经被吸走了三分之一。   他脸上冒出层层冷汗,心道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境界大跌不可!自己做啥不好,非得把歪主意打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身上,如今看来实在是有些自讨苦吃了。   便在此时,听得喀喇一声响,展飞右臂已经折断,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破了门窗,发出巨大的声响。   展夫人连忙跟着出去,毕竟她所作所为悉数都是展飞所授意的。展飞让她勾引这小子,却是出于如何目的,她就不知了。   展夫人本就是个大方的女人,对于这种事情也不会出于俗礼拒绝的。   石中玉所在的房外是座花园,园中有人巡逻。他破窗而出,摔入玫瑰花丛,压断了不少枝干,也惊动了巡逻的帮众。   没过一会儿,却是有几个人领着一干帮众来了,正是白日里的米横野。   米横野见展飞受了重伤倒在花丛中,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这小子好城府。   他们这美人计,放在其他江湖人身上可是屡试不爽。原来,展飞此举也是受了司徒帮主的示意。   这江湖之人,武功再高也难免俗。财色权三者总有一好,长乐帮之所以能在这短短十年内崛起,靠的就是这三样东西。凡是被他们看中的江湖高手,便投其所好,给予其所需之物。   若是三者都不想要,那性命总该还是要的吧?不跟着我们一起发财,那好,我们就送你去见阎王。   今晚这美人计是失败了,看来这年轻气盛的小子也不好这一口。米横野只能让人将展飞抬了下去,又进去给石中玉道歉,说是一场误会。   石中玉心道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必这么早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便一脸懵逼道:“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啥也不知道?”   米横野笑了,石中玉也笑了。   第二日一大早,石中玉便被人叫醒了。这次来的还是个女人,不过却不同展夫人那种风格了。   这少女身穿鹅黄短袄,面庞圆润,略微有些婴儿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间总有一份温柔,实在是妩媚可喜。   “对了嘛,这女人看起来舒服多了。”   比起妖艳荡妇型,他更能接受这种温婉秀气的姑娘。   那侍女进了屋来,手中端着一盆水,恬然一笑道:“公子,请洗脸。”   不等石中玉答复,这女子已经走上前来,手上拿着一块热腾腾的面巾,递到石中玉面前。   石中玉接过毛巾,不小心碰到了这侍女的手,只觉得她这小手嫩滑犹如碧玉一般。那侍女却是禁不住往后一缩,有些畏惧地看着石中玉,似乎他下一秒就会暴起将她吃掉一般。   石中玉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有些好笑地问道:“姑娘,你叫作什么名字?”   侍女有些害怕,但看着石中玉那清澈的眼神,竟然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名姓:“我叫侍剑,是长乐帮的下人。”   石中玉点点头,“你这下人生得倒是可爱,有机会我要向你们帮主把你讨要过来。”   侍剑一听,愣了一下,脸上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咬着下唇问道:“公子,你是当真的吧?”   石中玉本来也只是顺口说说,无聊调戏调戏这丫头,没想到她居然当了真。   侍剑在长乐帮中地位不高,可见待得也不会快乐。也是她如今年纪还小,若是大些,被帮中哪个大佬看上了,还不得乖乖侍寝?而且以长乐帮的尿性,轮流侍寝都不是怪谈。   “你怎么就敢跟我走?不怕我是坏人不成?”石中玉反问道。   侍剑摇了摇头,“公子再坏,也不至于能够胜过帮中某些人。而且,我相信公子,不会是坏人。”   “额......”石中玉一顿,心道这丫头无非是看上了自己这副臭皮囊吧?   石中玉和石中坚流浪时,衣裳不整,蓬头垢面,本来清秀的面容自然也是黯淡无光。但石中玉一番整理后,加之修行绝世武功,内外之间更是有一股独特的魅力。   尤其是他那强大的神识,不自觉便会吸引到周围的女孩子,尤其是那些心地善良纯洁之人,更容易感受到他的不同。   “好。”石中玉应道,“你既然如此相信我,那我就带你出去。只是以后,你就得替我端茶送水,做个贴身小丫鬟了。可不见得比在这里轻松,你若是偷懒不干活,我便将你卖给其他人......”   石中玉故意恫吓道。   侍剑却是“噗嗤”一笑,石中玉长得本来就清秀老实,故意说出这样恶狠狠的话,非但没有一丝的恐惧效果,反而像是故意搞笑一般。   二人正调笑间,米横野又差人进来了,请石中玉到大堂去赴会。   此时的长乐帮帮主,仍旧是那司徒横。石中玉记得在原著中,狗哥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挂了。至于这人的武功和心性如何,却都是极少描述到。   只是他的死,却是和贝海石脱不了干系。   大堂之上,立着一堆等闲弟子,而坐着的几个,却都是帮中的大佬。除去被石中玉打成重伤仍在修养的展飞外,还有内三堂米横野、陈冲之、邱山风三人,外五堂云飞云等四人。   他们肃然坐在两旁,留出一条道来,最上边儿有暗处端坐着一个人。   “请无影剑少上前!”一声长喝,颇有些公堂提审的感觉。   石中玉缓步向前,倒是要看看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等他走到最前方时,这才看清坐在暗处的那个人,却是一个半老老头。   他脸色苍白,看似身患重病的模样。   石中玉眼睛一跳,觉得这家伙不简单,赶紧收回视线,隐藏好自己的神识。这家伙居然也是个大宗师!   “小兄弟,请坐!”他出言极其微弱,似有重病一般。   石中玉便能确定,此人必定就是贝海石了。   “阁下,难道就是妙手回春贝先生么?”石中玉明知故问道。   贝海石微微一笑道:“在下久闻少侠名声,短短几年间便是风起云涌。今日一见,方觉自己这半百来岁都白活了。”   贝海石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请石中玉坐下。   下方几位堂主都颇为震惊,贝海石请他所坐的位置,更在他们之上,其中的含义却是引人深思。   但贝海石在长乐帮中担任军师一职已久,尤其是在司徒帮主闭关之后,长乐帮中更是他一人说了算数。这些个堂主虽然心中有些怨言,却也不敢讲出来。   贝海石敢指,石中玉就敢坐。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高堂之上,老神在在喝了口茶。   贝海石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子如此自来熟,却不知是因为身怀绝技而有恃无恐,还是未经世事而不懂礼俗。但无论如何,贝海石对他都是极感兴趣的。   “实不相瞒,请阁下来做客,其实是为了.......”   贝海石话没说完,便被石中玉打断了,“我知道你们长乐帮的规矩。请我来无非是想要我加入你们,对吧?”   见石中玉这么上道,其他人都有些诧异,但又同时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很“机智”。   但紧接着,石中玉的一句话,却差点没把他们给噎死:“要我加入也可以,但除了帮主外,我对其他的还真不怎么感兴趣。”   “大胆!”   “放肆!”   堂上众人同时喝道。   石中玉嘴角一歪,心里充满了恶趣味。但再观贝海石,一张惨白的脸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众人见这老僵尸没有发话,也都止住了声。   贝海石从座位上起身,叹息道:“诸位兄弟。自从上次何香主,对司徒老帮主提出赏善罚恶令之事后,便.......唉!”   原来,司徒横这个长乐帮帮主,外号“八爪金龙”。在赏善罚恶令第三次现身江湖前三年的一次帮中大会上,有个何香主忽然提到“赏善罚恶令”,但司徒横却勃然大怒,说何香主煽动人心,图谋不轨,当即下令将他扣押起来,并悄悄将他杀了。   因为此事,司徒横威名扫地,和众人关系闹得极僵。但长乐帮毕竟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帮中更是有他不少的死忠,想要动摇他的位置却是极难。   而且这赏善罚恶使武功高深莫测,专门请各大帮会帮主去侠客岛喝腊八粥。这些年来,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所以大家也就默认这是将人请去黄泉路了。   司徒横自然也怕,但又拉不下面子,说不当这个帮主了。于是乎,他也想要找个接班人。而贝海石万万是不愿意的。   他久病成医,或许是真的有病,虽然对权利十分迷恋,但万不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些年来,他们四处寻觅青年才俊,既是为了招揽英才,壮大长乐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物色个替死鬼。   三年前司徒横闭关,便是将一个无名小卒推了出去,长乐帮才能够得以保全。   而这三年之期已到,眼看今年的腊八节又要来了。可这下长乐帮中却是群龙无首。   其他人虽然骂着石中玉,心中却是有些惊喜。你这小子,绝对不会想到,这帮主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   贝海石将前因后果说清楚后,突然郑重对石中玉道:“少侠,你若真是愿意,正要过了司徒老帮主那一关,我们便可奉你为新任帮主。这长乐帮的规矩,一向是有能者居之。”   “不不不!”石中玉忙不迭摆手道,“论威望、论武功,贝先生都当之无愧。我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大家可别当真!”   但石中玉心中,却对这帮主之位还真有一丝意图。大家所图不同罢了。   他们害怕上侠客岛,所以不敢接这位置。而石中玉却是巴不得能够到侠客岛上去,看一看,瞧一瞧。   只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恢复功力,至少要突破大宗师,否则到了岛上就真是喝粥去了。   而要迅速恢复功力,借助长乐帮的势力就是一件极好的事情了。贝海石想要做捕蝉的螳螂,却不知石中玉想要做的也是其后的黄雀。   至于谁技高一筹,就要看看谁能够阴到最后了。   “少侠不必谦逊,老夫年日已经不多了,这长乐帮的担子,还是要年轻人来挑。”贝海石说着故意咳嗽了几声,一副老夫命不久矣的模样。   “大伙儿说,是不是?”贝海石又看向堂下众人。   这下大家才明白,贝先生的算计,真是聪明!这不又找到个替死鬼么?   这些个堂主虽然对名利都看得极重,但也不敢拿小命来买单。   大家纷纷迎合着贝海石,贝海石拍了拍石中玉的肩膀,“走罢,我这就带你去见见司徒老帮主。” 第331章 各取所需   贝海石领着石中玉往长乐帮所在的后山而去。到了山门口,除去米横野等几位堂主外,其他帮众都止了步。   “司徒帮主便在山上结庐修行,少侠且跟我来。”贝海石一脸坦然说道。   石中玉跟着他来到山上,果真见到一座草庐。这草庐还不小,绝非一人之力所建,观其心态色泽,至少是有数年历史了。   “司徒帮主,属下将你要见的人找来了。”贝海石叩首请示道。   沉默了一会儿,草庐中没有丝毫回音。   贝海石接着道:“请司徒帮主出来见一见这位......”   他话音刚落,突然“轰”的一声,草庐炸裂开了,一个身影飞了出来,落在不远处的巨石上。   石中玉向他看去,只见这人长须飘然,仙风道骨,看年纪更是要比贝海石大上一圈。   “司徒帮主!”米横野等人都有些激动,他们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司徒横了。   司徒横此时却有些古怪,他并没有理会手下的招呼,而是指着贝海石道:“贝先生,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贝海石和其他人对了对眼神,叹了口气道,“司徒帮主,这些年属下谨遵你的吩咐,四处搜罗人才,以图能够接任帮主之位。如今这人已经带到了,司徒帮主你且看看。”   司徒横脸色一绿,望向贝海石所指的方向,一双眼睛瞪着石中玉,久久没有开口。   石中玉之前在长乐帮中依稀听到过有人说司徒横练功走火入魔,因此有些神志不清的消息。如今一看,果真是应验了几分。   司徒横的眼神就充满着古怪。按理说,他这样一位大宗师,眼神不该如此浑浊才对。贝海石虽然竭力掩藏,但石中玉也能感受到他澎湃的精神力,因此才不敢展露自己的神识。   而司徒横当面,石中玉却感受到的却是十分混乱的波动,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司徒横真的疯了。   “贝海石,你找来的是什么臭鱼烂虾!”司徒横突然一声爆喝,整个人从巨石上跃起,犹如一只雄鹰般俯冲而来,一双利爪直取石中玉。   米横野等人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贝海石的折扇拦住了。   他们一下子明白了贝海石的意思,便都立在一旁观望。这小子若是能够接住司徒老帮主的攻击,那就有资格当他们的帮主,否则就是要来也没有用。   那赏善罚恶使,只认帮中有一定实力之人。毕竟这些年滥竽充数送去侠客岛的太多了,他们也与时俱进,改进了“选拔”制度。   司徒横绰号“八爪金龙”,一双拳掌功夫自是了得。他虽然有些神智混乱,但武功还是不差的。   他这爪功抓向石中玉,石中玉只能借助凌波微步闪避,却不能还手,以免暴露底牌。   众人见他能够凭借轻功步法与老帮主周旋,也都有些讶然。   贝海石眼睛一眯,点头道:“这些年来无影剑之名传得极盛,虽不见他出剑,但凭这腿脚功夫,也能立足了。”   米横野也都是一脸信服。贝海石久病成医,在长乐帮以及江湖中的身份地位都极高,他见多识广,如此评价一个少年,着实已经很了不得了。   司徒横好几下都抓不着石中玉,也是越大越暴躁,喝道:“你小子,躲来躲去,算什么本事!”   “你不是想要做这长乐帮的帮主么?好,只要你能接我一掌,我就让你当帮主!”   司徒横不知是不是气急攻心了,竟然许下如此誓言,其实也是他对自己的武功太过自信。毕竟是大宗师境界的高手,他不认为自己全力一掌之下,有多少人能够接住。   即便真有,也不会是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石中玉眼前一亮,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他想要成为长乐帮的帮主,就必须过这一关。   司徒横虽然有一身精深的功力,但毕竟是神智失常之人,无法发挥大宗师的真正威力。一个神智失常的大宗师,所发挥出来的功力甚至还不如一位宗师。   石中玉停止了躲闪,默默运起北冥神功的化功之法,以及九阳神功。这两门神功加持之下,要硬接司徒横一掌,也不会是难事!   司徒横见对方当真停住了脚步,嘴角一斜,冷冷一笑,“找死!”   只见他双臂涌动着金色真气,汇聚成龙形,隐隐听见一声龙吟。司徒横瞬移一般出现在石中玉面前,双掌已经拍在他的胸口上。   “龙吟惊天掌!”米横野等大惊,司徒横所使出的,正是他的成名绝技。他绰号八爪金龙,也是和这门功夫有关。   不过司徒横年轻时遇到过另外一位高手,败给了他,更是被他削去两根手指,因此才是八爪。   “这小子死定了,这龙吟惊天掌,一般宗师都抵挡不了!”   “是啊,司徒帮主这些年闭关修养,武功虽然没有进步,但也没有退步多少。这一掌,怕是有七十年的功力了,难,实在是难!”   几个堂主香主议论纷纷,贝海石却是沉默不语。   忽地,只听见“啪啪”两声,却是石中玉身上所传来的,似是关节打通的声音一般。   石中玉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却是面露微笑,“前辈,你这一掌,真厉害!”   众人大惊失色,就连贝海石都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容,心中暗道有意思。   司徒横脸色变得铁青起来,自己真的是出问题了么?这全力一掌,竟然连个小子都打不死了?要知道,司徒横几年前,全力一掌是可以直接掌毙宗师的。   难道自己真如贝海石所说,病了?司徒横一直不承认自己生病了,但此时的结果却让他难以接受。   “我不信!”司徒横大喝一声,抬手又是一掌,再次印在石中玉身上。   这一次,他却感到了一股奇特的吸力,竟然将他体内的内力吸走了一部分。   若是寻常人,石中玉自然不敢施展吸功之法。但此时司徒横神志不清,正好可以炸胡。   果然,司徒横上了当,他赶紧撤了掌,心道这小子的武功真邪门。   他向后一跃,拉开三丈距离,指着石中玉道:“你,你是哪里来的!”   石中玉知道他问的是自己的师承门派,却是一笑道:“天生地养,无师自通。”   众人只道他不肯说出自己来历罢了,但又都在心中猜想,武林中究竟有哪个门派能够教导出如此年轻优秀的弟子?   “好!”司徒横道了一声,他极好面子,刚刚许了诺,此时真没能杀了对方,就不好再发作了。   “既然这位少侠,已经通过了帮主的考验,还请帮主传位。”贝海石威逼道。   “你!”司徒横指着贝海石,脸上的青色已是肉眼可见,似乎是中了剧毒一般。   司徒横又看向其他人,见其他诸位堂主、香主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便知自己在帮中大势已去。   “你们,都不认我这个帮主了是吗?”司徒横有些失落地看向场上众人。   米横野等又将头一低,齐声道:“请帮主好生休养。这赏善罚恶使者将至,为保长乐帮长存,必须有人出面方可。”   “请帮主宽心!”   司徒横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向着自己的。或许是有,但那人此时深受重伤,正躺在屋中将息呢。   “好、好、好!”   司徒横连道三个好字,看了一眼贝海石,“贝先生好高明的手段!”   他大步迈向山中去,路过石中玉时停了下来,也不看他,小声道,“小子,你作了替死鬼,贝海石要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他便大步流星往外去了,很快不见了踪影。   石中玉见他脸色铁青,便知他命不久矣。这司徒横的病,十有九八还是和贝海石有莫名的关系。   贝海石最厉害的却不是武功,而是心计和用毒。   之前的大悲散人,加上现在的司徒横,一个宗师,一个大宗师,都没能逃过贝海石的毒手。   石中玉不禁留了个心眼,万不敢小瞧贝海石了。只是贝海石想要利用他到侠客岛去充数,自然也没有理由加害于他。   司徒横点了头,那石中玉当真就是名正言顺的新任帮主了。   贝海石一顿,旋即躬身道:“贝海石,参见新任帮主。”   米横野等单膝跪下,也都请道:“属下参见新任帮主!”   石中玉展颜一笑,“大家不必多礼,贝先生,快快请起!”   他主动上前扶起贝海石,贝海石也是一副不敢当的模样。反正两个戏精这就开始飙戏了。   等到仪式做够,石中玉便正式当上了长乐帮的帮主。不过他当上帮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侍剑要到了自己房内。   贝海石略略有些讶然,之前展夫人试探都完全没有结果,他还以为这小子对女色不感兴趣。原来只是没有试探到位,原来他喜欢幼的,不喜欢熟的。   侍剑再见到石中玉,没想到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长乐帮的帮主,心中又是惊讶又有些失落。   终究是错付了!没想到他和长乐帮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被叫去服侍石中玉第一个晚上,侍剑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但好在石中玉还算规矩,除了言语间的调戏外,并没有不规矩。   话说石中玉当上长乐帮帮主后,长乐帮在镇江一带的名声更臭了。之前还只是对江湖人动手,现在在石中玉时不时就带着几个人去街上当恶少,可谓是坏事做绝。   贝海石知道消息后,也有些疑惑,搞不懂石中玉到底是如何想法。但毕竟腊八节快要到了,也只能由得他去。   在这期间,石中玉自然也借助长乐帮的势力,收集到了不少信息,并且购买了许多药材,以帮助自己修行。比如百年人参这一类的,可谓是价值不菲。   所幸长乐帮控制了江南地区的大部分商行,家底雄厚。若是换做一般势力,早就被石中玉给霍霍光了。   石中玉只在长乐帮当了小半年帮主,其名声就超过了前任司徒帮主。司徒横的是威名,而石中玉就只有恶名了。谁都知道,长乐帮的新帮主是个纨绔,也不懂他们为何会选这样一个脓包出来。   其他江湖人自然是认为他们又找了个顶包的替死鬼。包括长乐帮中其他人,也都好吃好喝地供着石中玉,就当是给他吃断头饭了。   石中玉乐意扮演这个纨绔角色,一边偷偷练功。这一天夜里,他正坐在床上打坐,忽然间听得窗格上响了一下。   这声音极其细微,似乎是小虫子爬动一般。   石中玉睁开眼来,只见窗格上缓缓伸进来一只细细的竹管,紧接着,一股薄烟喷了进来。   “迷烟?”石中玉心中一凛,他有北冥神功护体,一般的迷烟对他毫无作用。   紧接着,一只纤纤素手伸了进来,将窗户推开,依稀看到皓腕尽处的淡绿衣袖。   “嗯?”   石中玉心中一动,心道这绝不会是侍剑。   只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只见一个瓜子脸儿、淡绿衣衫的少女,一跃下窗进得屋子里来。   听见这铃铛声,石中玉大概就知道她是谁了。只是自己和这姑娘素味蒙面,她找上门来,又是为了什么?   石中玉假装被迷晕了趴在桌子上。那少女蹑手蹑脚地靠了过来,伸出温软的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一阵兰花的芬芳传入石中玉鼻中,差点让他打了个喷嚏。   “搞定!”   忽地,石中玉感觉自己竟然被举了起来,却是这少女直接将他扛在了背上!   不是吧?   这少女的身体比石中玉还矮上一大截,但此时却轻松就将他扛了起来,可见武功也不会弱。   她手上几个银环会叮当作响,为了不惊扰到别人,她又用布条一缠,就不响了。   “这是来偷人的啊!”石中玉脸一黑,自己装晕,只是为了试探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为了把他劫走!这就很出人意料了。   只是她把自己劫走,又是为了什么?石中玉对这个少女挺感兴趣的,也就没有反抗,任由她扛着自己翻过围墙,逃出长乐帮去。 第332章 月上柳梢头   这少女掳着石中玉一路往城外去,也不知奔出了多少路,只见眼前水光浮动,已经是到了河边。   少女扛着石中玉轻轻一纵,已经上了泊在河边的一艘小船船头。   砰的一声,石中玉被重重摔在船头。船旁登时水花四溅,小船不住摇晃。   少女“啊”的一声叫,笑道:“瞧你的,想弄个船底朝天么?”   她提起船头竹篙,轻轻一点,便将小船荡到了河心。   月光照射河上,在河心映出个缺了一半的月亮。竹篙在河中一点,河中的月亮便碎了,化成一道道的银光,小船向前荡了出去。   石中玉见两岸都是杨柳,远远望出去才有疏疏落落的几家人家,夜深人静,只觉一阵阵淡淡香气不住送来,是岸上的花香?还是她身上的芬芳?   小船在河中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港,来到一座石桥之下,少女将小船缆索系在桥旁杨柳枝上。水畔杨柳茂密,将一座小桥几乎遮满了,月亮从柳枝的缝隙中透进少许,小船停在桥下,真像是间天然的小屋一般。   石中玉不禁暗叹道这地方的隐蔽,即便是白天,恐怕大家也不知道这里有一艘船停着。   少女伸出脚踢了踢石中玉,道:“还在装死?”   石中玉讪讪一笑,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打趣着眼前的少女。   月光下,她手上的银环随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   “你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来?”石中玉有些好笑地问道。   少女皱了皱鼻头,一脸骄傲问道:“你就是长乐帮帮主?”   石中玉点了点头,心道这丫头是冲着长乐帮来的。   “你是不是叫做叮叮当当?”石中玉看着她手上的银环问道。   少女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少年会猜到自己的名姓,又皱了皱鼻头,一脸不屑道,“你这小贼是怎么知道本姑娘名字的?我叫丁当,不叫叮叮当当!”   石中玉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好的,叮叮当当!”   丁当突然飞起一脚,踢向石中玉,却没想到对方身体一闪,丁当往后一扑,差点飞扑到河中。   便在此时,石中玉的手拉住了丁当,将她一下子拽入了怀中。   丁当一愣,抬头只见石中玉一脸“荡笑”。   “啪”的一声,丁当伸出手掌想要打在石中玉脸上,却被石中玉给握住了手掌,抽不出来了。   “好哇,你个小银贼,果真跟外界传闻一样,是个天大的好色之徒!”   月光照射之下,丁当的脸蛋略微有些红润。   石中玉不说话,只默默地盯着丁当的脸,直到她的脸蛋变得更红苹果似的。   “你放开我!”丁当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   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说过,当你盯着一个女人超过三秒的时候,她就会对你产生极其深刻的印象。如果玩尬的,你不尴尬,尴尬的就会是对方。   石中玉秉承这个原则,毕竟几百年生涯早就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厚脸皮了呢。   石中玉将丁当扶回船上,她背对着自己,沉默良久后。   丁当开口道:“小银贼,你身为长乐帮的帮主,坏事做尽,我今夜本来是要来替天行道的,但是.......”   丁当说到这里,声音已经细弱蚊呐了,“你走罢,本姑娘饶你一命。”   谁饶谁,还说不准!石中玉心道。这小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盘腿坐在船头上,整支小船忽地一荡,丁当身形一晃,转过身来,只见对方正坐在船头,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你!”丁当摇了摇手上的银环,“好哇,你还赖上我了是吗?”   石中玉摇了摇头,“我本来在屋里睡得好好的,你一路将我掳来,折腾得难受。这就叫我走了?”   “那你要如何?”丁当一跺脚道。   石中玉嘴角一扬,“良辰美景,肚子饿了!”   果然是泼皮无赖的头子!丁当想着,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小子的笑容,她愣是动不了杀心。   这小子的泼皮无赖样儿,反倒让她从心底觉得有些亲切。   没过一会儿,丁当就从舱里拿出酒具来,在杯中斟满了酒,登时酒香扑鼻。丁珰所斟的这杯酒,在月光下黄澄澄、红艳艳的,散发着某种奇特的气息。   “呐,这一碗,就足够抵你一年了!”丁当将酒碗递给了石中玉。   石中玉也没迟疑,一口饮下,只感觉一股暖气直冲入肚,口中有些辛辣、有些苦涩。   丁当笑道:“这是二十年的绍兴女儿红,味道可还好么?”   石中玉正待回答,忽听得头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二十年的绍兴女儿红,味儿岂还有不好的?”   “啪”的一声,丁当手中酒杯掉上船板,酒水溅得满裙都是。   酒杯骨溜溜滚开,咚的一响,掉入了河中。   她抬头讪讪一笑,有些畏惧道:“爷爷你回来啦!”   “哼!”   石中玉抬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双脚垂在头顶,不住晃啊晃的,显然那人是坐在桥上,双脚从杨枝中穿下,只须再垂下尺许,便踏到了石中玉头上。那只脚上穿着白布袜子,绣着寿字的双梁紫缎面鞋子。鞋袜都十分干净。   只听头顶那苍老的声音道:“不错,是你爷爷来啦。死丫头,叫你去抓这小子过来,你倒好,还给他喝上了?”   丁珰强作笑容,说道:“爷爷,这不是,这个……那个......”   她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话来。   那老者怒道:“呸,我看你胳膊肘总往外拐,这小子你才见一面,就叫他把魂儿也勾去了?”   老者说着,又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石中玉,啧啧叹道,“虽说长得倒还不错,却还不如你爷爷我当年帅气。”   石中玉瘪了瘪嘴,心道这个人是丁不三还是丁不四?但不管是哪个,自己现在的武功还是略微不如他的。但他要抓住自己,也不是易事。   这时,他只听头顶的老者说道:“两个小家伙都给我滚上来。阿当,爷爷今天杀了几个人啦?”   丁当颤声道:“好像……好像只杀了一个。”   只听得头顶桥上那老者说道:“好啊,今天我还只杀了一个,那么还可再杀两人。再杀两个人来下酒,倒也不错。”   杀人下酒,倒是有趣!石中玉心中想着,突然一阵翻声,船头上已多了一个人。   只见这人须发皓然,眉花眼笑,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头儿,但他的眼中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狠之意,也就是所谓的杀气。   他嘻嘻一笑,伸手在石中玉肩头一拍,说道:“好小子,你口福不小,喝了爷爷的二十年女贞陈绍!”   他只这么轻轻一拍,便有一股巨力传来,石中玉体内的护体神功自动发动,却是无形之中化解了他的内劲。   丁当知道爷爷一出手便不是小事,急忙伸手攀住了那老人的臂膀,求道:“爷爷,你……你别伤他。”   老人随手这么一拍,其实掌上已使了七成力道,本拟这一拍便将石破天连肩带臂、骨骼尽数拍碎,哪知手掌和他肩膀相触,立觉他肩上生出一股浑厚沉稳的内力,不但护住了自身,还将手掌向上一震,自己若不是立时加催内力,手掌便会向上弹起,当场便要出丑。   那老人心中的惊讶实不在丁当之下,又是嘻嘻一笑,说道:“好,好,好小子,倒也配喝我的好酒。阿当,斟几杯酒上来,是爷爷请他喝的,不怪你偷酒。”   丁当大喜,素知爷爷目中无人,对一般武林高手向来都极少许可,居然一见石中玉便请他喝酒,实在大出意料之外。   当下丁当喜孜孜地走进船舱,又取出两只酒杯,先斟了一杯给爷爷,再给石中玉斟上一杯,然后自己斟了一杯。   那老人道:“很好,很好!难怪你这娃娃能够成为长乐帮的帮主。你叫甚么名字?”   石中玉反问道:“敢问老爷子名号?”   那老人一怔,突然间哈哈大笑,声音远远传了出去,笑得白胡子四散飞动,笑了好半晌,连道了三个好字:“小娃娃,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   石中玉不动声色道:“前辈是丁不三还是丁不四?”   老人脸色一沉,突然一掌拍出,这一击打在河畔的柳树上。   “轰”的一声,那碗口粗细的柳树直接被懒腰打断,枝条落在水中,溅起好大水花。   “小子,别以为阿当喜欢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   丁当也劝道:“你别跟我爷爷较劲,对你没好处!”   面对他的示威,石中玉丝毫不惊道:“令孙女请我到这里来做客,难道这就是丁家堡的待客之道么?”   丁不三一怔,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子,居然还知道丁家堡的事!   他收起脸上的愠怒,冷笑道:“你小子知道的不少,我原先还以为你这个帮主只是个傀儡,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有点东西。”   这“西”字一落,丁不三突然出手,出招犹如龙腾一般,却是丁家擒拿手的一式“龙腾爪”。这招式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是最直接最致命的。   丁不三心道这小子武功再高,也必定是手到擒来,但没想到他这一抓却是扑了个空。   石中玉的身影竟如魅影一般一闪而过,这记龙影扑了个寂寞。   “好高明的身法!”丁不三这才严肃起来,“小子,是爷爷小瞧你了。”   他身影一翻,出招更为迅猛,一掌拍出,层层真气跌宕,在河面上掀起滚滚水浪。   石中玉不敢小觑,丁不三也是一位老宗师了,以他面前的水平还不能完全胜过。   “大家都是恶人,你却要来拿我性命,实在是可笑,是吧,丁不三?”石中玉立在柳树梢头,冷笑道。   丁不三脸色一沉,“就你长乐帮的狗杂,我有一个杀一个!今日丁当的面子也不好使啦!”   他却是动了真怒,只觉得自己和丁当两人都被他给骗了。石中玉看似只有十五六岁,但心智却似老奸巨猾之人一般。   石中玉也不知道,丁不三和长乐帮有什么恩怨。他起初来抓自己,应该只以为自己是个顶包的替死鬼。毕竟十五六岁的帮主,用屁股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人物。   所以他也没在意,直接让丁当去将石中玉抓来。贝海石知道石中玉武功高强,自然也不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怕他自己半路跑了。但这些日子,石中玉这个帮主做的好生威风、不亦乐乎,一点没有要跑路的意思,贝海石倒是放了心。   丁不三脚踏在小舟上,向石中玉飞来,掌上酝酿着一股黑烟,浓浓的煞气扑面而来。   这是丁家黑煞掌,丁不三极少使用,一般只有对上真正的大敌才会用出来。丁当和他们在一起,极少见到他用这一招,也是大惊,“爷爷,你不要害他性命!”   丁当知道,丁不三出了这一招,就不会留下活口。   丁不三骂骂咧咧道:“这才认识多久,就帮他讲话了?小子,你究竟对我孙女儿使了什么妖法?”   石中玉撇了撇嘴,“不瞒您说,我一见到您孙女儿,就觉得这个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放你母的臭屁!”丁不三爆了粗口,掌上黑煞之气一送,掌风冲向石中玉。   石中玉身形一晃,撷下一枝柳条,在空中轻轻一划,一道魅影剑气射向丁不三。   这道剑气极轻极快,丁不三一个不慎,竟然被这一道剑气划在衣服上。   “咔嚓”一声,好在他有护体真气,否则这一道剑气就不知是切碎他的衣裳了。   “好小子!”丁不三指着石中玉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又翻身上前,双掌齐出,打出一道道黑煞掌力。石中玉柳条轻挥,也斩出一道道魅影剑气。   黑煞掌与魅影剑相交,约莫过了三十几招。丁不三落在桥头,喘着粗气,却见对方气定神闲,轻飘飘落回船头。   “你,你小子!”丁不三顺了顺自己胸口,“是不是最近那个无影剑?”   丁当却是跑到石中玉面前,“你没事吧?我爷爷没伤到你吧?”   石中玉没敢也没能伤到丁不三,自然也没被丁不三伤到。   丁不三见了这一幕,差点气得呕血。   “丁当,你究竟是我的好孙女!”丁不三满头黑线。 第333章 成亲?   丁不三盯着石中玉,忽地又向丁当招了招手。   “爷爷......”丁当走过去,低声道,“爷爷,他是个好人,你可不要伤他。”   丁不三白眼一翻,心道他不伤你爷爷已经好了,还指望爷爷能够伤到他?这小子武功高着呢!   “阿当,我问你,你当真是喜欢他?”   丁当低下头,扯着丁不三的衣角,一脸娇羞:“爷爷......”   丁不三点点头,望了眼一旁的石中玉,又道:“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武功也马马虎虎过得去。你若是真的喜欢他,爷爷就将他给绑了带走。”   丁不三这样说,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他自然不会让丁当吃半点亏。至于这小子,他抓去给丁当作玩伴,等她玩腻了要杀要剐再说。   丁不三这么一问,丁当心头如小鹿乱撞。她对石中玉确实是有好感,她自小就跟着丁不三、丁不四闯荡江湖,本就不懂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自小就是喜欢伸手便要,哪里懂得隐藏自己女儿家的心思?   丁不三见丁当不说话,便知她心底如何作想的。   “阿当,你再请他喝完酒,打最里边儿的。”丁不三对丁当道。   丁当一愣,知道船舱最里边儿的坛子,装的是爷爷的神酒,喝了可以增长功力。她爷爷一身武功当世少有敌手,便是常年喝这神酒的缘故。   “爷爷如此说,一定是认可他了。”丁当心中一乐,连忙进到舱里,没过一会儿便盛出来一碗绿色的酒来。   丁当端着酒,灼灼地看着石中玉,却没有说话。   丁不三指着那碗道:“小子,你若是真喜欢我孙女儿,就喝下这一碗酒。”   石中玉见这绿色的酒,心中也是一奇,猛地想起它的名字来。   这难道是玄冰碧火酒?这酒没有太大的功用,但却可以转化内力的属性。狗哥体内阴阳内力,便可以通过喝这酒来调节。   石中玉倒是很好奇,这玄冰碧火酒到底有什么说法,当即从丁当手中接过酒碗。   丁当却是一阵娇羞,还以为石中玉接酒是为了她。   石中玉晃了晃酒碗,突然仰头一口将酒悉数饮下。   “好!”丁不三拍着巴掌道,“你小子有胆子,乖乖跟我回家成亲去吧?”   “成亲?”石中玉一愣,这么直接的吗?   他虽然对丁当也有几分好感,但还没到一见面就要成亲的地步吧?怎么得也要给人三两天适应一下?他可不是见色起意之人啊!   “只要你小子跟我家阿当成亲了,爷爷我就把神功传授给你,让你从此之后纵横武林无敌手!”   丁不三老不修地说道,石中玉心道你这也不脸红,就你那两把刷子,还纵横武林?   丁不三见他不说话,又催道:“答不答应倒是快说!你别想捡便宜,想先学我功夫,再娶阿珰;要不然娶了阿珰,料想老子瞧着你是我孙女婿。自然会传武功给你。那决计不成。我跟你说,天下没一人能在丁不三面前弄鬼。你要了这样,不能再要那样,否则小命儿难保,快说!”   石中玉正要开口说话,忽然觉得身子一飘,竟然使不出力气来。   丁不三贼兮兮笑道:“小子,我的神酒是这么容易喝得?没点子功夫,喝了这酒,你体内的内力再高也得失调!”   石中玉暗中运气,果真发觉那酒劲此时正化作阴阳两股气劲在他体内乱窜。若他没有修行过北冥神功,不懂得阴阳调和之道,被这真气一串,还真不敢轻易动用自己的内力了。   石中玉稍一运气,便化解了体内的两股气劲。但他却仍旧装作无力的模样,且看丁不三要作甚。   丁不三见他绵软软瘫在船头,哈哈一笑道:“阿当,撑船回家去!”   丁当知道爷爷这手段不光彩,但她却不肯就此放过石中玉,跑过去道了一声:“你且放心,我们只是请你去我家做客,不会害你。”   说罢,她就跑到另一头乘船划桨去了。   她满脸红晕,提起竹篙,在桥墩上轻轻一点,小船穿过桥洞,直荡了出去。   石中玉不动声色,倒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对自己作甚。   小河如青缎带子般,在月色下闪闪发光,丁当竹篙刺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漪涟,小船在青缎上平平滑了过去。有时河旁水草擦上船舷,发出低语般的沙沙声,岸上柳枝垂了下来,拂过丁当和石中玉的头发,像是柔软的手掌抚摸他二人头顶。   良夜寂寂,花香幽幽,石中玉竟然有种入了梦境的感觉,正是满船清梦压星河。   小船穿过一个桥洞,又是一个桥洞,曲曲折折的行了良久,来到一处白石砌成的石级之旁。丁当拾起船缆抛出,缆上绳圈套住了石级上的一根木桩。她掩嘴向石中玉一笑,纵身上了石级。   丁不三笑道:“今日你是娇客,请,请!”   石中玉无言以对,整个人被丁不三提起,跟着进入一扇黑漆小门,踏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长长石路,走进了一个月洞门,然后是一座花园,最后到了一个八角亭子之中。   丁不三将他丢在亭中的椅子上,笑道:“娇客,请坐!”   石中玉坐在椅子上,望着二人不发言,丁不三却携着孙女之手,穿过花园,远远的去了。   明月西斜,凉亭外的花影拖得长长地,微风动树,凉亭畔的一架秋千一晃一晃的颤抖。石中玉左瞧右看,心道这个地方倒是幽静,不知道这二人何时在这里置了一座园子,还是说抢别人家的?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得脚步细碎,两个中年妇人从花径上走到凉亭外,略略躬身,微笑道:“请新官人进内堂更衣。”   石中玉一惊,终于明白丁当去做啥了。敢情这丁不三是认真的?不过这丁当也够可怕的,这才见面几个时辰,这就要跟自己拜堂成亲了?   石中玉心中只觉得无限荒唐!   丁不三到底打什么主意?再怎么说,拜堂成亲这种事,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不会亏啊!丁不三怎么想的?   石中玉不明白,但要他现在逃走,他又有些舍不得。   咳咳,当然不是为了一亲芳泽,只是好奇罢了。他好奇丁不三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他跟着两个妇人经过一处荷花池子,绕过一道回廊,进了一间厢房。   房里放着一大盆热水,旁边悬着两条布巾。   一个妇人笑道:“请新官人沐浴。老爷说,时刻匆忙,没预备新衣,请新官人将就些,仍是穿自己的衣服罢。”   二人吃吃而笑,退出房去,掩上了房门。   石中玉心道,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武功没差,也不怕发生什么变故。当即除了衣衫,便在盆中洗了个浴,精神为之一爽。   他刚穿好衣衫,听得门外一个男子声音朗声说道:“请新官人到堂上拜天地。”   石中玉心道,你们倒是猴急!他吱了声,那人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将一条红绸挂在他颈中,另一朵红绸花扣在他的襟前,笑道:“大喜,大喜。”   石中玉心道自己穿越来第一次成亲却是如此儿戏,摇了摇头,又跟着他穿廊过户,到了大厅上。   大厅上明晃晃地点着八根巨烛,居中一张八仙桌上披了红色桌帏。丁不三笑吟吟的向外而立。石中玉一踏进厅,廊下三名男子便齐声吹起笛子来,扶着石中玉的那男子朗声道:“请新娘子出堂。”   只听得环珮丁冬,先前那两个中年女子扶着一个头兜红绸、身穿红衫的女子。瞧这身形正是丁当。那三个女子站在石中玉右侧,烛光耀眼,兰麝飘香。   石中玉和丁当并肩而立,只听见那男子朗声赞道:“拜天!”   丁当已向中庭盈盈拜倒,石中玉还在犹豫,突然感觉背后有人一推,却是丁不三。   他心道自己反正不吃亏,当即跪下,胡乱叩了几个头。扶着丁当的一个女子见他拜得慌乱,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男子赞道:“拜地!”石中玉和丁当转过身来,一齐向内叩头,那男子又赞道:“拜爷爷。”   丁不三居中一站,丁当先拜了下去,石中玉微一犹豫,跟着便也拜倒。   他心道这天拜成了,丁当就真成自己媳妇了。说来虽然梦幻,但他小时候看电视剧,也是非常喜欢丁当这个角色的。   一时之间,石中玉眼前飘过许多世前的画面,只觉得恍若隔世。   又听见旁边男子赞道:“夫妇交拜。”   石中玉一犹豫,他的手却被新娘子伸出来给掐住了。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但我是真的喜欢你。”丁当小声道。   石中玉心下一定,心道人家都不怕,自己怕啥?不过她到底喜欢自己哪一点呢?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他当即跪下还礼,两人在红毡之上交拜了几拜。   那赞礼男子大声道:“夫妻交拜成礼,送入洞房。新郎新娘,百年好合,多子多孙,五世其昌。”   登时笛声大作。一名中年妇人手持一对红烛,在前引路,另一妇人扶着丁珰,那赞礼男子扶着石破天,一条红绸系在两人之间,拥着走进了一间房中。   石中玉心道,前面虚礼你们可以不在乎,这洞房可是要来真的了,如果丁不三和丁当还不现形,那就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了。   自己平白无故捡了个老婆?   再观这新房,比之前石中玉在长乐帮总舵中所居要小得多,陈设也不如何华丽,只是红烛高烧,东挂一块红绸,西贴一张红纸,虽是匆匆忙忙间胡乱凑起来的,却也平添不少喜气。   几个人扶着石中玉和丁当坐在床沿之上,在桌上斟了两杯酒,齐声道:“恭喜姑爷小姐,喝杯交杯酒儿。”嘻嘻哈哈的退了出去,将房门掩上了。   丁当端端正正的坐着,头上罩了那块红绸,一动也不动。   石中玉左右观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对丁当道:“叮叮当当,你头上盖了这块东西,不气闷么?”   她笑道:“气闷得紧,你把它揭了去罢!”   石中玉伸两根手指捏住红绸一角,轻轻揭了下来,烛光之下,只见丁当脸上、唇上胭脂搽得红扑扑地,明艳端丽,嫣然腼腆。   石中玉也有些入境,目不转睛的向她呆呆凝视,不禁说道:“你……你真好看。”   丁当微微一笑,左颊上出现个小小的酒窝,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石中玉低头就要吻下,心道自己反正不吃亏。   忽地,丁当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嘴堵住了。   石中玉睁大了眼睛疑惑不解地看着丁当,只见她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石中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给我整这出?   石中玉有些激动,忙不迭道:“石中玉。”   正要下嘴,忽然丁当一闪躲,笑道:“哈哈,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不近女色,也不过如此嘛。”   她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石中玉神色一收,轻轻咳了声,笑道:“我以为你还能演下去。”   丁当摆了摆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玉哥儿,我要你做我的丈夫可不是假的。我们毕竟都拜过堂了。”   石中玉点点头,“那娘子想要干吗?”   丁当虽然没听懂其中的深意,但娘子二字还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道:“只是玉哥儿,我不得不先向你说明,你并不是我第一任丈夫!”   “嗯?”石中玉一愣,这是闹哪出?   丁当指了指房间深处。   石中玉借着烛火望去,起初没注意,此时才发现,哪里竖着好几快牌子。   仔细一看,竟然是灵牌!   “那五个都是我以前的丈夫,只可惜都死了!”丁当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石中玉一拍手,心道这丁当不过十四五岁,就有五个丈夫了?不过她明显还是处子之身啊!   结合她的性子,石中玉陡然明白了。她所谓的结婚,其实是和孩子过家家一样,不过不同的是,有丁不三给她撑腰。她这过家家是模拟真人版的!   此时,丁当脸上的笑意,似乎都在表达着一句话:   成亲吗?要命的那种...... 第334章 隐藏属性   和她成亲是要命的那种。   丁当笑嘻嘻道:“我九岁时找了这个小子,结果他不经玩,大冬天逃跑,掉河里冻死了。”   “至于这个......”丁当指着另一块令牌道,“十三岁时,我遇到这个家伙,他......”   停!姑奶奶,我可没兴趣知道你的那些“风流艳史”!   石中玉扶了扶额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丁当!   正在此时,忽听得丁不三在房外高处朗声说道:“今宵是小孙女于归的吉期,何方朋友光临,不妨下来喝杯喜酒。”   另一边高处有人说道:“长乐帮主座下贝海石,谨向丁三爷道安问好,深夜滋扰,甚是不当。丁三爷恕罪。”   贝海石到了!   石中玉知道这老贝迟早会到,他发现自己不见了,心里肯定慌死了。毕竟腊八节马上就要到了,自己这个顶包的如果不见了,那他不得哭死?   丁当自然也知道贝海石的名号,秀眉微蹙,竖食指搁在嘴唇正中,示意石中玉不要作声。   石中玉也不知道这妮子哪里的自信,自己会听她的话。但他也想看看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便没有出声。   只听丁不三哈哈一笑,说道:“我道是哪一路偷鸡摸狗的朋友,却原来是长乐帮的人。你们喝喜酒不喝?可别大声嚷嚷的,打扰了我孙女婿、孙女儿的洞房花烛,要闹新房,可就来得迟了。”   丁不三言语之中却丝毫没有将贝海石放在眼中。   江湖中许多人只知道贝海石是一名神医,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如何。贝海石隐忍了大半辈子,即便是长乐帮中,除了司徒老帮主和石中玉外,估计没有人知道,贝海石竟然是一名大宗师。   石中玉倒是想看看,他今日会不会兜底。   贝海石果然很稳,他并不生气,只是咳嗽了几声,弱弱道:“原来今日是丁三爷令孙千金出阁的好日子。我们兄弟来得鲁莽,没携礼物,失了礼数,改日登门道贺,再叨扰喜酒。敝帮眼下有一件急事,要亲见敝帮石帮主,烦请丁三爷引见,感激不尽。若非为此,深更半夜的,我们便有天大胆子,也不敢贸然闯进丁三爷的歇驾之所。”   丁不三笑道:“贝大夫,你也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了,不用跟丁老三这般客气,你说什么石帮主,已经是我的新孙女婿了。大家现下都是一家人,他此刻正在快活着呢,若是打扰了他,他怪罪下来,恐怕也,嘿嘿......”   丁老三咬着烟杆,面露猥琐之色。   贝海石见丁不三如此说法,心中不禁有不妙之感,急忙道:“丁三爷,敝帮此事紧急,必须请示帮主。还请丁三爷行个方便。”   丁不三正要开口回绝,突然,里厅冲出了一个声音来:“贝先生,是你吗我在这里。”   “唉,你怎么不听话!”丁当拉着石中玉问道。   石中玉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心道这下看你两不打起来。   贝海石大喜:“正是,属下有紧急事务禀告帮主。还请帮主出来一见。”   “哎哟,我浑身没有力气,贝先生,要不,你进来?”石中玉故意哎哟道。   丁不三还以为他是喝了玄冰碧火酒的后遗症,嘴上叼着烟杆,眼睛却落在贝海石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贝海石不知道丁不三究竟打什么鬼主意,但这石中玉他万万不能弄丢了。   贝海石翻身一跃,就要飞进院子里,忽然听丁不三道:“贝先生,他俩正在温存,你这时进去不大好罢?”   丁不三伸出拿着烟杆的手臂,挡在贝海石面前。   贝海石脸色一沉,有些愠怒道:“丁三爷,我是敬重你的辈分,才叫你一声丁三爷!难不成阁下当真以为我长乐帮是软柿子不成?”   他这重话一出,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纷纷踏出,正是有米横野、陈冲等高手。   丁不三冷笑一声道:“长乐帮,除了一个司徒横外,其余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就是在江南一带让你们为非作歹,要是搁大漠,第二日就叫人把脑袋隔了当夜壶。”   丁不三言语之中所透露出的是浓浓的不屑。在这方世界,西域武林的实力远高于中原,原因在于中原地区官府的辖制,所以武功高强、为非作歹的都去了西域或者东海之外,中原遭了几次侠客岛之邀,也是人才凋敝,后继无人。   是故丁不三才敢如此口出狂言,实在是这长乐帮众多香主堂主之中,并无一位宗师。这些个一流高手再厉害,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宗师的对手。   至于能够和自己打成平手的石中玉,丁不三则认为他是个异数,他的师承尚且有待考证。而他武功高强自然也说得过去,否则年纪轻轻如何压得过这些人,成为长乐帮的帮主?   “丁不三,你个老东西,竟然敢不把我们长乐帮放在眼里?像你这样的老家伙,我们放倒的可不止一个两个!”陈冲怒气冲冲道。他虽然常做道士打扮,但却没有半点儿道士的清净脾性。   丁不三抽了口旱烟,身形忽然一动,已经到了陈冲面前,上去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在陈冲脸上。   陈冲刚反应过来,双手却是扑了个空,丁不三早已闪到了另一处。   “这点功夫还敢耍横?司徒横还在的时候,长乐帮面对老子都没这么硬气!”丁不三静静道。   石中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但见贝海石仍旧是不动声色,心道这家伙真是能忍。而一旁的丁当跟他一起趴在房顶上看戏,嘴中还喋喋不休地念着,叫他千万要听话,不然等会坏了大事,叫长乐帮将他捉走了,这夫妻可就做不成了。   石中玉心中一阵无语,心道谁想要跟你个小丫头片子做夫妻啊!他瞥了眼丁当,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这比例尺寸,还不如侍剑呢!   石中玉正寻思着,外边儿丁不三已经和米横野、陈冲之、丘山风三人斗起来了。   丁不三以一敌三,却是丝毫不落下风,甚至有些游刃有余。他未使出黑煞掌,但是擒拿手已经可以对付这三人。   四人拆了十来招,丁不三叫了一声:“爷爷不陪你们玩喽!”   他当即下了重手,一掌依次拂过三人背后。   三人倒飞出去,吐血倒地。   贝海石急忙过去替他们查看伤势,掀开衣服一看,只见三人背后都印着黑黢黢的掌印。   “黑煞掌!丁不三,你果真是天鹰堡的传人!”贝海石忽地开口道。   “哟,你还知道天鹰堡?”丁不三显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继续抽着旱烟,吐出口气,“天鹰堡早就已经没了,再提气又用何用?”   贝海石眼睛一眯,丁不三和丁不四在江湖上,尤其是西域武林,名声甚大。两个人被誉为大魔头,无人敢招惹。少有人知晓他们的师承来历,而贝海石也是四处查探,方才猜测到了一二。   今日见丁不三使出天鹰堡的绝技黑煞掌,便知道他确确是那儿的后人。天鹰堡当年雄踞西北,和凌霄城一南一北,并称西域天山两大峰头。   只可惜,当年不知因何缘故,偌大一个势力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彻底湮灭。   “贝海石,你不用费心思了。你想要这小子,无非是为了抵那赏善罚恶使的侠客岛之行。”丁不三一语点破道。   贝海石这才有些波动,阴恻恻道:“丁三爷,我不知道在说什么。这帮主是石少侠自己要当的。”   “你可知道他的师承?”丁不三眯着眼笑问道。   贝海石摇了摇头。   “无影剑,在短短几年内崛起,江湖上人尽皆知,杀人无形的快剑。你道他真是无师无长?若是他那位知道了你贝海石的图谋,你觉得你这长乐帮还能继续开下去?”   贝海石脸色一沉,他自然不会惧怕石中玉的师承。   赏善罚恶使者请人去赴会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他们一定是请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因此,贝海石才会想要石中玉来做这个帮主,因为石中玉这无影剑的名号,在江湖中也可谓是独此一家。   若真是因为他那虚无缥缈的师承,就放弃了这么个好人选,眼看腊八节将至,他又到哪里去找第二个人出来?   “丁三爷,你是不打算让贝某人带他走了?”贝海石的气势突然一变。   丁不三猛地望向贝海石,自然也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威慑,不禁抚掌道:   “好,都听闻贝先生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是十拿九稳。今日,我倒是要领教领教阁下的五形六合掌。”   他这出手招式凌厉,变幻莫测,随着变动,抓,弹,拍,拿系列招数慢慢发出,能在兔起鹘落中变换,令敌人防不胜防。   丁不三以擒拿手对他的五行六合掌,也是打得平分秋色。   就在此时,躲在墙上看戏的石中玉忽地一拍丁当,不小心拍到了某个柔软的部位。   丁当一惊,刚要叫出声来,自己发觉不妥,赶紧咬住了自己的袖子,瞪了石中玉一眼,低声道:“小子,别毛手毛脚的!”   石中玉自然不是故意的,但他此时却调笑道:“你不是我娘子么,这有何不可?”   “你!”丁当此时不想与他争执,又听见石中玉道,“别看了,走了!”   “去哪里?”丁当一脸疑惑。   “当然是逃跑了,你爷爷帮我们拖住贝海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石中玉望着场上相斗正激的二人低声道。   他知道贝海石是故意压制实力,不敢显露一身大宗师修为。其目的估计也是为了躲避赏善罚恶二使。   话说这两个家伙能够叫身为大宗师的贝海石都如此惊怕,想必一身修为至少也是在大宗师境界了。至于天人境界,自然是不大可能。   石中玉带着丁当一路,却也不是往城外逃,反而是向长乐帮而去。   丁当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回事?怎么逃跑往长乐帮方向去?”   石中玉白了她一眼:“跟着我来就对了,我不会把你卖了。最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哦......”丁当低下头,突然觉得石中玉的霸道很是迷人。   等他们偷偷潜入了长乐帮总舵,此时舵中高手尽出,其余人自然发现不了二人的踪迹。丁当到石中玉房中换了一套男子衣衫,等到出来时,却不见石中玉人影。   她四处寻访,忽地在一旁的院子里发现簌簌两个人影。   丁当上前一看,其中一个正是石中玉,另一边儿还有个女扮男装的小个子。   丁当顿时怒上心头,插着腰道:“好哇,你回来原来就是为了她!”   她声音不小,石中玉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唔、唔、唔......”   石中玉将她拖进巷道里,这才放开手来。   丁当一脸怒气,指着旁边的侍剑道:“你不忠贞!不守夫道!刚刚和我成亲,这又开始惦记别的姑娘了!”   石中玉白眼一翻,心道你个小姑娘真会来戏。   侍剑听她如此说话,石中玉却未反驳,还当真以为这刁蛮的女子就是自己主母,当即欺身道:“主母息怒,我是公子的侍婢......”   她话未说完,便被石中玉拦了下来,“侍剑,你不必如此。这个女娃娃矫情的很!”   “石中玉,我跟你说,你最好别带着这小姑娘一起,否则只要你不在,我就把她给毒死!”丁当恶狠狠说道。   “嗯?”石中玉一个冷眼,单掌伸出,“啪”的一声拍在丁当的某个部位。   丁当一个冷颤,只觉得浑身无力,心中既有羞耻又觉得不忿,继续嘴硬道:“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你就等着给这个贱人收尸吧!”   “啪啪啪啪......”石中玉将丁当拉入怀中,禁锢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掌无情地起落......直到她发出呜呜咽咽的求饶声。   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了?不过石中玉委实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有这隐藏属性......   “给我记住,以后不准插嘴,不准乱说话,不准顶撞我。这是我石家的规矩,记住了吗?”石中玉一副大丈夫的模样道。   丁当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自己似乎还有点享受,弱弱地看了石中玉一眼,眼眉低顺道,“知道了,玉哥儿......”   侍剑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心道公子好凶。   石中玉又扭头对她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侍剑姐姐,这个小妮子不听话,贱人就是矫情,缺修理!”   “你才贱人,你才矫情,你全家都矫情,.....”   “你说什么?”石中玉眉头一竖。   丁当赶紧闭了嘴,讪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整顿好了内务,石中玉便给两女化妆易容了一番,当夜就乘着长乐帮的货船出海去了。 第335章 客栈风云会   石中玉等乘船驶出一夜,第二日天明时,黄昏时分,已经出了镇江,到了江水西边的一个小市镇旁。   丁当道:“玉哥儿,这船上的食物吃光了,我们上岸去买些罢。”石中玉悠闲地躺在小船上,想了想道了声好。   但此地距离镇江并不遥远,仍旧在长乐帮的势力范围内,若是让侍剑和丁当单独去买东西,石中玉还有些不放心。   虽说他已经用“家法”将丁当制服了,但也难保她不会突然发作,做出些对人家不利之事,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   于是,石中玉便带着侍剑和丁当一起上岸去,那小市镇只不过八九十家人家,倒有十来家是鱼行。   三人到了市集,却没有看见几个人在。向街道里赶了几步路,突然一张黄纸飞了过来,正好盖在丁当脸上。   丁当扯下来一看,急忙拉着石中玉的手臂道:“玉哥儿,是长乐帮的通缉令!”   石中玉定神一看,但见这黄纸上画着一个女子,正是侍剑。不过长乐帮通缉侍剑,却不敢将石中玉也画上去。   二人往一家酒家里去,但出门就见到两个家伙正神色慌忙地跑了出来。   石中玉一凛,斜眼望去,但见三张大白木桌旁都坐满了人。   三人都易容作了普通江湖人打扮,此时一进入店中,便成为了堂内众人目光的焦点。   侍剑有些惧怕地拉了拉石中玉的衣角,小声道:“公子,这些人似乎都是亡命之徒,我们要不要换家......”   石中玉摇了摇头,嘴角一咧,“别怕,这里有好戏看。”   丁当本就是好事之人,见这堂内剑拔弩张,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热闹。三人便在屋角里一张小桌旁坐下。   那饭店本不甚大,店小二忙着给三张大桌上的客人张罗饭菜,没空来理会二人。   堂上大桌旁坐着十八九人,内有三个女子,年纪均已不轻,姿色也自平庸,但身上都带着兵刃。他们操着一口东北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看就是绿林豪杰。   但各个武功也都平庸,不值一提。石中玉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丁当也没看这些个人几眼,目光便全落在石中玉身上,好似一个大花痴。   就在她看得定定之时,忽然听见门口有人道:“好啊,有酒有肉,爷爷正饿得很了。”   丁定撑在桌子上的手臂一下子掉了下去,石中玉转过头去,只见丁当满脸惊慌地看向店家大门处。   来的是一个老者,他右边梳个小辫儿,短须犹如松叶一般。   “这是我四爷爷来了,我们快走!”丁当用手遮着脸小声道。   石中玉点了点头,心道他就是丁不四啊,却是和丁不三长得一点也不像,想必二人不会是亲兄弟了。   “怕啥,你如今易容了,他哪里认得出你?”石中玉扯下丁当遮脸的手。   “对啊!可是......”丁当正要在说话,那老者已经走了进来,目光逡巡,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便没有过多停留。   丁当暗自松了口气,心道玉哥儿的易容术真是高明。   此时堂内四张桌旁都坐满了人。石中玉的桌旁虽有空位,桌上却没有碗筷和菜肴。他显然是想直接开吃,当即向中间白木桌旁的一张长凳上坐落,左肩一挨,将身旁一条大汉挤了开去。   那大汉大怒,用力回挤,心想这一挤之下,非将这糟老头摔出门外不可。   岂料他刚撞到丁不四身上,立时便有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反逼出来,那大汉登时无法坐稳,臀部离凳,眼看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时,丁不四左手一拉,道:“别客气,大家一块儿坐!”   那大汉给他这么一拉,才不摔跌,脸皮却登时涨得发紫,不知如何是好。   丁不四道:“请,请!大家别客气。”   他还真是不客气,当即端起酒碗,好似和这桌上之人很是熟悉一般,仰脖子便喝干了碗中的酒,又提起别人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吃得津津有味。   三张桌上的人,大家谁都不认识谁。但也都知道那大汉武功不弱,但给丁不四这么随意一挤,差点摔了个面朝天!   丁不四这老儿看外形只是个干枯老头,但能有这么一手,一定是个内家!   丁不四自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自顾自饮酒吃肉,摇头晃脑的十分高兴。   三桌上的十八九个人却个个停箸不食,眼睁睁地瞧着他。   丁不四呜呜咽咽道:“你们怎么不喝酒?”   他又抢过一名矮瘦老者面前的一碗酒,骨嘟骨嘟的喝了一大半碗,一抹胡子,说道:“这酒有些酸,不好。”   那瘦老者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强忍怒气,询问道:“尊驾尊姓大名?”   “你不知我的姓名,本事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丁不四哈哈笑道。   “我们向在关东营生,少识关内英雄好汉的名号。在下辽东鹤范一飞。”那大汉拱手道。   丁不四又笑道:“瞧你这么黑不溜秋的,不像白鹤像乌鸦,倒是改称‘辽东鸦’为妙。”   欺人太甚!那大汉实在是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喝道:“咱们素不相识,我敬你一把白胡子,不来跟你计较,却恁地消遣爷爷!”   另一桌上一名高身材的中年汉子忽地向周围人道:“这老儿莫非是长乐帮的?”   丁不四听到“长乐帮”三字,这才停下了筷子,用袖子擦了油叽叽的嘴巴。   他侧目斜视,微微冷笑:“你是锦州青龙门门下,是不是?好小子,缠了一条九节软鞭。”   这汉子正是锦州青龙门的掌门人风良,九节软鞭是他家祖传的武功。他听得丁不四报出自己门户来历,倒是微微一喜:“这老儿单凭我腰中一条九节软鞭,便知我的门派。不料我青龙门的名头,在中原倒也着实有人知道。”当下说道:“在下锦州风良,忝掌青龙门的门户。老爷子尊姓?”言语中便颇客气。   谁知丁不四下一句却是:   “大模大样的来到中原,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丁不四将桌子拍得震天价响,大声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连说三句“气死我了”,举碗又自喝酒,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也没生气的样子。   周围的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解他这“气死我了”四字的含义。   “九节鞭矫矢灵动,向称‘兵中之龙’,最是难学难使、难用难精。甚么长枪大戟,双刀单剑,当之无不披靡。”   他说罢,又是接连三个“气死我了!”   那大汉又惊又怕,心道这老头是个行家。他小心地问道:“老爷子也使九节鞭么?”   丁不四也不理会他,抬起头看着屋梁,仍是自言自语:“你爷爷我见到别人舞刀弄棍,都不生气。但是见到有人提一根九节鞭......”   丁不四眼睛一横,吓得那大汉不禁往后退了三步。   “奶奶的,长沙彭氏兄弟使九节鞭,去年被爷爷宰了。四川有个姓章的武官使九节鞭,爷爷把他的脑壳子打了个稀巴烂。安徽凤阳有个女子使九节鞭,爷爷不爱杀女人,只是斩去了她的双手,叫她从此不能去碰那兵中之龙。”   众人越听越觉得惊骇,看来这老儿乃是冲着这大汉风良而来。丁不四说话虽是疯疯癫癫,却不是假话。长沙彭氏兄弟彭镇江、彭锁湖都使九节鞭,去年都被人所害,他们在辽东也曾有所闻。   风良面色铁青,手按九节鞭的柄子,肃然问道:“尊驾何以对使九节鞭之人如此痛恨?”   “呵呵!爷爷怎会痛恨使九节鞭之人?”丁不四探手入怀,霍啦一声响,手中已多了一条软鞭。   这条软鞭金光闪闪,共分九节,显是黄金打成,鞭首是个龙头,鞭身上镶嵌各色宝石,闪闪发光,灿烂辉煌,展动间威猛且华丽,十分好看。   众人心中一凛:“原来他自己也使九节鞭。”   大家这才明白,原来丁不四是自己使了九节鞭,却不准旁人也使。如此霸道不讲理之人,即便是在绿林中也是少见。诸如此类,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武功高强,横行无忌;否则早就叫人摘了脑袋。   他们见这丁不四能够活到如此年岁,显然是前者的可能性居大了。   “那我使单刀又如何?”一个虬髯汉子道:“你爷爷也使单刀,照你老小子这般横法,岂不是要将爷爷杀了?你就算杀得了爷爷,天下使单刀的成千成万,你又怎杀得尽?”说着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单刀,插在桌上。   这口单刀刀身紫金,厚背薄刃,刀柄上挂着一块紫绸,一插到桌上,全桌震动,碗碟撞击作响,良久不绝,足见刀既沉重,这一插之力也是极大。   这汉子是长白山畔快刀掌门人紫金刀吕正平。   又是霍啦一响,丁不四收回九节鞭,揣入怀中,左手一弯,已将身旁那汉子腰间的单刀拔在手中,说道:“就算爷爷使单刀,却又怎地?啊哟,不对!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单刀是武林中最寻常的兵器,这些人都是使刀的,虽说刀法参差不齐,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眼见丁不四神乎其技的夺刀手法,这些人都吓了一大跳。   “爷爷外号叫做‘一日不过四’,这里倒有一十一个贼小子使单刀,再加上这个使九节鞭的,爷爷倒要分三日来杀……”   众人听到“一日不过四”,便有几个见识广的突然道出:“他是丁不四!”   丁不四哈哈大笑,道:“爷爷今儿还没杀过人,还有四个小贼好杀。是哪四个?自己报上名来!要不然,除了这个使九节鞭的小子,别的只要乖乖的向我磕十个响头,叫我三声好爷爷,我也可饶了不杀。”   “哼,真是狂妄!”   一声嘿嘿冷笑,四个人霍然站起,大踏步走出店门,在门外一字排开,除了风良、范一飞、吕正平三人外,第四人是个中年女子。   这女子不持兵刃,一到门外便将两幅罗裙往上一翻,系上腰带,腰间明晃晃地露出两排短刀,每把刀半尺来长,少说也有三十几把,整整齐齐的插在腰间一条绣花鸾带之上。   范一飞左手倒持判官双笔,朗声说道:“在下辽东鹤范一飞,忝居鹤笔门掌门,会同青龙门掌门人风良风兄弟、快刀门掌门人吕正平吕兄弟、万马庄女庄主飞蝗刀高三娘子,和人有约,率领本派门人自关东来到中原。我关东四门和丁老爷子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如此一再戏侮,到底为了甚么?”   丁不四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直接无视了他,只是一脸老色胚样儿看向高三娘子。   目光从人家的大腿游走到脸部,表情也是变化得极快,从眼前一亮的欣赏到似有遗憾的感叹。   “不美,可惜了。”丁不四说这五个字时眼光对着高三娘子,连连摇头,似是鉴赏字画一般。   这神情大家看在眼中,心道他当真是太过放肆,完全没将这四人放在眼里。   那高三娘子也是性如烈火,犹如带刺玫瑰一般。她平时行走江湖,一贯自高自大。她本人的武功确实不差,再加上她父亲、公公、师父三人在关东武林中又极有权势。所以她虽是个寡妇,在关东却是大大有名,不论白道黑道,官府百姓,人人都让她三分。   丁不四如此放肆胡言,实在是她生平从未受过的羞辱。何况高三娘子年轻之时,在关东武林中颇有艳名,此时年近四旬,却也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关东风俗淳厚,女子大都稳重。旁人当面赞美尚且不可,更何况大肆讥讽?高三娘子气得脸都白了,指着丁不四叫道:“丁不四,你出来!”   丁不四慢慢踱步出店,挠了挠头道:“就你们四人?”   突然间白光耀眼,五柄飞刀分从上下左右激射而至。这五柄飞刀来得好快,刀身虽短,劈风之声却浑似长剑大刀发出来一般。   “人不美,刀美!”   只见丁不四右手在怀中一探,抽出九节软鞭,黄光抖动,将四柄飞刀击落,眼见第五柄飞刀射到面门,索性卖弄本领,口一张,咬住了刀头。   风良、范一飞、吕正平一怔之下,各展兵刃,左右攻上。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第336章 凌霄城   丁不四和这关东四大门派弟子战成一片,这四人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丁不四托大,却险些着了道。   高三娘子的飞刀着实厉害,贴着丁不四的头皮飞过,若不是他矮了身子,便正中脑门了。丁不四头发被削去几缕,也是动了真,操起九节鞭,将对方的飞刀一卷,反射出去。   也不知丁不四是有意无意,这飞刀被他这么一卷,却是甩到了石中玉身边儿。侍剑一急,一声惊叫,却是暴露了女子的声色。   众人转头望去,忽地见石中玉右手一抄,将两柄飞刀捉在手中,又甩了出去。这动作之急快,却好似那飞刀被弹飞一般。   “唰唰”两声,这力道更是极大,径直飞向高三娘子。   高三娘子见状,又接连出了两记飞刀,要去抵掉这两柄。但听见“哐哐”两声,这两记飞刀竟然直接被撞开。而石中玉摆出的这两记却是其势不减。   “这人好大的力道!”众人一惊。   高三娘子心中一凉,足尖一点,倒纵数丈,已吓得脸无人色。   还好这两记飞刀有一柄打偏了,另一柄却只是削去了她的盘发。   “你这小子,有两把刷子!”丁不四看出了其中门道,知道对方不是射偏,而是故意为之,要给高三娘子留一条生路。   他见石中玉十分年轻,竟然有如此功夫,总该不是寂寂无名之辈。再看他一旁的两人,一个是女扮男装的侍剑,另一个却有些眼熟。   丁不四细看了两眼,丁当不敢声张,心中却是慌乱不已。   哎呀,玉哥儿这下出手暴露啦!   但丁不四终究是没看出丁当的破绽来,只好对着石中玉拱手道:“阁下是何人,怎么地干扰我的事?”   不敢石中玉是哪边儿的,这都坏了规矩。丁不四脾性和丁不三一样古怪,自己认准的事怎么也是不肯罢手的。他要杀这关东四人早就动手了,哪里需要石中玉出手相助?   他这是对宗师的亵渎!   石中玉微笑着起身,“你是丁不四?我之前见过丁不三,你和他是亲兄弟不是?”   丁不四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似是怒极而笑:“哈哈哈哈!我丁不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狂妄的小子!”   他话刚落,呼的一鞭,却是向石中玉当头击去。   石中玉身影一晃,向后纵开,避得虽远,旁人只见一道魅影闪过,都是大惊。这身法实在是诡谲。   丁不四一击不中,怒气更盛,呼呼呼连环三鞭,招数极尽巧妙,却都给石中天闪跃避开。   丁不四的武功,和丁不三大概齐平,都是熟稔的宗师。但他们在神识修为上还差得远,这辈子也没多大希望进阶到大宗师。   丁不四对石中玉的身法暗暗称奇,手上的九节鞭也越使越急,霎时间幻成一团金光闪闪的黄云,将石中玉裹在其中。   关东四人在一旁观战,也是恍惚。高三娘子起初见石中玉向她掷出飞刀,还以为这人同丁不四是一伙的,但没想到此刻他又和丁不四打了起来。   丁不四眼看始终奈何石中玉不得,又怕那关东四人渔翁得利,便大声道:“我丁老四不和你这个后辈多计较!”   一旁的丁珰自然知道丁不四的厉害,起初见他大展神威,似乎每一鞭挥出,都能将石中玉打得筋折骨断,越看越担心。   “玉哥,快还手啊!你不还手,那就糟了!”   “嗯?”丁不四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地一回头,见丁当站了起来,一脸着急。   丁当虽然乔装打扮了,但丁不四这下还是将她认了出来。   “阿当?你是不是阿当?”   众人听得这几句清脆的女子呼声,心道原来这两个都是女扮男装的。这出手的年轻公子倒是好艳福!   “四爷爷,你们不要打啦,都是自己人!”丁当眼见身份暴露了,也不知石中玉为何会主动挑衅丁不四,还以为是他不知对方是自己四爷爷。   “玉哥儿,他是我四爷爷,你也不要和他打啦!”丁当跑了过来,站在两人之间。   关东四人见状,各自点头,迅速撤了去。这一个丁不四他们都奈何不得,再加上这年轻高手,他们恐怕都要饮恨于此了。   “唉,你们别走啊?”丁不四想要去追,但丁当在此,他更要留下来搞明白事情。   一番解释后,丁不四才明白,这丁当是跟着这下子私奔来了。   他一脸严肃地盯着石中玉,许久之后才问道:“小子,你是长乐帮帮主不是?那无影剑便是你?”   石中玉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如今他的武功同丁不四差不了多少,自然不必畏缩。   “好!你倒是......”丁不四想说些重话,但想起对方的武功,似乎不在自己之下,自己又如何威胁得了他?   “阿当,你跟我回去见你爷爷,你跟着这小子到处跑,成何体统?”丁不四说着就要拉着丁当的手起身,但丁当却是不肯。   “怎么?”丁不四看向丁当,“你这是玩真的?”   以往丁当也有过相公,但都是闹着玩的,被她玩死的还真有好几个。丁不四本以为石中玉也只是丁当的“玩具”,顶多是高级一点的。   但他此时见着丁当的模样,脸上忽地一抽,“你真喜欢上这小子了?”   丁不四指着石中玉,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和怒气冲冲。   丁当并不回答他,只是低着头,一脸娇羞。   “气死老子了!”   丁不四接连说了三次,猛地站了起来,拿出九节鞭,指着石中玉道:“小子,你是如何拐骗我家阿当的?今天爷爷和你没完!”   石中玉都不屑和他动手,丁当直接将他给拦了下来。丁不四相比丁不三,对丁当更加迁就。让丁当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四人坐在桌子上喝了几口酒。   石中玉忽然开口对丁不四道:“四爷,我们要去一个地方,你应该也会想去的。”   丁不四白了石中玉一眼,心道看在丁当的面子上,不跟这小子一般见识,并不理会他,继续自顾着吃酒。   “凌霄城。”石中玉淡淡道。   “啪”的一声,丁不四的酒碗落在了桌子上,他看向石中玉,颇为惊讶道,“你,你去那地方作甚?”   石中玉瞥了眼丁不四,笑道:“这世上还有丁四爷不敢去的地儿?”   “谁说我不敢去了!”丁不四不拍胸口,“只是那凌霄城高手如云,你小子没理由贸然闯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丁当一听,知道石中玉原来是打算往凌霄城去,急忙拉着他的手臂问道:“玉哥儿,你没事往那里去作甚?凌霄城中步步都是机关,铜网毒箭,不计其数。你一个不小心踏入了陷阱,便有天大的本事,饿也饿死了你。”   石中玉知道丁当是真对他动了情,便安慰道:“我到凌霄城去,是要见一见威德先生白自在,他自号天下第一,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他的无妄神功。”   “好大口气!”丁不四一脸不屑道,“小子,你太狂了!白自在的无妄神功练得大成了,别说是你,就连我和老三加起来都不是对手。他自号天下第一,你要去挑战他,难不成也是为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丁不四见石中玉年纪轻轻便有一身高强的武功,还以为他是追求虚名,想要做这天下第一。白自在与谢烟客孰强孰弱,谁也不知。但谢烟客是比较闲散,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只是听说近来谢烟客也要上雪山去赴白自在之约了。   此时雪山派固然热闹,但那侠客岛二使最近也已到了中土,这次又灭了好几家门派,闹出不小的动静。   石中玉上凌霄城,其实也真的只是为了见识见识这位威德先生。如今中土武林之中,能够入他眼的,也只有白自在、谢烟客、贝海石三人了。这三个应该都是大宗师境界。   石中玉有北冥神功护体,一路过去多吸几个武林高手的内力,早晚都可以突破大宗师境界,这倒是没有问题。   “丁四爷,你难道就不想见一见史小翠么?”石中玉伸出手,遮住自己口鼻,小声道。   丁不四一愣,筷子都掉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才用惊异的眼神看向他:“你,你怎么......”   石中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丁四爷若是想见她,这趟雪山就一定要去。”   丁不四确实是打算上雪山去,但他一个人却是打不过白自在,也抢不回史小翠。   他一拍桌子,“好,你小子有种,这趟雪山,爷爷我奉陪。”   丁当不知丁不四为何突然一转态度,但见石中玉说一不二,也知道自己无法劝他改变主意。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也只能听从石中玉的意见了,不然又是家法伺候。   四人当即上了路,一路往西去,出了关,没几日,已到了西域境内。丁不四也不是第一次入山,也识得路,领着众人又行数日,爬过一条山岭,走了两日,地势越来越高。   这日午间,他们到了一排大木屋中。此去向西,山势陡峭,已无法乘马。丁不四在前领路,他们一路攀山越岭而上。只行得一个多时辰,已是满地皆雪。几人展开轻功,在雪径中攀援而上。   行到傍晚,只见前面一座山峰冲天而起,峰顶建着数百间府屋,屋外围以一道白墙。   丁不四指道:“诺,这就是凌霄城了。僻处穷乡,一切俱甚粗简。”石中玉放眼望去,不禁道:“雄踞绝顶,俯视群山,‘凌霄’两字,果然名副其实。”   眼见山腰里云雾霭霭上升,渐渐将凌霄城笼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云气之中。   他们虽身具武功,沿途却也休息了两次,才在半山亭中打尖。第二日才到了凌霄城外,只见城墙高逾三丈,墙头墙垣雪白一片,尽是冰雪。   这城墙上凝结冰雪,坚如精铁,外人实难攻入。   丁不四介绍道:“雪山派在这里建城开派,已有一百七十余年,倒不曾有外敌来攻过。即便是隆冬之际,常有饿狼侵袭,却也走不进城去。”   他说到这里,见护城冰沟上的吊桥仍是高高曳起,并没有放下。   石中玉见城外那道冰沟有三丈来阔,不易跃过。寻常城墙外都有护城河,此处气候严寒,护城河中河水都结成了冰,但这沟挖得极深,沟边滑溜溜地结成一片冰壁,不论人兽,掉将下去都是极难上来。   便在此时,只听得轧轧声响,吊桥缓缓放下,城中奔出一人,身穿白色长袍,一只右袖缚在腰带之中,衣袖内空荡荡地,显是缺了一条手臂。四人躲在一旁,丁不四指着那人道:“他是凌霄城的风火神龙封万里,他的剑术之精,实不在雪山派大师兄白万剑之下!只是去些时候触怒白自在,断了一只手臂。实在是可惜。”   那封万里匹马出城而去,却没有停留,一路向着大雪外而去。   等他离去后,那吊桥又放了回去。   丁不四低声道:“小子,你想进凌霄城,可不敢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去了。你有本事,便翻过这深沟罢!”   丁不四悠悠说道,却是不信石中玉有这本事。   石中玉望了眼冰沟,心中却在想,那封万里急忙出城是为了什么。按照原著剧情来看,因为他的出现,干扰了剧情的发展。但封万里还是断了手臂,却不是因为自己了。   他看向凌霄城外,但见几个执守弟子都十分警惕。   突然,那凌霄城中传出一声急号,端的十分响亮。丁不四一惊,拍了拍手道:“好家伙,凌霄城出大事了!”   原来,这长号声是凌霄城御敌的标志。这号声一出,便意味着有大事发生了。   “白自在最近在闭关修炼,难不成是侠客岛二使到了?”   没过一会儿,天边黑了下来。又有一对人马自后方策马而来,为首的两骑,手执黑白双剑,正是玄素庄石清夫妇。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骑在马上,其相貌却是石中玉一模一样。   丁当见到那少年,猛地一惊,就连丁不四也是大为诧异。   他们都看向了石中玉,石中玉却是一脸淡然。   狗哥,他果真来了! 第337章 白自在   “来者是何人?”   “玄素庄石清夫妇,应威德先生之邀,前来赴会!”   “玄素庄?”   城上的几个弟子彼此相视,低声问道:“是老爷子邀请的人,怎么办?”   “先去禀告一下几位师叔,再做决定罢!”   “好!”   这四人便通告了石清夫妇,又有两人去请示城中主事者。   石清夫妇并未上过凌霄城,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身后的石中坚。这孩子是他们近来好不容易才寻回的,正是要他拜在雪山门下。   石清夫妇念那腊八节将至,他们打算代替上清观前往侠客岛赴会,就怕自己二人一去不回,便打算让这可怜的孩子拜在雪山派门下,至少还有所寄托。   而他们却不知此时的石中坚身上的武功也不弱了。谢烟客为了当年“魅影剑客”留下的赌约,悉心调教狗哥,传授了他一身绝顶的内家功夫。狗哥天赋异禀,仅仅修炼了数年,一身功力便已经达到了一流之境。   只是他生性天真,没有多少江湖经验,行走江湖容易遭人欺骗利用。这也是石清夫妇担心的一点,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回一个儿子,可不能让他再有个三长两短了。   石中玉在暗处观察着,见到狗哥和石清夫妇团聚了,他便猜想那谢烟客也应该在附近。   没一会儿,那请示的弟子回来了,当即打开了城门,请石清夫妇及石中坚入城。   丁不四见那城门洞开,有所意动,似乎是想要夺门而入。但他又想到如此一番大动静,一定会引起雪山派的注意,反而会惹出大麻烦来,便压制住了好奇之心。   他看向一旁的石中玉,笑道:“怎么,如今到了人家家门口,又不敢进城了?”   丁不四却没有询问,为何石中坚为何会和石中玉长得一模一样的问题。   “玉哥!”侍剑和丁当同时看向石中玉,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石中玉摇摇头,携着二女的手,悄悄地撤了下去。   此时凌霄城中风云变幻,他不打算带着二女一起进城冒险。他带着丁当和侍剑到之前的山村里,让她们在这里等自己。至于她们想知道的,关于石中坚的消息,他也一一告知。   丁当和侍剑这才知道,原来,石中玉来到凌霄城就是为了等他们。   “玉哥,此事关系到你的身世,你就放心去吧。我和侍剑在这里等你,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丁当一副很懂事的模样。   丁不四“咿”的一声,心道自己怎么从未见过这丫头如此温顺。   石中玉和丁不四一起赶回凌霄城外,在外边暗处一直等到半夜凌霄城内换班,才找到机会,攀着高墙进入城中。   丁不四是没想到石中玉的轻功也如此高明,这样看来,反倒还在他之上了。他爬上这高墙还要借助九节鞭,而石中玉却可以凌空借力,这差的可不是零星半点。   二人摸入凌霄城内后,由丁不四带路,摸到大殿去查探。   “不对劲!”丁不四忽地道,“这凌霄城弟子如此严密的守卫,就连夜间都不睡觉。实在是奇怪!”   按照寻常,弟子值守多重在城墙上防守外敌。但今晚他们摸进来,却没在城墙上看到几个弟子,反而是靠近大殿的地方,有许多弟子执着火把通宵达旦的轮番守卫。   这副严阵以待的模样,防守的却不是外敌了!   “难不成凌霄城闹内讧了?”丁不四心中一乐,拍手道,“太好了!一定是这样的,听说那老东西最近闭关修行。他那几个师弟都不是省油的灯,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丁不四高兴极了,因为凌霄城内乱,白自在闭关,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近史小翠了!   丁不四想着,回过身去要招呼石中玉跟他一起,转过身却发现没了人影。   不知何时,石中玉已经溜了!   丁不四暗骂了一句,也只能小心地四处查看去。   这边儿,石中玉甩掉丁不四,却是自己悄悄潜入了大殿之中。此时的大殿中并灯火,但在一旁的偏厅,却有光亮。   石中玉潜伏过去,但听见里边儿说话。   一个人道:“大伙儿齐心合力,将那个老疯子关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这几天哪,我当真是一口饭也吃不下,睡得片刻,就吓得从梦中醒了过来。“   另一人道:“不将那老疯子杀了,终究是老大的后患。齐师伯却一直犹豫不决,我看这件事说不定要糟。“   又一人粗声粗气的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索性连齐师伯一起干了。“   一人低声喝道:“噤声!这种话也大声嚷嚷的?若是给老齐门下那些家伙听见了,咱们还没干了他,你的脑袋只怕先搬了家。“   那粗声之人似是心下不服,倔强地道:“咱们和老齐门下那些人斗一斗,未必便输。“但嗓门却已放低了许多。   凌霄城果真是内乱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石中玉这趟赶来,果真是碰上了凌霄城内乱。   听到这里,接下去也没甚意义了。石中玉一转身,刚翻下墙,突然见一个身影自树后蹿了出来。   她在地下抓起一把雪,向偏厅外投了过去,拍的一声,雪团落地,厅侧各有一人挺着长剑奔过来查看。   她僵立不动,待那二人行近时,手中单刀刷刷两刀砍出,去势奇急,两人哼也没哼一声,都是颈口中刀,割断了咽喉。   “是史小翠!”躲在暗处的石中玉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这独一无二的刀法,想必就是专门克制雪山剑法的金乌刀法了。   史小翠淡定杀人后,又将两具尸身拖入假山之中,悄没声的走到暖厅之外,附耳在长窗的窗纸上,倾听厅内动静。   此时厅内有两人在激烈争辩。声音虽不甚响,但显然二人口气之中,都是含着极大怒气。   史小翠听到一半,忽地,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她心下一动,赶紧避开。   石中玉故意扔了一团雪过去,这团雪没能打中史小翠,但却结实地砸在了门窗上。   屋内之人被惊动,便要出来查看。史小翠向身后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赶紧离去。   “不好,有人听到我们的秘密了。”出来的几个,正是成、齐、廖、梁四大长老。他们分别执掌雪山派的一个分支,此时齐聚凌霄城,却是不同寻常。   成长老想了一会儿道:“赶紧派人搜查,无比查出此人是谁。这个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   梁长老点点头,“我去看看老家伙那边,只要他出不来,其他人都不怕。”   他说罢,便带着几个弟子往石牢方向去了。   石中玉打草惊蛇,为的就是找到那石牢,去见一见白自在。   以白自在的武功,这些人根本困不住他。只是不知道他选择此时闭关,究竟是不是为了躲避侠客岛的邀请。   按理说,那赏善罚恶二使,武功再高,应该也不会超过天人境界。因此他们二人的武功可能和白自在在伯仲之间,白自在不至于如此才对。   石中玉跟着梁长老等人,到了凌霄城一角,这里表面上看去是一座石山,其实却是石牢的入口。   梁长老进入其中约莫一刻钟便又出来了,想必是查探白自在的情况。此时已经快要天亮了,梁长老望着天边儿的些许白肚,也松了一口气。   等他一走,石中玉便潜了进去,打晕一个守卫,换了他的衣裳,拿了钥匙一路进入地牢中。   这地牢却是有许多层,到了最底下一层,只见那石门上雕着一个大狮子。   “咔嚓”一声,石中玉将石门打开,但在黑暗之中见到一对瞳孔,其灼热犹如狮子一般。但那凶光却是一闪而过。   石中玉缓缓进入其中,问道:“可是威德先生白自在当面?“   这话刚刚问出,黑暗中便听得呼的一声,一件沉重的物事向他头上击来。   石中玉身子向左一闪,避开了这一击,立足未定,后心又有一阵燥风袭来,跟着一条粗大的手臂抓向他的手臂。   石中玉横手格挡,抬掌与他一对,只觉得宛如击打在钢铁上一般。   白自在的力道凌厉之极,石中玉耳边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却是被他的内力震慑所致。   “嗯?”黑暗中传来一声惊叹,只听见白自在奇异道,“接我一掌还能不死?你是何人?”   原来,刚刚白自在那一掌,已经使出了六成功力。寻常高手,哪怕是宗师,被这一掌按在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石中玉仗着北冥神功和九阳心法护体,自然可以化解他那霸道凌绝的内力,是以才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但不得不说,白自在这内力实在是太过刚猛!   石中玉所学过的九阳神功比起来,都逊色许多。他至今所接触的诸多武功中,哪怕是龙象般若功,其刚猛之势也略微逊色于斯。   石中玉倒退几步,和白自在拉开距离,并不回答他的问话。   “你怎么不回我话?”白自在突然一声爆喝,宛如狮子吼一般,震得人的耳朵生疼。   但听见铁链被晃动的声音,可见其身上的束缚之重。但白自在却没法到石中玉身边。石中玉摸清楚了他的活动范围,便摸着黑,小心地用火折子点燃了室内的火盆。   借着火光,这才看清这囚室和眼前之人。   眼前的白自在满头乱发,满脸白须,看上去十分落魄。他身材魁梧,背脊微弓,倒似这间小小石室装不下他这个大身体似的,双目深陷,眼光耀如闪电,威猛无俦。但琵琶骨被锁着两根粗大的铁钩,身上又有许多的粗大铁链和笨重的铁球。刚刚他用来袭击自己的,便是那大铁球。   石中玉心道,如此束缚方式,即便是大宗师恐怕也挣脱不得。   石中玉在看他,白自在也在看石中玉。   他“咦“的一声,十分惊异,道:“你……你究竟是谁?怎地功夫如此了得?“   石中玉坦然坐在他面前,这个距离白自在根本够不着。   他并不回答白自在,白自在便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愈发狂躁起来。   最后他怒吼道:“你个小王八蛋,究竟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石中玉摇了摇头,心道:难怪白自在会被困在这里,原来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他这狂躁的心性,恐怕就是修炼那门至刚武学所致。只是他在修行中并未注意到,因此才会不知不觉性情大变。   “白自在,你已经病了,我是来救你的。”石中玉忽地开口道。   白自在愣了一下,忽地仰天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之事一般。   “你救我?哈哈哈,那岂不是笑掉了天下人的下巴。我是何人也?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一点点三脚猫的本领,也能救我?“   石中玉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淡定。   白自在怒道:“谁要你来讨好?我是自愿留在这里静修,否则的话,天下焉有人关得我住?你这小子没带眼睛,还道我是被人关在这里的,是不是?嘿嘿,爷爷今天若不是脾气好,单凭这一句话,我将你斩成十七八段。“   他双手摇晃,将铁链摇得当当直响,道:“爷爷只要性起,一下子就将这铁链崩断了。这些足镣手铐,在我眼中只不过是豆腐一般。“   石中玉冷冷一笑,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了。“   白自在又怒道:“滚你妈的蛋,爷爷纵横天下,从未遇过敌手,要你这小子来救我,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唐……“   石中玉正要将两道石室门带上,沿着甬道走出去,白自在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别走!”   石中玉嘴角一笑,心道,你个狂躁症的老梆子,我还治不了你了?若是正常状态下的白自在,石中玉自然不敢轻易遭惹。但他此时明显是走火入魔了,心性不稳,人一狂躁,那武功就差了太多。   所谓大宗师与宗师不同之处,正是在于武功心性上。神识的压制,让大宗师能够料敌先机,无形之中给予宗师境界之下的人巨大的压迫感。这压迫感虽然虚无缥缈,看似无用,但在实战中却决定着成败。   白自在一身内力虽然强大,但石中玉从他身上丝毫感受不到那种压迫!这也足以证明,这个家伙是真的走火入魔太深,就连大宗师的根本都丢了。 第338章 太极对无妄   石中玉和白自在坐而论道,他自认为是古往今来剑法第一、拳脚第一、内功第一、暗器第一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   石中玉颇为无语,心道这白自在还当真是狂得不轻,若不及时治疗,恐怕再过几年,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搞不清楚了。   “我三十岁就当上了雪山派的掌门,数十年独步西域,谁堪敌手?若不是那天鹰堡灭门太早,非得老子亲自去铲除不可。”   在西域,一直都有着东天鹰西雪山的称号,这两大势力被誉为西域武林的两大魁首。只是二者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也没有人知道到底谁更为强大。   石中玉套话,这才明白白自在早年曾经服食过大雪山上异蛇的蛇胆蛇血,因而内力大增,才能够修行雪山派的祖传神功——“无妄神功”。   这无妄神功,传为雪山派掌门依「无妄」卦象所创内功,讲求「天雷无妄,无妄而得,必有所失,必有所得」。修习后可转祸为福,护佑躯体,亦可转福为祸,加之于敌。   白自在修行无妄神功,却是心性不稳,早年受到刺激,因此不知不觉走火入魔,心情狂躁,在门派中大开杀戒,因此才会被弟子迷晕送到密室中囚禁。   “白先生自认为武功天下第一,可知这世上有一句话,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石中玉摇着头道。   白自在狂笑一阵,大声道:“什么天外有天,有外有人?在这天底下,老子就是天!老子立在雪山之巅,一抬手就摸得到天!你这黄口小儿,又懂得什么,还跟我讲这些?”   石中玉只能笑他是井底之蛙,果真是练功得了失心疯,说出如此狂躁之语。   “白先生,莫说什么天下第一的笑话了。这天底下,比雪山派强的大有人在,比如少林的达摩祖师,武当的真武祖师,哪一个不是功通造化之人?但也未曾见过他们敢道一句天下第一。”   石中玉想起之前遇到过的人儿,三丰祖师可是低调得很,除了在紫气东去飞升之时,不过他如今到了哪个世界了呢?不知大家是否还有相见之时。   白自在哈哈大笑,白胡子抖动着:“什么狗屁武当少林,没用!从今儿起,武林之中,人人都须改学雪山派武功,其他任何门派,一概都要取消。普天之下,做官的以皇帝为尊,读书人以孔夫子为尊,说到刀剑拳脚,便是我威德先生白自在为尊。哪一个不服,我便把他脑袋揪下来。”   石中玉冷冷一笑道,“白先生若真是如此厉害,为何会被人囚禁在这地牢之中?”   白自在沉默了一会儿,一脸不屑轻声道:“这些足铐手镣,在老子眼中,便如朽木烂泥一般。老子只须轻轻一挣便挣脱了......老子只是不爱挣,自愿在这里闭目养神而已......我白自在纵横天,便数千数万人一起过来,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又怎有人能锁得住我?”   这老东西真是煮熟的鸭子,死嘴硬!看来他这老年失心疯不轻啊!   “白先生,刚刚你说武当功夫不如你雪山派,我倒是要请教一二了。”石中玉摆出架势道。   “嗯?”白自在一愣,忽地道,“你小子要和我比划比划?”   白自在见石中玉一脸确认的表情,挣了挣铁链,忽地道,“我不和你比。你这寂寂无名的小辈,不配和我比试。”   “是么!”石中玉厉声一喝,神识外放,一股强大的威压在石牢中铺展开来。   “你......”白自在一脸震惊地望着石中玉,微微发抖道,“你竟然也是大宗师?”   石中玉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实力,但他的神识却是妥妥的天人境界。这天人境界的神识他虽然不敢完全释放,但以宗师境界的水平,足以承担其部分神识了。   这神识一出,便基本和大宗师无异了。   石中玉的眼中飞出一个小人,一下子钻进白自在的眼中。   他虽然走火入魔导致神志不清,但大宗师的精神世界却还是在的。石中玉此时进入他的神识世界中,二人便是以神识进行交流了。   白自在的神识世界中,盘腿而坐的白自在起身,看着眼前凝实的石中玉的神识,不,这并不是石中玉,而是另外一个人。   只是他的灵体周围被一层雾气所笼罩,白自在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是谁。   “原来你是夺舍了他的这具躯壳。”白自在恍然大悟。   他曾经听说过这种神乎其技的方式,只是必须要在大宗师之上才能办到了,而且成功几率十分渺茫。   石中玉点点头,对白自在道:“白先生,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你这清明的神识也挺不了多久了。”   白自在点点头,他的神识是清明的,只是已经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因此才会出现一些奇怪的言行。   “我若是能够救你,又如何?”石中玉忽地道。   白自在一惊,盯着石中玉,却是没有怀疑。   此人来历不明,疑似古之大能转世,白自在相信他一定有些特殊的手段。只是他无缘无故找上自己,难道真是为了无私帮助自己?   “你有什么企图?”白自在淡定地问道。   其实石中玉为的也只是无妄神功罢了。他想看看这天底下第一的阳刚内功,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神殿中有许多武学的灰影,但要他自身得到了对应的知识碎片,武神殿的凹槽才能够激活。这也就意味着,石中玉想要激活整座武神殿,找出最终秘密,就必须要在各个世界穿梭时收集对应的武学。   这侠客行世界,除了十八泥偶上的罗汉伏魔功外,还要收集无妄神功、易筋经和太玄经。这是侠客行四大神功,罗汉伏魔功他已经得手。易筋经在贝海石手中,太玄经在侠客岛上。   这趟雪山之行,他为的就是无妄神功了。   “不可能!”白自在斩钉截铁地拒绝道,“无妄神功是我雪山派镇之宝,历代只有掌门人才能够修行,你想也别想。”   石中玉点点头,笑道:“白先生果真是预料中那般小气。”   白自在白眼一翻,并不理会他,又听见对方道:   “只是白先生可曾想过,这世界之大,远远超乎你的想象。这些个中土门派之外,真正的高手却是在海岛之上。”   说到海岛二字,白自在忽地一愣,看向石中玉,越看越是惊异,指着他道,“难道,难道你就是......侠客岛来客?”   石中玉摇摇头,“我所来的地方,比起侠客岛还更加遥远和神秘。只是白先生,这侠客岛之行将至,你叫谁赶赴这一趟呢?是史婆婆,还是‘气寒西北’的令公子?”   白自在喉头一哽,叹了口气道,“这无妄神功岂是这么好练的?你拿去也是无用。我料想自己即便是将神功修炼到极致,恐怕也突破不了那个境界,那便敌不过侠客岛之人。”   石中玉知道,狗哥因为心境澄澈,修炼起十八泥偶上的罗汉伏魔功来,便是顺水推舟之事。这罗汉伏魔功,最逆天的地方就在于,它可以帮助修行者解除武道障。   这武道障,便是大宗师迈向先天的最大的鸿沟。无数高手便是卡死在这道鸿沟之前。而狗哥后来能够顺利进阶天人,也是因为修行这罗汉伏魔功所带来的好处。   “白先生,那侠客岛未必如你想象中那般可怕。等你去了,兴许不想回来也说不定。”   白自在警惕地看向石中玉,“你怎么知晓我就一定会去?外边儿的人不是在争掌门么,让他们做去!”   白自在还没有完全老疯了,外边儿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他虽然挣脱不了这铁链,但却并不担心。   所谓天雷无妄,无妄而得。他修行无妄神功,练得就是这无妄之心。若此时身处绝境,都能够无妄无求,那便能突破这无妄神功的最后境界。   但目前看来,他还做不到无望无求的地步,至少还牵念着自己的妻和子。   “白先生,我这里有一套武学,要向你讨教了!若是我赢了,请白先生将无妄神功教给我,我也会答应白先生一个条件。”石中玉诚恳道。   白自在思考了一会儿,豪爽道,“好,你和我同为大宗师,这武学切磋也是极有意义。或许我能从中得到收获,将无妄神功练到最高境界。”   白自在抱着这想法,便开始和石中玉过招了。   只见石中玉的神识小人转腰抱手收脚,两手上下合抱,正是太极拳的起手式。   “嗯?”白自在一惊,指着他道,“你这是上清观的武学?”   在这方世界,武当派早已传绝了,如今只有上清观这么一支,还有些许武当派武学的影子。   石中玉这太极拳的起手式,只有阅历极其丰富的江湖老人,才有听说过。   “太极为道!白先生,请赐教!”石中玉一招金鸡独立,俟对方的攻击。   白自在道了声“好”,出手刚猛,带着一股劲风,却是某种大开大合的拳法。   只是其中招式古朴,没有花哨的套路,却都是一击致命的杀招。   石中玉暗中点头,心道这白自在的武学套路真是简单粗暴,丝毫不留余地,若是在中原武林正道人士眼中,恐怕就是十足的邪魔手段了。   辛辣狠毒,不留余地!一切以杀敌制胜为第一要义。   只是白自在的攻势虽然猛烈,但石中玉却可以见招拆招,以柔克刚。   他所会的武学甚多。但白自在的无妄神功是至刚至阳的武功。若是以九阳神功对之,反倒落了下乘。   北冥神功虽然通用,但要对敌却也不合适。思来想去,也只有三丰祖师的太极神功,方才是对付无妄神功的最佳选择!   正所谓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白自在攻势猛烈,石中玉却是仗着太极拳四两拨千斤,每每总能将对方攻势化解于无形。   斗到几十招后,白自在越来越急躁,手中幻化出无形剑气,却是以雪山剑法来对付石中玉了。   雪山剑法也是雪山派祖师所创,其中多带有梅花之名。   石中玉要想帮白自在治病,就非得将他打败,令他清醒。   白自在剑气四射,身化一道赤红色的影子,斩向石中玉。石中玉一招如封似闭,以退为进,然后又是左右开弓,抓住白自在将他拍飞。   石中玉凝聚北冥真气,亦阴亦阳,冲至白自在面前,一股掌力涌出。   开分太极,挪移乾坤,虚空旋引,白自在感觉自己的神识小人失去了自控能力,被石中玉手上一股黏糊糊的气劲拉引近身,继而震飞出去。   只见石中玉的神识小人浑身通红,涌动着神秘的力量。   这招正是太极拳的大杀招——开太极!   白自在中了这一招,只感觉浑身真气沸腾,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磅礴的无妄真力!   那真力似要喷涌而出,将他撕裂一般!白自在仰天长啸,便在此时,石中玉脚步挪动,已经到了他面前。   石中玉巧力虚击,一招“双峰贯耳”打在白自在两边太阳穴上。   白自在只有一个感觉——吾命休矣!   黑暗中再度传来光亮,等到白自在醒来,发现自己仍旧身处石牢之中。他动了动胳膊,拽着大铁球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白自在转过头去,发现那个少年人仍旧坐在他的面前,刚刚的一切似乎是一场梦一般。   白自在感觉自己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今天才算是清醒过来了。回想起这些年做过的糊涂事,他也是头疼不已。自大成性,一言不合就斩下了封万里的手臂,气走了史小翠,逼得三位师弟将他囚禁在石牢中。   还说什么天下第一,他刚刚在神识世界里就已经输了!   只是这小子所使的,当真就是传说中的太极拳么?白自在只觉得不可思议,刚要开口叫他,却想起他的身份非同寻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是好。   过了许久,白自在长长出了口气,对石中玉道:“多谢阁下点醒了我,否则我恐怕会继续在梦中沉睡到死了。”   石中玉点点头,“白先生,那无妄神功.......”   白自在一脸淡然道:“自当信守承诺,不过还要请阁下助我先行脱困。”   石中玉点点头,手上一道掌力打在铁索上,只听见‘咔咔’几声脆响,束缚住白自在琵琶骨的两根大铁钩已经被击落。   白自在能够发力了,两肩一震,便将身上的锁链悉数抖落。 第339章 雪山内乱   此时凌霄城大殿上,聚集着不下二三百人,男女老少各个身穿白袍。   而大厅上朝外摆着五张太师椅,中间一张空着,两旁两张坐着四人。这四人正是成、齐、廖、梁四大长老。   其中三人正在争论不休,却是讨论着如何处置白自在之事。昨夜有人泄露了秘密,梁长老去查看,虽然发现白自在仍在牢狱之中,但总觉得不安心。   若是叫人将他救了出来,那必定是一场大祸。他们图谋雪山派掌门之位,无论是四位中哪一个接了班子,白自在一日不死,谁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便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之前出城去的封万里。他之前被人设计调出城去,但到了山脚下便发觉事情不对劲,又急忙赶了回来。   封万里回到城中,见凌霄城上下都已被四大长老控制,各处要害没一个长门弟子的身影,便知晓自己这边大势已去。   “廖师叔,你好哇!”封万里弯膝盖下跪,却是能屈能伸。   廖长老瞥了封万里一眼。他故意将封万里骗出凌霄城去的,毕竟他的武功和威望都不弱,留在城中那些长门弟子便不好收拾。不过此时凌霄城都已被他们控制住了,封万里再回来也无关紧要了。   “师叔,还请网开一面!”封万里一脸恳切道。   “我若是放过他们,他们拥簇在你身边闹事,又如何?”廖长老眼睛一眯喝问道。   封万里早已想好了答案,立马道:“依弟子之见,师叔将长门弟子们先行监禁起来,大家慢慢再想主意,但还请师叔一定不要为难他们。”   封万里知道这四人正在商议处置白自在之事,可想而知底下这些忠诚弟子的下场。   廖长老冷笑道:“嘿嘿,那又何必慢慢再想主意?你们的主意早就想好了,以为我不知道吗?”   封万里道:“请问廖师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长老道:“你们长门弟子人多势众,武功又高,这掌门之位,自然不肯落在别支手上。你便是想将弑逆的罪名往我头上一推,将我四支的弟子杀得干干净净,那就天下太平,自己却又心安理得。哼哼,打的好如意算盘!”   他突然提高嗓子叫道:“凡是长门弟子,个个都是祸胎。咱们今日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大家一齐动手,将长门一支都给宰了!”说着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   顷刻之间,大厅中众人奔跃来去,二三十人各拔长剑,站在封万里周围,另有六七十人也是手执长剑,围在这些人之外。   封万里大叫道:“成师叔、齐师叔、梁师叔,你们由得廖师叔横行么?他四支杀尽了长门弟子,就轮到你们了。”   那三大长老却是稳坐不动,看来早已经达成了协议。   廖长老喝道:“动手!”   他身子扑出,挺剑便往封万里胸口刺去。封万里左手拔剑,挡开来剑。只听得当的一声响,跟着嗤的一下,封万里右手衣袖已被削去了一大截。   封万里与白万剑齐名,本是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剑术之精,尚在成、齐、廖、梁四个师叔之上。但他右臂已失,左手使剑究属不便。   大殿内白光闪耀,叮当乒乓之声大作,雪山派的议事大厅登时变成了战场。   廖长老跃出战团,只见二支、三支、五支的众弟子都是倚墙而立,按剑旁观。   他心念一动,已明白其中的道理,狂怒大叫:“老二、老三、老五,你们心肠好毒,想来捡现成便宜,哼哼,莫做春秋大梦!”   他红了双眼,挺剑向那姓齐的刺去,却是要将这三人也拖下水。   齐长大心道自己躺着也中枪,三人一起沉默的,你咋不找另外两个?他故意侧身躲向一旁的成长老。   廖长老这一道剑气将齐长老的椅子劈开,余波又荡及成长老。成长老急忙纵身向上,避过这一道剑气。   “你来真的?我看你跟老头子一样,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成长老等人算盘当真是那般打的,想让廖长老去做出头鸟、替罪羊,他们躲在背后捡便宜。   但没想到廖长老到了关头上醒悟过来了,这下便真是一场好架要打了。   梁长老也仗剑而出,说道:“老四,有话好说,自己师兄弟这般动蛮,那成甚么样子?”挥剑将廖长老的长剑挡开。   齐长老见到便宜,中宫直进,疾刺姓廖的小腹,这一剑竟欲制他死命,下手丝毫不留余地。   这四大长老眼看着就打成了一团,他们底下的弟子岂能袖手旁观?他们纷纷上前助阵,片刻之间,大厅中便鲜血四溅,断肢折足,惨呼之声四起。   这四大分支弟子表面看似平和友好,却是明争暗斗不断。今日这场危机,实际上却是汹涌暗流积郁已久,到今日一个契机爆发出来罢了。   雪山派四大分支再加上长门弟子,五方都使的是雪山剑法,一个师傅教的,拆不了招。但杀红了眼,却是死伤接连不断,兵器声和哀嚎声连成一片。   “好,好,打得好!”就在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只是场上众人只顾着生死相斗,哪里注意到了她的叹息?   “一个个都死得干干净净,才合我心意。”史小翠站在大殿边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雪山派五支弟子斗在一起,大家都穿着白袍,哪里分得清楚谁是谁?只是胡乱厮杀,越打越乱。旁人即便想要劝阻,也是不易了。   忽然,砰一声响,大殿的两扇厅门脱钮飞出。   “侠客岛赏善罚恶使者,前来拜见雪山派掌门人!”   这声音清朗,竟将数百人大呼酣战之声也压了下去。   来了!   躲在龙虎柱上观战的石中玉心中一凛,暗道这主角总算是来了!   大殿上众人都大吃一惊,有人便即罢手停斗,跃在一旁。渐渐罢斗之人愈来愈多,过不片刻,人人都退向墙边,目光齐望厅门,大厅中除了伤者的呻吟之外,更无别般声息。又过片刻,连身受重伤之人也都住口止唤,瞧向厅门。   这雪山派立派以来,还没有人敢踢破大殿的两扇重门。这到底是谁,如此狂傲?   这厅门口并肩站着二人,一胖一瘦。石中玉记得一个叫张三,另一个是叫做李四?这名字十分随意,因此他才有印象。   张三一掌胖脸笑嘻嘻地道:“难怪雪山派武功驰名天下,为别派所不及。原来贵派同门习练武功之时,竟然是真砍真杀。如此认真,嘿嘿,难得,难得!佩服,佩服!”   廖长老心道这二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当即踏上一步,问道:“尊驾二位便是侠客岛的赏善罚恶使者么?”   张三欠身道:“正是。不知哪位是雪山派掌门人?我们奉侠客岛岛主之命,手持铜牌前来,邀请贵派掌门人赴敝岛相叙,喝一碗腊八粥。”   他说着探手入怀,取出两块铜牌,转头向李四道:“听说雪山派掌门人是威德先生白老爷子,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像啊。”   李四摇头,这才开口说话:“我瞧着也不像。”   石中玉知道,这一胖一瘦的组合,那李四是不大爱说话的。   廖长老道:“姓白的早已经死了,新的掌门人……”   他话没说完,封万里便接口骂道:“放屁!威德先生并没死,不过……”   廖长老也怒道:“你对师叔说话,是这等模样么?”   封万里见场上死伤不计其数,却都是因廖长大一己之私而起,便怒道:“你这种人,不配做师叔!”   廖长老长剑直指,便向他刺去。封万里举剑挡开,退了一步。廖长老杀得红了双眼,仗剑直上。一名长门弟子上前招架。跟着成长老、齐长老、梁长老纷纷挥剑,又杀成一团。   张三见这些人当着他们面还能继续打斗,也是觉得颇为好笑:“各位专心研习剑法,发扬武学,原是大大的美事,但来日方长,却也不争这片刻。雪山派掌门人到底是哪一位?”   他说着缓步上前,双手伸出,乱抓乱拿,只听得呛啷啷响声不绝,七八柄长剑都已投在地下。   成、齐、廖、梁四人以及封万里与几名二代弟子手中的长剑,不知如何竟都给他夺下,抛掷在地。各人只感到胳臂一震,兵刃便已离手。   这一手直接镇住了场上所有雪山派弟子。躲在上面的石中玉却看得清楚,这一手速度极快,但拿捏都恰到好处,却是以巧劲捉拿每个人的偏门。   虽然说这几人都是雪山派武功,只要知悉其中一路,便能顺推拿下其他。但各人使剑习惯不一、力道不同,要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将他们缴械,也是需要一定技术的!   这张三还真是个灵活的胖子!不过奇怪的是,石中玉并没有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大宗师境界特有的神识。   难道这二人不是大宗师?那就万万不该了!若不是大宗师,如何能够请得动谢烟客、白自在这等人物?   看来是这二人故意藏拙了!石中玉心想着,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气息。   这赏善罚恶使,正是人如其名,常行赏善罚恶之举。不过江湖中人,大多都是恶人,又有几个善人?便真是有善人,那在这二人眼中也未必是善。   这二人仗着武功高强,一路自东而西而来,扫荡武林各大势力。凡是不肯配合接令去喝粥的,都被他们两人给灭了满门。比起他们来,丁不三、丁不四那种级别的坏人都是小打小闹了。   原本,雪山派弟子都想凌霄城偏处西域,极少与中土武林人士往还,这邀宴铜牌未见得会送上雪山派来。另外,善恶二使的武功只是得诸传闻,多半言过其实,未必真有这等厉害。即便真厉害,那雪山派还有掌门人威德先生白自在这棵大树遮荫,便有天大的祸事,也自有他挺身抵挡,因此于这件事谁也没有在意。   但他们岂知突然之间,预想不会来的人终究来了,所显示的武功只有比传闻的更高,而遮荫的大树又偏偏给自己砍倒了。   过去三十年中,所有前赴侠客岛的掌门人,没一人能活着回来,此时谁做了雪山派掌门人,便等如是自杀一般。   前一秒,这五支还在一争高下,都希望由本支首脑出任掌门。但此时情势突变,封、成、齐、廖、梁五人一怔之间,不约而同的伸手指出,说道:“是他!他是掌门人!”   霎时之间,大厅中寂静无声。   僵持片刻,廖长老道:“三师哥年纪最大,顺理成章,自当接任本派掌门。”   齐长老又道:“年纪大有甚么用?廖师弟武功既高,门下又是人才济济,这次行事,以你出力最多。要是廖师弟不做掌门,就算旁人做了,这位子也决计坐不稳。”   梁长老冷冷地道:“本门掌门人本来是大师兄,大师兄不做,当然是二师兄做,那有甚么可争的?”   成长老道:“咱四人中论到足智多谋,还推五师弟。我赞成由五师弟来担当大任。须知今日之事,乃是斗智不斗力。”   这一番扯皮,却是你一言,我一语,此时谁也不敢接这个掌门之位了。   张三笑吟吟地听着,不发一言。李四却耐不住了,喝道:“到底哪一个是掌门人?你们这般的吵下去,再吵十天半月也不会有结果,我们可不能多等。”   “我倒有个主意。”张三笑道,“你们五位以武功决胜败,谁的功夫最强,谁便是雪山派掌门。”   这五人面面相觑,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均不接嘴。   张三又道:“适才我二人进来之时,你们五位正在动手厮杀,猜想一来是研讨武功,二来是凭强弱定掌门。我二人进来得快了,打断了列位的雅兴。这样罢,你们接着打下去,不到一个时辰,胜败必分。否则的话,我这个兄弟性子最急,一个时辰中办不完这件事,他只怕要将雪山派尽数诛灭了。那时谁也做不成掌门,反而不美。一、二、三!这就动手罢!” 第340章 大宗师之战   齐刷刷一声,众人又拔出剑来。   张三忽道:“站在窗外偷瞧的,想必也都是雪山派的人了,一起都请进来罢!既是凭武功强弱以定掌门,那就不分辈份大小,人人都可出手。”   他袍袖向后拂出,砰的一声响,两扇长窗为他袖风所激,直飞了出去。   众人瞩目之下,却是五个人鱼贯而入。正是由史小翠领头,一旁跟着她孙女儿阿秀,还有就是石清夫妇及狗哥了。   石中玉在梁上偷窥,发现狗哥和阿秀站在一起,看来二人机缘巧合之下还是结识了。   厅上众人一见,无不变色。成、齐、廖、梁四人各执兵刃,将史婆婆和阿绣围住了。   史婆婆也只是嘿嘿冷笑,并不作声。封万里却上前躬身行礼,颤声道:“参……参……参见师……师……娘!”   史婆婆双眼向天,并不理睬他。   张三笑着道:“原来这位婆婆是白老夫人,多有失敬。你的师弟们看上了白老爷子的掌门之位,正在较量武功,争夺大位,好罢!你们这便开始!”   史婆婆满脸鄙夷之色,拉着狗哥和阿秀两人,昂首而前。成长老等四人不敢阻拦,眼睁睁瞧着她往太师椅上一坐。   李四又催促道:“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四大长老对视一眼,又开始比试。只是这一次,四人只拆得十余招,旁观的人无不暗暗摇头。因为他们剑招中漏洞百出,发招不是全无准头,便是有气没力,哪有半点雪山派第一代名手的风范?   即便是只学过一两年剑法的少年,只怕也比他们强上几分。   显而易见,这四人此刻不是“争胜”,而是在“争败”。人人不肯做雪山派掌门,只是事出无奈,勉强出手,只希望能够输在对方剑下。   史小翠不忍直视,以手抚额。   张三则哈哈大笑道:“老二,咱二人足迹遍天下,这般精采的比武,今日却是破天儿第一遭得见,当真是大开眼界。难怪雪山派武功独步当世,果然是与众不同。”   史小翠本想让这四大长老去当掌门人,正好被请去侠客岛喝粥。但眼前如此情景,再加上白自在的脾性,雪山派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她厉声喝道:“万里,掌门人和长门弟子都关在哪里?你快去放出来!”   封万里颤声道:“是……是廖师叔关的,弟子确实不知。”   “你知道也好,不知也好,不快去放了出来,我立时便将你毙了!”史小翠怒道。   “是,是,弟子这就立刻去找。”   封万里说着转身便欲出厅。   便在此时,门外一个声音爽朗道:“不必了!”   众人心中一凛,但见一个白袍白须老者跨门而来,两步便到了大厅上。   “师傅!”封万里直接跪倒在地,身体略微有些颤抖。   成、梁、廖、齐四大长老都是脸色齐刷刷一变,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噤若寒蝉,不约而同想到:他怎么出来了?谁放的?   史小翠望着白自在,眼见他的须发又白了许多,身上的白袍上还有许多未干的血迹,也顾不得与他置气,从太师椅上起身。   她目光之中既有心疼,又有一丝生气,交杂在一起,实在是复杂的情绪。   “老家伙,你还好么.......”千言万语说出来却只是这一句简单的问候。   白自在看着史小翠,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小翠,我回来了。”   沉默了片刻,史小翠明白了,他的丈夫白自在恢复正常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并不过是叙话的时候。   史小翠指着身后的几大长老道:“你不在,你这些个师兄师弟,差点没把凌霄城给掀个底朝天!”   成、梁、廖、齐四大长老齐齐一惊,急忙道:“白掌门,我们可没有异心!当初是......”   出人意料的是,白自在并没有暴躁地直接动手杀人,而是摆了摆手,“唉!你们都别说了!眼下要紧的不是这个。”   “啊?”四大长老都是一惊,心道这白自在是变性了?他们记得这种清明状态,是在十几年前才有的。   白自在转身看向张三、李四,笑道:“你们就是赏善罚恶两位使者么?”   张三和李四齐齐点头。   张三看了白自在一眼,笑道:“威德先生名不虚传,这才是雪山派掌门该有的样子。”   “不错。”极少说话的李四也应和道。   能够得到如此一句评价,足以证明白自在确确实实是有些分量的。   但张三李四二人所显露出来的境界,仅仅只是宗师而已。白自在却不敢轻敌,他的大脑现在十分清醒,可不是那个狂妄自大的时候!   “白先生,如果你还是掌门的话,就请接令,到时候按时前往侠客岛喝腊八粥吧!”张三说着就往兜里掏东西。   白自在却是哈哈大笑,自顾走到最上面的太师椅上坐下,悠然道:“两位远道而来,不喝杯薄酒再走么?这不是我雪山的待客之道!”   张三和李四对视一眼,知道这白自在是不愿乖乖接令了。   张三仍旧笑着道:“白先生,酒就不必喝了。我俩兄弟自己带了。”   说着,他们各自从兜边儿取出酒壶。但见一个酒壶是赤红色,另一个是冰蓝色。两人将酒盖打开,一股寒气和热气喷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雾气。   张三和李四昂首将壶中的酒悉数饮下,只见他们身上气息翻涌,境界却是节节攀升!   “这是开挂啊!”石中玉这才明白,原来张三和李四的实力是来自于他们腰间的神酒。那酒应该是某种刺激性的药物,可以短暂提升人的潜力,激发功力,但其后遗症应该也是相当明显。   诸如前几世的禁药一般,其代价就是缩短性命,甚至使用完后瞬间暴毙。   如此说来,也才是正常,张三和李四二人的武功本来就不是绝顶。但二人联手对付一般高手已经是足够了。即便不喝这酒,二人要对付白自在也不是困难。   但此时他们却直接先喝了酒,再准备打架,防备的却不只是白自在了。   “白先生,请!”张三身上真气翻涌,浑身炽热,周围的雪山派弟子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他去,只觉得他如同一个大火炉一般。   而李四与他恰恰相反,却是浑身冰冷,阵阵寒气冻得周围的人发抖打颤。   白自在拍了一下太师椅,陡然起身,手中已经拿着一支长且光亮的雪花剑了。   他回首对史小翠道:“等我!”   这二字说完,便飞身出去,来到大厅外的偌大广场上。   此时空中簌簌落下雪花,张三和李四也倒飞出去,落在广场上。   石清夫妇以及其他雪山派弟子都知道这是要打架了,纷纷来到广场外围观。   白自在要只身一人挑战这赏善罚恶使者!   雪花落在白自在身上,在他手上的雪花剑上映出淡淡的白痕。雪花落在赏善罚恶使者身上,一个冻成冰条,一个融化成水,却是两个冰火极端。   “白先生,另一位朋友也请出来罢!”张三忽地开口道。   众人“咦”的一声,忽见远处的青空中一个影子飞近,宛如一只雪中的飞鸿。   待到近了,却发现是一个蓑衣老人。   他身上带着一环飞刀,手上还拿着一支烟枪。   “师父!”   众人静默之下,忽地一个声音开口叫道。   石中坚激动地冲着谢烟客叫道。石清夫妇没想到谢烟客也会在这里出现,瞬间明白,原来他要自己等人上雪山拜师是为了什么。   只是一直听闻谢烟客和白自在并不对付,眼下这是?   众人疑虑间,只听见白自在率先道:“谢烟客,你说我们谁的武功是天下第一?”   其实,这是二人第一次见面而已。   白自在说这话,难不成是要以一己之力,同时对付三个?   谢烟客叼着烟枪,深深吸了一口,又吐出口热气来。他的目光在场上逡巡了许久,却是有些失望。   “我并不是为你而来,你要做天下第一,你就做去吧。”   白自在“哈哈”一笑,却是问道:“如今,这江湖中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够让谢先生亲自跑一趟?”   他所说这江湖,自然不包括海外的侠客岛。   谢烟客徐徐道:“几年前,有人灭掉了洛阳金刀寨,只用了一剑。”   这个只用了一剑,自然是谢烟客臆想出来的。石中玉当时的实力还没有这么强,只是魅影剑气所造就的假象罢了。   白自在“哦”的一声,自顾道:“我这些年在山上潜心修行,极少走动,倒是坐井观天了。没想到,如今的江湖上,还有如此人物。”   能够得到谢烟客的赏识,白自在料想那个魅影剑客的实力怕也是和他们伯仲之间,又一个大宗师!   “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和他比一比剑。”白自在喟然道。   谢烟客点了点头,“看来你的疯病是好全了,却不知是谁助你.......”   话说到这里,张三再也忍不住了。这二人自顾攀谈,全然没将他们放在眼中。他和李四饮用了神酒,但药效一过,那便压不住这二人了。必须现在就决出个胜负高下来,让他们乖乖领令去侠客岛喝腊八粥。   “两位,动手罢!”张三喝道。   众人一惊,难不成这谢烟客是友非敌?   “你们二人,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在中原大地上横行无忌,一言不合就灭人满门。多少年来,搞得我中原武林人才凋敝。今日,我就和白先生一起领教侠客岛的高招!”谢烟客说罢,一记弹指射出,却是他的绝技——弹指神通。   白自在也不客气,持剑一斩。他所使的是雪山剑法,但他的内力又是至刚之气。如此搭配实在是奇特,以至刚的内力使出至柔的招式,威力却是出奇。   张三翻身躲过,脚下的雪地也被切出一道深沟来,他拍手喝采道:“这一剑才像个样子。”   石中玉在暗中窥伺,见白自在这雪山剑法,果真是与其他人使得不同。同样一门剑法,在他手上方才有了样子。   他这一剑“暗香疏影”倒是给他的魅影剑法也带来不少启示。自是这一场战斗不属于他,他的战场还在那侠客岛上,如今要做的只是好好观战便足矣。   张三和李四身上冰火之气透体而出,直冲云霄,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足以抵挡白自在的剑气和谢烟客的指劲。张三李四一人使掌一人使腿,一起围攻向白自在。   白自在运起无妄神功,使出雪山剑法,长剑大开大合,和二人斗得旗鼓相当。在一旁的谢烟客也不再掠阵,飞腾而下,使出他自创的“碧针清掌”。   但见他掌上运劲,将地面的冰雪吸附在手上,形成一根根冰针,飞刺向二使。   张三转身,双掌齐出,一股火热气劲从他掌上冒出,形成一面火墙,直接挡住了数以万计的冰针。李四双脚踢出,白自在身形一退,却是吃了小亏。   这张三和李四的武功并没有章法套路,却是随意而为,似乎是将套路中的招式都拆解出来,哪个合适便上哪个。在他们的武功里,既有少林的影子,又有武当的影子,实在是奇怪。   石中玉却是暗自点头,这二人的武功修炼到了这个境界,早就不拘泥于招式了。武功本就是杀人之技。一如他的魅影剑一般,魅影一闪而过,能秒的就秒了,又何须跟你打个你来我往?百八十个回合?   武学到了此时此地,才回归了它的本质——杀人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死人见血。   四人斗了百来个回合,眼见招式上已经分不出胜负。张三和李四先退几步,拉开距离,然后二人合力推出一掌,却是冰火内力相容,形成一道势如长虹的气波。   白自在双手画圆,也向前推出,内力激涌而出,便是无妄真气!   谢烟客也是如此,使得是控鹤功,内力轻盈飘逸,和无妄真气恰恰相反,但也是纯正的内家真气。   开始对波了!高手打到最后,其实就是比拼内力!看似是比拼内力,实际上,却是一场精气神的综合博弈!   场上许多人并不能看到,但石中玉却能窥见,此时在场上,白自在和谢烟客的神识早已出离,和张三、李四的神识斗成了一团。这才是大宗师高手真正的比拼,精神意志力的战斗! 第341章 接令与否   2小剑气飞荡,白自在的雪山剑法运转到极致,条条剑气犹如冰花一般飞射而出。谢烟客施展擒龙控鹤之法,柔和真气化作一只巨手压下。   张三和李四各自化成一团气焰,正是一冰一火,与剑气和柔和巨掌相碰撞。   只是这一切,只有石中玉能够看得见。这是大宗师精神境界的碰撞,代表着他们不同的武道。   场上众人只见得这四人对波一会儿,真气消耗量之巨大却是不可思量的。须臾,轰然一声,张三和李四倒飞出去,同时咳出一大口鲜血,将雪地染得红彤彤的!   赏善罚恶使败了!观战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场对决实在是前所未见!   “师父!”   “掌门人!”   雪山众弟子拥簇到白自在周围。白自在身形一晃,过了一会儿才站稳了脚步。   那些个雪山弟子纷纷拔出长剑,将张三和李四围在中间。   白自在伸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但却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再观另一边的谢烟客,同样也是如此,立在雪地上,却也是同样一言不发。   在场的高手旋即明白,这二人是和赏善罚恶二使斗了个两败俱伤,眼下就连出气的机会都没了!   史小翠在一旁扶着白自在,从未见他如此境况。即便是之前被廖长老等人囚禁,仍旧是气定神闲,所受的不过是皮外伤,口气仍旧甚大。但此时此刻,他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能了!   史小翠并不敢说话,并在此时,只听见雪地上的张三道:“二弟,咋们这次可是栽了。”   “不算冤。”李四言简意赅道。   显然,这二人对白自在和谢烟客的联手一击,还留有余地。至少,他们看似吐了不少鲜血,但却仍旧能够开口说话。   “白城主、谢居士,这侠客令,你们这下能接了么?”   双方比试,这胜负高低谁也看不明白。分明是赏善罚恶两位使者先行跌飞出去,怎么算是他们赢了?   史小翠见白自在已是这般模样,如何肯让这二人再发令?她当即厉声道:“这场比试,大家斗得旗鼓相当。这趟侠客行,我们不去!”   张三见史小翠要耍横,也不理会,只是看向白自在,“白先生,你以为呢?”   白自在这才睁开眼,摆了摆手,示意史小翠勿要阻拦。他却不是为了去送死,而是想去看一看,那侠客岛上究竟有何方神圣,竟能够培育出这样两位高手!听二使所说,他们的师尊两位岛主,武功更甚于他们!   白自在和谢烟客到了这个境地,武功其实都已经止步于此了。此生都休想再往前一步,这武道玄关摆在他们眼前,便是一条漆黑的道路。   但今日一战,却让他们看到一线生机。因此,这侠客岛之行,其实并不是赴死,而是求一个解脱和答案。他们都是嗜武之人,如不能更进一步,那此生苟且剩下的数十年又有何意义呢?   就在此时,忽听见一阵剑鸣之音,一道寒光忽地从身后刺向白自在。   白自在此时身上真气还未捋顺,如何能够动身去闪避?   “小心!”史小翠大喝一声,拔出一柄弯刀要去挡住。但她岂料,这一剑刺出的同时,周围的数个弟子都同时拔剑斩向白自在。   原来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廖长老门下,这带头来攻之人正是廖长老。   廖长老是这次事件中最激进的一个,他残害了不少长门弟子,知道此事过后,白自在肯定不会放过他。以白自在的脾性,无论如何也得废去他一身武功,乃至于直接处死。   反正横竖都是凄惨下场,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廖长老见白自在和谢烟客、赏善罚恶二使都身负重伤,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一剑刺下去,先杀了白自在,再杀了赏善罚恶使者,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雪山派的大恩人!乃至于整个武林的大恩人!   “廖自砺,你个老混球!”史小翠破口大骂。   廖长老一边猛攻,一边喝道:“齐师兄、成师兄、梁师兄,这次咋们都有份。若是白自在活下来,大家的下场不用我多说!”   齐长老、成长老、梁长老三人对望一眼,显然都有些意动,正要发作,只听见封万里喝道:“长门弟子听命,拿下廖长老这个叛徒!”   他这一嗓子,却是坚定了另外三人的叛乱之心。他们心道,这封万里若是叫长门弟子拿下了廖长老,对他们也是不利。正所谓唇亡齿寒,他们也确实参与了叛乱,会是怎么个下场,谁也不好说。   毕竟之前有赏善罚恶二使在白自在自顾不暇,自然不会自乱门庭,但秋后算账就未可知了。   “唰”的一声,三大长老齐齐出剑,同时攻向白自在所在。   “你们!”史小翠怒目圆睁,指着这些人一脸愤慨。   若只有廖长大一人,她还不甚惧怕,但此时再加上这三个,麻烦可就大了!关键是白自在此时正在调息,丝毫都动不得!否则真气走岔,无须旁人动手,自己重则真气乱窜、爆体而亡,轻了也得落个偏瘫。   “师娘,你快带师父走!”封万里喝道。他却是好心办坏事,并没有看懂眼前的情形。   史小翠憋着一口气,想要骂他却又不是时候,看向四周之人,除了长门弟子外,还有几个可以相助的。   “阿秀,大粽子,你们快过来帮我挡住这些个人!”史小翠叫道。   石中坚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正要上前,却被石清夫妇给拦住了。   “爹妈,她是阿秀的婆婆,我必须要去。”石中坚挠着头道。   石清夫妇对视了一眼,同时拔出黑白双剑。   “坚儿,爹妈来助你!”   说罢,这两位一纵来到场上,同时挡住了成长老。他们也不是宗师高手,但双剑合璧对付一个长老却是足够了。   石中坚武功如何,旁人不知,但见他此时出手,招式虽然笨重,但却隐隐含着某种大道至简的理论在其中。   他每一招每一式打出,都刚刚好能够挡住齐长老的剑。   史小翠本和廖长老斗在一起,此时却是由梁长老接过场去。   这三位长老虽然也有心谋逆,但却不愿意亲手屠杀白自在,于是乎都选择拖住旁人,好叫廖长老动手。   廖长老笑他们懦弱,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他持剑走向白自在,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了。   “好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三和李四同时叹道,却只是冷眼旁观,没有干涉的意思。也不知他们是受了重伤没有力气,还是不愿意出手。   廖长老大笑道:“白自在,我忍气吞声几十年,就是为了今天!自从你当上了雪山派掌门,还有我们几支出头之日?今日,我就要为雪山除害!”   他说着,长剑荡出,一道剑气横劈向白自在。白自在此时紧闭双眼,似乎根本无暇顾及外在的信息。   “老爷子!”史小翠一声痛呼。   便在此时,只见一个清秀的身影突然冲出,挡在白自在身前,正是阿秀!   这一剑若是斩实了,阿秀非得被劈成两半不可!   “阿秀!”石中坚一脸着急,想要脱开眼前之人的围困去解救阿秀却是来不及了。   因为石中玉的干涉,他的武功远不如原来那般强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一道魅影剑气飞射而出。这白茫茫一片的冰天雪地里,这一剑是如此的突兀。   宛如一道墨水横溅而出,在雪地上一闪而过。廖长老的剑气直接被击得溃散。那道魅影突袭至他眼前,他还未看清楚,便觉得手上一轻。   长剑被削飞,紧接着,廖长老觉得左右两个膀子一轻。   “唰”的一声,两条手臂高高飞起,在空中射出两道丈高的血花,洒在地上,十分艳丽。   谢烟客睁大了眼睛,盯着眼前这魅影人,想要说话,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魅影一闪,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斩下了廖长老两条胳膊。如此快的剑,已经胜过了白自在!   这时,白自在也兀自睁开眼,和谢烟客对视一眼,似有所悟。   “你是......”待到他们看清来者,都是大吃一惊。   阿秀见眼前这人,正对着自己微笑,有些呆呆地问道:“你是坚哥?”   “我不是你坚哥,我是你玉哥!”石中玉邪魅一笑,将阿秀扶到一旁。这时石中坚接过将阿秀护在身后,望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是一脸懵。   众人望着场上这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也是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石中坚才开口道,“你,你是弟弟?”   毕竟是兄弟连心,虽然时隔多年未曾相见,但石中坚还是很快就认出了眼前之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不是他的双胞胎弟弟石中玉是谁?   石中玉点点头,紧接着,石清夫妇又围了上来,一脸动容,接下来就是不得不安排的认亲环节。一番“感动”之后,石中玉便继续出面收拾残局。   他出手,以雷霆之势废了廖长老,瞬间就震慑住了其他三位长老,他们都惊得忘记了继续出手,只是定定地看着石中玉。等到缓过神来,白自在和谢烟客都已经恢复了。   “你就是那位魅影剑客的弟子么?”谢烟客用惊疑的目光看向石中玉,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以至于他甚至怀疑他便是魅影剑客本人了。   刚刚那出剑的速度实在是惊人,那若隐若现的武道意境,叫白自在和谢烟客心中同时一惊。   就连张三和李四都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会有如此身手。   “二弟,看来咋们低估中原群雄了。这一趟恐怕要岛主老人家亲自来送令。”   “不该。”李四铁青着脸应和道。   他们心想二人便是全盛时,也没有把握能够拿下眼前这个年轻人。他所给予的压迫感,更强于白自在和谢烟客加起来。   他们自身境界并不高,但受到两位岛主的影响,感知力却相当敏锐。他们从石中玉身上感受到了和两位岛主一般的气势。   那可是接近天人境界的存在!   石中玉带着笑意看向谢烟客,忽地伸手丢出一块铁牌,正是当年那片玄铁令。   谢烟客接过令牌,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我早该想到,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谢烟客这才明白,一开始就不存在什么魅影剑客。只是,如此年纪就有如此剑意之人,当真是这个世上该有的吗?   谢烟客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他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传说。他感觉眼前的石中玉其实是一个披着少年人皮囊的千年老妖罢了!   白自在被石中玉所救,也没有多问。廖长老躺在地上哀嚎,底下弟子见师父如此,知道自己这边大势已去,也放弃了抵抗。长门弟子陆续控制了现场。   白自在对着石中玉拱了拱手,又走到廖长老面前。   众人都以为他要当场击杀此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欠身将廖长老扶起,伸手在他身上穴道点了几下,帮助他止了血。   “廖师弟,以前种种,都是我的不对。你今儿如此,我也不怪你。只盼你今后好自为之。”白自在叹息道。   雪山派门人弟子都是大惊,白掌门这是?难道他真的转性了?   不待众人开口,白自在又走向赏善罚恶二使,开口道:“两位,请带路罢,这趟侠客岛之行,我接令了。”   “好,白掌门果真是信守承诺之人。”张三说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侠客令,飞到白自在手中。   “不能接令!”史小翠大声喝道,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自在将侠客令稳稳接在手上,又转头对史小翠解释自己此举的理由。自是一番老夫老妻之情。   而谢烟客也接了一枚侠客令。   “侠客令已经发到两位手上,我们也该走了。”   张三和李四便要启程,忽然听见有人道:“且慢!”   二人回过头去,只见石中玉笑着道;“也请两位给我一枚!”   众人不解,石清夫妇拉着石中玉道,“玉儿,你别去,那侠客岛可是有去无回之地!”   石中玉伸手对着张三和李四。   张三和李四相视一笑,开口道:“寻常人都是避之不及,阁下居然主动求往,实在是稀奇!”   “稀奇!”   张三又道,“只是你武功虽高,但无名无姓,我们也没有多余的令牌给你。”   石中玉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众人都是“啊”的一声,指着他道:   “原来他就是长乐帮那个新帮主,无影剑!” 第342章 腊八粥   侠客令正反两面各自刻着登船的地点和时间。众人从雪山下来,来到东海边,已是十二月初五。   这厮东海之滨的一个港口。白自在、谢烟客还有石中玉等人聚在此处,和赏善罚恶二使,一起等候大船来到。   三人暂在一间茅屋中歇息,到了傍晚时分,海上雾气缭绕,似是仙境一般。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衬出一层朦朦胧胧的金辉。   石中玉坐在海边欣赏美景,忽地见一艘黑影巨舟突破雾霭,闯了进来。赏善罚恶二使点点头,轻声道:“诸位,来了,请罢!”   白自在和谢烟客停下了手上的的棋盘残局,兀自起身来到屋外礁石上。那巨舟却只是停在三丈之外,恐怕是近海吃水不够会搁浅的缘故。   “侠客岛迎宾使,奉岛主之命,恭请雪山派白掌门、摩天崖谢居士、长乐帮石帮主启程!”   那巨舟上传来一个汉子的吆喝声,紧接着就是喧天的锣鼓声。   谢烟客脚下轻轻一点,在海面上点了两下,一招蜻蜓点水,便来到了巨舟甲板上。白自在一拍礁石,借力在空中一个滑翔,人已经落到了船上。   这二人都需要借力方才能够跃出如此距离,但到石中玉时,他却相当诡谲,竟然是一剑飞出,随后脚踏飞剑而去。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宛如剑仙嫡凡一般。就连白自在和谢烟客都看得一愣愣的。   “啪啪啪!好俊的功夫!”张三和李四同时鼓掌,二人互相一抵力,也来到了船上。这船上都有几个黄衣汉子,为首的就是恭迎使了,只是武功都不甚高。   夜深之后,大船转向东南。在海中航行了三日,到第四日午间,掐指一算正好是腊月初八。那黄衣汉子指着前面一条黑线,说道:“那便是侠客岛了。”   石中玉极目瞧去,也不见那岛屿有何异常,但一颗心却忍不住怦怦而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感召他的神识。   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看到岛上有一座高耸的石山,山上郁郁苍苍,生满树木。随后大船驶向岛的南背风处靠岸。   那黄衣汉子道:“侠客岛已到,请诸位登岛!”   岛南是好大一片沙滩,东首石崖下停泊着四十多艘大大小小的船只。这些船只有新有旧,可见这些年上岛之人陆陆续续都未曾离开过。   黄衣汉子跃上岸来,从怀中取出一只海螺,呜呜呜的吹了几声。过不多时,山后奔出十几个名汉子,都是一色黄布短衣,快步走到众人身前,躬身说道:“岛主在迎宾馆恭候大驾,诸位这边请。”   这是十二月天,但这些人武功并不高,却仍旧穿着如此单薄,实在是奇怪。   三人跟着黄衣汉子转入山中后,两旁都是森林,一条山径穿林而过。行了数里,转入一条岩石嶙峋的山道,左临深涧,涧水湍急,激石有声。一路沿着山涧渐行渐高,转了两个弯后,只见一道瀑布从十余丈高处直挂下来,看来这瀑布便是山涧的源头。   张三抬起一掌,“啪”的一声将瀑布截断,李四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走进瀑布后,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点着油灯,光线虽暗,却也可辨道路。这甬道依着山腹中天然洞穴修凿而成,人工开凿处甚是狭窄,有时却豁然开阔,只觉渐行渐低,洞中出现了流水之声,淙淙琤琤,清脆悦耳,如击玉磬。山洞中支路甚多,极容易将人绕晕。   在洞中行了两里有多,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玉石砌成的洞门,门额上雕有三个大字,正是迎宾馆。   走进玉石洞门,地下青石板铺得甚是整齐。那汉子将他们引进左首一个石洞,说道:“诸位请在此稍歇,待会筵席之上,岛主便和诸位相见。”   洞中桌椅俱全,三枝红烛照耀得满洞明亮。一名小童奉上清茶和四色点心。   白自在和谢烟客都不敢动这些食物,生怕有什么剧毒在其中。他们虽然都是武林中的大宗师,但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反而更加拘警。   倒是石中玉知道各种真相,反倒不慌不忙,拿起糕点就开吃。   谢烟客和白自在见这个小友都如此胆大,心道二人一把年纪了还比他更怕死不成?“噗嗤”一声笑,也都拿起糕点茶水来吃。   三人在洞中闲聊,又坐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得钟鼓丝竹之声大作。那引路的黄衣汉子回到洞口,躬身说道:“岛主请诸位赴宴。”   白自在和谢烟客对视一眼,心道终于要见到这位神圣了。他们倒是要看看这位高人到底是不是有着三头六臂,竟然能够叫这么多年来这么多位中原高手一去不返。   穿过几处石洞后,但听得钟鼓丝竹之声更响,眼前突然大亮,只见一座大山洞中点满了牛油蜡烛,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宾客正络绎进来。这山洞好大,虽摆了这许多桌子,仍不见挤迫。数百名黄衣汉子穿梭般来去,引导宾客入座。所有宾客都是各人独占一席,亦无主方人士相陪。众宾客坐定后,乐声便即止歇。   三人四下观望,便见到许多熟悉之人巍巍踞坐,杂坐在众英雄间。白自在和谢烟客都是暗自心惊,那十多年前失踪的高手,都悉数在此,本以为他们早已身死道消,却没想到如今还是容颜未改,反倒还年轻了许多一般。   “那是......天鹰堡丁开!”白自在大吃一惊,所见那人正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天鹰堡的末代堡主,丁不三和丁不四的师父!   突然间,钟鼓之声大作,一名黄衫汉子朗声说道:“侠客岛龙岛主、木岛主两位岛主肃见嘉宾。”   白自在和谢烟客心头一震,直到此时,他们才知侠客岛原来有两个岛主,一个姓龙,一个姓木。   中门打开,走出两列高高矮矮的男女来,右首的一色穿黄,左首的一色穿青。那赞礼人叫道:“龙岛主、木岛主座下众弟子,谒见贵宾。”   张三和李四也杂在众弟子之中,张三穿黄,排在右首第三,李四穿青,排在左首第四,在他二人身后,又各有十余人。   众人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张三、李四二人的武功,大家都曾亲眼见过,哪知他二人尚有这许多同门兄弟,想来各同门的功夫和他们也均在伯仲之间,都想:“难怪三十年来,来到侠客岛的英雄好汉个个有来无回。且不说旁人,单只须赏善罚恶二使出手,我们这些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又有哪几个能在他们手底走得到二十招以上?”   石中玉却是清楚,他们提升实力靠的是那神酒禁药。但即便如此,这二十来个宗师高手,放在中原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了。单凭其一己之力,便可横扫武林。   两列弟子分向左右一站,一齐恭恭敬敬的向群雄躬身行礼。群雄忙即还礼。张三、李四二人在中原分送铜牌之时,谈笑杀人,一举手间,往往便将整个门派帮会尽数屠戮,此刻回到岛上,竟是目不斜视,恭谨之极。   细乐声中,两个老者并肩缓步而出,一个穿黄,一个穿青,那赞礼的喝道:“敝岛岛主欢迎列位贵客大驾光降。”龙岛主与木岛主长揖到地,群雄纷纷还礼。   那身穿黄袍的龙岛主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和木兄弟二人僻处荒岛,今日得见众位高贤,大感荣宠。只是荒岛之上,诸物简陋,款持未周,各位见谅。”   他说话声音十分平和,这侠客岛孤悬东海之上,他说的却是中原口音。   木岛主又摆手道:“各位请坐。”   他语音甚尖,似是闽广一带人氏。   待群雄就座后,龙木两位岛主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众弟子却无坐位,各自垂手侍立。   有人想:“侠客岛请客十分霸道,客人倘若不来,便杀他满门满帮,但到得岛上,礼仪却又甚是周到,假惺惺的做作,倒也似模似样,且看他们下一步又出甚么手段。”   还有人则想:“囚犯拉出去杀头之时,也要给他吃喝一顿,好言安慰几句。眼前这宴会,或许是我们的杀头羹饭了。”   众人看两位岛主时,见龙岛主须眉全白,脸色红润,有如孩童;那木岛主的长须稀稀落落,兀自黑多白少,但一张脸却满是皱纹。二人到底多大年纪,委实看不出来,总是在六十岁到九十岁之间,如说两人均已年过百岁,也不稀奇。   各人一就座,岛上执事人等便上来斟酒,跟着端上菜肴。   每人桌上四碟四碗,八色菜肴,鸡、肉、鱼、虾,煮得香气扑鼻,似也无甚异状。   石中玉随意四顾分座各桌的来宾,见上清观观主天虚道人到了;关东四大门派的范一飞、风良、吕正平、高三娘子也到了。这些人心下惴惴,和石中玉目光相接时都只点了点头,或许并不认得他,却不出声招呼。   龙木二岛主举起酒杯,说道:“请!”二人一饮而尽。   豪雄见杯中酒水碧油油地,虽然酒香甚洌,心中却各自嘀咕:“这酒中不知下了多厉害的毒药。”   大多数人都举杯在口唇上碰了一碰,并不喝酒,只有少数人心想:“对方要加害于我,不过举手之劳,酒中有毒也好,无毒也好,反正是个死,不如落得大方。”当即举杯喝干,在旁侍候的仆从便又给各人斟满。   龙木二岛主敬了三杯酒后,龙岛主左手一举。群仆从内堂鱼贯而出,各以漆盘托出一大碗、一大碗热粥,分别放在众宾客面前。   白自在和谢烟客碰一个眼神,均想:“这便是江湖上闻名色变的腊八粥了。”   那热粥蒸气上冒,兀自有一个个气泡从粥底钻将上来,一碗粥尽作深绿之色,瞧上去说不出的诡异。本来腊八粥内所和的是红枣、莲子、茨实、龙眼干、赤豆之类,但眼前粥中所和之物却菜不像菜,草不像草,有些似是切成细粒的树根,有些似是压成扁片的木薯,药气极浓。群雄均知,毒物大都呈青绿之色,这一碗粥深绿如此,只映得人面俱碧,药气刺鼻,其毒可知。   吃还是不吃?白自在和谢烟客都是拿不定主意。实在是这腊八粥卖相太过糟糕,根本不似正常的食物。他们所来不过是为了求一个答案。但见这龙木岛主也和普通人一般,身上的气息甚至还不到大宗师。   他们虽然心中有疑,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愿意服下这一看便有问题的腊八粥。   这时,龙岛主道:“各位远道光临,敝岛无以为敬。这碗腊八粥外边倒还不易喝到,其中最主要的一味‘断肠蚀骨腐心草了’,要开花之后效力方著。但这草隔十年才开一次花。我们总要等其开花之后,这才邀请江湖同道来此同享,屈指算来,这是第四回 邀请。请,请,不用客气。”说着和木岛主左手各端粥碗,右手举箸相邀。   众人一听到“断肠蚀骨腐心草”之名,心中无不打了个突。虽然来到岛上之后,人人都没打算活着离去,但腊八粥中所含毒草的名称如此惊心动魄,这龙岛主竟尔公然揭示,不由得人人色为之变。   只见龙木二岛主各举筷子向众人划了个圆圈,示意遍请,便举碗吃了起来。群雄心想:“你们这两碗粥中,放的自是人参燕窝之类的大补品了。”   忽见东首一条大汉霍地站起,戟指向龙木二人喝道:“姓龙的、姓木的听着:我关西解文豹来到侠容岛之前,早已料理了后事。解某是顶天立地、铁铮铮的汉子,你们要杀要剐,姓解的岂能皱一皱眉头?要我吃喝这等肮脏的毒物,却万万不能!”   龙岛主一愕,笑道:“解英雄不爱喝粥,我们岂敢相强?却又何必动怒?请坐。”   解文豹喝道:“姓解的早豁出了性命不要。早死迟死,还不是个死?偏要得罪一下你们这些恃强横行、为祸人间的狗男女!”说着端起桌上热粥,向龙岛主劈脸掷去。 第343章 话由来   突然间一苍老的声音喝道:“解贤弟不可动粗!”只见一个老者袍袖一拂,发出一股劲风,半空中将这碗粥挡了一挡。   那碗粥不再朝前飞出,略一停顿,便向下摔落,眼见一只青花大海碗要摔成碎片,一碗粥溅得满地。一名在旁斟酒的侍仆斜身纵出,弓腰长臂,伸手将海碗抄起,其时碗底离地已不过数寸,真是险到了极处。   群雄忍不住高声喝采:“好俊功夫!”采声甫毕,群雄脸上忧色更深,均想:“一个侍酒的厮仆已具如此身手,我们怎能再活着回去?”   各人心中七上八下,有的想到家中儿孙家产;有的想着尚有大仇未报;有的心想自己一死,本帮偌大基业不免就此风流云散;更有人深自懊悔,早算到侠客岛邀宴之期将届,何不及早在深山中躲了起来?一直总是存着侥幸之心,企盼邀宴铜牌不会递到自己手中,待得大祸临头,又盼侠客岛并非真如传闻中的厉害,待得此刻眼见那侍仆飞身接碗,连这最后一分的侥幸之心,终于也消夫得无影无踪。   又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书生站了起来,朗声道:“侠客岛主属下厮养,到得中原,亦足以成名立万。两位岛主若欲武林为尊,原是易如反掌,却又何必花下偌大心机,将我们召来?在下来到贵岛,自早不存生还之想,只是心中留着老大一个疑团,死不瞑目。还请二位岛主开导,以启茅塞,在下这便引颈就戮。”   他这番话原本是大家都想要说的,此时他说出来,大家伙不自觉都将目光投在龙木岛主两人身上,只希望他们能够说出一个由头来。   龙岛主淡定地道:“西门先生不必太谦。”   群雄一听,不约而同的都向那书生望去,心想:“这人难道便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西门秀才西门观止?瞧他年纪不过四十来岁,但二十多年前,他以一双肉掌击毙陕北七霸,三日之间,以一枝镔铁判官笔连挑河北八座绿林山寨,听说那时便已四十开外,自此之后,便即销声匿迹,不知存亡。瞧他年岁是不像,然复姓西门的本已不多,当今武林中更无另一个书生打扮的高手,多半便是他了。”   龙岛主又接着说道:“西门先生当年一掌毙七霸,一笔挑八寨……”   果然是他!大家这才确定,此人便是西门观止了。   西门观止道:“不敢,在下昔年此等小事,在中原或可逞狂于一时,但在二岛主眼中瞧来,直如童子操刀,不值一哂。”   龙岛主道:“西门先生太谦了。尊驾适才所问,我二人正欲向各位分说明白。只是这粥中的‘断肠蚀骨腐心草’乘热而喝,效力较高,各位请先喝粥,再由在下详言如何?”   这二人说话客客气气的,但人家却是要你吃了毒粥,再给你讲原因。这不是等同于,叫你去见阎王爷找答案么?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都不敢下嘴。   便在这时,石中玉直接拿起碗筷,二话不说张嘴便吃,吃的还“吧唧吧唧”的,似乎这毒粥十分香甜一般。   众人目瞪口呆,心道这哪里来的小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时之强,就是非死不可,也是抢着去鬼门关。   但也有觉得他是个英雄,反正大家左右是个死,像这位少年英雄那样,倒也干净爽快。   白自在喝采道:“妙极!你果然与众不同。”   说罢,他也不犹豫,拿起毒粥来就开口大吃起来。没吃几口,只觉得这粥实在是美味,不经赞叹起来。   这时,龙岛主说道:“四十年前,我和木兄弟订交,意气相投,本想联手江湖,在武林中赏善罚恶,好好做一番事业,不意甫出江湖,便发见了一张地图。从那图旁所注的小字中细加参详,得悉图中所绘的无名荒岛之上,藏有一份惊天动地的武功秘决……”   解文豹插口道:“这明明便是侠客岛了,怎地是无名荒岛?”   那拂袖挡粥的老者喝道:“解兄弟不可打断了龙岛主的话头。”   解文豹悻悻的道:“你就是拼命讨好,他也未必饶了你的性命。”   那老者大怒,端起腊八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说道:“你我相交半生,你当我郑光芝是甚么人?”   解文豹大悔道:“大哥,是我错了,小弟向你赔罪。”   他当即跪下,对着他磕了三个响头,顺手拿起旁边席上的一碗粥来,也是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郑光芝抢过去抱住了他,说道:“兄弟,你我当年结义,立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番誓愿今日果然得偿,不枉了兄弟结义一场。”   两人相拥在一起,又喜又悲,都流下泪来。   石中玉见这一幕,不经觉得有些好笑。这一碗毒粥倒是试探出了不少人的秉性。平时所谓的英雄豪杰,其实大多贪生怕死。   再看附近席上其他人,不少人纷纷说道:“这粥气味太浓,我喝不惯。”却是各种推脱之辞。   龙岛主微笑点头,说道:“这位解英雄说得不错,地图上这座无名荒岛,便是眼前各位处身所在的侠客岛了。不过侠客岛之名,是我和木兄弟到了岛上之后,这才给安上的。那倒也不是我二人狂妄僭越,自居侠客。其中另有缘故,各位待会便知。我们依着图中所示,在岛上寻找了十八天,终于找到了武功秘诀的所在。原来那是一首古诗的图解,含义极是深奥繁复。我二人大喜之下,便即按图解修习。”   石中玉眼前一亮,龙岛主所说的便是侠客岛上的那蝌蚪文天书《太玄经》了!   “唉!岂不知福兮祸所倚,我二人修习数月之后,忽对这图解中所示武功生了歧见,我说该当如此练,木兄弟却说我想法错了,须得那样练。二人争辩数日,始终难以说服对方,当下约定各练各的,练成之后再来印证,且看到底谁错。练了大半年后,我二人动手拆解,只拆得数招,二人都不禁骇然,原来……原来……”   他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住口不言,木岛主叹了一口长气,也大有郁郁之意。过了好一会,龙岛主才又道:“原来我二人都练错了!”   众人听了,心里都是一震,均想他二人的徒弟张三、李四武功已如此了得。这二人自然更是出神入化,深不可测,所修习的当然不会是寻常拳脚,必是最高深的内功。这内功一练错,小则走火入魔,重伤残废,大则立时毙命,最是要紧不过。   龙岛主又道:“我二人发觉不对,立时停手,相互辩难剖析,钻研其中道理。也是我二人资质太差,而图解中所示的功夫又太深奥,以致再钻研了几个月,仍是疑难不解。恰在此时,有一艘海盗船飘流到岛上,我兄弟二人将三名盗魁杀了,对余众分别审讯,作恶多端的一一处死,其余受人裹胁之徒便留在岛上。我二人商议,所以钻研不通这份古诗图解,多半在于我二人多年练武,先入为主,以致把练功的路子都想错了,不如收几名弟子,论他们来想想。于是我二人从盗伙之中,选了六名识字较多、秉性聪颖而武功低微之人,分别收为徒弟,也不传他们内功,只是指点了一些拳术剑法,便要他们去参研图解。”   “哪知我的三名徒儿和木兄弟的三名徒儿参研得固然各不相同,甚而同是我收的徒儿之间,三人的想法也是大相径庭,木兄弟的三名徒儿亦复如此。我二人再仔细商量,这份图解是从李太白的一首古诗而来,我们是粗鲁武人,不过略通文墨,终不及通儒学者之能精通诗理,看来若非文武双全之士,难以真正解得明白。于是我和木兄弟分入中原,以一年为期,各收四名弟子,收的或是满腹诗书的儒生,或是诗才敏捷的名士。”   他伸手向身穿黄衣和青衣的七八名弟子一指,说道:“不瞒诸位说,这几名弟子若去应考,中进士、点翰林是易如反掌。他们初时来到侠客岛,未必皆是甘心情愿,但学了武功,又去研习图解,却个个死心塌地的留了下来,都觉得学武练功远胜于读书做官。”   众人听他说:“学武练功远胜读书做官。”均觉大获我心,许多人都点头称是。   这读书反倒是下乘才去做的,有天赋之人都会选择习武,毕竟那才是真正的出路。   龙岛主又道:“可是这八名士人出身的弟子一经参研图解,各人的见地却又各自不同,非但不能对我与木兄弟有所启发,议论纷纭,反而让我二人越来越糊涂了。”   “我们无法可施,大是烦恼,若说弃之而去,却又无论如何狠不起心。有一日,木兄弟道:“当今之日,说到武学之精博,无过于少林高僧妙谛大师,咱们何不请他老人家前来指教一番?’我道:‘妙谛大师隐居十余年,早已不问世事,就只怕请他不到。’木兄弟道:‘我们何不抄录一两张图解,送到少林寺去请他老人家过目?倘若妙谛大师置之不理,只怕这图解也未必有如何了不起的地方。咱们兄弟也就不必再去理会这劳什子了。’我道:‘此计大妙,咱们不妨再录一份,送到武当愚茶道长那里。少林、武当两派的武功各擅胜场,这两位高人定有卓见。’“当下我二人将这图解中的第一图照式绘了,图旁的小字注解也抄得一字不漏,亲自送到少林寺去。不瞒各位说,我二人初时发见这份古诗图解,略加参研后便大喜若狂,只道但须按图修习,我二人的武功当世再无第三人可以及得上。但越是修习,越是疑难不解,待得决意去少林寺之时,先前那秘籍自珍、坚不示人的心情,早已消得干干净净,只要有人能将我二人心中的疑团死结代为解开,纵使将这份图解公诸天下,亦不足惜了。   “到得少林寺后,我和木兄弟将图解的第一式封在信封之中,请知客僧递交妙谛大师。知客僧初时不肯,说道妙谛大师闭关多年,早已与外人不通音问,我二人便各取一个蒲团坐了,堵住了少林夺的大门,直坐了七日七夜,不令寺中僧人出入。知客僧无奈,才将那信递了进去。”   群雄均想:“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要将少林寺大门堵住七日七夜,当真谈何容易?其间不知经过了多少场龙争虎斗。少林群僧定是无法将他二人逐走,这才被迫传信。”   龙岛主续道:“那知客僧接过信封,我们便即站起身来,离了少林寺,到少室山山脚等候。等不到半个时辰,妙谛大师便即赶到,只问:‘在何处?’木兄弟道:‘还得去请一个人。’妙谛大师道:‘不错,要请愚茶!’“三人来到武当山上,妙谛大师说道:‘我是少林寺妙谛,要见愚茶。’不等通报,直闯进内。想少林寺妙谛大师是何等名声,武当弟子谁也不敢拦阻。我二人跟随其后。妙谛大师走到愚茶道长清修的苦茶斋中,拉开架式,将图解第一式中的诸般姿式演了一遍,一言不发,转身便走。愚茶道长又惊又喜,也不多问,便一齐来到侠客岛上。   “妙谛大师娴熟少林诸般绝艺,愚茶道长剑法通神,那是武林中众所公认的两位顶尖儿人物。他二位一到岛上,便去揣摩图解,第一个月中,他两位的想法尚是大同小异。第二个月时便已歧见丛生。到了第三个月,连他那两位早已淡泊自甘的世外高人,也因对图解所见不合,大起争执,甚至……甚至,唉!竟尔动起手来。”   群雄大是诧异,有的便问:“这两位高人比武较量,却是谁胜谁败?”   龙岛主道:“妙谛大师和愚茶道长各以从图解上参悟出来的功夫较量,拆到第五招上,两人所悟相同,登时会心一笑,罢手不斗,但到第六招上却又生了歧见。如此时斗时休,转瞬数月,两人参悟所得始终是相同者少而相异者多,然而到底谁是谁非,孰高孰低,却又难言。我和木兄弟详行计议,均觉这图解博大精深,以妙谛大师与愚茶道长如此修为的高人,尚且只能领悟其中一脔,看来若要通解全图,非集思广益不可。常言道得好: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咱们何不广邀天下奇材异能之士同来岛上,各竭心思,一齐参研?   “恰好其时岛上的‘断肠蚀骨腐心草’开花,此草若再配以其他佐使之药,熬成热粥,服后于我辈练武之士大有补益,于是我二人派出使者,邀请当世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各教教主、各帮帮主,来到敝岛喝碗腊八粥,喝过粥后,再请他们去参研图解。”   原来,这腊八粥,是参悟绝世武功秘籍的先决条件!此时,场上没有喝粥的人,都是后悔不已,低下头去看,却发现场上的腊八粥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被人撤去了。 第344章 太玄经   有人想要开口讨粥喝,却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来不及说话,竟然都晕了过去。   就连石中玉也是感到一阵晕眩,这毒粥分明没有毒,为何会如此?他转头向谢烟客和白自在看去,见他们“咚”的一声倒在桌子上,便昏睡过去。   再看上边儿,龙、木两位岛主正在望着众人微笑。只是此时这笑容却不能说是不诡异了。   “你们......”石中玉终究还是没能抵住这劲头,脑袋一栽,也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石中玉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却发现底下正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正在酣眠。   他猛地一惊,自己这是阴神出离了?须知,正常人只有修到大宗师境界,并且拥有独特法门,方才能够办到如此。但他不知不觉竟然就做到了,却是怎么回事?   忽地,一阵风吹来,他感觉肩头一轻,却是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此时是阴神状态,能够够得着的也只有其他人的阴神了!   转头一看,果真是另一个人,却是白自在和谢烟客的阴神。放眼望去,这场上之前还有几个淡淡的影子从他们的身体里出离出来,便是刚刚喝过腊八粥的寥寥几人。   原来如此,这腊八粥是用来做这个的!   “各位,这边请!”这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龙岛主。   石中玉定睛一看,他们也是以阴神出离的形式存在。不过他们的阴神却是相当凝练。   反观白自在和谢烟客的阴神,虽然比不得石中玉,但在众人之中也算是头等的了。原来,这阴神愈加凝实,则意味着其精神境界愈高。   龙岛主和木岛主看向出离的众人,神识扫到石中玉身上时也是一惊。   “咦!”龙、木岛主同时惊声道,“想不到这位小英雄的阴神居然如此......实在是匪夷所思。”   谢烟客和白自在同时看向石中玉,都发现他和自己二人的阴神大为不同。他们不过是个虚影,而石中玉则和龙木岛主一般,咋眼一看便是凝练的实体一般。   “如此看来,他的身份果真非同一般。若是寻常人,绝不可能有如此凝练的神识。”白自在结合之前石中玉所说,心中暗自想到。   石中玉的阴神是被腊八粥迷晕后,不自觉出离的,虽然暴露了不少实力,但并未完全露出,否则天人境界的本神非得吓坏他们不可。   是以他的阴神虽然凝练结实,但仍旧比不上龙、木两位岛主。他们的阴神已经到了半步天人的境地,而且石中玉有感,他们距离突破已经非常近了。   只差一个契机,半步迈出,便能勘破天人,一朝破碎虚空而去。   阴神之间以神识交流,无须过多的言语,便能轻易让彼此会意。龙岛主和木岛主对着身后的石壁一挥,但见石壁裂开一道缝隙,二人便一阵青烟般想里边飞去。   “诸位,且跟我们来!”   这石壁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出离的众人此时都是阴神,白自在和谢烟客等强者尚且能够自主,其他更加虚无薄弱的影儿,却是被龙木岛主这么一招,便跟着他们飞了进去。   谢烟客和白自在对视一眼,心道事到如今,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不如进去看看,便同时飞去,跟在众人之后。   石中玉却是最后进入石壁的,待他进入后,身后的石壁迅速闭合。眼前是漆黑的甬道,神识放出却是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似乎置身虚空之中一般。   他们在甬道中飘出十余丈,来到一道石门之前,但见门上刻着三个斗大古隶:“侠客行”。   龙岛主招手示意大家请进,里边儿却是一个偌大的洞穴,在洞壁四周有二十四座石室。这些石室中大多坐着许多人,却是入定了。   白自在和谢烟客四处打量,便见着好些个熟人,比之外边儿那些,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其中不乏白自在和谢烟客这样的大宗师,只是不知他们这是肉身还是阴神了。   这时,白自在陡然见到一人,向他打量片刻,惊道:“温三兄,你……你……你居然在这里?”   这个黑衫老者正是山洞八仙剑的掌门温仁厚,和白自在交情着实不浅。   但他见到白自在时并不如何惊喜,只淡淡一笑,问道:“怎么到今日才来?”   白自在黯然道:“十年前我听说你被侠客岛邀来喝腊八粥,只道你……只道你早就仙去了,曾大哭了几场,哪知道……”   温仁厚神色不动道:“我好端端在这里研习上乘武功,怎么就会死了?可惜,可惜你来得迟了!”   他说着,指着那洞穴最中央处耸立的巨大石壁道:“你瞧,这第一句‘赵客缦胡缨’,其中对这个‘胡’字的注解说:‘胡者,西域之人也。新唐书承干传云:数百人习音声学胡人,椎髻剪彩为舞衣……’”   石中玉、谢烟客等人抬头望去,只见石壁上画着一个青年书生,左手执扇,右手飞掌,神态十分优雅潇洒。   不知为何,石中玉见着这书生便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他此时已是阴神之体,但凝实之身却是和肉身无异。石中玉擦了擦眼睛,只觉得那书生在对自己笑。   “白先生,你看那书生,可有什么不对?”石中玉拍了拍白自在问道。   白自在被他这么一拍,灵体上扬起许多淡淡的光芒,回头道:“哪有什么问题?你小子别打扰我们说话。”   石中玉“哦”了一声,又看向谢烟客,他同样也未发现异常。   白自在和温仁厚讨论起了武学,全然顾不得其他。   这面石壁十分广大,李白的侠客行没一句诗都对应了一幅画,一旁还刻有许多蝌蚪文。   这第一句诗便有诡异,石中玉决定多观察几幅图,便自顾向一边儿探去。后一幅图,上边儿却是剑气纵横,有七对人各使长剑,正在较量,剑刃撞击,铮铮不绝。这些人所使剑法似乎各不相同,但变幻奇巧,显然均极精奥。   石中玉越看越入神,不知自己看到了第几副图,举目望去,但见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字。而在千百文字之中,有些笔划宛然便是一把长剑,共有二三十把。   这些剑形或横或直,或撇或捺,在识字之人眼中,只是一个字中的一笔。但石中玉眼中见到的,却是一把把长长短短的剑,有的剑尖朝上,有的向下,有的斜起欲飞,有的横掠欲堕。石中玉一把剑一把剑的瞧将下来,瞧到第十二柄剑时,突然间右肩“巨骨穴”间一热,有一股热气蠢蠢欲动,再看第十三柄剑时,热气顺着经脉,到了“五里穴”中,再看第十四柄剑时,热气跟着到了“曲池穴”中。   热气越来越盛,从丹田中不断涌将上来。   这文字之中却是藏着某种奇特的意境,若是以肉身恐怕无法领悟。但此时他阴神出离,却是最贴近大道的状态。   这太玄经之奇妙,却是要以意会,而非言传。龙木岛主研究出吃腊八粥出离的方法,却都是为了让其他人也能够参详这天书。   石中玉联想起前几世所学剑道,无论是独孤九剑、六脉神剑、太极剑法还是其他各门各派的剑法,似乎都包含在这太玄经文之中了。   这一首‘侠客行’是李白所作。传说中李白不仅是诗仙,也还是是剑仙。石中玉起初不信,但到了此时,却是有些怀疑,那青莲剑仙的称号绝不是胡乱叫的。若是自己日后去往大唐,还能遇到这一位否?   他这短短一首二十四句的诗中,却含有天下武学至理。   石中玉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入迷,到最后却是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要做什么。不知时间流逝,过去多久,等他到了第二十四座石室中,要看这巨大石壁的最后一幅图,却见里边儿盘坐两个人,正是龙岛主和木岛主。   石中玉远远地举目向石壁瞧去,这最后一室却仅刻文字,并无图画。   难怪不见他们二人,却是在这石洞中参悟武学。石中玉见他们的阴神时明时暗,知道他们参悟到了极其关键的时刻,便悄然看向那石壁上的文字。   突然之间,那些文字一个个似在盘旋飞舞一般,石中玉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他定了定神,再看这些字迹时,脑中又是一阵晕眩。   石中玉定了定神,心道这应该就是太玄经的最后一部分内容了。他要收集完整版的太玄经,便只差这一部分了。   要看这一部分内容,似乎并不能去理解他的内容。反倒是要以图画来看,方才能够避开那晕眩。这是石中玉结合书上内容的猜测。   他放空神识,只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一般,再看向这些蝌蚪文。   这些小蝌蚪似乎一条条地都移到了体内经脉穴道之中,又像变成了一只只小青蛙,在他四肢百骸间到处跳跃。石中玉心道果真有效,这些蝌蚪青蛙都跳进了他的识海中,要他一一去捕捉,归化为文字。   那一幅幅图便在他脑海中重现出来。石中玉只感觉自己置身大荒之外,星野之中。天地星辰在围绕着自己旋转,这是神游太虚了!   等到他醒来,忍不住张口叫道:“妙极!”   这太玄经的奥秘他却终究是明白了!   太初有道,道法自然,众妙之门,玄之又玄。这部经书的意境,便是令人探索事物发展规律时,以玄为中心思想开启心智。可以说是助人突破天人境界的一招奇步!   狗哥修炼太玄经,便是直接迈过了武学障,直接晋升天人境界!那些图画所记载的种种,其实都只是迷惑的表象。白自在等人潜心钻研那些套路招式,反倒是落入了武学障之中。   也是石中玉知道各中奥秘。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加之他本来就是天人境界,自然能够勘破其中奥秘了!   便在此时,他忽听得两人齐声喝采:“果然妙极!”   只见龙岛主和木岛主各站在室角之中,满脸惊喜的望着他。   石中玉却是不知不觉勘破了太玄经,这也惊动了这两人。只见他们满头大汁淋漓,全身衣衫尽湿,站身之处的屋角落中也尽是水渍。分明是阴神,却是和实体无二。   龙岛主道:“石帮主天纵奇才,可喜可贺,受我一拜。”   他说着便拜将下去。木岛主跟着拜倒。   石中玉知道,他们是感谢自己帮他们勘破了太玄经。只是他们未必想要自己传授各中奥秘。   所谓太玄者,正是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石中玉自问还没有能力点化他们,他连忙请二人起身。只见龙岛主欲待站直身子,忽然晃了两晃,坐倒在地。木岛主双手据地,也是站不起来。   石中玉有些诧异,见他们阴神忽隐忽现,暗道不妙:“两位怎么了?”   他忙过去扶着龙岛主坐好,又将木岛主扶起,只是触碰到他们阴神时,却觉得愈发缥缈虚无。   龙岛主摇了摇头,脸露微笑,闭目运气。木岛主双手合十,也自行功。   石中玉心中有所猜测,知道这二人竟然是勘破不了这最后一关,为他不知不觉所惊扰,打断了修行。   他回首望去,只见那石壁上的蝌蚪文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却是如同被人从墙上剥离了一般!   这太玄经原来只能由一人参悟!他将太玄经参悟后,那石壁上便再也没有经文了!   木岛主呼了一口长气,一跃而起,过去抱住了龙岛主。   两人搂抱在一起,纵声大笑,显是欢喜无限。   他们未能突破武道玄关,进阶天人,但今时今日,他们却是见证了天人的存在,这便是一个习武之人最大的欣慰了!   龙岛主扶着石壁,慢慢站直,说道:“石帮主,我兄弟闷在心中数十年的大疑团,得你今日解破,我兄弟实是感激不尽。”   石中玉颇有些不好意思。他此时此刻才知道这太玄经的奇特设定,是自己抢了二人的气运。虽然自己不来,他们估计也参透不来这经文。   但石中玉的行为也间接害死了这二人,他们武功堪称造化。即便是自己也见得是他们对手。须知,武道境界是一重,而肉身的修为又是一回事了。 第345章 侠客行   正所谓“皓首太玄经”,太玄经之精奥,不光是在侠客行世界中,即便放诸金大其他武侠世界,亦是指屈一流。   石中玉本来只是想知悉其内容,但却无知无觉间将这天书给参悟了,乃至于间接害死了龙、木两位岛主。   他们在武道玄关的边缘,石中玉无意之举,却是让他们彻底解脱了。   巨大石壁上的蝌蚪文悉数脱落,石中玉阴神饱满,识海世界深处绽放出一阵金光,正是武神殿所在的位置。   那里潜藏着的代表侠客行世界的石碑绽放出一阵异芒,却是四大神功已经收集了三样。   大悲散人的罗汉伏魔功,白自在的无妄神功,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太玄经,就差贝海石的易筋经,便可大功告成了!   石中玉猜想,这武神殿上每一块石碑都代表着一个世界。而侠客行这个世界的石碑,一开始是模糊的,但此时却是越来越清晰。只差最后一丁点内容,便可以重新焕发光彩。   就在此时,石洞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   龙岛主和木岛主对视一眼,对石中玉道:“石少侠,咱们在这岛上相聚,总算是一番缘法。时至今日,大伙儿缘份已尽,这可要分手了。”   “这?”石中玉看向身旁,只听见雷鸣一般的轰隆之声不断传来。此等异变绝非人力所能为,倒像是火山地震一般。石中玉猛地想起,这东海一带处于板块断裂带,上岛时他便发现这是一座火火山岛。   龙岛主看着石中玉淡然道:“这座侠客岛转眼便要陆沉了,石少侠快快离去罢。”   石中玉耳旁声音刚落,忽地睁开眼,自己已然回到了肉身内。再看周围的人,也都是如梦初醒一般,各个一脸茫然。   龙、木岛主所说之话落在他们耳中,便是和梦中呓语一般,却是他们不懂传音入神之妙。   “轰”的一声,突然一块巨石掉落下来,众人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边逃去。   但龙木岛主坐在最上边儿的石台上,却是一动不动。   张三和李四同时开口道:“诸位,快快离去,这侠客岛要沉没了。”   众人“啊”的一声,无不大惊,心道自己不过睡了一觉,这好好的岛屿怎么就要沉没了?但眼前这摇晃却不是假的,他们赶紧抢出大厅,向厅后石室中奔去。   众人刚到厅口,便听得哀声大作,大家回首看去,只见龙木二岛主所在之处,群弟子围绕在他们身边,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石中玉看着二人,默然不语,他们早已逝世。阴神便没有回到肉身中,留下的不过是一副空壳罢了。   这时张三说道:“海边船只已备,各位便请动程。”   当下群雄纷纷向龙木二岛主的遗体下拜作别。众人来到海边,各乘大船,拔锚解缆,扬帆离岛。   侠客岛上这些个高手,一个个回到中原大地之上,又会引起一番惊涛骇浪,却是让沉寂已久的武林焕发了第二波春天。   石中玉等人回到中原武林时,却是形势大变。谢烟客和白自在等高手离开中原后,贝海石果不其然露出了其真实面目。他拜访了武林诸多大势力,却是要自封为武林至尊。   在东海岸登陆的众人听了这消息,都是颇为吃惊。白自在更是破口大骂,“老子都不敢称武林至尊,他贝海石是什么东西?”   比起白自在的怒不可遏,谢烟客则显得平静多了,他只是淡淡抽了口旱烟。他们都不知道侠客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不知道侠客岛上的那部天书,已经被石中玉给带出来了。   那太玄经武功对于石中玉的提升并不大,但却让他能够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三部神功的收集,基本恢复了天人境界的实力。   最后一步,就是去找贝海石拿下易筋经。那这侠客岛之行便功德圆满了。   这一日,长乐帮在镇江总舵举办武林盟主登基仪式。班鼓吹奏中,长乐帮弟子捧出三块牌匾。最中间的烫金大字写着“武林盟主至尊”六字,一旁两块分别是“中原外域、唯我独尊”。这言语之狂妄自大,更甚于当年的白自在。   白自在不过是关起门来狂,贝海石却是真的打算称霸武林。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气势,多少大小势力不肯就范,都被贝海石带着长乐帮众屠戮灭门。   这时,江湖中众人方才知道,所谓的“医手仁心”其实比谁都更加毒辣凶狠。   “参见武林盟主贝先生。祝贝先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贝海石登高立在石台上,底下众人同时恭贺道。   这套路倒是和东方不败那时候有的一拼,或许是贝海石压抑自己太久了,已经产生了变态心理。如今侠客岛危机一解除,他便迫不及待想要释放。   “哈哈哈,多谢大家捧场。”贝海石双手一摊,正要接着训话,忽然一阵狂风吹来。   贝海石眼睛一眯,但见一个身影自台阶最下方,缓缓踏步而来。   “他竟然活着回来了?”这人正是谢烟客。   谢烟客第一个来挑场。贝海石虽然吃惊,但并不惧怕。他的实力其实和谢烟客在伯仲之间,但他易筋经大成后,便有信心能够战而胜之。   谢烟客每往上踏出一阶梯,阶梯上的尘埃便为之一荡。他的真气鼓荡,汹涌澎湃冲向最上方的贝海石。这是一种大宗师的气场!   侠客岛之行,他虽然没有太多收获,但对武学的见解也提升了不少,连带着武功境界也有所精进。   贝海石稳坐钓鱼台,身上也是浮现出一股青色的真气,却是他的易筋经功力。这易筋经是他自少林得来的绝世武学,相传为达摩祖师所创,是少林寺最为高深的内功武学。   贝海石装病研习了数十载,今日方才大成。但因为他对佛门经理没有一丝一毫的理解,也不懂得什么仁义之道。所谓相由心生,他的内力所呈现的状态也不是什么金色的佛光,反而是毒气一般的绿芒。   谢烟客和贝海石隔着十丈距离再比拼内力,站在台下的众人却是站立不稳。旗手手中的旗杆歪来倒去,摇摇欲坠。   谢烟客走到平台上,长乐帮众多高手拔刀冲向他。但见谢烟客身边变幻,已经将众人在原地点穴定住。   他来到台下,昂首道:“贝海石,你想要称霸武林,可否问过我摩天居士,同意不同意?”   “哼!”贝海石负手而立,傲然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贝某人为了今天准备了几十年。阁下竟然从侠客岛回来了,正好,之前几次交手都不负胜负。这次,我认真和你练练!”   二人说罢,同时开始出手。只见一白一青两道真气波在空中对峙,谢烟客和贝海石也不比其他,一上来拼内力,接着还是继续拼内力。   之前,贝海石几次与谢烟客交手,都是故意留力。而且当时他的易筋经并未大成,如今功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内力在空中形成一道彩虹,过了一会儿,贝海石笑道:“你的碧针神掌,要让老夫加上三分易筋神功功力!”   说罢,他左手扇子一摆,却是一扇掀出一道气劲,将谢烟客打飞出去。   谢烟客急忙稳住身形,脸一抽搐,还未说话,便听见一个声音爽朗道;   “老谢,你这碧针神掌,竟然对付不了人家,让我来罢!”   贝海石望向高楼处,但见一个白袍老者抱手而立,正是白自在。   “白老爷子,你也回来了。”贝海石心道,还好这二人没有联手来攻,否则自己还真招架不住。不过大宗师都有大宗师的规则和威严,一对一便是一对一,绝不能有第二个人插手。   贝海石要做天下第一人,战胜了谢烟客,接下来就是要对付白自在!谢烟客和白自在一直被中原武林中人视作武力值的天花板。   谢烟客当年一枚玄铁令,便能引得江湖腥风血雨。白自在一句“老子天下第一”,更是杀得西域武林诸势力人头滚滚。   “我一向听说贝先生是杏林圣手,却不知原来还有如此毒辣高深的武功。”白自在说着,纵身一跃,双掌齐出,正是发挥无妄神功全力的一掌。   白自在这一掌打出,只听见雷声隐隐,众人不禁抬头看向天空,却是晴空万里,哪里来的雷鸣的?   “领教阁下的无妄神功!”贝海石也直接使出了九成功力。   易筋经不愧是少林第一武学,他这一掌拍出,竟然直接将白自在震退数步。   谢烟客毫不意外地笑道;“老白,你这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白自在脸上一阵红润,心道自己这是装大发了,想不到这贝海石竟然藏得如此之深。但他和谢烟客都是外域武林人士,所修的也是旁门左道的武学,并不知道贝海石所使的易筋神功到底是何物。   这个时期,少林寺闭寺已有数十年,自然少有人习得少林的武功。   贝海石接连胜了谢烟客和白自在,沾沾自喜道:“哈哈哈,两位可服?我这武林盟主,是当得当不得?”   白自在和谢烟客对视一眼,并不回话。   “我是当得当不得?”贝海石一摇折扇,露出上面的黑色骷髅头,又逼问道。   “当你个死人头。”便在此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还有人?”众人一惊,这谢烟客、白自在接连前来踢馆,眼看贝海石已经胜了二人,怎么还有人跳出来找茬?   贝先生今天是没看好黄历,冲了天上星神不成?   贝海石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心道难不成是他回来了?   众人都是“咦”的一声,石中玉踏空而来,落在场上,笑道:“我才是长乐帮的帮主,贝先生这个武林盟主,我来当再合适不过。”   贝海石之前见谢烟客和白自在二人都平安无事,便料到是侠客岛出了问题,石中玉也极有可能还活着。但如今没了侠客岛的威胁,他自然不必再隐藏自己的实力了。   他能战胜白自在和谢烟客,还会惧怕石中玉。   贝海石冷笑道,“帮主?你问问场上众人,你是哪门子帮主?”   石中玉看向场上几位香主,他们都是默然不语或者转过头去,却是不会与他相认了。彼时不过是为了推他上台去顶灾,此时风头过去了,谁还会认他这个帮主?   “好哇,你们这是要过河拆桥是吧?”石中玉指着贝海石,一脸不悦道。   贝海石眼角一抽,“帮主,你在位期间,残害了多少无辜的江湖势力和良家妇女,你去侠客岛赎罪也就罢了。如今回来,你不应该给众兄弟一个交代么?”   石中玉在心中默默给贝海石点了个赞,开口道:“说起颠倒黑白的功夫,还是你贝先生厉害。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贝海石一愣,问道:“什么?”   “你的易筋神功是假的!”石中玉大声吼道。   “这?”众人左顾右盼,只觉得石中玉是得了失心疯,说出如此怪状的话语来。   贝海石却是笑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还能炼成这门神功,你凭什么如此说话?”   说实话,贝海石这个家伙是挺单纯的,自以为机关算尽,其实目的却是相当可笑。这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个名头,并没有太多的实利。贝海石不想着好好修行武功,早日突破天人境界,就顾着以大宗师实力称霸武林,作威作福,实在是本末倒置,可笑至极!   “你若是不信,问问这位老人家。”石中玉说着,往后一指,只见人群之中钻出一个光头来。   众人都是大惊,稍微有些阅历的都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是,.....玄谛大师?”   少林寺玄谛大师,几十年前的大宗师。便是因为他的突然失踪,让少林寺宣布闭寺。   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老道士,正是武当愚茶道长!   贝海石倒退数步,没想到这些人都活着回来了!他有些惊慌,这些人早就该作古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阿弥陀佛,施主,你盗学敝寺的易筋经,若是用以正途尚好,但你如今已然入了邪途魔道!”   贝海石惊慌失措,过了许久才强作镇定道:“我的功力已经不下于大师,自古武者以实力说话,你凭什么说我误入歧途?你看我是魔道,我看你才是魔道!不服,那就来练一练!”   “年轻人,你不讲武德,邪念已深,恶报来了。”玄谛大师双手合十道,却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贝海石被他说得心烦意乱,忽地伸手打出一记掌力,毒气直扑玄谛。   眼看毒气就要逼近,玄谛大师却是不闪不避。忽地,一道身影闪过,石中玉一指划出,将这道毒气掌力化解于无形之中。   贝海石“嗯”的一声,开口道:“没想到数月不见,你的功夫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石中玉一脸随意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贝海石,其实也不算太坏,只是太蠢。”   贝海石脸色一青,并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侮辱自己。直到石中玉的那一剑刺入他的识海。   两个人的神识自眼前飞出,交锋并没有任何前罩。   只是,石中玉的魅影一剑,实在太快。   待到贝海石反应过来,他的神识已经被斩裂。   面对这绝对压制的实力,贝海石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算计究竟有多可笑。他,并不是石中玉!   大宗师的神识被斩破,那便是彻底废了。贝海石的气势是瞬间从大宗师跌落到了一流之下。 第346章 骑着大鸟的人   苍茫大地,云山雾霭。只能听见踏踏的马蹄声,三四丈外却是全然不能视物。   这一批马队,浩浩荡荡有百来余人,各个都是以黑巾蒙面,为首的却是手持一根细细的禅杖。   “方丈,前方有马蹄声!”探路弟子禀告道。   原来那为首之人是一个老和尚,两条白眉毛耷拉在脸上。   “空谷回音,不知有多少人马。”   众人举目望去,但见雾气之中,又有百来队人马飞驰而来。   “戒备!”另一个人喝道,拔出手中的长剑。   “方丈,会不会是马贼?”   这九连荒山之中,多有马贼山匪,抢掠往来之人,不足为怪。   “未必!”那方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将旗号打出来。   他身后两个弟子策马向前,将裹起来的黑棋扬起。微风轻拂,但见其上书着“嵩山少林派”五个大字。   原来这个一百来号人,都是少林派门下弟子。不过奇怪的是大多都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居士,只有少许几个才是秃子。   少林方丈点点头,看向一边儿的两骑。其上二人都是身着白衣,又以白纱裹住脸,却是和其他少林弟子大不相同。   “一阳子,你们怎么不扬旗?”少林方丈纳闷道。   一阳子和一旁的弟子马君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尴尬。   “我们势力小,就不扬旗了,你们人多,你们用。”一阳子戳了戳马君武,他才开口解释道。   少林方丈表示理解,这括苍派只有两个人,也着实太过可怜。不敢敢于前来参加武林大会,也是勇气可嘉。   这时,对面的那支人马也竖起了一杆大旗来。这下大家就都放心了。   见面竖旗,这是江湖上大门大户用的照面方式。   一阳子定睛一看,对方那黄色大燾上写着“崆峒朝阳”四个字。   “过来了!”少林弟子喝道。   但听见马队奔驰之声回荡在山沟间,少林方丈急忙吩咐:“大家看清楚,别着急着动手。”   待到双方会马了,看见一黑一黄两杆大旗,便都放下了戒备之心。   “啊哈,原来是嵩山少林派!”   “原来是西北崆峒派上官掌门!”少林方丈拱手示意问好。   那上官掌门戴着道冠,手中拿着一杆爪子似的奇门兵器,也拱手示意:“幸亏少林派及时扬旗。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我们急着赶路,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不错,打起来就不好意思了。”少林方丈道。   “唉?”上官掌门指着一阳子和马君武道,“这两位不像贵派弟子?”   少林方丈抬手介绍道,“这位是括苍派掌门一阳子道长,这位是他的弟子马君武。”   一阳子微微点头示意,只是他和马君武都戴着白色纱巾,旁人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括苍派?”上官掌门神色中闪过一丝轻蔑,“这几年武林中,很少听过这个门派了。”   他瞥了一阳子和马君武一眼,又道:“怎么,你们参加个武林大会,连个旗也不带?”   马君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轻声道:“师父......”   “要不咋们也弄杆旗扛扛吧?”   一阳子瞥了一眼马君武,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是男人么?别人两句话就动摇?”   “不是动摇,我们在江湖上不能这么低调!”马君武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空包袱卸下来。   “拿什么做旗子啊?”一阳子反问道。   马君武“嘶”的一下将包袱撕下一大块,“这个!”   “可是没墨,拿什么写?”   “写?用血写比较有诚意。”马君武嘀咕道。   “会不会太血腥?”   “不会。”   “可上哪弄血啊?”   一阳子和马君武的目光在四周逡巡,众人都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崆峒派上官掌门更是严阵以待,还以为这二人要对他们不利。这话说的太过于挑衅了。   突然,马君武抓向一阳子的手,一阳子也顺势反手抓向对方。二人一交手臂,却是斗的旗鼓相当。   “用你的血!”   “用你的血!”   这二人却是打闹了起来,哪里有师父弟子的样子。   上官掌门这才放下警惕,摇了摇头。少林方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两个活宝,对崆峒派掌门道:“上官掌门,我们继续赶路吧!”   “时间宝贵,走罢!”上官掌门回道。   于是乎,少林和崆峒两队人马便汇聚在一起,一起在这荒山野岭间奔腾起来。他们两支人马奔得极快,两人从高处看去,只见二百来号人,十分壮观。   “师父!你看看人家,再看看我们。”马君武和一阳子都仰在马背上,一阳子的马背上还插着一支小小的树枝,上面用血书着“括苍派”三个凄凉的小字。   “我们就两个人,怎么跟人家平起平坐嘛......”马君武嘀咕道,言语之中弄透露着泄气。   一阳子翻身起来,牵着缰绳,“不来也不行啊,这次是官府举办的武林大会。江湖中那么多恩怨,还不是因为各大门派势力划分不清楚。”   一阳子猛地拍了一下马君武的马腹,将他激起,“我们不来开会,自家山头都没了。”   马君武用手指戳着一阳子道:“我真不明白,那破山头你老守着做啥。”   “那个括苍山,树都比人家的长得瘦。照我说啊,不如飞鸽传书,叫师弟们就地解散......当镖师也好,出门卖艺也罢......师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总不能把人家绑在那儿。”   “啪”马君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阳子一巴掌盖在脑袋上。   “孽徒,你......”一阳子又想到自己这门派上下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弟子拿得出手,其他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残。   唉,算了!   一阳子语气一柔,“凡是还是要往好处想的......”   马君武揉了揉脑袋,嘀咕道:“每次还不是只有我自己想......如果不是怕你欠我的钱不还,我早就走了。”   想起这个,马君武愈发觉得不靠谱,摇了摇一阳子的手臂,“得了,你把当掌门之前的钱还给我。免得后边儿山头真没了,大家各奔东西,江湖又这么大,我上哪儿找你去?”   马君武见一阳子没有反应,又继续念道:“唉,你说我当初干嘛跟着你上山去,在山下种种地不好么......”   他仿佛一只苍蝇一般在耳边滋来滋去,一阳子实在受不了了,大吼道:“你有完没完!”   “是你逼着我叫你师父的!”马君武也是一脸愤慨。   当初,括苍派因为上一代掌门人被人打死了,门派就要散伙。一阳子作为最后一个弟子,怎么也不肯舍下祖宗基业,于是就留下来了,意图重振括苍派。   但可惜的是一阳子本身武功也不高,又没有钱财人脉,想要维系这样一个门派实在是不易。于是乎,他苦思冥想,便开始到山下去收留无家可归之人,坑蒙拐骗一些孤寡老人或者无知青年上山,以壮大括苍派势力。   马君武就是这样被忽悠上山的。   一阳子与他第一次见面是在赌场。两人都在一个桌子上赌钱,可一阳子运气实在是不好,怎么赌都是输。便在此时,他就借机找马君武借了银子,然后这钱也就不了了之了。   马君武为了追债,跟着一阳子一路上了括苍山。然后又被一阳子一忽悠,拜在了他门下。只是这几年时间过去,马君武这小子确实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武功也学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只看自己修行即可,一阳子也没甚好教的了。   一阳子方兴未艾,只能就此作罢,叹了口气,“哼”的一声,用白纱巾罩住嘴巴,自顾策马往前去,不再和这个逆徒说话。   马君武念叨了几句,也跟着上前去。   前面大部队下了山腰,这山沟间的路也不好走了,只能减慢速度。便在此时,忽地又起了一阵大风,却是吹得两边的芦苇摆动,飞沙走石。   众人的马儿都“吁律律”嘶鸣起来,但听见一阵奇妙的声乐,头上却是有一阵风掀过。   大家纷纷抬头看去,却是好大一只鸟儿的影子。   “什么东西?”   马君武擦了擦眼睛,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但见一只巨大无比的仙鹤在空中飞过,而在上边儿还坐着一个人影。   那仙鹤发出两声唳叫,底下众人的马儿却都有些躁动,有的弟子差点从马背上被颠下来。   “追那只鹤,看是何方神圣!”上官掌门指着天空叫道。   众人在河滩上策马向着仙鹤追去,但却唯独马君武的马儿不肯听话,别的都往前去,偏偏他往后退。   马君武追不上大部队,只能牵着马儿到河滩边上歇息等候。马君武来到水井边儿,捡起木筒想要打点水来喝。   但走到井水边儿,方才发现这井早已干枯了。   他将木桶往下一扔,叹了口气,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人倒霉了,连口水都喝不到。”   但他刚一转身,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却是那口井突然炸了!   黄色的泉水喷涌而出,马君武被吓得往前一扑,端的是人马俱惊。   这井水边便是悬崖,原来是那只仙鹤带着那人从悬崖上飞了起来。一声响亮的鹤唳,马君武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俊美公子,不对,是公子打扮的女子落在井水前。   她手捧黄泉,朱唇轻启,轻轻饮水,嫣然一笑。   马君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旁的马儿却是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向前疾奔而去。   “哎!”马君武想要拉住缰绳,但这马却是疾奔不停。   “慢着、慢着,停!”马君武翻身上马,想要控制住它,但这马却是越奔越疾。   白衣女子见他这傻样,不禁又是轻轻一笑。   “悬崖!悬崖!勒住啊!”   马君武眼看前方就是数十丈的悬崖,这马儿却是不肯停下,他使劲拉住缰绳,但却刹不住车了。   便在这个危急的时刻,白衣女子吹了声口哨,那仙鹤一声鹤唳,似是回应她的口哨声。   仙鹤一个俯冲,飞向马君武。   马君武一声大叫,连人带马掉进山沟里,他吓得差点晕过去,这么高距离若是摔下去,那就真是不死也得残了!   但那仙鹤却是掀起一阵巨风,然后双爪便扣住了马君武和他的马,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直接连人带马给抓了上来,扔回到悬崖上。   马君武惊魂未定,吓得长大了嘴巴大口喘气。   那白衣女子白袍飘然,手中拿着一只长笛,款款走向马君武,手指一弹,将一片绿叶弹进他的口中。   马君武本能地一咬,只觉得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惊恐已经去了七分。一阵清凉的感觉由脖子处冲上脑门,只觉得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起身不客气道:“叶子我咗得多了,但从来没有这么舒服的,该多弄点来。”   马君武将叶子捏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外形倒是和寻常无异。   “对了,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请问阁下是谁?”马君武问道。   白衣女子并不回答,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他,时不时歪歪头,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片刻,马君武问道:“你......就是那个骑大鸟的人?”   白衣女子点点头,随意答道:“是啊!”   马君武看着她的微笑竟然有些沉湎,忘记了要说什么。   “你是我第一个见过的人。”白衣女子说着,突然踏地飞起,腾至空中,那仙鹤迎了过来。   “我叫白云飞,别跟别人说见过我!”   白云飞说着,便坐在仙鹤上,迅速消失在云霄间。   马君武这才反应过来,讷讷道:“白云飞、白云飞,她叫白云飞......”   但见她骑着仙鹤而来,又骑着仙鹤而去,竟然和传说中的神仙一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遇到的莫不真是神仙?   “神仙,赶快拜!”马君武跪倒在地上,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扣了扣。   “我绝不会和人说我见过你。”   马君武呢喃着,忽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会和谁说?”   马君武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却见他师傅一阳子正笑吟吟看着他。马君武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   “师傅,你......你也看见了?”马君武不确定道。   一阳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继而又疑惑道:“什么?看见什么?”   “没什么!”马君武摆着手道,连忙起身。   “我刚刚看你不见了,心想你肯定是武功太差,追不上我们。所以我就回过头来找你,怎么样,感动吧?”一阳子拍着马君武的肩膀道。   “感动,感动!”马君武随意应和着,心中却在想,对不住了师父,我可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第347章 风起九州府   九州府位于关内河洛之交,是整个武林的腹心地带。   在这里,驻扎着专门负责管理武林大小事务的机构——关中十八骑。   这十八骑相当于六扇门的角色,专门协调武林中大小事。这个江湖,朝廷说话的分量最大,即便是再厉害之人,也不敢轻易招惹。   这一日,百骑忽卷而来,均是朝着九州府城,都是为了参加这武林大会。滚滚黄沙中,但见几支最大的旗帜,分别写着“嵩山少林派”、“西岳华山派”、“塞外昆仑派”、“崆峒朝阳”等。细细数去一共有九杆,代表的正是江湖中九大门派。   这九大门派每一支都有百来人策马而来,加起来便是千余人,陆续涌进这九州府,本来人烟稀少的九州府也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只是这些人骑着快马呼啸而过,城中不少百姓都赶紧闭上了家门,生怕被这些人惦记上。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各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杀了人一跑了之,谁管得了?   “武林大会,休息一天”大多数店铺都不敢开张做生意,唯独只有一家,却是人声鼎沸。这客栈便是关中十八骑特意安排给各大门派核心弟子入驻的地方。   这客栈能住下百余人,每个门派都有十来个左右弟子进入客栈之中。九大门派的弟子来自三山五岳,有的不会讲官话,一出口就是浓浓的方言,谁也听不懂谁。而且大家都带着兵刃,一不小心就容易起冲突。   负责此次大会的关中十八骑则在客栈里四处巡视宣导,告诫大家将兵器收起来,以免引起误会。但各大势力之人各做各的,却是没有人理会他们。   “大家听好,我们这次武林大会的口号就是‘武林一家,齐保江湖’。”一个身着黑色官袍配着腰刀、蓄着长须的中年人振臂呼道。   他是关中十八骑的第二号人物,名为黄青鹏。他一边振臂高呼,引起大家伙应和,又一边巡场,见门口靠着柱子的一个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他,便走了下去。   “兄弟,武林一家,齐保江湖。”黄青鹏拍了拍马君武的肩膀。   马君武手上还拿着几本线装书,却是《论语》之类的。若不是当初家里穷,他或许就去读书考取功名了。只是他虽然认得几个字,但却并不能明白先贤所说的深意。   “当然了,武林一家,齐保江湖。”马君武也跟着举起手臂轻轻一挥,心中却在想,这武林真是一家就好喽。   楼里众人有心无心地,跟着他叫得正凶,马君武这时却听见脚下传来一阵“咯咯”的叫声,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肥胖的臭猪。   “这猪哪里来的,快轰出去!”   “轰出去!”   众人嚷嚷着,又有人从二楼扔下来一堆鸡鸭。   马君武摇了摇头,见一旁那个黄衣服,不正是之前崆峒派的上官掌门么?他居然在大门口架起了锅,开始煮东西。   放眼望去,这些江湖人五花八门,干啥离谱事儿的都有,哪里有想象中那来去飘然、英姿飒爽的模样?   “不过也对,行走江湖,也还是要吃饭的嘛。做大侠,又不是做神仙。”马君武心想着,又低头继续看手上的书。   没看一会儿,便听见师父的声音道:“君武,君武!”   一阳子走了过来,一脸愤慨道:“君武,他们说我们括苍派没房子!”   “啊?”马君武长大了嘴,“不会吧,我们连房子都没有?”   一阳子怒道:“他们说人多才有房子,房子都让大门派给占了。”   马君武愁眉苦脸道:“师父,累死我了,背了一天了。”   “你活该!”一阳子骂道,“你以为你进京赶考啊,背这么多东西。”   “师父,这次出来我才知道我们括苍派,在江湖上根本没有地位,你这掌门也太没面子了。”马君武失望道。   一阳子愣了下,看了马君武一眼,又道:“得了,你等着我,我去找主办人交涉交涉。”   他缓缓来到二楼,先见到黄青鹏,跟他说了求见关中十八骑君侯。   黄青鹏来到二楼房间中,向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禀告道:“君侯,括苍派掌门求见。”   “请他进来吧。”那君侯点了点头。   黄青鹏便下去领着一阳子进入房间中,“这位便是我们关中十八骑的君侯,曹雄曹大人。”   一阳子向曹雄看去,吓了一跳,这人的长相威严英俊,关键是十分眼熟。   “曹大人!”一阳子拱手道。   曹雄看了眼一阳子,也礼貌道,“道长,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安排的。”   “劳驾,多谢了。”一阳子笑着道,心想这曹雄真给面子。   他转过身一看,只见这房间内的巨大沙盘上插着许多小旗子,分别写着各大门派的字号。   一阳子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却是找不到“括苍派”的字样。   便在此时,曹雄拿起一支无色的小旗子,插在了一座小山头上。一阳子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有容身之地。   “围起来!”就在这时,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好几支红色的小旗插在括苍派小旗的周围。   一阳子定睛一看,那红色小旗上却是“天龙帮”三个字。放眼望去,这沙盘上各大山头,却是都有天龙帮字样。   一阳子拿起一支天龙帮的小旗,但听见曹雄介绍道:“天龙帮是武林中的新兴势力,帮主叫做苏鹏海。”   “苏鹏海,这个人武功如何?”一阳子问道。   曹雄负手轻步,笑道:“他武功未必有多高,但他最厉害的武器却是——钱。”   “钱?”一阳子一愣,又听见曹雄道:   “他收买了许多门派的弟子和江湖中的高手,耳目鳞羽遍布大江南北。他的势力扩大得最快,所以各大门派都将他视作眼中钉。”   一阳子常年待在括苍山上,极少与外界接触,近些年来天龙帮崛起,他也不甚知。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确实是最厉害的武器。”一阳子看着沙盘上的旗子,不禁道,“这么多钉子,拔也拔不光啊。”   那天龙帮的旗子将括苍山给围了一圈,实在是有些奇诡,似乎是冲着括苍派而来一般。但括苍派又不在九大门派之列了,为何会被天龙帮如此重视?   “曹大人,这天龙帮似乎是对括苍山有所图谋,不知......”   曹雄眯着眼睛看着一阳子,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当真不知?”   “什么?”   “括苍派曾为九大门派之一,前任掌门武功威震武林,靠的便是一本名为《归元秘籍》的绝世武学!”   “《归元秘籍》?”   曹雄见一阳子一脸懵,心道他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唉。”一阳子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大人。我这括苍山掌门其实是拣来的。我只是括苍派的外门弟子,刚入门没多久,就听说掌门人死了,大家也就散伙了。”   曹雄点点头,拍了拍一阳子的肩头,“这次武林大会,便是为了调节九大门派和天龙帮之间的恩怨。如果谈判失败,武林中恐怕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阳子抬头见曹雄满脸正气,只觉得这个人当真是刚正不阿的大侠。   “括苍派既然是如此情况,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一阳子眼睛一转,暗自沉思,却是没有答话。   而此时在楼下的马君武,见师父久久没有回来,而午饭饭点已经到了,便找了个地方先坐下休息。   正唉声叹气间,忽然过来几个深青色衣裳的弟子,吆喝道:“让开,让开,这台子是我们华山派的。”   马君武不敢和人起冲突,便起身让开了去。他左顾右盼,见到处都是人,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坐下歇息。他背着竹篓四处看去,终于在最里间见到一个空位。   他正准备坐下,进了去才发现对面还有个人,却是一个女子。   这女子妩媚若妖,手中捏着一支竹烟枪。   马君武也没想太多,开口道:“女侠,借个地方歇歇脚,我师父马上就来。”   那女子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拿起烟枪吸了一口,徐徐喷出烟雾。   马君武只觉得烟气熏人,味道让人有些酥软。   “山粟花叶,香不香?”开口的是一个妖冶的声音,宛如吃人的蜘蛛精一般。   马君武见她十分怪异,手中拿着叶子卷成的粗烟。她对马君武一吹烟气便飞了过来,马君武用书一扇,却是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咳咳,书掉了。”   马君武低下头去捡书,但眼睛往前一瞟,却是猛地一怔。   他急忙抬起头来,见那女妖精仍旧是一脸荡笑,不禁双颊绯红。   方才俯身一瞬间,他才看清下部分居然是空空如也。她坐在榻榻米上,却是翘起了大腿,展示出长而白的曲线。   “眼睛要瞎!”马君武默念着,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如此旖旎的风景,心中既有羞涩又有极大的刺激之感。   “怎么样?好看么?”那女子吐着烟气问道。   马君武只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对不住,告辞。”   他起身要走,对方却是突然双手拍桌,直接将矮脚桌推向马君武。马君武虽然内力不深,但招式还是精通,尤其是轻功方面。   他身形极其灵活,发觉事情不对,一个翻身就出了包间。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女妖精轻喝道,双腿如同剪刀般绞向马君武,却是顾不得空穴来风。   二人打斗着到了大厅上,此时众人正在喝酒吃饭,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这行走江湖本就极少见到女子,更何况是如此豪放不羁的类型?   大家伙都顾不得吃饭了,丢下碗筷,各个翘首以盼,昂首观看二人打架,便是脖子僵硬了也不能停下。   女妖精一路追着马君武踹,马君武绕着梁柱,趁此机会,将她的双脚给抓住,往前一拉,扣在梁柱上。   那女妖精却是动弹不得了,此时马君武却是忘了她的情况。她双腿劈叉,短短的裙裾哪里遮挡得住无限春光?   “哇!”大厅上不少人顿时倒地。也有不少人一边念着“伤风败俗”,一边瞪大了眼睛在“批判”。   “这女人是谁?”有人问道。   “她啊!”旁边的老江湖解释道,“看得动不得。”   “怎么说?”   “天龙帮知道不?她就是天龙帮帮主的亲生妹妹。”   “这样啊......”   不少动了歪心思的人,都瞬间收敛了。不为其他,就在几天前,九州府城中便有一个高手,因为图谋不轨,被天龙帮给煽了,东西还挂在城楼门口示众。   这里风沙大,一天一夜后就干了。后来不知是不是被人丢下去喂狗了。   “天龙帮,喝酒,喝酒!”大家都心照不宣,多看无益,徒增伤感,便各自回到桌上喝酒。   “原来她就是天龙帮的玉箫仙子。”马君武也听说过这档子事,但这仙子称不上,说是妖女还差不多。   他扛着对方一条大腿,却不敢有一丝妄念,因为对方的那根带着尖刺的玉箫,就悬在他的脸庞。   “要打架,出去!”闻声前来维持秩序的黄青鹏目不斜视的说道。   马君武眼睛一转,道了声“好”,将对方大腿一掀,便侧身躲过对方的一刺,飞奔出门去。   只见他身形变幻,却是某种奇特的步法。   “别走!”玉箫仙子直接凌空踏步,向外边追去,届时又是春光无限好,看得众人心潮澎湃。   马君武一路跑出客栈,心道今日真是撞到女妖精了。这玉箫仙子虽然好看,但还是命根子要紧。   他一路逃到外边儿染坊,却是有四个天龙帮弟子追了过来,从上面跳下去,拔剑就斩。   马君武急中生智,拿起染坊的竹杆,注入内力往前一挑,便将这四个人同时拍飞。   这四个人内力并不比他低多少,但招式上却大不如他的武学精妙。   “敢跟天龙帮作对,找死!”但他们在江湖上都蛮横习惯了,哪里有多少人会真的与他们作对?   那帮主的金钱大法可才是无敌的!   “哼,给你们点颜色瞧瞧。”马君武纵身一跃,跳到了三丈高的二楼上,抓起染布用的颜料筐就往下撒。   “红、蓝、绿、紫!”   这四筐颜料下去,给这个人泼得满身都是。   “好轻功、好招式。”玉箫仙子在一旁观战,对这人更加感兴趣了。   “括苍派!”   玉箫仙子心中暗念着,突然纵身一跃,飞身来到二楼上,手上玉箫匕首刺去,直扑马君武。 第348章 天龙帮   玉箫仙子飞身扑击,手上匕首挥舞,大声道:“我不信抓不到你。”   “真悬!”马君武在二楼上闪来躲去,还好他轻功不错,仗着步法可以周转一番,不至于被对方刺中。   玉箫仙子来回几下都抓不到马君武,急中生智,直接用匕首斩向一旁的木柱。这下可好,这染坊二楼的搭子直接被拆了。   马君武被她这一逼,眼看就要跌落到地上。这三丈多高的距离,这样仓皇摔下去,可是没法卸力,非得摔个半身不遂不可。便在此时,突然一道蓝色布匹飞出,直接裹住马君武,将他往染布堆子中拉去。   玉箫仙子抬头望去,却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但她素来骄纵习惯了,要她就这么放过马君武是万不可能。   马君武被拉进染布堆里,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白衣之人正是方才那骑鹤的仙女。   他不假思索,开口便道:“神仙!”   白云飞一顿,继而笑道,“你别在这里耍宝了,你武功太差......”   她抬头看着马君武,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欢喜,便道:“我教你五行迷踪步!”   不等马君武回复,白云飞直接一抖蓝布,将马君武甩了出去。二人一并到了底下,只听见白云飞叫道:“脚踏两仪,金木为坚。”   马君武的双腿被白云飞一拨,便形成了特殊的步法。马君武此前跟着一阳子学过些许步法,并不觉得白云飞所教的法子更为高明,只是二者不是同一类型罢了。   “身在乾坤意坎离,潜龙勿用火腾空。”   便在此时,玉箫仙子一声令下,数十名天龙帮弟子便拿着大刀冲了进来。   白云飞带着马君武,一边教他一边躲避对方的攻击。这迷踪步踏出,却是借助这些布匹形成的天然迷宫,绕的他们都晕乎乎的。   玉箫仙子也只见得对方两匹布飞来飞去,却是无法捕捉到两人的踪迹。她武功虽然不高,但也能看出这是一门极其高明的轻功身法。   “撞上了!”眼看前方就要撞到墙壁,马君武猛地回头,却是没料到身后便是白云飞。   两人一下子来了个亲密接触,白云飞也是一愣,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旖旎一刻没持续多久,白云飞一抖布匹,两个人脚踏墙面,便往反方向而去。   眼看又要撞到另一边墙壁,马君武再度转过头来,这次白云飞却是扭开了头,和他错过了。   “唉......”马君武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白云飞偷偷一笑,将布匹一抖,飞出一条条匹练,将外边的打手击飞。   这轻轻的一条布匹,在她手中挥出去,却是如同刀剑棍棒一般,直接将五个打手拍飞在地。   玉箫仙子向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白衣人,问道:“阁下是谁?”   白云飞并不理会她,直接用布匹拽着马君武,扔到了人堆里。   那些个打手同时挥刀砍向他,马君武被布匹绑住了身体,却是动弹不得。   他心想,该不会自己刚刚亵渎了神仙,她这就要拿自己开刀吧?眼看对方的砍刀就要劈到脸上,突然感觉身体一晃,却是被牵引着在众打手之间游走。   这些打手之间不过一丈距离,可马君武却是游刃有余。他们怎么也无法打到马君武,稍有不慎还会砍到自己人。   “五行幻化步迷踪!”   马君武突然被她一拉,整个人又飞到了白云飞面前。   白云飞展颜一笑问道,“学会了吗?”   “学会了什么?”马君武一脸懵反问道。   白云飞微笑不语,忽地跃起,伴随着五色布匹升空,却是瞬间没了踪影。   马君武见一条布匹缓缓而落,便向那布条抓去,以为白云飞在那布匹之后,转过身去,却见一个大汉正横眉冷对自己。   马君武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楚,眼前之人正是他师傅一阳子。   “嗯?”一阳子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突然听见街上有有人喝道:   “快跑,天龙帮抓人啦!”   两人向后看去,只见天龙帮一色树十来号人正气势汹汹而来,手中都拿着大刀片子,为首的正是玉箫仙子这个太妹。   突然,又是一个黑影一翻身来到两边之间,正是曹雄及两个手下。   曹雄看向玉箫仙子,冷声道:“哼,别以为你们是天龙帮,就可以不守王法。这里是九洲府城,是龙来了你得给我盘着,是虎来了你得给我卧着。”   “关中十八骑的部队就在城中,谁闹事就抓谁!”   “嗯!”玉箫仙子一脸春色,妖冶走上前去,脸蛋离曹雄只有半寸。   她歪着头,一脸媚意道:“这么神气?还等什么,现在就抓我吧!”   曹雄一脸正气,忽地伸手抓住玉箫仙子的衣服,但她穿的本就是极其松软暴露的衣服,一下子露出里面的真空来。   曹雄眼底闪过一丝色气,咬着牙道:“这里是九洲府城!”   他话音刚落,忽地,一支旗枪飞出,“砰”的一声钉在九州府城的门坊上。   那旗子上画着一条青龙,正是天龙帮的令旗!   曹雄额边流下几滴冷汗,心道那苏鹏海果真就在附近。   “苏鹏海,给我曹雄一个面子!”曹雄伸手向天讨道,“不要节外生枝,明天武林大会再说。”   “金环二郎曹雄,你的武功在江湖中根本不入流,江湖地位等于零。就算投靠了朝廷,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那阁楼上传来冷冷的声音,正是天龙帮主苏鹏海所在。   曹雄牙齿咬得咔嚓作响,却没有回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阁楼的方向。   沉默了良久,那阁楼中才又传出来声音,“给你面子,你接得住么?”   话音落下,又飞出一支令旗来。   这令旗气势之猛,却是直扑曹雄而来。曹雄气沉丹田,力灌手臂之上,双手齐出,伸手挡住这支令旗,想要抓住它。   但发出这支令旗之人却是一个内力深厚的大家,曹雄极难接的下来。但这一旗他接不住,那日后关中十八骑在江湖中便不再有威信了。   是故,这一枪,曹雄无论如何都必须接住!   “哗”的一声,曹雄猛地向后退去,却是这枪的后坐力太大了,直接将他带得向后倒退去。他的鞋子摩擦着地面,整个人也被这股冲力振得内伤,一口鲜血含在口中,又咽了下去。   他终于还是接住了这一枪,只是也受了内伤。   那阁楼中传来声音,“好,曹大人也算是个人物。”   话落,这街上的天龙帮众都散了开去,玉箫仙子“哼”了一声,从一阳子身边擦肩而过,目光停留在马君武身上,笑道:“小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天龙帮众人撤去后,曹雄这才放下警惕,猛地向下一弯腰,口中溢出黑血来。   “君侯!”十八骑侍卫叫道。   曹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上前对一阳子道:“今日这天龙帮之声势,你们也看见了。好之为之吧。”   说罢,曹雄便带着众多手下离了去。   “师父!”马君武一脸担忧,“都怪我不好,不小心招惹了天龙帮的人。”   一阳子看着曹雄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问道:“君武啊,你说曹大人,是不是宅心仁厚的大侠啊?”   马君武点点头,“那肯定是啊,今天要是没他帮忙,我们说不定就被天龙帮给抓住扒皮了。”   一阳子也点点头,低声道,“希望如此吧,初心难守啊。”   “不说了,我们回房吧!”   “嗯?我们的房子好了?”   “好了。”一阳子拍了拍马君武的肩膀,“挺舒服的。”   等到了地方,马君武才知道,所谓的大房间是啥,原来就是一间柴房。   “柴房啊?”马君武丧着脸道。   “不错啦!”一阳子安慰道,“住得好,惹人妒忌,招惹是非,这里不挺安全的吗。”   马君武将背上的东西一扔,一脸丧气道。   “哎呀,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一阳子瞪大了眼睛,马君武却是不理会他。   马君武在水边洗了把脸,忽然听到一阵萧声。   “白云飞?”他脑袋一晃,又听见一阳子问道,“看什么?”   马君武摇了摇头,“看染布啊。”   他可不想跟一阳子说起白云飞的事情,他又反问道,“你又在看什么?”   “我也在看染布。”一阳子随口道。   “奇怪,我们师徒两都对染布产生了兴趣,实在是奇怪。”马君武起身到后边去,突然在一阳子的外套里发现了几粒银裸子。   他哈哈一笑,拿起银裸子道:“你总说括苍山收成不好,这不是多少钱啊!”   一阳子脸色一变,急忙从洗水处起身,跑了过去,抓住那包银裸子道:“这是曹大人借给我转行做买卖的!”   两人拉扯着,一阳子突然一喝,便将银子重新抢了回来。   马君武奇怪道:“借钱给你做买卖?他是你亲戚不成?”   要知道,在这个江湖上,借银子比借老婆还要难。   “还钱!”马君武不信一阳子的说法,伸手就要去抢钱。   “不是,他看我老实。”一阳子将马君武的手推开,小心地将银裸子装回布袋里。   “老实?你老实?”马君武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阳子将银裸子包好,语重心长道,“曹大人说,江湖是个大染缸,正派人都不会在染缸里泡。”   马君武哼了一声,侧过身去,显然是生气了。   一阳子唉了一声,搭着马君武的肩膀哄道,“这次武林大会我们是来谈判的。我们括苍派是最小的门派,人丁单薄,争什么都争不赢,你说是吧?”   马君武双手一抬,一脸默然道,“这次不出来见识,我都不知道这么没面子。”   马君武又起身,感慨道:“但是我们如果不在武林之中,又见不到这么多精彩事。”   一阳子点点头,心道自己平时没白教他。   “当年师傅带我闯荡江湖,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结果我又得到了什么呢?”一阳子补充道。   “当年,当年.......”马君武不耐烦地叫道。   “你是师傅,我是师傅?”   “还钱、还钱......”   两人聊着聊着却是吵了起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最后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红。   一阳子瞪大了眼睛道:“我去洗个澡,明天一大早就启程回去,回括苍山去做买卖。”   “洗澡?逃避!”马君武喝道。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的脾气多消了,正计划着要离开。   他们走在客栈中,但此时众人正在吃晚饭,咣当的碗筷声好生勾人。   “师父,人家正在吃晚饭,我们这就走,会不会不太好?”马君武问道。   “管他的。反正也没准备我们的。”一阳子摆了摆手。   “倒也是!”马君武说罢,突然看见一行人向着他们走来。   却是曹雄一干人等,他一进来就开口道:“各位武林高手,天龙帮已经在一个时辰前撤出了九州府。为了防止有人在水井厨房中下毒,希望各位谨守自己的岗位,要特别小心戒备。”   “大家分头行事!”黄青鹏对十八骑侍卫下令道。   “九大门派全都在这里,他们还怕啥?”马君武不解地问道。   “哎呀,江湖险恶,你是少见多怪。”一阳子说着,就要拉着他出去。   但没走出几步,却发现周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仔细看去,崆峒、昆仑、华山几个大派的人都围过来了,将他们挤在中间。   “眼神充满了仇恨,不对劲啊。”马君武暗自嘀咕着。   “一阳子,你拿了行李要去哪里?”昆仑派掌门喝问道。   “想偷偷离开九州府,对不对?”崆峒上官掌门借着道。   “是啊!”马君武抱着手无所谓。   一阳子拍了拍马君武的手臂,好声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打算不干了,回去做买卖。”   “你们不是参加武林大会的么?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我看是天龙帮把你们收买了。”忽有人栽赃道。   “不是,不是,我倒想他拿钱来收买我们,再说了天龙帮也不必收买我们......”马君武却是越描越黑。   这下子,场上一下子吵了起来。   “大家别吵!”   突然曹雄喝道。   “怎么了?”众人不解地看向站在门边的曹雄。   “你们听!”曹雄指着外边的天空道。   ......   凄凄江水之上,挺着一艘六帆大船,船上尽是素衣女子。为首的却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宛如神话故事中的洛神一般。   “禀告小姐,骑鹤之人已经出现在九州府。”一旁的丫鬟禀告道。   那女子却并不说话,目光落在眼前的神牌灵位上,但见上面写着“亡母尹氏翠碟之灵位”。   “好。”过了许久,她才吐出这么一个字来,话音却是冷冷如同寒月一般。 第349章 内讧   客栈之中,马君武、一阳子正和九大门派其他人争辩之中,曹雄在门口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大喝一声,“大家别吵,你们听听!”   众人蓦然安静下来,同时看向门外,跟着曹雄一起跑了出去。   九州府的门坊外便是漆黑一片,夜色寂静,却依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天边飞来一团乌云,却是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他们头上。   “是天龙帮的毒蝙蝠!”   众人这才看清楚,原来这乌云竟然是一群蝙蝠汇聚形成的。这天龙帮的毒蝙蝠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邪恶,之前有一个镖局便是得罪了天龙帮,被他们用毒蝙蝠半夜屠杀了满门三十八口人。据说现场是惨不忍睹,各个死相都是极其可怕。   “快跑!”众人大叫道,大家伙转头就往屋里跑。这些个蝙蝠“吱吱”叫着,飞扑而下,袭向众人。   “师父,快跑啊!”马君武一边往前冲刺,一边大叫道。   “跑着呢!”一阳子和马君武同时冲进了客栈里。   这些个毒蝙蝠每一只都有两个巴掌大,牙齿都有一寸长,龇牙咧嘴,目带血光,一看便是吸血的玩意儿。   客栈内有不少江湖人士拿起刀剑要对付这些畜生,但奈何蝙蝠数量实在是太多,根本就是应接不暇。   一人见了血,便有无数只蝙蝠飞扑而上。这些蝙蝠不但生性凶残,更是嗜血如命,而且带有剧毒。只要被它们多咬几口,性命就堪忧了。   几个跑得慢的已经被扑倒在地上了。   马君武和一阳子四处逃窜,来到柴房的水池前,扑通一声就跳了进去。但听见场外一片哀嚎以及蝙蝠的吱呀声。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马君武心道,场外那些人该不会都被蝙蝠咬死了罢?他要打开水池上的竹盖去瞧一瞧,却被一阳子给拉住了。   “等等。”   这水池里黑不溜秋的,他只能听见一阳子的声音,便按耐住了冲动。   便在此时,“轰”的一声,客栈的木门却是被冲破了,一声清脆的鹤唳传来。   来的正是那只巨大的仙鹤,中了蝙蝠毒的众江湖人士抬头望去,都是一惊。   少林派和崆峒派掌门此前见过这只巨鹤,都是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   仙鹤落在地上,“咯咯”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同这些蝙蝠对话。而这些蝙蝠却是丝毫不买账。   有一只蝙蝠飞到仙鹤身前,扇动着翅膀,发出“吱吱吱”的叫声,似乎也是在同仙鹤交涉。   一鹤一蝠吱吱叫了半天,但结果明显不理想。   小蝙蝠冲着仙鹤发出挑衅的叫声,仙鹤也是怒了,摇头晃脑,忽地猛扇翅膀,掀起一阵大风。   这大风一刮,直接将眼前的小蝙蝠拍落在地上。仙鹤不减其势,又加大了力度,客栈中顿时狂风大作。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屋子里的蝙蝠纷纷被这大风吹得四处散去,多数打在客栈的墙壁上,化作了一摊肉泥污血。   这时一阳子才打开竹盖,和马君武一起从水池中翻出来。   那仙鹤将客栈内的毒蝙蝠尽数清除了,长鸣两声,便振翅向外飞去。   马君武和一阳子来到场上,但见地上全是横尸,有的是死不瞑目,还有的奄奄一息。   “快把药拿出来!”一阳子对马君武吩咐道,蹲下身去查看周围之人。   这九大门派的掌门人悉数中了招,就连少林派掌门这等高手都未能幸免,可见这毒蝙蝠的厉害。马君武心道,还好自己和师父躲得及时,否则恐怕也只能躺在地上呻吟等死了。   “方丈,醒醒啊,方丈!”马君武叫唤着,一阳子拿出药丸给他服下。   他替方丈把脉,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吊着,却是气若悬丝了。   马君武起身去看其他人,有的死去的更是面色赤红,口吐白沫,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又望见满地的蝙蝠尸体,突然想起刚刚听见的仙鹤。   “白云飞!”马君武忽然想起了她,此时此刻能够救众人的只有这位神仙了。   他起身要出门去找白云飞。她的仙鹤在这里,证明她的人就在附近,但门口却有几个人正在拉扯。   “曹雄,一定是你串通天龙帮陷害我们。”昆仑派弟子拿剑指着曹雄道。   曹雄身边的侍卫将他围了起来,一脸慎重。   曹雄本就窝火,此时还遇到这个人胡搅蛮缠,抓着他的衣领怒道:“我们也有人中毒啊,我害你们的话,还会留在这儿吗?嗯?”   那弟子继续道:“曹雄,是你叫我们开武林大会的。现在九大门派的人都中毒了,不是你串通天龙帮陷害我们还能是什么?”   这时,少林派的另一个主事人道:“你是怕我们捅破你跟天龙帮的阴谋,没法向武林交代!”   曹雄心中无比愤怒,心道自己好心好意为了武林大局着想,才召来这些人开这场武林大会。他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但没想到这些人非但不领情,反而如此看待他。   曹雄走在客栈上,但各大门派剩余之人都对他白眼相看,更有人直呼道:“杀了这个狗官!”   “杀了这么多人!”   “交代啊你!”   曹雄为千夫所指,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众人将他围在中间,群情激奋,都认定他和天龙帮有勾结。推攘之下,曹雄站立不稳。   一阳子出手拨开众人,“现在你们杀了他也没用,还是先救人吧!”   曹雄“哼”了一声,将众人推开,便出了客栈去。   这时,在九州府郊外的一座小山头上,一名弟子急匆匆来报:   “报告帮主,大事不好,我们的蝙蝠阵已经全军覆没了!”   “嗯?”负手而立的苏鹏海疑道,“是什么人干的?”   “不是人,是一只巨鹤。”   苏鹏海嘴唇发紫,喃喃自语着,“蓝小蝶要找的巨鹤果真存在......括苍山,果真他还在这世上。”   “还有白云飞.......”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九州府城中,很快他就就能够见到那个人了。   九州府中,马君武偷偷溜了出来,却是想要找到白云飞,以便能够救场上这些人。   马君武在染坊内四处搜寻,他确信白云飞一定会在这里出现,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马君武有一种感觉,他和白云飞十分投缘,两人似乎都对彼此略有一丝意思。   染坊内,染布忽地一动,马君武往上一跃,便跳到了染布之上。   “白云飞,是你吗?”马君武落地踏在染布上。   白云飞依旧是一袭白衣,悠哉悠哉地握在染布上,笑眯眯地看着马君武。   “找我帮你们解蝙蝠毒,是吗?”白云飞起身来,手上拿着一只白玉笛。   马君武点点头,他知道白云飞一定会帮忙的。   这时,白云飞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自顾翻阅起来。马君武凑过头去,好奇地看着那册子的内容,只见上面画着许多打坐的小人,身上标满了各种符号,似乎是某种经络图。   白云飞看了马君武一眼,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显然是一册秘籍,若是旁人岂能如此轻易相与?以此也足以见得白云飞对马君武的信任了。马君武这时才发觉自己的不当,但内心却是另有一番寻思,心道白云飞待他真是当做至交好友一般,虽然两人相见才不过几次。   “这本是什么书?”马君武戳了戳秘籍问道。   白云飞目不斜视,目光认真地在书本上搜寻着,开口道:“天下奇书,本草纲目,归元秘籍!”   马君武眼睛眨了眨,只觉得这书名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归元秘籍?”   他读的多是儒家的经学之书,搜肠刮肚,却是想不起这是哪本经典了。   “还有我没看过的书?”   另一边,客栈内,关中十八骑和九大门派势力又呈剑拔弩张之势了。各大门派为首之人都昏迷不醒,剩下主事的弟子失去了主心骨,都将责任算在曹雄头上。   九大门派弟子以崆峒派为首,都操持了兵器,一副古惑仔的气势。   “砍他!”有人低声道。   关中十八骑这边,也都手中紧紧握着宝剑。曹雄打量着对面势力,心道敌众我寡,而且关中十八骑的武功也都不高,若真是打起来,自己这边没多少胜算。   “你们要造反么!?这里是九州府城!”曹雄声色俱厉的威胁道,但其实却是外强中干。   这些门派弟子早就失去了理智,为首的崆峒派弟子喝了一声“上”,只听见“兵兵乓乓”的兵器交接之声,刀剑融成一片,在狭隘的屋子里打成了一团。   曹雄一人对付三个崆峒派弟子,正目不暇接之时,忽然有人自二楼一个飞毛腿袭来。曹雄不慎被踢在脸上,狠狠地摔出去。   这时,服用了一阳子丹药刚刚苏醒的少林派掌门,眼见如此场面,双手合十,一脸心痛道:“不要打啊,武林是一家!”   但此时众人都打出了真火,哪里停得下来?   “不要打,武林是一家!”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似乎下一秒又要晕倒似的。   一阳子抬头一看,额上尽是汗水,眼前这些人打成了一片,却是不肯听劝停手。   他“唰”的一声抽出佩剑,这剑身柔软,却是没有剑锋。   众人都不曾见过一阳子出手,不禁有人嘲讽道:“咋地了?我就不听,你还能咋地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剑影闪过,却是“啪”的一声打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深红的印子。一阳子出剑犹如甩鞭一般,只听见“哗哗”的剑声,所过之处,缠斗的众人都被分将开来。   “挥锄泪滴笑问天,背负柴薪过稻田。朝花夕种南山下,夜看北斗渡丰年。”   他每一句诗出,便有一片人被拆解开去。无锋软剑甩出,将众人都掀开了去。最后一剑却是分开了曹雄和另外四个弟子。   “都住手!武林是一家,大家不要打了!”一阳子脸上冒着冷汗,厉声道。   崆峒派二当家指着曹雄说:“不打也行,把他铐起来!”   曹雄怒道:“拷我?铐你!”   话落,两边又打了起来。   便在此时,忽有一道身影自二楼飞来,口中还念念有词:   “潜龙勿用火腾空,万象归元,土联经纬。五行幻化迷踪步!”   马君武身形变化,众人只见白影在眼前不断闪烁而过。马君武最后落在一阳子身前,急匆匆道:“师傅,我去找解药救他们。”   一阳子一愣,见马君武这轻功步法,又不是自己所授,正要询问,可惜这却不是时候。   “你去哪里找解药?”   马君武也来不及解释,拿出一片叶子道:“给叶子的高人自有办法。”   打斗的众人抬头看去,忽有人道:“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继续!”   话落,两边又“铿铿锵锵”继续打斗起来。   “别这么迷茫,含一含就知道了。”马君武指着叶子道。   一阳子将叶子放入口中,似乎是某种薄荷叶,一阵透心凉自他心底冲到天灵盖,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   “这叶子似乎是某种解毒药!”一阳子之前也被蝙蝠咬到一两口,体内积郁了一些毒素,虽然不致命,但也没有及时排出。   “千万别让他们自相残杀,否则解药拿回来也没用了。”马君武说罢,身形一晃,又消失在了客栈中。   “迷踪步?”一阳子看着马君武潇洒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马君武自客栈出来后,便见头上落下一道白影,却是巨大的仙鹤。白云飞直接将马君武抓了上去,一起坐在仙鹤上。   马君武刚刚坐起身来,仙鹤已经飞到了十几丈高。   马君武望着脚下越来越小的房屋,只觉得两股战战,浑身发抖。   “师父~”   他有些后悔出来跟着白云飞浪了,这要是摔下去,不是尸骨无存?   一阳子追了出来,只见白鹤腾空而去,遥遥能够听见马君武的惨叫声。   “臭小子.......”一阳子小声叫着,望着白鹤远去的方向,似乎并不意外。   客栈里,曹雄等关中十八骑终究是寡不敌众,没打几个回合,曹雄便被人从二楼打落下来,跌落在地上,无数把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出卖我们!”众人同时喝道。   曹雄瞪大了眼睛,心中暗道:吾命休矣! 第350章 千年火龟   苍天之上,白鹤腾空。   马君武搂着仙鹤的脖子,白云飞抓住马君武的双手往两边一掰。   “你干嘛?”马君武惊恐道。   “教你控制它啊!”白云飞又使劲摆了摆马君武的手臂。   “不必了,我也没多少机会坐这种高级的玩意儿。”马君武挣扎道。   这白鹤虽好,但要有命坐才行啊!   白云飞放了手,仙鹤忽然往下一个俯冲,却是直挺挺栽落下去。马君武一声惨叫,抱紧了仙鹤的脖子,叫道:“这个怎么控制啊!”   白云飞一脸无语道:“你松手它就停下来啦!”   “松手?”马君武一愣,松开手,顺势转身抱住了白云飞,却是如同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一般。   白云飞并没有抵触,而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男女角色互换一般安慰着马君武。   但她所思却不是什么复杂的情愫,她口中念叨道:“有朋友的感觉,可真好......”   马君武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白云飞微微一笑,接着道,“我从小在山里长大,除了师傅之外我没见过什么人。”   马君武望着白云飞的脸颊,不经意道:“那多逍遥,什么烦恼都没有。你太幸福!”   “是吗?”白云飞望着前方,似有所思,“我不知道。”   “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吗?”   “什么?”   “你的身世?”   白云飞愣了愣,忽地低头,朱唇在马君武额头上轻轻一吻。   马君武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白云飞问道:“干什么?”   白云飞却是一脸纯真道:“上次你亲了我,这次我亲你,这也算是抵平了。”   啊,天底下还有如此好事?马君武心中暗道,又想到白云飞的身世,心道她不过是因为长年在深山老林里长大,所以对外界俗事一概不知,才造就了如此性格罢。   她这一吻并没有太多的深意,只是觉得之前被自己亲了,不公平,才想要讨回来一茬。   马君武抱住白云飞的胳膊,问道:“这样你亲我,我亲你,何时才是个头?”   他说完,仙鹤突然身形晃动,他却是一不小心没抓稳,整个人从仙鹤背上滑了下去。   “啊!”   马君武整个人跌落下去。   白云飞吹了吹口哨,让仙鹤往下飞去,刚好接住马君武。   马君武紧紧搂住白云飞的身体,只觉得香风扑鼻。   仙鹤降低了高度,脚下大约两丈距离便是一片湖泊。白云飞叫了声“到了”,抓住马君武,直接从空中跃下。   “啊!”马君武猝不及防,快要到地时,只听见白云飞喝道:   “潜龙勿用火腾空!”   这是迷踪步的口诀,马君武想起白云飞教授他的迷踪步法,跟着他一起涉水踏步,一个“仙鹤戏水”由七八丈高空中,直泻而下。直待快近地面,才倏然一个倒翻,双脚轻轻一点实地,紧接着腾跃而起。只一跃,两人一起来到一片丘陵上,马君武只觉得热气腾腾,人都快要被蒸发了。   马君武用好奇的目光看向白云飞,只听见她开口道:   “这里是卧虎岭,有两种武林奇宝,其中一样便是这千年火乌龟。此处的异象便是那万年火乌龟所致。”   马君武心中一动,问道:“这火乌龟,是不是就是解药?”   白云飞点点头,“是了。只是这千年火龟,不生活在水中,而且和水是水火不容。”   “寻常的乌龟自然是解不了毒的,但那千年火龟的心脏却是一件至宝,非但可以解毒,还能帮助人修炼绝世武功。”   马君武点点头,他听师傅说过,有的人修行的是某种火属性的功法,那得到这火龟的心脏便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这个武林中,修行火属性功法的门派势力本就不多,最出名的便是少林寺的燃木刀法。但少林寺掌门都不会这门功法了。   因此这火乌龟虽然有妙用,却是没有人能够用到。   马君武想着,又听见白云飞自顾道:“玄玉在上方,没理由看不见的。”   “鹤飞的那么高,怎么看得见呢?”马君武心道这乌龟也不过就磨盘大小,怎么可能用白鹤就能看见。   “再说这里这么烫,什么乌龟都给煮熟了。”马君武一边跳着脚一边说道。   白云飞掂了掂手中的白玉笛,“我用音波功把它逼出来!”   她看向马君武道:“不如你先上去吧?”   “上去?”马君武一愣,忽地感觉身体一轻,却是被抛了起来,身子一飘,已经落在了仙鹤灵玉身上。   “千万别搂它的脖子!”白云飞吩咐道。   她立在丘陵上,拿起白玉笛就开始吹奏。她所使的却是某种奇特额音波功,但听见笛声阵阵,却是隐藏着某种奇特的内劲,让人听了气血翻涌,根本受不了。   她笛声没吹一会儿,便见丘陵石堆突然一动,却是有什么东西要翻身一般。   坐在仙鹤上的马君武在空中看得清楚,那是一只巨大的爪子,竟然都有一个磨盘大小。   “难道这就是火乌龟?这也.......实在是太大了吧!”   那火乌龟被这笛声所干扰,受不住了便从石碓里翻身起来。它确实是一只火乌龟,但足足有六尺高,一个头颅都有马车大小。   它双目通红,似乎冒着火光,几欲喷出火花来。   火乌龟张开巨口,里面布满了獠牙,忽地喷出一丝热气来,似乎真能喷火一般。   它在石堆里沉睡,被白云飞的笛声吵醒,十分不满,便要发作。   “终于肯出来了!”白云飞侧身一飞,又站到高处继续吹笛。   她的笛声比之之前更为狂暴,似乎是万丈海浪袭来一般,潮水翻天,叫人神魂欲裂。   火乌龟往前一爬,引得四周岩石滚滚而落,但它毕竟是乌龟,体型笨重,还未爬到白云飞身前,便已经被笛声中的音波功给震晕了。   白云飞点步来到火乌龟身前,得意一笑,“十几年不见,又长大了不少。”   原来,十几年前,她就已经见过这只火乌龟了。不过那时她应该也只有十岁不到。   白云飞正要伸手去取火乌龟的心脏,忽然,这火乌龟张口喷出一团热乎乎的气流。这鼻息一遇到空气便形成了火焰。   白云飞急忙侧身闪躲开去,又拿起白玉笛吹奏起来。火焰龟抬爪扑下,抓向白云飞。   白云飞侧身躲开,知道光靠这笛声音波功无法击败这支火乌龟。它已经成年,身体抗性比幼时好了太多。   白云飞本不想取它性命,但到此时却是不得不为之。   她玉笛向着火乌龟上方的陡石发力袭去,巨石被击落,轰的一声掉下来,正好砸在火乌龟的脑袋上。   火乌龟被砸中了脑袋,但它的头颅却比想象中更为坚硬。它的头颅只是破了点皮,流出一些滚烫的血液来,但却让它更为暴躁了。   它摇头摆尾,巨爪抓向白云飞。白云飞险恶躲过这一爪,空中观察的仙鹤灵玉忽地飞扑下来,一对利喙啄向火乌龟各处。   它与火乌龟同为天地灵兽,但它却是无法伤到这火乌龟。火乌龟不堪滋扰,抬爪扇向灵玉。   灵玉再度拉高身体,马君武只能紧紧地抱着它的脖子,不敢动弹。   “要对付它,必须用水!”白云飞忽地意识到这个问题。火乌龟最怕的便是水了!   白云飞脚踏迷踪步,来到那湖泊之上,双掌运力,忽地拍出,直接将湖水溅射而出。   一次不够,又陆续出了几掌。湖水汹涌荡出,泼在火乌龟身上,发出一阵阵浓雾。   “嗷~┗|`O′|┛嗷~~”火乌龟发出一阵惨烈的嚎叫,烟雾过后,径直翻肚皮倒在了地上。   “这次是真的搞定了!”白云飞心中想着,正打算去取火乌龟的心脏,忽地,天外传来一阵急促的琵琶声。   白云飞心感不妙,抬头看去,但见一个女子抱着琵琶自天外飞来,竟似神话中的飞天一般。   她琵琶拨动琴弦,便有气劲射出,打得周围飞沙走石,火光四溅。   “又是音波功?”白云飞只觉得对方的武学和自己十分类似,但她却完全不知对方是谁,为何会突然出手袭击。   难道是为了火乌龟而来?   白云飞心想着,只听见对方冷冷道:“你不是蓝海萍。”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师父!   白云飞心想这人难道是师父的同门师妹?只是看她年纪轻轻的,也不像啊。   “我师父没来。”她答道。   对方盯着她,忽地开口道:“你一定是白云飞。”   白云飞好奇道:“我从未出过江湖,你怎么知道我?”   对方一脸淡然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二十几年了。”   “那你是?”白云飞刚刚问出口,便见对方自山丘上飞了下来,径直落向火乌龟。   “不好!”白云飞刚刚起身,但见对方拿出一柄利刃,对着火乌龟的胸口就是一刀,剖出一个大洞,伸手进去取出一枚硕大的心脏来。   这火乌龟的心脏便似一个火球一般,散发着炙热的能量。但对方却是丝毫不惧,可见内力相当之强劲,能够抵御住这热气。   “龟心!”白云飞伸手阻止,见对方起身便要飞走,也腾空追去。   “想要龟心,叫蓝海萍来见我。”   白云飞一边飞逐过去,一边问道:“你还知道我的什么?”   白云飞早就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了,只是她师父蓝海萍一直不肯告诉她。如今这个出现的神秘女子,却是对她知之甚详。   忽地,对方回首,对着白云飞一记倒弹琵琶,但听见沉闷的一声弦响,一道内劲射来。   白云飞没有时间招架,只能闪躲,但对方借着这空隙却是远遁而去了。   白云飞吹了吹口哨,仙鹤灵玉落下来,她翻身坐了上去。   “那个是谁?”马君武好奇地问道。   白云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知道我很多事。”   她令仙鹤灵玉一路追着对方而去,一路搜寻,却是在江边见到了一艘大船。   白云飞和马君武对视一眼,这荒郊野外的,一定是这一条船无疑了。   “你在这儿等我。”白云飞知道对方武功不弱,或许是故意引自己下去,便让马君武在灵玉背上等她,她自顾跳了下去。   到了船上,但见灯火通明,却是左右无人。   她朝着四周看去,在船头的位置见到一座灵台,上面摆着一座灵牌。两边还有挽联,分别写着:   仙鹤已随云影渺,神针犹带月光寒。   白云飞觉得这两句诗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正思索间,又听见船舱上脚步声大作,却是一堆女仆走了出来。   这些仆人各个都带着兵刃,将她围在了中间。   最上方的正是刚刚出现的神秘女人。   “你引我到这里来,也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吧?”白云飞拿着笛子问道。   那神秘女人嘴角一翘,笑道:“我叫蓝小蝶。”   “蓝小蝶?”白云飞一愣。   那自称蓝小蝶的女人却是一脸生气:“连我的名字都不曾告诉你,哈哈哈哈,他实在是对你太好啦!”   她这笑声之中却是透露着一股伤心之意。白云飞不解其意,心道她和师父蓝海萍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何自己从未听师傅谈起过?   这时,马君武也从灵玉背上跳下来了,落在大船的船帆上,窥伺着下面的情况。   “二十五年前,蓝海萍就是为了救你——这个亡国的公主,抛下我和我娘。”蓝小蝶语出惊人。   白云飞眉头一皱,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她说自己是亡国公主?   “这些年来,我们母女历经千辛万苦,走遍天涯海角,就是要找到这个抛弃妻女,背信弃义的骑鹤人!”   “我师父,你爹?”白云飞陷入了懵懂之中,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   “亡国,什么国家?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见白云飞一脸无知,蓝小蝶又是仰天大笑起来。   “你真不幸!”蓝小蝶一脸同情道,“原来是一张白纸。”   “二十五年来,你一直是一片空白!”   蓝小蝶眉毛一挑,一脸同情地看着白云飞。   “好。”白云飞道,“要是我白云飞真的令你家破人亡,我在你亡母面前磕三个响头。”   说着,她就要到灵位前跪下。   “没这么容易!”   蓝小蝶一声厉喝,手挥五弦,射出道道音波。 第351章 蓝小蝶   “轰”的一声,蓝小蝶的音波功袭向白云飞。   白云飞侧身躲开,皱眉看向对方,一脸不解。   “白云飞,你以为磕三个响头,就可以抵消我们二十五年的恩怨?太便宜了!你欠我的,我要你今天还清!”   “那怎么办?”白云飞负手而立,握紧了白玉笛朗声问道。   “怎么办?”蓝小蝶笑道,“听我一首曲,然后再拿龟心回去扬名立万吧!”   “这么简单?好说!”白云飞一脸坦然地答道。   她席地而坐,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归然不动的神情。   蓝小蝶“嘿”的一声跃到甲板二楼上,摆出了琴曲的起手式。周围的侍女不禁往后退了退,似乎是知道了蓝小蝶琴曲的威力。   蓝小蝶展颜一笑,似是天女下凡一般。   “叮叮叮!”   忽地,她手挥琵琶,一股激荡的声音射出。起初还不是甚急,到了后边儿却是急若瀑布湍流。   这琵琶声越来越燥,白云飞却是神情泰然,换了个抱臂的动作,岿然不动。   蓝小蝶的琵琶声起初还只是正着弹奏,见白云飞闭目养神,她忽地倒转琵琶,开始加大力度了。   “铮铮铮”琵琶声如同一把把利剑,周围的人都捂住了耳朵。这琵琶声中却是隐藏着杀气,直扑白云飞而去。   白云飞整个人神情恍惚,猛地向后一退,睁开眼,一脸严肃地看着蓝小蝶。   这音波功如此熟悉,还远胜于自己!   蓝小蝶自幼便和师父蓝海萍分散,又是如何学来这音波功的?难不成是她娘亲所教,她娘亲也是一位武林高手?   怀着疑问,白云飞暗自运功,抵御这音波功的侵袭。   这琵琶声会勾起人的内力、气血和心绪的波动,是十分霸道的武学。之前白云飞便是用这音波功来对付千年火龟的,如今要硬扛这门绝学的侵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蓝小蝶又是一记大调,气波自她手上落下,卷起船舱上一层层木板,袭向白云飞。   但这些木板还未至白云飞身前,便被她周围的气劲给弹飞了。   白云飞要抵御对方的攻击却是不易,蓝小蝶加大力度,但见木板横飞,两人气劲相冲,在空中炸裂开来。   这时,蓝小蝶已经来到了白云飞身前,却是卧在舱板上猛挥琵琶弦。   白云飞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蓝小蝶将气劲凝聚成一股无形的锥子刺向白云飞,白云飞眼看便要支撑不住了。   躲在船帆上的马君武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云飞早晚支撑不住。   他左右查看,借机一跃而下,来到那侍女头子身边。这侍女头子手上提着火龟的心脏,他突然袭向侍女头子,从她手上夺过火龟心脏。   蓝小蝶笑脸一凝,只见马君武跑了出来,大声道:“白云飞,不要听了。我已经拿到火龟心脏了!”   上边的侍女纷纷攻向马君武。白云飞微微一笑,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蓝小蝶神色一凝,挥手弹出一道气劲,直袭马君武。   马君武急忙向下一翻躲过这一击,他所在的船舱却是被打出一个大洞来。   “好厉害的音波功!”马君武暗中叹道。   蓝小蝶怪他坏了自己好事,沉着脸,不停挥动手中琵琶攻向马君武。   马君武在船上四处躲闪,还好他学了迷踪步,可以灵活躲避对方的攻击。   这时,白云飞出手了。她拿起白玉笛吹奏起来,笛声悠悠,将仙鹤领域呼唤而来。   灵玉落地,马君武趁机抓住它的脚踝。   马君武被接走后,白云飞便再无忧虑,手上白玉笛演奏得更为凶悍起来。   一笛一琵琶,两个音波功,隔着船帆开始对波。   只听见“轰轰轰”几声,船帆直接被炸得稀巴烂。   蓝小蝶落地,手指一挥,音波功袭去,将船外江边炸得水波道道。白云飞也不甘示弱。   两人武功系出一门,自然拆不了招,只能比拼内劲。两个音波功对波,却是炸得周围浪涛滚滚。   眼见这艘船的甲板上已经积蓄了不少淤水,这时,两人都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乐器。   蓝小蝶和白云飞同时对峙,忽然,江边“轰”的炸起一道波浪。   二人同时倒飞出去。   “小姐!”侍女们上前去接住蓝小蝶。   蓝小蝶却是不肯服输,道了声“不要管我”,看向白云飞的方向。只见那袭白衣已经踏空而去。   她脑袋一晕,差点倒了下去。   白云飞来到仙鹤背上,急忙吩咐道:“我们先回九洲府,再去找我师父。”   马君武见她额上都是冷汗,急忙道:“你没事吧?”   白云飞摆了摆手,令仙鹤加速前进。   这边,蓝小蝶被侍女扶回了船舱内。   那侍女紧张道:“小姐,你受了重伤?”   蓝小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千万别让人知道!”   她指了指舱壁,示意隔墙有耳。   那侍女知道,这些手下中,说不定有人已经被天龙帮给收买了。如果被苏鹏海知道小姐受伤的消息,一定会趁虚而入。   侍女轻轻替蓝小蝶擦拭着后背,蓝小蝶发出轻轻的呻吟,却是之前和白云飞比拼之时,被音波击中后背造成了内伤。   但俗话说,你越是怕的东西,就越容易出现。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一只轿子破空而来,落在船上。   “天龙帮主驾到!”   几个黑衣人齐声喝道。   船上众多侍女大惊,在舱内休息的蓝小蝶忽地惊醒,和侍女对视一眼,心道这苏鹏海来的可真快!   苏鹏海落地,抱住了一个侍女,抚摸着她轻轻道:“姐姐不用怕,今日我前来,只不过邀请蓝姑娘前往九州府参加武林大会。”   蓝小蝶在舱内传音道:“骑鹤之人已经被我打伤,你在武林大会上拿下盟主之位易如反掌。”   “蓝姑娘,你听声音,好像不太精神?”苏鹏海一脸贼笑道。   他一个腾空步来到舱门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舒服吗?”   “主人更衣,有所不便,请回!”门口两个侍女伸手阻挡道。   “滚开!”苏鹏海一怒,起手一掌将二女拍飞。   “蓝姑娘,我来了!”他伸手便要掀开舱室的大门。   苏鹏海打开舱门,忽然听见一声厉喝:“无礼!”   便有一盆冷水向他泼来。   苏鹏海旋身躲开,还手掷出一记十字镖。这十字镖直取侍女胸前。侍女疾退数步,便要被这飞镖射中,突然一记气劲飞来,将这枚飞镖击得粉碎。   蓝小蝶从舱室内缓缓走了出来,手捧着琵琶,冷声道:“我对九州府的人不感兴趣。”   苏鹏海双手抱在胸前,笑道:“我已经查出,白云飞便在九州府中。蓝姑娘如此忌讳,该不会真的受了伤了吧?”   蓝小蝶面不改色道:“如果你有胆子,便来试一试。”   “那就玩玩吧!”苏鹏海从高处跃下,手中三个回旋镖同时射出。蓝小蝶手中琵琶疾挥,便将三枚回旋镖同时击碎。   但苏鹏海显然不肯就此罢休,却是射出第四枚回旋镖。蓝小蝶内功尚未恢复,发功对付前三枚已经是极限了。这第四枚时,却是无法再挥出琵琶音。   便在此时,那侍女却是突然挺身而出,在空中一跃,自腰间拔出软剑将那飞镖一分为二。但这回旋镖虽然断开了,另一半却依旧飞旋着向她而来。   侍女落地,脸色一变,大声道:“雕虫小技而已,别丢人现眼了。我们大小姐根本没放在眼里。”   苏鹏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笑道:“这样看来,蓝姑娘真的没有什么事。”   蓝小蝶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好,如果白云飞真的在九州府,我跟你去。”   她知道苏鹏海已经看破了她的虚实,如果真的要僵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那就请蓝姑娘上轿吧!”苏鹏海说着,踏步离开了大船。   蓝小蝶看一眼旁边的侍女,但见她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都是汗水,眼中充满了血丝。   “小姐,对不起。只怕春娥没能力跟你一起达成心愿了。”   蓝小蝶道:“别哭,自从我跟娘被人抛弃后,我就发誓绝不再哭。”   蓝小蝶说罢,头也不回,脚下一沓,便来到了轿中。   那四个抬轿之人竟然各个都是高手,抬起蓝小蝶,踏着船板便踏空离开了去。   待众人离开后,那名为春娥的侍女忽地从口中流出许多鲜血来,原来她强行接下刚刚那一记飞镖,便已经被伤到了后背。   她为了不露出破绽,强行挺到此时方才罢休。   此时在客栈之中,被毒晕的众高手都已经醒来。以少林方丈为首的,正盘坐在客栈中间调息。   方丈满头大汗,满脸通红问道:“你说你徒弟跟个高人去取解药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旁的昆仑派掌门道:“我看他怕是早溜了,是骗人呢。武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什么高人!”   是啊,你们是高人,还都被放倒在这里了。一阳子心中想着。   “一阳子,你徒弟不会回来了。”   “我是亲眼看到那位高人,骑着大鸟飞走的。我徒弟,是不会骗我的。”一阳子一脸淡定道。   但他眼中流转过一丝异色,心道有件事得去做了。   他偷偷来到二楼,打开门,但见里边儿蹲着几个人,都是被绑住了手脚,正是被擒拿的曹雄等人。   一阳子眉头一皱,拔出无锋铁剑,直接将他们手上的麻绳悉数斩断。   曹雄一惊,站起来正要说话,却听见一阳子道:“你们快走。万一九大门派掌门真的就不回来,你们也不必赔死。”   曹雄点了点头,带着众人悉数溜了出去。   一阳子放走了他们,又回到大厅中,却听见一阵悄悄的商讨声。   “我们九大门派弟子都在这里,如今师傅们都中了毒。我们如果联手,武林不就是我们的了?”   “没那么容易吧?”   “以我们的实力,能不能对付天龙帮啊?”   一阳子趴在地板上,向下面看去,却是九大门派的弟子聚在一起图谋不轨。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老东西干掉,再跟天龙帮谈条件。”   “大家都是为了钱,谈不成也不怕。”   一阳子心中一愣,心道这九大门派弟子各个都是道貌岸然之辈啊。   “有人!”   忽然,有弟子指了指头上,一记飞刀扎向一阳子。   紧接着,那木板阁楼直接被撞破,好几个弟子持刀冲了上来。   “一阳子?我们忘了括苍派!”为首的崆峒派大弟子道。   “一阳子,加入我们吧!这武林也有你一份!”他诱惑道。   一阳子哼了一声,拔出铁剑:“天下乌鸦一般黑,加入你们,还不如加入天龙帮。”   “不识抬举!”那崆峒派大弟子说着,直接挥剑斩来。   他们虽然说是后辈,但武功并不比师父差上多少。这些能够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无不是精英。   “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一阳子和他们又战成了一团。但这些人是远远低估了一阳子的实力,但见一阳子挥剑如鞭,轻飘飘便将众人打下了楼去。   这时,滚下楼去的崆峒派弟子急忙爬到师父们面前道:“师父,一阳子伙同天龙帮想要陷害我们。”   他却是恶人先告状了!   一阳子跳下楼来,众弟子同时向他落剑。一阳子一挥剑,便将他们击飞了去。   便在此时,又有人从门口闯了进来。   “曹雄?”少林方丈眉毛一挑,心道他不是被绑起来了吗,怎么会?   曹雄眉飞色舞,却是拉着一阳子道:“一阳子,多谢你救了我。我支持你做武林盟主。”   一阳子来不及解释,曹雄又道:“万军,下令让军队进城对付天龙帮,九大门派众人格杀勿论。”   少林方丈急匆匆指着一阳子道:“想不到真是你出卖我们。”   “上!”曹雄下令道。   关中十八骑正要上前去,一阳子又是一剑打出,将这些人悉数打飞。   他指着曹雄道:“曹雄,我救你一命,你居然如此陷害我?”   曹雄却是面部色改道:“一阳子,不必怕他们。”   他终究是变坏了?还是一开始就是坏的,只是此时方才展露本色? 第352章 玉笛对琵琶   三方对峙时,却听见一阵瓦破木碎之声,马君武和白云飞联袂而来。   “小心别踏平了武林!”马君武望着脚下的沙模道。   黄青鹏想要上前去,曹雄拦住了他,忌惮地看着一身白衣的白云飞。   “师父!”马君武看着一阳子道,“这位就是骑鹤的高人,不是我吓唬你们......经过我们双剑合璧,连夜厮杀,从天山杀到了昆仑,终于得到了龟心,来救九大门派掌门人。”   “太好了。”一阳子激动道。   “气氛有点不大对,你们也打了三天三夜?”马君武眼见周围形势,低声问道。   “不是!”一阳子摆了摆手,“别瞎胡猜了。”   “最重要的是,请到了这位高人,帮各大门派掌门人解毒!”一阳子向白云飞示意道。   白云飞点了点头,将龟心抛了出来。   众人只见一阵烟雾缭绕,这龟心挖出来已有一夜了,却是仍在跳动着,上面的血管条条绽出、清晰可见。   白云飞施展独门法诀,催动龟心释放出大量的气息,这些热气腾腾的蒸汽一般的气流,却能够驱除他们体内的毒素。   众人默默地看着白云飞跳大神一般舞蹈着,但大家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敢说。   马君武则拍着手,叫着好。   “君武。”一阳子看着白云飞。   “什么事?”马君武小声道。   一阳子压低声音道:“小心姓曹的。”   他又瞥了一眼继续道:“他城府很深,我差点被他害死。”   这时,白云飞突然停了手,翻身上了二楼。   “白云飞?”马君武不知她为何突然停手,跟着上去。   众人议论纷纷,还以为是谁得罪了白云飞,所以她才突然停手。   “没事、没事,我劝劝她!”马君武一边追去一边说道。   在客栈二楼房间内,白云飞撑着墙面缓慢走着。   马君武问道:“你怎么了?”   白云飞低声道:“我被蓝小蝶的音波功震伤了,要想要用龟心治疗他们,就要先治好我的内伤。”   二人来到房间内。   “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受伤了!”马君武急切道。   “说得对,打开第十页!”白云飞突然抛出一件数物品来。马君武顺势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那本归元秘籍!   白云飞一走,楼下众人都围住了这颗火龟心脏,但见它砰砰砰地跳动着。此时,场上曹雄和众多门派弟子其实都不想治好这些九大门派的掌门人。   曹雄对一旁的黄青鹏道:“要先下手为强,要是九大门派掌们恢复过来,我们就没立足之地了。”   话落,黄青鹏看了眼四周之人,突然拔剑想去挑龟心。   “想抢龟心!”九大门派弟子也早就提高了警惕,对方一出剑,便也都纷纷拔出兵刃来。   双方一触即发,这又打了起来。   一阳子拔剑拍飞四周之人,挑起龟心,伸手要去接住,触手却发觉滚烫如火,“哎呀”一声丢了出去。   二楼上,马君武听到动静,心中惴惴不安。白云飞却道:“不要管他们,先替我疗伤。”   马君武点点头,双掌放在她身后,继续给她疗伤。   那龟心被众人抛来抛去,却是没人敢接住它。有的弟子只是摸了一下,双手便被烫的通红,皮都掉了一层。   “不要抢、不要抢!”少林方丈念叨着,那龟心突然飞向了他。   少林方丈“哎呀”一声,这龟心迎面而来,要是被砸中了,非得把脸给烫熟了不可。他低头一躲,却是没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精神了。   身后的师太“啊”的一声,双手接住被烫的要死。其他人纷纷扑了上来,方丈又是一躲,心道好生凶险。   而这边,曹雄和一阳子两人对峙,打着打着来到了厨房。一阳子见到蒸笼,急中生智就拿起了一个蒸笼。曹雄见状也迅速拿起一个蒸笼来。   两人同时向屋外冲去,都想要用蒸笼接住龟心。斗来斗去,锅碗瓢盆四处飞舞,最终曹雄不敌一阳子,被一脚踹飞。一阳子将龟心放在铁锅内,下方众人却是伸着刀剑道:“下来啊!”   一阳子见状不妙,赶紧将铁锅丢了出去。   “曹雄给你!”   曹雄不能地接住了铁锅,只见众人向他涌来,他又赶紧将铁锅扔了回去。   一阳子再度接住铁锅,众人又挥舞着刀剑向他袭来。   一阳子正要往外跑,突然,一杆赤旗铁枪飞来,直插在二楼木板上。   “天龙帮!”   人未到,旗先到。这天龙帮的逼格一直很高!   一阳子和众人同时一惊,都停了手。对于天龙帮而言,他们内讧是最好不过了。大家也都不愿意成为鹬蚌,便相继出门去看。   但见客栈门口,九州府的牌匾下,立着一个黑衣人,身后跟着十来个随从,还抬着一顶轿子。   “怎么?各位武林大侠都换了家伙了?”苏鹏海见众人都拿着锅碗瓢盆的厨具,嘲讽道。   一阳子对一边儿的曹雄道:“曹雄,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内讧。”   他看了眼曹雄,又大声道:“苏鹏海,九大门派来自天南地北,厨艺心得各有一套,正好弄几样风味小菜,互相品尝品尝。”   他说着,身后的众弟子也是十分配合地表演着,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   “是吗?”苏鹏海抱臂而立,朗声道,“那为什么一边煮饭,还一边握着刀剑呢?”   “武林中人,剑不离身,就是为了防范你这种人的。”曹雄冷声说道。   苏鹏海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一阳子,但见他铁锅直冒热气,便道:“一阳子,你这锅菜好像能吃了嘛!我也来一份吧。”   “想得美!”一阳子忍着手上的炙热之痛,“这锅菜我都没份。”   他又转身向身后众人道:“请他吃佛跳墙!”   众人会意,同时将手中的锅碗瓢盆都扔了出去,丢向苏鹏海。   但这些暗器还在空中,便听见一阵琵琶声,尽数炸裂开来。   这音波功令人心神一动,正是和白云飞的有些相似。   但听见轿中传来一阵琵琶之声,在二楼的白云飞道:“蓝小蝶也受伤了。”   她们师出同门,自然清楚这音波功的细微差别。   “哼。快帮我疗伤。九大门派不是苏鹏海的对手。”白云飞道。   马君武道了声好,继续替她传功疗伤。   而坐在轿中的蓝小蝶,强行出了这一击后,也是吐出了些许鲜血。但隔着布帘,却是无人能够窥见。   她要瞒过苏鹏海,便必须如此,否则叫他知道自己虚实程度,她就危险了。   苏鹏海冷笑一声,看向二楼,忽然一阵笛声传来。   “又是音波功!”众人有些就惊恐道,“大家捂上耳朵不要听啊。”   “白云飞?”蓝小蝶眼睛一眯,心道你果真也在这里。   蓝小蝶也开始弹奏琵琶曲,曲调十分急促,便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   曹雄捂了一会儿耳朵,发觉不对劲,两人的音波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似乎只是寻常的乐曲。   而一阳子也趁此机会,端着装着龟心的蒸笼来到二楼。   “君武!外面都乱翻天了!”一阳子将蒸笼放在桌子上,急道,“你怎么躲在这里不帮忙啊。”   “别这么大声啊,师父!白云飞受了伤,我们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那你还说?”一阳子无语道。   马君武手上还拿着一支白玉笛,想必刚刚吹笛的人就是他了。   “那我来吹笛,你来替他疗伤。”一阳子说完就从他手上抢过了白玉笛。   “滴滴滴滴哒,滴滴滴滴哒,哒哒哒滴滴答......”   众人听见屋内笛声突然一变,成了某种怪异的曲调。但这曲调似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禁跟着它抖起腿来。   “师父,你这吹得是啥?”马君武好奇地问道。   一阳子放下笛子,“别问,专心替她疗伤。”   这时,他们却没发现,躲在屋外的曹雄正偷窥着这一切。   “归元秘籍?”他脸上露出一阵阴险的笑容。   “采阴补阳,吸纳不吐?”马君武翻着归元秘籍,白云飞眼睛一瞪,他悻悻道,“错了。”   曹雄见到白云飞如此,便悄声道:“原来她受了伤。”   他心道这白云飞武功如此高超,一定是因为这归元秘籍,如果能够得手,自己就不需要再如此蝇营狗苟下去了。   他“嘿”的一声破窗而入,直扑蒸笼。   “曹雄?剁下你的狗腿!”一阳子直接拔剑攻向他。   曹雄抓起蒸笼一荡,却没想到一阳子的剑虽无锋,却是十分犀利,直接将蒸笼切成了两半,里边儿装着的龟心掉了出来。   曹雄“啊”的一声,被烫的生疼。   他顺手便将龟心扔了出去。一阳子也将剑飞了出去,将龟心插在了九州府的匾额上。   曹雄和一阳子继续对剑,马君武眼见便要上去帮忙,却将手中的归元秘籍掉在了地上。   曹雄眼睛瞪大,便要伸手去拿。   白云飞“哼”了一声,反手一巴掌,直接掀起一阵劲风,将上边的隔帘打落,又打在曹雄身上。本来只是轻巧的隔帘,但有了内力加持,却轻松曹雄击飞出去,撞破木墙落到了一楼。   曹雄口吐鲜血,这时苏鹏海便伸手要去抢龟心。   曹雄与他对战,两人交手间,底下人也开始打斗。   便在此时,但听见天外一阵梵音响起,更有一句诗号:   “蓝海无极,五行幻化。”   只见一个白衣人从天外飞来,伸手将龟心吸入拿在手上,却是丝毫不惧那高温。   他又袖子一拂,掀起一阵大风,将底下各大门派弟子拆开来。   马君武捡起地上的归元秘籍,望着外边儿道:“又有高人来。”   他们来到走廊上向外看去,但见那个白衣人在空中旋转着,挂起一阵大风,又是伸手一掌便将轿子给打碎了。   蓝小蝶手捧琵琶,口吐鲜血,望着这白衣人,眼中充满了仇恨:“蓝海萍!”   “师父!”白云飞也开口叫道。   原来,他就是白云飞的师父,天下第一高手蓝海萍!   “白云飞,跟我走!”蓝海萍立在空中,对白云飞道。   白云飞看了马君武一眼,点点头,飞了出去。蓝海萍拉住白云飞的手,两人飘然而去。   马君武不舍地望着白云飞,突然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归元秘籍,便道:“你落下一本书!”   曹雄抬头看见他手上的书册,对手下吩咐道:“追!”   “君武,快跑!”一阳子叫道,拉着马君武就开跑。   蓝小蝶望着二人遁去的方向,大声叫道:“蓝海萍!”   白云飞和蓝海萍到了仙鹤灵玉背上,白云飞问道:“师父,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做蓝小蝶?”   蓝海萍看了一眼白云飞,又低头看了看下面的蓝衣女子,自语道:“蓝小蝶?”   却始终久久没有回复。   蓝小蝶痴痴地望着仙鹤离去的方向,眼中却多了一丝期盼,哪怕你低头多看我一眼,和我说一句话也好啊!蓝海萍!   “早就说你受了伤,还不肯承认!”苏鹏海从旁边走来,一脸奸笑。   他低下身来,伸手摸向蓝小蝶的脸,“我来疼疼你,留点力气。”   他这只手刚要够着,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扒拉他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转身,苏鹏海便被提了起来,直接扔了出去,撞到一面墙上,口吐出鲜血来。   “跟我走!”蓝海萍抓住蓝小蝶的手,便将她拉起来。   飞至半空中,蓝小蝶突然出手戳向蓝海萍的胸口要穴。但被内力一激,将她的手臂震开了去。   “你干什么?”蓝海萍蹙眉问道。   蓝小蝶脱开他手便要向下而去,“我不用你救!”   二人僵持之下,蓝小蝶突然挥动琵琶弦,确实要用音波功对付蓝海萍。   蓝海萍伸出手将弦抚平,这时,蓝小蝶破釜沉舟,直接将弦拉断。“铮”的一声,蓝小蝶被这股冲力反弹,栽落下去......   “蓝小蝶!”蓝海萍眉毛紧皱,一脸不解。   最终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看向白云飞。   “师父!”   蓝海萍摆了摆手,“你先回去,我去找她。” 第353章 地穴怪人   一阳子和马君武策马狂奔,向着九洲府城外的荒郊野岭而去。   “前面越来越荒凉,没地方躲了!”一阳子道。   两人往后望去,但见后面骏马奔腾,尘烟大作,却是百余骑紧追而来。   曹雄这些侍卫都是一人骑两马,马儿跑累了就换马骑,真是马不停蹄地追赶着他们二人。   “马蹄声有力,他们一定是换了马。”一阳子听着背后的声音道。   “那我们也换马。”马君武说着,望了一眼,却是无马可换。   “你换我的,我换你的吗?”一阳子无语地问道。   两人猛地一勒马,四周的雾越来越大,将他们都笼罩在其中,无法分清楚方位。   恐怕前面是悬崖,都难以辨认出来。   “这帮跟屁虫真讨厌!追了一天一夜还追,我们马累坏了,迟早被他们追上。”一阳子气愤道。   马君武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归元秘籍来。   “这本书怎么办?”   一阳子道:“撕成两半吧。”   马君武伸手便要撕书,一阳子却道:“不是这样。”   他拔出长剑,一下子将归元秘籍斩成了两段。   “这有什么分别?谁捡到都不知道这是归元秘籍啊!”马君武无语道。   “拿来吧,一人一半,分头走。”一阳子从他手中抢过一般秘籍。   “师父,我们在哪儿碰头啊?”马君武问道。   一阳子沉思片刻道:“括苍山吧!”   说罢,他就要策马离去,忽地被马君武拉住了衣袖,“别为了欠我钱不肯见我啊!”   “哎呀!”一阳子策马便要离开,又听见马君武道,“师父,保重啊!”   一阳子和马君武深情对视,忽地两人都是哈哈大笑,各自策马离去。   曹雄追着马君武而去,他认定归元秘籍便在马君武身上。   但追到悬崖边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此时浓雾迷眼,他毫不犹豫地就追了过去。   但前面却突然马蹄一空,竟然是悬崖绝壁!   原来马君武提前到了悬崖,无路可走,灵机一动,下了马,在浓雾中用石块敲击地面模拟马蹄声,吸引曹雄上当。   曹雄果真是心中急切,这就上了当,一下子连人带马掉进了悬崖里。   马君武欢呼雀跃,直道好。   但曹雄却是心狠手辣,直接脚踏马背,便借力往上跃去。   马君武吓了一跳,心道他要是跳上来,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所幸将手中的归元秘籍直接扔了下去。   曹雄也是要书不要命,直接伸手去抓秘籍。他落下去抓住了秘籍,但人却只能用剑挂在悬崖绝壁上。   只见火光四溅,宝剑直接被折断,一声惨叫,他整个人掉到了悬崖下。   “这样就完了?真没劲!”马君武意兴阑珊地叫道。   这边,曹雄掉下了悬崖之中,却是并未摔死。他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低微的呻吟: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这声音宛如地狱中传来的一般,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坐起,却觉得双腿麻木没有感觉,原来摔下来已经摔断了双腿。   曹雄抬头望去,只见头上有个大窟窿,阳光和积水从上面泼洒而下。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石壁上,锁着一个形如鬼魅的老者。   曹雄心道自己一定是死了,来到了阴曹地府。   “你是阎王还是鬼?”他开口问道。   对方并不回答,忽地双手摆起,发出一阵巨大的吸力。但听见飞鸟扑腾与惨叫之声,却是有数只飞鸟被他擒来。他伸出长长的爪子,便将那飞鸟捏爆。一阵血雾喷出,他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巴喝着鲜血。   “如果我是鬼,就是厉鬼,要报仇!”他神色凄厉道。   曹雄忌惮地看着这似人似鬼的存在,惊恐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看到你在上面,便将你吸了下来。”   原来他被铁链所在石壁上,但他的武功却是极高,能够发出内力吸别人下来。   “吸下来?”曹雄一脸难以置信。   “对,就这么吸下来了!”这怪人突然双手发力,曹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被他直接吸了过去。   “腰有弹性,皮肤光滑。”怪人说着,将曹雄的腿脚折来折去,眼见就把他弄成了一个人球!   “一定很鲜嫩啊!”他将曹雄高高地抛起,落在地上。   曹雄被折磨得哭嚎连天,那怪人却笑得直拍地板。   “你想怎么样?我是君侯,你不要乱来。”曹雄惊慌失措道。   他听着怪人所说的话,似乎是要吃了自己?   那怪人一听,反而更高兴了,一双凸起的瞎眼,嘴里还流淌着之前的鸟血。   “我在这儿几十年了,光是吃些蛇虫鼠蚁走兽,好久没闻到人的味道啦!今天终于等到人啦......”   他语气越来越兴奋高涨,“而且还是个当官的!”   怪人说着,张口就往曹雄的脖子探去。   曹雄吓得直呼救命,“有妖怪啊!”   那怪人的牙齿落在他的脖子后,他感觉一阵刺痛,反而清醒了几分,急中生智道:“你一定是被人陷害,才会被困在这儿的。”   “前辈,冤有头债有主......唔唔唔......”   那怪人听了这话,似有所思,抬起了头,用并不能视物的眼睛看着曹雄的脸。   他口中腥臭的气息喷到曹雄的脸上,曹雄几欲呕吐。   “前辈,你是何方高人?我跟你一样,都是被人陷害才掉进来的。”   曹雄见这招有效,又继续道:“如果我的死能够使你开心的话,我宁愿死在你的手上......只可惜我不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现在正在江湖上逍遥快活......”   曹雄知道,唯一能够救自己性命的,只有自己。他成功勾起了这个怪人的仇恨,这会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果然,那怪人听了这一席话后,恢复了几分清明,呻吟几声后才慢慢道:“我是祁连山大觉寺住持......”   曹雄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大觉寺的这位住持,和少林派的老方丈并称中原两大神僧。只是当年不知为何突然失踪,其弟子接任了大觉寺住持之位。原来他却是被人陷害困在了这里!   只是算算日子,往来已经有十五年之久了,他居然还活在这世上,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武功虽高,却轻信于人。我的大徒弟宁空,为了要学我的般若神功,砍了我的双腿、挖了我的双眼,逼我说出神功口诀。我不干!”   他抬头向天,露出地狱恶鬼一般的狰狞面容,“那个叛徒,就把我困在这口枯井里了。”   曹雄面朝黄土,开口道:“前辈,我带你出去,找那个叛徒。”   “你骗我!我不信你!”怪人打断道。   “你要怎么样才肯信我?”曹雄急忙问道。   那怪人用手将他的脸按在地上,“你吃了前面的泥!”   曹雄知道自己如果不那样做,就必死无疑了。为了活着,他果断张开了嘴巴,将泥土吃进嘴里。   “快点吃!”   “大口吃!”   那怪人折磨着曹雄,似乎能够从中获取快感。这是一种典型的病态心理。   “好不好吃?”   曹雄吞吞吐吐道:“好吃。”   “哈哈哈哈!”   怪人哈哈大笑,抓住曹雄的头将他提了起来。   “很听话,我给你医筋骨。”他说着,将曹雄抛到了空中,“咔咔咔”几下便将曹雄的筋骨给接好了。   他将曹雄筋骨接好后抛到了一旁,自己兀自后退而去,因为双腿已经被砍去,便用膝盖跪在地上,拍着地板,癫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你一定很恨我!”   “我要你恨所有人!”   他说着,又仰天大叫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受苦?为什么?”   曹雄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哭是笑,或许,十几年的囚禁,已经让这个曾经德高望重的大师疯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另一边,蓝小蝶从空中掉入了江水中。   她迷迷糊糊中,听见一阵熟悉的琵琶声。从浑噩中醒来,自己正漂浮在江水中,如果不是内功自动护体,早就被淹死了。   她猛地浮出水面,湍急的江水,和急促的琵琶声互相映衬,让她有些心烦意乱。   她游到了岸边,却见岸上站着一个白衣人,正是蓝海萍。   她厉声叫道,“我要替我娘报仇!”   蓝小蝶内力翻涌,一挥手,打出一道巨大的波浪,直冲蓝海萍而去。只是这道水浪刚刚到他面前,蓝海萍轻轻一挥琵琶长弦,便将波涛全部分开了去。   蓝小蝶本就受伤不轻,此时强行运功,只这一发便再也无力,忽地晕了过去。   仙鹤灵玉从空中俯冲而下,将她抓起带出了水面。   亭子里,蓝小蝶脱去了上衣,趴在栏杆上。她身后是那枚正在剧烈跳动的火龟心脏,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蓝海萍站在她身后,准备发功治疗她的内伤。   回忆涌入他的脑中,当年皇城失陷,他冲入宫中,本来要救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有人调换了两个孩子的位置。蓝海萍因此救出的就是白云飞,而错失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别人都以为自己是忠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这是上天的意思。蓝海萍对白云飞的愧疚,让他多年来都不敢告诉对方真相,直到今天。   蓝海萍忽地施法,内力激荡,化作三枚神针射入蓝小蝶背中。她本就受了重伤,后来又不要命地强行运功,伤及了内脏。如果不用这神针救她,恐怕她性命难保!   六枚神针射出,蓝海萍却是有些不支了。须知,这每一枚神针,都是以他的内力所化,即便他修行这武林第一奇功《归元秘籍》多年了,也始终不能练到最高境界。   蓝小蝶自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上身赤裸,急忙用衣服遮住自己。   她转身一看,发现身后正是蓝海萍。   “小蝶,不要乱动,我在替你疗伤。”蓝海萍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蓝小蝶冷冷道:“蓝海萍。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治的。”   说罢,她忽地腾飞出了亭子。   “小蝶,你的泉中穴还没打通,不要乱动,否则你的伤永远好不了。”   蓝小蝶欺身一挥,将外套抛去,“不要你假慈悲。”   她心中对蓝海萍的恨意始终无法放下。她出招攻向蓝海萍,蓝海萍不敢与她真的动手,只攻不守之下,却是被蓝小蝶拍在了胸口上。   这一掌下去,他的护体内力却是自动激出,将蓝小蝶震飞出去,正好落向熊熊燃烧的亭子上。   “蓝海无极,五行幻化!”蓝海萍急忙发功,将蓝小蝶吸了过来。   蓝小蝶飞身来到芦苇丛中,蓝海萍追了过去,二人又是一番激斗。   这时,蓝海萍收了护体真气,吃了她一掌,口中流出鲜血,借机施出最后一针。   “当年,两个孩子,我本来是要救你,却稀里糊涂,救了公主......”蓝海萍解释道。   “我不信。”蓝小蝶却是不肯相信他的话,“你骗我。我要把你二十五年的心血都毁掉,我要杀了白云飞。”   蓝海萍本就对白云飞心中有愧。若是要他死在蓝小蝶手上,他也无怨无悔。但若蓝小蝶要去伤害白云飞,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你不能难为白云飞。”蓝海萍说着,这时,两人已经退到了悬崖边上。   这时,只听见一声鹤唳,灵玉忽地直扑下来,袭向蓝小蝶。   它抓住蓝小蝶,往下一抛,却是将她丢到悬崖下去了。   “小蝶!”蓝海萍急忙飞身过去,想要抓住她。   “上去!”蓝海萍将蓝小蝶抛了上去,自己却掉了下去。   蓝小蝶此时才感到一阵后悔,但却是为时已晚。   数日过去,谷底地穴中,此时又响起了怪人的嚎叫。   曹雄坐在一旁,目不斜视,浑身发抖,心道这怪人又发病了!   他这些日子没有教曹雄一点武功,却是不停地在折磨他。曹雄本以为自己成功骗到了他,赢得了一条生路,但却没想到是一条生不如死的道路。   这怪人每天都在折磨曹雄,将他的手脚折断又接上,并且用各种折磨羞辱人的办法来对付他。曹雄只觉得自己当初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第354章 不讲武德   今天他又会怎么折磨自己呢?曹雄不敢去想象。   便在此时,怪人已经飞到了他的身前,爪子一发力,一股吸力将他的脑袋吸住,整个人便被按到在地上。   “我今天就传你般若神功,要你受得住!哈哈哈!”   怪人发出恐怖的笑声,手按在曹雄的天灵盖上。只见曹雄天灵盖冒出一阵白烟,却是灌顶传功的法门。但这怪人直接如此粗暴地进行灌顶,极有可能将曹雄直接搞成傻子。   曹雄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这时他看见了岩壁上挂着的那半本《归元秘籍》,手上捡起一粒石子,将秘籍弹了下来。   那怪人听见这声音,直接伸手一抓,便将秘籍吸了过来。   “这是什么?”   “山海图!”曹雄掩饰道。   那怪人笑道:“这是什么武功秘籍?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打下来的吧?是不是啊?”   “不是啊,师父!”曹雄刚说完,就听见那怪人一声大喝,突然将那半本归元秘籍直接塞进了他的口中。   “不是你就吃啊!”   他将半本归元秘籍塞入曹雄口中,强行逼迫曹雄咽了下去。   曹雄难受得要死,咽下之后,只觉得腹腔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了。   “吃完了就不用学了!”怪人桀桀笑道。   正在此时,曹雄的七窍都冒出白烟来,整个人的气息直冲霄汉。   怪人一惊,眼前之人的气息突然大的离谱!   “什么事?”   曹雄只觉得自己体内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只想发泄出来,忽地翻身而起,一阵胡乱捶打,竟然将四周的石壁、巨石都打得粉碎。   “你该不会中毒了吧?”怪人叫道。他想若是这人就这样死了,自己又要无聊下去了。   “不用怕,我来救你!”怪人说着,飞扑出去,正要抓到曹雄,却被他一掌打来。   “砰”的接了一掌,怪人直接被震了回去。   “好强的功力!徒弟,你这是因祸得福了啊!”那怪人桀桀笑道。   曹雄头上冒烟,口中发出一阵“啊啊”的怪叫,他双臂挥出,但听见一阵“轰隆”的爆炸之声,四周的巨石都被他发出的真气打碎。   “徒弟,徒弟。发生什么事了?”怪人急忙问道。   曹雄浑身冒着热气,皮肤通红,这时才发泄完了,闭着眼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内力,徐徐道:“我现在功力大增。”   怪人只觉得不对劲,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已经制不住对方了。   “当年中原九大门派高手都制不住我,徒弟,你还没学会我的般若神功,你想做什么?”怪人有些虚张声势道。   他一说完,曹雄就“啪”的一声挥出双手,很快啊。然后上去就是一个左蹬腿,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怪人全部防出去了,防出去以后自然是传统功夫点到为止了。怪人右拳放在他鼻子上,没打他。他笑了一下,准备收拳。因为这时间按传统功夫的点到为止,曹雄已经输了。   曹雄如今得了一身功力,他真起了几分收他为徒的心思。   但怪人却是大意了,他出拳之后,曹雄的速度已是今非昔比。他突然袭击打向怪人的后背。怪人大意了啊,他被铁链禁锢住了后背,根本没法闪。   “徒弟,你不讲武德!我是你师傅!”   曹雄从身后扣住了怪人的天灵盖,狞笑道:“我现在武功这么高,还需要你来教?你的般若神功,不教也得教,否则我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好!”   怪人沉思了片刻,知道自己若是不教他武功,必定被他杀死,还不如赌一赌运气。   一刻钟后,曹雄便将怪人的般若神功口诀悉数记住了。他仰天大笑。   怪人一脸认真道:“你别忘了,答应了要替我报仇。”   曹雄哈哈大笑,“报仇?人家害你你就要报仇。那你害我呢?要报仇也得我先报!”   说着,他掌上发力,直接将怪人吸了过来,牢牢地扣住他的天灵盖。   “曹雄,我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在武林中混,要讲武德。我是你师傅,按照规矩,你不能杀我......”   “哈哈,可笑!”曹雄突然一声怪叫,直接出手将他的天灵盖打得粉碎。   他运起般若神功,霸道无比,直接怪人的整个脑袋都磨平了。   荒郊野外,仙鹤灵玉用嘴轻轻啄着蓝海萍的衣裳。蓝海萍从昏迷中醒来,却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他虚弱地张开眼睛,看见仙鹤灵玉,转头吐下一口鲜血。仙鹤灵玉的喙也流出了鲜艳的血液。它见蓝海萍身负重伤,不禁流下了泪水来。   “灵玉,你也受了伤?”蓝海萍虚弱地爬起身来,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匹,用手指带血写下了一封书信。   “你不能带我回去,将这封血书交给白云飞。”他将血书塞到灵玉的口中。   灵玉发出几声哀嚎,似是不舍,又似是告别。   “快去!”蓝海萍真气耗尽,双眼发黑,眼见就要不省人事了。   灵玉又哀鸣了几声,衔起血书,直飞冲天而去。   ......   “公主殿下。臣蓝海萍旧业难清,故遭杀身之祸。臣不能保主复国,实在罪该万死......”   白云飞读着血书,步入了尘封已久的密室中。一打开石门,便是扑鼻而来的烟尘。   一阵风吹了进来,那挂在石壁上的龙袍直接化作了粉碎。   “今,臣之贱女蓝小蝶,将对殿下不利。殿下应全力以赴,决不能舍己为她,铸成大错。”   白云飞看着灵台上摆着的木牌做的灵位,却是皇帝和皇后的灵位。   她今时今日方才得知自己的身世,悲痛不已,伸手去触碰那灵位前的皇冠。忽地,“咔嚓”一声,那冕冠直接粉碎,珍珠掉了一地。   岁月悠悠,数十年过去,一切早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这一阵大风吹来,灵台忽地散了架,整个塌陷下去。连带着她父母的骨灰坛一起摔得粉碎。   白云飞伸出手去,只抓到一阵尘烟。   “二十五年来,我一直都是一片空白。我为什么还有恩怨?”   扪心自问,白云飞根本没想到要去复国。此时此刻,她对这个所谓的父皇母后的感情,其实只是蓝海萍从小教育她的忠孝伦理在作怪罢了。   一个出生就未曾见过面的父母双亲,又谈何感情呢?   真要算起来,其实她更多的是将蓝海萍当作了自己的父亲。蓝小蝶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她更恨的是蓝小蝶。   “既然有恩怨,我就去了断。”白云飞一挥手,将四周一切都化作一片尘土。她出了门去,将这山洞彻底封死。   九州府城中,天龙帮彻底控制了这座城市。曹雄带着关中十八骑出城去追捕别人没有归来,曹雄不费吹灰之力便控制了这里。   他竖起早就准备好的“武林盟主”的令旗,“你们也不必争什么高下了。你们的掌门都已经死光了,九大门派全部隶属我天龙帮。”曹雄背着手,他面前跪着九大门派的二把手,各个都被反绑着双手。   在他们身后,则是清一色的九大门派掌门的尸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给我读出来!”曹雄指着一旁令旗上的几个大字道。   “呸!”崆峒派大弟子吐了口唾沫,表示不屑。   曹雄眼睛一眯,一转身,一袖子甩出,直接将这一排九个人都甩了出去。然后他拉住那个崆峒弟子,用长棍将他捅了起来。   “念!”   那弟子知道自己若是不念,必将遭至杀生之祸。刚刚他不过是为了装装气魄,但死到临头,还是惜命的。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曹雄哈哈大笑,将长棍丢了出去,那人直接跌落下来,摔得满脸是血。   曹雄坐在大位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叫所有的店铺开门做生意,都必须挂上天龙帮的令旗交粮饷。谁要是敢不开门,就没谁的店铺。”   “所有人要做买卖,必须插上天龙帮的旗。”   “不插就别做生意了!”   天龙帮弟子在九州府城中横行霸道,将红色的龙旗插遍了大街小巷。   马君武扮成了布坊的小厮,呢喃道:“也不知道还能挺多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别偷懒了,快把旗子挂起来。”老板吩咐道。   马君武道了声“哦”,一边挂旗,一边想着:也不知道师父回到括苍山了吗。   “看看那家没有插天龙帮的旗!”天龙帮弟子举着天龙帮的大旗招摇过市、横行无忌。   此时,一个白布蒙面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街头上前进着。他正嘀咕着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癫狂的大笑。   一个黑衣人落在了街头上,四周的天龙帮弟子刀子向他招呼过去,他只一伸手便将十来个弟子打飞了。   “曹雄?”阁楼上衣着暴露的玉箫仙子有些惊疑不定道。   曹雄并不说话,双眼中却流露出一股屋无言的贪婪之意,似乎眼前的女子已经是他掌中之物一般。   “曹雄,你敢碰我吗?”玉箫仙子读出了他的眼神,挑衅道。   曹雄果断地回了一声“敢”。   忽地,玉箫仙子手一挥,一阵白烟袭向曹雄。曹雄猛地招手,双手舞动,掀起一阵气盾,这些粉末却没有一丝进入他的体内。   挥舞间,这粉末全部撒到了周围的天龙帮弟子身上。玉箫仙子一惊,心道曹雄武功精进不少,正要退后,突然,曹雄双手向她一挥。   那股白烟尽数扑在她脸上。玉箫仙子顿时神情大变,这是极乐合欢散!   马君武凑在一旁看热闹,此时见状不妙,这风吹来,将这些粉末吹到自己脸上可就不妙了。   众人急忙散开去,这时马君武撞到一个人,直觉得对方十分眼熟,扯下他的面纱一看,居然是一阳子。   “师父?”马君武一愣。   一阳子也没想到自己会和马君武在这里这样遇到。   “你怎么会在这儿?”马君武不解地问道。   一阳子知道解释不通,眼珠子转了转,反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别管我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回括苍山了吗?”   “你也应该回括苍山了!”   这两师徒一见面就开始吵架。   到最后,只能一句“括苍山见”才打发了彼此。   而这边,曹雄迷晕了玉箫仙子,将她搂在怀中,直接向着天龙帮总部而去。   “帮主!”这些弟子一个个手忙脚乱地爬了进去。   “哈哈哈!”但听见曹雄一阵大笑,走进了大厅。   苏鹏海从榻上起身,见曹雄怀中抱着玉箫仙子,而玉箫仙子脸上一股春意,莫名其妙的红润,显然是中了极乐合欢散。   他怒地从榻上起身,踩步上前,指着曹雄道:“曹雄,你这条公狗!我天龙帮今天不必给你面子,你敢在武林盟主面前放肆。”   “武林盟主?”曹雄啐了一口。   “杀了他!砍下手脚。”苏鹏海吩咐道。   他身后五个都是一流高手,直接拔出长刀向前去。   曹雄一手抱着赤身裸体的玉箫仙子,另一只手一挥,便将五支令旗抽了出来。这五支令旗径直飞向五个高手,他们五人拔刀去抵挡,却根本挡不住。   “啪啪啪啪啪”五声,这五个高手都被钉在了墙上,顷刻就毙命了。   “宗师?”苏鹏海大惊,没想到曹雄居然莫名其妙突破了宗师境界。之前他的武功都不过是二流,如今竟然直接一跃到了宗师境界,实在是不可思议。   要知道,整个武林中,都没有一个宗师高手。九大门派掌门也不过是一流巅峰罢了。   苏鹏海还没从惊惧中反应过来,曹雄又踢出一支令旗,正是最大的那杆天龙帮的大燾。这长枪一般的旗帜飞向苏鹏海,他自身武功也不过宗师而已,哪里接得住这一击?   苏鹏海被这一枪带着倒飞出去,终究是抵挡不住,“唰”的一声将他钉在墙上。   曹雄哈哈大笑,将玉箫仙子放在榻上,用手抚着她光滑如玉的肌肤。   “你敢碰我妹妹!”苏鹏海口吐鲜血,大怒道,他却怎么也拔不出胸口的枪旗。 第355章 用内功逼出来   这一日,曹雄破灭天龙帮。声势如日中天的天龙帮也只在一夕之间便分崩离析。   不过,出乎众人所料的是,曹雄并没有继续接替权势,而是在大开杀戒后,又孤身一人离开了九州府城。此时的九洲府城,只剩下遍地尸骸,九大门派剩下的弟子都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可怜九大门派掌门陈尸梁下,却是无人问道。   这一日夜里,一白衣男子来到了这命案发生的客栈中。里边大小数十具尸体,不过两日,便发出了浓浓的尸臭。   寻常人避之不及,而负责城中事务的关中十八骑也因为曹雄的缘故分崩离析。   “唉。”他望着这些个尸体,重重地叹了口气。   低下身去,小心地将这些尸体拖出来,放到板车上,又让其他人拉到城外去下葬。这样处理了数具尸体,已经是凌晨了,东边天微微亮起来,最后便只剩下苏鹏海和九大门派掌门的十具尸体了。   “你们去罢!”   这荒郊野外,如果不是银子给到了位,这些下人才不肯来干这脏活儿。   不过他们不解的是,这个蒙面人究竟是谁,为何会如此好心,帮这些绿林人士下葬,如此看来,十之八九也是一位江湖中人。   待众人散去后,他才揭开面纱,正是一阳子。   这个江湖太过可悲,这些个高手甚至没能发挥出自己的威力,便已经成为了一具具腐烂发臭的尸体。那毒蝙蝠的毒素在他们体内沉积,让他们腐烂得更快。   一阳子干这些事情,自然不是完全出于同情。这九大门派的掌门,都是一流高手。虽然身死了,但道行还未消散。只是这个世界大抵是不存在这样邪恶的功法的。   一阳子将手对着苏鹏海的头颅顶部,咻的一声,只见一阵白烟自苏鹏海头顶冒出,却是一股纯正的真气。一阳子将这股真气吸入自己丹田内,内力迅速膨胀起来......   之后,他便将这十具尸体下了土安葬起来。回去的路上,一阳子在草堆里忽地又遇到一具尸体,却是那蓝海萍。   他一点也不清楚这个世界,所以步步小心直到此时方才敢出手,有了这十人的功力衬托,他方才有了底气。只是他要收集的两门功法,都需要借助旁人才行。   这归元秘籍上的武学,如今只有蓝海萍才知道。   一阳子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有些失望地道:“还是来晚了,看来这归元秘籍,只能找白云飞索要了。”   他说完,正准备起身离开,忽地,想起自己怀中的东西。他将那半册归元秘籍也拿了出来,摇了摇头:   “反正这半本也看过了,只是残缺不全的文字内容,却无法与武神殿中的石碑相契合。”   这似乎是某种特别的设定。他根本就不需要学习武学,他一直以来,只要收集到了原版的秘籍,武神殿的石碑上便会显示出来。这样一来,他只需要潜心进入武神殿,便可以学会这些绝学。   原理来说,这天底下便没有他学不会的武功。   但这限制条件,也必须是完整版的秘籍才行。之前归元秘籍被马君武一分为二,他便没有机会收集到完整版的信息了。   此时留着这半本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一阳子叹了口气直接将半册归元秘籍放到了蓝海萍身上,又挖了个坑,准备将他葬下。   此时,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忽然发出一阵“刺拉拉”的声响。一阳子回头看去,只见那半册归元秘籍正冒出白烟。   “怎么回事?”   一阳子忙不迭上前去查看,这时才发现那半本归元秘籍竟然直接化开来了。   “原来如此!”   一阳子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天底下还有如此之事!”   原来,这归元秘籍的最高奥义,不在于上面的内容,而是书籍本身!只是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每一代人都将他视作珍宝,哪里有人会想到要将书吃下去?   一阳子再去查探蓝海萍,发现他已经有了鼻息,竟然是起死回生了!   “不可思议的一本书!”一阳子感叹着,赶紧将蓝海萍拖出泥坑,一路带了回去。   而这边,蓝小蝶孤身一人来到九州府城中。她并不知九州府的剧变,这夜里便听见客栈中传来一阵笛声。   她好奇地走了进去,心道白云飞居然在这客栈中?   但等她进去后,却发现有个人躺在榻上,用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还在转动着手中的笛子。   “是你!曹雄!”蓝小蝶有些惊讶道。   “是你用白云飞的笛声引我来?”   曹雄忽地道了一声“不错”,但这声音浑厚却不似原来。   蓝小蝶只感觉对方气势一变,只觉得浑身不对劲,道了声“无聊”就要离去。   这时,曹雄忽然抬手一掌,打向客栈上方。   那木板忽地下倾,倒下来许多的白色粉末。蓝小蝶猝不及防,吸入了大量的极乐合欢散。   原来,曹雄设计便是对蓝小蝶有不诡之心。   蓝小蝶直接手挥五弦,弹射出音波功,袭向曹雄。   曹雄双掌并用,一招般若神功,直接将音波功都在空中震碎。   空中炸出许多火花,曹雄得意道:   “蓝小蝶,这是玉箫仙子的极乐合欢散。你愈是运功,毒性发挥得就越快。”曹雄说着,伸手掀开桌子下的一张布,露出一具绝美的酮体来。   但这具女人尸体已经僵硬了,脸上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蓝小蝶耸然一惊,因为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玉箫仙子。蓝小蝶瞬间就明白曹雄对她做了什么。   这玉箫仙子一世放荡,想不到会死的如此惨烈。   曹雄指着玉箫仙子道:“蓝小蝶,你若是肯取悦于我。我还能留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就像对这条母犬一样,将你活活凸死!”   他出言之粗鄙,心理之变态,让蓝小蝶觉得恶心又畏惧。   他还是人吗?   蓝小蝶手弹琵琶,音波将地板掀起,直扑向曹雄。但曹雄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双手一震,便将这些木桌悉数震碎。   蓝小蝶也被他的般若神功震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如今已不是曹雄的对手了!   最怕小人,得志便猖狂。曹雄一直以正人君子的面貌示人,但谁又能想到,他的内心会如此扭曲变态呢?   蓝小蝶正欲夺门而去,却又有关中十八骑的侍卫上前来将他围住。   “别走啊,美人!”   他们其实也都是所谓的好色之徒,只是一直碍于身份,只敢放在心中罢了。但此时有了曹雄带头,他们最龌龊的一面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世界上,又哪里有绝对纯洁干净的人呢?   “将她吊起来!”曹雄吩咐道。   “是!”众手下心道,老大吃肉,他们还能啃骨头。之前玉箫仙子便是,被关中十八骑二十多个大汉轮流伺候了一遍,死的相当惨烈。   而那些不肯跟着曹雄为恶的侍卫,也都被曹雄亲手干掉了。谁也没想到,曹雄如今会是这个样子,如此的凶恶残暴。   便在此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白衣人影穿梭进来。他步法之轻快,就连曹雄都无法捕捉到。   曹雄只是学了般若神功,内力威猛无人能比,但功法招式上,他却差了许多。   眼见马君武踏着迷踪步闯了进来,将他那些个手下绕的七晕八素的,便将蓝小蝶捧在怀中,直接遁了出去。   “抓住他们!”众手下大叫道。   马君武抱住蓝小蝶,忽地一回身,蓝小蝶挥动琵琶,弹出一记音波,直接将这些手下击退。   这场中的极乐合欢散,都被蓝小蝶的音波功荡起,这些个手下无一幸免,全部吸入了极乐合欢散。曹雄顺手将身边两个人拉过来挡住,等到烟尘过去,两人已经逃远了。   曹雄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愤怒。眼前的这些个中了毒的侍卫,却是勾肩搭背,即将上演一出好戏。   曹雄也不管不顾,直接负手离去。   马君武带着蓝小蝶一路逃到了那艘大船上,两人扑到在船舱上。   蓝小蝶一抬头,正要骂人,眼前的场景却让她一愣。只见船舱之上遍地都是尸体。原来她离开后,她带来的婢女,便被苏鹏海的手下全部杀光了。   苏鹏海就没给她留后路。但蓝小蝶悲伤的并不是这些下人的死,而是那倒在地上的灵台。   “娘!”蓝小蝶缓缓走了过去,“我替你教训了那个负心人!还有个白云飞!”   她跪在地上,满脸通红,抓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却是气息娇喘。   “你没事吧?”马君武蹲在她身边柔声道。   “泥奏凯啊!”蓝小蝶叫道。   “这时候我怎么能走啊?我走了谁来救你?”马君武拉住蓝小蝶的手道。   他却不知道蓝小蝶中的是极乐合欢散。   蓝小蝶一抬头,愣了一下,满脸生气道:“卑鄙!”   她抬手就打向马君武。但马君武的迷踪步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本能地一闪,便躲开了去。   “杀了你!”蓝小蝶浑身气无处撒,直接抬起一个巨大的轴轮掷向马君武。马君武向上跳起躲开,在空中翻身,双手撑地。但见蓝小蝶用绳索控制着轴轮又向他袭来。   “要我命啊?”马君武一惊,再度翻身躲开。   那轴轮撞在船舱上,将舱室的木墙撞得稀巴烂。   “蓝姑娘,息一会儿!”马君武抬起手道。   蓝小蝶却是一咬牙,忽然身体跃起,脑袋向前,直直撞向那根巨大的桅杆。   “不好!”马君武知道她这是想不开,急忙上前去,用身体挡住。   “砰”的一声,蓝小蝶的脑袋撞在他的肚子上,差点给他整吐了!   蓝小蝶抱住马君武,抬起头来,只见他徐徐道:“何必一定要寻死呢?我说救你就一定救你啊!”   她此时体内的毒素积郁,再也抑制不住,抬手打向马君武。   马君武却是闭上了眼睛,心道赌一把,不再反抗闪避。   蓝小蝶这一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她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马君武身后的灵牌上。   马君武顺势看去,突然感觉身前掌风一动,不过蓝小蝶并没有伤他,而是点了他的穴道!   “她要干嘛?”   蓝小蝶走了过来,朱唇轻启:“马君武,我要你救我。”   她反手将船上的帆布击落,盖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床大被子。马君武“砰”的一声被推到在甲板上,紧接着,便感觉眼前一黑,一袭秀发披散在他脸上,炙热的红唇在他的脸上狂乱地跳着舞......   次日天明了,马君武的穴道方才被解开。他撕破帆布冲了出来,整了整衣衫。另一边儿,蓝小蝶也裹好衣衫走了出来。   便在此时,忽然一白衣人从天而降,正是白云飞。   “一个背负着二十五年血海深仇的神主牌位,居然被你扔在一边儿。”白云飞开口道。   马君武却是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去。   但白云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对蓝小蝶道:“你应该很开心,你要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连你爹都给你打死了。”   蓝小蝶沉默不语,马君武开口劝道:“白云飞,你别这样嘛!”   白云飞却对他视若罔闻,继续道:“二十几年来,你在这灵位发过的毒誓全都实现了,你也不需要这灵位了!”   话落,她一掌挥出,直接将这灵位打得粉碎。   蓝小蝶正要出手阻挡,却是为时已晚。   “蓝小蝶,现在你爹欠你的,都已经还清了。但是,我欠他的,却怎么也还不清了。”白云飞有些伤感道。   “这完全是因为你。”白云飞一顿道,“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三天后,在九州府,我们决一死战!”   说罢,白云飞不管不顾便飞走了。   蓝小蝶默然不语,兀自走上了船舱。马君武上前道:“蓝姑娘,你真的要跟她决斗吗?”   蓝小蝶缓缓道:“她现在就像从前的我,心中充满了仇恨。”   她转过头,看着马君武道:“你不必因为跟我睡了一觉,就站在我这一边。谢谢你救了我,今天往后,你我各不相欠。”   马君武有些尴尬,又问道:“万一,要是有了呢?”   他刚问出口,就听见蓝小蝶果断道:“不会的。”   蓝小蝶看着马君武,一脸认真道:“你留在我体内,我会用内功逼出来。我们不会有孩子的!”   “哇?”马君武有些无语道,“这么厉害?绝了!” 第356章 决战   九州府城大门的牌匾悬挂了数十年,今日却突然摇摇欲坠起来。   “轰”的一声,那牌匾竟然坠落下来,惊起满地烟尘。   “鹬蚌相争,殃及池鱼,快跑啊!”   九州府城中一干百姓纷纷出逃,谁都知道两位大高手要在城中展开决斗。最近九州府城死的人太多了,谁也不想待在城里躺枪。   谁知道,这两个在哪里决斗?那音波功所到之处,将谁家的屋子打破,谁家的房梁打塌,都不好说。   百姓们踏着这块曾经代表了九州府城荣誉的牌匾而过,更有人策马疾驰而出,很快就将它踩得粉碎。   曾经辉煌一时的九州府城,却变成了一座鬼城。四周一片狼藉。关中十八骑经营了数代人的心血,毁诸一旦。   是夜,九州府城城隍庙中。几个探子向曹雄禀告道:   “启禀大人,据探子回报,三日后白云飞挑战蓝小蝶,就在九州府城外的逐鹿台。”   “现在城内百姓纷纷逃离,就是要避开她们的音波功。”   关中十八骑这些个随从之人,却是奇怪,曹雄曹大人为何会对此无动于衷。   “行了!”曹雄转过身来,手上捧着一尾火苗,哈哈大笑道,“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音波功功率强劲奇特,我就用这巨钟克一克她们。”   说着,曹雄突然飞向那口巨钟。“咚”的一声将巨钟拆了下来,单手高举起来,另一只手“啪啪”拍向巨钟。   他这一拍,巨大的内劲便传播开来,直接将城隍庙震得木石滚滚而落。   “大人!”那些手下见状,觉得不妙。   曹雄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他状若疯魔,继续拍打着巨钟。   他身后的手下想逃跑,曹雄直接将钟口对准了他,“轰”的一声,巨大的内劲放出,直接将他整个人炸裂。   其他人颤颤巍巍,在地上跪倒。   曹雄继续敲钟,“轰轰轰”几声,城隍庙炸裂开来,落下的巨木直接将这些个手下统统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毙命。   曹雄是真的疯了,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这一日,逐鹿台上。   蓝小蝶换了一身白衣,手捧琵琶,立在悬崖之巅。天空中闪起了电光,将她的脸映得惨白。   她在等待着白云飞。   忽地,一阵马蹄声传来,“哒哒哒”打破了荒野的寂静。   “蓝小蝶、蓝小蝶!”马君武策马而来,大声叫道,“你别跟白云飞打了,曹雄有阴谋!”   “等你们决战的时候,要暗算你们!”   马君武在城中偷窥曹雄,发现了他的计划,此时赶来告知二人。但白云飞和蓝小蝶已经定下了赌约,那便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蓝小蝶,听到了没有!”马君武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声鹤唳。   灵玉从天而降,抓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带着飞了出去。   悬崖的另一头,白云飞一反寻常,着一身黑衣,手中拿着那支白玉笛。   飞渐起,吹起白云飞的衣袂。   两人自悬崖两头相向飞去,落在平台上彼此对视,却是一言不发。   被灵玉抓在空中的马君武突然大叫道:“龙卷风来啦!”   只见一道飓风突然向二人方向卷来。道道闪电披落下来,将四周的山石打得粉碎。   白云飞和蓝小蝶都不动声色。眼见下一道雷电落下,蓝小蝶突然挥动琵琶,音波一出,便将这道雷电导向白云飞。   白云飞吹起白玉笛,音波功将袭来的雷电反弹回去。蓝小蝶飞起躲开,脚下的巨石被打得粉碎。她倒弹琵琶,音波化作一道道利刃袭向白云飞。   白云飞白玉笛一吹,又将音波功返回去。   这一次,蓝小蝶只侧身一躲便躲开了。   “白云飞,你的音波功被风吹歪了。”蓝小蝶笑道。   白云飞也笑道:“蓝小蝶,今天的生死之战,我除了跟你斗之外,我还要跟天斗!”   她说罢,自顾哈哈大笑起来。   马君武从来没见过如此豪爽的白云飞,又见蓝小蝶道:   “二十几年的恩恩怨怨,今日就彻底来一个了断。”   这时,那龙卷风吹到了两人身旁。白云飞和蓝小蝶同时飞入风中,借着龙卷风的风势,在空中斗了起来。两人的音波在龙卷风中来回弹射,却是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时,马君武总算脱离了灵玉的爪子,脚踏迷踪步便奔回决斗之地去。灵玉在他身后追来,却是抓不住这个小子。   这时,在龙卷风中。蓝小蝶突然卖了一个破绽,白云飞的笛声射进她的体内。蓝小蝶吐出一口鲜血来。   白云飞急忙收笛,眼见大风一吹,二人各自分散开去。落地之后,白云飞愠怒道:“你为什么不还手?是不是因为你杀了你爹,所以内疚?”   鲜血将蓝小蝶的嘴唇衬得更加红艳了,她笑道:“我真可怜你。可怜你欠人家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说着,忽然将琵琶往空中一掷而出,却是裹挟着巨大的真力。白云飞同样是如此,将白玉笛掷出。   这一琵琶一玉笛,在空中旋转发出音波,她们却是凭空操纵两样乐器斗法。   琵琶和玉笛在空中飞舞,蓝小蝶率先攻向白云飞,二人掌拳交手间,蓝小蝶道:   “白云飞,下辈子投胎别再让人救了!欠人一辈子人情。”   白云飞一边拆招,一边道:“没什么可欠一辈子的。”   她说罢,一掌拍出,没想到蓝小蝶又不闪躲,径直打在她胸口,将她拍飞出去。   蓝小蝶倒飞出去,怒道:“我跟你同归于尽!”   她可不是存心相让,只是白云飞的武功本就高她以着。只是之前她一直不敢开杀戒,如此却是无所忌惮了。   二人操作各自的乐器在半空中交锋,那电光闪落,正好打在乐器上。   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空中炸开。   琵琶和白玉笛都被毁去一部分,两女却都是口吐出鲜血来,显然是两败俱伤了。   便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破空之身,只见一个人扛着一个巨钟在迷雾中走来。   “陈年旧账还提他做什么?谁的武功高,谁就正确。”   曹雄从天而降,只手举着比他身体还要高大的巨钟,“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声音了。”   他说着,咚咚咚接连敲了几下巨钟。   钟声大作,将四周的巨石引爆,场上炸裂开来。白云飞和蓝小蝶同时躲开去,却还是躲不过曹雄这密密麻麻的音波,被震得口吐鲜血。   此时,曹雄施展般若神功,将那琵琶和玉笛吸了过来。这两物撞在巨钟上,直接折去了一半。   白云飞和蓝小蝶都受了伤躺在地上,这时,马君武脚踏迷踪步,急急冲冲跑来,伸手拍出一掌。   但曹雄却往上跳便躲了过去。马君武没想到他扛着如此巨钟,还能够这么灵活。   曹雄直接将巨钟往下一罩,想要将马君武给罩住。   但马君武的迷踪步实在是灵活,曹雄怎么也罩不住他。接连几下,马君武忽地道:“忍不住要出手啦!”   他往上一飞,手中长剑一送,刺向曹雄。但这一剑只是刺到他的腹部,只感觉如同刺到一块巨大而又坚硬的铁块一般。 第357章 离去   “咔咔咔”几声,马君武的剑直接寸断开来。   马君武一惊,正要后退,但曹雄直接将巨钟向他撞来。   马君武直接被撞得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我是至高无上的。”曹雄疯魔道。   眼看马君武就要栽倒到悬崖下,忽然一道白绸飞出,裹住了他。   出手的是蓝小蝶,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她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马君武就这样摔下悬崖。   曹雄哼了一声,另一只手腾出来,施展般若神功,对着马君武一吸。马君武只感觉自己浑身不受控制地向对方飞去。   单是一个蓝小蝶,已经拉不住他了。这时,又有一道黑绸飞出,裹住了他另一只手。   是白云飞!   “你艳福不浅嘛!”曹雄有些生气,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吸力更胜之前。   “轰”的一声,两条绸带都断了。   马君武“啊”的一声被曹雄吸了过去,装进了巨钟内。   马君武撞得七荤八素,还没回过神来,便感觉天旋地转,却是曹雄在转钟。   曹雄转了十来圈,突然一掌拍在钟上,直接将马君武震飞出去。   “解决了你,就能跟她们好好玩了。”   马君武被震出来后,却是浑身带血,四肢酸软,动弹不得,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过来玩吧!”曹雄狰狞笑着,伸手便将蓝小蝶吸了过去。   他点住了蓝小蝶的穴位,低头闻着蓝小蝶的脖子,“你是我的,我可疼你了。”   他却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猥亵蓝小蝶。   马君武忽地看见一旁的半截白玉笛,伸手一拍,将它打到白云飞手上。   白云飞接过玉笛,直接开始吹奏。玉笛破损了,发不出原来的声响,但却变得沉闷难听。   曹雄被这声音一干扰,顿时不悦了。   “这个笛子声太难听了,吹得动听一点!”   他双目通红,显然已非常态。   “他走火入魔了,我们要是能够引发他的心魔,他自己都能玩死自己。”白云飞一边吹奏一边想到。   曹雄不理睬他们,埋头继续一亲芳泽。   就在此时,只听见天外一阵缥缈的笛声。   曹雄一愣,转头望去。   白云飞放下了断笛,嘴角一笑,“是他!”   这世上,除了自己,就只有他才会这笛子了!他果真没有死!   白云飞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飘然落在山头上。   “师父!”马君武叫道。   这两个人正是一阳子和蓝海萍。蓝海萍吸收了半册归元秘籍后,这才起死回生,而且功力大增,已经达到了半步宗师的境界。   他很奇怪,一阳子为何会将这半册秘籍给他,而不是自己服用。蓝海萍敬重一阳子是个高人,却不知一阳子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罢了。   蓝海萍吹奏着笛声,只见一块滚石突然飞起,在空中迅速化作一根黑色的神针,直接冲向曹雄。   曹雄伸出手掌,运起般若神功,形成一层护盾要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但他的两层厚厚的气盾,竟然直接被这枚神针给次刺破了。   这枚玄色神针刺破曹雄的手掌,将他贯体而入。   “啊!”曹雄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一阳子站在山头高呼道:“蓝小蝶、白云飞,你们还打个什么劲儿,蓝海萍没有死!”   蓝海萍一脸淡然看着场上,根本没把曹雄放在眼里。   但他没想到的是,曹雄同样也吞噬了半本归元秘籍。他的愈合能力早已是超出了正常武者的界限。只见曹雄一运功,那枚神针直接被他化掉,伤口迅速愈合好了。   曹雄将巨钟抬起,用头一顶,撞向蓝海萍和一阳子。   两人飞身躲过,那巨钟撞在崖壁上,激起一层层炸裂。便在此时,曹雄趁虚而入,又将白云飞也擒了过去。   他哈哈大笑,对着蓝海萍道:“蓝海萍,我现在就杀了他们两,除非你放下笛子。”   曹雄一顿,声色却是一变,“我知道你当年为了救他们,内疚了二十五年.今天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二选一,你选谁?”   蓝海萍看着二人,伸手放掉了笛子.   “还给你!”曹雄将蓝小蝶一掷而出。蓝海萍急忙上前去接住,但又结结实实挨了曹雄一记般若神掌,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又将白云飞丢出去,蓝海萍便忍着伤去接白云飞。   曹雄顺势又是一记重拳,捶在蓝海萍后背上。   蓝海萍鲜血直接喷出,听见曹雄道:   “两个都要,今天你就去死吧!”   他对着远处一吸,将巨钟又抓了过来。这般若神功实在是霸道,他拍打着巨钟,发出巨大的音波,却是巨大到了无边无际的地步。笼罩着整个荒野,众人只觉得心神不稳,气血翻涌,浑身鲜血似要破体而出。   “我要杀光你们!”曹雄将巨钟倒举起来,又要开始拍打。   这时,一声鹤唳传来。灵玉飞来,整只鸟飞进了巨钟之内,堵住了钟口。   曹雄拍了几下,都拍不出声来。   “掰开你!”曹雄大怒,直接将巨钟一分为二,将灵玉震了出去。灵玉掉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马君武趁机将琵琶和玉笛丢给白云飞和蓝小蝶,二人同时演奏,引得天雷落下,直接劈在曹雄头上。   “活该!”   但见火光四射,爆炸之声,烟尘滚滚。这曹雄想必是必死无疑!   “不对!”   这时,烟雾渐渐散去,但听见一声厉喝,只见曹雄站了起来。   浑身充斥着闪电!   这闪电竟然被他所操控,加上般若神功,直接将闪电化作鞭子抽向众人。   蓝海萍、蓝小蝶、白云飞、马君武四人同时被吸了过去。   “他入魔了,这是要自爆!”   蓝海萍叫道,但却无法脱离开曹雄的吸引力。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剑光闪出,光寒九州。   众人大惊,回过头看去,却是一阳子。   “徒弟,我早就说过,我是绝顶高手,你为何不信呢?”一阳子拿着那柄未开封的钝剑。   之前他已经从蓝海萍哪里获知了完整版的归元秘籍,此时他还不能让曹雄就这样死了。他脑中的般若神功必须拿出来!   一阳子用无锋剑将四人拍开,自己孤身一人飞向曹雄。   “君武,以后你就是括苍山的掌门了。”   他将无锋剑投掷出去,立在地上。   “师父!”马君武大叫道。   一阳子微微一笑,转身潇洒而去。   众人只见两个身影飞到一起,然后轰的一声,天上层层雷光落下,化作一片雷池一般。   天空好似破了一个大洞,一股雷暴将两个身影炸得粉碎。众人都睁不开眼,只有蓝海萍看见,有一道灵光从一阳子身体上飞出,飞向了高空.......   过去了多少年,马君武已经成为了武林第一高手,蓝小蝶和白云飞一左一右陪伴着他,留下了许多武林佳话。直到他晚年时,他还相信,他的师父并没有死,而是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第358章 这里是恶人谷   这里是恶人谷地界,一片阴森森的背后,便是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天下恶人齐聚之地——恶人谷了。   这一夜,忽然有一列骑自狭小的谷道闯入谷中。   “驾驾驾”三声,他策马进入客栈中,手中还掂着一个黑乎乎、圆鼓鼓的物件。客栈内正在桌子上吃食的旅客一惊,忽见那人将手上物件扔到了桌子上。   “啪嗒”一声,新鲜的血液溅射得到处都是。他们抬头一看,却是个血淋淋的人头。   “我们是黄河七大寇!”那为首之人说道,门外还听着六个人,正好凑齐这七大寇。   “听好了,把金银珠宝全部拿出来,所有女人全部躺下,所有男人全部给我消失。”   好家伙!这七大寇这意思,是既要劫财,又要劫色了!实在是贪心!   众人吓得哆哆嗦嗦,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七大寇为首的目光扫过场上,心想这些人真是窝囊,都听说恶人谷中都是恶人,也不见得嘛!   那酒保颤颤巍巍的,手中提着的酒壶洒出许多酒水来。   “老板娘,快点走、快点走!”   说着,那被称作老板娘的女子蜷缩着身子要离开。   七大寇的首领怒道:“我说女人全部躺下,你聋了不成?”   那女子身体忽然僵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匪首阴笑道:“你转过身来!”   那老板娘身子颤抖着,从背影看去绝对是个大美女。只见她转过身来了。   匪首吓了一大跳,那却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庞,半只眼睛都被肉糊住了。   “快点走,他们好厉害的啊!”这些个酒店里的人簇拥在一起道。   匪首抬头望去,却没见一个正常的。   “还不走?”他大声喝道。   这六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酒店里静的可怕。   “走!”   “唰”的一声,这六个人往上一蹿,突然全部消失了。   黄河七大寇吓得“啊”的一声,没想到这些人来去无踪,武功竟然比他们还要高。   匪首心中一凉,只觉得自己等人这次是小鬼撞上真阎王了。   “啊哈啊哈!”   他们抬头望去,只能看见黑漆漆的屋顶,传来一阵阵阴森森的笑声。   七大寇拔出刀剑,靠在一起,吓得四处逃窜。   这时,空中忽然落下来四排灯笼,每一个白纸灯笼上面都写着字,看上去就像是死人头一样。   最后一个最大的灯笼落下,却是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   他们被这些突然出现的诡异灯笼下个半死,匪首惊慌道:“兄弟们,快跑!”   七人正要夺门而出,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好饿啊!”   “不要啦,不要啦!”   “不行啊,不行啊。我一定要吃新鲜的手、新鲜的脚、新鲜的心、新鲜的胆,给我吃啊,我饿了......”   只见刚刚酒店里的两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给我吃嘛,我好饿啊!”那头戴布包头巾的汉子说道。   “忍耐一下啦!这些是贼啊!”一旁的女子说道。   两人款款向屋内走来,七大寇被逼的往后退去,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这两个人让他们感觉到了无边的阴冷。   “脏兮兮的贼,臭死了!”那红衣女子说道,月光照射下,她形如厉鬼一般。   “不怕,我吃完刷一下牙,喝口茶。”那男子贪婪道。   “哎呀,你如果吃了他们,就让人知道了。”那女子有些不耐烦道,“那不就让人知道,你就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李大嘴啦?”   “什么,他就是李大嘴!”黄河七大寇此时方才知道,自己等人是有多愚蠢,一来就遇到了这厮!   当对方走到月光之下,他们这才看清楚,此人的一双大嘴实在是恐怖,上面隐隐流转着血色,似乎是未干的血迹。   “你就是......李大嘴?”可怜杀人如麻的七大寇,面对真正的大恶人时,却颤颤巍巍,如同小鸡一般。   这七大寇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又见那张血盆大口张开道:   “这样别人也知道你是屠娇娇了。”   屠娇娇,绰号“不男不女”,七大寇见她此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前一秒却是那个眼睛被糊上的丑妇,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李大嘴说着,一边往前走,眼睛中流露出一股可怕的杀意。忽地,七大寇中有一个身体一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啊?”李大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其他六个匪寇都往后退去。   “这就死了?”   屠娇娇点点头,“吓破胆死了,这么胆小还出来当恶人?”   却不是他们胆小,而是屠娇娇和李大嘴身上散发出的煞气,会令人神志不清。他们二人的武功境界太高了,这些匪寇不过江湖草莽,区区二流,哪里能够抵挡得了他们的煞气侵袭。   “我不玩啦!”又有一个匪徒受不了了,他汗如雨下,李大嘴这气势让他感觉身临地狱一般。可怕的不是死,而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自己被李大嘴扑倒后,他用那张血盆大口咬住自己的动脉,然后鲜血迸出来,自己却又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场景。   “啊”的一声,他直接用手中的大刀抹了脖子,鲜血溅在白灯笼上。   “啊!”   还剩下五个人,也是崩溃地大叫,四处逃去。   忽然,一个人影不知道从哪里扑了出来,他肚大如弥勒佛,看起来十分和善。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那匪寇跪地求饶道。   “哈啊哈!哈哈,好说,好说!”   那匪寇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只见这弥勒佛抬起双手,捧起他的头颅轻轻一捏,“砰”的一声,他的脑袋如一个西瓜一般被捏得粉碎。   这个弥勒佛擦了擦脸上的血,又哈哈哈笑道。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又一个还来不及顾及自己兄弟,忽然见房梁上吊下来一个满脸惨白的厉鬼。   这扮相让他想起了传说中的白无常,双腿一软,他跪倒在地上,正要爬开,又摸到了一人的脚。   抬头看去,却是一个满脸漆黑的厉鬼!黑无常!   这一黑一白二人,一人抓住他的一头,“嘿”的一声便将他撕成了两半。   眼见七大寇如今死得只剩下那老大了,他躲在桌子底下,向着门外爬去,只听见上边儿人道:   “你好自私啊,说了鼻子给我吃的。”屠娇娇撒娇道。   但这声音却是如此渗人!   他抬头看去,只见李大嘴从嘴里拿出个血糊糊的东西,正是一只耳朵。   “鼻子有耳屎,有什么好吃的,这只耳朵你拿去吧!”   说着,他将耳朵递给了屠娇娇。   屠娇娇却是嫌弃道:“那耳朵里也有耳屎,我不要嘛。”   “哎呀!”李大嘴不耐烦道,“你真麻烦,洗干净不就可以了。”   说着,他将地上那个匪寇的手拿起,“送你一只手啦!”   说着,他犹如撕布一样,将那只手轻轻扯了下来,血肉模糊地递给了屠娇娇。   那老大看见屠娇娇正在茹毛饮血,发出“啊啊”两声,嘴巴里吐出白沫,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他也肚子饿了吗?都流口水了。”李大嘴不解道。   另外两个恶人走了过来,那弥勒佛正是哈哈儿,他摸着这匪寇老大的脖子道:“又吓死一个,真是没趣,哈哈哈。”   这屋里十个匪寇都死了,这时,李大嘴才站起来,将那只手丢在地上。   “我们吃的是莲藕,怎么会有人吃人肉呢?真是的。”   原来,他们刚刚只是用莲藕来假装人的手臂,屋中光线漆黑,所以看不清楚。而李大嘴吃的耳朵自然也不是人的。   这些人武功低微,极易受到他们的影响,便能轻易骗过。而十大恶人制造这些恶名,自然也是为了让人惧怕不已。   就在此时,这客栈中突然落下许多白色的纸花来。   李大嘴一愣道:“移花宫?”   他们急忙赶出客栈去,奔赴向郊外的树林。没跑多远,忽然,几条粉色布匹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移花宫杀人时,必定会先以纸花为号。这移花宫找上他们了!   李大嘴、屠娇娇、哈哈儿加上阴九幽正好四个人,他们都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此时却是被这粉布给困在其中,根本逃不出去。   这粉布自四周将他们围在中间,最后出现一条粗大的粉布,直接将他们缠在了一起。   四人动弹不得,这时,只见一座花花轿子从天而降,轿子边有四个白衣女子在撒花。满天都是粉色的花蕊,十分诡谲。   轿子上那人却是一身朱红的衣裳。只听见她开口道:   “华东水灾,朝廷拨款七百万两。扬州盐商和民间捐款一千四百万两,交由江南八十四家镖局免费联保。给了二十万两给你们做保护费。谁知道在猛虎谷,你们竟然下毒手,杀死官兵二百七十六人,镖局一百六十四人,劫走镖银,导致华东水灾因饥寒而死四十七万人。”   四人向着轿子处看去,只见周围并排站立着的六个人,却都是面无表情,便似木偶纸人一般。   “你们自己说,该不该死?”   这最后一句说出,这死字却让四人同时一寒。   如此功力,她一定就是移花宫大宫主邀月了!   月光下,她那张绝顶美丽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气质出尘,绝代风华。她的声音灵动、缥缈,不可捉摸,虽然语调冷漠、无情,令人战栗,却又清柔、娇美,摄人魂魄。   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却有着无穷的力量,仙魔之躯名震江湖。邀月宫主轻功傲世,听力超绝,而且会冠绝天下的掌法『移花接玉』。她修炼的是内家正宗的绝顶心法明玉功。因此青春常驻。   月光之下,她冰一样苍白冷酷的脸上出现玉一般晶莹柔润的光,竟然让面临必死之境的四人都有些入迷了。   “宫主,冤枉啊!”屠娇娇这才反应过来,凄惨道,“镖银是陇外双魔劫走的。”   “那陇外双魔是不是十大恶人?”邀月反问道。   “当然是了!”旁边的一个木偶女人面无表情回答道。   所谓陇外双魔,其实就是十大恶人之末的欧阳丁当兄弟。他们一个外号宁死不吃亏,一个外号拼命占便宜。他们二人联合十大恶人一起劫走了镖银,但却私吞了下去。   屠娇娇和李大嘴等人也四处搜寻过他们的踪迹,只是这二人竟然似人间蒸发一般,从此后了无音讯了。   如今东西他们没得到,这祸事却是要他们来扛了。   比起恶人谷来,移花宫才是真正的江湖禁地。没有人知道移花宫的确切所在,但她们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惩恶,杀死天下负心人和恶人。如今这四人被邀月遇上,那便是凶多吉少了。   “那还是该死。”邀月冷冷道。   “你没查清楚就要杀我们,那就杀吧!”李大嘴以退为进道,“我们不会还手的。”   他们心中苦涩,却是自知双方武功差距太大,即便是十大恶人联合起来,恐怕也打不过邀月。   邀月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江湖之中恐怕也只有天下第一神剑能够和他相媲美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邀月冷冷一声,抬手便是一掌。   一股寒气涌向四人,四人只觉得神魂欲裂。   “等等!”   便在此时,天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剑鸣。   “咔咔咔”几声,那包围四周的粉布悉数被斩断,只见一条大汉,身长八尺,头发蓬乱,一双精光四射的虎目中满布血丝,面上那悲愤之色足以令任何人心寒,神情之威猛更足以令任何人胆碎。   他八尺长躯,立在树林间,就像是条懒睡的猛虎。月光照着他两条泼墨般的浓眉,照着他棱棱的颧骨,也照得他满脸青渗渗的胡碴子直发光。那只瘦骨嶙峋的大手上握着一柄散发着金光的剑。尽管是在黑夜中,那柄剑却似日光一样明亮闪烁。   “你是,燕南天?”邀月宫主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江湖中有耳朵的人,绝无一人没有听见过「玉郎」江枫和燕南天这两人的名字;江湖中有眼睛的人,也绝无一人不想瞧瞧江枫的绝世风采和燕南天的绝代神剑;只因为任何人都知道,世上绝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江枫的微微一笑,也绝没有一个英雄能抵挡燕南天的轻轻一剑!任何人都相信,燕南天的剑,非但能在百万军中取主帅之首级,也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 第359章 剑神对仙魔   “燕南天......”邀月看着眼前这个男子,有些激动,又有些黯然神伤。   曾经,高贵的邀月一直认为,天底下没有男人配得上他。直到她遇见燕南天,这个天下第一大侠,天下第一神剑。也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自己。   可世上最可怕的爱情就是一厢情愿。燕南天对于邀月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将他当作自己的一个好友罢了。   邀月就像是高傲的天鹅,怎么肯低下自己的头颅,去求对方来爱自己?既然爱不成,那就变成恨吧!   尽管燕南天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却被她视作天下第一负心人。好吧,燕南天又多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号。   邀月离开师门,在江湖上以杀尽负心人的名头行走,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但无奈的是,武功登顶的邀月,没有人能够与之匹敌。   燕南天看着眼前的邀月,嘴唇微动,但却不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尽管他是天下第一大侠,但他其实也是一个木讷的人。他明白邀月的心,可他的心早就交付给了武道。   他是个武痴,以身侍武,未曾考虑过其他事情。   “唉。”邀月轻轻叹了口气,哼唧道,“男儿最是负心人。这天下第一大侠,也不例外。”   燕南天一只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施礼道:“承蒙大宫主错爱。只是燕某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只能来世再......”   他未说完,只感觉一股寒劲袭来。燕南天挥剑一荡,将这股寒气别开。这至寒真气打在一旁的树木上,直接将其冻成了冰雕。   “嘶!”一旁脱困的四大恶人齐齐吸了口冷气,只觉得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了不少。   “这是传说中的寒冰掌么?”   移花宫大公主行走江湖,除了那套古谱花神七式的奇特武学外,还有一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招式。这寒冰掌便是其中之一,江湖中有不少“负心人”便是死于这掌下。   中招之人,全身都会被至寒真气所笼罩,因此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地,身体越来越僵硬,直到最后化作冰雕,碎裂而死。   燕南天对邀月并不感兴趣,但他喜欢她的武功。这一道掌力见长,燕南天不禁开口夸耀道。   这一下,邀月更加生气了。   燕南天之前不肯跟她说话,此时好不容易开口说了好话,却是在评论她的武功。   “臭男人!”邀月暗骂一声,抬手又是一掌。   她这寒冰掌,并非是移花宫所授,而是她所自创的。邀月小时候,机缘巧合得到了神水宫的绝学《澜沧秘谱》,因此她所修行的武功,除却移花宫的镇派之宝《明玉神功》外,还练成了独门绝技,也就是这寒冰掌。   燕南天又是一挥剑,便抵消了随后这一击。   邀月的武功至阴至寒,而他的剑法和功力却是截然相反的至刚至阳。至于谁克制谁,那就要看谁的功力更深厚了。   “燕南天,当初你既然逃了,今日为何还要回来?”邀月眯着眼问道,手上却未停下,掌力不断攻向燕南天。   燕南天一边回护,一边解释道:“你既然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为何还要滥开杀戒?”   邀月笑道:“无辜?真是可笑。他们刚刚才害死几个人,身上的血腥味都还未散去呢!”   “不是的,不是的。燕大哥,我们刚刚杀的是几个马贼。”李大嘴急忙解释道。   燕南天回首微微一笑,“小李,我相信你。”   原来,燕南天和李大嘴早就认识了。   “这么说,你是为他们而来的了?”邀月指着李大嘴等四人道。   燕南天点了点头,“邀月,收手吧。这段时间,江湖中因你我而死的人够多了,你又何必造这么多孽?”   燕南天这席话正好戳中邀月的痛点。邀月所杀的那些人,确实有恶人,但一部分却是罪不至死。更何况邀月自己又何尝没错,又有什么资格去断定别人的生死?   无非只是他们的武功都不如邀月罢了.......   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燕南天熟读佛经,他不希望邀月因为那件事而一错再错下去。   “虚伪!”邀月冷冷道,“燕南天,你大可不必假慈悲。”   邀月掌上寒气愈盛,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寒雾之中。   “燕南天,你也别自作多情了。我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你。只是那些人该死罢了。”   邀月说着,冷冽的目光落在李大嘴等人身上,“他们又不该死么?你枉为天下第一大侠,却是这些个大恶人称兄道弟。”   燕南天摇头道:“邀月,你错了。他们虽然以恶人自号,但却都是可怜之人。”   燕南天指着树林外的那块巨大石碑道:“这里是恶人谷。百年前,神僧立下这块石碑,便说过,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只要进了这谷中,也该有一条活路。”   “燕南天!”邀月的声音又太高了两个分贝,“别拿那个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老家伙来压我。百年前的禁令,就让百年前的人去遵守。如今的武林,早就不是从前了。我邀月今夜一定要拿他们性命,你有本事,就来阻挡看看。”   燕南天摇了摇头,手中宝剑一闪,“咻”的一声出鞘。站在他身后的四大恶人只觉得周围的寒气瞬间被驱散了,他手中的剑犹如一轮红日般温暖。   “纯阳无极剑!”   李大嘴不禁叫出了这把神兵的名字,正是道门至高神兵纯阳无极剑。燕南天此人一身武功,可谓是佛道双修。他身怀武道禅宗的至高内家武功——嫁衣神功,因此才能被称作天下第一。   若只是比拼拳掌,邀月和他恐怕是不分高下。但燕南天最强的却是他的剑。   没有一柄神兵,燕南天很难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而这柄纯阳无极剑,正好是邀月寒冰掌的克星!   “邀月,收手吧!”燕南天无奈道。   邀月眉头紧皱,双掌齐出,一股寒气喷射而出,“少废话!”   燕南天挥舞纯阳无极剑,一道道金光四射。黑暗的树林中,金光和寒光交错,荡起一层层波动。周围的树木被波及的都倒下开裂。   “离远点!”四大恶人齐齐出声,一起往后退去。   “轰”的一声,两道真气波对撞,地面一下子炸裂开来。   燕南天的剑法,出手技巧法门异乎寻常,纷绞诀窍之法无所痕迹,剑式起落方法独树一格,前后顾应的办法返璞归真,用剑速度如同闪电术法。   他还击之时,剑气飘飞袭向邀月。邀月一道道寒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冰锥刺向燕南天,都被燕南天的剑气一一挫去。待到燕南天这一剑到她面前,她却不再还手了。   燕南天的剑往前刺,邀月往后退。他们兵刃相交,眼神也在交流。   邀月的眼神中含着某种特殊的情愫,她想知道燕南天会不会对她下死手。   燕南天自然也明白,他虽然对邀月没有别的意思,但终归不忍心伤她。   这一剑,燕南天停在了她的身前三寸。剑气纷飞,将四周的树木斩得粉碎,唯独邀月毫发无损。   邀月展颜一笑,用手指轻轻地捏住他的剑尖。   “燕南天,你知道吗?”邀月微笑道,“仁慈,其实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说罢,邀月的肌肤渐渐变得透明如玉,燕南天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邀月的功力竟然如磁铁一般,牢牢地吸住了他的宝剑。   “明玉功!”   只见邀月的脸和肌肤都变得愈发透明起来,整个人宛如笼罩在寒雾之中的玉人。她的头发都变成了白色,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寒气。   “燕南天,我已经练成了明玉功第八重,太上忘情。”邀月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语气却是那么的无情,便似寒冰一般,将人的神识都要冻住了。   “说来还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的狠绝,我还无法真正办到太上忘情。谢谢你啊,燕南天!”邀月说着,手掌一吸,直接将燕南天的宝剑禁锢住了。   她伸手在燕南天脸上轻轻一拂,燕南天后退要躲,却见邀月整个人从他身上穿过去。   一阵寒气弥散,躲在一旁观战的四大恶人这时发现,燕南天整个人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糟糕,燕大侠败了!”屠娇娇着急道。   “我们快跑!”哈哈儿和阴九幽见势不妙,便要脚底抹油开溜。   李大嘴阻止道:“燕大哥为了救我们才出手,我们要是这样走了,岂不是忘恩负义?”   屠娇娇却道:“大嘴,我们都自身难保了,先逃命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任凭屠娇娇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动身。便在此时,只听见“轰”的一声,那冰雕突然炸开来。   燕南天手中的纯阳无极剑散发着炙热的气息,和周围的寒气相遇,让他身体周围烟雾缭绕。   燕南天捏住一块寒冰碎片,直接掷向邀月。邀月轻轻一闪,便躲过了这一击。   明玉神功最强的就是身法,所谓含而不吐,料敌先机,身矫如凤,移花接玉。邀月将明玉神功练到了第八层,距离最高境界也只有一步了。万钧之攻势皆可化归于无形,天下无敌,当之无愧。   一击不中,燕南天又抓起一大把碎冰再度掷出,漫天都是飞舞的寒冰暗器。   邀月一一闪避了,可到最后一枚时,已经贴近她的脸颊。   邀月伸出手将这片接住,手指上散发出寒气,直接将这寒冰冻住。但她没想到,这寒冰中却是有一片树叶。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片树叶,却寄托着燕南天的纯阳内力。这一片树叶穿过她的护体真气,“嗤”的一声,鲜红的血液流出,邀月的仙魔之躯受了创伤。   脖子上小小的一道伤痕固然不要紧,但对邀月来说,却具有重大的意义。   “呵呵。燕南天,你的嫁衣神功果真非同凡响,好一个落日飞花真气!”   邀月用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痕,她自然可以使之愈合,但她却偏不那样做。她要将这道疤痕留着,永远记住!   月光照射之下,邀月那完美的冰肌玉骨之体上,却多了这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实在是违和!   燕南天用手拄着剑,默默看着邀月,并不言语。   “燕南天,你赢了。”邀月冷冷道,“希望你能一直坚守你所谓的侠义。”   说罢,她上了轿子,那六个侍女抬着她,踏空而去。   见邀月等人消失在了远方,燕南天仍旧立在原地。四大恶人才敢上前去。   李大嘴着急道:“燕大哥,你没事吧?”   燕南天并不回答。   李大嘴心中一沉,听旁边的屠娇娇道:“他怎么了,该不会死了吧?”   “是啊,怎么一动不动的?刚刚那一招冰封万里,我还以为他死定了。”哈哈儿这下可就忘记笑了。   “别碰他!”阴九幽忽地道,“他这是运功不畅,走火入魔了!”   众人一惊,李大嘴急忙收回手,但为时已晚。   燕南天突然睁开眼睛,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燕大哥!”李大嘴拉住燕南天关切地问道。   燕南天摆了摆手,气息却瞬间萎靡了,“我没事.......”   燕南天伸手拉住了李大嘴,“小李,我摆脱你一件事。”   这架势却似临终遗言一般,李大嘴心中一凉,急忙应道:“大哥,你说。”   燕南天点了点头,“我在客栈中放了一个孩子,那是我故人之后。你们好好照顾他,让他健康成长,也算对得起我这次帮你们......”   没说完,燕南天忽地身体一热,将这四个人推开了去。   李大嘴还没来得及上前去,就听见“啪啪啪”几声,燕南天竟然炸了!   他身上的几处穴道直接爆裂开来,却是之前邀月打入他体内的至寒真气,此时方才爆发出来!这真气诱发了燕南天的至阳真气与之冲突,不可调节便直接炸开来了。   燕南天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却是气息萎靡......   “燕大哥!”李大嘴等人上前去,发现燕南天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原来,就连天下第一的燕南天都不是邀月的对手!四大恶人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自己等人这是死里逃生啊!   “怎么办?怎么办?”李大嘴着急道。   他们的功力浅薄,见燕南天身上忽冷忽热的,根本不敢轻易替他疗伤。   “对了,将他带回恶人谷,有人能救他!”李大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第360章 这次开局不大对劲   这次开局不大对劲。   他疲惫地抬起眼睛向四周望去,光线十分灰暗。这里似乎是一座大殿,黑漆漆的殿堂上悬挂着许多粉色的纱帷。四角的铜灯点满灯油,发出幽寂的光芒。   他伸手要揉自己的脑袋,只觉得浑身酸痛,腰间无力。猛地想起一句广告词:   “有时候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是肾透支了......”   可问题是,他才十三岁啊!   自己的名字......我去???   江玉郎!?   怎么变成这货了?   他猛地一怔,艰难地坐了起来,用手扶着自己的腰,感觉腰部两边撕裂一般的疼痛,两只脚颤颤巍巍地打着哆嗦。   “我滴个天!”   他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伸手一摸裆部,还好!只是那花生米一般的玩意儿?自己这次该不会真的太监了吧!   江玉郎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打量着大殿的四周,和中央那座黑佛像来了个目光的交流,尽管对方唯有两只冰冷无神的瞳孔。   那黑佛像是一个佛母正襟危坐,身上还缠着一个小佛子,两像搂抱在一起,正是密宗的双身佛。   “欢喜禅功?”   江玉郎眉头一皱,似乎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了。   两股战战、大腿冰冷而且黏糊糊的,某种透明的液体在他的大腿上包了一层浆。原主人早就凉了,所以他才会如此顺利地重生过来。   只是这开局,实在是令人肾疼!   脑中还萦绕着那个老女人的声音,她那张妖媚红润的面庞浮现在他的眼前,发出女妖一般的荡笑。旋即娇柔的面庞又化作狰狞的鬼脸,“啪”的一声,他被打得唇齿溢血......   什么循序渐进、深入浅出、跌沓起伏、见缝插针......可那老女人的实力是深不可测,江玉郎授人以柄,但却是鞭长莫及。   所谓根深蒂固,日久却未必生情,对方精益求精,他却不能坚持不懈。谁能受得了这没完没了的胯下之辱?日复一日,这管鲍之交,只让江玉郎愈发憔悴。   这一次,对方索取无度,江玉郎本就年幼体弱,不堪征伐,最终上吐下泻、一命呜呼了。   而她没有丝毫的怜惜,只是不屑的眼神。   “区区鼎炉而已!”   她无情地抛下了垂死的江玉郎,将他丢在这座大殿里等死。只是她万万不会想到,江玉郎活过来了,带着一个足以覆灭一切的复仇之魂。   他对江玉郎的愤恨感同身受。   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这世上最憋屈的死法,恰恰又是死在女人的衣裙下。   这里是一座地宫。而将他抓来的老女人,正是恶人谷十大恶人之一的萧咪咪,她修炼的正是最邪恶、无耻的采阳补阴的功法。   江玉郎艰难地直起了身子,这副躯体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榨干了。如果不是他的强大神识的支撑,恐怕想要苏醒都很困难。   如此躯体,他根本就不敢放出一丁点的神识,唯恐将其一下子冲散击碎。   他承受不起!   江玉郎手扶着腰靠在墙边,须臾,又无力地坐下来了。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应该是绝代双骄的世界。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版本的。他之前看过的电视剧版本和小说版本、电影版本都相差甚远。   而他穿越过来的这具身体,正是反派江别鹤的儿子江玉郎!只是他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萧咪咪的这座地宫里。   绝代双骄是古大的世界。武神殿要他收集的功法不少,虽然不是必须的,但也是多多益善。燕南天的嫁衣神功、神剑决、南天神拳,邀月怜星的明玉神功,慕容世家的化石神功,还有近在咫尺的五绝神功......这个世界的奇特功法不少,许多都是他想要见识收集的。   但最要紧的是,他该如何才能够摆脱眼前的困境!萧咪咪的双修功法也在江玉郎的目标清单中,毕竟这胯下之辱不能白白领受。而因为元阳之体被废,许多功法修行起来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根本无法修炼。   譬如先天功、九阳神功等等。江玉郎倒是有其他选项,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开始的基础。   身体严重亏空,精气神泄光了,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和温养,不死都要成残废!   但对于萧咪咪而言,如江玉郎这样的美貌少年,她还畜养了许多,死一个她根本不心痛。而且介于江玉郎的身份,萧咪咪对他的折磨更是变本加厉。   就在他沉思间,大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眼见一个绿裙少妇走了进来,她见着靠在墙边的江玉郎,发出了“咦”的一声惊叹。   她的年纪约莫三十七岁,动人的美貌却更胜于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她身穿翠裙,鬓带山茶,娇艳柔美如邻家少妇。   她外表有绝色之姿,温柔美丽,体态风流。一双纤纤玉手如同白玉雕成,走动时步履婀娜,腰肢轻盈,风韵无双,举手投足间便能摄走男子的魂魄。   “小家伙,居然还没死?”   她语声如银铃般,笑容妩媚甜美。眼波凝视,便可以给男人莫大的担当和勇气,在她这温柔的目光下,会让人觉得此刻去死也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魅功!江玉郎心中一定,如果不是他超乎寻常的神识,一定也会被萧咪咪这一句话迷得神魂颠倒,即便是冲去触墙而死也不是不可能。   萧咪咪犹如一个幽灵般飘到了江玉郎的身前,妩媚的眼神瞟着他的脸庞,那异乎寻常的倔强之色让她心中生气了一丝好奇。   萧咪咪伸出手指,轻轻挑起了江玉郎的下巴,吐气如兰道:“小家伙,你这是在恨我么?”   江玉郎只要眼睛往下一点点,就能看到她的硕大无朋。她的这件绿纱衣几乎就是透明的,即便是在昏暗的大殿中也能隐约看见她朦胧的曲线。   那洁白和柔软让他心中冒出一股躁动,令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腰间剧痛,江玉郎默念清心咒,这才恢复了贤者模式。   萧咪咪见状,更是奇怪。此时的江玉郎给她的感觉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的身上竟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萧咪咪想要去探索。   但他明显是油尽灯枯了,如果不及时救治就必死无疑了。   “一定是我多想了。”萧咪咪觉得他此时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正要抽身离开,忽然她的衣袂被江玉郎给拉住了。   萧咪咪一怔,没想到江玉郎竟然敢如此大胆!她抬起手,转身就要一巴掌抽过去,但见到那双眼神,她的手也停在空中,最终收了回去。   “迷死人不偿命,你是萧咪咪。”   萧咪咪将江玉郎掳来已经有个把月,折磨够了,最近才开始使用他。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号。而且,这地宫中百名男宠,无一人知道这个,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萧咪咪凝眸向他看去,却从他眼中读到了一股坚定的神采,武林大侠那种正义的气概。   萧咪咪杀人无数,但她从来不杀侠义之人。反而,她十分痛恨那些伪君子,尤其是江别鹤这种,因此机缘巧合抓来他儿子后,便是变本加厉地折磨玩弄。   萧咪咪轻轻摇了摇头,心道绝不可能。她放下的手又轻轻抬了起来,便要拂向江玉郎。   她的手,温柔而美丽,一如此时她的笑。但江玉郎却知道,她这轻轻一摸,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但江玉郎只有此时赌一把了!如果他不引起萧咪咪的注意,那他就只能等死。那还不如搏一搏!   江玉郎佯装镇定,继续道:“我知道你是萧咪咪,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萧咪咪收回手,捂着嘴轻笑道:“你不就是江玉郎么?江南大侠江别鹤的独生子!”   这江南大侠四字,萧咪咪却说得极其古怪,讽刺之意浓厚。   江玉郎知道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江别鹤这样的伪君子。说实话,他自己也很不屑,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出生又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十大恶人各个都有怪脾气,这萧咪咪也不例外。江玉郎觉得自己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摇着头,一脸高深莫测道:“你错了。他不是我爹。”   “嗯?”萧咪咪盯着江玉郎,却找不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有意思!你继续说。”   江玉郎忽然一脸愤恨道:“江别鹤,这个老混蛋,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萧咪咪笑眯眯地看着江玉郎,似乎是在等他继续编下去。   “十三年前,如果不是这个老混蛋,我爹就不会死!他出卖了我爹......后来还把我收养在他身边,他以为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但前段时间,却有一个神秘人告诉了我真相......她带着青铜独角面具......”   听到这里,萧咪咪已是眉头紧皱。   江玉郎见状,心中定了几分。他将自己说成是江小鱼了,说是江别鹤害死江枫后,又将他收养,假仁假义继续行走江湖。   萧咪咪只知道些许真相,知道江枫就是江别鹤,是个十足的伪君子,但她对于其中的细节却是知之不详。如果真按照江玉郎所说,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那个青铜独角面具的神秘人会是谁?她为何要告诉江玉郎真相?而且女子有如此武功的,恐怕只有那个人......   萧咪咪陡然一惊,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窥伺方才放下心来。这地宫的入口只有她知道,即便那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找得到这里来。   “你说的这些,我不信。”萧咪咪冷着脸道,不再是那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这反而让江玉郎心中大定,他接着道:“她还说,要我去西边的恶人谷找几个人。”   “哈哈,小僧从来不近妖孽,阿弥陀佛……近妖者杀……你杀时小心些,若让血流得太多,肉就不鲜了……九幽门下,饿鬼日多,肉纵不鲜,也有鬼食…。你呀,你就是个缺德鬼。”   他将自己记得的几个恶人的经典台词都一口气背了出来,萧咪咪听得一愣一愣的,指着他道:   “她让你去恶人谷找他们?做什么?”   江玉郎心底一笑,有戏!   “她说了,当年恶人谷的这几位前辈,也收留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兄弟。而恶人谷的那几位受人之托,一定会庇佑故人之后。”   江玉郎并不能完全知悉剧情,只能虚虚实实地掰扯着。   萧咪咪听了这话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哈哈大笑道:“坏小子,我差点被你骗了。”   “你可知,恶人谷内谷那五人,和谷外的五人,根本就不是一家人?我不管你和李大嘴、屠娇娇、阴九幽、哈哈儿认识与否,我若是要杀你,他们也管不着。他们答应的条件,跟我也没有半点干系。”   她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手掌抬起,杀气肆虐。   江玉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糟糕,演砸了!   “萧咪咪,你就不怕老怪物么!”眼见她的手掌要按下,江玉郎赶紧补救叫道。   “嗯?”萧咪咪又是一愣,这一日江玉郎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你还知道老怪物,知道得倒是不少。”萧咪咪将手收回,抱在胸前,挤兑得茕茕白兔东奔西顾。   有容乃大!   江玉郎暗中感叹了一句,赶紧道:“娘娘,你若是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他此时的口气虽然谄媚,但却又是一脸正气。这天差地别的表现,让萧咪咪更感到好奇。   萧咪咪冷笑看着江玉郎。江玉郎缩着脖子,靠着墙。   忽地,萧咪咪将他按在墙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本以为我对你已经是知根知底了,但如今看来我还需要跟你来一番深入了解。”   她捏了捏江玉郎的耳朵,他的脸便不争气地红了。   “我暂且饶你一命,你有点意思。但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爽快。我不管你是谁,落在我的手上,你的命便不由你自己了。”   萧咪咪说罢,招了招手,不知从哪里走进来几个随从,却都是十来岁的俊美少年。他们将江玉郎抬了出去,送到暖房里,舒舒服服的大床上,后来,又给他喂了某种温热的汤汁。   那汤汁之中含着某种特殊的能量,让垂死的江玉郎恢复了一丝精气......   萧咪咪在暖房外,看着气色慢慢恢复的江玉郎,脸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红润。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家伙到底在捣什么鬼......嘻嘻,有点意思。”   在萧咪咪眼中,江玉郎阴谋诡计再多,也不过是个小娃娃罢了!   她离开后,江玉郎吊着的那颗心才彻底放下来。呼,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唉!”   他抢过喂药少年手中的碗,自己大口大口喝起来。   只要自己喘过这口气,便能翻身!萧咪咪,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的耻辱,大爷必定加倍奉还!   他一边扶着腰一边努力喝药,心底默默想着。 第361章 忍辱逃生   江玉郎在地宫中过了七八天。虽然这里不见天日,但他却能靠仆人送饭的频次来判断时间。   萧咪咪送来的这药汤,确实有温养身体的功用。但其最终目的,恐怕还是为了更好的采补。萧咪咪在这地宫中自封为女王,这些少年被她抓来练功,都曾经当过她的妃子。   但萧咪咪好色的程度却是太过可怕,日御十男都是常事,更有许多少年亡命于床榻之上。她出去劫掠的少年太多,也引起了不少江湖人士的注意。   是故近来萧咪咪也不敢再肆意妄为,地宫中这些少年是死一个少一个,是故她特意寻来这药方给他们吊命,以便能够多玩一段时间。   江玉郎服药后至少要修养半个月才能继续鞭挞,萧咪咪这几日也没来寻他麻烦。   这一日,江玉郎刚刚服过药,忽然听见一阵笑声,他赶紧躺回床上。眼见萧咪咪领着一个孩子走进了暖房。   “咳咳咳......娘娘......”江玉郎扶着腰要起床来,萧咪咪却按住了他的脉搏,过了一会儿笑道,“既然好了,就别装了。”   江玉郎尴尬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看向一旁的少年,这少年也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他的年纪也不过十三岁,脸上却写满了狡黠。   满头黑发随意散在两边,又随随便便打了个结,脸上虽有道刀疤,这刀疤却非但未使他难看,反使他这张脸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比起江玉郎的清秀俊美,这个少年又是另一种不同风格的绝美,更甚于江玉郎。   萧咪咪将他一下子搂进怀里,满脸荡笑道:“怎么样,他美不美?”   那少年的抗拒之色一闪而过,最终只剩下谄媚的笑意。   江玉郎点了点头,“恭喜娘娘,又得到一名美人。”   萧咪咪似乎对此很是受用,拍了拍那少年的头发,目光落在江玉郎身上:“你知道他是谁么?”   江玉郎心中一动,他出现时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你说你要去恶人谷,要找的就是他罢?”萧咪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真的将江小鱼带到了地宫来!   江玉郎依稀记得,原著中他们相遇也是在这里。只是自己冒充他的亲兄弟,不知道会不会被识破了。   不过按理来说,江小鱼此时应该也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正上下打量着江玉郎,黑眸子迅速地转来转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玉郎佯装吃惊,指着江小鱼道:“他,他是?”   萧咪咪若有所思,却并没点出各中“真相”,而是阻止了他们相认。   “好了,今天我得到这个美人,心情甚好,是来请你去大殿喝酒的。”   江玉郎点点头,乖巧地跟在萧咪咪身后。   来到大殿中,只见幽微的灯火映照下,长桌上摆放着一排排食物。这些食物看上去都十分新鲜,似乎是刚刚做好的,这就有些奇特了。   要知道,萧咪咪这个地宫可是与世隔绝的,她又是哪里找来的厨子和食材?   江玉郎心中暗动,心道这里虽然隐秘,但距地面一定不远。   其他些个少年纷纷抱着盘子上来,这时,江小鱼忽然道:“吃酒前,我要去清存货。”   萧咪咪白了他一眼,轻轻啐了一句“没用”。   “皇后如厕时,总要有个妃子在一旁伺候。来,你跟我去。”江小鱼忽地拉住了江玉郎的手。   江玉郎有些诧异,没想到江小鱼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再看萧咪咪,却是笑盈盈的并不反对,就像是乐于见得后宫和谐的皇帝一般。   二人来到地宫走廊的拐角处,这里便是溺池。   “喂,你叫什么?”江小鱼一边放水,一边轻声问道。   江玉郎有些“慌忙”道:“啊?我姓江。”   “你也姓江,真巧!”江小鱼说着,眼珠子一转,又道,“奇怪,这里已是地下,这许多人的大便小便,都流到那里去了?这地下的地下难道还有通道?”   江玉郎根据脑子里的记忆,直接道:“下面没有通道,是坟墓。”   “坟墓?谁的坟墓?”   江玉郎有些害怕地道:“建造此地的工人的坟墓,还有一些死去的少年郎的尸体也丢了下去。”   小鱼儿又不禁皱了皱眉头,赶紧站起来,道:“你知道的倒不少,想必已来了许久。”   江玉郎耿直地竖起一根指头:“一年。”   这个孩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江小鱼心中暗自想到,又继续套他的话。   “你难道不想出去?不想回家?”   江玉郎摇头道:“这里很好,很舒服。”   江小鱼忽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肩头,一股力道将他捏得动弹不得。“我知道你肯定想出去,只要你我合作,我们一定有办法出去。”   令江小鱼失望的是,江玉郎此时却吓得直打哆嗦,只是道:“这里很好,有娘娘宠爱,我才不要出去。”   “你!”江小鱼指着江玉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最终只能无奈地放下了手。   “你记住我说的话!”   说罢,二人又回到了大殿上。   萧咪咪知道江小鱼的身份后,对他的兴趣更为浓厚了。吃过了酒,便将众人打发下去,打算领教下江小鱼的手段。   “你是他们养大的,屠娇娇总教过你几手。”萧咪咪媚笑道。   江玉郎出去时,见她已经斜斜地在张软榻上坐下去,春色上眉梢,柔声道:“你还不过来?难道还要等我再敎你?”   小鱼儿眼珠子乱转,心中虽然慌乱,却不见于色。脸上的表情宛如老色鬼般,嘻嘻笑道:“女人到了三十五,果然是如狼似虎。”   萧咪咪轻咬着嘴唇,抛出个媚眼道:“你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小鱼拍了拍胸口。   萧咪咪笑吟吟道:“那……你还等什么?”   小鱼儿一脸“悲伤”地走了过去。   “对不起了,小鱼儿。为了我的计划,你就牺牲下色相吧!”江玉郎心中想着,趁着萧咪咪对江小鱼采补之时,自己得赶紧开溜!   原本的江玉郎,已经找到了一条离开的通道。这个古代版肖生克,在如厕时发现溺池内的秘密。趁着每次解手的功夫,偷偷地凿掉了隔墙。   他迅速穿过那道小门,正是小鱼儿刚刚去方便时走的门。不得不说,原来的江玉郎真的是个人才,回想起之前的经历,他都泫然欲吐。忍着恶心,江玉郎一头钻进了那方便之处。他打开如厕的盖子,正要跳下去,突然间,他的裤带被人拉住了。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去哪里?”   回过头去,却是一个面孔陌生的少年。江玉郎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但大概也是被萧咪咪抓来的奴隶。   “我要解手!”江玉郎指着那坑口道。   那少年狰狞一笑,又干又黄的面孔上浮现一抹狡黠:“即便是解手,也不用钻进粪坑里去。除非,你想要吃粪。”   你才吃粪,你全家都吃粪!江玉郎心中想着,却讪讪笑道:“我解手的时候,有很重要的东西掉下去了,正打算捡起来。”   那少年听了却冷笑道:“我不信你。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走对不对?这下面就是离开的通道?”   江玉郎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之前的计谋早就被人识破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却等着这最后一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我可以带你一起走。”江玉郎心道,他无非也是想要逃出去。   但没想到,那少年嘿嘿一笑,却摇着头道:“我可不想走。我要把你的事情告诉娘娘,让她知道谁才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   原来,之前江玉郎备受“宠信”,让眼前这个瘦的跟鬼似的少年嫉妒不已,所以这才悄悄跟着他来抓他的把柄。   “疯了,这个少年是真的疯了。”江玉郎心中想着,却不知这些少年中多数人都已经被萧咪咪训化了,真的成为她的鼎奴。   他们年纪轻轻,却都甘心臣服在萧咪咪的石榴裙下,为她而死。   “走,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娘娘。”那少年拉着江玉郎的裤带,想把他从坑里拖出来。   江玉郎心下一狠,暗道了声别怪我,突然两只脚连环踢出。这两脚踢得当真是又准又狠,正好踹在那少年的腰上。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一下子被江玉郎捂住了嘴巴。   这些日子,江玉郎暗中练功,早就恢复了些许实力,对付这个瘦弱的少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江玉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要逃出去,可不能在这个地方任凭萧咪咪处置。即便再过半个月,他也不可能依靠那些药汤恢复功力,更不是萧咪咪的对手。   只有这条茅坑里的通道,有着一丝希望。   江玉郎另一只手使劲地掐住了那少年的脖子,那少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便在此时,江玉郎忽然感觉身下一痛,却是那少年不知哪里他掏出来一枚匕首,恨恨地刺在江玉郎的大腿上。   江玉郎硬是忍住没出声,但却因为这一下子,手上使不出劲儿,叫那少年叫喊了出来:   “来人啊,杀人啦!”   娘之,去死!   江玉郎心中一狠,用手握住那匕首,顺势往上一带,直接划开了少年的脖子。   鲜血飚了他一脸,少年很快咽了气。   但他的叫声却已经惊动了其他人,萧咪咪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江玉郎没有功夫去擦拭脸上的鲜血,二话不说跳进了粪坑中。跳下去的瞬间,他就吐了出来。屏住气息往那粪坑旁边而去。那粪坑本有一个洞通向地下,后来又被他又从旁边挖了条小道,刚好可以容得下他的身子。   江玉郎就像蛇一般往里爬,还好爬了一段,就不臭了。爬到尽头是个大地洞,足以容下一个人半蹲着。江玉郎在这里储存了许多食物还有棉被,原本是打算在这里骗过萧咪咪,让她以为自己已经逃出去了。   但前提是毒死所有的少年郎。但江玉郎却放弃了那个歹毒的计划。他没有必要害死那么多的无辜少年,更何况那样也不能逃出去。   他依稀记得,在这个地洞的下方某一处,便有一个通道口,可以通往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恐怕建造地宫的萧咪咪也不会想到,在她的地宫之下,便是传说中的地灵宫!   江玉郎用纱布缠住了自己的大腿,点穴止住了鲜血流出,但仍旧需要包扎,否则就会感染。他此时还没有护体内功,一丁点细菌感染引起的发炎也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之后,他又举起一坛子清水,毫不犹豫地砸在地上。这原本是准备用来饮用的,此时他却丝毫不怜惜。   清水倒在地上后,只积了一会儿,却是越来越少。江玉郎趴在地上,仔细循着水流的方向,终于找到了水流去的方向。他二话不说,捡起一块碎片,在那块地方拼命的挖了起来。   便在此时,只听见上方“轰”的一声,却是萧咪咪阴沉沉的声音:   “江玉郎,我知道你在下边,你确定不上来么?”   从她的声音便可以听出她是有多么的愤怒,从未将他放在眼里的萧咪咪竟然会在他手上吃了大亏。她确信江玉郎是逃不出去的,因为出这地宫的出口只有一个。   但她被江玉郎这样欺骗,却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   江玉郎喘着粗气,却并不理会她,手上用力地挖着。   “砰”的一声,洞顶为之一荡,洞里的那盏小灯突然就熄灭了。想必是萧咪咪堵死了洞口,要将他活活憋死在这洞里。   江玉郎汗流浃背,手都破皮流出了鲜血,鲜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不会是自己搞错了吧?难道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江玉郎有些怀疑,突然,砰的一响,像是木板碎裂的声音。   江玉郎停下了手,心中大喜。果真,自己没有记错!   地灵宫的入口果然在这里!   江玉郎将那木板扯开,露出个狗洞大小的洞口来,里边儿一阵阵阴森森的、带着腐臭味的风,从洞外吹进来。   有风,证明里边儿也有空气流通!   江玉郎再无顾虑,直接顺着洞口钻了进去。 第362章 五绝神功   这洞内竟然是个八角型的屋子,八面墙有的是铁,有的是钢,有的是石板,竟还有一面像是金子。   而江玉郎挖破的这一面,却是木板。因为长时间的腐化,早就已经朽化了。所以这才能够被他轻易挖穿。   江玉郎抬头望去,这八面墙壁象征的正是八卦的八个方位。   他用火折子照明,向着脚下看去,屋子里只有绞盘,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机关绞盘,有的是铁铸,有的是石造,自然,也有的是金子的。这些绞盘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出来。   江玉郎四处探查,除了那绞盘外再无其他路可选。他的手按在一个绞盘上,轻轻地拨动。这绞盘虽然看起来很沉重,但拨弄起来却很轻松。   “咔嚓”一声,似乎是经久失修的机器重修启动了。一画石板墙突然一转,出现了个门户。江玉郎抹了把汗,生怕这绞盘启动后释放出什么机关暗器来,他可顶不住。   他拿着火折子一步一探地走了进去,一阵阵腐臭气从门里飘出来。灯光照射之下,触目所及皆是死尸,一屋子的死尸!难怪会有如此大的气味!   他仔细去看,发现这些尸体的死相都十分奇怪,有的甚至全身扭曲成了麻花,实在是骇人听闻。江玉郎上前去,用手碰了碰一具已经化成骷髅的尸体。他身上的衣裳突然化作了飞灰,那骷髅又散了一地。   “这些人死了至少有十几年了。“江玉郎已经明白,这些人都是饿死的,他们的衣裳十分简陋,想必就是建造此地的工匠了。   江玉郎继续往前走,发现有许多残碎的尸骸,旁边还有一些刀具。他大概明白此地曾经发生过什么了。人饿到了极点,为了活着而蚕食同类似乎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他叹了口气,正要继续向前,忽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这脚步声缓漫而沉重,似是拖着狠重的东西。   他吓了一大跳,心道这地方难不成还有活人?   江玉郎小心地靠在墙边,竖起耳朵听着声音的方向。这脚步声似是从上面传来的,已越来越近。   他赶紧熄灭了灯火,黑暗之中,只见上方露出个洞来,一片昏黄的光线照了下来。   江玉郎屏住呼吸,大概知道上面的人是谁了。   只见那双纤细的、穿着绣花鞋的脚,上面还有一截绿色的裙子,正是萧咪咪。   “你们就在这里歇歇吧,这地方还不错,虽然稍为挤了些……“话落,一条人影直落下来。   原来,这里就是萧咪咪的抛尸场了。她未曾见过这下方的秘密,只将这里当做抛尸荒野的地点。   如此说来,上边的地宫也不该是萧咪咪所建的,之前江玉郎所见的尸骸也不似是十几年前之人。   或许,萧咪咪只是意外地在此处发现了暴露在上方的部分地灵宫遗址,因此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地宫。   江玉郎不敢吭声,直到她离开后,合起了地板,脚步声消失好久,方才松了口气。他从墓室中出来,那石门又自动合拢了。看来,这一面墙壁便代表着一间间截然不同的屋子。   这一次,江玉郎直接拨动那黄金的绞盘来。这八面墙壁中,以这黄金最为珍贵。这地灵宫并非是墓室,所以没有设置机关。它是这主人之前居住的地方,试问谁会在自己家中设置一大堆机关陷阱?要是自己哪天不小心,岂不是把自己给害死了?   黄金的绞盘转动,黄金的墙壁果然随之移动,也现出了道门户。江玉郎人还没进去,已有一片辉煌的光洒了出来。   这金色的墙壁后,竞赫然全都是珠宝,数不清的珠宝,任何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堆积如山的珠宝。   不出所料,这黄金绞盘所开启的正是地灵宫的藏宝室。只是江玉郎要找的并不是这些珠宝。这些东西虽然价值连城,但这富可敌国的财富,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无足轻重了。   跳过这些辉煌明亮的珠宝,他直接往里边走,就看见了许许多多的兵器,所谓十八般兵器却是俱全了。这些兵刃却没有因为长时间的搁置而蒙尘或者生锈。灯火照映之下,砭骨生寒,闪着森森的寒光。   江玉郎摸了摸那柄大枪,长达丈八,竟然比人还要高,能够挥舞这样大枪的也只要有将近两米的身高才合适了。而最短的枪却只有三尺,是两截组合枪。这武器在古代倒是不常见,少有人会使这种组合武器。而宝剑,最大的宛如木桨,最小的竟宛如筷子。长枪短剑,整齐地排列着,它们虽然没有生命,却又似蕴含着杀机,令人胆寒的杀机!   普天之下,所有的凶杀之器,都能在这屋里找得出来。   江玉郎拔出了一柄剑,“呛啷“一声,剑作龙吟之声,森森的剑气直逼他而来。这剑似乎就有生命一般,在颤抖着。   江玉郎小手握紧了剑柄,往一旁的石台上一切,竟然直接将那大石头切掉一个角。此时,这剑也停止了“躁动”。   “凡兵。”江玉郎摇了摇头,将这柄剑放了回去。   这口剑虽然锋利,但在这屋子里却算不得什么。真正有灵性的神兵,其会这么容易就被人驾驭?   他的目光在屋内逡巡,落到角落时,眼前一亮。那是一条鞭子,整体就像是一条金龙。而龙的角左右伸出,张开的龙嘴里,吐出一条碧绿色的舌头。   “九现神龙鬼见愁。”江玉郎上前去,抽出这条鞭子握在手上,反手一挥,这金龙鞭突然一收,露出全身反鳞来。   江玉郎往旁边一抽,将许多刀剑都粘了起来。可想而知,若是战斗之时,轻易便可卸掉对手的兵刃。   这金龙鞭,龙角分犄,专制天下各门各派软兵刃。而龙舌直伸,又可以打人穴道。那张开的龙嘴,咬人刃剑如探囊取物。除此之外,一双龙眼乃是霹雳火器,龙嘴之内,可射出一十三口子午问心钉,见血封喉,了不过午,在必要时,那浑身龙鳞,也全都可以激射面出。   这兵器的妙用,在江玉郎的记忆中却是清清楚楚,这厮不愧是天下第一老隐蔽。   这等厉害阴险又精妙的武器,整个江湖中也不过只有两件。其中一件便被当做寻常收集在此处,可见这地灵宫背后的主人何等厉害,也不愧“当世人杰”的称号。   只可惜,再厉害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江玉郎继续往前,又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具骷髅。这具骷髅不但衣衫腐烂,本应是灰白的骨架,此刻竟也变成乌黑色,在寒光下看去更是可怖。   这漆黑的身体,一看便知是中了剧毒而死。他俯身仔细查看,发现他的骨头上,钉着无数根细如牛芒的银针。   这银针江玉郎却也是识得。不得不说,如果不是江玉郎残存的记忆,他实在很难在这个地方活下去。   “天下第一暗器——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   江玉郎四处搜寻着,终于在兵刃架下找到个金光灿灿的小圆筒。这小圆筒中还装着一些银针,正是这天下第一暗器的发射器。他小心地收好,装在怀中。   又在这骷髅的手上发现一个紧紧握着的竹筒,这竹筒他并不知道是什么物件,但绝对是很重要的东西。   江玉郎收刮完毕后,便回到八角屋,移动铁壁,进入铁屋去。这铁屋特别大,特别高,四壁空空,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人”站在里面,就好像站在苍茫旷野中似的。   江玉郎“咦”了一声,进入铁屋内,这时才看到,在这个人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这两具惨白色的骷髅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的血肉已化,但骷髅至今犹屹立不倒。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两个殉情的男女,但凑近来看,才发现这两具骷髅其实并非拥抱在一起的。这两人却是殊死搏斗后同归于尽了!   一个使得是鹰爪功,一个使得是金刚掌。这两门武功在江湖上流传甚广,但江玉郎仍旧能够从周围的蛛丝马迹中,推断这二人的功力,至少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   只是两个宗师死在这里,实在是蹊跷。而他所要寻找的尸骸又在哪里呢?   此时距离他进入此地不过一个时辰,萧咪咪还未发现异常。但以她的聪明才智,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自己必须抓紧时间!   江玉郎往屋子里一看,那五张矮几上还放着些笔墨和书册。   他心中一动,急忙过去,抓起来一看,这些柔绢订成的书册上,记录的竟是一种高深的武功。而这武功的水平见解,隐隐已经达到了大宗师境界!   要知道,大宗师和宗师最大的区别是在于精神境界。而人死之后,身死道消,精神自然也消弭于虚无了。是故,江玉郎无法从他们的尸骸判断出他们生前的具体境界。   但此时从这遗留的武功秘籍上,却能窥得一斑。   不过这些武功秘籍记录的却大多都是武功招式,而非内功。但其中的招式套路,让江玉郎看得都有些心惊。单是一招一式不足以令人诧异,但这上面却是记载了武林中各门各派最最隐秘的精华技巧。   就连少林和武当这样的大宗也不例外!   江玉郎的记忆中,如今的武林正派大概只有七大门派。其中就包括了源远流长的武当。江玉郎对于武当的感情十分复杂,但似乎这个世界如今的武当和之前他所在的地方,已经隔得太过遥远,而且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了。   “这一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五绝神功》了!”江玉郎感叹道。   这本五绝神功,是古大世界中的三大外功绝学之一!   移花宫的明玉神功和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同剑玄录中的四照神功,名剑风流中的无相神功,并列古大笔下内家最为高深的四大旷世绝学。这四样武功同为天下无敌的内功心法,而这些超一流神功都是无招式的纯武学理念。   正所谓,一器破万法,正是秉承这种思路,他们并不需要外功招式的配合,也能发挥极大的威力。内力修行到了极致,随手一掌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   但就怕遇到的不是一般人。这时候,比拼的就是招式外功了。比如燕南天的神剑诀和邀月的花神七式就是旗鼓相当的绝学,因此二人才难分高低。   而五绝神功,则是和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锁骨销魂天佛卷并列为三大外功绝学!这些超一流的绝世武功都是武林前辈的心血结晶,无一招不是武学中的精萃。   以江玉郎的神识,只翻阅了一遍,就已经了然。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搜集到的第一本秘籍!   武神殿上的石碑上的文字点亮一部分,清晰地映照出五绝神功四个古篆。果真,这就是五绝神功!   这门功法和孤独九剑有些相似,都是武学原理的研究。它不光让使用者能极致的施展各门各派的招式,更重要的每一招都有所变化,掺杂了其他门派的精髓。最最重要的,是它在这些不同形态的招式过渡上,手法极为巧妙自然,一点也不生硬死板,看上去会让人觉得这所有武功本来就是一整套功法。   所谓“融会贯通”正是如此。   刚刚江玉郎所见到的三具骷髅,想必就是创造五绝神功的五大高手之中的三位。这三人都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聚在一起方才创造出了这门神功。   只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五人武功盖世,举世无敌,竟然会如此窝囊地死在这地宫中。   江玉郎拿起火折子,直接将那份黄绢给点燃了。不是他缺德,而是萧咪咪就在外边儿,随时都可能会闯进来。自己若不将这东西毁了,落入她的手中可就不好办了。   之后,他又来到了锡盘对应的屋子里。这间灰白色的屋子里,竟是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骤然望去,又仿佛是另一宝藏。   他定睛看去,这些闪闪发光的哪里是什么珠宝,原来是一个个小瓷瓶,花花绿绿的,里边儿装着的必定就是毒药了! 第363章 当世人杰   江玉郎在这毒药室中寻到了第四个的尸首,不过他已经喂了狮子。这房里还有一具狮子的尸骨,想必是畜养来看守毒药的。   他在这狮子尸骨旁边,还发现一个黑色的小竹筒。打开一看,只见里边儿是一些黑色的液体。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药,只是倒了一点出来,沾到了地面上。   只听见“刺啦刺啦”的声响,金属的地面竟然都被腐蚀出一个洞来!   “嘶!”江玉郎倒吸一口冷气,小心地拿着这竹筒,心道这不是古代版的王水吗?   金属都能腐蚀成这个模样,若是人的肌肤又如何?不过也是奇特,这竹筒却没有受到腐蚀,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仔细搜寻着残碎的记忆,似乎想起了这物件的名字。   “五毒天水?”   他自言自语,点了点头,“当年的绝尘道长便死在这东西之下。”   那绝尘道长的死法在江湖中也是一桩怪事。他是峨眉派的高人,却在和人决斗之后,潸然回到了峨眉山上。但回去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周身溃烂而死!   而他也不过沾到了一丁点的五毒天水!   又在这屋子里搜刮了许久,却没有再看到其他东西了。这些毒药对于他而言是没有用处的。   江玉郎只将五毒天水好好地收藏了起来,紧接着便往最后一间屋子而去。   他虽然得到了五绝神功,但没有相应的内力支撑,再精妙的武学也是徒然。就他身体里这丁点内力,恐怕连萧咪咪的身子都够不着。   只有看看最后一个屋子里,是否有出路了。按理说,那人设计这个地宫,就不可能只有一条出路。   萧咪咪所把守的出路狭小而隐秘,似乎是后门。而这下面该有正门才对。   这最后一个银盘所对应的,却是真正的地下宫阙。   萧咪咪那儿间屋子也算奢华的了,但和这里一比,简直像是土窑。   银墙后是条甬道,地上铺着厚厚的柔软的地毯,甬道两旁,有六扇门,门上接着明珠。江玉郎走在缤纷的光影里,就像是走人了七宝瑶池,走入了天上的仙境一般。   如此穷奢极欲的设计,实在是令人感到迷幻。   他走进这宫阙的第一个房间中,这屋子布置得竟像是女子的闺房。对旁的梳妆台上,居然还放着整套的梳妆用具,床后面还有个马桶。   那绣花的帐子略略垂下来。江玉郎直接掀开了帐子,只见床上直直的躺着具骷髅,发髻、环佩,还都完整的留在枕头上,自然是个女子。   “难道就是她?”江玉郎有些不敢相信。   他又走到第二间屋子去,还是间女子的绣房,床上躺着的还是个女的,第叁间、第四间,全都是如此。   江玉郎这才明白,这些人似乎是女眷,也可能是那个当世人杰的后宫佳丽。   而这些女子的死法,却不是被毒死的,身上也没有伤痕。他仔细查看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们最有可能是被人点住穴道后,活生生饿死的!所以她们的姿势都那么统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死法实在是天底下最难受的之一。这下手之人看似仁慈,却又是最残忍的杀人之法了。   待他走入第五间屋子,这才找到了第五位大宗师的尸骸。但人死如灯灭,他们真的除了这骷髅什么也没剩下了。江玉郎唯一的判断依据,便是因为他是这地宫中的第五具男性尸骨。   等他走进第六间房,这是最高大辉煌的一间,这才见到这地灵宫的真正主人。   他用火折子点燃了室内的铜灯,过去了这么多年,这灯油却依旧在流动着,似乎是传说中的鲛油一般。火光闪动下,江玉郎看清楚了这主人的真实面貌。   他头戴珠冠、满面虬髯,迎门而坐,双手按在桌子上,尸体竟然还栩栩如生!如果不是没有丝毫的生气,江玉郎会真以为他还活着。   他浓眉如戟,环目圆睁,满脸杀气。仔细一瞧,在他的眼鼻七窍之中,俱都流出了鲜血,只是血迹已干枯,不是很清晰。   “欧阳亭!”   这人便是有着当世人杰之称的欧阳亭了!   在几十年前,江湖中享誉最隆的侠士。他慷慨豪爽,天下知名,江湖号称“当世人杰”。   所谓“机变无双,人杰地灵,气吞山河,不败神亭”说的便是他了。而这等人物,却鲜有人知,其实是最奸猾狡诈之人。但比起江玉郎的老爹江别鹤,却是那种枭雄级别的奸诈。   在欧阳亭四十多岁时,神剑少侠燕南天才十几岁,初出江湖而锋芒毕露。那时他的剑法已经旷古烁今,欧阳亭自知今后之天下很可能是燕南天的。   而他所追求的却是万古唯一的名声。他一直有个野心,在武林的记载和江湖的传说中,古往今来,虽有不少称雄一时的英雄,但却从无一人的武功真的能横扫天下,他便要做这空前绝后、震古铄今的英雄!   为了这个梦想,他用奸谋诱使当时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五位高手天地五绝,说服了他们,要他们创造出一套惊天动地,空前绝后的武功。却在成功之后把他们害死在了这地灵宫中。   江玉郎用之前收在身上的匕首,轻轻戳了戳他的尸体,只觉得坚硬如石,根本无法刺破他的皮肤。   “难怪他的尸首能够不腐,一定是吃过什么特别的药。”   而这药,其实是江玉郎最想得到的。他此时要撑实力,最需要的就是十全大补丸一类的东西,能够迅速让他的内力增强,如此他才能发挥那些神功的作用。   只是这欧阳亭的身上却是什么都没有。江玉郎又向他身后的床榻看去,掀开花帘,上边躺着一个绝美的女子。   即便是以江玉郎的心性,也忍不住有些意动。   可这还只是一个死人。   萧咪咪已经很美了,但和她比起来,就跟村姑一般。   她的身子也是栩栩如生的,一点也没有腐坏。只是脸色铁青得可怕,有点像传说中的僵尸。   “欧阳亭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妻子,名为方灵姬,想必就是她了吧。”   江玉郎道了声得罪,便在她的床上仔细翻找起来。他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但灵丹妙药没寻到,倒是找到本绢册。   浅黄的绢册上印着秀丽的字迹,显然就是方灵姬的日记了。   江玉郎坐在床边,仔细翻看着上面的内容,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故事。   看完后,他沉沉叹了口气,感叹道:“真是造化弄人。”   原来方灵姬和欧阳亭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欧阳亭杀了她的全家,为了复仇,她苦心孤诣嫁给了欧阳亭。她绝美的容貌就是最强的武器,没有谁能够抵挡她这样一个大美人投还送抱。哪怕知道这是陷阱,恐怕也会放空自己的大脑。   可欧阳亭毕竟是一代人杰,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暗算的。于是方灵姬只有忍受着屈辱和愤恨,苦苦等候着复仇的良机。   等到最后,才得到机会,用天底下最可怕的毒药将他给毒死了。而那时,方灵姬的腹中已经怀有他的孩子。   欧阳亭杀了天地五绝,正想和他的爱妻共饮一杯庆功之酒,哪知道这杯庆功的酒,却是杯毒酒……   江玉郎将方灵姬和欧阳亭的尸首都翻了个面,但却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了。他们的尸首同样都是因为那毒药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他叹了口气,将那本日记捏在手中,自顾道:“如果不是这本日记,谁还能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呢?”   话音刚落,他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江玉郎,你害我好找。”   江玉郎耸然一惊,这声音并不是萧咪咪,而是江小鱼,但带给他的惊吓却是一样的。   他徐徐转过身去,只见江小鱼的身后站着一个满脸堆满了坏笑的女人,不是萧咪咪是谁。   “嘻嘻,玉郎,你倒是有副好鼻子。这地灵宫我寻了多年都未曾找到入口,想不到竟然被你歪打正着找出来了。”她声音娇媚无比,但江玉郎只觉得浑身发毛。   他刚刚想要动作,萧咪咪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用尖锐的指甲抵着他的喉咙。   江玉郎确信,只要她往前轻轻一划,便能够划破他的喉咙。   “乖乖,不要动,让我看看,你身上都有什么宝贝。“她示意江小鱼来搜身。   江小鱼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竟然十分配合地上前来了。   江玉郎心道,自己和江小鱼无冤无仇,他没必要为了萧咪咪来害自己。依他的本性,他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害人。   果真,在萧咪咪看不见的一个反向,只见江小鱼对他眨了眨眼。这异样的眼神转瞬即逝,他将江玉郎怀中的五毒天水摸了出来,交给了萧咪咪。   萧咪咪谨慎地打开竹筒盖子,只是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小心地盖好了放入怀中。   “这就是五毒天水么?还好我小心,不然要是被你泼到了,可就死得冤枉。”萧咪咪发出一阵荡笑,却是波澜起伏。   江小鱼故意不将透骨银针暗器盒拿出来,便是存了另一层心思。   但谁知,萧咪咪忽地一笑,伸手拿出一个手铐,“咔”的一声,将两人铐在了一起。   江玉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萧咪咪笑吟吟地伸手向小鱼儿怀中,便将那装有暗器的金筒给摸了出来。   她瞥了小鱼儿一眼,咯咯笑道:“小鱼儿,你也是不老实。看来是娘娘给你的疼爱还不够。”   江小鱼讪讪笑道,“这金子的值钱,娘娘就不能赏赐给小的么?”   萧咪咪伸出手指点了点江小鱼的额头,“你个小滑头,要的怕不是这金筒子,而是老娘的命!”   说着,她将那金筒子咔嚓一扭,便露出里边剩下的几十根银针来。   “原来她也是懂得这暗器门道的。”江玉郎心中暗自想着,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萧咪咪混迹江湖多年,知道这个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只是这下,两样赖以翻盘的暗器都被收走了,江玉郎心中有些慌乱,必须要守住最后的底牌了。   还好自己之前就毁掉了秘籍,否则如今就必死无疑了。   “小鱼儿,娘娘自然是要谢谢你的。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哪里会想到,江玉郎这个小滑头,居然会在茅坑里挖地道。”   原来,江玉郎的计划是被小鱼儿出卖的!   江小鱼也不知道江玉郎是否真的在茅坑中准备了什么。但他眼看就要被萧咪咪采补,病急乱投医,直接就举报了江玉郎。   本来只是胡乱一说,打算拖延时间。萧咪咪也没打算相信,但后来却是那个被江玉郎干掉的少年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她。   江小鱼因此逃过一劫,却把祸水都引到了江玉郎身上。   萧咪咪早早就知道了这地宫的真相,只是一直找不到它的入口。其他几面铜墙铁壁她都进不去,而那扇木门却是找不到。   谁也不会想到,那扇木门竟然会埋在和茅坑平行的位置。萧咪咪如此一个人,自然不会深入茅坑中去探索了。   萧咪咪用情锁将江小鱼和江玉郎绑在一起后,便开始在屋内仔仔细细地搜索。这架势就好似多疑的妻子检查聚会归来的丈夫一般。   只是让萧咪咪失望的是,她搜遍了几个房间,也未曾见到想要的东西。   她恶狠狠地看着江玉郎,旋即又笑着问道:“东西在哪里?”   “什么?”   “别装蒜!五绝神功的秘籍!”萧咪咪的眼神有些可怕,就像吃人的狮子一般。   江玉郎嘿嘿一笑,直接道:“我烧了。”   萧咪咪眼睛瞪得老大了,抬起手就想一巴掌盖在江玉郎额头上,但最终还是没敢落下。   那秘籍被烧了,如今恐怕就只有江玉郎才知道其中的内容了。萧咪咪不相信他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记住全部内容,但能够得到多少就算多少吧!   总好过一巴掌打死了江玉郎,那样做虽然解气,却会让她一无所得。这些年守在这地宫中,除了采补之外,更重要的是想得到五绝神功。   萧咪咪的仇人不少,只有练会了五绝神功,她才有机会真正逍遥自在起来。 第364章 不让我满足都得死   “你最好是打死我,这样就啥也没了。”江玉郎有恃无恐道。   萧咪咪强忍下怒气,笑吟吟道:“我何必打死你?你若是不肯说,我有的是手段。你知我深浅,我懂你长短,又何必瞒来瞒去?”   江玉郎脸色一绿,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实在是屈辱!   萧咪咪的话,让这具不干净的身体雪上加霜。他本能地捂住了腰子,却拉的江小鱼的手,引得情锁“哗啦啦”作响。   萧咪咪道:“你将记住的默下来,我给你一条活路。”   江玉郎自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此时却是无计可施。他空有一身绝世武学,却施展不出半点来。只能任由这个老女人轻辱。   实在是憋屈!   为了不被她用一些可怕的手段折磨,江玉郎只能开始默写秘籍内容了。   不过默写这东西,他可是会添油加醋的。   他虽然不能修炼,但却可以篡改啊!若是本来的江玉郎,境界不够,自然没法胡乱修改,很容易就会被萧咪咪看出破绽来。   但此时的江玉郎却是截然不同,以他的武功境界,要加点私活进去,而不被萧咪咪看出问题来,实在是太过简单。   只可惜,这五绝神功是外功,而非内功,否则他一定可以让萧咪咪练得走火入魔。   但即便是外功,萧咪咪学了也肯定会忍不住施展,自己倒是可以动动手脚,让她卖出破绽来。   而这破绽,便是他逃生的机会。   就地取材,江玉郎在这房间内默写完了五绝神功的一部分。   萧咪咪拿到这墨迹未干的册子,自然也怕他使诈,神情慎重地查探了好几番,确实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心道这小子或许是只默出来一部分而已。   但即便这一部分,也叫她激动不已了。   萧咪咪的姘头遍布大江南北,武林中七大门派都有她的情人。这些情人每个教她一两招,是故她也能熟知七大门派的招式套路。   传说中的五绝神功就是对这些门派武学的汇总归纳,她见这上面和自己所知的出入甚微,便不再怀疑了。   萧咪咪仔细揣摩着秘籍的内容,渐渐地,她的脸上发了光,眼睛也跟着发了光。   她终于找着了她所要找的了!   萧咪咪将这册子捧在怀里,又贴在脸上,亲了又亲,吃吃地笑个不停,喃喃道:“心肝呀心肝,我有了你,还怕什么!今后天下武林第一高手是谁?你们可知道?……那就是我,萧姑娘。“   这萧姑娘三字说得倒是可爱,她整个人抱着这册子在空中打转,看起来真的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原来,在萧咪咪眼中,这武功秘籍还是高于男人的。这世上还真没有几个能让萧咪咪动心的男人。或者说根本没有,男人对于萧咪咪而言就是一个工具,否则她也不至于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放荡成性,千人骑、万人斩。   她借着对江玉郎道:“我知道你还记得一些内容,对么?”   萧咪咪此时心情甚好,说起话来也是十分客气,倒有些风韵了。她瞧着小鱼儿和江玉郎,眼睛看来是那么的温柔,笑容看来是那么的甜蜜。   江玉郎脸色有些难堪,心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再继续默写了,否则失去了利用价值,这个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干掉自己。   他还未说话,就听见一旁的江小鱼忽然道:“恭喜娘娘练成神功,只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他这一说,萧咪咪便看着自己的双手,颇为得意,似乎真的有些按捺不住要施展上面的武功了。   这绝世秘籍对于武者的诱惑,就好比一个老色痞遇到一个脱得金光的绝世大美女。   萧咪咪摸了摸江小鱼的头:“你是要和我对练么?”   江小鱼尴尬一笑:“娘娘别开玩笑了,我们不行......”   “对!你们!”   萧咪咪看着这二人,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   她此时习得神功,有些膨胀,自认为天下无敌手了,对付这两个小娃子还需要如此谨慎作甚?反正那两样暗器都已经被她收走了,她倒是没有什么可以忌惮的了。   她对二人道:“你们跟着我到外边去试一试,放心,我不会伤你们。这里四处无人,我要你们或者陪我,这样我才不会觉得孤单。”   听她言下之意,似乎是打算在这地灵宫中长住了,不练成神功不肯出去的意思。   三人来到地宫外的八角屋内,这里较为开阔,可以施展开拳脚来。萧咪咪却不肯给他们两人解开情锁,而是叫他们一起上去攻她。   小鱼儿此时的功力明显要高于江玉郎,江玉郎又不敢暴露,便被他拖着去打萧咪咪。   如此一来,本就动作迟缓的两人,在萧咪咪眼中变得更加笨重起来。萧咪咪自然用不上秘籍上的招式功法了。   她觉得颇不尽兴,便招了招手,将二人的情锁解开了来。   “你们二人想要活命,就用力向我攻来,我可是不会再留情了。”说着,萧咪咪手掌轻轻一挥,一道真气播撒而出,打向小鱼儿。   小鱼儿一个驴打滚,这才躲过这致命一击。   “你为啥不先打他?”小鱼儿指着江玉郎,有些无语道。   “都一样,你们不用力,让我满足,都得死!”萧咪咪一脸荡意地说道。   “好哇,看来你个荡女娃是要以一敌二了!”小鱼儿摆出泼皮无赖的架势道。   奇怪的是萧咪咪并没有生气,似乎十分喜欢他这无耻的样儿。   “别只顾着耍嘴皮子,来了!”萧咪咪说着,身形轻轻一动,整个人化作一道幻影冲向小鱼儿。   江玉郎认出,这是五绝神功中的一门身法,融合武当派和峨眉派的精髓,只是还不如螺旋九影和凌波微步等绝学,是故他没有将其隐去。   小鱼儿只感觉眼前一晃,萧咪咪那巴掌便到了他身前,他赶紧多开去。这掌可不是开玩笑的,可是真会死人的!   萧咪咪看似风轻云淡,调笑的语气之中却真的包含着杀机。江玉郎对她而言还有用处,而自己却是已经失去了价值。   一想到这些,江小鱼的心中也不禁慌乱了几分。   他看向一旁稳如泰山的江玉郎,一边躲闪,一边叫道:“江玉郎,你还不出手?我若是死了,对你没好处!”   萧咪咪却没有阻止他呼唤江玉郎。江玉郎出手是最好了,虽然他的武功也就是三脚猫罢了,但好歹也有些伎俩,不至于毫无威胁。   江玉郎点点头,心中一动,心想这萧咪咪如今急于测试自己所默写的武学,倒是一个好机会!他之前做手脚的地方,现在便能够用上了。   他在蛰伏等待时机,也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够一击必杀。萧咪咪可是一代宗师,他如今的内力不过三流而已。   若是一个普通的三流武者,想要击杀一位宗师,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在江玉郎看来,即便是宗师也是有罩门的。宗师的一身护体真气不可能臻于圆满,那是大宗师方才有的境界。   但宗师高手都会竭力隐藏自己的弱点,绝不会轻易暴露在人前。尤其是萧咪咪这样狡诈又细致的女人,更加不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但人最危险的时候便是最得意的时候。   她此时得到了五绝神功,自认为美梦已经完成了一半。面对两个三流的小孩子,她的防范弱了太多!   而这就是江玉郎的机会,只要让她使出自己潜心准备的那一招,她便会自己跳入坑中。   江玉郎咬咬牙,忽然向后边跑去。   江小鱼惊呆了,没想到他居然会临阵脱逃。可他能够逃得掉吗?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这不像是他该有的智商啊!   萧咪咪也不担心他能够跑出去,只是笑眯眯地望着江小鱼道:“怎么,你一个人能挡住我吗?”   “哈哈哈,这五绝神功不愧是天地第一奇功。我只不过是学了这么点,便感觉大不一样。”   萧咪咪狂笑着,江小鱼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这时,她身形一转,便来到了江小鱼的身前,伸出纤纤玉手,摸着小鱼儿的喉咙,媚笑道:“小鱼儿,他对我还有用,那你呢?你又有什么?“   小鱼儿被她摸得浑身发凉,面无表情道:“你要杀我就杀罢,我无话可说。”   萧咪咪的手动了动,正准备收拢将他掐死,突然,一条金鞭从暗处伸出,猛地打向她。   这鞭子速度极快,角度十分刁钻,竟然似高人出手一般。   萧咪咪先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地宫中当真进了其他人。但仔细一想,此时此刻,除了江玉郎还有谁?   她以为这鞭法也是江玉郎从书上学来的,不然如何能够如此精妙?萧咪咪这么一想,心中更加欣喜了。反正江玉郎的,最后都会落在她头上。   她伸出手,将这鞭子捉在手上,笑道:“江玉郎,你这小子,藏得够深啊!只是,你这鞭子还不够长,还够不着本姑奶奶。”   萧咪咪说着舔了舔舌头,露出一副十分诱惑的模样:“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即便江玉郎看过这本秘籍,但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将其中的法门学会,这也是相当逆天的天分了!   萧咪咪绝不会想到,这鞭法根本就不是五绝神功中所记载的。这是侠客行世界中,他从丁不四那里偷学来的鞭法。   这鞭子本就十分古怪,既是明器,也是暗器。萧咪咪却还以为只是条普通的鞭子。   鞭硬纵横,化作一条长蛇,撕咬向萧咪咪。   萧咪咪只要稍微一用内劲,便可以将这条鞭子夺过来,但她并没有。她不停施展着五绝神功上的招式,就像是在做试验一般,想要看看这五绝神功到底有多精妙。   而此时江玉郎的招式再厉害,也伤不了她,只是徒然给她喂招罢了。   这九现神龙鬼见愁,厉害的地方在于它令人防不慎防的偷袭能力。江玉郎按动把柄上的机扩,这时便从那龙舌处喷出一阵火花,却是射出一粒粒要人命的子午问心钉来。   这是,萧咪咪神色才郑重起来,“原来你是去取这样奇兵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九现神龙鬼见愁吧?”   萧咪咪也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东西。   她将五枚子午问心钉都夹在指缝间,笑道:“这东西给你使真是浪费,若是我拿在手上,便是大宗师也要忌惮三分。”   说着,萧咪咪便晃动身形,欺身上前,要从他手上来夺这鞭子。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江玉郎早已恭候多时了。   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江玉郎竟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操纵着这条鞭子来了个背后偷袭。   这金龙鞭真跟活了一般,转过头来咬向萧咪咪的后背。萧咪咪本能地使出防御的架势,但却万万不会料到,江玉郎给她的武学的破绽正在这后背处。   江玉郎也是铤而走险,这才能够偷袭成功。   这金龙鞭的龙头吐出舌头,却是一根尖锐的金针,刺在了萧咪咪后背的穴道上。   萧咪咪只觉得浑身真气为之一泄,大惊失色,就要退开去。   这宗师护体罡气被破,那凡兵也会伤及到她了。   只是,这下却是来不及了。   江玉郎将金龙鞭一抖,突然,这鞭子上露出许多逆鳞来。原本绳子一般的鞭子此时却变成了长满尖刺的长蛇。   萧咪咪伸手运起真气,架开这金鞭,但没想到,触手之时,那金鞭上的尖刺竟然都激射而出。   这下子,这么近的距离,萧咪咪是真的避无可避了。   至少有七八根逆鳞刺向了萧咪咪的身体,将她漂亮的脸蛋也划破了,汩汩流出鲜血来。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受伤,而且还是如此严重的伤势。   萧咪咪疯了似的大笑起来,却是没有受到致命伤。   一旁的江小鱼早就看呆了。   江玉郎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算无遗策的衔接,让自诩天下第一聪明的他也是哽咽不能话语。   江小鱼用震惊的目光一直盯着江玉郎,虽然他没能杀死萧咪咪,但能够将她伤成这样,也真是够可怕的了!   所幸,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否则自己真能斗的过他么?自他从恶人谷恶魔岛出来后,还未曾怕过任何人。哪怕是宗师高手,他打不过却也能够骗过他们。   但此时面对眼前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江小鱼只感到一阵深深的畏惧。这惊恐自他的心灵深处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这个人! 第365章 脱困   萧咪咪意想不到的是,江小鱼并没有选择偷袭她,而是攻向了江玉郎。   江玉郎见江小鱼两眼黯然,出手招式却是十分狠毒,想必这是他从几个恶人那里学来的武功,即便是之前对付萧咪咪都未曾祭出过如此狠毒的招式。   一来这招式是杀人锏,如果随随便便就使出来,那就失去意义了。二来,即便江小鱼真的使出来,火候不够也杀不了萧咪咪,反而会让她产生忌惮。   但此时,他对上江玉郎,却是存着必杀之心。   江玉郎不明白,江小鱼为何会对自己突然起了杀心。他虽然未防备这个小子,但要躲过这一击却是不难。   他皱了皱眉,侧身到了一旁,这时三人正好呈现三角之势,他不解地看着江小鱼:“你不对萧咪咪动手,杀了我她就会放过你么?”   江小鱼这行为让萧咪咪也吓了一跳,她虽然被江玉郎的手段所伤,但却不敢真的杀死江玉郎,毕竟这五绝神功还未补全。   江小鱼叹了口气道:“说实话,你是我小鱼儿这辈子见过最聪明的人物,即便是她,也远远比不上你。”   其实,小鱼儿所谓的聪明,只是来自于他的直觉。萧咪咪虽然强大,但仍旧属于可以欺骗的存在,而面对江玉郎,江小鱼会有种高深莫测,根本无法计量其心计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他从大脑深处感到深深的忌惮,是故不顾一切都想要直接干掉江玉郎。   小鱼儿有种直觉,两人都有机会逃出去,而江玉郎会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自小便觉得能将世人玩弄于鼓掌的江小鱼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猜想。   萧咪咪皱了皱眉,笑着道:“你们两个都要死了,何必争一时之长短。”   说罢,她指着小鱼儿道:“不过江玉郎的性命,只能由我来取,你不行。”   说罢,萧咪咪直接攻向了小鱼儿。   江玉郎刚刚的偷袭让她受了些伤,不过这伤势并不算严重。但她的身份也因此慢了许多。   江玉郎手中的九现神龙鬼见愁却只能使一次,这逆鳞尽数飞出去之后,这鞭子便也废了。   萧咪咪的掌法轻飘飘,但谁也不敢轻视。只要被打中一掌,那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江小鱼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不敢再藏拙,将恶人谷学会的手段尽数施展出来,竭力招架着对方的攻势。萧咪咪这一巴掌落在江小鱼身上,只是轻轻一按,江小鱼整个人便飞了出去,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小鱼儿,你去死吧!”萧咪咪恶狠狠地说着,掌力就要落下,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风。   萧咪咪赶紧侧身多去,却是无数根牛毛一般的银针飘向自己。萧咪咪一模自己腰间,却不知何时,那金筒暗器已经被江玉郎摸去了。   “好手段!”   萧咪咪眯着眼,袖子一拂将这些银针尽数拦下。   “江玉郎,你这是自寻死路。”萧咪咪恨恨道,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感觉自己若是纵容下去,必定要被这小子真的害死。   她手掌一弯,连续打出数道掌劲,正是峨眉派的绵掌。只是她这绵掌却没有中正绵和的劲儿,反倒是充满了阴邪毒辣。   江玉郎能够躲得过前几掌,但还是挨了一下,就这一下只是擦着他的身体而过,都震得他浑身气血一荡。   “咦?”萧咪咪颇为诧异,江玉郎刚刚施展的步法,竟然比她从五绝神功上所得的更为高明。   “你小子果然是还藏了手段,不过我总有办法让你交出来。”萧咪咪愈发激动,此时的江玉郎简直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宝库。   江玉郎向后边儿爬去,此时已是穷途末路,无计可施。   萧咪咪步步紧逼,狰狞地笑着。   这时,江玉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只见江小鱼正缓缓地爬向那中央的绞盘。八个绞盘,还有两个未曾开启过,这两个之中必有一个隐藏着什么东西。   此时,二人都被萧咪咪打得爬不起来,这两个绞盘便是唯一的生机。   江小鱼的目光和江玉郎在空中相接,两个人竟然是心有灵犀。他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二人虽然是生死宿敌,但都不愿意死在萧咪咪手上。   江玉郎没有声张,他一边吸引着萧咪咪的注意,一边偷瞟着一旁小鱼儿的进度。   “喀”的一声,小鱼儿拨动的是那面土墙。“轰隆隆“一连串大震,就好像山崩地裂似的,整整一面土墙,突然间完全崩溃!   一股洪水,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倒灌进来!   萧咪咪惊呼一声,犹如看见猫咪的老鼠一般。   萧咪咪怕水!   这武功盖世的宗师,竟然不通水性。她也顾不得其他了,就跟炸了毛的猫一般,拼命跳上了一架绞盘,怎奈那水势来得实在太快,晃眼间已将那绞盘淹没。   此刻她除了想赶紧逃走之外,别的什么都顾不得了,甚至连小鱼儿和江玉郎都可以放在一边,但唯一的一条逃路──那地道也被水灌了进去。要知这块地方和地道那边的出口“厕所“是平行的,所以地道中虽灌满了水,还是无法排泄。   小鱼儿和江玉郎本在地上趴着起不来身,但此时这水灌入,反倒让他们活了过来。小鱼儿人如其名,当真是和小鱼儿一般灵活,在水中便是如鱼得水。   他这一赌反倒是赌对了。   “救救我!”萧咪咪在水中扑腾着,她此刻全然慌了手脚,胡乱动着,越动越要往下沉。   其实她就算不会游泳,凭借着一身内力却不会淹死。但她此时惊慌失措,反而是呛了两大口水。   萧咪咪忍不住嘶声道:“救命呀……你们难道真的眼看我死么?“江玉郎柔声道:“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只是你要自己游过来。”   他说这话同样也是笑眯眯的,但萧咪咪抱着那绞盘已经不敢动弹了,哪里还能游过去?   她正要开口骂人,突然“咕嘟“一声,又是一大口水灌了进去。   “小鱼儿,你快救救我......”萧咪咪可怜兮兮地望向江小鱼,“我和你几个师父都是好兄弟,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好兄弟?”江小鱼冷笑道,“之前是谁说的,恶人谷内外五人根本不是一家,这时又成了好兄弟了?之前你这好娘娘,想对我做些什么?”   风水轮流转,但萧咪咪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   萧咪咪颤声呼道:“求求求你……“   这时,江玉郎冷声道:“你把这些水一口口喝下去,等你死的时候,你肚子就会涨得像个球,那模样必好看得很。“   萧咪咪大声骂道:“你......你这狗贼。“   便在此时,这水流的方向突然一变,竟然开始向一个方向倾斜,水流快速涌动起来。   江玉郎一看,正是小鱼儿拨动了最后一个木盘。而这木盘对应的却是出去的通道了。他们是自这木门进来的,进来时便已经砸烂了。但此时小鱼儿开启的却是另一扇木门。   这木门一开,小鱼儿便真如鱼儿一般,灵活地潜入水中游了出去。本来抱在绞盘上,被冲得七荤八素的萧咪咪,此刻也放了手跟着水流向下冲去。她呛了好几口水,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江玉郎紧随其后,两人一起向着出口而去。   但没想到的是,在最前方的小鱼儿竟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柄剑来,直接架在狭隘的出口大门处。这水流十分湍急,江玉郎和萧咪咪顺流而下,便要撞上这柄利剑,非被切成两半不可。   江玉郎并不知道江小鱼为何三番五次想要置他于死地,但事已至此,他心中也是一定。   就算是主角又如何?干他马的!干死他!   这样想着,江玉郎瞬间舒坦了许多,手一伸,抓住一旁的凸起一荡,整个人跃出水面,向着上方而去。   眼看脱了险,但就在此时,萧咪咪却突然惊醒,一只手猛地搂住了江玉郎。   她抓住江玉郎,便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怎么也不肯放手。   溺水的人一旦抓住别人,便怎么也不会松手。她虽然忘记了使武功,但内力还在,江玉郎也挣脱不得。   他只感觉对方的丰满不停地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但他却无暇享受这丝滑的美好,因为他快要被萧咪咪搞死了!这下子,江玉郎也呛了好几口水进去。   不行,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非死不可。可萧咪咪此时迷迷糊糊的,怎么听得进去他说的话?   江玉郎的头潜入水中,睁眼看去,这浑浊的水中,依稀能够看见萧咪咪的身体。她的衣裳本就是纱衣,此时在水中显得格外旖旎。但此时此刻绝不是欣赏这个的时候。   江玉郎的手臂被她牢牢地夹住了,根本挣脱不开。突然,他在水中看见一个东西,正是萧咪咪放在身上的那竹筒。   这竹筒里装的就是五毒天水。   如果放出这五毒天水,会不会将所有的水都给污染了,那自己岂不是也要死?   江玉郎心中拿不定主意,这是他少有的需要去赌的时刻。一直以来他都极少去做没有把握的事,但这一次似乎只能铤而走险了!赌一把,反正自己运气也不差。   江玉郎想着,直接一把将竹筒抓了过来,大不了再重生!   他一下子将竹筒拨开,只见那黑色慢慢地从竹筒中溢出,但却没有扩散开来,而是如同沥青一般的物质,在水中缓缓地飘散着。   “果然,这东西不融于竹子,也不融于水!”   江玉郎猜对了!他将竹筒盖好,然后将整个竹筒当作工具,搂起一些五毒天水的黏液,直接捅向萧咪咪。   这时,屋内的水已经去了大半,只能淹到两人的腹部了。   萧咪咪晕乎乎的,刚刚醒来,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   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闪耀的黑斑落在她的皮肤上。   她的皮肤浸泡过水后,显得十分的洁白,就像是死鱼的腹部一般。但此时,她却感觉到了无限的惊恐,将她从水中劫后余生的恐惧都全部覆盖了。   “你......对我作了什么?”萧咪咪满脸惊恐,眼见着手上的黑斑一点点蔓延开来。   只是眨眼一瞬间,她抬起的手臂上竟然全部都是黑斑了。   萧咪咪见江玉郎手上还拿着那竹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她另一只手迅速捏住自己的右手手臂。   “啊”的一声惨叫,她竟然活生生将自己整条右臂都扯了下来!   萧咪咪点了穴道帮自己止住了血,她此时已经是身受重伤了!   五毒天水,沾到了就必死无疑!而且会全身溃烂而死,萧咪咪可不想死,更不想死的如此凄惨。   比起来,失去一条胳膊应该不算太难过。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对江玉郎的恨也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她从来没有如此恨一个人。   曾经,她举手投足就可以决定这些孩子的生死,哪里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他们之中的一个害的这么惨!   但此刻她元气大伤,而且外边还有一个江小鱼在暗中窥伺。萧咪咪不敢再逗留下去,她必须快速逃出去,找个地方疗伤。   萧咪咪左手袖子一挥,荡起巨大的水墙。   她想要逃!斩草必须除根!   江玉郎心中一定,从水中捡起那柄长剑,便追着萧咪咪而去。   但等他沿着这木门追出去后,却是四下又是一片黑暗。他小心翼翼地往前去,前方就是出口,数百级石阶直通上去,一线天光直照下来。   小鱼儿和萧咪咪想必早就逃出去了!   不能在这里边儿干掉萧咪咪,出了这水道,他便再无任何优势了。江玉郎停在这房内歇息了片刻。   他理了理思路,这一波自己也不亏。   萧咪咪受了重伤,小鱼儿虽然也逃出去了,但至少也没有得到五绝神功。没有这门神功,小鱼儿成长起来的可能性就降低了许多。   如今看来,他这一次从地宫逃出来,虽然留下了两个隐患,但所幸都不是大问题。   只要假以时间,他将功力恢复了,对付萧咪咪自然不难。而小鱼儿,两次想要杀他,这是江玉郎所不能容忍的。   哪怕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但和自己成了死敌,江玉郎也不会容忍他。或者说,按照原著来看,自己本来就和他是对立面的,不可能成为朋友。   江玉郎之前的思路是,和两个主角交好,然后能够套出那些武功秘籍即可离开这个世界。但如今看来,这是天意要让他来当这个“大反派”了。   既然如此,他也无所畏惧。   自己几世为人了?还对付不了这两个小毛孩子?   江玉郎心想着,坐在室内好好疗养了一会儿,才小心地探索着走出了地宫。 第366章 恶赌鬼   江玉郎沿着石阶来到地灵宫外,一步之遥,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在地宫中待了这么些日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新世界的阳光。   他目光往出口处探去,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庙宇。地面上还放着一块石砖,看样子是之前二人逃离时刚搬开的。   这庙中的神案上并没有寻常的香烛供礼,只有个特别大的酒葫芦,两只半熏鸡.一大块牛肉,一串香肠,一堆豆腐干,一堆落花生。这些一看就是人吃的东西。   就在此时,一双大毛腿从台上垂了下来。   这双腿黝黑如铁,上面还长满了黑茸茸的毛,裤管直卷到膝盖,泥脚上穿的是双草鞋,不停地上下颠着。   酒香,菜香,混合着那双脚上的臭气,实在是难以形容。江玉郎饿了好几天了,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差点没忍住冲出去拿起食物就开吃。   他此时只能静下心来,趴在地上仔细向外看去。   在这个大毛腿的对面,还有六个人,不过都跪在地上,他因此可以看清。   最左面站着的是个员外,穿着福字履,肚子鼓胀宛如弥勒佛一般,他身上还接着只香袋。   而他旁边一人,衣服也穿得不错,满脸精明强干的样子,但瞧那气概,却必定是这个员外的跟班长随。   另外三个人他却是不认识了,不过看样子,应该都是武林人士。而最后一个,赫然便是江小鱼了。   江玉郎的目光探寻出去,对方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猛地向他这个方向一瞅,江玉郎赶紧躲进黑暗中。   小鱼儿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是一直担心这入口被发现,不过他却没有理由将这个秘密告诉旁人。   过了片刻,听见那个大毛腿开始训话,江玉郎才小心地继续窥伺起来。此时此刻,除了江小鱼面色复杂之外,其他人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满面都是畏惧惊惶之色。   这时只见一双毛茸茸的大手垂了下来,他的右手虽完完整整,左手却只剩下拇指与食指两根手指,看上去格外狰狞可怖。   这双手从神案上撕下条鸡腿,用鸡腿向那富商一指,道:“你过来!“   那富翁平日保养得法的一张脸,此刻已吓得面无人色。他一步一挨,战战兢兢走了几步,颤声道:“小人张得旺叩见大王。“   那洪钟般语声大笑道:“格老子滴,老子明明晓得你龟儿子就是城里的土财主王陵川王百万,你龟儿还想骗老子。“   他这话一出,江玉郎便知道他是四川人士了。以前的青城派那些人也是如此说话的,这乡音倒是多少年多少世界都不曾变过。   王百万噗地一声跪倒,苦着脸道:“小人身上银子不多,情愿都献给大王,只要大王……“   他话没说完,就听见对方骂道:“放屁,哪个要抢你龟儿子的钱,老子听说你赌得比鬼还精,所以特地把你找来赌一赌的。“   听到这个“赌”字,江小鱼和江玉郎都是不约而同地一惊,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大毛腿的身份。   王百万松了口气,心道对方不管要啥,只要不要自己的命,那就都好商量了。只不过,对方下一句话,却又吓得他整个人一哆嗦。   只听见那语声认真道:“老于赌你一只手,一条腿……“   王百万刚站起来,腿又软了,噗地坐倒,咬牙道:“大王若输了呢?“   “老子若输了,就割一根手指给你。“   众人都有些分明,他的手指为何会缺了这么多根。他一开口就和人赌手脚,想必一定是个烂赌鬼。然而这么多年来,他的手掌上也只是少了三根手指而已,可见他的赌技也不是寻常。   王百万心道这赌约不大公平,是故有些迟疑。   这些又听见对方怒道:“老子一根手指,就比你四条腿都贵重得多!“   王百万这才想起,自己的性命还掌握在对方手上,牙齿打战道:“小人不......不想赌。“   “格老子滴,不赌也得赌。“   王百万像是也豁出去了,大声道:“世上只有强奸,哪有逼赌的!”   那语声咯咯笑道:“老子平生别的坏事都不做,就喜欢逼赌,你龟儿子好赌一辈子,今天叫你遇见我恶赌鬼算你走运。“   王百万眼睛立刻圆了,失声道:“你……你是轩辕?“   那人突然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江玉郎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只见这条大汉,满脸虬髯,一脸豪横,不似四川人的矮小。他的左眼又用一个黑眼罩遮住,难怪王百万叫他大王,这装扮却是和土匪头子一模一样。   “老子就是轩辕三光!“   恶赌鬼,轩辕三光!他也是十大恶人之一。   江小鱼心中一动,心道自己又遇到个恶人了。不过这恶赌鬼和之前的萧咪咪一样,都是外谷的恶人。恶人谷内外的,虽然并称十大恶人,但却不是一路子人。   内谷五大恶人是常年居住在谷中避祸,因此日子久了也就有了一丝情谊。但谷外另外五人,却只是曾经在恶人谷避过祸,还真谈不上什么感情。   有了萧咪咪的前车之鉴,小鱼儿也不敢轻易再去攀交情。这江湖人心险恶,十大恶人更是恶中之恶,一个个性情古怪。他见这轩辕三光也不似什么讲理之人,自己要是表明身份,说不定对方更想和自己赌一赌。   比如萧咪咪那种,屠娇娇教过你不少手段,我想试一试。轩辕三光指不定就是,你也没跟着李大嘴少学,来赌一赌吧!小鱼儿可不想初出江湖就缺胳膊少腿的。   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选择。萧咪咪和江玉郎都没有从地宫中出来,难道他们真的死在里面了吗?小鱼儿有些不敢相信,就算萧咪咪死了,那江玉郎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总之,没有看到江玉郎的尸体,小鱼儿就不会相信。   江湖中凡是赌钱之人,最怕的就是遇见轩辕三光。他嗜赌如命,喜欢逼人和他赌。一旦赌起来就是六亲不认,连父母妻儿也愿押上赌桌。江湖上盛传“遇见恶赌鬼,不赌也点赌,非赌个天光、人光、钱也光才收手。”   他也因此名为轩辕三光。   王百万哆哆嗦嗦,根本不敢和他对赌。“我赌时从未骗过人,老天怎地也让我遇见你。”   轩辕叁光大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子,就该知道老子赌得最硬,从来不赖,你怕个锤子?“   他说着,手上拨出一个铜板,在空中翻了无数个身,“咣“的一声落在神案上。他的大手立刻将之盖住,大声道:“是正是反?猜!快。”   他方才看见那制钱的是“通宝“一面朝上,他相信王百万必定也瞧见了,那么这“恶赌鬼“岂非必输无疑!   但如此简单的赌博,王百万却是嘴唇都白了,嘴张了好几次,还是说不出一个宇来。   轩辕三光那只手背上青筋暴露,也像是有点紧张,厉声喝道:“快,再不说就算你输了。“   这其实是心理博弈。明明自己看见了,但你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吗?输了可是要被砍掉手脚的!   “通......通宝。“王百万犹豫再三,最终轻声道。   轩辕三光迅速地将手一翻,露出那花面来。   他大笑道:“龟儿子你输了。“   王百万眼睛─闭,小鱼儿也吃了─惊。   暗中观察的江玉郎也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让人看见,然后翻了个面。但这个赌局本来就没有意义。   轩辕三光笑着道:“你输了,还不快切下一条腿、一只手来抵账。”   王百万嘶声道:“小人......小人情愿将城里的十七家当铺都过户给你老人家……再加上城北那三家米店,只求你老人家饶了小人这一次。“   王百万心想,这天底下之人,赌博无非是为了钱财。但只要性命健在,身体康泰,钱财总归还是可以赚回来的。自己用如此大的代价来买自己的这条胳膊这条腿,总归是不亏的。   但轩辕三光却咯咯笑道:“你这为富不仁的老畜牲,你以为老子真要你的那条猪腿么?老子虽然是恶人,但却最看不惯你专会在穷人头上打主竟!“   他一拍桌子,大声道:“当铺和米店老子都收下,快滚去将条子打好。等着老子去拿,反正老子也不怕你龟儿子赖账。”   江小鱼和江玉郎都有些惊讶,心道这轩辕三光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古怪的脾性。原本来说,还以为他会不要钱财,直接砍掉对方的手脚。但没想到,他赌博却还是为了钱财。至于是不是劫富济贫,就不好说了。   王百万道了声是,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他那边刚逃,这边他那跟班的已跪了下来求饶。老板赌输了还能用钱财来抵,自己拿什么来抵?恐怕赌输了就真的要砍手砍脚了。可是要反抗,自己又完全打不过这厮。   “你龟儿错了。”轩辕三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老子还有个外号叫见人就赌,皇帝老子也要跟他赌。“   那跟班的狠了狠心,道:“你老人家要赌什么?“   轩辕三光道:“老子赌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个钮扣,你若输了,老子就割下你的鼻子,你若赢了,老于就把那十七家当铺、三家米店都给你。“   那跟班的面色如土,情不自禁用手拖住了鼻子。   轩辕叁光大笑道:“想想看,若凭你自己,一辈子也休想发这么大的财……呔,不准往身上看,否则老子就先挖出你的眼珠。“   那跟班的果然只敢直勾勾地瞧着前面,道:“但那当铺和米店,现在还在王老爷手里。“   这厮如今已经起了贪心。   轩辕叁光笑道:“你龟儿放心,只要你赢了,老于负责要他给你!”   那跟班的突然一笑,道:“小人从小有个毛病,专喜欢将扣子吞下肚,所以小人的娘替小人做衣服时,从来不用钮扣,都是用带子系着,长大了也成了习惯!“   那跟班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裳,道:“所以小人从里到外,从头到脚,身上一粒扣子也没有。“   轩辕叁光像是也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奇葩之人。可他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去的话,却又不能食言。   “想不到这恶赌鬼也有上当的时候。”小鱼儿想起,他那三根手指,并不是输给比他武功更高的人。而都是平平无奇的江湖人士,只是善赌者,一半在天罢了。   轩辕三光愣了半天,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那跟班这才放下了心,心道他既然笑了,就算反悔也不至于难为自己。   “算你龟儿走运,回去等着当大老板吧!“   那跟班一愣,没想到轩辕三光真的会信守赌约。但他也不敢多问,躬身行了个礼,便迅速跑出庙去。   轩辕三光转眼间赢了百万家财,转眼间又输出去,却像是全不在乎,反而笑得开心得很。   这时,轩辕三光的目光又落在那三个江湖人士身上,这三个人都是江湖中颇有名气的好手。   这为首的第一个,正是银枪世家的七少爷邱清波。   邱清波先发制人道:“阁下若要赌,在下可以奉陪。“   轩辕三光格格笑道:“不错,堂堂邱公子,自然是吃喝膘赌,样样精。你要赌什么,花样不妨由你出,老子都奉陪,不过赌注可要由我!“   有了之前那人的前车之鉴,邱清波想了一会儿,笑道:“只望你赌注莫要下得太大。正如你所说,在下正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也未必赢得了。“   轩辕三光纵声笑道:“你龟儿就是在唬老子!老子从六岁就开始赌,天下无论哪种赌法,老子至少也要比你龟儿强些。“   邱清波冷道:“无论哪种赌都有假,除了一种。“   轩辕三光道:“你说哪─种?“   你还是上当了!   邱清波在心中想着,道:“在下腰上这绣囊中,有几锭紫金锭,你猜是单是双?“   轩辕三光眉头一皱,并不言语,兀自撕下条鸡腿,一面大嚼,一面道:“听说你的老婆本是苏州第一美人。“   他只说了一句,邱清波脸色已变了,失声道:“你,你想怎样?”   轩辕三光道:“老子就赌你的老婆。你输了,就将老婆让给我,老子输了,也将老婆让给你——三个老婆都让给你,让你占个便宜。”   邱清波面如死灰,指着轩辕三光道:“你,你疯了……“   轩辕三光大笑道:“老子清醒得很!“   邱清波厉声道:“不可以,万万不可以。“   轩辕三光道:“花样是你出的,你现在已非赌不可,反正老子也未必会赢的。“   邱清波站在那里,全身颤抖,他若万一真的将老婆输了,以后他还有何面目去见亲戚朋友。他所在乎的却不是那漂亮贤惠的妻子,而是自己的名声。   轩辕三光本就是泼皮无赖,赤脚行走江湖,但他出身世家,这个人他怎丢得起!   好心机!江玉郎心中想到。这轩辕三光故意将赌注设为对方最为珍视的东西,看来是个粗犷的汉子,实际上却是洞察人心的好手。 第367章 赌   “现在老子要赌了,你那里面的紫金锭子是……“轩辕三光不管不顾对方是否同意,他要对赌,便不会给别人选择的机会。   “不!”邱清波狂吼一声,面色癫狂道:“且慢!“   轩辕三光问道:“还要等什么?“   邱清波突然厉声道:“你怎可逼使每个人都非和你赌不可?“   轩辕三光贼笑道:“遇见恶赌鬼,不赌也得睹。“   邱清波却冷笑道;“但有─种人你却万万不能逼他和你赌的。“   轩辕三光奇道:“哦,有这种人?”   “当然有。“邱清波面色复杂道,似乎做出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一般。   “你且说说是哪一种人?“   “死人!“   邱清波突然反手一掌,向自己天灵盖拍了下去。众人都是大惊,等到反应过来,邱清波却已经死在地上了。   轩辕三光过了许久,方才哭笑不得道:“你赢了,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如此刚烈之人。”   江玉郎却是十分不理解,这世上竟有宁可自杀也不肯丢人的怪人。要知道他和轩辕三光对赌,却未必会输,即便是输了,再自杀也不迟。为何就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这倒是出人意料──世家子弟的行为,有时的确是别人想不通,也想不到的。   兔死狐悲,剩下两个人打了个眼色。横竖都是死,还不如跟他拼了!   两人突然飞身而起,向轩辕三光扑了过来。   这两人身法既快,出手更狠,以小鱼儿看来,世上能躲得过他们两人全力这─击的人,只怕不多,简直可以说没有几个。   但只听轩辕三光一声怒喝,两只拳头飞了出去。   小鱼儿和江玉郎也瞧不清他用的是什么招式,只听得“砰、砰“两声,两个偷袭的人被他定在半空中。   他随手两拳,竟然就将两个武林高手击退,那么狠毒的招式,到了他面前,竟好像完全没有用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轩辕三光说着,手又是一挥一带,将两人同时轰飞出去。   小鱼儿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飞出窗外,远远跌了下去!   这轩辕三光出手简单,但其中却也蕴含着宗师之力。如此看来,这十大恶人十有九八全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无疑!江玉郎的见识自然要远胜于小鱼儿。   其中一人凌空一个翻身,飘落在地,居然拿桩站稳了。只是那张本已干枯的脸,此刻更加难看了。   轩辕三光大笑道:“好,你龟儿子果然有两下子。“   那人只是“哼“了一声,却没有说出话来,显然是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轩辕三光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是蕴含着宗师的全力,这二人至多不过一流而已,又如何抵挡得住宗师高手的化劲?   这化劲伤人,却是于无形之中,潜入他们的身体内,拳打出之后才会爆发,造成所谓的内伤。   轩辕三光喝问道:“现在你赌不赌?“   唯一站立着那人咬一咬牙,道,“赌!“   轩辕三光指着旁边躺在地上,躬身如虾米的人道:“老子先赌他胸口十八根骨头都已断了。若有一根不断的,老子就算输了。“   那人道了声道:“嗯。“   轩辕三光又道:“老子再赌一拳已打死了你。你若能不死,随便用你那双鬼爪子在老子喉咙抓几个洞都没关系。“   那人默然了半晌,嘴角泛起一丝惨笑,道:“我输了!“   他前面说的几个字,都是闭口音,此刻“了“字一出口,一曰鲜血随之喷出,人也扑地而倒!   化劲迸发,这两个人只是挨了轩辕三光一拳,便已经一命呜呼了!他出手不留余地,真正贯彻了武术就是杀人技的理念。   没有花里胡哨的打斗,就只是一拳罢了。接得住就能活,接不住就死,如此而已。   轩辕三光干掉了这两个人,却是一脸风轻云淡。之前他放过了小跟班,让江小鱼以为他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但此时却又突然出手便拳毙了两个一流高手。小鱼儿实在是看不透这个人。   轩辕三光这时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小子,现在到你了。”   他进这庙宇时,便刚好撞见小鱼儿。他见小鱼儿浑身脏兮兮的,还以为他是混进来偷吃的小贼,是故也将他一并捉了过来。   本来他不打算为难这小子的,但此时两人已死,而他刚刚输给了小跟班,心里正憋着火,此时却是非找人赌一把赢上一局不可。   小鱼儿却不理他,跪着来到神案前,顺手抓起只鸡,边吃边笑道:“我和你赌,但我饿了很久了,先让我吃饱再说。”   轩辕三光一愣,之前这小子畏畏缩缩,一言不发的,他还以为这是个胆小鬼。但此时场上几人一一离开,他却跟突然活过来了一般。   轩辕三光上下打量着小鱼儿,并没有阻止他继续进食。   等小鱼儿吃得满嘴都是油光了,那只鸡也去了一大半。   轩辕三光用铜铃一般的独眼瞪着小鱼儿,若是一般人早就被他的威势所摄,吓得瑟瑟发抖了。而小鱼儿仍旧可以镇定自若,这倒是让他没有想到的。   这个小子有点东西!轩辕三光心中想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玩味之色。   小鱼儿咧嘴笑了笑道:“这鸡的味道不错,只可惜没有酒。“   轩辕三光目光闪动,觉得这小子十分有趣,居然将那特别大的酒葫芦送到小鱼儿面前,嘻嘻一笑道:“这酒凶得很。“   小鱼儿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十来口之多,伸手抹了抹嘴,面不改色笑嘻嘻道:“这么淡的酒你还说凶?你当我是小孩子!”   不得不说,主角就是主角。小鱼儿只是三言两语,就拉近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轩辕三光脾气虽然古怪,但也能和小鱼儿成为朋友。   轩辕三光道:“瞧你的样子,不像是乞丐儿。为何来我家中偷我的鸡?“   小鱼儿眼睛一转道:“饿了自然要找东西吃。“   轩辕三光却是脸色一沉,这庙宇在荒山老林之中,除了他之外少有人知道。而进山的路只有一条,他进来时未曾见过这个小子,便说明他是趁自己不在之时,偷偷潜进来的。   “你早就进来了?”轩辕三光眯着独眼审视着小鱼儿。   小鱼儿却是不慌不忙,笑嘻嘻道:“不能来么?“   轩辕三光面色一冷,瞪起眼睛,厉声道:“你小小年纪,到这荒山来作什么?“   小鱼儿却是丢下酒葫芦,拍了拍手道:“做什么?找人赌一赌呀!”   他这搪塞之语若是遇到寻常人,早就被人一掌打死了。奈何轩辕三光本就不是常人,提到赌字,他自然没有理由直接打死对方了。   素来只有他找别人对赌的,极少有人敢和他主动对赌,尤其是这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更让他觉得有趣。   “你不怕我?”轩辕三光抢过酒葫芦问道。   小鱼儿瞪起眼睛,学着他的语气,龇牙笑道:“格老子,我既没有当铺输给你,也没有老婆输给你,最多也不过输个脑袋给你,我为什么要怕你?“   轩辕三光哈哈大笑道:“你竟敢和老子赌脑袋?“   小鱼儿:“为什么不敢,不过……你的脑袋我却不要,你脑袋我嫌太大了,口袋里放不下,提在手里又太重。“   轩辕三光还没来得及回话,这时只听一人缓缓道:“这脑袋我要。”   轩辕三光的狂笑声,就像是被人一刀砍断似的突然停顿。小鱼儿也不觉瞪大了眼睛,闭紧了嘴。   这语声虽然缓慢,虽然只说了五个字,但已显示出一种堂堂的气势,一种庄严的慑人之力。   高手!   江玉郎眼睛一眯,光听声音,便知此人的实力丝毫不亚于轩辕三光。   一般杀气自庙门外袭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368章 屋内有几个人   只见一个乌簪高髻、白袜蓝袍的道人缓步走了进来,他右手紧握着悬在左腰的剑柄,剑已出鞘四寸!   虽只出鞘四寸,但却有一般凌厉的剑气逼人眉睫!   轩辕三光眼睛一眯,厉喝道:“来的可是峨嵋掌门?“   峨眉掌门,神锡道长!这是当今正派七大门派排行第三位的大人物,真正的老牌宗师高手!   江玉郎也不经侧目看向这老道,他与峨眉派的渊源也是极深。   轩辕三光见对方剑已出鞘三分,知道对方是存了杀人之心,便问道:“阁下乃堂堂宗师,江湖中名声在外的大家,面对我一个小人物,如此谨慎,岂不是失了风范?”   神锡道长沉声道;“此乃峨嵋圣地,杀人者死!阁下身为十大恶人之一,我不得不小心些,免得大意失了荆州。“   轩辕三光狂笑道:“好一个杀人者死!道长莫非要某家为这几块废料偿命不成!“   神锡道长道:“贫道并非为人报仇,只是护山之责,责无旁贷!“   他说着,又看了看场上的小鱼儿,继续道:“贫道倒是想和你赌一赌,就赌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颅。   轩辕三光却是摇头道:“不行。”   “你不敢?”   “不是。”轩辕三光继续道,“我要跟人赌,都是拿走他人最为珍视之物。你的头颅,却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比性命更重要呢?小鱼儿有些不懂,但想起刚刚为了自己名声而死的邱清波,又似乎有些明了。   神锡道长沉思了片刻,冷冷道:“贫道自六岁出家,至今位居当代七大门派之一峨嵋之掌门,门下三代弟子,两千七百三十二人,掌门铜符到处,不但本门子弟俯首听命,便是其他的门派,也得给贫道这个面子。“   他声色俱厉,叱道:“这样的头颅,还抵不过你的?“   轩辕三光道:“你头倾虽好,只可惜某家要来无用,而你取了某家的头颅,不但维护了你峨嵋圣地的威风,又增长了你自家的声望!”   他纵声大笑道:“这样算来,某家岂非吃亏太大,这样的赌法,某家不赌!“   轩辕三光指着神锡道长腰间厉声道:“要赌便拿出你的掌门铜符来!“   神锡道长耸然道:“掌门铜符?“   “不错,你胜了我,尽管割下我的头颅,我若胜了你,却留下你的性命,只是你的峨嵋掌位,要让我来过过瘾。“轩辕三光嘿嘿笑道。   神锡道长面色沉重,缓缓道:“那不知你想要赌什么?“   轩辕三光却看向小鱼儿道:“小子,你来出题,你觉得我们赌什么好?”   小鱼儿一愣,轩辕三光的赌注可是自己的性命,但他却如此轻易地交给自己?   神锡道长也没想到,轩辕三光会如此。   但见他神色如常,不似开玩笑,须臾叹了口气道:“不愧是天底下第一等赌鬼,果真是将赌之一字放在了第一。”   轩辕三光如此作法,其实也是在赌,他在赌小鱼儿会不会害他,赌小鱼儿会赌的是什么,这本身就是一种赌博。   这等气魄,反倒是让小鱼儿心中生起了一丝敬佩,心道这轩辕三光却是和萧咪咪完全不同,所作所为倒是让他升起了结交的心思。   你要让我替你赌,那我就替你赢了这一把!小鱼儿心中豪爽道。   这轩辕三光倒是赌对了,虽然只有短短一刻钟时间,但小鱼儿却和他一样,升起了结交的心思。   小鱼儿看向神锡道长,拱了拱手道:“道长,我们就来赌一赌......”   “什么?”神锡道长手握宝剑徐徐看向这小子。   “这屋子里有几个人。”小鱼儿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神锡道长脸色一沉,心道这小子鬼灵精,这算什么?   他低头一看,地上有三具尸体。这三个已经死了,还算不算人呢?若算,便有六个人。若是不算,那便只有三个。   只是这赌局真的会如此简单么?他是想要轩辕三光死还是活?   神锡道长举棋不定,明明是极其简单的赌博,却让他额角留下丝丝冷汗来。   “道长,你想好了么?”   又过了半刻钟,小鱼儿便催促问道。   神锡道长额角冷汗更甚,一手紧握宝剑,一手捏住了那腰间的铜符。他有些后悔答应和对方对赌了,还不如直接开打来的实在。   赌博的感觉真的不好,那是将命放在老天爷的手上。   可这铜符关系峨眉派的百年声誉,却是比他的性命重要得多了。   “你所说的人,死了的自然也算。”神锡道长慎重道,“那这屋里,便该有六个人。”   小鱼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轩辕三光却是不言语,淡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公布答案。   轩辕三光其实是在赌,小鱼儿会不会成为他的朋友。如果小鱼儿有心要害他,他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真的就任由对方割下他的脑袋。   他会直接出手,将小鱼儿的脑袋割下来,再和神锡道长决一死战。   他从来不会爽约,但只要和他对赌的人都死了,那也不算是爽约了。   他平生赌博无数,自然也用过这样的方式来耍赖。但这还是极少使用的手段。   小鱼儿用手指点了点地上的三具尸体,又数了数站着的三个人,道:“确实是只有我们六个人。”   轩辕三光眼睛一眯,肌肉层层绷紧,就像是随时都准备发射的弹簧一般。   神锡道长握着剑柄的手也是冒出了层层冷汗,只待轩辕三光一动手,他就会挡住对方。   他想杀掉这个少年,自己不能让他得手,再在峨眉山上开杀戒了,尤其是当着他这掌门人的面前。   一时之间,屋内剑拔弩张。   小鱼儿看着四周,却是一脸淡然,似乎完全没感到屋内的气氛一般。须臾,他才笑道:“这屋里,其实有七个人?”   “嗯?”轩辕三光和神锡道长都是一愣,同时看向小鱼儿,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   躲在暗处的江玉郎心道一声不好,他刚刚观察他们打斗,自顾想的入迷,却是不知不觉被小鱼儿给发现了?   其实不然!小鱼儿只是为了借刀杀人。不管江玉郎死没死,他都要确认一下才能安心。若是没死,正好借由轩辕三光之手害死他。   与其自己冒险下去搜寻,还不如借助旁人之手。   不得不说,小鱼儿这计划十分机智。   江玉郎轻轻挪动步子,想要向地宫内撤去。但出去的路唯有这一条了,自己不论怎么躲,似乎都躲不过了。   他索性自己出去为好。反正按照神锡道长的秉性,他也不会容忍自己被杀。而且,轩辕三光也没有理由杀死子机   无论是小鱼儿还是他,此时和轩辕三光都是无冤无仇!   “咔”的一声,江玉郎挪开半块石砖,从地下通道里爬了出来。   轩辕三光和神锡道长都是目瞪口呆,望着他彻底爬了出来,才回过神来,看向小鱼儿,似乎在询问他。   轩辕三光兀自道:“好家伙,想不到这庙里还有暗道。”   他在这庙里厮混了多年,时至今日,才晓得原来暗中自有乾坤。只是这庙宇中在峨眉山深山老林中,这条暗道又是从哪里来,通往哪里的?他料想小鱼儿势必也是从这条暗道而来的。   “你认识他?”轩辕三光指着江玉郎问道。   小鱼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此时却未将二人放在眼中,他眼里只有江玉郎。   “果然,你还没死。”小鱼儿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   “原来两个小家伙是仇人。”轩辕三光和神锡道长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这两个小家伙之间隔空擦除的火花。   江玉郎也不必再掩饰,他心道这两个都是高手,没有必要和自己一个小辈为难。自己不如洒脱一些,反倒不会被他们杀害。   “江小鱼,我们又见面了。”江玉郎开口淡然道,这语气反倒是给人一种宠辱不惊的感觉。   轩辕三光和神锡道长都是暗自点头,心道今日却是见到了两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这二人的气度非凡,少年老成,却又是生死大敌的气势,这倒是江湖中少见之事。   他们此时却不急于了解二人的恩怨,都静下来看着两个小子。 第369章 小鱼儿的算计   “江小鱼,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又为何一定要和我斗个你死我活,有意义么?”江玉郎颇为无语地问道。   江小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总有一种感觉,你和我天生就是死对头。反正在里边儿,我们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小鱼儿摇着头说道,他自认为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对自己的直觉也不会怀疑。   江玉郎也摇了摇头,心道今日往后,两人就算再见面也非得是你死我活了不可。面子都已经戳破,他不可能绕的了小鱼儿,小鱼儿也不愿意放过他。   眼见这两个小子不过十三四岁,对话却如此“深沉”,轩辕三光和神锡道长都不禁莞尔一笑。   他们对视一眼,只听见轩辕三光道:“刚刚那赌局做不得数,现在我们再来赌一把。”   “好!”神锡道长颔首。   轩辕三光指着场上的江小鱼和江玉郎道:“这两人打起来,你赌谁会赢?”   神锡道长沉思了片刻,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却是拿不定主意。   江小鱼的机智勇敢,他方才已经见识了。而后来的这个江玉郎,给他的感觉却更加奇怪。   神锡道长只觉得,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了。但这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自己那面对大宗师方才有的威势绝对是自己的幻觉。   神锡道长摇了摇头,对轩辕三光道:“贫道不善赌,但刚刚那一轮,便已经输了。”   轩辕三光指着江小鱼道:“这个小家伙,我堵他赢。”   神锡道长并没有意见,因为无论谁胜谁负,他都要跟轩辕三光做过一场才肯罢休。   这赌博,不过是一些彩头罢了。   他袖子一挥,那案台上的香便被拂去了燃尽的余灰。望着还有大半截的线香,他徐徐道:“轩辕三光,我们就以这半柱香为期限。这两个小子各打各的,贫道也要出手了。”   轩辕三光并不意外,凡事如只靠赌博就能决定,就不必有如此之多的厮杀了。   他点了点头。   “呛“的一声,神锡道长的长剑完全出鞘、那森森的剑气,映得他须眉皆碧,映得远处木叶都仿佛有了杀机!   轩辕三光负手而立,山岳般峙立不动。   “小兄弟,莫要辜负我的期待。”轩辕三光拍了拍江小鱼的肩头,又拉开距离,迎上神锡道长去。   江小鱼和江玉郎也是对视一眼,心道这两个大高手不干涉,两个还可以比上一比。   “出手吧!”两人同时喝道。   江玉郎和小鱼儿的武功相差无几,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但江玉郎掌握的武学却要丰富得多,不过这些他都不敢施展出来,生怕引起旁边两个高人的注意。   而江小鱼猜想江玉郎一定是掌握了地宫中的绝世秘籍,就算施展不出来,但也令人心存畏惧,一定要小心才是。   空气瞬间静止了一般,只听得四人均匀的呼吸声。突然,是剑破空的声音!神锡道长动了,他的剑锋平平移动,突然间,剑光化为碧绿,一剑刺了出去!   这时,小鱼儿也攻向了江玉郎。   庙宇中瞬间被打斗声所充斥。不过江玉郎和江小鱼不过是小打小闹,但神锡道长和轩辕三光之间却是一招一式都要人命。   打着打着,小鱼儿和江玉郎各自飞出身去,却是各自挨到了轩辕三光和神锡道长。   两人也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伸手接住下注的对象。   “小子,我助你一臂之力,打死他。”轩辕三光掌上运力,直接拍在小鱼儿背上,让他把这股内劲传导出去,打向江玉郎。   而另一边,神锡道长也是如此。   两人自己相斗时旗鼓相当,便要开始比拼内力了。在招式上,神锡道长的峨眉剑法固然精妙,但也难以胜得轩辕三光。   小鱼儿和江玉郎作为两人比拼内力的中介,却是要承受他们的内劲不可。   但两人相斗,差之毫厘,便是生死之别。江小鱼和江玉郎这番被介入,却都是险之又险。   小鱼儿和江玉郎二人来回折腾对掌,却也分不出个高低来。   但内劲在他们体内传输,总归是会有损耗的。   果不其然,小鱼儿没一会儿就吐出了鲜血,却是被二人对拼时的余劲所震慑导致。   “好家伙,你也用兵器!”轩辕三光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把短兵来,却是把剔骨刀。   小鱼儿接过剔骨刀,被轩辕三光手一摆动,便挥舞着砍向江玉郎。   神锡道长也是照样儿,将长剑递给江玉郎。   这兵器一长一短,本该是长的容易取胜。但轩辕三光操控下的小鱼儿却真的如同鱼儿一般光滑,怎么也捉不住,反倒是刀光流转,险些砍到江玉郎身上。   二人凭空以内力操控二人相斗,无论胜负,遭殃的却都是江小鱼和江玉郎。   江玉郎又不敢使出真本领来,只能被神锡道长所操控。   便在此时,小鱼儿的下一刀却突然一偏,越过江玉郎砍向他身后的神锡道长。   这一刀本就只是虚晃,真正目标还是在神锡道长身上。   “看来是有备而来!”神锡道长说着,手一抽,便将江玉郎手上的宝剑吸了回去。   “哐当”一声,宝剑挡住了旋转的剔骨刀,又一弹将这柄厚重的单刀弹飞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剔骨刀钉进了墙里,刀身已没入三分之二,可见这力道有多大。   还没完,神锡道长微微一笑,剑锋又一转,突然回旋削去,竞闪电般到了他身前,削向轩辕三光左腿的膝头!   小鱼儿暗道:“恶赌鬼呀恶赌鬼,看来你此番脑袋是输定了。“   哪知他一念尚未转完,轩辕三光那就像条毛巾拧着的身子,突然松了回去,弹了回去。他本来脸朝上,此刻身子一转脸突然朝下,竟张开大嘴,一口咬在神锡道长握剑的手腕上!   神锡道长做梦也想不到他竟有这一着,手腕被咬,痛彻心骨,长剑再也把握不住,“当“的落在地上!   轩辕三光大笑而起,道:“你输了!“   小鱼儿不禁瞧得怔了,神锡道长更是面如死灰,站在那里,直征了半盏茶工夫,吃吃道:“这……这算是什么招式,普天之下,无论哪一门、哪一派的武功中,只怕也都没有这样的招式。“   轩辕三光笑道:“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活的人为什么定要用死人的招式?“   神锡道长默然半晌,惨然一笑,道:“是,贫道是输了……。“   轩辕三光摊开大手,笑道:“铜符拿来。“   这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慢着。”   轩辕三光转过头去,正是江小鱼。   “这铜符暂时还不算是你的。“   “哦?你这小鬼想怎样?“轩辕三光问道。   小鱼儿淡然道:“你刚刚用我替你赢了这一局,合情合理,这铜符也该是我的。”   好大胆!神锡道长心中暗道,这小子居然敢这样对轩辕三光说话,他是什么人?   小鱼儿见他阴沉着脸,不肯说话,便笑道:“你不是见人就赌么,为何不和我睹一赌?”   “哦?”轩辕三光觉得这小鱼儿颇为有意思,便问道,“你打算赌什么?”   小鱼儿忽然指着江玉郎道:“我赌你打不过他。”   “嗯?”轩辕三光眼睛一眯,看向了小鱼儿指着的少年,这个从后面出来的家伙?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起来。   小鱼儿摆了摆手,“你别想,你若是不用内力,我保证你打不过他。”   江玉郎心中一沉,心道这小鱼儿分明是要借刀杀人!他赢对方也不是,输也不是。而小鱼儿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试探自己,是否真的学会了那五绝神功!   “但是,有一个前提,你必须要压制内力,但用不能藏拙。”江小鱼说道。   这便是所谓的招式比拼了,不同境界的人,对于武学的理解不同,也会导致他们招式水平的高低。   这是纯粹的比试武学招式了,一些精妙的武学确实是能够越级杀人。但轩辕三光不相信眼前这个少年会具备这样的能力。   “你无非是要借老子的手,帮你除掉这个人!”轩辕三光冷冷道。   小鱼儿却摇了摇头,“我大可自己来,只是你不想知道么,他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嗯?”轩辕三光眼睛一眯。   神锡道长也是一愣。   二人齐齐将目光落在江玉郎身上。   该死的!这小子果然要玩这一出!无论江玉郎是否真的会五绝神功,小鱼儿都能够栽赃他。   这时,江玉郎也不再沉默了,他忽地道:“小鱼儿,你也去过那个地方,那东西你也看过,怎么不说?”   江小鱼急忙喝道:“他身上有没有,你们试一试便知。”   神锡道长眉头一皱,却并未动手。   而轩辕三光却是直接闪身攻向了江玉郎,不过还好他真的未用内力,而且将实力压制在了三流境界,也和江玉郎相差无几。   他就是要这样,才能试探出江玉郎的真正实力,这个小子,心机也是相当深沉!   只是他出手好几招,虽未用力,却是越打越急,越攻越险,等到六七招之后,招招都是攻向江玉郎的要害。即便不用内力,叫他打中了,江玉郎也得重伤。   但江玉郎却是仗着灵活的步法闪躲开去,他的拳风在对方身边摩擦而过,却丝毫没有碰到对方。   轩辕三光这时更加相信江小鱼的话了,想必这两个小家伙,一定是从这山里哪一出得到了什么武功秘籍。   而这两人互相抢夺,所以才会变成生死仇敌。   至于是什么,轩辕三光懒得去猜,但却绝不会是普通功法。他从江玉郎的步法就能看出。   而一旁观战的神锡道长更是吃惊,因为江玉郎的这门步法,暗合易经八卦之数,却是和他道家有着深远的渊源。   他想起这里是自家道场,难不成这小子是意外得到了哪位祖师的传承?   峨眉派自古以来就有不少隐士,许多道家高人也在此隐居谢世。许多不知名的洞天道场中都有他们的传承。   神锡道长自然不是贪恋他的武功,而是想替他留一线生机,毕竟也是道门之后!   如此想着,神锡道长猛地将剑递出,正好交到江玉郎手中。   “你用这剑,若是真能胜他,我替你保命。”   江玉郎看了一眼神锡道长,点点头表示感谢。   而轩辕三光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并不着急。   “小子,你的身法很不错,是哪里学的?瞧你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这是开始打探他的出手来路了。   江玉郎自然不会奉告,否则以他爹的美名,恐怕他就真活不过第二天了。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这柄宝剑,抬手使出的却是一个掂剑的姿势。   神锡道长看了不禁“咦”的一声,指着他道:“这?这不是我峨眉派的谪仙剑法么?你,你怎么会?”   轩辕三光哈哈大笑道:“神锡老头,看来这小子真是偷学了你峨眉派的武学,你不该拿下他算算账么?”   “这......”神锡道长有些不知所措,若他真是得了派中哪位前辈传承,自己怎么也得将他保下来!   这自然也是江玉郎有意为之的,他故意使出峨眉派的剑法,为的就是引起神锡道长的注意。   神锡道长还算是个真正的名门正派,所以他才敢使出这门武学来。若是换做岳不群之流,估计自己立刻就会被丢到山崖下面去了。   “我这祖传刀法,虽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头,但也是招招要人老命。即便是神锡老头也要掂量几分,小子你好胆!”轩辕三光说着,将剔骨刀在手中一旋,便飞也似的攻向江玉郎。   江玉郎等他攻到身前,也只是仗着凌波微步闪躲。他的刀法没有固定的套路,每一招都像是散招,但却都是刀刀致命。   若不是他有如此高明的身法,当真是难以招架。   轩辕三光越打越急,越打越快,须臾,他手上短短的剔骨刀就舞成一朵刀花。   这时,江玉郎的剑却突然一弹,向上挑飞,整个人凌空取势,一下子来到轩辕三光身后。轩辕三光急忙缩下上半身,这是他习惯性用的方式。   但之前江玉郎便已经察觉了他的套路,此剑招又突然一变,竟然是运剑如鞭一般,往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划动着。   “唰”的一下,轩辕三光急退半步,但也已迟了。   他的裤子被这剑划破了。   轩辕三光冷汗连连,他一代宗师,粗心大意,竟然在招式上输给了这样一个小子?   神锡道长也是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少年。试想刚刚如果是他,恐怕也无法躲过这神鬼莫测的一剑吧?   “老子输了?”轩辕三光摸着自己裤裆出的裂缝,有些难以置信。   便在此时,突然听见小鱼儿道:“你看你看,他果真是学了那神功,不然如何能够如此?”   神锡道长和轩辕三光同时看向江玉郎,似乎他是个偷了东西的贼一般。 第370章 第一次杀主角,没什么经验   这小子能够在招式上打败轩辕三光,实在是不可思议。   神锡道长想着,瞥向轩辕三光,见他独目闪烁精光,心道不妙,他恐怕……   果不其然,轩辕三光直接伸手捉向江玉郎,捏住他的脖颈,宛如提着小鸡一般。   “小子,你们在下面得到了什么?”他转头向小鱼儿问道。   小鱼儿眼睛一转,指着江玉郎,满脸惶恐道,“只有他知道。”   轩辕三光大手一挥,将小鱼儿也擒入手中,同样是提着他。   “你当我傻么?你小子别跟我装傻,否则老子跟你就做不成朋友了。”   他对小鱼儿确实有几分好感,但那是建立在有着绝对实力压制的前提下。而此时情形已是剧变。   江玉郎凭借不知从地下哪里获得的武功,竟然能够与他相抗衡,甚至在同等水平下胜过了他。   轩辕三光内力虽然精深,但武学招式也是别具一格,非寻常可比。他的软骨功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但他还是输给了江玉郎!   由此可见,江玉郎所获得的功法是何等的惊人。   江玉郎和江小鱼对视一眼,他目光中尽是嘲讽之意,似乎是在说你陷害我,自己也跑不掉。真把轩辕三光当成傻瓜?那可是玩火自焚!   轩辕三光咔嚓一声,手上用力,逼问道:“难道那功法比你的命还还重要?”   江玉郎依旧是一声不吭,轩辕三光这一下子,直接捏碎了他的骨头,但他却能够沉住气一声不吭,这令众人都是颇为诧异。   轩辕三光唯一的一只眼睛也是通红,正要继续拷问他,却听见一旁的神锡道长道:   “手下留情。”   “嗯?”轩辕三光横眉道,“道长清心寡欲,难不成也惦记这区区小道?”   神锡道长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与世无争之辈,这辈子都极少履及江湖,但也无人敢到这峨眉山上来挑衅他。   神锡道长摇了摇头,“我见他刚刚施展的武学,正是我峨眉一脉。他应该是得了我峨眉某位先人的传承,既然如此,那也和我峨眉有着极深的渊源。”   他说着,老手又按在了剑柄上,似乎准备随时出鞘伤人。   轩辕三光眼睛一眯,笑道:“道长,你想要就直说,何必如此?”   他见神锡道长不回答,又笑呵呵道:“见者有份,只要我拿到了这份秘籍,道长也可以一并参详......但道长若是要以这虚名来独吞,我这把剔骨刀可是不答应。”   神锡道长摇了摇头,手中的剑又已经出鞘三分了。   轩辕三光也是一脸郑重,心道这厮看似清心寡欲,其实也难免这世俗纷扰。   其实,神锡道长真的只是为了救下江玉郎而已。   但轩辕三光却不肯相信。   轩辕三光出手,在二人身上重重拍了两下,却是封住了他们的穴道,叫他们动弹不得。   随后,轩辕三光就将江小鱼和江玉郎同时丢到了一边,手握剔骨刀,小心翼翼地警备起来。   之前交手,他虽然险胜,但却是仗着自己缩骨功的奇妙。可同样的招式要施展第二次阴人,可就不灵了。   神锡道长是稳扎稳打的老江湖,入道早于轩辕三光二十多年。他的峨眉剑法方正古朴,守得滴水不漏。只要他不贪功冒进,根本就是无懈可击。   轩辕三光故意道:“方才道长已经输给我两局了,这第三局,咋们便一锤定音罢!”   他说着,化作一道流光,斩向神锡道长。神锡道长同样也是如此,剑花飞出,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气墙。   这一刀一剑,却都是出了绝招,要一击分出胜负来。   江小鱼也不相信神锡道长的话,只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有真正的好人呢?但他此时此刻也希望神锡道长能够赢了。否则落在轩辕三光手上,自己铁定是要变成死鱼儿了。   江玉郎看着这二人的决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也一直认为江湖险恶,前世今生见过太多小人了,所谓的名门正派之中也有不少道貌岸然之徒。以至于他也不大相信世上还真有如此真性情之人。   只是为了自己所出的一招一式,便愿意舍命相救。神锡道长确实是在和轩辕三光拼命了,即便是之前赌斗也不见这架势。   这就是他心中的道啊!   江玉郎点点头,眼见二人刀剑相触,却是各自退了半步。轩辕三光的刀很快,而神锡道长却真是守得滴水不漏。   便在此时,忽然听得一旁的声音道:   “攻他神门穴。”   神锡道长和轩辕三光同时色变。   神锡道长剑神不禁依令往上一挑,这个角度却是妙到了极点!   轩辕三光又惊又怕,连忙向后退去,剔骨刀回防,和对方的长剑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   形势一转,神锡道长竟然转守为攻了!   “这小子居然能够看懂我的套路?”轩辕三光心中惊惧不已,心道这小子就算自己学会了神功,也不至于有这毒辣的眼力劲儿啊!   即便是神锡道长这样的老宗师都未能发现自己的破绽,但却被这小子一语道破,这让轩辕三光如何能够不惊?   “巨阙穴,再接风池穴!”   二人的战斗仍在继续,而江玉郎时不时便指点一番。而神锡道长依势而为,却是隐隐已经占据了上风!再都下去,轩辕三光是非败不可了!   “可恶!这小子!”轩辕三光虽然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心中的恼恶却是倍增。   “你小子,住口!”轩辕三光说着,手上飞出几根银针。   这银针正是之前的天绝地灭针!这银针带有剧毒,触之必死!轩辕三光扔出这毒针,却是抱了另外一番心思。   果不其然,神锡道长身形一瓢,长剑将这几根银针拂开了去。   便在此时,他的后方暴露出去,轩辕三光狞笑一声,趁虚而入,剔骨刀直取他的背后。   神锡道长身形一侧,长剑竟然也转了个弯,正是和刚刚江玉郎所使的剑招一模一样。刀剑各自刺出,双反都未回身抵挡。   噗嗤一声,神锡道长的剑刺入了轩辕三光的腹部,而他也被对方的一刀砍在胳膊上。   鲜血一下迸射出来,溅得两人脸上都是。   神锡道长和轩辕三光却是一声不吭,都是一脸淡然,对视了一会儿,才听得轩辕三光先道:   “道长好仗义!”   神锡道长并没有回话,他和轩辕三光拼的两败俱伤,如今却是坚持不下,谁也不敢轻易拔出兵刃,轻举妄动。   轩辕三光见他不说话,便知自己胜算更大。此时二人都是动弹不得,那比的就是谁更持久了。   轩辕三光正值壮年,气血旺盛。而神锡道长已入暮年,即便内力精深,却也架不住血流不止。随着时间推移,率先倒下的一定是他。   “道长,你又何必继续下去?如今胜负已分。你继续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用你的命来换我重伤,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轩辕三光又指着江玉郎的方向道:“这个小子,不过是萍水相逢,难道你真的因为那个可笑的原因,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么?”   他话未说完,便听见神锡道长长长一叹道:“江湖中人,都不知道义为何物了。我神锡虽然道行低微,但一直谨守师傅的教诲,不敢僭越。”   “可笑,这个小子却未必领你的情。他可不是什么好鸟!”轩辕三光说着,目光投向江玉郎所在的方向,却是耸然一惊。   因为那里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小鱼儿,而江玉郎却不见了踪影。   轩辕三光额上冷汗连连,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   一个大活人,突然就不见了?他所使的点穴法,是独一无二的法门,江湖中除了他之外无人能解。这庙中只有他们四人,谁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将江玉郎带走?   正诧异间,突然脚步声自他身后响起。   轩辕三光没有回过头去,但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他满脸诧异,继而又是恍然大悟:“是了,我真傻!我忘了你从地下得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武学。难怪、难怪!”   他接连说了两个难怪,看似淡然,心中却是着急不已。无数个念头法子转过,想着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江玉郎并没吭声,这两人陷入了僵局,他便是唯一的突破点。   轩辕三光是个豪人,但此时此刻却已经成了他的敌人。轩辕三光对他动了杀心,便不能够留下他。   但江玉郎知道这家伙底牌很厚,诡计多端,也不敢轻易上前去偷袭。他悚然往前而去,突然,轩辕三光直接暴身而起,一掌拍向神锡道长。   神锡道长和他对轰一掌,各自倒飞出去。   这时,江玉郎也果断出手,将银针撒向轩辕三光。轩辕三光手掌一挥,一道罡气便将银针尽数拍落,一边大口呕着鲜血,面目狰狞,一边伸手抓住江玉郎的肩头。   “好小子!”轩辕三光惨笑着,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小子害的去了半条命。   “不过这场,终究是我赌赢了。”   他说罢,只听见“扑通”一声,神锡道长却是跪倒在地。   原来,刚刚神锡道长护他时,就已经是油尽灯枯了,再强行和他对掌,便再也支撑不住。   “小子,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再救你了。你若还不肯说出实情,我就掌毙了你。反正我盘问他也是一样。”轩辕三光指着江小鱼说道。   江玉郎见他气息已经紊乱,知道他也是虚张声势了,其实早已是外强中干。   那强力的第二掌他是一定打不出来了!   回应轩辕三光的是江玉郎的一掌,这一掌突然袭出,打在他的腹部。   轩辕三光并没有在意,他的内力虽然消耗得七七八八,没有办法使用护体罡气了。但江玉郎这一掌,恐怕连他的防都破不了!要知道啊,他最早可是一名横练高手,一身少林铁骨功练得炉火纯青。   江玉郎打在他的腹部,感觉宛如打在一块钢铁上一般。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因为这一掌根本就不是目的!   但见银光一闪,一把匕首直接刺进了轩辕三光的身体,却是刚刚他被神锡道长的长剑所戳破的伤口。   趁你病,要你命!神锡道长破开他身体的地方,就是绝佳的突破口。   轩辕三光眼睛猛地瞪大,这伤痛让他脸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恐怖。   他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重地拍向江玉郎。自己要死,也要拉他垫背!   但他这一掌落在江玉郎身上,却感觉打在棉花上一般。这种轻飘飘的感觉令他感觉更加不可思议。   紧接着,只感觉对方身体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轩辕三光体内残余的真气,竟然不受他控制地流转过去。   这是什么邪法?即便是身为带恶人的轩辕三光,也是惊讶不已。他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过如此诡谲邪乎的功法!竟然可以抽取他人的功力?   “这武功你自然不会知道,因为这是金大世界里的吸星大法啊!”江玉郎眯着眼睛,笑吟吟地说道。   这声音极其细微,只有贴近他身的轩辕三光能够听见。   不止是内力真气,轩辕三光感觉,江玉郎此时还在源源不断地吸走他的生命本源——武者的精气神!   不仅仅是气,江玉郎还要他的精血!武者修行到极致所产生的生命本源的东西,江玉郎统统不放过!吸星大法虽然脱胎于北冥神功,但其诡谲邪乎却大异于北冥神功本身。   他之前修行便练出了心魔,一直不敢再碰。但在这个世界,他反而能够更加坦然的重新使出这一门功法,这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一门不需要任何内力,只要时机恰当就能见效的外挂内功!他此时空空如也的丹田正是最好的鼎炉,他的精气神被萧咪咪吸走后,他根本无法走正常的修行之路。   “你想要我的命么?那就给老子死!”江玉郎一脸淡然地说着,似乎结果本该如此一般。   在江小鱼目瞪口呆之下,江玉郎碰着了轩辕三光的身体,这个铁塔一般的壮汉竟然在迅速地萎缩!   没错,就是萎缩!   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轩辕三光整个人的气息萎靡下去,鲜血撒了一地。   “砰”的一声,他的皮肤干枯,宛如被吸走了血的干尸一般,倒在地上。   死了!一代宗师就这样死了,而且死的太过诡异!   这时,江小鱼才是真的怕了!他眼中的江玉郎正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他感觉他宛如一个吸血的恶魔!   江小鱼哆哆嗦嗦的颤抖着,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起了杀心,为何要遭惹这个魔鬼?   他根本就不是人!   江玉郎缓缓走向江小鱼,邪魅地笑着问道:“你都看见了?”   小鱼儿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呆滞中缓过来,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头。   看来他真的是被吓得不轻。   但不管如何,江玉郎是一定要杀他不可!因为小鱼儿对他起杀心在先,管他是不是主角,跟自己作对,干掉再说!   不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主角,没什么经验。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不过,这也算是一种试探了。 第371章 峨眉   “江玉郎,你知道的,我对你并没有敌意。”江小鱼不知道江玉郎是如何解开束缚的,但此时此刻,他未刀俎,自己是鱼肉,这命便握在对方的手中了。   “现在才说这个,你不觉得太晚了么?”江玉郎冷冷地回应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江小鱼,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三番屡次陷害我。我若不杀你,岂不是天理不容?”江玉郎说着,已经捡起了那柄剔骨刀,在江小鱼的身上比划着。   “今天要是你还不死,我就把这剔骨刀吞了......”江玉郎心中想着,一刀便要落下。   江小鱼闭上了眼睛,心道吾命休矣。便在此时,小鱼儿的身体突然向上升起,又向后飞去。   江玉郎心中一惊,向着黑暗处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倒吊在墙角,他全身被一件闪闪发光的紧身衣服紧紧裹住,一头黑发垂下,看上去格外诡异。   “大哥!”江小鱼绝处逢生,欢喜地叫着。   被他叫做大哥之人点了点头,手突然一扬,只见他袖管中飞出条条闪闪发光的银丝,笔直飞了出去,粘在江小鱼身上。   江玉郎知道他是谁了,他的轻功诡异灵动。也只有是他,才能够无知无觉间来到这庙宇之中!武林第一轻功高手——黑蜘蛛!   他一闪登檐壁,诡秘飘忽,让人毫无察觉;自如似闪电,倏忽千里,犹如腾云驾雾。   而他袖间的应该就是南海千年神蛛丝了。有了这东西的加持,才形成“神蛛凌空,银丝渡虚”的独门轻功。   小鱼儿叫他大哥,却是让江玉郎有些意外,不过看样子,这黑蜘蛛是要救他一命了。   小鱼儿得救后,又向黑蜘蛛道:“大哥,这个小子身上有绝世武功秘籍,不如你......”   黑蜘蛛看了小鱼儿一眼,又看向江玉郎。   面前躺着两具尸体,一个是轩辕三光,另一个是神锡道长。   江玉郎以吸星大法吸干了轩辕三光,但此时还未来得及调节真气,并不能施展出功法了。此时他也是有气无力,若黑蜘蛛当真出手,他绝对难以抵挡。   这黑蜘蛛虽然是以轻功闻名江湖,但自身武功也不会弱,至少在一流境界了。   江玉郎和他的目光相接,只见他一张脸都蒙着漆黑的面具,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黑的地方如漆,白的地方如雪,这双眼睛一眨一眨的,也说不出有多么诡异可怖。   “不知为何,我也想杀了他。只可惜......”黑蜘蛛的语声又尖又亮,嗓子就像是金铁铸成的。这语声虽然冰冰冷冷,但却又似带着稚气,看起来他的年纪也不会太大。   “为什么?”江小鱼刚刚开口,但觉整个人被银丝捆住,紧接着往上一掠,便跟着黑蜘蛛一起飞檐走壁,眨眼间翻上房顶,离开了去。   这时,江玉郎方才送了口气。他刚刚以眼神威慑黑蜘蛛起了作用,黑蜘蛛并不知道他的虚实。   他来到时见这庙宇内躺了两位宗师,怎么也是心虚的。黑蜘蛛以为是江玉郎干掉了两位宗师,对江玉郎的实力拿捏不定。他虽然也有一种莫名的杀戮冲动,但奈何实力没有绝对的压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带着小鱼儿离开。   江玉郎松了口气,确认这两人已经走远了。虽说没能直接杀了江小鱼,有些遗憾,但他也有些了然。   如果他在地宫中强杀江小鱼,黑蜘蛛就不会出现了。只是为何会如此巧合,偏偏在他要动手时,黑蜘蛛便出现?如此蹊跷之事,总让他觉得是命运在故意阻拦他。   江玉郎抬头望了望天,只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监视着他,这让他更为恼怒。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来到神锡道长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一口气在。江玉郎替他点了穴道,花了时间吸收炼化轩辕三光的内力,直接晋升到了二流境界。   毕竟轩辕三光体内的内力存量不足了。但即便是二流,也好了太多。以他层出不穷的绝学,完全可以媲美一般的一流高手。   江玉郎伸出手掌替神锡道长疗伤,但他伤势太重,已是无力回天了。   神锡道长感觉后背发热,从昏迷中醒来,才发现江玉郎正在替自己疗伤。他依稀记得昏迷前,江玉郎不知用什么法子败了轩辕三光,此时向那里望去,只见一堆枯朽的肉身,不禁也有些惊骇。   须臾,他才摆了摆手,虚弱道:“少年,你不必浪费内力。”   神锡道长又道:“我知道你从下面得到了一门神奇的功法。但功法本不分善恶,关键在于使用的人。”   江玉郎知道他是以为自己修炼了邪功,不希望自己走上歧路,便点了点头,让他安心,毕竟他舍命救下自己,这也是一份莫大的恩德。   “道长,你为何要救我?”   他语重心长道:“你与我峨眉有莫大的缘分,我若能够活着,一定会收你为徒,好好教导你,只是如今......”   神锡道长说着,又重重地咳了两声,缓缓地将铜符摸了出来,递到江玉郎的手上。   “这枚是我峨眉派掌门的信物,我希望你能够替我带回峨眉山上,交给......”   他话没说完,突然脑袋一垂,竟然咽气了!   “这?”江玉郎接过铜符,有些不知所措。他就这样死了?神锡道长死的太过突然,这铜符要交给谁还没说清楚呢。   江玉郎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动他的尸体。神锡道长的体内还有许多的残留的真气,自己要是吸收了,就可以一下子拔到一流境界。   但那样做的话,神锡道长的尸体就会迅速腐朽。神锡道长救了他一命,他绝不能如此亵渎他的尸体。   江玉郎将他背出庙宇,在外边山头挖了个大坑将他葬了下去,又立了一块石碑。   “道长,我江玉郎铭记你救命之恩。你这峨眉派,我在此世之时,一定庇佑它相安无事。”江玉郎许诺道。   安葬好了神锡道长,江玉郎又回去,将轩辕三光的尸体扔到了山崖下去。这厮死有余辜,谁让他对自己动了杀心?这就是下场。   江玉郎从这山头下去,沿着山径一路来到金顶上。这里便是峨眉派所在了。   此时的金顶峨眉宫观林立,已有鼎盛之象了。不过金顶峨眉派是佛道双修,弟子有男有女。他一到山门前,便有数名弟子下来拦道。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峨眉?”为首的一名女弟子问道。   江玉郎站在台阶下,抬首看去,发现这几个弟子年纪都不大,功力也不深厚。   “在下江玉郎,有要事请见掌门人。”   那几名弟子互相看了看,最后是那为首的女弟子道:“在下峨眉派大师姐碧鸳,不知阁下寻家师有何贵干?”   这时江玉郎身上的衣裳并不干净,看起来像是个叫花子一般。但碧鸳的语气却不敢轻怠。   神锡道长常常教育她们,这江湖上有许多高手都是深藏不露,万万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见江玉郎不予回答,又听见一旁的弟子悄声道:“师姐,我看此人模样,一定是来拜师的,或者有求与师父。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不如回绝了他?”   碧鸳眼睛一转,挥手示意这名弟子住口,又笑道:“家师昨日便出山了,不在金顶上。阁下要寻家师,不如改日再来?”   江玉郎故作难为之情,问道:“我是有急事要找神锡道长,他若不在,峨眉派谁负责管事?”   碧鸳神色一动,她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非比寻常,是故不敢怠慢。   “还有几位师叔。”   “嗯。”江玉郎沉了口气,“那就请姑娘带路,我便寻峨眉派这几位师叔论事。”   碧鸳还没说完,那弟子又聒噪道:“你个叫花子,来作甚的,直接说便是了,在这里指着要见我们师叔,我峨眉派是清修之地,你可别来撒泼!”   江玉郎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眉宇间有一丝妒色,心中便是了然。他原来是嫉妒碧鸳和自己说话的语气。这厮气量实在是太小,不过江玉郎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但那男弟子见江玉郎不回话,还以为他是怕了,又得寸进尺道:“你还不快走,等什么?”   他说着,旁边的三名弟子同时站了出来,手执宝剑。   “陈杰,不得无礼!”碧鸳喝道。   但那名为陈杰的弟子却是无动于衷,反而道:“师姐,我看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碧鸳眉头一蹙,却没有继续回话。她也想见见对方的本事,或许真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陈杰见碧鸳不说话,便明白了意思。峨眉派自上一任掌门人惨死之后,便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清修状态,极少同外界交流沟通。   此时,神锡道长下了山还不到一日,便有一人突然上山来拜见,其中怎么想也感觉不对劲。   陈杰厉声道:“请阁下速速下山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玉郎都不带正眼瞧他的,这令陈杰倍感愤怒。   忽地,他拔剑而出,使出一招峨眉剑法的迎客式,却是要将江玉郎逼退下去。   但没想到,他这一剑刚刚刺出,对方手无寸铁,却是轻轻一招手,他的剑已经被拂落,叫他踩在了脚下。   碧鸳大惊,心道这手法实在是太快,她都没有看清楚!   江玉郎所使这一招,正是五绝神功上的招式,专门针对峨眉剑法所设计的化解之法。   “一起上!”陈杰和另外三名弟子对视一眼,知道江玉郎绝非寻常,敢上来“滋事”,定是有两把刷子。   碧鸳也想看看,江玉郎终究有多大的本事,便没有制止。   但她没想到,四名师弟摆出峨眉小四相剑阵,竟然在一合之间,就被对方几招破开了!   陈杰等人不服气,还要继续上前去,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够了!”   江玉郎循声看去,却是一个身着道袍的胖道人,正负手立在高处,观他的气度,又是一名宗师高手!   “二师叔!”   原来是神锡道长的师弟!江玉郎心中想到,在他的记忆中,峨眉派有三位高手。   神锡道长排行第一,第二据说是一名胖道人,号为神鼎道长,第三则是一名老尼姑,号为神莲师太。   这名气度沉稳的胖道人,就一定是神鼎道长无疑了。   “碧鸳,还不请这位少侠上来!”神鼎道长道。   “哦!”碧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心道能够让脾气火爆的师叔如此客气的,这少年还果真是有些来头!   神鼎道长和神锡道长不同,他的脾气十分火爆,也只有他看得上眼的,才会好言相对。   大殿中,神鼎道长摈退了左右。这时,江玉郎才将那枚铜符拿出来。   神鼎道长的目光一凝,骤然一惊,“这......师兄,他怎么了?”   江玉郎感受到了神鼎道长身上的杀气直扑自己而来,可想而知,这货年轻时手上沾了多少血腥。   但好在江玉郎的心境非他所能想象,这点杀气丝毫影响不到他。   江玉郎一脸淡然道:“神锡道长,已经仙逝了。”   神鼎道人整个身体往下一坐,满脸肥肉都在颤抖。   江玉郎心道,看来他想象中师兄弟争名夺利的事情并没有存在,这峨眉山还真是个清修之地。   “是谁干的?”须臾,神鼎道长才问道。   “轩辕三光。”江玉郎回道。   “果真!我就知道!我跟他说过,轩辕三光上山就由得他了,他又何必......唉!”   神鼎道长的语气既有叹息,又有不满,十分复杂。   神锡道长动身前,便已经知会了他们二人,只是没想到这一去还真是不复返了。   只是以神锡道长的实力,也不至于如此!   神鼎道人目光看向江玉郎,却是充满了怀疑,“轩辕三光呢?”   江玉郎仍旧是一脸淡然,“轩辕三光也死了。”   原来是同归于尽!神鼎道人心中想着,接过那枚铜符,忽然起身背对着江玉郎。   “你可以离开了。”语气十分冷淡。   江玉郎来这里本就只是为了将这枚铜符还给他们,以了神锡道长的恩情。   他起身正要离开,忽然感觉背后生风,却是神鼎道人突然一掌袭向他来。   江玉郎不敢小觑,运起全身内力,“啪”的和神鼎道长对了一掌。   他倒退数步,神鼎道人则“咦”了一声,询问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你到底是谁?”   江玉郎也不必隐瞒,直言道:“我早说过,我就是江玉郎。”   “江玉郎?”神鼎道人眉头一皱,“你可是江南大侠江别鹤的公子,江玉郎?”   他老爹在部分江湖正派眼中倒还是口碑不错的。   江玉郎点了点头。   神鼎道人上下打量着他,神态这才恢复如常。   “难怪!之前江公子在峨眉山一带失踪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你父亲在江湖上广发英雄帖,一直在寻你的下落。”   江玉郎面露尴尬之色,记忆中,他是偷了江别鹤的藏宝图,才来到峨眉山来的。而江别鹤其实不是担心他这个儿子,而是担心自己的藏宝图...... 第372章 父慈子孝   神鼎道人试探性的一击,得知了江玉郎的真实身份。   江玉郎并没有向他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就凭着江玉郎这个身份,整个峨眉派也不敢轻易得罪。   他老爹江南大侠江别鹤,为人处世是温文尔雅、仁义无双,与人相处时令人如沐春风大。但却只有江玉郎知道,他实际上是佛口蛇心,城府极深,八面玲珑。   至于他是否真的对自己好,江玉郎也不敢保证。原本那个江玉郎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充分继承了他老爹的阴险,否则也不至于偷窃他老爹的地图,一个人千里迢迢赶到峨眉山来寻宝。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藏宝图却是假的,而江玉郎没找到地灵宫,反而遇上了萧咪咪,被她抓入地宫中折磨了这么长时间。   “江公子,既然如此,那真是谢谢了。”神鼎道人还想再问,但见江玉郎一脸不悦,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已经得罪了他,也不好再攀交情了。   峨眉派虽然历史悠久,但到这时已经式微了。如今掌门人神锡道长谢世,只剩下神鼎道人和神莲道人两人,更是不敢轻易开罪江湖上声势眷隆的江家。   将铜符交还后,江玉郎便辞了他们下山去。   峨眉山距离江南甚远,江玉郎下山后用神鼎道人赠与的银两,换了身行头,又雇了马车,一路驰骋,也花了两月时间,方才到了江宁地界,还需泛舟北上才能到安庆江家。   江玉郎这一日刚刚到了江宁城门口的客栈歇息,忽然听见一阵打闹之声,却是一群人正在酒店中斗殴。   江玉郎立在周围观看,只见几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似乎正在欺负几个江湖草莽。这些衣着普通的绿林,自然不是这些贵公子的对手,但却不知是如何得罪了他们,被他们拿住了把柄,正在为难。   江玉郎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开,免得招惹麻烦,却突听有人呼道:“江兄?江玉郎?“   江玉郎一怔,心道这是遇上熟人了?   只见几个少年分开人丛,径直向他走来,腰畔的佩剑,盯叮当当地直响,正是之前那几个贵公子。   江玉郎记忆中依稀想起他们的身份来了,却是江玉郎之前的狐朋好友。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这些人各个家中也还都有些底蕴。   那为首的绿衫少年上前来,拍着江玉郎的肩膀道:“江兄,好就不见你,你这些日子跑哪里潇洒去了。”   他又靠近了江玉郎,悄声道:“你一声不吭离家出走,害的你老爹好找,这不,他在整个江南张榜寻你,谁找到你就有千两黄金奉上。”   江玉郎点点头,并没有回话。这人是荆州总镇将军的公子,白凌霄,江湖人称绿袍灵剑客,擅长使三十六路回风剑,也算是年轻一代中的人物了。   这白凌霄一张白脸不知是不是涂了粉,惨白惨白的,靠近他便会嗅到一阵浓郁的脂粉气,这令江玉郎有些反感。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能陪笑道:“是,小弟最近去了一趟西南,有劳白大哥费心了。”   江玉郎拿捏着以往的语气说道,却是让白凌霄一点儿也没怀疑。   这时,另一位又高又大的黑大汉又上前道:“贤弟,你去潇洒也该叫上哥哥一起啊!”   他是江南第一家镖局金狮镖局总镖头的长公子李明生,江湖人称红衫金刀。只是他的长相就还不如那粉头油面的白凌霄,大黑脸上两只铜铃般的眼睛,像是要凸了出来一般。   江玉郎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和他客套一番,最后是一个珠冠花衫,眉清目秀,例有七分像是女子的少年。他是花惜香,他父亲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玉面神判,名声不输江别鹤的一流高手!最后那个又高又瘦、竹竿般的少年,是“轻烟上九霄“何冠军,乃是轻功江南第一的“鬼影子“何无双之子。   这江南轻功第一,却是让江玉郎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黑蜘蛛。不知道这何无双的轻功,比起黑蜘蛛来如何。   “嘿嘿,江兄,听说这峨眉派的妹子可水灵的很,你去这一趟,莫不是窃玉偷香去了?”最后一个矮矮胖胖的家伙,嘻嘻哈哈地道。   江玉郎看向他时,目光也不由得带了一丝讶异。这家伙名叫梅秋湖,是当今七大门派之一的崆峒掌门人一帆大师的关门弟子。   而这小子也不过二十来岁,但一身武功却已经达到了一流境界,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对比同为七大门派之一的峨眉派大世界碧鸳,也不过才二流境界巅峰而已。由此可见,这崆峒派的实力之鼎盛,不愧号称关外第一正派。   梅秋湖一脸调侃道:“江兄,你背着孙小妹去胡搞,我是不会说的,但是......”   他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娇滴滴道:“好个没良心的江玉郎,背着人家跑去花天酒地!”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就像是唱戏似的,转了几圈,张开双臂,就扑了过来。   江玉郎吓了一大跳,之前萧咪咪那事,让他对雌性都有些过敏。   他不由得侧身一躲,这孙小妹一下子扑了个空,跌倒在地上。   梅秋湖等人都是大惊,面面相觑,想不到江玉郎这小子出去一趟,竟然转了性子?   孙小妹长得也不算难看,可以说是个小萝莉,但偏偏江玉郎经历了萧咪咪事件,一闻到女人身上那股香气就腿软心颤。   孙小妹满头黑线爬了起来,插着腰,指着江玉郎道:“哼,玉郎哥哥,你不喜欢人家了吗?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变心了吗?之前说好的天长地久呢?”   江玉郎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说实话,她长得也还不错,但就是偏偏要这么娇滴滴的嗓音说话,实在是叫人吃不消啊!   江玉郎抚着额头,似乎之前那个自己还真的将她搂在怀里哄骗过!可耻啊,他望了一眼,这个小姑娘可是违法的啊!   前人挖坑,后人遭罪。他既然继承了江玉郎的身子,不管好坏他都得接着。   这时,白凌霄见江玉郎十分尴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主动上前道:“对了!江叔叔就在城中,你快去见他,这是最要紧之事。”   江玉郎应了一声,赶紧跟着白凌霄溜了出去。街道上的人瞧见他们这一群人马走过来,远远就避开了,尤其是小姑娘小媳妇们,更像是瞧见瘟神恶煞一样。   但白凌霄带路,却不是直接到江别鹤下榻的地方,而是一间花花绿绿的阁楼,咳咳,大概就是所谓的青楼吧。   江玉郎一闻见这脂粉气就发憷,赶紧让白凌霄换个地方。两人到了一间正经的客栈里,白凌霄请他泡个澡再去见人。   他之前置办的那一身衣裳太过普通,是之前江玉郎绝不会穿着的。白凌霄以为他是在西南落难了,所以才会如此打扮。   但要去见江别鹤,他就得先洗漱洗漱。所谓送佛送到西,只有如此,他这人情才讨得最顺。   江玉郎整个人就泡在这大木桶里,眯着眼睛,嘴里还不断发出舒服的呻吟。重生以来,他还未曾如此舒舒服服的洗过一次澡。   而白凌霄就坐在对面,两条腿高高翘在个黄铜衣架上,摸着还未长出胡子的下巴笑道,“这澡盆乃是我家老头子属下一个悍将,自东瀛三岛带回来的,叫做风吕。据说东瀛岛上的人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就是喜欢洗澡,只有洗澡是他们生活中的最大享受,一个澡最少要洗上半个时辰。“   原来是日货,难怪滋味不同于寻常。江玉郎心中想着,却听见两声娇笑,只见两个胴体健美、赤着双足的短衫少女,已拿了块干布过来,要替他擦身子。   江玉郎吓了一大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摆着手怒道:“出去,谁叫你们进来的?”   那两个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这位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这位俊美的少年大发雷霆。   白凌霄若有所思,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退下,这才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江玉郎。   “江兄,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倒是奇怪,之前好色如命的江玉郎,如今竟然完全不近女色了?之前他见江玉郎对孙小妹的态度,便起了疑心。这才故意带他去青楼,又让两个少女来试探来,结果似乎正和他所料想的一般。   江玉郎消失的这几个月里,他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   江玉郎自然不能和他讲,自己被萧咪咪当成男宠玩弄采补的事。   他冷冷道:“抱歉,白兄,这事情你就不要打听了。”   白凌霄见他语气坚决,不似往常,心中一凛,已有了结论。   他点点头,让人拿来光滑如玉的白绸衣给江玉郎穿上。   江玉郎本就生得极其俊美,此时穿上这华服,更是气度非凡,叫白凌霄看了都暗自叫好。   “真不愧是我年轻一辈中最美的少年郎,江南玉郎......”他话没说完,突听一阵楼梯响动,却是有几个人大步走上楼来。   这几人年纪都在四五十多,穿着俱都十分体面,顾盼之间,也都有些威严,显然不是等闲角色。白凌霄正准备开骂,瞧见这几人,却赶紧站了起来,垂头低眉,恭声道:“世叔。“   这当面的青衫秀士飘然而来,一身儒雅随和之气,他眉清目秀、面如冠玉,却是和江玉郎长得有七分相似。   不过气度更为沉稳,却非江玉郎所能比拟。   江玉郎嘴巴微张,心道老家伙来了!   他和江别鹤的眼神一对,心照不宣地同时开了口:   “爹!”   “玉郎!”   两人手拉着手,别提多亲热了,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江别鹤身后的一干人,正是有“玉面神判“、“鬼影子“何无双、“金狮“李迪等高手。这江湖中平日难得一见的武林大豪,却都是跟在江别鹤身后,陪他一起来见儿子来了!   江别鹤的面子之大,远远出乎江玉郎的料想。这老江在武林,尤其是江南地区,确实是有些号召力的。   他们见着江氏父子这感人的一幕,都是摸着胡须,一副大感欣慰的模样。   等他们离去了,这屋里只剩下江别鹤和江玉郎二人了。   江别鹤又到门前瞅了一眼,确定再无人后,方才脸色一沉,背着手,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玉郎见他跟变脸似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自己怎么面对这个老小子才好呢?   他毕竟还是他的老子,这叫人很难办啊!   “你还不算如实招来吗?”江别鹤冷声喝道。   江玉郎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模仿着江玉郎平时说话的语气道:“什么呀?爹?”   江别鹤“哼”的一声,突然出手,身手之敏捷,原来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江湖中人极少见到他出手,是故大多人都以为江别鹤只在一流之间,但谁又能料到,他藏得如此之深!   其实,江别鹤并不是有意暴露实力,只是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一去回来,早已经换了个人了。   “别跟我装蒜了!”江别鹤语气有些愤怒,“你装了那么多年的乖儿子,还给我整这一出!”   他突然伸手扣住了江玉郎的肩头,那力道之大,差点让江玉郎本能地还手。   “爹!”   “别叫我爹,你不是我儿子!”   江别鹤突然大声道。   江玉郎心中一凛,心道,这就被他看出来了?但旋即才知道他这是在说气话。   “我没你这样孝顺的儿子。”江别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连老子的东西你也偷?你知不知道,那藏宝图是老子哪来糊弄他们的,你拿去做甚么?”   江玉郎这才放了心,也隐隐感受到了江别鹤对他的情义。看来,这个老子对他这个儿子还是有几分真的。   江玉郎怕的就是还要提防着这个老子,但如今看来,他倒是不必了。   江别鹤伸出手,又顺着摸到了江玉郎的经络。江玉郎赶紧停止体内的真气流转,伪装出一副武功尽失的模样。   “你的内力呢?”江别鹤大惊失色,“你的武功怎么了?”   江别鹤不知道自己这逆子跑出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但这一查探,却是愈发心惊!   “你......这......你还破身了?”江别鹤皱着眉头看着一声不吭满头黑线的江玉郎。   原来,江玉郎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之前都未曾和其他女子有过鱼水之欢。因为江别鹤要让他修炼一门绝世武功,必须保持纯阳之身才可!   但如今,他那十多年的童子鸡,却是便宜了萧咪咪这货!   江玉郎突然抱住江别鹤的大腿,放声大哭起来。   “爹!爹啊!孩儿对不住爹爹!”   江别鹤:....... 第373章 慕容世家   江别鹤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会有这么粘人的时候。   其实江玉郎一直以来都是戴着面具在做人,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如此。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对江别鹤表露过他的真实心声。江玉郎只相信自己,哪怕是亲爹也存了几分心眼。   江玉郎难得的这么一次撒娇,反而让江别鹤所有的怒气都消弭了。他用手摸了摸江玉郎的脑袋,须臾将他猛地扶起,拍打着他的肩膀,厉声道:   “玉郎,你告诉爹,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江玉郎声泪俱下地向江别鹤述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当然自己学会五绝神功这档子事却似只字未提。   他可不敢保证,江别鹤不会对此动心,如果江别鹤逼他说出来,他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江别鹤听他简要讲完这段悲惨遭遇后,也是用无限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子,悲悯道:   “玉郎,真是苦了你了。你的身体居然亏空成这个样子......唉,都怪为父,都怪我!”江别鹤此时的神情却不似作伪。   他故意伪造藏宝图,为的就是引得江湖中人互相厮杀,但没想到,这幅图却也害了自己的儿子,差点叫自己江家绝后!   江别鹤虽然机关算尽,但也只有江玉郎这么一个儿子啊。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辛苦这一场岂不是镜花水月了?   “爹,是孩儿不好,孩儿不该贪心......”江玉郎见状,也赶紧认错。他偷盗江别鹤的藏宝图,这才落得这个下场。   江别鹤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叹息道:“玉郎,你有雄心壮志是好的,但你万不该对为父也有所隐瞒。”   他郑重看着江玉郎,见他眼中含泪,又道:“我是你亲生父亲,这天底下谁都会害你,唯独我不会。”   江玉郎知道他这话是发自真心的,至少有八九分真吧。于是他又泪盈盈道:“爹,孩儿知错了,爹......”   这时候,演技不得不飚起来了。   江别鹤又低声道:“玉郎,事到如今,为父也不怪你什么。事已至此,你的武功尽失,只能从头练起了。所幸的是,你从魔窟逃了出来。不过那女魔头,为父早晚会寻到她,替你报仇。”   “只是今后......”江别鹤眯着眼睛,目光中含着无尽的阴谋诡计一般,“你有什么事,大可和为父商量后再去做,知道吗?”   他这意思是,你小子以后再有阴招,得跟你老子学学!江别鹤自己就是个老阴笔,生的儿子是个小阴笔也不奇怪。只是这小子明显没学到他老子的精髓,阴人功夫不够精深,这回就把自己给坑了。   江玉郎郑重地点点头,“孩儿以后一定不敢再对父亲有所隐瞒。”   江别鹤抚摸着他的头:“乖孩子......”   借着,江别鹤又同江玉郎商议起正事来。   “玉郎,既然你回来了。那就随我到苏州慕容世家走一趟吧!”   原来,江别鹤此次外出,却不是为了寻找江玉郎。而是为了前往慕容世家参加慕容老庄主的七十寿诞。这慕容世家是武林中的百年世家,底蕴之深厚,非江家可比。   而江别鹤也是看中了慕容世家的地位权势。他乃是后起之秀,在武林中声望虽高,却终是不能和慕容世家这样比家底。想要战胜它不可能,那就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大家融为一体。   于是,江别鹤就想到了联姻这个好办法。原本他是打算让江玉郎迎娶慕容家大小姐的,江玉郎失踪后,他又动了让大女儿慕容凤嫁过去的念头。只是迎娶慕容家小姐,和嫁女儿的性质却是大不相同。   以江别鹤的心机,他要的是江玉郎进入慕容世家后,逐渐掌控整个慕容世家,进而帮助江家成为真正的江南第一豪门。   如今的江南,还是以慕容世家马首是瞻的!江别鹤这个江南大侠的号令,一遇上慕容世家,就怎么也不好使了。   江别鹤和江玉郎说了自己的计划,这次他不再隐瞒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若是一直隐瞒着他,只会引出更大的事端来。还不如跟他开诚布公,让他能够配合自己一起实现统一武林的大计。   正所谓父子连心,其利断金。江别鹤相信,通过自己和儿子的努力,一定可以实现江家的壮大。   江玉郎听得是双眼放光,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这也让江别鹤安了心,心道自己没看错,儿子果真是有自己的风范。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江玉郎满脸斗志道,“我们和慕容家联姻,这样就可以逐渐掌控他们,然后借助他们的权势,嘿嘿......”   江别鹤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大欣慰地看着江玉郎,“吾儿长大了,为父深感欣慰。看来经历了这一次事情,我儿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江玉郎又要说话,江别鹤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指了指墙壁,意思是让他闭嘴,隔墙有耳。   “爹?”江玉郎不解地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现旁人的踪迹。   江别鹤阴着脸低声道:“儿子,你要学的还很多。第一就是,永远不要把心里的秘密吐露出来,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江玉郎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道,论起阴谋诡计,还是宁在行勒!   两父子冰释前嫌,关系还更进一步了。原本江玉郎对江别鹤充满了猜测,一直不敢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是故江别鹤也没让他参与到自己的计划当中。   但这下两人打开天窗,把话说明白了,江玉郎便不用再提防江别鹤了。   父子两人决心一起努力,让江家成为武林第一世家。而这第一步自然就是要成为慕容世家的姻亲,这是一条捷径。   这慕容世家作为江湖中的百年世家,有着上百年的历史了。自前朝开始便一直存在,江玉郎不知道它是否和慕容复那个燕子坞有所关联。   但这里的慕容世家的权势也是熏天。慕容老庄主的大女儿便是当朝皇贵妃,而二女儿又嫁给了宁王,这是权。慕容世家百年武学世家,高手如云,老庄主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是势。   而且,慕容世家所经营的产业更是浩如烟海。漕运、布匹甚至盐铁、钞税等大小行业都有涉及。慕容世家控制着江南的经济命脉,是那种跺一跺脚,整个江南都要大地震的狠角色。   这一次,慕容老庄主七十岁寿诞,从朝堂到江湖,无数大小人物都纷纷前来贺寿。诸如江别鹤之流,都只能排在第二梯队。   毕竟江别鹤近年来虽然声名鹊起,但底蕴却是不足,在某些底蕴深厚的大人物面前仍旧不够看。   这几日前往苏州城的车马都堵塞了城门,江宁镇军专门调遣了一个军前来维持秩序。毕竟老国丈七十大寿,就连皇帝都派钦差特意来贺寿,地方镇军岂会不识时务?   慕容世家坐拥苏州城外偌大的四座山庄,在太湖上接连成一片,可谓是园中有湖,湖中有园。如此大的手笔,慕容复的燕子坞比起来就太过小气了。   这最前方的是千秋山庄,取名也是来自于老庄主慕容千秋。此时千秋山庄大门前的湖水已经泊满了大小船只,就连渡水的码头都是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这要前往千秋山庄,这码头便是必经之路。   江别鹤父子也等到了天黑方才受到慕容家的接见。不过接见他们的却不是老庄主慕容千秋,而是他的一个女婿。   慕容千秋有九个女儿,只有最小的幺妹尚未出阁。老大嫁了皇帝,老二嫁了亲王,其余的女婿无一不是出身名门。   以江别鹤的名声身份,他自以为能够被慕容千秋亲自接见,但没想到对方却只派了一个晚辈来见自己。   江别鹤心中虽然窝火,但却丝毫都没表现出来,仍旧是一脸的温文尔雅,就连江玉郎都差点以为他真的不在乎。   但回到客房里,关起门来,江别鹤却是一脸阴鸷地骂了好几声,他倒是不怕被江玉郎知道了。   慕容千秋第二日才是寿宴大喜,他们便要在此歇息一晚,第二日方才能够见到正主。   “玉郎,今日你也见到了。我这江南大侠,虽然好听,但实际上的地位却是......唉!”   江别鹤倒是没有说错,他此时的悲哀江玉郎也能感受得到。   在真正的豪门大家面前,他们江家实在是太渺小了。   江别鹤拍了拍江玉郎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干。这客房也不小,有里外两间,正好可以睡下两父子。   今日来的宾客,都是武林中真正的大人物。正教七大门派的弟子悉数带着礼物先到了,就连一些旁门左道,也都送来了贺礼。朝堂熏贵也是各种走后门巴结这位当朝国丈。   慕容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各种礼物缤纷而至,江别鹤送上的东西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今日慕容山庄中来客甚多,许多青年才俊,多半也是为了那慕容九妹而来,玉郎,你明天可要好好表现啊!”江别鹤饶有深意地说完,便让他回里间去睡。   只是江玉郎睡到半夜,却听见江别鹤悄悄出门的声音。他自然不敢真得躺在床上休息,就知道这老家伙还有动作。   他悄悄溜了出来,发现江别鹤在自己床铺上作了假人,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十有九八是出去搞事情了。   江玉郎自然也不能干等着,今晚一定热闹得很。   他此时的武功也恢复到了二流境界,虽说不暴露的情况下,很难打得过那些宗师高手。但在这地方,一般宗师也不敢轻易出手。   更何况以他的轻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慕容山庄溜达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庄园内潜行了几圈,却是在山庄不知名的花园里见到一个熟人,正是小鱼儿!而此时,他和另一个白衣少年,却是打了起来。   白衣少年倒未想到小鱼儿出手竟是如此迅急,倒真吃了一惊,但这少年非但武功真的不弱,与人交手的经验,竟也似丰富得很,惊慌之中,居能不退反进一身子一偏,已到了小鱼儿背后。   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挥出,这一掌不但掌势迅急,而且姿势优美。   认穴之准,更似背后也生着眼睛。   小鱼儿本想一招就抢得先机,哪知先机却被人占了,突然双足一收,凌空翻了筋斗,落在五尺之外,笑道:“等等再打。   白衣少年只得停下进击之势,道:“等什么?“小鱼儿道:“你真能瞧出我武功是何人传授?“白衣少年冷笑道:“十招之内。“   小鱼儿摇着头笑道:“我不信“   他脸上笑容笑得正甜,双拳却已击出,他笑容虽和善,出手却狠辣,这正是他从哈哈儿那里学来的法子。   那白衣少年果然上了当了,虽然未被这两拳击中,但方才占得的先机已失,竟被小鱼儿一轮抢攻逼退数步。   小鱼儿嘻嘻笑道:“我看你还是……“   一句话未说完,这少年突然欺身扑了进来,竟拼着挨小鱼儿两拳,一个肘拳走向个鱼儿胸膛,用的竟是存心和小鱼儿同归于尽的抬式!这次是小鱼儿吃了一惊了,他可不想挨这一举,反甩手,大仰身,身子“嗖“的倒窜了出去。   但那少年哪肯放松,如影随形,跟了过去,双拳如雨点般密密击下,用的竟全是拼命的招式。小鱼儿两只手忽拳忽掌,他的招式忽而狠快,忽而诡谲,忽而刚烈,忽而阴柔,忽而不刚不柔,不软不硬。他正是已将杜杀武功之狠辣,阴九幽之诡谲,李大嘴之刚烈,屠娇娇之阴柔,以及哈哈儿之变化集于一身。这样的武动,在江湖中本已少有敌手,谁知这少年的拳法简直有如狂风暴雨一般,竟打得小鱼儿喘不过气来。但这少年心里也正在暗暗吃惊,他实在也想不到这孩子武功的变化竟有如此之多,他实在瞧不出是何门路。   突听小鱼儿大声道:“喂,住手。!   白衣少年道:“好,我住手!“ 第374章 花无缺   她这一停下手来,就上了小鱼儿的当了。   小鱼儿一边拍掌称赞她的武功,一边又伺机偷袭,实在是不讲武德啊!但她早已有了防备,小鱼儿这两掌攻来,她就回击两拳,封住了小鱼儿的掌路。小鱼儿不跟他硬接硬封,只见他身形一动,左一拳,右一拳,围着他打转,和他游斗起来。   月光下,那少女所施展的武功套路威力实在惊人,这种“疯狂“的武功,却是要比恶人谷五大高手所传授的武功厉害得多!   恶人谷内谷五大恶人的武功,大多是招式奇诡,讲究一击毙命,无所不用其极,因此为正道所不齿。但小鱼儿施展这些招式出来,却只是为了打赢,而非杀人。   这本就落了下乘。最为关键的是,对方这不要命的打法,看似杂乱无章,但却又密不透风,可见其师承也是一位宗师,必不在他五位恶人师父之下。   小鱼儿又接了数十招,突然又摆手喝道:“住手,你这拳法果然不错,我愿意学了。“   那白衣少年身子一转,转出五尺,胸膛微微起伏,也有些喘息。   这下子,江玉郎才看清楚她的容貌,即便是以他如今看见女人就想吐的内心,也忍不住有些意动。   和萧咪咪那种庸脂俗粉不同,她就像是一朵空谷幽兰,又似刚出水的白莲花,楚楚动人。   她娉婷立在月光下,望着小鱼儿。以小鱼儿的聪明才智,却没有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原来,小鱼儿自峨眉逃出来后,又和大哥黑蜘蛛结伴闯荡江湖,但两人来到苏州后便分道扬镳了。小鱼儿听说慕容山庄这趟大热闹之事,也想掺和一把。   但没想到却在码头遇到这个蛮横的“白衣少年”。两人因为争一条船而打了起来,到了岛上方才停下。而那白衣少年偷偷跟踪江小鱼,便发现他图谋不轨,半夜起来肯定是要做什么坏事。   但她跟踪小鱼儿,哪里会不被发现,于是两人便在这山庄外的水边打了起来。   小鱼儿又笑道:“怪不得别人常说,好好的人绝不能和疯子打架。因为他绝对打不过疯子的,如今我才知道这话果然不错。“   她却不理会小鱼儿,只笑道:“如今你可知道厉害了,可愿服输吗?“   小鱼儿摇头道,“只可惜你不是疯子,否则你使出的这套拳法,一定更要厉害……怕只怕你将这套拳法用久了,也会变得有些疯了…...“   她又皱眉道,“你既要服了,要拜我为师,怎么如此无礼?“   小鱼儿笑道,“我只说要学这套拳法,可没说要拜你为师。师父一样也可以向徒弟学拳的,你说是不是?“   她这才知道小鱼儿又在戏弄自己,怒道:“你还想挨打么?“   小鱼儿大笑道:“不能打了,不能打了,你只要再一出手,立刻就要七窍流血而死,我好心告诉你,你可莫要不信。“   那白衣少女自然是不信,以为小鱼儿又在吓唬她。但小鱼儿不愧是小鱼儿,一本正经地解释起,自己这门六步阴风掌来。   白衣少女将信将疑,但又觉得脚下有些发软,当真不敢轻举妄动。   小鱼儿察言观色,见对方江湖经验浅,如此好糊弄,一边解释着,一边悄悄靠近她。   小鱼儿轻轻笑道:“这次你说对了,不过,我只打了一掌,轻轻的一掌,只要你拜我为师,我还可将你救活。“   小鱼儿却是早已使了手段,让她摸自己身上各处穴位,是否隐隐作痛。   白衣少女毕竟没啥经验,当真是信了邪。   小鱼儿突然叫道:“对了,就是这里,用力往下按!“   白衣少女手指不知不觉用力一按……她身子突然一阵麻木,“噗“地一声,再也不会动了!   小鱼儿拍掌大笑道:“饶你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如今你终于上了我的当了吧,你可知道是怎么上的当?“   白衣少女狠狠瞪住他,眼里虽冒火,嘴里却说不出话。   江玉郎在暗中看得清楚,小鱼儿未曾对他使过这一招。他仔细听小鱼儿得意地说着,原来那是恶人谷一脉的独门点穴之法,名为点血截脉!   小鱼儿定住了她,就要她拜自己为师。毕竟小鱼儿也只是个顽劣的孩童,和对方打赌也怎么都不肯认输。   白衣少女自然是不肯的,小鱼儿威胁要把对她施展各种酷刑,但她却是岿然不动。   小鱼儿眼睛一转,又道:“我把你吊在树上,脱下你的裤子打屁股,你怕不怕?“   他知道有些人纵然刀斧加身,也不会皱眉头。但若要脱下他的裤子打屁股,他却是万万受不了的。   小鱼儿此时此刻还未发觉她的真实身份,但见那白衣“少年”脸色一变,-阵青,一阵红,青的时候像生铁,红的时候又像猪血。   “你终于还是怕了吧,快叫师父。“小鱼儿得意道。   白衣少女身子发抖,嘶声道:“你……你这恶魔……“   小鱼儿道:“你不叫我师父反叫我恶魔……好。“   他弯下腰,就要去拉她的腰带。   白衣少年眼睛一闭,突然大叫了起来:“师父!师父……“   只是这两声“师父“叫出,她的眼泪已流了满脸。   小鱼儿立刻就为他擦干了,柔声道:“你哭什么,有我这样个师父也不错呀,何况,你现已叫了我师父,哭也没用了……呀,你还哭,再哭我又要打屁股了。“   白衣少女拼命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   小鱼儿笑道:“这样才乖,对了,你得先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只听见对方道:“铁……铁心男!“   小鱼儿眨着眼笑道,“兰花的兰?“   “自然不是,是男人的男!”她倔强道。   铁心兰!果真是她!   江玉郎心中暗道,这就是迷得两个主角神魂颠倒的女主一号啊,果真是不同寻常。就连他这个大反派都有些心动,在这个美女如云的武侠世界中,铁心兰算得上是一号奇女子了。   小鱼儿正要继续调笑,却听得几个人拍手叫好的声音,只见几个华服公子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白凌霄等人。   那崆峒派的梅秋湖也在,只是他身边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其中有秃子有道士,想必就是七大门派其他弟子了。   “好个小贼,竟然敢在慕容山庄撒野。还不束手就擒?”   这些个武林世家的公子哥们饮过酒了,出来泛舟游湖作乐,却是被二人的打斗声所吸引过来的。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慕容山庄的外围,严格来说算不上冒犯,但此时这几人却是趁着酒性想要寻衅。   那和尚道士还好,一脸漠然,满不在意。而为首的蓝衣公子却道:“三脚猫功夫也敢撒野,看你这样子,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不成?”   江玉郎眼睛一凝,印象中这身打扮的似乎是华山派的弟子。这华山派身为七大门派之一,势力能够排到前四。华山派练剑,广守门徒,在江湖中的门人弟子甚多,因此势力范围极大。   这蓝衣公子正是华山派的大师兄文有才,只是他这说话便可听出其性格轻佻,不似好人。看来这华山自古以来就盛产伪君子啊!   江玉郎腹诽道,潜藏在黑暗中的气息起起伏伏,还有高人在观望这些后辈!   “看来,这是有意为之的一场好戏了。”江玉郎心中想着,或许江别鹤也在这潜藏围观的众人之中。   小鱼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出言道:“谁是叫花子?看你那样子,一身蓝衣,难不成是跑堂的?”   这江湖中跑堂的都喜欢穿着蓝色的皂衣。文有才最恨的也是别人说他像跑堂的,他嗤的一声拔出剑来,直接就刺向了小鱼儿。   暗中观察的几个老者却是摇头叹息,心道此子心性太轻浮,不够沉稳。   文有才的剑刺到对方面前,快若凝光。   旁人笑声立止,心道不愧是华山快剑,这剑招之迅捷,江湖同辈之人少有能匹敌者!   只是谁也没想到“当”的一声,这剑还未到小鱼儿身前,便被震断了!   众人诧异不已,心道有如此实力,难不成是哪位长辈出手了?   但目光落去,只见不知何时,小鱼儿身前出现了一个矮小的人影。他浑身穿着碧绿的紧身衣,又瘦又长的身子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眼睛又细又小。   众少年面面相觑,都不知他是何时出现的。   见多识广的白凌霄忽道:“他,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碧蛇神君?”   大家把目光落在崆峒派梅秋湖身上,崆峒地处西陲,或许他见过!   梅秋湖慎重地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十二星相之一的蛇!”   这十二星相都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恶人,但彼此之间武功强弱差异巨大。这碧蛇神君的武功虽然只有一流初阶,但他擅长驱使毒蛇,令人防不慎防。   “诸位,这二人是我的,我要带他们走。”   碧蛇神君阴冷冷说道,月光下,他一张惨白的脸有一般藏在袍子中,没有人看得清楚他的表情。只是那一对竖瞳真的跟蛇一般。   铁心兰悚然一惊,但被点住了穴道却是动弹不得。而小鱼儿则是一脸疑惑,他未曾见过这个人,不知为何对方会来找自己。看样子绝对不是好事了!   这十二星相他自然也听说过,是和十大恶人一样的大恶人。不同的是,十大恶人大多都已经归隐江湖了,而十二星相却仍旧还在活跃。   他找自己,难不成是跟五个师父有仇?小鱼儿想着,正打算拔腿先跑,却感觉脚下一凉,低头看去,只见好几只手臂粗细的毒蛇正昂头看着他,并且吐着蛇信子。   小鱼儿背后发凉,这毒蛇一看就有剧毒,要是被咬上一口,岂不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碧蛇神君看着一边儿的众人,似乎在等待他们的答复。   这些个世家子弟哪里知道暗中有长辈在观看,只觉得平白遭惹这大恶人实在是不妥,都目光闪躲、闭口不言。本来就就不是什么大事嘛!   暗中观察的几个人都很失望,心道这些后辈都没骨气!   碧蛇神君狰狞一笑,一手捞起铁心兰,另一只手抓起小鱼儿就腾空而去。   他自然也感受到了暗处的那几缕气息,所以才会如此客气地试探。只是小鱼儿和铁心兰两人本也不是慕容世家的客人,所以他们犯不着为此为难他,这是极其掉价的事。   “你为什么抓我们?”小鱼儿皱着眉头不解道。   碧蛇神君用他的蛇眸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峨眉山的宝藏对不对?”   小鱼儿心中咯噔一下,千百个念头闪过,忽地开口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一个女人吗?”   知道地灵宫的只有三个人,江玉郎自然不可能告诉别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逃脱的萧咪咪了。   碧蛇神君冷冷一笑,并不回答,而是抓住小鱼儿的脖子问道:“我只要你告诉我藏宝图的消息,否则,我自有法子整死你。”   碧蛇神君说着,手上爬出一条碧绿的小蛇,江小鱼只觉得这蛇浑身都冒着寒气,这是碧蛇神君的本命——碧潭寒蛇!也算是灵物了。   碧蛇神君正是拥有了这灵蛇,所以才能够驱使万蛇。   “只要我的宝蛇在你身上咬上一口,你整个人就会冻成冰棍。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罢。”   小鱼儿根本就不知道那藏宝图,就算是知道了也不可能说的,否则只会死的更快。他相信萧咪咪所说的事情,证明他对地灵宫的宝藏也是贪心不已的。   小鱼儿忽地笑道:“你说的这死法确实是我未曾听过的,不过这样也好,千百年后,旁人还能看到我的英俊相貌。”   碧蛇神君眉头一皱,感觉这小子似乎是真的不怕死,旋即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个女娃子,是你的好朋友吧?还是你的小情人?”碧蛇神君却是一眼就看出了铁心兰的真实身份。   小鱼儿没理解他所说的“小情人”是什么意思,啐道:“大爷喜欢女人,别胡说,他是我徒弟。”   碧蛇神君点点头,也不跟他解释,接着道:“我认识她。你却不知道她是谁,实在是有趣。不过啊,我现在不想杀你了,我想杀她!”   碧蛇神君说着,手上的碧潭寒蛇突然张口血盆大口咬在了铁心兰的胳膊上。   铁心兰眼睛紧闭,只觉得被咬中的地方一片冰寒。   “不要!”小鱼儿终究是过意不去,大声喝道,但为时已晚。   “你现在说出来,一刻钟内服用解药,她还有得救,否则就会慢慢化成冰雕。”碧蛇神君威胁道。   小鱼儿额上冒出层层冷汗,见铁心兰也是如此,便知她的痛苦了。他虽然是个小无赖,但最怕的就是亏欠别人。   “好,我告诉你!”小鱼儿说道。   碧蛇神君脸上一喜,正要询问,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劲风。   碧蛇神君浑身一颤,连忙躲闪开去,只见一道柔和的气劲贴着他的身体而过,打在他身后的巨大岩石上。   那三尺高的岩石竟然直接被打得四分五裂!   只见月色之下,一个白衣公子负手而立,飘然降世。正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丰神俊朗,宛如仙男一般!   暗中观察的众人,包括江玉郎,都是一惊。他虽然名为玉郎,但和这个家伙比起来,还是缺了几分仙气!   正主终于登场了!移花接玉——花无缺! 第375章 化石神功   暗中观察的几个前辈都动容不已,此人是谁,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骇人?   碧蛇神君看向那白衣公子,也不认得他,但他却自知不是对手!这气劲外放,莫不是宗师当面?他苦苦修行了数十年,也才堪堪到了一流境界,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之可怕?   “放下她,我饶你不死。”花无缺冷傲道。   铁心兰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喃喃道,“是他......”   之前在蜀中,她便遇到过这个人,那时她出手仗义相救他人,却全都被花无缺看在眼中。正好花无缺也奉命到此来办事,便一路跟着铁心兰。   但他一直未曾露面,直到此时铁心兰有了性命之忧,方才出手。   小鱼儿是第一次见到花无缺,内心深处只觉得这个人和自己似乎有什么莫名的联系,但自己偏偏又没见过他。   小鱼儿初出江湖不久,但朋友却不多,像他这样武功高强的更是没有。   他还以为花无缺是来救他的,便问道:“大哥,你是谁的朋友啊?”   他只以为花无缺是他哪个朋友的朋友。   花无缺这才将目光落在江小鱼身上,心中同样是咯噔一下。两人四目相对,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花无缺摇了摇头,没理会他,又冷声呵斥道:“你这条毒蛇,是没听见么?”   说着,他手掌轻轻抬起,正是这移花宫的绝学的起手式!操控气劲隔空伤人的花神七式中的一招“花须蝶芒”。   碧蛇神君也不愿就此放弃,以为他也是为了藏宝图而来,双手齐出,运起浑身内力,要抵挡住这一击。   花无缺这盈盈一击,打在碧蛇神君身上,他的内劲被冲破,整个人退了七八步,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苍白的脸庞更显白皙了。   碧蛇神君拱了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我甘拜下风,这藏宝图就让给你了!”   他故意说得极其大声,却是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果不其然,闻声而来的白凌霄及各大门派弟子等人也都听见了这“藏宝图”三字,大为惊讶。他们眼神交换,心道这白衣公子武功高强,突然出现在慕容世家,原来是为了所谓的藏宝图。   能够让宗师级高手都为之心动的,还能是什么?他们想起最近流传的江南的宝藏图,据说当年的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的剑谱就藏在那里。   无人不会为之心动。   之前的华山大弟子文有才对花无缺道:“这位公子,这里是慕容世家的地盘,再未搞清楚事情之前,你可不能随意带走这里的一切人事物。”   花无缺表情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在想,这些世子子弟,之前眼见碧蛇神君都无动于衷,如今却出言阻拦自己,打的是什么心思不难猜测。   他冷冷道:“我不是为了什么藏宝图而来,对于你们所说的宝藏我丝毫不感兴趣。”   花无缺本就性格坦荡,这也是他第一次涉身江湖之中。他武功太高了,在哪里旁人都要给他面子不敢造次,因此他根本不需要玩什么花花肠子,也一直都是直来直去。   可他这样一讲,这些世家弟子面面相觑,却是疑心更甚了。   “你知道的,这里是慕容世家。天底下没有谁敢不给慕容世家面子,我劝你好自为之。”碧蛇神君突然插嘴道。   “是,这位少侠,不知你师承何门何派?想必也是参加慕容老爷子的大寿而来?”梅秋湖等人说着,却已经站到了小鱼儿和铁心兰身前。   这两个是知道藏宝图情况的关键人物,不能让他带走了。   花无缺眼眸一凝,一脸漠然道:“你们要拦我?”   梅秋湖等十来人,心道,即便你当真是宗师高手,也不能一下子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吧?   花无缺点了点头,突然一招“飞花落叶”打出。这飞花气劲却不是冲着一人而去,一打就是一片!   梅秋湖等十来人,最差的都有一流境界,他们各自同时出手抵挡这一招,却只有几人扛了下来。   而这几人便是来自于武当、少林、华山、崆峒这些大派,但却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白衣少年的内力竟然能够均匀地袭向每一个人,而白凌霄等较次的躲在后方竟然都被伤到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天底下还有如此可怕的武功?”众人面面相觑,便在此时,只听见一阵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位少侠,为何无端在慕容世家撒野?”   花无缺并不意外,嘴角勾起,心道此人终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这暗中观察的几个,无一不是资深的宗师高手。他们心想花无缺武功再高,也不能高过他们,便有心让花无缺来试探试探这些后辈。但没想到,有的后辈却是太不争气了。   而能够挡住花无缺这一击的几个,无一不是七大门派中的佼佼者,即便是放在年轻一辈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我只要带走她,别拦我。”花无缺仍旧是一脸漠然。   “放肆,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文有才大声道,此人正是他华山派的师叔,江湖外号“气海如林”的关中第一神掌岳珺。   岳珺气度不凡,约莫四十来岁,留着一副美髯,在江湖中也是排的上号的大人物。   岳珺也想试一试这白衣少年的来路,暗中运掌突然攻向他。花无缺与他对了一掌,招式套路极为轻柔飘扬,走的是轻灵的路子,但其内力却是十分柔和,倒像是女子所使的套路一般。   岳珺脸上泛起一层紫气,只见一白一紫两道气芒在空中相接,两人分掌去。   岳珺背负着那只手却是微微轻颤!   他万万想不到这少年的内力竟然还在他之上!暗中观察的其他前辈也坐不住了,正要冲出去,却被最中央的老者给拉住了。   “唉,这是年轻人的事,岳珺在我们这些人中最年轻,让他出面已经够了,我们不合适。”   “老庄主所言在理。”   客随主便,其他人虽然都是各门各派的一二把手,但在慕容山庄还是要给慕容老庄主面子的!   这水边阁楼上的老者,正是慕容山庄的老庄主慕容千秋!这一次寿宴,他也想为自己的女儿选出一个合适的夫婿。   而近年来江湖中才俊辈出,但这些人都不是良配。   眼前这白衣公子的身份,即便是他也不敢小觑。但若不是江别鹤暗中告诉他,他也被蒙在鼓中。江别鹤这点让他十分宽心,心道此人虽然城府精深,但也不失为一条好狗。   慕容千秋明白江别鹤的心思,但却自大地认为,江别鹤永远无法骑在他的头上,只想反过来利用江别鹤。但这鹿死谁手,可就不好说了。   另一边,十来个人竟然一起出手,纷繁的气劲攻向花无缺,心道花无缺尚攻,不见得擅守。   只见花无缺单手轻挥,摆出人出手的姿势,身上气劲潋滟,泛起阵阵红光。   那些气劲到他身边竟然全都被搅乱了方向,紧接着,这些气劲真气混成一团,被花无缺导引打在了一边的湖水上。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湖水溅起丈高。   所有人耸然一惊,因为这一招他们都有听过。   “当今天下,能够做到如此的,唯有.......”   岳珺这才明白,这个少年的来路!   “移花......接玉!你是移花宫的人?”   岳珺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他是移花宫的人?   “可是,移花宫不是只有女弟子么,怎么会有......”   “对了!听说移花宫近些年来,有一位无缺公子,难道他就是......”   “是了!能够使出移花接玉这等绝学的,除了移花宫两位宫主外,就只有她们的亲传弟子无缺公子了吧!”   这十来个年轻人平时都是桀骜不驯的,除了长辈的高手,同辈少有人会被他们放在眼中。但此时见了花无缺,一个个都惊骇不已。   就连众人中内力最为精深的武当、少林两派的大弟子都不复淡定。   面对众人的惊呼,花无缺却是不动声色,忽地,他望向他们身后,神色一动便化作一道白影飘然而去。   众人这才发现,在双方相斗之时,那碧蛇神君竟然已经将小鱼儿和铁心兰两人偷走了。   花无缺紧追而去,他的轻功十分高明,很快就追到了碧蛇神君。但此时,碧蛇神君提着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个人,速度自然是慢了许多。这时他听见小鱼儿道:“藏宝图在我身上,她什么也不知道。”   碧蛇神君心道也是如此,便大喝一声:“给你。”   他将铁心兰抛给了花无缺,花无缺接过铁心兰后还真是停下了脚步。   “花大哥,你,快,去救救他。”铁心兰哀求道。   花无缺看了她一眼,仍旧是一脸高冷,心中却是有丝丝不悦,拉起她就往回跑。   “花大哥......”铁心兰还未说完,便感觉整个人脑袋一晕,昏睡了过去,原来是花无缺点了她的睡穴。   碧蛇神君松了口气,又奔出没多远,忽然感觉身后还有尾巴。   他心想难不成这花无缺又跟了上来?这黑夜里,碧蛇神君裹着小鱼儿一路狂奔,不知不觉却是到了另一片水上庄园。   只是进入这庄园独有一条道,这路上种满了桃树。   “你好大胆子,可知这里是哪里?竟然敢擅闯。”这声音十分甜美,但又带着一丝清冷。   碧蛇神君旋即一愣,忽然想起关于慕容世家的传说。慕容世家有一处禁地,那入口处便开满了桃花......据说这地方就是慕容家大小姐,慕容九儿所居住的地方。   这慕容九儿可不简单,号称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她虽未曾履及江湖,但名声早已被表弟玉面神拳顾人玉传遍江湖。这顾人玉修炼的六阳神功,和武当少林都有渊源。不过两派均已失传了原本的武功,反而成了顾家的家传绝学。   碧蛇神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见此时,一个绿衣少女,手挽花篮,肩着花锄,款款自树后走出。   此时虽是半夜,她却在葬花。她的体态是那么轻盈,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柳眉轻轻,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忧郁。   而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个子虽然又高又大,却是满面稚气,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连头都不敢抬起。这男女两人一个就像是弱不禁风的闺阁千金,一个又像是循规蹈矩,一步路也不敢走错的世家少年。   碧蛇神君不认得慕容九儿,但却见过她身后的顾人玉。这家伙看似恭敬,但一身武功却是不弱。假以时日,他超过自己也是寻常之事。   “想必您就是慕容世家的九姑娘了。小人误闯贵方宝地,这就离去。”碧蛇神君说罢,就掐住小鱼儿,不准他说话。   他刚刚转身离开,又听见那清冷的声音道:“这就想走?”   顾人玉应声而上,掌上尽是一股金色的光晕,扑向碧蛇神君。   碧蛇神君的内力比他深厚许多,一下子就将他击退了。   顾人玉还未说话,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就见一股强大的气劲飘飞过去,直袭碧蛇神君。   碧蛇神君双掌齐出去抵挡,直接被震退数步,紧接着,他接力的那只手掌,颤了两下,竟然再也动弹不得了。   仔细瞧去,便会发现,他这只手掌已全部冻成了石头一般。   “化石神功!”   跟在碧蛇神君身后的不是花无缺,而是江玉郎。此时他眼中放出光芒来,这独特的功法,正是他的目标之一,慕容九的化石神功!   他看顾人玉的六阳神功,估计是九阳的残缺版。而凡是带有神功二字的,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因为他已经学过九阳神功了,因此这六阳神功便不在他的收集目标内。   但慕容九的化石神功,却有门道在其中。这化石神功的内劲实在是奇特,竟然能够将对方石化。   “按照这里的规矩,不知者无罪。但死罪可免,惩罚是少不了的。念在你初犯,这只胳膊就长长记性。”   慕容九长得温文尔雅,想不到出手却是如此毒辣,当真是天仙外貌、蛇蝎心肠啊!   碧蛇神君的这只左臂僵硬无法动弹,在迅速地坏死。他心中惊骇不已,今夜以身试法,验证了这慕容九的赫赫威名啊!   他想这慕容九的武功,已经不下于身后的花无缺了。这江湖中的年轻一代,是越来越变态了,随便站出来一个,都可以把他们这些老前辈肆虐了。   碧蛇神君越想越气,但却无计可施,只能用另一只手抓起小鱼儿,灰溜溜想要离开。   但他刚刚动手,又听见身后道:“怎么,你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碧蛇神君嘴角一抽,但小鱼儿对他来说,极其重要。若是抓不走这个小子,自己今晚这伤不是白受了?   碧蛇神君转过身,眼睛眯着道:“九姑娘,我碧蛇神君在江湖中也是一号人物,还希望姑娘给我们十二星相一个面子。这小子......”   他指着小鱼儿正要说道,却被慕容九儿冷冷的声音给打断了。   “从来就没有人敢在我九秀山庄如此放肆。你若是不想活了,我也不必留情。十二星相?算什么东西!”   碧蛇神君眼中冒着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却只能黯然道:“好,九姑娘,今日我认栽,来日再行讨教。”   这狠话若都不敢放一句,那就太拉了。   不过碧蛇神君转身后,却仍旧是小心警惕着身后。他心想小鱼儿中了他的蛇毒,想要活命却也是不容易了。   他离去后,小鱼儿便倒在了地上。顾人玉想要救他,慕容九却是不许。   小鱼儿昏昏沉沉间,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眼睛正要闭上时,却见一个火红的身影慢慢走近了他.......   江玉郎拍了拍大腿,心道可惜!但暗中还有其他人在,他也不敢贸然出现,暴露自己。   不过这慕容九,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江玉郎开始在心中谋划,如何才能够把慕容九的神功给骗到手...... 第376章 慕容赘婿   慕容千秋七十大寿,慕容山庄张灯结彩,各路英豪接踵而至。   正道七大门派前来恭贺,只是能够进入大殿饮酒的却只有江湖中名列前茅的高手。   他们道贺完毕,这时听见家丁传声道:“江南大侠到了!”   江别鹤其实早就已经到了府上,但此时传令却故意朗声喝道。慕容千秋这些老一辈虽然看不起江别鹤这样的“暴发户”,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势力确确实实不可小觑。   江别鹤走了过场,上前同慕容千秋贺寿,这时,江玉郎也跟在身边,同他一起向慕容千秋祝酒。   “这位,想必就是令公子了吧?”慕容千秋打量着江玉郎,笑道,“还真是个丰神玉朗,真不愧玉郎二字。”   江别鹤谦虚道:“慕容老庄主过奖了。”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因为慕容千秋身边的女婿接下来的话是:“就是不知道令公子的武功如何。”   慕容千秋只是喝酒,并没有驳斥他的女婿,由此可见,他这一问自然也是慕容千秋授意的。   谁都知道,这次慕容千秋寿宴,其实也是选婿大会。他要为自己的九女儿择取夫婿,但这江湖中才俊实在是多,而且今日来到场上的也不少,其中最热门的人选就有江玉郎。   慕容世家虽然老牌,但也面临着后继无人的情况,毕竟慕容千秋生了九个女儿,前面八个都没有办法继承慕容家的偌大家业。   而慕容九儿的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是名声在外,她的夫婿自然也需要拥有不俗的武功才行。   江家作为新起之秀,正好能够和慕容世家取长补短。只是慕容千秋虽然有此意,但也不得不慎重。他这意思便是要试探江玉郎了。   昨晚那事情,却不见江玉郎出面,慕容千秋也有些失望。   江玉郎听了这话,却是一脸淡然地对慕容千秋道:“晚辈不胜武力,恐怕要让庄主失望了。”   江别鹤嘴角一抽,心道这孩子怎么如此实诚,但不像是平时的他了。   而慕容千秋则是豪爽一笑,“江公子谦虚了......”他又转过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一桌子招了招手。   只见一个身穿绿纱衣的仙女儿一般的人物走了过来。   “爹!”   正是江玉郎昨晚所见的慕容九儿,她对着慕容千秋笑颜如花,但转过头来看江玉郎时,却是满脸寒霜。   “九儿,这位是江大侠的公子江玉郎,你和他好好聊一聊,认识一下。”慕容千秋笑着道。   慕容九儿心道,又是一个纨绔子弟,偷偷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江玉郎道:“江公子,请!”   江玉郎自然也看出了慕容千秋的意思,他想要撮合自己和慕容九儿,但慕容九儿明显是不愿意和自己接触的。   不过他的目标却是很明确,那就是要套路出慕容九儿身上的化石神功,所以和她接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两人各怀鬼胎,从大殿内退出来,来到旁厅的小桌。   此时,一干年轻后辈都聚在此处。   江玉郎一进去,便听见人朗声道:“慕容小姐!哎哟,快请!快请!”   一干青年才俊纷纷起身向慕容九儿打招呼,一时之间,她便成了旁厅中众人目光的焦点。   慕容九儿心中难免有一丝窃喜,但脸上仍旧是冷若冰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礼貌性地向众人问好。   慕容九儿落座后,这时,那人方才看到她身后的江玉郎一般,故意道:“哟,是江公子啊,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站起身来,露出比江玉郎还高一截的个子。   “这桌的位置已经满了,还请江公子到那边去罢!”   江玉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桌在墙角,分明是下人用膳的地方。   众青年才俊都默然不语,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江玉郎。他们都知道,这位号称玉郎的江家公子,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但却是个战力二五的渣渣。   在这个以武为王的时代,颜值是不能立足的。   慕容九儿静静看着这一幕,对于这个极有可能成为她未婚夫的家伙,她是抱有极深的厌恶感的,但出于身份,又懒得去修理这个家伙。   不过有这些无聊的人替他整治整治也好,免得这小子当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江玉郎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拂袖而去,而是淡淡地走到了那位置上,轻蔑地笑了笑,便坐了下去。   这些青年才俊少有能够如此隐忍的,都是大感不解。他们少年轻狂,多半都是出身世家名门,一个个都把颜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里能像江玉郎这样能伸能屈?   “原来所谓的江家玉郎,不过是缩头乌龟罢了,哈哈。”那人又挑衅地笑道。   这话一出,慕容九儿心道,你小子这总该动怒了吧?但出乎她的意料,那江玉郎就跟聋了似的,丝毫不肯理会旁人的挑衅。   其他人没得到回应,自觉无趣,也不再挑逗江玉郎了。   慕容九儿原本以为江玉郎是有所隐忍,觉得他城府极深,但现在看来,貌似这小子还真是个怂包?如此怂包,怎么配得上自己!   慕容九儿摇了摇头,只觉得失望极了。这桩婚事,自己一定不能答应!   “九姑娘,在下是东方世家东方明少......”   原来,这个针对江玉郎的家伙便是东方世家的四少爷东方明少。东方世家和慕容世家、南宫世家、燕门世家,并列武林四大百年世家。   不过东方世家以铸铁为主业,其建造的神剑山庄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神剑山庄的辉煌早已尘封,如今的东方世家就连最后一位铸剑师都找不出来了。   面对眼前这些个世家弟子的示好,慕容九儿只觉得有些疲倦。她侧目向江玉郎看去,见他在旁边小桌上,独自饮酒吃菜,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忽地起身,快步走到江玉郎那边去,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江玉郎!”慕容九儿有些生气地叫道。   江玉郎抬起头,用十分疑惑的眼神看向慕容九儿。他发誓,真不是故意玩套路,他只是在思考该如何套取慕容九儿身上的武功秘籍。他对慕容九儿的武功感兴趣,但对她这个人却是没多大意思。   不就是美女吗?他见的多了,这时候和女人接触都会感到心有余悸呢。   慕容九儿忽地拉起江玉郎的手臂,直接将他带了出去。江玉郎身后的众人怒目圆瞪,心道这小子到底有哪里好了?除了长得漂亮些,武功都是一塌糊涂,怎么就会得到慕容九小姐的青睐?   虽说是江湖儿女,但这拉手也不是胡乱牵的啊!   “江玉郎,我该怎么说你好!”慕容九儿一副恨铁不过成钢的模样,“那些人如此羞辱你,你竟然丝毫不生气,你还要点颜面吗?”   “额......”   江玉郎没想到,这慕容九儿竟然如此个性子。看来,她是不喜欢顺来的,喜欢逆受啊!刚刚众人都在讨好她,唯独自己不理睬她,这便激起了慕容九儿的好胜心。   她自认为这天底下没有自己搞不定的男人,这江玉郎也不可能例外。他只可能是因为自卑,所以才不敢来纠缠自己。   慕容九儿如此想着,便主动将江玉郎带了出来。   “江玉郎,你喜欢我,对吗?”慕容九儿忽然盯着江玉郎道。   江玉郎一脸问号,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见慕容九儿冷冷道:“你知道,和我不可能,所以就不敢面对我。真可笑,你是个懦夫,就连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吗?”   大姐,我真的不喜欢你啊!江玉郎在心中想着,还没开口,又听见慕容九儿道:   “你父亲想要你入赘我们慕容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告诉你,你们就死心吧。我慕容九儿,今生今世,和你都是不可能的。”   面对自说自话的慕容九儿,江玉郎实在是无语至极。这家伙将自己拉出来,虽然自说自话,讲了一大堆,就为了奚落自己?那可真够无聊的。   “你说完了么?”江玉郎懒懒地伸着腰问道。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慕容九儿心中怒气更甚。   这套路并不常见的古代,欲擒故纵的手段,慕容九儿自然是不会懂的。   “江玉郎,你!”慕容九儿还想骂人,但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玉郎嘴角一抽,“省省吧,姐姐,我对你丝毫不感兴趣。如果不是我爹,我才不会无聊到来这里。”   慕容九儿只觉得气血喷张,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只想抬起手一掌将这小子毙了,但又觉得如此杀了他太过便宜,而且也不适合。   慕容九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看见一旁正在翘首以盼的众人,故意大声道:“你就算真的过来了,也不过是个赘婿而已。一个赘婿!”   这下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赘婿”二字,脑补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   原来是江家父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博得了老爷子的青睐,想要让江玉郎入赘慕容世家,成为慕容九儿的夫婿。可是做赘婿......   大家都是求之不得啊!   包括东方明少在内也是如此。如今的四大世家,还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只有慕容世家了。   曾经最富裕的南宫世家,因为失去了高手庇佑,已经沦为世俗世家。武功最高的燕门世家,所传承的绝学也是无人能够继承,逐渐沦为二流。   只有这慕容世家,到了慕容千秋这一代,八个女儿嫁给了八位人杰,其中就包括了当朝天子,实在是贵不可言。   能够成为慕容家的赘婿,接受慕容家的扶持,便是在这江湖中一步登天的捷径。   慕容九儿便不算是真正的仙女儿,脾气也不好,而且武功又极高。即便这些不足加在一起,但还是令这些青年才俊趋之若鹜。   说实话,大家都不想奋斗啊。娶个慕容九儿,那就是一辈子不用愁了。   抱着这种心思,谁阻挡他们,那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江玉郎也知道,慕容九儿这是在故意给他拉仇恨。   果不其然,那东方明少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江玉郎道:“江家小子,你何德何能,能够和九小姐在一起?我劝你识相的,自行解除婚约,快快滚开吧!”   大家本以为江玉郎这下肯定会生气了,但没想到,他只是耸了耸肩,“你喜欢,你和她成亲喽?我无德无能,你上吧。”   江玉郎如此坦诚,倒是让他们一惊,心道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是没种到了这个地步?   但江玉郎如此给面子,东方明少接下去要说的话却又噎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就在这时,慕容九儿忽地冷冷道:“你凭什么让?我难道是货物不成?”   东方明少见慕容九儿神色不悦,急忙道:“是啊,江玉郎,你算什么东西,九姑娘是你能够高攀的吗?”   江玉郎并不言语,只是抬眼看了看慕容九儿,见她目光之中一缕戏谑之色,便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二人的目光对视,在东方明少眼中却成了眉目传情。这令他更加愤怒了。   “你这样的废物,根本不配和九姑娘说话。”那东方明少指着江玉郎道,“今天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出来混,光靠一掌漂亮脸蛋是不够了。离开了你父亲,你什么也不是。”   他见江玉郎丝毫不理会他,东方明少更加生气了,怒道:“江玉郎,我要向你挑战,怎么,你一个习武之人,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吗?”   江玉郎知道今日自己不出手,这慕容九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唉,自己本来想低调的,奈何条件不允许啊。   江玉郎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是认真的吗?”   东方明少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寒意。江玉郎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变得宛如荒野上的野狼一般,令人感到颤栗。   东方明少抖了抖身子,心道,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废物赘婿罢了,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第377章 出手   东方明少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也是排的上号的,他的家传武学铸铁八打,是以重剑使出,以钝破巧的法子。但到了东方明少手中,却是无形中削弱了许多。   他上去一个铜鼓重锤手敲向江玉郎的后背,这一拳若是打实了,即便是一流高手也够呛的。这铜鼓重锤手的发力技巧,来自于东方世家先祖打铁积累下来的灵感。   江玉郎脚踏凌波微步,轻易间就躲开了东方明少的几下攻击。   众人都看得清楚,他这步法十分特殊,似乎暗合易经八卦的道理,但大家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武功精深的慕容九儿才看出了些许门道,心中暗道,原来这江玉郎是深藏不露。只是凭借这一门轻功,也只能闪躲罢了。   “江玉郎,你就只会躲躲闪闪,不敢正面和我过招么?”东方明少激动道。   江玉郎并不理会,一边躲着他疾如暴雨的拳点,一边向四周探去。这场上除了慕容九儿,还有另外一两个人在暗中窥伺。   他们自认为这些都是小辈,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只是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江玉郎和东方明少身上,才没有注意到那两人。   “你确定要接我一拳吗?”江玉郎忽然严肃地问道。   东方明少吓了一跳,但又觉得对方是在虚张声势,朗声道:“怎么,你这一拳能怎么样?别说一拳,就算是一百......”   他话没说完,只感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   东方明少本能地举起手掌抵挡,但触及对方之时,感觉便是被一匹快速奔腾的烈马给撞到一般。   自己简直就是那挡车的螳臂!   东方明少直接被这一拳轰飞出去,而江玉郎所使的,正是正宗的少林炮拳。他之前翻阅少林典籍,掌握了不少武功秘籍。绝世武功不能使出,但这些基础武学却是信手拈来。   他以北冥内力打出的炮拳,却含有轩辕三光的一部分内力。这宗师的一部分力量,也不是一个二流武者可以抵挡的。   东方明少被人扶住了身体,他万万想不到江玉郎的武功竟然会如此之高。但他以为刚刚是对方偷袭,加上自己大意,这才被击退。   此时慕容九儿还在看着,他怎么可以丢了颜面?   东方明少抓起一旁人的宝剑,直接挺剑刺向江玉郎。他这是红了眼,非得杀了江玉郎不可。   一旁观看的几人,其中一个正是江别鹤,他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武功为何恢复得这么迅速,但此时却是忍不住要出手制止这一场打斗了。   “唉,江大侠,这小孩子打打闹闹,我们就别插手了。”这阻止他的是几个正派的掌门,大家都乐于看看江玉郎的真实实力。   江别鹤看行慕容千秋,见他也是一脸期待,只能停手在一旁静静观看。他虽然也是疑惑不已,但却在祈祷着江玉郎平安无事。   东方明少咄咄逼人,剑招也越来越狠,大有一副不倒下一个不肯罢休的趋势。江玉郎本不想惹麻烦,奈何麻烦总是喜欢找上他。   “唉。”江玉郎叹了口气,右手往空中一抓,仿佛抓住了风一般,然后他摒指如刀在胸前一划,猛地一掌劈下!   心中有剑,剑意凌霄。剑气所到之处,无所不斩!   江玉郎的剑道造诣已经登峰造极了。他这一掌劈下去,那就是以内力化为剑气伤人。   只见一道泛着白色的光芒就从他手掌中激射出去,在空中一飘便划过了东方明少。   东方明少手中的那柄宝剑直接断开来。   ‘唰!’   长剑断开,东方明少惊在当场!   就连观战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这剑气出体,是宗师才有的表现!江玉郎什么水平,竟然能够使出如此骇人的招式来。   “我去,你告诉我这叫做不会武功?”   围观众人嘴张的都合不拢,就连江别鹤都吓了一大跳。   这时,江玉郎已经要出第二手了。江别鹤身边的一个身影忽地跳了出去。   “这,这是内劲外放。”东方明少盯着江玉郎手上的痕迹。这分明是宗师级别才能做到的事情,只有到了宗师境界,才能够如此熟练地操控自己体内的内劲,可江玉郎是如何办到的?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江玉郎会是一位宗师高手!   其实,江玉郎这并不是真正的宗师手段,否则东方明少不可能还安然无恙。   武道宗师可于十丈外杀人,有百步神拳之威。他不过是剑道随心所释放的剑气罢了。   只听‘嗖’的一声,众人转眼看去,一个老者已经到了东方明少面前,抬手将江玉郎的下一道剑气化解了。   “够了!”   这老者出声喝道,抬掌打向江玉郎。   这是真正的宗师,但见对方手上一股淡黄色的掌芒,这才是真正的铜锤手!   无疑,他是东方家的长辈。   江玉郎没想过要躲过这一击,他完全是可以躲避的,但他选择了硬接!   “东方城,你不讲武德!”江别鹤心中想着,也是纵身一跃,来到场上。但他要帮江玉郎化解这一拳,却是来不及了。   这东方城竟然如此卑鄙,这宗师一击,他也怕自己儿子挡不住。   但又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江玉郎只是退了几步,稳稳地站在场上,硬撼宗师,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这下,就连慕容九儿和慕容千秋看向江玉郎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听闻江玉郎失踪了一段时间,难道是他得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绝世武功,实力才会如此突飞猛进?   那东方城一拳没有得逞,竟然又出了一拳,只是这一次却被江别鹤给挡下了。   “东方城,这是小辈的事。”江别鹤一脸阴谲道。   在他心中的小本本上,又加入了一个必死名单,那就是这东方城。欺负自己儿子,娘之,给老子死。   东方城没想到江别鹤这样阴险小心的人,竟然会为了自己儿子出手暴露实力。大家都猜到了江别鹤的真实实力,只是他少有出手,大家都琢磨不定。   东方城也算是老牌宗师,但江别鹤能够稳稳接住他全力一击,可见江别鹤进入宗师境界后,也已经稳固了。   江别鹤的突破,其实是不久前的事,也是自那时起,他才敢心生大念头。   “你儿子学的是什么歪门邪道,一看就路子不正!他二流不到的实力,竟然能够硬撼宗师,实在是......”东方城看向江氏父子。   东方世家本来就和江家有着利益冲突。江别鹤想要江家取代四大世家之一,成为新的武林世家,就必须踩着其中一个上位。   如今看来,江家是要踩着东方家上位的意思了!东方世纪虽然衰弱,但仍旧有三位宗师坐镇,不是江家可比的!   江别鹤这一人独木难支,不足为虑。但如今看来,他这儿子的潜力更甚于江别鹤!   东方城眼睛一眯,看向江玉郎的眼神充满了杀机。正是这肆无忌惮表露出来的杀机,令江别鹤又怒又气。这是丝毫没将他放在眼中,当着自己的面,想要杀自己儿子?   江别鹤又在心中,将东方城的死期往上提了提,甚至已经开始动心思,如何在这次宴会后,不,宴会中干掉这个老匹夫。   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便在此时,慕容千秋站了出来。   他笑嘻嘻道:“两位何必动怒?不过是小辈之间的比试罢了!”   慕容千秋几句话便将这生死之间的事说的风轻云淡了。   他见东方城仍旧是一脸怒气,不肯罢休的模样,忽地脸色一沉道:“怎么,这里是慕容世家,还是东方山庄?”   东方城的性子本就极其火爆,此时听到慕容千秋冷冷一句话,这才惊醒过来,连忙收齐脸上的怒气。   “是,老庄主说得对,这只是小辈之间过招而已。”   他抬手扶着身后的东方明少,那东方明少却是身子打着颤,似乎是受了内伤。   东方城也不敢耽搁,说了几句,就带着他下去查探去了。   众人也都被遣散而去,场上之余下江氏父子和慕容千秋、慕容九儿。   慕容千秋上下打量着江玉郎,笑盈盈道:“玉郎啊,果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不但人长得俊,武功更是俊啊!”   他这话语之中透露着浓浓的欣赏之意。江玉郎若真是个孩子,恐怕还真会信以为真,但他却知道,慕容千秋其实是对他的武功感兴趣。   他所施展的剑气之法,即便是江别鹤都摸不着头脑,更别提慕容千秋了。   江玉郎心想,如果慕容千秋当真和慕容复有关的话,也算是自己的后辈。自己若是使出参合指绝学来,岂不是要把他吓死?不过细细想来,这个世界的慕容世家和那个应该没有半毛钱关系。   “多谢伯父美言,玉郎不敢当。”江玉郎拱手谦虚道。   “哈哈哈,年轻人能够不骄不躁,真是极好。”慕容千秋拍着他的肩膀,又对一旁的慕容九儿吩咐道,“九儿,你带慕容公子去好好参观参观吧。”   这单独授意再明显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这桩婚事,之前慕容千秋还有疑虑,但今日见江玉郎出手,便是定下七八分了。   慕容九儿带着江玉郎在山庄走着,直到离开了慕容千秋的视线,她才原形毕露道:   “江玉郎,你藏得真够深的。”   慕容九儿见江玉郎并不答话,心道原来他之前并不是自卑而是自傲啊!他是看不起那些人,才不屑于他们争执。   想到这里,慕容九儿竟然对江玉郎有了几分好感。只是他的武功虽然奇特,但还不到火候,此时过于自傲,反而容易遭损。   “江玉郎,你听过一句话吗?水满则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江湖很大,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固步自封......”   她还未说完,便被江玉郎无情地打断了:“九小姐,我从来就没想过这些,也从来没有自傲过。只是那些人真的很无聊,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一群吵闹的野狗争比,谁的声音更大。”   江玉郎将那些世家弟子都比作野狗,虽然狂妄自大,但慕容九儿却觉得格外的亲切。她也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物,自从她修行了那门家族禁法之后,便变得愈加冰冷无情。   她少有出现如此的情绪波动。   慕容九儿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道:“那好,江玉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江玉郎并没有反抗,他料想慕容九儿能带他去的,只有那一个地方了。慕容九儿是个极其要强的性子,愈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就愈想要获得掌控。   江玉郎偏偏不理睬她,反而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果不其然,慕容九儿将江玉郎带到了九秀山庄。   桃花林间道路的尽头,是座庄园。这庄院依山而建,占地并不广,也不气派,但每一片瓦,每间房子,都建筑得小巧玲珑别具匠心,看来别有一番风味。走进去便是个小小的院子,小小的厅房,虽然瞧不见一个仆役,但每寸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江玉郎点点头,心道这地方倒是素净,符合这慕容九儿的脾性。   “上次你救的那个人,还在这庄园中吧?”江玉郎忽地开口问道。   慕容九儿眉头一挑,似乎是抓住了别人把柄一把,好奇地问道:“怎么,你想见他?”   江玉郎点了点头。   慕容九儿接着道:“他是你朋友?看样子不像。”   江玉郎也笑了:“他是我仇人,我想要他死。”   慕容九儿眉头一皱,不知道江玉郎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她捉摸不定,旋即道:“不管是仇人还是朋友,总之,我都不会让你如愿。”   “你想要见他是吗?那好,跟我来!”慕容九儿说着,在前面领路,带着江玉郎前往那处秘密的地方。   到了那里,她就可以好好炮制这个家伙,到时候看他还能不能保持这副高冷的模样!   慕容九儿是铁了心要搞清楚江玉郎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会答应带他进入秘密基地,但她却不会想到,这正是江玉郎故意为之。 第378章 密室风光   江玉郎跟着慕容家九儿来到一条青石通道中,这通道尽头有扇青铜门,其余地方都只是寻常,唯独此处防卫如此森严,可见这地方不容小觑。   慕容九儿取出柄黄金色的钥匙插入门上一个小洞之中,转了转那扇沉重的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一股寒气,自门里涌出来。   这屋里四周也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草,也有些炼丹制药的铜鼎钢炉。屋子的四壁都是巨大的青石,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阵阵寒气,阴森森的让人发冷。   江玉郎抬头一看,发现这寒气来自于屋顶的玄冰。那一块块玄冰悬垂下来,形成一根根石乳一般的冰锥。   在这屋子最里边儿还有一面寒冰玉床,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小鱼儿。   “他中了碧蛇神君的毒蛇,命不久矣。这寒冰玉床只能延缓他的死期而已。”   慕容九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她苍白的面颊在屋子里衬托得更加铁青。   她望着江玉郎,又问道:“江玉郎,我知道你想救他,你如果愿意求我,我可以帮你救他。”   江玉郎看着慕容九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巴不得他死,还救他?”   慕容九儿以为他们都姓江,说不定有什么亲戚关系。她惊疑不定地皱着眉头看向江玉郎,也不知他到底是真是假。   “那好,那就让他慢慢等死吧。”慕容九儿心道,这个江小鱼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那就让他死了好了,也不必浪费自己的精力去救他。   慕容九儿道:“怎么,你不过去看看他?”   江玉郎摇了摇头,“我若过去看他,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慕容九儿笑道:“九秀山庄从来不沾血腥,他若真是你的仇人,那你就将他带出去,他死的更快。”   江玉郎点点头,他总觉得江小鱼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但接下来的剧情会是什么呢?如何才能够让慕容九儿放心地去练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得到那化石神功。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向江小鱼。见他还在昏迷之中,心中也泛起一阵激动。只要自己轻轻一掌按下去,这家伙就必死无疑了。   江玉郎本有非杀他不可的理由,但时过境迁,这份仇恨却是越来越淡了。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江小鱼这小子似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不应该杀他。   江玉郎摇了摇头,将这念头驱逐出去。抬头望了望天,似乎是有人在故意干扰自己的想法,这实在是有些可怕。   便在此时,他又听见身后的声音笑道:   “江玉郎,你在这里陪他一起待着吧。等到什么时候,你肯低头了,本姑娘再放你出去。”   江玉郎回过头去,只见慕容九儿站在门外,突然,砰的一声,将这扇沉重的青铜门关了起来。   这丫,果然在算计自己!   江玉郎并不意外,他也是顺水推舟。他依稀感觉,只有这样慕容九儿才会放心地去修炼她的化石神功,这也是他的可趁之机。   江玉郎化掌为刀,一下子劈向床上的江小鱼。小鱼儿身体猛地一滚,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这掌刀落在玉床上半空,江玉郎便及时收了回来,这厮果真是在装!   小鱼儿机灵的眼睛一转,巧言声色道:“江兄,真巧。我俩又被困在一起了。”   江玉郎“哼”了一声,此时此刻,是该他来炮制这家伙了。之前自己的武功大不如他,被小鱼儿暗算,差点丧命,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小鱼儿倒霉了。   小鱼儿似乎猜到了江玉郎的心思,连忙摆手解释道:“江兄,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不,你也没死不是?我想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江玉郎眯着眼,小心道:“你之前无缘无故算计我,差点害死我,谁敢相信你。”   比起杀死小鱼儿,他更想搞清楚对方害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那冥冥之中的定数,是否真的存在。   “江兄,你是英雄豪杰,我不过是个小喽啰。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吧?”小鱼儿混不要脸地说道。   如果是原本的江玉郎或许还吃这一套,但如今,小鱼儿愈是如此,江玉郎心中的杀机就愈深。   “你之前到底为何要针对我?”江玉郎阴沉道。   小鱼儿收起了脸上的嬉笑,他知道这是江玉郎给他的最后的机会。如果自己还解释不清楚,那对方就真的会动手杀了自己。毕竟是自己害人在先,他要杀自己也合情合理。   小鱼儿不认为慕容九儿的恫吓能够吓到江玉郎,这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无法无天的人。   大约过去一刻钟,小鱼儿这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小鱼儿闯荡江湖虽然不久,但见识的人物也不少。你江玉郎,说实话,是我第一个感觉到了威胁的人。”   江小鱼如此说话,却不是吹捧。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多半心智不如他,比不上他的狡猾欺诈。而能够骗了过他的,武功又多半不如他。   他是江湖骗子中武功最好的,也是武功好的里边儿最会骗人的。   “你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江玉郎说着,就慢慢走向了小鱼儿。   小鱼儿心下一紧,急忙道:“别冲动啊,江大哥,你......你......对了,反正我也没几个小时好活了,你就不能绕我这一会儿吗?”   眼看江玉郎身体的手影就要落下,小鱼儿想到了什么,大声道:“江玉郎,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喜欢慕容九儿对不对?我知道她的一个秘密!”   江玉郎收起了手来,好笑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小鱼儿松了口气,心道自己还真是蒙对了,他之前偷听二人谈话,便猜出这江玉郎对慕容九儿有着非分之想。只是他以为江玉郎是馋她身子,却不知江玉郎其实只是要她的武功罢了。   小鱼儿指着周围的药草道:“这些药草中有补气延年的灵药,也有夺命穿肠的毒草。”   江玉郎点了点头,这方剂学他不比小鱼儿的学问差。他可是师从胡青牛的,也是一代神医。只是这个世界的独门药方大有不同,这点江玉郎倒是没办法知晓。   “在这些药材之中,我发现了几味特别的药。”小鱼儿神秘兮兮道,“竟然都是阳性的药物。”   “阳性药物有什么奇怪?”   小鱼儿摇头道:“这些药物不奇怪,但若是慕容九儿进服如此之多的阳性药材,那就不正常了。”   江玉郎有些了然。女子性属阴,是故服药需要用少量的阳性药物调节。但一个女子若是服用大量阳性药物,就会出现大问题,比如变得不男不女。   但看慕容九儿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失调的现象。除非,她......在修炼某种极阴的武功,这才需要如此。   小鱼儿推断出来的这一点,其实江玉郎也猜到了。那化石神功本来就是玄阴之体才能修炼的武学,所以慕容九儿才一直不愿意和男人接近。   而随着化石神功的推进,慕容九儿的功力愈深,她体内的阴气就会积郁愈多。得不到发泄,就只有用极阳的药物来进行中和了。   小鱼儿指着身后一面墙道:“在这面墙背后,就是慕容九儿所在的房间。”   江玉郎知道这个家伙极其机灵聪明,智商比自己还要高。他如果不是借着对剧情的了解,恐怕也会被小鱼儿给玩死。   小鱼儿嘿嘿一笑,道:“唉,女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将天下的男人都看成笨蛋傻子。这些药草是毒药还是灵药我怎么会不认得?“   他在恶人谷中就跟着万春流学医,医术虽说没有十成,也有七八成。   小鱼儿拍了拍肚子:“我之前就吃了她好几味大补药,这才拖住性命。”   江玉郎点点头,上前去查探,这些药草堆里,确实有些是稀世之物。这些药草他在医书上看到过,金大的世界和古大的虽然大不相同,但其中的药草却是大同小异的,无非是叫法不同罢了。   这些至阳的药草,若是炼制成丹药,自然也可以替人吊命了。他的武功虽说混沌,但这些药物大抵也都可以填补内力。   小鱼儿在背后暗中观察,发现江玉郎拿起一些药草,看了看又放下一些,便知道这家伙也懂得药草,心里暗自感慨,还好刚刚没有出言骗他乱吃药草,否则被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自己可就真的死定了。   江玉郎也没顾得理会小鱼儿,拣了好几味药材服食,咽下后也觉得浑身发热,就坐在寒冰玉床上打坐调息。   小鱼儿见他头上冒出阵阵热气,也是讶然,心想这江玉郎当真是古怪,竟然不管自己,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运功了。   不过他也不敢冒险去偷袭对方,不用猜都知道江玉郎肯定防了他一手。   对方练功,小鱼儿闲的没事,也开始吃起草药来。他之前只是为了找草药缓解毒性,此时却是抓起十几种珍贵草药、丹药,胡乱往肚子里塞了。像他这么大胆之人,天底下也是少有。   这草药下肚,他可就不好受了,肚子里宛如烧起火来,身子滚烫如同铜炉一般。   小鱼儿只觉得下腹火热一片,望了眼正闭眼打坐调息的江玉郎,他的面孔光洁如玉,却是和女子一般漂亮。   他歪着头想着什么,但又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悄悄地靠近慕容九儿离开时的那扇铜门,从怀中取出弯弯曲曲的铜丝,伸进那扇铜门的钥匙洞里。   他一边撬锁一边观察着江玉郎,发觉他已经入定了。   小鱼儿把耳朵凑在门上,轻轻地拨动着钢丝,一面拨,一面听。   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喃喃道:“这里,这里,对了!”   只听见极轻极小的“咔嚓”声,那铜门当真被他给撬开了。   好家伙!   江玉郎心中暗道,这小子鬼门道真多。小鱼儿的异常却是他故意催动的,不然自己怎么名正言顺地进入慕容九儿练功的房间?不得不说这有点卑鄙,但他却全然不在乎这些,自己的人设不是本来就是卑鄙小人吗?   小鱼儿终年打雁子,却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被雁子啄了眼。   他不知不觉被江玉郎用移魂大法催化出了他的欲望,加上服用了阳性燥热之物,便有些躁动。   这铜门另一边的气息却是更冷,寒气从门缝中袭出。   小鱼儿打了个哆嗦,心道在里面儿恐怕得穿上大棉袄啊!   他小碎步走了进去,自言自语道;“江玉郎,你个笨小子,我才不带你去找她。“   小鱼儿话说完,人也怔住了。只见这石室中还有个地洞,地洞里全是从冬天就窖藏留存的冰块。   更令他血脉喷张的是,在这冰块上还坐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双手自腿的外侧弯入腿的内侧抱住了脚,食指点着足心,全身竟是红果果的一丝不挂。   小鱼儿活了这么大,见过的事也有不少。但如此少女,却是从未见过的。他自问无论见到什么都不会吃惊,此刻却也不禁呆呆地怔住了。   慕容九儿眼睛本来是闭着的,但在小鱼儿进来的一瞬间,她却突然睁开了。她眼中闪过了复杂的神采,有惊奇,也有愤怒、羞急,难以形容。   但她身子却动也不动不了!   小鱼儿正呆着,突然背后出现一个人影,一记掌刀直接就将他敲晕了过去。   慕容九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这羞耻的模样,这下子被眼前两个男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小鱼儿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正是江玉郎。   江玉郎笑着,这笑容本来是十分纯洁的,但奈何在慕容九儿眼中却充满了狡诈奸邪。   “小王八蛋,竟然敢偷窥老子的女人。”江玉郎故意大声道。   慕容九儿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心中的情感却是十分复杂。她和江玉郎本就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加上之前江玉郎的表现,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   小鱼儿偷窥到她,她只想杀掉对方就是了。而面对江玉郎,慕容九儿却不知如何是好。   江玉郎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慕容九儿......身后的九幅画,慕容九儿羞红了脸,但偏偏动弹不得。   一时之间,这室内风光无限。 第379章 我这就来救你   江玉郎径直走向慕容九儿身后,那墙上挂着九幅图画。   他驻足仔细端详,发现正是只见第一幅图上,刻画着赤身露体的女子,以手脚倒立在冰上,旁边写着几行小字:化石神功,须处女玄阴之体方能习之,此乃化石神功之入门第一步,三年有成,口诀如下:   “化石神功,功成九转,肌肤化石,万物不伤,九转功成,无敌天下……“   江玉郎心中一喜,那识海深处武神殿的石碑上的文字闪烁发光,这化石神功到手了。   待到他仔细看下去,这才明白所谓化石神功的本质。   修炼这武功,非但是体表坚若磐石,就连内在也会慢慢变成铁石心肠。慕容九妹练了这武学,难怪对什么人都要冷冰冰的。   而第二张图上的人已由倒立而直立了,上面写着:“功成二转,由逆为正…….“   第三张图上画着的人形,姿态就和慕容九妹此刻练功时一样,看来慕容九儿是练到第三重境界了。   江玉郎吃了一惊,她练到第三重便已经有堪比宗师的实力了,若是修到第四重第五重,乃至于最高的第九重,那会是何等可怕?   但当江玉郎看到第五幅图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第四重可以突破到大宗师境界,而五重之后便是在大宗师境界打转了。直到第九重方才有突破天人境界的影子,只是要练成第九重那是难之又难,更需要的是阴阳互济。   这化石神功已是极阴,而它所需要的极阳之功法,在这方世界似乎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早已经失传了。   符合条件的,唯有江玉郎所会的九阳神功,勉强符合的也只有顾人玉的六阳神功。   “难怪,慕容世家会想要让慕容九儿和表弟顾人玉成亲,原来是为了这个。”江玉郎腹诽着。   他仔细研究这第五重之后的武学,陡然发现,第五重之后,已经可以说不再是化石神功了。   “太上忘情.......”   修到第五重境界,那整个人都化作了铁石心肠,也就是所谓的台上忘情之境。第五重往后修行,整个人都会冷冰冰如同机器人一般。实在是可怕的功法!   江玉郎叹了口气,心道这化石神功修到后边儿,便该改名为太上忘情录了!这功法之玄奥不输于明玉神功和嫁衣神功,却是被人所忽略的一门绝学。   但以他的见识,明显可以看出,创立这功法之人走的也是歪门邪路,不是正途。道门正统修行都是阴阳互济的,而这功法是孤阴之道,最后才会合济,这便是极其不合理之处。   慕容九儿如今是练到第三重,她若执意修炼下去,极有可能会走火入魔,练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江玉郎心道这姑娘也不算什么坏人,伸手便将那些挂着的图扯了下来。   转过身去,红果果的慕容九妹仍在瞪着他,目光却由羞愤变成哀求。   原来在她心中,这些功法却是比自己的清白荣辱更为重要。   “你别怪我,九姑娘,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江玉郎苦口婆心地说道。   慕容九妹此刻若能说话,若不放声痛驾,便要苦苦哀求。她若能动,只怕早已将江玉郎吞下肚里去了。怎奈她既不能言,也不能动,只有眼睁睁瞧着江玉郎揭起九张图,她眼中不禁流下眼泪。   反正自己也已经得到了化石神功的秘籍,这些图画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了。江玉郎来到铜炉边,望着熊熊烈火,直接丢进去一张。   “刺啦”一声,火焰将这图画吞噬掉,眼见它瞬间被烧成飞灰。江玉郎摇了摇头,又丢进第二张。   烧到第四张时,江玉郎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心道不妙,急忙侧身躲开,只听见“批啦”一声,一道掌风贴着他的身体而过,打在那铜炉上,印出一个手印来。   江玉郎吓得直接跳出一丈多远,只见慕容九儿一丝不挂地站在自己身前,浑身却是镀上了一层奇异的色泽,她双目通红,脸上的红晕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显眼。   “九姑娘,你......”江玉郎没想到慕容九儿竟然强行打断了自己运功,挣脱开来袭击自己。   瞧她这样子,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架势。江玉郎就知道她脸上的红晕绝对不是害羞,而是极度的愤怒,就宛如爆发的火山一般。   慕容九儿一言不发,她的眼中只有愤怒,此时已经忘却了其他。   她顾不得自己的状态,只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是以下手也不再保留。   但她毕竟是运功到一半强行打断,自己也受了内伤,只是压制住了暂时还未发作。但这种关键的时刻产生的异变,对她的影响却是不可挽回的。   “江玉郎,我跟你没完!”慕容九儿咬牙切齿道。   好吧,又招惹了一个女人!江玉郎想起之前被自己追杀的萧咪咪,似乎也还活在人世。自己这一次难道是注定了惹上桃花劫?   他苦笑道:“九姑娘,我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回答他的是一句冰冷如铁的冷笑:“你这样道歉没有诚意,还是用你的人头来赔罪吧!”   话落,那道红果果的身影突然扑向江玉郎。   江玉郎已经没心思享受这无限春光了,因为他切切实实感受了对方的杀气。   这一个堪比宗师的高手要不惜一切杀他,他还是没有多少把握的,哪敢分心,只能严阵以待。   慕容九妹出招不再留手,手掌所过之处,掀起一阵阵罡风,吹得整个冰室都在震动。她此时已是披头散发的,眼睛里也都是红丝,指尖宛如刀剑一般划过四周,留下一道道划痕。   江玉郎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运起凌波微步,躲避再怎么迅捷,也难免被对方抓到机会。慕容九儿的速度太快了,出招又狠毒,招招都是死手。   “九姑娘,你再打下去,这冰室就要塌了,到时候我俩都得死!”江玉郎看向她身后的冰块,这室内顶部的冰锥有要坠落的趋势。   慕容九儿却跟发疯了一样,丝毫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掌爪不停地攻向江玉郎。   忽然,她身形一掠,抓住机会来到江玉郎身后,这一爪直扣对方命门,若是抓实了,非得被她将天灵盖给掀翻。   江玉郎不信她不敢这样做,急忙之下使出了五绝神功中的一招天魔解体,直接将关节错位,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这才躲了过去。   可这一下,慕容九儿的气劲就直接打在了冰锥上。   这摇摇欲坠的冰锥直接就坠落了下来,砸向慕容九儿。可这慕容九儿却跟傻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是有心求死!”   江玉郎明白了,也没多想,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扑了过去,将慕容九儿扑了出去。冰锥砸在他们身后,溅起巨大的冰渣碎片。   这些碎片划破了江玉郎的皮肤,让他流出许多血来。   慕容九儿脸上露出一丝讶然,旋即却是用手掐住江玉郎的胳膊,一使劲,指甲直接陷入了他的肉里。   “嘶!”江玉郎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最毒妇人心啊!   “你丫的!”他刚骂出这一句,低头去看,却见慕容九儿一脸阴沉,不知是什么心情。   突然,她另一只手抓向了江玉郎的胸口,这一抓却是要挖他的心!   “死女人!”江玉郎可不敢冒险,也伸出手还击。他一只手抱着慕容九儿,另一只手突然伸向她胸前的丰满。   这是唯一的捷径,只要是女人,就不能幸免!   “嘤!”   慕容九儿发出一阵自己都未曾想过的奇怪声音,挖向他心脏的手停了下来,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江玉郎。   这眼神中既有羞愤,又含有一丝诡异的兴奋。   江玉郎见她的杀机消弭得七七八八了,这才松了口气,“死女人,你要谋杀亲夫吗?”   慕容九儿脸上的红润刚刚褪去,又被一阵新鲜的红润盖过,这次更加娇艳了。   “你......放手......”她的声音却是从来未曾设想过的奇怪而又温柔。   江玉郎点点头,“我也是事出紧急,不是故意的。”   他正要放手,突然感觉身体一紧,慕容九儿直接用手将他勒紧了,两条腿夹住他的身体,整个人宛如一条蟒蛇般将他缠住。   慕容九儿的身体如同石头一般坚硬,把江玉郎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   江玉郎不敢放开两个基本点,这可是自己保命安身之本。   他抬眼看向慕容九儿,但见她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之色,身体却是越绞越紧。   “嗯?”   一股纯正的阳气从江玉郎口中吐出,熏在慕容九儿脸上,他感觉缠住自己的蟒蛇松了松。   “原来如此。”   江玉郎明白了,慕容九儿此时的行为并非是自发的,而是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自己。原因就是他体内的初阳之气!   他之前服用了大量的阳性药物,炼化成了一股股阳气。慕容九儿练功后没来得及及时补充,一半时便打断了,此时便急切地需要补充阳气,如若不足,她就会真的变成一具冰冷的石雕!   难怪她的身体会越来越硬,原来是这个原因!   “九姑娘,我这就帮你。”江玉郎说着,运起九阳神功的心法,将自己浑身变得通红燥热,把体内的阳气尽数散发出来。   慕容九儿感受着这具温暖的身体,自己却跟喝醉了一般,一张脸蛋通红,眼神却愈发迷离。   她整个人就宛如一条蟒蛇一般,缠绕着这块发热的“东西”,舒舒服服地享受着这温暖。   等到慕容九儿醒来时,这冰室里唯独只有她一人了。   而那些坠落的冰锥也在室内形成了一摊水流,整个冰室都湿漉漉的。慕容九儿感觉浑身一凉,低头看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记忆涌上心头,之前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慕容九儿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最后又变得铁青。   突然,慕容九儿抬手一掌打在那铜炉上,直接将铜炉崩飞出去。   “江玉郎,我一定要杀了你!”   她咬着嘴唇恨恨地说道,旋即她望着空荡荡的墙壁,想起了那重要的事物来。   只可惜她找遍了屋子都没有找到残余的几幅图,而铜炉中也没有烧过的灰烬。   看来是江玉郎带走了剩下的图画。   慕容九儿心想着,但今日之事谁也不能知道。她穿好衣裳,整理完毕后就出了这间屋子,来到另一边。   而这时,江小鱼才悠悠从昏迷中醒来。   他一睁眼,便见着了脸青得跟鬼一样的慕容九儿。   小鱼儿拍了拍脑袋,心道大大不妙。   眼下江玉郎不见了踪影,自己被留在这里,那就必死无疑了啊!   “你看见了什么?”慕容九儿的声音完全没有情绪起伏,但听起来更加可怕了。   小鱼儿急忙摇着头,“我什么也没看见,这屋子里太黑了,九姑娘,你在哪里?”   装的倒是挺像!慕容九儿心中想着,自己杀不了江玉郎,还杀不了你江小鱼?她此时也知道江玉郎确实不喜欢这小子,否则也不至于将他落在这里了。   慕容九儿身形一动,已经来到了小鱼儿身前,那手掌抬起,凝聚着强大气劲,要看就要落下。   小鱼儿急忙道:“停停!”   “是江玉郎要我做的,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   慕容九儿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突然又一转,掐住了小鱼儿的脖子,喝问道:“江玉郎去哪里了?”   小鱼儿被她掐的喘不过气来,指了指脖子,慕容九儿这才将他丢到地上。   小鱼儿拍着胸口道:“我不知道,但你要对付江玉郎,我可以帮你。”   “哦?”慕容九儿倒是来了兴趣,她知道这个小子十分奸猾,不过她要对付江玉郎,不需要用什么奸计,但她也对江玉郎的事情感兴趣。   “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仇人?”慕容九儿好奇问道。   小鱼儿眼睛一转,“既是朋友也是仇人。”   他这回答却是滴水不漏,他观察着慕容九儿的反应,来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分说。   慕容九儿毕竟涉世不深,并不知道小鱼儿的手段,便斥问道:“好好说,别耍滑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是是是......”小鱼儿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松了口气道,“我和他认识,说来话长了.......” 第380章 夜宴刺客   江玉郎从密室中出来,天色已黑,这晚宴就已经开始了。   这留下来吃晚宴的,就只有江别鹤一人了。江湖上众人都明白,这慕容千秋是看上了江玉郎这小子,两家就要结下姻亲了。   江家虽是后起之秀,但独树一帜,江湖声望眷隆。而慕容世家积淀沉厚,恰好拥有江家所缺失的东西。两家这一结合,那便是强强联手,取长补短,共同繁荣了。   江别鹤在席上和慕容千秋把盏言欢,虽然这桩婚约,两人都各怀鬼胎,但表面上看却是一对和谐的亲家翁。   两人正喝着,突然间,他们感觉一阵不对劲,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晃来晃去。这酒虽是陈酿,但也不至于如此。   江别鹤心生不妙,忽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气。   “咚咚咚”接连几声,另外几桌上的人竟然都倒了下去。他们都是慕容世家的成员,其中好几位是慕容千秋的女婿,武功都在二流境界之上,竟然全部喝醉了倒在桌上?   江别鹤低头看向这酒,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暗算!这人好大的胆子!不过能够算计到慕容世家头上,那是何等厉害或者说大胆之人?   江别鹤运起内功,想要逼出刚刚喝的酒水,但却觉得浑身无力,根本提不起气来。他这才明白,原来这烟雾配合上之前的酒水,就发生作用了。   会是谁?   此时的大厅中,除了江别鹤和慕容千秋两位宗师高手,其他人都径直卧倒在桌子上。   须臾,只见厅门轻轻开了一线,接着,一条人影闪身而入。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手上拿着柄闪亮的柳叶刀,行动显得十分轻灵矫捷,而且胆子也真不小。   看她的身形,便知是个女子。   江别鹤和慕容千秋同为宗师,此时却是被药得动弹不得。这样厉害的迷药,在江湖中也是少有。   刀光一闪,她就熄灭了厅内所有的烛火。此时江别鹤和慕容千秋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身形在挪动着。   她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主桌前。   江别鹤心道这女子肯定是来杀慕容千秋的,但他没想到她竟然绕过慕容千秋,将刀挥舞斩向自己。   江别鹤心道糟糕,自己一向小心谨慎,在江湖中名声极好,哪来的仇家?竟然敢在这样的场合来刺杀自己?可他偏偏是动弹不得,宛如待宰的羊羔一般。   终日打雁,终究还是被雁啄了眼。江别鹤心想着,心中却浮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他要是在该多好!   可江玉郎不知跑哪里去了!   江别鹤闭上了眼,心道自己的理想和计划都未实现,就要这样稀里糊涂给人杀了吗?希望自己儿子能够把自己的事业继续下去吧!   哪知就在这时,突听“格“的一声,这个女刺客手中高举着的柳叶刀,竟突然奇迹般一断为二!   这女刺客面无人色,后退两步,想要觅路而逃。   一道气劲直接冲向她,她侧身躲开这道剑气,却是被剑气划破了面纱,露出一张极美的脸庞来。   这下子,慕容千秋和江别鹤借着月光都看清楚了,正是那夜女扮男装那个家伙!   江玉郎手中握着长剑,心道不错,铁心兰果然如约而至了!他就猜到了铁心兰会来刺杀江别鹤,是故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着。   他也不问理由,直接又是一道剑气劈落过去。   这时门外忽然飘入一道气劲,将他的这道剑气抵消掉。   在月光下,一个身穿轻柔白麻长衫,面带平和微笑的公子翩翩而来。   他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仿佛是天上的神仙,从头到脚,都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摄人魅力,但谁也说不出他这种魅力是从哪里来的。   就连江别鹤和慕容千秋都不禁被他这种风雅而华贵的气质所震慑,心道这公子莫不是天上下凡的仙人?   江玉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果不出他所料,花无缺来了!   他知道,花无缺来慕容世家是为了和其交好,并且企图和慕容九儿定亲。但花无缺却不肯,因为他喜欢的是铁心兰。   江玉郎的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邀月想要做什么,他就从中作梗阻拦。   反正花无缺的智商一部分转移给了外貌,大不如小鱼儿聪明,他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家伙来破坏邀月的计划。   铁心兰见花无缺来了,又不禁后退两步,嘶声道:“是你?你……你怎会来的?“   花无缺微微笑道;“自从前天你苦心讨来这鸡鸣五鼓返魂香,我就觉有些怀疑,所以这两天来,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   原来,迷晕众人的,正是这返魂香。她将这迷药分成两部分来使用。放入酒中时没有效果,遇上了迷烟方才发作。   铁心兰轻轻跺脚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   花无缺摇摇头:“我若不跟着你,你今晚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说罢,看向面前的江玉郎道:“江公子,我要带她走。”   江玉郎眉毛一挑道:“我不认识你,她是刺客,我更不能放她走。”   花无缺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她并没有伤到任何人,我想慕容老庄主,还是愿意给我移花宫一个面子的。”   为了救铁心兰,花无缺不惜搬出移花宫来。其实他大可不必,但他也怕日后给铁心兰留下麻烦,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所以才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让旁人有所忌惮。   “移花宫......”江别鹤倒是不意外。他虽然和花无缺素味蒙面,但却从图画上看过。   江别鹤暗中和邀月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只是在移花宫邀月的眼中,他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他记得,邀月的任务并不是这样安排的。   这意外来的比他的安排还更早,他起初以为是移花宫的作为,但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出意外。   只是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何要刺杀自己呢?   江别鹤思索着,又见花无缺手一挥,直接帮自己和慕容千秋解除了迷药药性。   他用的却是某种特别的手法,似乎是移花宫的绝学。   花无缺替他们解了毒,便抱住铁心兰,不顾她反抗就要带着她离去。这时,他却听身后的江别鹤道:   “花公子,我和这位姑娘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江某还希望姑娘能够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花无缺心道也是,江别鹤是个人尽皆知的大侠,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他也好奇铁心兰为何会来刺杀江别鹤,或许是受人蛊惑也说不定?   无缺公子解开她的穴道,柔声道:“江湖小人人都说江南大侠是位仁义的英雄,你究竟是为何想要杀他?“   铁心兰颤声道:“你……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他……他杀死了我爹爹!“   江别鹤眉头一抖,又迅速恢复了镇定,拱手道:   “在下平生从未妄杀一人,又怎会杀死姑娘的爹爹,姑娘只怕是对在下有所误会了。“   这时,铁心兰眼睛都红了,厉声道:“我爹爹明明留下暗号,告诉我他要来寻你,但到了这里后,使未曾再出去,难道不是被你害死在这里“   江别鹤心中凛然,急忙问道:“姑娘是......“   铁心兰哪里知道对方是在套她的身份,大声道:“我姓铁,我爹爹便是狂狮铁战!“   众人都吓一大跳,原来她是铁狮狂战的女儿!这铁狮狂战也是十大恶人之一,武功相当了得。   江别鹤却是笑道:“原来是铁姑娘,但在下可以名誉担保,铁老先生确未来过此间,姑娘不妨仔细想想,在下若真的杀了铁老先生,那是何等大事,在下纵要隐瞒,江湖中也必定有人知道的,何况,在下也未必就想隐瞒的。“   狂狮铁战是“十大恶人“之一,江湖中想杀他的人,本就不只一人。如果江别鹤杀了他,非但人人称快,而且人人都要称赞几句。江别鹤故意如此说道,却让人觉得合情合理。   而铁心兰虽然长得兰质,但性格却是有些火爆,她也是一知半解也就跑来搞刺杀了。不过她歪打正着,倒是给江别鹤提了个醒。   他看向铁心兰,暗笑道:“这女子看来秀气,其实却只怕是个鲁莽张飞。“   “既然是无缺公子当面,那在下也就不追究了。慕容庄主,您意下如何?”江别鹤故意卖个人情出去,反正邀月要算账也不会找自己麻烦,他正愁该如何避过移花宫的计谋,这花无缺真是神助攻。   他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如此顺利,是因为他儿子在暗中动了手脚所导致的。   慕容千秋也点了点头,移花宫虽然不显山露水,甚至没有人知道这门派的具体所在。但移花宫使徒每次出来行走江湖,都是令人闻风丧胆。   那邀月宫主的武功更是号称天下第一,在燕南天失踪之后,便无人再能对抗她的仙魔之体了。   邀月要灭掉慕容世家,也只是顺带的事情。   慕容千秋哪里敢得罪花无缺?   “无缺公子,请自便吧。”慕容千秋说着,赶紧上前去查探其他晕倒人的情况。   好在大家只是短暂晕倒,并没有大碍。等到药性过去,自然会醒来。   铁心兰见状,也有些后悔,失声道:“你……你……“   她瞧了无缺公子一眼,突然一笑,柔声道:“你既没有杀死我爹爹,也就算了,我们走吧。“   铁心兰见花无缺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和慕容世家翻脸,心中也是一暖。   但在此时,却有人站出来道:“这就想走,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正是江玉郎,他这是故意出来卖乖,为的就是迷惑大家,让人以为他沉不住气。   江别鹤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慕容千秋却是一脸欣慰,又听江玉郎道:   “慕容世家若是任由你们往来,岂不是太过不成体统?这女子胆敢来刺杀,一句误会就能了了吗?”   花无缺看向江玉郎,冷言道:“你想要如何?”   他从江玉郎身上感到了一股奇特的气息,他的武功分明不如自己,但花无缺却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花无缺第一眼见到江玉郎就觉得厌烦,似乎这个人是自己天生的对头一般。   江玉郎和花无缺隔空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寒意。须臾,江别鹤才开口道:“玉郎,花公子是贵客,不可对他无礼。”   江玉郎有些不甘心道:“可是,爹,他......”   江别鹤怒道:“混账,难道爹说的话,你都不听?”   江玉郎悻悻地退了下来,低声道:“是,爹。”   江别鹤见他一脸无辜,脸上大怒,心中却道,不愧是老子儿子,这演技杠杠的。   这两父子却都是心照不宣,故意在慕容千秋面前演这一出。   花无缺深深看了江氏父子一眼,便带着铁心兰飞了出去。   慕容千秋收拾好了场面,却是对江玉郎赞口不绝。正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一次“危机”,也让慕容千秋对江氏父子的信任更加深厚了。   当然这信任是建立在利用的基础上的。   回到房中,江别鹤坐直了身子,瞧着江玉郎半天,忽地笑道:“想不到你应变的机智竟还在我之上。“   江玉郎垂首道:“孩儿怎及爹爹,孩儿只不过是……“   江别鹤叹道:“你在你自己爹爹的面前,并不需要太用心计,就算你智计强胜于我,我难道还会对你怎样不成?“   江别鹤回来一思考,便知道了江玉郎的大概计划,却是早就已经到了场上,用自己未诱饵,引出了暗中之人。   江玉郎如此大胆,竟敢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江别鹤并没有感到寒心,反而是更加欣慰。   这才是一代枭雄应该有的气魄,他拍着江玉郎的肩膀道:“玉郎,你记住,要成大事,那亲朋好友,甚至爹娘,无不可牺牲,今晚做的很好。”   江别鹤说着,脸上却是多了一分欣慰,又夹杂着一丝失落。   江玉郎乖乖地立在他的身前,并没有回话。   江别鹤兀自抚摸着花无缺所给的那瓶解毒药,过了一会儿才道:“仙子香,素女丹……花无缺啊花无缺,邀月的亲传弟子,果真了不得。“   江别鹤又看向江玉郎道:“玉郎,你觉得这个花无缺如何?”   江玉郎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他武功虽高,却是不足为虑。”   “哦?”江别鹤饶有兴趣地盯着江玉郎,忽地道,“玉郎啊玉郎,你还是有事瞒着爹,你的武功,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而且,还更上了一层楼!”   江玉郎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之前他蒙混过关,这一次怕是没这么简单了。 第381章 姐姐   “爹......”江玉郎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江别鹤却主动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去解释。   “我是你老子,江玉郎,你在想什么,我还不懂吗?你这回在峨眉,恐怕还真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武功秘籍吧?”江别鹤满目慈和问道。   江玉郎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在面对江别鹤的时候,总觉得这个老子深不可测。   “爹已经一把年纪了,你的绝世武功即便真的给我,我也来不及修行了。”江别鹤感叹着,轻轻叹了口气。   儿子的不信任,让他感到十分的伤怀。不过这份陌生也不能完全怪江玉郎,江别鹤想起自己从小也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孩子。他的性格都是自己一手养成的。   但江别鹤并不后悔,因为他想要培养的,正是这样一个阴沉的枭雄。   “你做得很好,我从小教导你的,看来你已经做到了。”江别鹤拍着江玉郎的肩膀。   “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老子。”江玉郎的记忆中,尚未长出胡须的江别鹤说道。   “玉郎,你长大了,许多事情也已经可以自己拿主意了。这次慕容世家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告一段落后,我们就回一趟安庆。”江别鹤淡淡地道。   江玉郎也有些感怀,摊上这样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子,他也没办法啊。   但他所要的不过是那些个武林秘籍,至于江别鹤的梦想,自己就顺带帮他实现吧!   这一夜,父子两人都未再说话。多少次,江别鹤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开口询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江玉郎真的不是孩子了,他不能还如此去束缚他。   在这一点上,江别鹤的想法和作法都很好,给了江玉郎充分的尊重。因为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儿子这一次回来后,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   或许经历了那桩子事,他真的成长了吧。   次日,江别鹤带着江玉郎去见了慕容千秋,便辞行回到了安庆江家。   这是江玉郎重生之后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中。一进门,便见到一个女子风风火火跑了出来,正是他的娘亲。   “哎呀,玉郎,你可终于回来了!”   江玉郎记得这女人是万夫人,也不是他的亲妈,而是江别鹤的续弦。他的生母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江别鹤后来就扶了这小妾来做大的。   这王夫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端的是年轻貌美,而她的家世也不一般,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王千户的女人。此时的朝廷读书人,都不敢和锦衣卫结婚,因为一旦涉武了,那就是意味着仕途彻底断绝。   江玉郎有些尴尬地偏离了几寸,躲开万夫人,并不言语。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很做作,唯独对这个王夫人不加以颜色。   江别鹤摇了摇头,也习惯了这一点,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江玉郎经历了这一次事情后,成长了许多,但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没有改变。   他一直都很抵触王夫人,原因是江玉郎一直怀疑自己母亲的死跟万夫人有干系。江玉郎不需要理由,因为从最大受益者的角度去想,万夫人是最具犯罪动机的。   万夫人似乎也知道了这一点,但她又不敢对江玉郎这个独子做什么,只怪她肚子不争气,这些年来也未能诞一儿半子。但她却丝毫不知,这是江别鹤有意为之的。   江别鹤将江玉郎看得有多重要,万夫人再清楚不过,因此才极力去修复双方的关系,只可惜江玉郎一直不领情。不过还好,江别鹤身体健康,万夫人倒不必担心身后事。   应付完万夫人,江玉郎来到大厅上,没过一会儿,只听见一阵清脆动人的声音:   “爹!”   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轻笑着,健步走了进来,她的手上还带着一柄长剑。   “弟弟!”   这女子的容貌气质,虽不及铁心兰,但也不输于慕容九儿,也是那种会令人惊艳的类型。   她就是江玉凤!江玉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江玉郎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玉凤已经走到了他身前,伸出纤细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一双美眸从上到下将他看了个仔细。   “弟弟,你没事就好!”江玉凤从小就很爱护这个小弟,只是她的性格和江玉郎截然不同。   江玉郎一直都很阴沉内向,而江玉凤却是正直而又开朗。   江别鹤有着两张面孔。江玉凤便是他培养出来的大侠形象的那一面,而江玉郎才是他的阴暗和真实。   但江玉凤对江玉郎真的很好......   以前很小的时候,江家还未发家。江玉凤便带着江玉郎两个相依为命,浪迹江湖,躲避仇人追杀......   一幕幕记忆浮现在江玉郎脑里,他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江玉凤是海外高人南海神尼的弟子,人长的漂亮,后来却偏偏喜欢上了小鱼儿,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小鱼儿的心。   她一身正气,知道了江别鹤的阴谋,居然要去拆穿他。她对后来的江玉燕照顾备至,就算知道了江玉燕要杀她,还是相信了,她最后被她残忍地杀害。   在原著里,铁心兰至少在曾经和无缺有过短暂的美好生活,还留下了爱情结晶。小仙女是在小鱼儿的怀里含笑而死的。苏樱也在临终之前得到了真爱。然而江玉凤,她生前喜欢小鱼儿,小鱼儿只是拿她当做好朋友。她的死,除了她父亲江别鹤以外,没有人为她流过一滴眼泪。最后无缺在家门口树了许多墓碑,也没有想到她。一个如此天生丽质,聪明善良的女子就这样在别人的忽略下度过一生。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没有心计,她有绝世的容貌,可是始终是别人的一颗棋子,不管是江别鹤的还是江玉燕的。   在江别鹤眼中,也只有江玉郎才是他的子嗣,而江玉凤、江玉燕都可以牺牲掉。因为她们无法继承江别鹤的事业。   此时的小鱼儿没有来到江府,江玉凤就不会遇上他。江玉燕也还不知道在哪里受苦。江玉凤也没有被选去进宫做皇妃。   “姐姐.......”江玉郎发自真心地叫了一句。   江玉凤一愣,她从来没听到过成年后的江玉郎这样叫她,不禁有些发憷。   多么可怜的白莲花啊,她生在这江府中,但周围的人,却只有她没有心机。老狐狸江别鹤,心机婊万夫人,还有江玉郎自己和江玉燕,一个个都是心怀不轨,也只有江玉凤如此简单,就不似这江府中人。   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啊!   “好了,玉凤,玉郎刚刚回来,让她好好歇息。你先下去吧!”   江玉凤还想要多说,却被江别鹤一瞪,只能乖乖退了下去。临走前,又对江玉郎小声道:“玉郎,你好了再来找我。”   江玉郎温柔地点了点头,江别鹤的目光中却有些不满。 第382章 妹妹   “玉郎啊,记得爹和你说过的话,男子汉大丈夫,一定不能优柔寡断,纠结于儿女私情。”江玉凤走后,江别鹤提醒道。   在他心目中,江玉凤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准确说,江玉郎也是工具,不过是更为重要的工具罢了。   江玉郎并没有和他分辨,他心中有数,不需要和江别鹤争执。自己会如何行事,江别鹤管不着。   辞别了江玉凤,他又回到自己的屋中歇息,仔细思考着后来的计划。   这个世界的几种武学,他已经得到了五绝神功和化石神功。嫁衣神功和明玉神功想要获取,难度太高,在他武功恢复到大宗师之前暂时不用考虑。   那接下来这段时间便极为重要了。江玉郎躺在床上仔细回忆着剧情,只是他之前看过的东西都记得模模糊糊,而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版本的,也可能是大杂烩。   比如原著中,江玉凤就未曾出现过。   这样的情况令人更加难以琢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大体的走向是没有错的。   江玉郎忽然想起了小鱼儿,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不过大概率还活着。这些个世界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世界线收束所导致的惯性极强。   每次他要杀小鱼儿,都会有意外出现,让小鱼儿化险为夷,这不得不说是“天意”了。   他仰卧在床上,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嗯?”江玉郎连忙起身,开了门来,却未见人影。他沿着门外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间小屋。屋里有炉火,火上烧着壶水,一个老人正蹲在壶边,等着水沸。他动也不动地蹲在那里,显得那么安详,那么宁静。   江玉郎眼睛一眯,忽然想起自己家中还潜藏着一个铁战。而眼前这个哑仆的身份也是一个迷。   有人觉得他就是铁战,也有人说他就是哑仆。总之这是在原著中就未交待清楚的事情。   江玉郎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哑仆也有了一丝警觉,忽地转过头来,见着江玉郎,“阿巴阿巴”叫个不停。   江玉郎见他的脸色中都是惊讶,似乎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哑仆转过身去,提起那壶开水就要进屋去。   这时,江玉郎厉声道:“很好,你装得很像。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你的命!“   他一步窜过去,手掌向他顶门直击而下。   这哑仆若是铁战所伪装,那就必定会露出破绽来。但没想到,这老人“哐当”一声将水壶掉在地上,跪地就开始“咿咿呀呀”的痛哭起来。   他却是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少主才想要他的性命。   但江玉郎并没有停手,他的这只手掌轻轻落在哑仆的肩上。有还是没有,一试便知。   江玉郎将体内的真气注入他的体内,游走一圈却丝毫没有反应。   看来这哑仆是真的不会武功!   江玉郎笑着道:“你做得很好,没事了。”   他轻轻拍了拍哑仆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看来是另有其人。   江玉郎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这个人来,便没有再纠结。   在府中待了几天,他也闲不住,便到安庆最大的酒楼去吃酒,这一晚上却是热闹非凡。   酒楼老板自然是认得他的,江家在安庆的地位之高,非言语可形容。只是众人都有些奇怪,这江家公子不到对面春芳阁寻花猎艳,倒是改了趣味儿,上这酒楼听素曲来了。   但他们也只敢背着人唠两句,哪敢当着江玉郎的面说这话?即便江玉郎出行一改往常,都是孤身一人,却依旧没有人敢惹他。   江玉郎喝着酒,却不知在对面这他以往常去的春芳阁里,刚刚好来了个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打死你,我打死你!”春芳阁的闺房中,浓妆艳抹且肥得流油的老保子正拿着皮鞭抽打着一个少女。   这女子衣着简陋,甚至光着两条小腿,上面全是伤痕。   旁边站着的两个打手,这时也出言劝道:   “金姐,别这么打小雀儿!”   “是啊,她这么细皮嫩肉的,不经打啊!”   小雀儿带着哭腔,抬头看了眼这两个将自己抓回来的打手,还以为他们在为自己说好话,正要开口求他们,忽然又听见他们道:   “金姐,万一要是在她身上留下疤痕,那可就不值钱啦!”   “是啊!”   原来,他们并不是同情她,只是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所以才出言相劝的。   小雀儿心中的希望瞬间破灭,那金姐也住了手。这春芳阁便是一所技院,而且是安庆最大最豪华的。小雀儿的娘亲死了,她从乡下一路寻到这里,为的就是找到自己的父亲。   但很可惜,她人生地不熟,稀里糊涂就被人拐卖到了这技院里。她虽然很穷,也没什么见识,但技院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那金姐又开口恶狠狠道:“你还敢跑?我打不得你,好,那我就活活饿你三天!饿到你听话为止!”   这技院老保逼良为昌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她总有办法摧毁一个少女的自尊,让她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这小雀儿有几分姿色,只可惜皮肤是小麦色的,稍微逊色许多。但其实,这种小麦色才是农家女应有的健康肤色。   小雀儿伸出手拉住了老保的裙子,哭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等我找到我爹,我一定让他把钱都还给你。”   “哼!”那老保将小雀儿一推,手中的藤棍在地上一杵,骂道,“你当我是傻瓜?我告诉你,你的身价银,我早已经给了人家,整整五百两!”   五百两!   小雀儿几乎要绝望了,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多的钱也不过才几吊而已。这五百两......   “你要是想要走?你得赔我三千两,你拿得出来么?”老保伸出手比划道。   小雀儿趴在地上,脸上充满了惊慌失措。   “我找到我爹,他一定会把钱都送过来的。”小雀儿想起自己那不知道在哪里的爹。可是她娘临终前说过,她的爹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武功高强,而且有权有势。   “哈哈哈?”那老保插着腰,大笑道,“你爹?你爹是谁啊?”   小雀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姓江,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侠!”   “姓江,还是大侠?”那两个打手对视一眼,同时问道,“姑娘,你说的该不会是江别鹤江大侠吧?”   这安庆府中,不,整个江南,也只有这么一个江大侠。姓江的不少,但可以称得上大侠的,也独此一家。   “江别鹤?”小雀儿暗中记住了这个名字,喃喃道,“原来,他全名叫做江别鹤......”   这下子,那两个打手笑得更夸张了。   “你爹是江别鹤?那我爹还是燕南天呢!”那两个打手同时道。   他们并不是贬低自己,只是他两都是不入流的江湖混混,专门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若是能够给燕南天当儿子,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江湖上,人尽皆知,江大侠只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叫做江玉凤,你是哪门子冒出来的?”那老保又气又笑道。   她知道许多女子往往都会搬出靠山来吓唬人,但多半都是道听途说,可这小妮子要糊弄人,也忒不敬业了,都不提前打听打听。   “之前,江公子还常常到我们这里来捧场。你说你是他的姐姐还是妹妹?等会出去,若是见到了他,你倒是请他认认你,看认得你不?”   小雀儿心中一定,心道原来自己爹还有个儿子,不知道比自己大还是小了。但是常常来这种地方,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顺从我。我就把你脱光了给吊起来,不给你饭吃,让所有男人都看见你的丑样子......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多硬!”老保又威胁道。   小雀儿吓得脸蛋都煞白的,在地上退了两步,“反正......我是不会做技女的。若是要我做技女,我死也不从。”   老保见她如此刚烈,叹了口气,又蹲下身来,替她拂了拂秀发,温柔道:“你看你真美,不施脂粉都如此了,若是打扮打扮,一定能够艳压群芳。”   小雀儿听她的声音如此温柔,就跟她母亲一样,不禁有些讶然,不知道这老保为何又突然如此。   做老保的自然要会软硬兼施,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只要你听我的,我就让你做头牌,到时候大红大紫,名利双收......再说了,做名技有什么不好啊?很多男人,为了看美人一眼,连命都不要了。就算是江湖中的好汉,不是也说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吗?不都是两条腿吗?一张一合,财源滚滚。你要是做人妻子,那可真是寄人篱下喽。”   小雀儿摇了摇头,“总之,我就是不会做技女。只要我找到我爹,他一定会把钱都还给你们的。”   “啊呸!”老保吐了口唾沫,“你爹、你爹,你倒是叫他出来看看?”   她大喝一声“来人”,便有两个腰肥体壮,浑身脏臭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他们两个来和你亲近亲近。”老保怒道。   小雀儿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抬头看了眼这两个大汉,只觉得浑身发毛。这两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狼一般,充满了可怕的猥亵之意,似乎自己就是一只被剥光了的小白羊。   小雀儿可以想象,他们会用如何残忍的手段来折磨自己。   “我把脂粉衣物都放在这里,你自己好好考虑。一刻钟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了。”老保撂下这一句话,就带着人直接出去,砰的一声将门紧紧地锁上了。   小雀儿绝望地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木板,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爹,你到底在哪儿......你都看见了么?”   “女人不孝,不能亲手把锦囊交给你。我想,我们也不可能有相认的那一天了,请你原谅我。”   小雀儿说着,似乎作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须臾,她在房中找好了绸缎,搭着椅子在房梁上将锦缎系好,结成了一条上吊绳。   她将脖子放在上吊绳上,正要蹬掉椅子,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个念头:   小雀儿自幼由娘亲含辛茹苦抚养长大,却连爹的面都还未见过。难道就这样死去了吗?一息尚存,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了,自己那素味蒙面的哥哥还是弟弟?   小雀儿想起老保方才的话,自己何不暂且屈服于她们,等自己有机会见到他,那便是机会了!   这春芳阁中往来都是富贾豪强,老保对着那肥头大耳的富商道:“冯翁,这香香公主已经准备好啦,今晚呢,就先陪您啦。”   冯大户贼笑着,“先陪?”   “是啊,然后再陪邓老爷。”老保奸笑道。   冯大户笑得一脸油腻,“那我得抓紧时间。”   老保又道:“但不陪过夜,谁价高谁就得。”   “那没意思!”冯大户瞬间性致全无了。   这瞟客上青楼,难不成还是来请客吃饭的?花了大把价钱就为听听小曲儿,那多掉价。   “这样的美女,一掷千金能一亲芳泽的话,说句实在话,也不枉此生了。”这老保却是将这些油腻中年男人的心理拿捏得十分到位。   都说无商不奸,这些商贾即便是上青楼逛窑子也是要讨价还价的。而这老保做生意的本事却是不必他们弱。   一刻钟后,小雀儿已经打扮好了,由小丫鬟领着她出场来到高台上。   此时的她由丫鬟打扮过了,显得格外耀眼。   老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大声道:“香香公主来喽!”   楼上楼下的众人都探着脖子去瞧这香香公主,不得不说,江别鹤的基因不错,小雀儿的娘亲估计长得也是绝美,所以她的相貌才是天生丽质的。   小雀儿环顾四周,都是一群肥胖的半老之人,年纪大的都可以做她爹了,而且一个个要么是留着长胡子,要么就是一脸油腻的肥胖中年男人,还留着哈喇子,看了就叫人恶心。   小雀儿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偏偏不巧,今天晚上,那江公子没有来春芳阁。   “冯翁,您请!”   伴随着老保的声音,那肥胖的冯翁走上了阁楼来。   小雀儿握紧了袖子的东西,今晚,她要整出大动静来! 第383章 杀的只剩剧名的女人   “哎哟,冯大官人,这就是香香公主。”老保领着小雀儿进了这香房内。   小雀儿见这肥胖的中年商贾,满面油光地奸笑着,站起来皱着鼻头,一脸邪笑道:“真香!”   “要不然怎么叫香香公主呢!”老保笑着道。   那冯大户点点头,又伸出手掌道:“公主啊,本人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为你赎身,做我的十八房姨太,怎么样啊?”   小雀儿纹丝不动,那冯大户又道:“香,真香,就这香气也值五千两了。”   小雀儿心中却在想,这老保真是可恶,转眼就赚了一千五百两。   老保又道:“嘿嘿,难道我金姨的女儿就值五千两银子?”   冯大户上下打量着小雀儿,越看越满意。他这些年踏足大江南北做生意,可像眼前这样的天然美人却是极其少见。这人生在世,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辛辛苦苦挣银子,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那你要多少?”冯大户向着老保问道。   老保笑了笑,手中粉绢一甩,指着对面楼道:“你得问对面邓员外出价多少。”   冯大户脖子一伸,便见对面的阁楼上坐着一个家伙,正是他的死对头邓员外。两人经营生意,背靠的都是同一家,彼此之间也明争暗斗好多年了。   这老保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将邓员外也给请来了。   二人一碰面,甭说抢的是个国色天香的美女了。就算是一坨狗翔,那也可以坐地起价。   冯大户眼睛眯着,笑道:“金姐,你可真会做生意啊。”   老保也感受到了冯大户的不满,但她这春芳阁背后也是有靠山的,她自然是不惧怕冯大户,谄媚笑道:“哎哟,冯翁,您这可就说错了。我这是小本生意,哪能跟您老比。再说了,这不也是跟您老学的嘛!”   这老保撒起娇来,冯大户可是受不了了。不是激动的,是恶心的。这老保肚子上的一圈肉,可比他的还要厚。   老保见他没有反应,声音一扬道:“香香啊,你收拾收拾,再去对面见邓员外吧。”   “唉!”冯大户急忙道,“这来了还没坐下喝喝酒,怎么就走了?”   倒不是他好色,只是这香香公主先来他的包厢,那就是他的面子。若是让她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那邓员外就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我们香香公主身娇肉贵,冯大户可好生斟酌着。”   老保话音刚落,那冯大户就扑了上去,“嘿嘿,这五千两我定了,你去问问对面怎么说。我先好好闻闻你!”   小雀儿被这肥佬吓了一跳,见他的老脸犹如猪头一般伸到自己的脸前,满脸的油腻荤腥,开口还有一股浓浓的臭味,差点将她熏吐。   “宝贝儿,让我亲亲你!”冯大户却是不顾颜面,其实是做给对面的邓员外看的,他就是要恶心一把对面的家伙。   冯大户伸出肥嘟嘟的手就要捏小雀儿的肩膀,小雀儿的手忽地扬起,一巴掌打在冯大户的脸上。   冯大户肥脸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又扭头看向老保。   他多年寻花问柳,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桀骜的青楼女子!   “香香,你要做什么?”老保眼睛一瞪,也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她还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还好这冯翁平时脾气就好,不然今日恐怕收不了场。   但这一巴掌打下去,她见冯大户脸上的表情,便知道她这身价银又少了五百两了。   这一巴掌打掉她五百两银子,老保恨不得立刻给她几个嘴巴子还回去。只是当着冯大户的面,却不好任意妄为了。   “我根本就不叫香香!”小雀儿怒斥道,转身就离开了包厢,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金姐,这......”冯大户也没见过如此脾气的女子,不禁觉得有些新鲜,兴趣反而更加浓厚了。   金姐嘴角一抽道:“冯翁放心,我叫人好好调教调教她,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叫人将她送到您的房间里。然后,再让她伺候邓员外。”   “好!”冯大户鼓掌道,他对金姐的安排十分满意,因为是他先而不是对面那个家伙。   这女子再美丽,也不稀奇,赎身与否倒是其次,先睡了再说!   小雀儿回到屋子里,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香囊,握在手心喃喃自语道:   “娘亲,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早点找到爹爹......”   她话未说完,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直接被人推开,正是白日见过的那两个肥猪。   小雀儿心感不妙,大喝道:“你们要干嘛?”   那二人二话不说,直接小雀儿一掌推到在地上,然后就开始上下其手。   小雀儿尖叫着,却无济于事。这里是青楼,像她这样不听话被修理的不在少数。   楼上楼下的丝竹管弦声,早就盖住了她的尖叫。   那两个打手捏住她的下巴,之后又用布匹将她的嘴巴塞住,两个人把她像猪一样抬了起来,就往外抬去。   小雀儿挣扎着,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手脚被两个大汉捏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她到了另一个暖阁中,吱呀一声,门开了。她被扔在床上,两个人很快就用粉色丝带绑住了她的手脚。   “冯翁,人给您送来了。”   “好!”冯大户穿着亵衣,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你们赶紧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是。”   吱呀一声,门被关得死死的。   冯大户来到床前,俯视着小雀儿,猥琐笑道:“美人儿,我就喜欢你的泼辣劲儿,你越是反抗,我就越是兴奋!”   他说着,解去自己的腰带,肥猪似的肉一颤一颤的,小雀儿眼睛一抖,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可那冯大户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羊羔罢了。   他的大手伸向小雀儿,正要除去她的衣物,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转身在自己的衣服里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包东西。   “嘿嘿,美人儿,这样玩不尽兴。我给你来点助性的好东西。”他说着,扯开了小雀儿嘴里的布。   小雀儿还没来得及发声,就感觉一包粉色的粉末倒进了她的嘴里。   她呛得又流出眼泪来,剧烈地咳嗽着。   你个老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你!小雀儿心中想着,却感觉那粉末入体后,她的心底越来越火热。   她的两颊飞红,不自觉地扭动着双腿,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从她的身体深处传来,宛如一场春江潮水,一下子汹涌打到岸上。   小雀儿知道一定是那粉末的缘故,那东西.......   难道自己今晚是在劫难逃了吗?可她不甘心。她没有找到自己的爹,还没有亲手将娘的遗物交给他。   不知从哪里升起的一股倔强,让小雀儿选择了反抗。她不愿意就此认命!   “冯翁,你可以把我放开,我一定好好听话!”小雀儿用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谄媚语气道。   不得不说,她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很快就掌握了一个女人最大的武器。   冯翁一听,嘿嘿笑道:“小美人儿乖乖听话,不就好了!”   他心道这药效来的真快,双方配合的玩得总归才能尽兴啊!   冯翁毫不犹豫地解开了小雀儿手脚上的丝带。   小雀儿顺势一翻身,将他按在床上。她头发披散,媚眼如丝,衣物自肩上缓缓滑落,顿时是风情无限。   冯翁沉醉于此刻的春色,直觉得风月无边,眼里是说不尽的享受之意。   “哦,美人儿,快些吧!”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年过半百的宝刀再次出鞘,只等着上阵杀敌,策马奔腾!   但他忘记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这把刀,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了!   “好,我这就让你爽!”   小雀儿从腰间掏出早就藏好的剪刀,恶狠狠地扎了下去,这一下是直接插在对方的眼睛里!   血花溅在她的脸上,冯翁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可这声音只出现了一次,小雀儿马上拔出剪刀,第二下就插在了他的喉咙上!   小雀儿从来就没想过,从前杀鸡都害怕的自己,竟然能够如此轻松淡定地杀死一个活人!   不,他不是一个活人,他就是一头死猪!   小鹊儿紧紧握着剪刀,这是她唯一能获得安全感的方式。   她只愣了几分钟,很快就恢复了思考。死肥猪发出的声音肯定会引来其他人,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小鹊儿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鲜血,却是把整张脸都擦花了。她迅速起身来到窗户边,推开,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往下一望,是丈余的高度,跌下去必死无疑。   “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一阵脚步声传来,小鹊儿咬咬牙,心道留在此处必死无疑,还不如博那一线生机。   娘亲,保佑我!   小鹊儿爬上窗台,沿着屋檐向外小心地挪动步子。风吹着她的衣裙,她的脚都在抖索着,手抠着屋檐的木棱,指甲也渗出鲜血来。   “啊!”   里边儿先是传出一阵尖叫,紧接着就是惊慌失措的声音:   “冯翁!冯翁!我的天呐!”   “是那个贱人干的,一定要抓住她,否则我们就死定了!”   “她一定还没跑远,快搜!”   ......   紧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可他们找遍了屋子,也没见到小雀儿的影子。这时,老保注意到了那打开的木窗,赶紧跑过去,她一扒上去,就看见了贴在墙边,在屋檐上缓缓移动的身影。   “小贱人,往哪里跑!”老保指着小雀儿破口大骂,“挨千刀的,竟然敢这样做,你可害死老娘了!”   这春芳阁自开张以来,从来没发生过如此严重的命案。若死的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可这冯大户是何人?不仅仅是这江南的巨贾,背后更是站着三湘武林盟主这样的大势力。   就算这官家不追究,这黑道绿林也不会放过她。老保若是不给出个交代,恐怕她背后的大人也保不住她了。   “愣住干嘛?赶紧下去给我抓人!”老保拍着旁边两个打手道。   那两个打手会意,可这屋檐实在是高,大晚上的又看不太清楚,万一掉下去,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抓住他,赏十两银子!”老保一张口来了发狠的。   这十两银子对于这两个打手来说,那可真是不匪了。毕竟够他们三个月的报酬了。   钱帛动人心。两个打手很快就跨了出去,踩在屋檐上,慢慢地向小雀儿靠拢去。   小雀儿此时已经爬到了三楼的转角处,她见到身后逐渐逼近的两个打手,心中更加着急。   她望了眼底下,黑不溜秋的,只有数盏夜灯挂着。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而对面的酒楼同样也是明亮亮的。   小雀儿抓紧了木棱,小心地将脚探下去,踩着凸起处向下爬去。平时胆子极小的她,此时却跟换了个人似的,浑然不惧怕这一切。   “哎哟,天杀的,你还想逃!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追上去!”老保一边对那两个打手吆喝着,一边又吩咐其他人到下面却抓她,将路都给堵死。   小雀儿刚刚到了第二层,这里距离地面还有半丈高,若是摔下去也得折断手脚。   可是此时,她就算再爬下去也逃不掉了,因为下方已经站着十来个拿着长棍的打手了。这一次,青楼上下所有的打手都已经出动了,为的就是抓捕她这个弱女子。   其他客人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一桩命案,还以为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抓捕的是什么厉害的飞贼。   有好事者跟着出来围观,却只见到二楼屋顶上这个娇艳的女子。   “哎呀,这贼真漂亮!竟然是个女飞贼!”   “你个笨猪,这哪里是什么飞贼,分明就是春芳阁的姑娘想要逃跑!”   “是啊!看她的样子应该就是如此......”   底下的众人议论纷纷,可是没有谁愿意出手相助。   小雀儿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小贱人,等会抓住你了,看我不好好炮制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竟然这样害我!”老保恶毒的声音又从楼上传来。   夜风吹得小雀儿又打了个哆嗦,看来这一次,娘亲不能再保佑自己了!   “娘,对不起......”小雀儿眼中流出泪水来,这一次是真的没希望了!   就在那两个打手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头着地向着地面扑去。   “啊!”底下众人发出一阵阵尖叫,纷纷让开了身去,生怕砸到自己。   “别让她死!”老保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可惜了,这么年轻漂亮,就这样死掉的话......”底下人的叹息声。   小雀儿闭上了眼睛,如果这一刻,有人能够来救他的话,会是谁呢?   那个素味蒙面的爹爹吗?他此刻又在哪里呢?   怎么可能呢,如果此时此刻还有人能够出现来救自己的话,那一定是神仙吧?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仙吗?   就在她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一个身影忽然蹿出,将她抱在怀里,随后纵身一跃,在月光下踩着轻盈的步伐,宛如一只蜻蜓点水般又高高飞起在空中,似一只白蝴蝶。   小雀儿睁开了眼睛,见着了一张此生都难以忘怀的英俊面孔,,,,,,, 第384章 小雀儿?江玉燕?   小雀儿在屋檐上攀爬着,早就落在了对面楼的江玉郎眼中。他也颇感好奇地观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对方眼看着就要摔下去的时候,他才出手相救。   这个女子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此时此刻,小雀儿被江玉郎抱在怀中,身体感觉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一般,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无比的安全。   她不禁伸出手搂住了江玉郎的身体,她的衣物本就极其单薄,风吹得荡开了去,两只雪白的胳膊挂在他腰间。   一股血腥味钻进他的鼻间,江玉郎低头一看,见这女子脸上还有淡淡的血迹。他眉头一皱,心道这女子不简单。   小雀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她将自己的内心想法掩饰得很好。   两人落了地,此时周围也是围满了人。   “喂,到了,姑娘,你可以放手了。”江玉郎有些无奈地提醒道,对方将她搂得死死的。   虽然说现在他对女子的接触已经没有这么抵触了,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够接受和一个陌生的青楼女子如此亲昵。大庭广众之下,实在是有伤风化,虽然说他江公子的名声本来就不好。   “让开,都让开!”   人群让开了去,十来个打手簇拥着老保走了过来。   “小贱人,哪里逃!”老保插着腰,气焰嚣张道。   江玉郎并没有吱声,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并不少见。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可不必多管闲事。   之前他救了这女子,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摔死,但要为她打抱不平,那倒是不必了。   但他没想到,这女子却是打蛇上棍,竟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公子,求求你,帮帮我!”小雀儿眼中露出了一丝希冀,又带着若隐若现的泪花。   江玉郎脸色一寒,冷道:“你觉得我像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小雀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的眼神实在是恐怖。之前还是俊俏温柔的公子哥,瞬间又成了地狱而来的修罗。   “是,是江公子......”那老保一迟疑,没想到救人的竟然是江玉郎!   这江公子的身份比起冯翁可就尊贵得多了,也不知道他和这女子是什么关系......她正思索间,便听见了江玉郎的话语。   老保上前谄媚地向江玉郎打着招呼:“江公子,居然是您,多久没上春芳阁了!”   江玉郎点了点头,并没有回话。   老保转脸又冷冷道:“小贱人,江公子何等身份,你还不快爬过来,别脏了江公子的衣服!”   小雀儿并不回话,眼中含着泪水,抓着他衣角的那只手怎么也不肯放下,似乎江玉郎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求求你......”   江玉郎并不认得这个女子,他很烦别人扒拉他。   江玉郎手一挥,便将她的手甩了下去。   老保急忙吩咐两个打手上前来,扣住了小雀儿,将她拖下去。   江玉郎背过身去,听见背后传来的哭声:   “求求你,救救我,求你了!”   “小贱人,还指望江公子这样的贵人高看你一眼?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   老保的叱骂声落下,伴随着鞭声,抽打在那女子的身上。   小雀儿的哭声盈盈切切地传来,江玉郎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怀。   “她是谁......”   江玉郎眉头一皱,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慌乱。   “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我不要做技女。要是我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还你爹!你爹!你说你爹是谁呢?江公子就在眼前,你叫他,看他认得你不!”   老保的骂声更厉害了,鞭子在空中发出剧烈的声响。小雀儿的身上此时已经遍是伤痕了,血水混合着泪水流得到处都是。她两条光洁雪白的胳膊和大腿,都汩汩流下血水来。   “还敢冒充江大侠的孩子,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唉哟!你这个狗东西,还敢咬我!还不快来帮我!”   原来,小雀儿被老保打得无处可逃,抓住机会,就咬住了她的大腿。   这老保吃痛,小雀儿又不肯松口,两个打手便过去掰扯。只听见“刺啦”一声,老保“啊”的一声痛呼。   这小雀儿竟然从老保腿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好狠的女子!   围观之人都不禁吸了口冷气,想不到这女娃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   “给我把她往死里打!”老保哭嚎着,宛如杀猪一般。   打手受命,拿起粗木棍就要往她身上招呼。这青楼女子,早就已经将一条性命卖给了老保,是死是活早就不归自己了。   眼看那木棒就要落下,小雀儿却不甘心,抬起手去抵挡,‘咔嚓’一声,她的手臂直接被打断了。   第二棒紧随其后,敲向她的脑门,这一棒子下去,人不死也得丢掉半条性命。   小雀儿却躲不开了,她闭上了眼睛。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就是,眼看着希望便在眼前,但又转瞬即逝。宛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令人可望而不可即,这才最令人感到绝望无助。   然后,闭上眼睛许久,小雀儿都没有感受到那股沉重。她这时睁开眼,方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人,正是江玉郎。   他单手捏住那根粗大的木棒,竟然就像是捏着一根筷子一般轻松。打手想要掰出来,却是怎么也不能,额上都渗出了层层汗珠。   “江公子,您这是?”老保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出手!、   江玉郎没有说话,但那打手却不知道是不是犯了糊涂,竟然抬起木棍又打向他。   “轰”的一声,江玉郎手一挥,两个膘肥体壮的对手直接飞了出去,又落在远处,却是爬不起了。   江玉郎站在小雀儿的身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说,你是谁?”   小雀儿过了许久才从呆滞中反应过来,她哆哆嗦嗦道:   “我,我叫小雀儿......”   “小雀儿?”江玉郎摇了摇头,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小雀儿感受到了江玉郎眼中的失望,还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打手将他们围在中间,其他人都被远远隔开了去。老保凑上前来,小声道:   “江公子,实不相瞒,这个小贱人,刚刚杀死了冯翁......”老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江玉郎的脸色。   但江玉郎面无表情,她根本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老保只能接着道:“江公子,何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惹一身骚呢。”   她不敢说麻烦,对于江公子来说,这事情还算不上麻烦。但冯翁虽然只是个小人物,可他背后的势力却不小。更何况,那三湘武林和江家本来就有嫌隙,这事情反倒是有些不好做了。   老保正是抓住了这点,才敢在江玉郎面前说道。   她以为江玉郎只是一时性起,还是见性起意,所以才会如此。   “江公子,漂亮的女子阁里多的是。这小贱人身上背着命案,我看您还是不要......”   她话没说完,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聒噪!”   江玉郎面无表情地打了她一巴掌,她江玉郎一生如何行事,又何必向他人解释!   老保捂着脸,端的是敢怒不敢言。   “江公子......”她却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江玉郎又向小雀儿问道:“你刚刚说,你叫小雀儿?你姓什么?”   小雀儿一愣,旋即有些不自信道:“大概,大概我也应该姓江才对......”   江玉郎点了点头,身后那老保却有些紧张道:   “江公子,别听她胡说。她说她爹是江......是令尊,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老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玉郎却是波澜不惊,他已经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难怪自己会和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通感。   不过一直以来,他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他一直在找的人是江玉燕,但江玉燕并不是一直叫做这个名字的啊。   江玉郎看着眼前浑身是伤,可怜兮兮的小雀儿,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他是江玉郎,在这安庆城他就是王法,又何须去压抑自己的愤怒?   “我江家的人,你也敢动?”   老保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江玉郎,他的眼中似乎都冒着火气。   她真的是江家的女子,这怎么可能?   “她不过是一只山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保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让江别鹤知道了,自己这样对待她的女儿......老保不敢想象!   原本她捉拿小雀儿,只是为了给冯翁的死一个交代,毕竟他身后的三湘武林实在不敢招惹。但如今看来,她不光是惹上了三湘武林,更得罪了江家!   三湘远在他方,老保尚且没有多么忌惮。但这江家,就在这安庆城,他们是安庆的地下皇帝!   “扑通”一声,老保直接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江公子,不知者无罪,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周围的一群打手都懵逼了,一向强势的老保为何会突然下跪,这究竟是......   围观的吃瓜群众,有眼尖的这下也认出了江玉郎,对周围的人使着眼色,意思是江玉郎这个小霸王居然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小雀儿的身份,只以为江玉郎是英雄救美,要拿这老保来开刀。   老保额头都磕破了,可仍旧没有停下,她深深地明白江玉郎有多狠,这是个不能得罪的角色儿。   曾经在春芳阁上,一个京城来的官宦子弟,便是看不起江家草莽,出言侮辱。没过几日,他全家便被流放充军了。而且更可怕的是,在流放路上,他家所有男丁都被强人给割了脑袋!   江家在朝廷上也有靠山,在江湖上更是权势熏天。这样黑白通吃的大家,岂是一个小小的青楼老保可以得罪的?   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在这里不要命地磕头赔罪,为的就是保住这条老命。不,她自己死不死不要紧,不要连累家人就是万幸了。   老保可是明白,江别鹤这个仁义大侠,究竟是有多仁义了。   小雀儿眼见这一幕,脑子一晃,感觉如同做梦一般。眨眼间,自己翻身作了主人?   他是江玉郎?   小雀儿这下才清醒了些许,混乱的脑子中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个救下自己的白衣少年,就是江玉郎?   看他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一些,那他就是......自己的兄长?   小雀儿不知道为何,有些伤感,眼眶里不禁流出了泪水,“哥哥”二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江玉郎将她轻轻地抱在怀里,脱下外衣将她裸露的肌肤裹住。江玉燕,不,应该叫小雀儿,此时还没有黑化成那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星,她还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后续的故事,就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无论是江玉凤还是江玉燕,他都不会让她们走上老路。如果他来了,明明知道后来的结果,却不去改变,那不是白来一趟?   这么多次的重生,他早已不是那个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小伙了,他想要改变,他想要和无形之中的那只手争一争。   “你放心,你安全了。”江玉郎并没有多热情,仍旧只是冷冷地对着她说话。   但小雀儿眼里却闪着光,她感觉江玉郎的话就像是一阵冬日里的阳光,将即将被冻死的她救了回来。   “哥......”她还没叫出口,脑袋一晕,便昏了过去。   江玉郎抱着小雀儿,走到老保面前。   老保抬起头,满脸都是鲜血,惊恐地看着江玉郎。   “你这春芳阁,没有必要存在了。一日之内,将拐卖她的人找出来。”   江玉郎留下这两句话就离开了。   老保坐在地上,愣了好久,才拼命地向打手叫道:“还不快点去找,那两个天杀的,害死我了!”   这一夜,不知哪来的黑衣蒙面人,在鸡鸣时分蹿了出来,冲进了春芳阁,将这座安庆最繁华的青楼里里外外砸了个稀巴烂。   更为奇怪的是,第二日,却没有人去报官。而官府也跟瞎了眼似的,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   而有幸见到了这一晚事情的人,也是噤若寒蝉,不敢胡言乱语。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谁都不敢公然宣讲。   直到两日后,有大批马队,挂着镖行的旗子,闯进了安庆城中。他们直奔城中心的江府,并将江府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385章 父女相认   江别鹤人在家中坐,然后,儿子就带回来个女子,看样子还是个风尘女子。如此也就罢了。   江别鹤默认了儿子的风流,反正他从小寻花问柳,只要不玩出什么毛病来,影响了江家传承,他也无所谓。男人嘛,风流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他所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女子竟然一醒来就冲他叫爹。   江玉郎这是疯了,居然找个技子做老婆?江别鹤是当场就懵了,还没来得及发话,就听见一个声音道:   “哎呀,玉郎,你怎么......”来的正是万夫人。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江玉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雀儿,眼睛一眯道:“玉郎,你怎么把这风尘女子带回来了?这......”   江玉郎一向不爱搭理这个婆娘,对江别鹤道:“爹,她的事情,你还是找个地方单独聊一聊吧。”   江别鹤眉头一皱,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如此隐秘的,但见江玉郎的淡定模样,便知道不是在戏说。   他见万夫人脸上浮现不悦之色,便笑道:“这位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小雀儿进来前就已经听江玉郎说了大概,知道这江府中的情况,这万夫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也不敢得罪。   “江......大侠,小女子有一样东西,是人家托我,要亲手交给您......江大侠可以借一个地方说话吗?”   江别鹤笑吟吟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姑娘就请吧!”   他说着便在前方引路,要待她到琴斋一叙。   万夫人盯着小雀儿裸露的衣着,心中升起一股怒气,眼里都冒着火花,心道这贱人莫不是要勾引他?   但她又想,这江别鹤是万万不敢的,毕竟......有自己的哥哥在,最关键的是,哥哥背后那一位大人物,可是自己的干爹。他江别鹤无论如何都是不敢得罪的存在。   到了琴斋中,江别鹤笑道:“姑娘,你有何东西要交给老夫啊......”   他的眼睛却是目不斜视,虽然不明白这姑娘耍什么花样,但她和江玉郎的关系一定不浅,自己也要给她点面子。   小雀儿拱了拱手,上前跪倒在地上,江别鹤吃了一惊,心道她是为何如此恭敬?倒是令他颇为惊愕。   小雀儿从怀中取出那个染血的锦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看了两眼方才奉上。   江别鹤看见这锦囊,却是脸色一变,不复淡然。   他“啊”的一声,急忙接过锦囊,握在手中仔细揣摩着。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方才急切又小心地问道:“她怎么样?还好么?”   小雀儿心中一愣,他果真认得这东西,他真的是自己的......   她憋住了自己的眼泪,低下头,哀戚道:“我娘,她已经过世了。”   江别鹤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眼中闪过许多色彩,最终恢复了平静,方才开口问道:   “算起来,你也应该有十七岁了吧?”   小雀儿急忙答道:“申亥年生的。”   江别鹤上下打量着她,在她的眉宇间见到了一丝熟悉的倔强之色,极似当年的自己。   他急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小雀儿,叹了口气,哀愁道:“我记得,我都记得......”   “那年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小白燕围着火炉唱歌......”   小白燕正是小雀儿娘亲的小名!   小雀儿眼中泪水盈盈,凄声道:“娘生了我之后,就流落到江南,四处卖唱为生......”   当年的事情,她娘亲也已经和小雀儿说了个清楚。她本是青楼的名妓,被江别鹤看中后,便怀了他的骨肉。江别鹤想要将她纳入门中,但奈何那万夫人死活不肯同意,江别鹤只能忍痛割爱。   而万夫人更是暗中作梗,让小白燕不得不怀胎六甲,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出走江南......   “金陵大饥荒,娘亲为了养活我,只能卖身到庄园做苦工。”小雀儿述说着往常种种,眼泪早就忍不住了。   江别鹤对不起她们母女,但小雀儿却不敢指责江别鹤,只希望他能够有一些同情。   这所谓的庄园做苦工,实际上是些肮脏龌龊之事。她娘亲当年也是安庆第一名技,这苦工却是床上的苦工。   小雀儿小时候不小心撞破了此事,还被那醉醺醺的男人一阵好打。   但这一切,她丝毫不敢告诉江别鹤,这是她娘临终前的嘱托。她只想保持江别鹤心目中那只纯洁青春的小燕子的模样。但小雀儿却不能,她必须说出来,因为这一切都是江别鹤一手造成的。   江别鹤听到这里,也是泪如雨下。   “后来她为人所奸污,怀孕小产,生下一个死婴,还差点送了命......”小雀儿越说越伤心,摇着头道,“她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爹是谁......”   “从小到大,我也不记得,到底跟过几个后爹。”小雀儿说着,看着江别鹤,见他满脸伤痛气愤,心中偷偷燃起一丝喜悦。   “我们讨过饭、坐过牢,也当过下人......前一年,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小雀儿说到这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盯着江别鹤。   江别鹤眼神下晃,却不敢和她对视。   “她病的很厉害,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小雀儿的眼泪滚滚而下,低头道,“就把这个香囊交给我,还告诉我,叫我到安庆来。”   “小白燕,要飞回安庆,要我带着这个香囊,找我的亲爹,江南大侠......”小雀儿挺着脖子道,“我娘说,你是真心爱她的。”   “因为当时,家里已经娶了正室,又不允许他纳妾,所以我们两个才会流落在外头......”   小雀儿从来就不信这番话,她只觉得她娘真是傻得可怜,到死了还抱着这个可笑的念头。如果他真的爱她,又怎么会忍心看着她们母女娘流落街头这么多年,却无动于衷?   但小雀儿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怨怼,她要的不是抱怨,那根本无济于事。   “她这一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我能够成为江家的人。”小雀儿说着,双眼泪汪汪地盯着江别鹤。   江别鹤此时也是老泪纵横,转过头去,自言自语道:“小白燕,我对不起你啊......”   对不起有什么用,虚伪的男人!小雀儿心中想到,却只是静静地看他接下去的反应。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决不允许失败了。   可江别鹤好半天都只是哀泣,并没有其他反应。   小雀儿见状,缓缓上前,轻轻摸着他的衣袖,小声叫道:   “爹......你愿意收留我吗?”   这声音只哀婉,实在是令人动容。   江别鹤转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一动,却还是没有开口,又扭过头去。   小雀儿急忙道:“爹,我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爹的。我在路上遇到了这么多的困难,幸得皇天保佑,又得到贵人相助......要不是有这个信念,我怎么会走到今天呢!”   江别鹤又看了她一眼,叹气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   小雀儿低声道:“要是您为难的话,我也不强留。不过,小雀儿有个请求,可不可以在我走之前,叫我一声女儿......”   江别鹤悚然一动,她叫小雀儿,这个名字正是他当年开玩笑取得小名。想不到小白燕竟然全部记得!   “你是鹤,我是燕,我们的孩子就叫小雀儿......”   记忆涌上心头,江别鹤的双眼真的被泪水打湿了。   这么个可怜兮兮的女儿,他的心肠再铁再硬,也终究是架不住了。小雀儿确实有七分小白燕当年的模样,江别鹤再也忍不住了。   他直接伸出手,抱住了小雀儿的双肩,哭道:“我的燕儿啊......”   他将小雀儿抱在怀中,小雀儿也顺势叫道:“爹!”   只是江别鹤却没看见小雀儿此时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可怕!   江别鹤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燕儿、燕儿......”   原来,再奸猾狡诈无耻之人,内心深处都有柔软的地方。这小白燕便是他江别鹤的尘封已久的死穴,一旦打开,情感便如洪流一般倾泻而出。   此时此刻,他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抱着小雀儿大声痛哭着。   便在此时,大门忽然被推开,只见一个身着蓝绸的贵妇走了进来。江别鹤赶紧放开怀中的小雀儿。   “好你个江别鹤,竟然在这里扒灰!”   万夫人还以为小雀儿是江玉郎的人,那江别鹤带着她独处一室,果真是没好事。   她虽然平时都给江别鹤面子,但一旦抓住把柄那就是不肯罢休的。毕竟她后台底子硬,真要发起火来,端的是谁也不怕了。   江别鹤整了整自己的衣裳,用手擦拭着泪水,并没有说话。   小雀儿却突然跪在地上,对着万夫人道:“女儿小雀儿见过大娘!”   “女儿?”万夫人指着小雀儿道,“你是谁女儿?”   江别鹤并没有坑声,这时屋外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江玉郎高声道:“她就是爹的女儿。”   万夫人一愣,脑中记忆流转,很快就想起了当年被自己赶出江府的那个贱女人。   “你是小白燕的女儿?”万夫人有些不可思议道,她万万没想到,小白燕的女儿竟然还活在世上,那当年.......自己是被那两个杀手骗了?   还是眼前这女子才是......但万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眼,便确信她真的是小白燕的女儿。因为太像了,她的神情和当年小白燕那副倔样一模一样。   “好,好一出父女相认的好戏。”万夫人拍着手,又对小雀儿道,“不敢当,我江万氏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玉凤。”   这时,江别鹤也不好再装聋作哑了,毕竟儿子看着呢。   他转过身来,嘘声道:“啊,玉燕是小白燕生的,也是我的女儿。”   万夫人瞪大了眼睛,佯装不知道:“那个歌姬?真是好笑。江别鹤,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仁义无双的大侠,便有沾花惹草的权力。”   “老娘告诉你,十七年前,你刚娶我为妻,便和那歌姬有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万夫人抖出这陈年老帐来,江别鹤脸上也是相当挂不住。   “当年,我就跟你没完。是干爹劝我容忍,若不是他老人家暗中支持你,你能有今天?”   江玉郎听见这话,眼睛一亮,心道干爹?这万夫人的后台是谁?   万夫人却是嚣张跋扈惯了,丝毫没把江别鹤放在眼中,继续道:“你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向我起誓的吗?”   王夫人咬着牙,一脸愤恨道。   江别鹤眼中的怒火一闪而逝,旋即委声道:“我自然记得,我江别鹤一向说话算话。一句是一句,我起誓,我永远不见那个人。”   “你还说过什么?”万夫人不依不饶道。   江别鹤顿了顿,“我还说过,会彻底......忘了那个人。”   这时,小雀儿扑了上去,拉住他的大腿道:“爹,这十七年来,娘一直没有忘记你啊。”   她话没说完,万夫人上前就是一脚,“住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小雀儿吃痛,一下子跌到在地上,咬着下唇,低着头,眼中尽是愤怒。   “江别鹤,我知道你心底还有那个小白燕,你不用解释,老娘说你是,你便是,你骗不了我。”   “自打这个女子一进江府,我便知道她来者不善。”万夫人俯视着小雀儿道,“她眼中充满了仇恨。”   “江别鹤,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不单仇恨我,也仇恨你!”   不得不说,万夫人身为女人的嗅觉是相当灵敏的。但江别鹤即便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对小白燕确实是有亏欠。   “夫人,她既然来了,总得想一个办法吧。”江别鹤有些无力道。   “既然大娘不愿意收留,那我走便是。既然爹已经认我了,我也很满足了......”小雀儿以退为进道。   万夫人笑道:“来得容易,说走便走,你也太看轻我江家万氏了吧?”   “夫人的意思是,留下小雀儿了?”江别鹤喜道。   万夫人头一昂,随口道:“留下她做侍婢吧!”   “这......这......这怎么可以!”江别鹤嘴角一抽,差点背过气去。   万夫人“哼”了一声,眉毛一挑道:“怎么不行?连收留一个侍婢,老娘都没权吗?笑话!”   “可她毕竟是.......”   “这里只有你知我知,谁都不说,谁知道她?她叫小雀儿,又不姓江!”万夫人抱着手臂道。   江别鹤没有说话。   江玉郎也没有说话。   万夫人居高临下望着小雀儿道:“怎么,你愿意吗?”   小雀儿低着头,牙齿咬得下唇已经流出了鲜血,她又将血洗了个干净,抬起头,笑道:“夫人,小雀儿愿意。”   “好,很好!”万夫人留下她,就是为了折磨。当年她没能折磨小白燕,这下轮到她的女儿了,也逃不掉!   江玉郎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是有另一番盘算。小雀儿不简单,而他也不是傻子。在他知道她有心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利用她了。   这万夫人看似强势,但实际上才是这江府中心计最浅之人。这场宅斗,第一个出局的也必定是她。   必须的! 第386章 江别鹤的秘密   “你留在江家,但不许姓江......”   “你就叫......小狗!”   “你吩咐小狗,叫她不要私自与人说话。更不要妄想逃走,否则......江家有生杀之权,她会死无葬身之地,知道嘛?”   万夫人望着江别鹤,却是全部说给小雀儿听的。   这一切,小雀儿都忍下来了,因为她来本就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报仇!只要有机会,能够翻身,她一定要让万夫人死无葬身之所。   “小狗,赶紧干活,还在偷懒!”   啪啦一声,鞭子落下,小雀儿挨了一鞭子,赶紧搓洗着衣服。这大半夜的,天气寒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想起之前他所说的那番话,不禁又燃起了斗志。   她相信他不会骗她的,要不了多久......   “洗完了衣服,跟我来!”   小雀儿洗完了衣裳,又被江但领着,带到了江府的厨房中。   江但名义上是江别鹤的弟子,实际上却是万夫人的心腹。而万夫人就是故意折磨她,要她去做最脏最累的话儿。   厨房中两位大婶正纳闷,怎么会进来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又听见江但道:“夫人吩咐了,她是新来的下人,以后就在这里帮忙。”   那胖大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雀儿低着头道:“小狗......”   “小狗?”两个胖大婶同时发出讪笑,小狗这名字并不奇怪,但配上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可就太好笑了。   “这名字,是夫人给起的吧?”   江但接着道:“知道便好。”   那胖婶拍了拍胸口的肥肉道:“夫人给她起这个名字,我们就已经很清楚了。”   江但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小雀儿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胖婶看着小雀儿的俊俏模样,邪邪一笑,问道:“小狗,你吃饭了吗?”   小雀儿摇了摇头。   胖婶嘿嘿一笑,端起一旁早已干掉的面条,“这是你吃的第一顿。”   小雀儿伸出手要去接住,突然,“啪”的一声,她直接将碗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干面条粘了灰尘。   两个胖婶拿着锅勺看着小雀儿,“快吃!”   小雀儿知道,她们这是故意要折磨自己,便冷冷道:“我不吃了。”   “不吃?”另一个胖婶道,“江府下人的规矩就是不能浪费,你不吃也得吃!你这顿不吃,休想得到第二顿。”   小雀儿蹲下身去,伸手去抓那面条。   这时,那胖婶又伸出脚将那破碗踢开,“算啦,这顿把你吃坏了,明天可没法干活。你先去柴房劈柴,等会烧水。”   两人走后,小雀儿扶着墙来到院子里,望着天上的凄惨的月光,喃喃自语道:   “娘,我找到了爹了。我们终于相认了。爹他认我,但大娘不认我......我该怎么办?她折磨我,但是......但是我如果离开了这儿......不,娘,你等着,我会让你看到的。”   小雀儿说完,眼中又充满了斗志。   她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此时都落在江玉郎的眼中。   “忍,我要忍,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拿到属于我的东西。”小雀儿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江玉郎摇了摇头,心道,这是要培养出一个大bOSS的节奏。这个杀得只剩下剧名的女人,此时还未成长起来。一旦她心彻底狠下来了,抓住机会了,一定会是最可怕的存在。   而江玉郎坐视这一切,正是要利用江玉燕。江府中万夫人背后的势力,他隐隐可以猜到。可江别鹤有今天,靠的也是这万夫人背后的势力。   江别鹤游走在多方势力之间,而江玉郎就是要慢慢搞清楚这些势力,然后一一剪除。   之后,他偷偷地来到江别鹤的琴斋外,此时,屋内只有他和万夫人。   江玉郎的螺旋九影和龟息功,可以让他彻底融入黑夜中,悄无声息地接近二人。以江别鹤的实力尚且还发现不了。   他静心听去,先是万夫人道:   “别鹤,我向干爹禀报了近来的情况。移花宫最近行走江湖,那花无缺也到了安庆地界,想必不日就会来拜访我江府。”   花无缺出道江湖不过白日,便已经闯下了赫赫威名。人人敬畏移花宫的威严,隐隐有武林魁首的趋势。而他出山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在不日的武林大会上夺得盟主之位。   这武林大会是朝廷主办的,为的就是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控制整个江湖。而江别鹤就是这个内定的盟主了。   而如今花无缺的出现,却是一个极大的变数。单轮武功,江别鹤就有些忌惮。   “邀月、怜星两位绝世高手的武功,悉数传给了他。即便是他的年岁尚小,但武功恐怕也不输于我。”江别鹤喟然道。   万夫人不屑道:“他武功再高,还能高过干爹不成?”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此番来安庆,为的恐怕不是这武林大会之事。”   “那是?”   江别鹤竖起耳朵听了听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才开口道:“在慕容世家时,他带走了铁心兰。”   “铁心兰?”   “铁战的女儿。”   万夫人耸然一惊,急忙道:“莫非她知道了......”   “倒也不是。铁战虽然出身三湘铁家,但和铁无双早已是恩断义绝。这铁心兰孤身一人来寻父,倒是不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就算铁无双来了,也是无妨。这七十年一次的七星连珠就要到了,到时候,干爹来安庆落脚,练成了神功。即便是邀月怜星也不是对手了。”万夫人得意道。   江别鹤看了她一眼,她却不自知。但毕竟是多年夫妻,他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多说。   万夫人忽又道:“别鹤,我总有种感觉,你不觉得玉郎这次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吗?”   江别鹤“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万夫人见状,也没有再吱声。她之前轻辱小雀儿,是拿捏了分寸了。虽然江别鹤看似声泪俱下,却是惯性演戏。   他对一个刚刚相认的女儿,哪有多少的真情?多年的夫妻,万夫人最是明白他仁义无双的名头之下,是个多么凉薄的性子。   说得不好听些,两人多年夫妻,其实也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但江别鹤最为重视的,自然就是他的儿子江玉郎了。   谁要是敢打江玉郎的主意,江别鹤是可以豁出老命去的。因为江玉郎代表的是江家的未来。   “别鹤,别怪我多心,我总觉得玉郎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说他会不会知道......”   江玉郎在屋顶上听到这里,耳朵也竖了起来,想要知道下文,但屋中却又恢复了寂静。   江别鹤止住了话头,这时,屋门被推开,却是江但。   这极端无礼的行为,江别鹤却没有申斥。而那江但也只是对江别鹤行了个礼,就对万夫人恭敬道:   “师娘,事情查清楚了。”   万夫人瞥了他一眼,申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见我正在和师父商量事情吗?”   她这话听似申斥,但其中却又有包庇之意。   “师娘说的是,是我鲁莽了。只是,这事情实在是紧急。”   江别鹤也只是讪讪一笑,没有多说,笑着问道:“是什么事情?”   只听见江但十分小声地讲了事情的由来,原来是万夫人让他去查小雀儿的由来,却是将江玉郎之前的所作所为都给报出来了。   “这......”万夫人听后心中咯噔一下,冷笑道,“别鹤,你这个好儿子真是不省心。那冯翁再怎么说也是江南的大户,被人杀了,你儿子竟然敢当庭广众之下包庇凶手。而且还仗着你江别鹤的名头,把人家春芳阁都给砸了。”   江别鹤此时也是颇为头疼,用手抚着额头。江玉郎一直以来办事都很沉稳,怎么会突然如此狂躁无端?实在是反常。   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冯翁背后可是三湘,看来,这下子热闹了。”万夫人看戏一般说道。   “到时候花无缺带着那个铁心兰,再加上铁无双如果都到了的话,你这秘密要是暴露了,干爹可饶不了你。”万夫人这话说出,却是全然不为江别鹤考虑,只是想到她的干爹。   如果她的干爹不是个太监的话,江别鹤早就火冒三丈了。   “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此事一定会办稳妥了。”江别鹤有些疲惫道。   万夫人点了点头,“江但,你去找少爷,请他过来。”   江但受命就出去了。   屋顶上的江玉郎闻讯,虽然想继续偷听下去,却又不得不赶紧赶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免得被这个江但给撞破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江玉郎刚回到房间不久,佯装自己刚刚起床,一打开门就见到了江但。   江但有礼道:“少爷,老爷请你到琴斋去叙话。”   “这三更半夜的......有什么事情不能第二日再说吗?”江玉郎抱怨道。   “小的不知。”江但姿态虽然拿的极低,但一双眼睛却在到处瞟来瞟去,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房间里是否藏有人一般。   江玉郎心中一沉,心道这江但鬼鬼祟祟的,表面上是下人,但却是万夫人心腹,地位极高。说是自己的伴读书童,其实却是来监视自己的。   此人他不喜,这鹰爪他早晚都要拔去。   江但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看似人畜无害的江玉郎,心中早已在酝酿着杀人的计划了,而对象正是他。   江玉郎穿好衣服,跟着江但来到琴斋里。   一进门,江别鹤就背对着他,叹了口气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爹,她在哪里?”   江别鹤转过身来,看着江玉郎,许久后才道:“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优柔寡断的时候。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切都可以牺牲。那个女子,是我的女儿没错,但你不该......”   江玉郎却点点头,打断了他:“爹,春芳阁是我故意砸的,三湘如果找上门来,我自然有办法了解。”   “你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知不知道......”江别鹤说到一半却住了嘴,他知道不能继续下去了,不然就得露馅儿。他的计划只有江但、万夫人知道,江玉郎也被蒙在鼓里。   “爹,万夫人如此桀骜,你竟然能容忍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江玉郎试探地问道。如果江别鹤不肯跟他说实话,那就意味着,江别鹤也不愿意信任他。   江别鹤看着一脸认真的江玉郎,他早就脱去了少年人的青涩。   “唉。”他拍着江玉郎的肩膀,“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是她害死了你娘亲。但你相信我,你娘亲的死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江别鹤接着道:“万氏是锦衣卫副指挥使万军的亲妹妹。更为重要的是,万军有个干爹,便是当朝东厂厂公,掌印大太监刘喜!”   这是江玉郎第一次知道这些信息,原来这个朝代也有太监活跃的身影。太监这个团体中自古就不缺少高手。因为他们寂寞空虚冷,于是就把时间都花在练功上了。而且他们的武功一般来说都比别人更高,因为正常男人花在女人肚皮上的时间,他们还是在练功。   “刘喜......”江玉郎默默记着这个名字。   “不错,刘喜武功高强,而且权势熏天。爹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部都是依仗他的扶持。”江别鹤有些伤感道。   “我也是有苦衷的。我知道万氏泼辣,也知道她专横,但我却没有对她有任何怨言,你知道为什么吗?”江别鹤苦口婆心道。   江玉郎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了。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万氏虽然泼辣专横,但我如今还离不开她,你懂吗?”江别鹤此时此刻的口气,却是没有将江玉郎当成儿子,而是当做了同龄人。   “我知道你长大了,玉郎。你有你的计划,你去做吧。这铁无双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了。”江别鹤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松了口气。   “至于其他的,我会慢慢告诉你,关于一切。”江别鹤补充道,“我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振兴江家。如果我无法实现,那就只能看你了。为了这个,一切都可以牺牲,你懂吗?玉郎!”   这一次谈话后,江玉郎回去想了好久。他的思绪也更加明朗了,他坑爹也是为了救爹啊! 第387章 兴师问罪   三湘武林自西南而来,便是收到了冯翁被杀的消息,而此事更是牵连到了安庆江家。   铁无双身为三湘武林盟主,和安庆江家本就是竞争对手。许多地区都有自己的武林联盟,而江别鹤想要建立新的江南武林联盟,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   谁也不甘心屈居其下,江别鹤的野心是路人皆知,只是没有谁能够抓住把柄攻击他。更何况,江别鹤身后更是有朝廷的支持。   而冯翁之死,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铁无双决定借此试探一下江别鹤,便带着三湘各路好手来到了安庆城。   这安庆城一下子涌进这么多武林人士,而且是招摇过市,也惊动了地方官府。只是官府看到了铁如云挂起的大旗,便默然不语,关上了衙门。   江湖人士都签了生死状的,他们只要不害其他人,那官府就管不着了。   铁无双座下十八弟子都带来了,各个都是一流高手,此时围住了江府。他令人去通告,没过一会儿,江但就走了出来,请铁无双一人进去。   “师父,恐怕有诈!”他身旁的弟子劝道。   铁无双摇了摇头,“老二、老三跟我来,其他人在外边等着。”   他堂堂一代宗师,若是都不敢孤身进入江府,那他以后就不用混了。而且他此次前来,只是试探而已,不是真的要和江别鹤拼个你死我活。   江但引路,将他们带到了大厅中。   只是他不见江别鹤,却见到一个少年正翘着腿,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铁无双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哈哈,想必阁下就是江大侠的独子,玉面公子江玉郎了吧?”铁无双面上笑容虽然可亲,但神情中自有一种尊严气概,那正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所独有的气概。   他须发虽然皆白,但却是气息饱满、太阳穴鼓胀,一看就知道气血充盈、精力充沛。   而在铁无双的身旁,还有个高颧鹰鼻的中年大汉,目光顾盼之间,也正像是只死鹰一样。   江玉郎心中一跳,想起这人自己有印象,他就是三湘镖联的总把子,铁无双最得干的二弟子雷杰。   “玉郎见过铁盟主!”江玉郎起身,对着铁无双拱了拱手。   铁无双点点头,又继续问道:“敢问令尊在何处?”   “不巧,家父不在府上。”江玉郎淡淡道。   铁无双还没说话,他身旁的雷杰便开口了,语气却是丝毫不客气,根本就没把江玉郎放在眼中。   “怎么?他是不敢见我们吗?叫你出来顶包?”   江玉郎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股莫名的气势冒出,直接将雷杰吓得一顿。   雷杰轻轻抖了抖肩膀,心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小辈比自己还要小二十来岁,可这气势是怎么回事?   铁无双也是眼皮一抖,他也没想到这个晚辈会有如此高的境界。但他的武功又不似到了宗师,可这气势却确确实实是宗师才有的。   奇怪,实在是奇怪!   他看向江玉郎的眼神,除了疑惑,也多了一丝尊重。   雷杰也不敢说话了,铁无双这时才开口道:“江公子,不知道令尊什么时候回来?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江玉郎摇了摇头,铁无双带着这一批人,自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了。   “家父不在府上,铁盟主与家父无约,要见上一面,恐怕得等上个十天半个月了。”   铁无双眼睛一眯,心道这少年好气势,也暗中放出自己的宗师威压。只是尽管他已经将干扰释放到最大程度了,但却丝毫影响不到对方。   江玉郎直截了当道:“人是我杀的,楼也是我烧的,不知道,盟主想要知道什么?”   铁无双嘴角一抽,他习惯了和人打官腔,绕来绕去的。江玉郎如此直接,反倒是让他颇为不适应。   “你!”雷杰指着江玉郎道,“冯翁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   他所知道的,杀人者另有其人,只是那个女人被江玉郎给救走了。他们倒是希望这个女子和江家有大关系,这样他们就可以借题发挥了。   这下可好,瞌睡了送枕头。雷杰顺着江玉郎的话问道:   “你可知,冯翁是我三湘武林盟的人,你杀了他,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雷杰和铁无双,这是唱起双簧来了。   但说实话,所谓的三湘武林,根本就入不了江玉郎法眼。只是他此时功力尚未恢复完全,还敌不过这些江湖中的大咖。   江玉郎缓缓开口道:“他敢动我的人,不该杀吗?至于春芳阁,那是我的事,和你们无关。”   雷杰的语气不客气,他才不会忍气吞声,也要抱之以重击。   果然,雷杰听后气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道:“因为一个技女,你就敢当着众人的面杀害一位大贾,你实在是胆大包天啊!江别鹤小心谨慎,是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儿子来?”   雷杰话没说完,突然感觉眼前晃过一道影子,紧接着,“啪”的一声,他的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他震惊了!   铁无双也惊呆了。   雷杰没想到对方敢打自己,而铁无双则惊异于他的速度!这样的速度身法,即便是自己也办不到!看来,江玉郎所会的武功当真是一门神功啊!   铁无双想起江家大小姐江玉凤的师父便是海外前十的高手,南海神尼。而江玉郎的师尊又是谁呢?竟然能够调教出如此厉害的弟子。   雷杰想要还手,但抬手间,只见影子飞纵,又迅速回到原地。   江玉郎歪着嘴笑道:“铁盟主,我知道你所来为的是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他这话一出,本准备发火的铁无双也笑了起来:“江公子,果然是通情达理,若你说的若是作数,那想必此事之中还有误会。”   区区一个技女罢了,若是能够换的一笔大买卖,那也是极赚的。   江玉郎笑了笑,请他们坐下详聊。这时,大厅内只有他们三人来。   在经历了一番磋谈后,铁无双也满意了。因为江玉郎答应将一些小集镇的控制权交给三湘。江南一带多已被江家所控制,各种产业实际上的控制着都是江别鹤。   而江玉郎为了那个技女,甘心将三座小县城拱手相让,实在是令人感到诧异。   但铁无双却不知道,这是江玉郎有意为之的事。俗话说得好,欲先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江玉郎就是要让他们乐极生悲。至于以后认账?他倒是不怕,因为死人是什么都不需要的。   铁无双是一个巨大的阻碍,也是江玉郎打算搬走的第一块石头。   此时谈妥了,铁无双又开口道:   “江公子,我的弟弟铁战,最后始终也是出现在江家,敢问江公子,是否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然知道,他此时指不定就在江家的密室中!江玉郎心中想着,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见外边一阵喧闹。   “唉,你们不能进去!”是江但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一个白衣公子闯了进来,他身边还有个紫衣姑娘。   这姑娘长得十分美丽,正是铁心兰。   花无缺冷着脸,并没有说话。铁心兰则看了看江玉郎,但见这厅内并没有其他人了,便问道:“江公子,请问江大侠在府上吗?”   铁战出走极早,所以铁无双并不知道他生了个女儿。   铁无双的目光闪过二人,最终落在铁心兰脸上,不禁在心中想着,这女子好眼熟!   好吧,这下快要凑齐了。江玉郎心中想着,又向铁心兰和花无缺解释了一番。   这时,铁无双也知道了铁心兰的身份,心道她原来就是铁战的女儿。只是他和铁战在好多年前就已经恩断义绝了,但他总归还是铁心兰的大伯。   而铁心兰身旁之人,就是江湖上炙手可热的移花宫少宫主花无缺了。铁无双只觉得这白衣少年的武功深不可测,极可能还在自己之上。铁无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听着铁心兰讲述。   “那一天,东厂来我家,派人送了一块牌匾给我爹。我爹答谢后,那太监却说了一堆督主嘱咐的事情。后来,我爹离开了家里,到了外边去,但却没有回来了。”   众人点点头,铁无双忽然开口道:“他会不会是到东厂致谢去了?”   江玉郎摇摇头道:“东厂大督主是我大娘的干爹,她可未曾说见过令尊,所以他应该是去往别的地方了。”   铁心兰又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道:“是啊,后来我仔细一想,我也没有证据说我爹是被你们江家害死了,而我之前还冤枉了江大侠,实在是不应该啊。”   江玉郎却在心中暗自窃笑,心道这妮子够傻白甜的。没错,你爹真的是被我爹给抓了,而目的嘛,十有九八就是为了孝敬刘喜。   刘喜所修炼的武功,类似于吸功大法,但本质原理却截然不同。他是吸收别人的生命元气来助力自己功力的增长,这类完全就是歪门邪道的采补之法。   他故意提及刘喜的名字,为的就是让他们去找万氏的麻烦。果然,花无缺听到后,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   “不知道,家父离开府邸后,是否有其他人来过?”铁无双又问道。   铁心兰道:“倒是有......第二日,就有一个尼姑来门外,说是要找家父,她武功极高,更是会传音入密和缩地成寸的武功,但我又猜不透她到底是哪位高人。”   江玉郎心中暗自一定,按照这个描述,有如此武功的,只可能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南海神尼了。想必她的武功更在大宗师境界了,所以才能办到传音入密和缩地成寸!   但这南海神尼又为何要找铁战呢?江玉郎的姐姐江玉凤就是南海神尼座下三弟子。   只是这个神尼虽然武功极高,但明显心眼不咋地,否则也不至于不知道江别鹤的真实面目。   到了晚上,铁无双和花无缺、铁心兰才肯离去。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却有两条人影,在黑暗中有如燕子凌空般掠来!   果不其然,他们要夜探江府。   这两人的轻功极其高明,一前一后来到院子里,江玉郎偷偷跟在身后,看身形便知是花无缺和铁心兰。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江府的密室通道,这可是连江玉郎都不知道的。原来这通往密室的入口,竟然在江府的厨房!   哪知江别鹤身子虽不能停,笔直前掠,但手掌却反挥而出,他手里竟早就扣着暗器,数点银星,暴雨般洒向小鱼儿后背!   花无缺身形凌空,突然飞起一足,踢着一根树枝,他竟借着树枝这轻轻一弹之力,整个身子都变了方向,头先脚后,倒射而出!去势之迅,竟和江别鹤反手挥出的暗器不相上下!   小鱼儿但闻暗器破空之声飞来,银星已追至背后!   他力已用光,不能上跃,只得扑倒在地,就地─滚,“噗,噗“一连串轻响过后,七点银星正钉在他身旁地上。   这其间生死当真只差毫发,小鱼儿掠魂末定,还未再次跃进,抬眼处,花无缺飘飘的衣袂,已到了他头顶!   花无缺身子凌空一滚,双掌直击而下!他身形矫捷如龙在天,掌力笼罩下,蝼蚁难逃!   哪知就在这时,钉在地上的七点银星突然弹起,正好打向花无缺,变生突然,花无缺眼看也难以闪避!   江别鹤虽是厉害的角色,却也未料到有此一着,对方竟将他击出的暗器用以脱身,他也不禁为之失声!   只见花无缺击出的双掌“啪“的一合,那七点寒星竟如夜鸟归林,全都自动投入了他的掌心!   这虽是刹那间事,但过程却是千变万化,间不容发!小鱼儿一掌将地上银星震得弹起后,人也借着这一掌之力直弹出去,百忙中犹不忘偷偷一瞥。   而江别鹤瞥见了花无缺这种惊人的内力,也不禁失声道:好!“而江别鹤也正为他这匪夷所思、妙不可言的应变功夫所惊大声道:“朋友好俊的身手,有何来意为何不留下说话!“小鱼儿头也不回,粗着嗓子道:“有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再见了!“他话犹未了,花无缺已冷冷喝道:“朋友你如此身手,在下若让你就此一走,岂非太可惜了!“这话声就在小鱼儿身后,小鱼儿非但不敢回头,连话都不敢说了,用尽全力,向前飞掠。 第388章 计中计   “大家都是为了这密室而来,不若停手罢?”铁无双见花无缺一脸冷漠,拉下面子主动开口求和。   花无缺点了点头,铁无双和江别鹤不和的消息人尽皆知。江别鹤想要创立江南武林联盟,和铁无双就是死对头。这地板扩张都是不死不休的,两人明面上和气,可暗斗却是不少。   但江别鹤和铁无双无论真实面目如何,至少塑造出来的仁义形象都是旁人有目共睹的。   “花少侠,你是如何得知这密室所在的?”铁无双和花无缺、铁心兰同时进到厨房中,这里边儿是那两个做饭的大婶,只是都已经晕倒了。   然而这两个大婶并不是铁无双打晕的,铁无双本以为是花无缺所为,但花无缺却是比他来的更晚。   花无缺摇了摇头,举起手上的一张纸条:“不知道是谁,引我们到这里的。”   铁无双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欲知小落,夜半三更至江府后厨。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又道:“看来,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到这里来的。”   “只是不知此人是好是坏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铁心兰道:“不管他目的如何,我们都到这里了,赶紧进去看看吧!”   她却是心系父亲安危,不管这密室中有什么,都非进去不可。   花无缺点点头,艺高人胆大,拉着铁心兰的手,就穿过黑漆漆的石门,往密室通道中去。   铁无双心想,不管这密室中有什么,自己和花无缺二人加起来的武功也算是武林中难逢敌手了。即便这屋子里遇上了移花宫的邀月,他们要逃走也是不难。   他跟着也进了石头。   二人进去没一会儿,便有一个身影探头探脑地从角落钻了出来,她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人了,这才走到那两个胖女人身前。   此人正是小雀儿,她脸上浮现一丝阴霾,盯着两个胖女人,似乎在想些什么。这些天所受的屈辱在她心头涌向,她从袖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从你进入江府的这一刻开始,你就没资格害怕和退缩了。你想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你就必须狠下心!”小雀儿自言自语着,缓缓蹲下身。   她用锋利的刀锋沿着胖婶的脖子一划,鲜血便流了出来。在沉睡中,这个胖女人再也无法醒过来。   小雀儿不知道谁打晕了她们,但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她从外边打水回来,恰好听见了花无缺和铁无双的谈话。她不认识这两个人是谁,但半夜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人。   多半是蟏蛸贼寇,那杀害两个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计划在小雀儿心中迅速酝酿成型。不过她很聪明,只杀死了一个胖女人,却留着另外一个。杀掉这两个下人,万夫人只会派新的人来折磨她,而她要做的是恶心万夫人的同时,更要给她找出天大的麻烦。   另外一边,进入密室内的花无缺、铁心兰、铁无双三人,这密室中陈列着许多兵器,更有一些刑具。   铁无双认出其中不少是锦衣卫才有的东西,喟然道:“仁义无双的江别鹤,和朝廷勾勾搭搭,有这些东西也不奇怪。”   这大箱子中突然发出“哼唧”一声,三人吓了一跳。铁心兰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脸色一动,就要上前去,便在此时,另一条通道里却是传来了脚步声。   “糟糕,有人来了!”   这屋子里无处可躲。花无缺拉起铁心兰,跟着铁无双一起,直接就往另一头跑去,先躲起来,以免打草惊蛇。   进来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大家都不知道是谁。他上前去查看了一番大箱子,随后又打开了暗处的一扇石门,到了里间去。   贴在通道顶上的三人这才发现,原来黑暗中还有一扇隐蔽的石门。黑衣人刚刚就从他们底下进去,他们也不敢乱动,生怕惊扰到对方。   只听见屋内传来了交谈声,原来这里间还有一个人在。   “怎么样?”这声音又尖又细,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禀告特使,人已经准备好了。”   “好,督主过两日就到了,杂家先来看看情况。你做的不错。”   “这个......”   “你有话就直说!”   “最近,江别鹤鬼鬼祟祟的,不太听话的样子,我怀疑......”   “嗯,我知道了。督主当初用他,便只是把他当成一条狗而已。他再怎么耍伎俩,也不是督主的对手。”   这太监音的人十分自信道。   这个黑衣蒙面人,看来应该是江别鹤身边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也是卧底,在监视江别鹤。听起来,他应该也是朝廷的人。   就在他们听的认真之时,他们身后突然发出一阵声音,花无缺和铁无双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铁心兰不知何时又跑回了密室中,此时已经掀开了大箱子。而这大箱子里,正是装着一个人。   铁心兰一瞬间就认出来了,正是她苦苦寻找的父亲铁战!   只是此时的铁战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整个人就如同废人一般,瘫在大箱子中,就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的烂泥一般。   “爹,你醒醒啊,爹!”铁心兰大声叫着,但铁战却根本没有反应。   她这一喊,也直接惊动了里间的人。   花无缺和铁无双撤回到她身边,花无缺直接将铁战搂了出来,扛在身上。   铁无双看着形容枯槁的铁战,不禁有些潸然,但来不及伤感,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呵斥声。   “好大胆,哪来的毛贼,竟然敢闯到这里来!”那太监捏着兰花指,用尖细的嗓音叫道。   果真是个太监!   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来的真是个太监。   一时之间,江玉郎心里已打了十七八个转,正是又惊又疑,只是他纵然不信,事实却又偏偏摆在眼前。   只见那赵庄主又倒了杯酒,举酒笑道:“贤昆仲与铁老前辈惧是今世之英雄,赵香灵何德何能,竟蒙三位不弃,来…来来,在下再敬三位一杯。“那兄弟两人立刻举起酒杯,铁无双却动也不动。   坐在左首的那胖子眼珠子一转,立刻陪笑道:“我兄弟江湖后辈,无名小辈,怎敢与铁老前辈并驾齐驱,若不是庄主见召,我兄弟哪有资格与铁老前辈饮酒。“另一人也笑道:“正是如此,江湖中人若是听见罗三、罗九竟能赔着铁老前辈在一起喝酒,真不知要羡慕到何种程度。“铁无双哈哈大笑,立刻举杯笑道:“两位太谦了,老夫两耳不聋,也会听得罗氏兄弟行起江湖,侠肝义胆,哈哈……哈哈,哈,老夫敬贤昆仲一杯。“江玉郎暗笑道:“这当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铁无双自命不凡却也受不得两句马屁的!这罗家兄弟马屁拍得如此恰到好处,想来必定不是好东西。“只听那赵香灵笑道;“三位俱都莫要太谦了,铁老前辈固是德高望重,人人钦仰,但贤昆仲又何尝不是当世之杰。“他转向铁无双笑道:“铁老前辈有所不知,罗氏昆仲两位,虽然是近年才出道江湖,但一出手就重创了太湖七煞,接着又做了齐鲁五虎,在太行山上兄弟两人独战三刀十八寇,那一仗更是打得堂堂皇里,轰轰烈烈。“铁无双道:“这倒怪了,这些大事,老夫竟不知道。赵香灵道:“前辈又有所不知,他兄弟两人为着不欲人知,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愿宣扬,就凭这样的心胸,已是人所难得。“铁无双笑道;“好,好,这样的朋友,老夫必定要交一交的,只是…。两位看来显然是孪生兄弟,为何一个行三,一个却行九?“罗叁笑道:“晚辈只是以数字为名,与排行并无关系。“罗九笑道;“其实我是老大,他是老二。“   铁无双附掌笑道:“这倒妙极,别人若是听了你们名姓,只怕谁也不会想到罗九竟是兄长,而罗三却是弟弟。“他语声微顿,又道;“两位如此了得,却不知出自哪一位名师的门下?再也不知两位出道为何如此之晚,直至三年前,老夫才听到两位的名字。“罗九笑道:“我兄弟从小爱武,所以在家里练了几手三脚猫的把式,也没有什么师承,四十岁,老母在堂,我兄弟不敢远游,是以直到家母弃世后,才出来走动的。“铁无双叹道:“不想两位不但是英雄,而且还是孝子。“罗叁笑道:“岂敢岂敢。“   铁无双道:“只是,想那七煞、五虎、三刀、十八寇,但是黑道中有名的硬手,两位既然一一打发了他们,若说不是出自名门,老夫委实难信。“罗九道:“晚辈在前辈面前,怎敢有虚言。“   铁无双笑道;“如此说来,两位更可算得上不世之奇才,自创的武功,竟能也有如此精妙,不知两位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罗三道:“在前辈面前,晚辈怎敢献丑。“   铁无双道:“两位务必要赏老夫个面子。“   罗三道:“晚辈的确不敢。“   铁无双作色道:“两位难道瞧不起老夫,竟不肯给老夫个面子么?“赵香灵赶紧笑道:“铁老前辈人称爱才如命,听得贤昆仲如此奇才,想必早已动心了,两位的确不该扫铁老前辈的兴。“罗三苦笑道:“庄主也……“   赵香灵截口笑道:“说老实话,在下也的确想瞧瞧两位一显身手。“罗九长身而起,笑进:“既是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这兄弟两人人虽肥胖,身材却高得很,两人略挽了挽衣袖,竟在这花厅中施展开拳脚。   这时不但赵香灵与铁无双聚精会神的瞧着,就连窗外的江玉郎也瞪大了眼睛瞧得目不转睛。   只见这罗九双掌翻飞,使的竟是一路“双盘掌“,罗三拳风虎虎,打的却是一套“大洪拳“。   这兄弟两人拳掌快捷,下盘扎实,身手可说是十分矫健,但招式却毫无精妙之处可言。   要知道“双盘掌“与“大洪拳“正是江湖中中最常见的把式,可说是连赶车的、拍轿的都会使两手。   铁无双竟像是瞧呆了,他不是惊于这兄弟武功之强;而是惊于这兄弟武功之差,这样的武功使出来,实在是在“献丑“。   只见两人使完了一趟拳,脸竟也似有些红了,抱拳笑道:“前辈多多指教。“铁无双道:“嗯……嗯…。.“   赵香灵笑道:“罗氏昆仲的武功,当真是扎实已极,这样的武功虽不中看,但却最能实用……老前辈以为如何?“铁无双道:“嗯……不错……不错。“   他嘴里虽然在说“不错“,却已掩不住语气中的失望之意,他对这兄弟两人,委实已再没什么兴趣。   但江玉郎对这两人的兴趣却更大了。   他心中暗道:“这兄弟两人八面玲珑,深藏不露,竟连铁无双这样的老江湖都瞒过了,竟瞧不出他们的武功绝不只此。这两人如此做法,不但隐藏了自己武功的门路,也消除了别人的警惕,从此不会再对他两人存有戒心,这两人竟宁愿被人瞧不起,这是何等深沉的城府,这种人我倒真要小心提防着才是。“江玉郎虽已瞧出这两人必定暗藏机心别有图谋,却也猜不透这两人图谋的究竟是什么事,他自然更猜不透这两人的来历。   这时赵香灵又举起酒杯,笑道:“今夜虽然被这件无头公案吵得无法安睡,但能瞧见两位罗兄的身手,又能陷铁老前辈畅饮通宵,倒当真是因祸得福了。“江玉郎正又暗自讨道:“无头公案?…。什么无头公案?“就在这时,只听庄外突然传人一阵马嘶车声。   铁无双推杯而起,变色道:“莫非又来了!“   语声中他身形已直窜出来!庄外果然驰来一辆马车。开了庄门,车子使直驰而入,但车上却没有人赶车。   赵香灵吩咐家丁,卸下了车上的包裹,刚打开包裹,便有一阵药香扑鼻面来,包里的正是附子、肉桂、犀角、熊脑…“江玉郎暗自瞧得清楚,当真又吃了一惊,灯光下,只见赵香灵、铁无双面上也都变了颜色。   赵香灵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晚上连着七八次,无缘无故的将这药送来,这难道有人在开玩笑,恶作剧?“铁无双皱眉道:“这些药材俱都十分珍贵,谁会将这些珍贵之物来开玩笑。“赵香灵道:“依前辈看来,这是怎么回事?“   铁无双沉吟道:“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恶计。“赵香灵道:“但这些药材非但没有毒,而且有的还补得很,送这些药来又害不到咱们的……罗兄可猜得出这究竟是何缘故么?“罗九笑道:“铁老前辈见多识广,所言必有道理。“铁无双叹道:“老夫委实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虽然其名其妙,江玉郎却已猜透了。   他喃喃暗道:“好呀,这原来是你们要栽赃,你们将解药送到这里,好教花无缺以为下毒的人是铁无双,这原来是个连环计……好阴毒的连环计,可惜的是,这件事竟遇上了我江小鱼,这真算你们倒大霉了。“他眼珠子一转,竟悄然而去了,他乘着夜色,寻了家专卖脂粉白垩之类的铺子,越墙而入,出来时手里却是满载而归,大包小包提了一手。   于是,天亮时,他已换了副面目,只见他一张白兮兮的脸,两只睡眼泡,一张猪公嘴,活像个妓院里的大茶壶,他从屠娇娇处学来的易容术,果然没有白废。   江玉郎寻了家最热闹的茶馆,大吃了一顿,他一连吃了两笼蟹黄汤包,四套油炸果子,外带一大碗热汤才住手,他知道今天必定要大出力气,人是吃饱了才有力气的。   茶馆外还有早市,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一条削长汉子太阳腮上贴着块膏药,手拎着鸟笼,在人丛里转来转去,别人袋里的散碎银子就全都变成了他的。 第389章 栽赃陷害   铁无双瞥了眼厉锋道:“老夫决不会勉强于你,但这件事老夫已调查清楚,确实是你理亏。如果你今日肯接纳老夫之言,老夫便将衡山那片茶林,让作三湘镖联属下的公益。江湖之中,仁义为先,你还要再思,三思!“   厉锋虽然出于铁无双门下,但早已自立。铁无双门下弟子大多是如此,他也不能轻易去干涉他们的势力。   厉锋也想了一会儿,也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此时他若是不给自己老师傅面子,恐怕以后也难做。他默然半晌,拱手垂头道:“老爷子的话,弟子怎敢不听,但那茶林乃是老爷子所剩下的少数产业之一,弟子不敢接受。“。   铁无双附掌大笑道:“只要你肯顾念武林道义,莫教我三湘子弟在江湖中被人背后指骂,我老头子那区区产业,又算得了什么!“   赵全海旁观着这一幕,却是默然不语,满面愧色。他本就是个憨人,若不是江别鹤挑拨,他也不会到这里来“兴师问罪”。   铁无双如此舍利救义,叫他心中佩服不已。   他垂首道:“铁老爷子如此大仁大义,而弟子却……却……弟子实在惭愧,这票生意,还是由三湘镖联承保吧。“   厉锋笑道:“在下不敢,这票生意是两河联镖先接手的,自然还是让两河镖联承保,赵总镖头若是再谦谢,反令在下惭愧。“   这两人方才争得面红耳赤,剑拔弩张,恨不得立刻就拼个你死我活,此刻却居然互相谦让起来。   江别鹤在一旁瞧着,心中也不禁大为感叹,暗道:“好个铁无双,果然不愧为三湘领袖武林的人物,非但将一场争杀轻易地消弭于无形,居然还能将别人感化得也变成谦谦君子。“   但他看似忠厚纯良,却也不是善茬。   铁无双又附掌大笑道:“两位既然如此谦让,这趟镖不如就由两阿联镖与三湘镖联联保,岂非更是皆大欢喜。“   他这话一出,就连江别鹤都不禁在心底“咦”了一声。他把赵全海请来,就是为了利用他和三湘,给铁无双添堵。但没想到这下子却是帮了铁无双一个大忙。   若赵全海因此也投向铁无双一边,那对他之后的计划可就大大不利了。江别鹤眼见众人一齐鼓掌称喜,大有干戈化为玉帛之势,便对旁边的人使了个颜色。   两个侍卫没过一会儿,就带上来一个女子,正是小雀儿。   江但昨夜死在后院中,江别鹤也没有声张。这个吃里扒外的奸细,他早就想干掉了。虽然不知道是被谁解决的,但这下子却是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至于铁战失踪了,他自然有办法补救!江别鹤也不知道外人是如何得知密室所在的,内鬼肯定是有的。   但江别鹤思忖了一夜,想出这么个办法,于是第二日就以赔罪为由头去请铁无双。如昨晚来的人就是铁无双,那他总该有些异样。   但此时此刻,他却又不敢确定了。不过,他和铁无双积怨已深,早晚都会正面对上,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江南武林盟想要建立,三湘就是最大的阻碍。   先把这颗钉子给拔了!   “铁兄,此事解决了,那真是皆大欢喜。接下来,我倒是有一事要和铁兄说道说道。”江别鹤一脸神秘道。   铁无双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心道难不成他发现昨晚之事了?不应该啊,他要注意也只该注意到花无缺才对,自己这......   他心中虽然有一丝疑虑,但脸上却是气定神闲,继续道:“江大侠有何事,不妨直言。”   江别鹤心道老狐狸果真是沉得住气,便招了招手。   小雀儿走上前来。   “这是我的女儿,之前便是因为一场误会,伤了三湘和我安庆的和气,我便带她到这里来赔罪。”   铁无双瞅了一眼低着头的小雀儿,却是没有多问。这其中的误会,他也是差得清清楚楚了,那老保逃命到他湘西去告状。而铁无双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老保毙了。   他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是何事,江大侠真不愧是仁义无双啊!”   铁无双又小声道:“江大侠,实不相瞒,那多嘴多舌的老婆娘,我已经让人料理了。我还该向您的千金告状才是。”   江别鹤心道,这老匹夫果真是技高一筹,让自己的计划处处不得逞。他嘴角一抽,拱手道:“铁盟主仁义,在下佩服。江湖中一直盛传我安庆和三湘之事,可在我看来却不过是笑谈罢了。武林是一家,铁盟主是江某的老大哥,江某岂敢僭越?”   他这服软,却是让铁无双有些意外,捉摸不定江别鹤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就在这时,下人送上酒水来,江别鹤亲自倒出酒来,用杯子装好递给小雀儿。   “铁盟主,之前的种种误会,就让我们一杯泯恩仇吧!”   他说完,小雀儿就举起酒杯,敬向铁无双,“铁盟主,这杯酒小女子敬您!”   铁无双站起身来,也拿起酒杯,“江姑娘客气了,之前都是误会、误会!”   众人这便开始饮酒了。   之后,赵全海也举杯笑道:“厉兄,但望此次你我能同心合力,从今以后......“   但他说到“我“宇,面上肌肉已突然起了阵抽搐,说到“从今以后“手掌也为之抽搐,杯中酒俱已溅出,溅得他一身。只听见“哗啦啦“,他面前碗盏俱都被扫落在地。赵全海人也倒了下去!   “糟糕!”铁无双心中闪过一丝不妙之感。   酒筵前立刻大乱!随他前来的四条大汉,有的失声惊呼,有的赶上去扶起他,突然齐地嘶声道:“不好,中毒……总镖头中毒了!“   铁无双面色大变,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周围的人,厉锋、赵全海似乎都中毒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他再转头看去,只见小雀儿已经躺在了地上,而江别鹤则指着自己,没说完话也倒了下去。   最可怕的是,偏偏铁无双相安无事!   其他人都纷纷看向铁无双,目光中充满了惊疑。   “这.......”铁无双赶紧自己中了天大的圈套,他想要去探一探对方的情况,却是被两河的人给拦住了。   “两河“属下一条大汉满面悲愤,大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该问你才是!”   “好个铁无双,谋害江大侠连带弟子厉锋、赵全海,真是好歹毒的心!”那几个安好的两河弟子说着,便向外跑去。   铁无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叫他们跑了,否则传出去,自己可就真是洗不清了。   都说人在慌乱的时刻最容易出事,铁无双谨慎了一辈子,但到了此时,却是乱了分寸。他飞身而出,抬掌打向那几个弟子。   “你们别走!”   那几个弟子本能地抬掌还击,和铁无双对了一掌。铁无双对天发誓,他只用了三分力,不能伤人,但这四个弟子却突然喷出一大口心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他上前去,发现这四个人竟然都已经没了气息。   “这......”铁无双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搞不清楚到底是谁在陷害他。   此刻,他只想赶快回到三湘的地盘去。   可他这一走,又发现不对,自己这是昏头了!他调转马头赶回郊外的庄园,可是到了半路上,便见浩浩荡荡的锦衣卫和番子领着官兵往庄园而去。   铁无双心中一凉,哪里还能回去自投罗网?   自己到底是被谁算计了!这一下子,他竟然就从武林盟主变成了钦差犯人?   赵全海和厉锋这些走镖的,除了江湖人的身份外,也有官府的文书。他们这一下子被杀了,这可就不是江湖人的事了,这是命案!   第二日,铁无双下毒杀人的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江别鹤江大侠逃过一劫,但他的女儿却因此而死。   那女人死没死,铁无双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的罪名是没法洗清了。江别鹤将案子作死了,他有朝廷的背景,这下子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他虽然在赴宴前就有了提防,但也未曾想过江别鹤当真敢在庄内动手,这是完全的不讲江湖规则了。   铁无双只能连夜赶回三湘,但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他已然成了朝廷钦犯。   更是连春芳阁以及冯翁之死都一并赖到了他的头上。铁无双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自然可以躲一辈子,但他有家人啊!   三湘地区的锦衣卫百户,连夜抄了三湘盟主铁府,连带铁无双名下的商埠也一并查封了。还真是一步之差,堂堂三湘武林盟主就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铁无双的大弟子冯正涛,是铁无双最信任之人,他出走安庆之时,便让冯正涛替他看守后方。   事已至此,铁无双左思右想,决定让冯正涛协助自己救出被关在牢狱中的妻儿,随后一家人再远赴外域避祸。   按照江湖规矩,输了的人主动退场,至少要给一条活路。但铁无双却是猜错了对方的意图。   冯正涛动用三湘势力,协助铁无双救出妻儿后,第二日安排了马车带铁无双等出城去。只是马车行到郊外时,突然停了下来。   铁无双出去一看,顿时也是默然无语。   周围全是挽弓引箭的锦衣卫,为首的正是他的大弟子。   “正涛,你!”铁无双瞬间明白,自己被出卖了,被最信任的弟子出卖了。   冯正涛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师父,我也不想的,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我不配合他们,我也是必死无疑。与其这样,还不如师父您老人家牺牲一下,造福弟子他不好吗?”   铁无双气得脸都发青了,只恨自己当年为何要将他救回来,还是让他被狼吃了好!   “好!好!好!”   铁无双连道三个好字,看着冯正涛身后走出之人,正是江别鹤和一个太监。   “江大侠,你赢了!你究竟想怎么样?”铁无双颓然道。   “三湘武林的地盘和势力我都可以让给你,祸不及妻儿,你绕过我的家人。”   江别鹤点点头,开口缓和道:“铁盟主,你多虑了。江某不过是奉命请您配合调查,没有别的意思。”   事到临头,还是如此虚伪!   铁无双冷哼了一声,道:“你若是不讲江湖规矩,风水轮流转,这事早晚也会落到你的头上。”   江别鹤笑道:“铁盟主言重了,江某说了,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罢了。”   铁无双叹了口气道:“好,我跟你走。”   他下了马车,几个锦衣卫上前将他扣住,压到前方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冯正涛,冯正涛十分心虚,别过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铁无双别押下去后,冯正涛才舔着脸问道:“江大侠,您许诺的事情,可以兑现了吗?”   此时锦衣卫和太监都已经到前面去了,这里只剩下江别鹤和冯正涛二人。   江别鹤展演笑道:“哈哈,当然可以了。以后,这三湘武林啊,就归你小子了。”   冯正涛得意地笑着,拱手道:“那就多谢江大侠了,以后这三湘武林唯江大侠马首是瞻。”   “好,好好干!年轻人,前途无量啊!”江别鹤一脸欣慰的表情,用手拍着他的肩膀。   冯正涛告辞了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一股掌风向他袭来。   冯正涛感受到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啪”的一声,他被直接打下马去,口吐鲜血。   他回头看去,只见江别鹤狞笑着走向自己,手中已经拔出了宝剑。   “你!”冯正涛此刻才恍然大悟,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肝,居然和他做买卖!   如此他的买卖好了,自己什么得不到也就罢了,还得亏本,而且一亏就是一条性命。   “江大侠,求你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只求你饶我一条性命。”冯正涛跪地求饶道。   江别鹤摇了摇头,徐徐问道:“你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人吗?”   冯正涛诚惶诚恐道:“不听话的人?小的一定听您的吩咐......”   他话没说完,但见眼前剑光闪过,一颗头颅便落了地。   “老子最恨叛徒!”   因为他就是叛徒。江别鹤当过叛徒,自然知道叛徒的心态,今天他能够背叛他的恩师,明天背叛起自己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江别鹤没有理由留下这么个活口,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要做就做绝!他甚至打算牺牲了小雀儿,把事情搞得更逼真些。如果不是江玉郎偷偷给小雀儿解毒的话,在庄园里小雀儿真的会被毒死!   江别鹤收留这么个女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用上。但江玉郎,似乎不是这么想的。想到江玉郎最近的异样,江别鹤不经有些担忧,怕这孩子走上了歪路...... 第390章 大太监刘喜!   江别鹤回到江府后,独自一人躲在琴斋中,手中还拨弄着一个物件。这东西有棱有角的,若是江玉郎在此一定会惊呼,这不就是个六阶魔方吗!   他越拨越着急,扭来扭去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摸着大腿无语道:“为什么,用尽心机,也无法把这六个图案拼好。到底为什么!难道这六壬神骰真的无法打开吗?我杀屠家十三口,嫁祸慕容家的心血,难道要就此白费?得不到六壬神功的绝顶心法,我这一辈子,就永远只能屈居邀月、刘喜之下,永无出头之日......”   江别鹤越想越气,一巴掌将六壬神骰拍在桌子上。骰子安然无恙,桌子倒是破了个大洞。   传说这六壬神骰中,记载着至高无上的武学,就连燕南天的嫁衣神功和邀月的明玉神功都比不上这一门绝学。没有人知道这门神功到底是什么,但因为其隐藏在六壬神骰中,便称之为六壬神功。   这六壬神骰,为屠家祖上所获,一直延传至今。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而江别鹤也是年轻在关外之时,意外为屠家家主所救,偷听到了这个消息。   那时的江别鹤武功并不高,但仗着屠家人没有防备,暗中下毒,毒杀了这一门十三口人。盗走屠家的六壬神骰后,他又故意留下飞鹰图案的飞镖,为的就是嫁祸给慕容世家。   江别鹤处心积虑地得到了这六壬神骰,可研究了这么些年,却是没有丝毫头绪。他又不敢向任何人展示这个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   就在江别鹤陷入回忆和苦恼中之际,突然听见大门被推开的声音,如此大胆的,也只有江万氏了。   他抬头一看,果真是她。   “别鹤,咋们干爹来了!”   “哦?”江别鹤急忙起身,摊出手道,“快!快请啊!”   他趁着江万氏没注意,赶紧用书册盖住桌上的骰子。   “不用了!”阴柔的一身,只见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面容白净,只有发鬓有两抹斑白。   看他的容貌似乎是比江别鹤还要小上几岁,他正是当朝掌印大太监,东厂督公刘喜!   江别鹤急忙拱手笑道:“别鹤拜见干爹!”   刘喜挥了挥手,又道:“不用多礼了,我这次来,是有要事和相商。”   江万氏她听到这话,很自觉地就退了出去,她可不敢在干爹面前造次。   他的两个随从关上了门。   江别鹤摆手,请刘喜坐在上位。   刘喜“嗯”了一声,坐下后,沉吟道:“我的弟子居然受了伤,是谁这么厉害,能够伤到他?”   江别鹤脸上一动,心道这老太监果真是来兴师问罪的,诚惶诚恐道:“干爹,是花无缺和铁无双。”   刘喜点了点头,“你还算聪明。”   他的语气这才恢复了平常。   江别鹤暗中松了口气,刘喜的武功太高了,不过由于身份的原因,办事也不大方便,所以才会让自己代为行走。如果自己办事不利索的话,刘喜随时都可能送自己去见阎王。   “花无缺......移花宫那个老女人倒是有些门道。”刘喜看着低头的江别鹤道,“你还算机警,虽然叫二人发现了密室,但好歹抓住了一个铁无双。至于,那花无缺,你打算如何对付啊?”   这是在问策了!江别鹤早就想好了答复:“干爹,我已经布置好了,把花无缺的名声搞臭,这样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了。至于那密室,我早就已经销毁了。”   “很好!”刘喜拍了拍江别鹤的肩膀,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办事,我一直很放心。”   江别鹤默然不语,仍旧佝偻着身子,一副敬重不已的模样。   “铁战放跑了,就拿铁无双来抵吧!”   江别鹤心中一定,暗道这老太监的武功果真是到关头了,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吸人的内力。   刘喜所修行的,正是十分恶毒的吸功大法。要练成这门武功,就必须要吸取他人的内力。刘喜这一路修行,脚下当真是白骨累累。   而他要练成最高境界的隔空吸功,更需要吸收五阳两阴的宗师高手的内力方可!   刘喜目前已经吸收了四位男性宗师的内力。这武林中宗师虽然不少,但无一不是坐镇一方的大佬,若刘喜没有朝廷的势力,也难以练成这门奇功。   到如今,算上铁无双,便凑齐了五阳。他要江别鹤活捉铁无双之时,江别鹤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五阳尚且好找,但这两阴就是极难了。武林中女性高手本就极少,更别说到了宗师级别的,而江别鹤所知的,其中一个就是慕容家的九小姐!   慕容九修炼化石神功,据说多年前境界就已经逼近宗师级了,如今想必早已突破。至于是否如此,或许他儿子江玉郎知道一二。   “干爹,这纯阴的宗师高手怕是不好找了。”江别鹤试探道。   刘喜嘿嘿一笑,面不改色道:“七星连珠之日很快就要到了,我的吸功大法也到了瓶颈,只要再吸收二阴内力,我就可以达到绝顶——隔空吸功的境界。到时候,哪怕燕南天和邀月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   江别鹤不知道刘喜哪来的蜜汁自信,但他一旦练成吸功大法最高层,对于自己而言也没有太多的影响。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脑子一般的阉人,甚至还可能帮助自己铲除移花宫,成为真正的武林盟主。   这也是江别鹤选择成为刘喜走狗的原因,他帮刘喜办事,如果刘喜能够给他想要的东西的话。   江别鹤点点头,“干爹,据我所知,慕容家的九小姐,便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而且武功境界恐怕早也已经突破了宗师。”   刘喜看了他一眼,拍着手道:“你果真是忠心,连自己未来儿媳妇,都不放过。”   他这话带着一丝讽刺。   江别鹤急忙低下身子道:“犬子和她成婚,也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干爹若是需要,这九姑娘,自然也可以......”   “好!”刘喜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早就打探清楚了。除了慕容九儿外,慕容家的淑妃娘娘,也是纯阴之体!”   “这......”江别鹤一愣,心道这老太监胆子可真大!   刘喜戏谑道:“慕容千秋生得一对好女儿,竟然都是纯阴之体。”   “可是,干爹,淑妃娘娘是......”   刘喜看着江别鹤露出畏惧的神情,哼了一声,怒斥道:“如果简单,还要你干嘛?”   “是。”江别鹤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喜又道:“我早就计划好了。等你儿子和慕容九成婚之时,淑妃娘娘也会回乡省亲,到时候就是绝佳的机会。”   他看着江别鹤道:“你去安排,无比要把婚期定在一个月后的七星连珠之夜。”   “此事就如此商定了,你去做吧。”刘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是。”江别鹤准身就要离开,这时又听刘喜问道,“等等,我让你去查的那东西,有下落了吗?”   江别鹤心中一凛,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往桌子上看,低声道:“儿子无能,还没有消息。”   他话音刚落,刘喜突然暴起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江别鹤不敢运功抵挡,可怜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被刘喜这一脚踹得眼泪在眼窝子里打滚。   “干爹息怒......”   刘喜“哼”了一声,借着道:“十大恶人之一的屠娇娇所在的屠家,被人灭了满门,这人也不知道是谁?”   江别鹤摇了摇头,刘喜绝不会猜到这是自己干的,这就是灯下黑。   “谈天、说地找在屠家发现了一样东西。”刘喜眯着眼睛道。   那谈天、说地便是刘喜身边的两个弟子,两个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虽说比不上江别鹤这样的老牌宗师,但武功也是不弱了。   刘喜拍了拍桌子:“慕容世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截杂家的胡!”   江别鹤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这刘喜脑子不大好使,为人又刚愎自用,不然还真是骗不过他。   “别鹤是在鲁莽,不知此事啊。”江别鹤拱手告罪道,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老太监,你气死也不会想到,这东西就在你面前吧?   江别鹤越想越得意。   刘喜重重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炫耀道:“等我的吸功大法修到最高层隔空吸功后,就算是移花宫的明玉神功也不是对手。唯一的克星就在这六人神骰中。这骰子里是嫁衣神功的最高层!”   江别鹤恍然大悟!原来这六壬神功其实就是嫁衣神功的最高秘诀啊!嫁衣神功是佛道两家的绝学,是禅道武的结晶。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燕南天也只练到了第八层,若是练成了第九层,肯定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难怪刘喜无论如何也想得到六壬神骰,却不是为了其中的武功,而是不想给自己留下后患。他若是知道六壬神骰在他面前,恐怕会立刻拿去毁掉,或者扔到大海里去。   只可惜,他刘喜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他朝思暮想的东西,就在他面前静静地躺着!   江别鹤思忖着,又听刘喜接着道:“等到我神功大成了,也不会亏待你的。你在想什么我很清楚,这武林盟主非你莫属,毕竟你是我的儿子!”   江别鹤脸上大喜,又是一拜道:“儿子必定尽力而为!”   刘喜出宫来到安庆,便是替淑妃打头阵。慕容家好事将近,作为长姐的淑妃得到了皇帝的允诺,便可借机回乡来探亲。   刘喜走后,江别鹤又思索了一晚上,一会儿摸摸六壬神骰,一会儿又用手指翘着桌子,在盘算着什么。   刘喜想要谋害慕容一家,最好的方式就是谋反。皇帝再宠爱后妃,也绝对无法容忍她生出不臣之心。而刘喜如何才能够诬陷慕容家呢?江别鹤老谋深算,推断着种种可能性,也只有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未想通而已。   慕容世家如果因此而除名,其实受益最大的还是自己。只是江别鹤首先得把自己撇开,否则谋反株连九族,自己作为“亲家”也逃脱不了干系。除非——这婚事办不成。   想到这里,江别鹤又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够自然地搅浑儿子的婚事了。   此时同样也在捋思路的的江玉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道谁在念叨自己?   江别鹤告诉他婚期将近,刘喜来到江府的事,他也知道。这个老太监的武功太高了,已经到达了大宗师。江玉郎不愿意和他见面,就怕暴露些什么。   而按照记忆,刘喜此来十有九八是为了修炼吸功大法。第二日一大早,江别鹤就将他叫去谈话,让他带着聘礼到慕容世家走一趟去。定下日子,下个月就成亲。   如此匆忙,必定是有问题。江玉郎答应下来,毕竟父命不可违。他回到房里一推算,果真是有问题。   他定下的成亲之日,正是七星连珠的日子。   这是刘喜要练功啊!江玉郎心中恍然。   自己的未婚妻,慕容九儿似乎就是一个纯阴之体的宗师高手,正是刘喜的对象。   而另一个人应该就是......   “你在慕容世家住一段时间,和九小姐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过几日,淑妃娘娘也会回到慕容世家。”   果然是淑妃!   江玉郎记得,慕容千秋的大女儿,皇帝的淑妃,似乎也是一个纯阴之体。   刘喜这是要将两个女人聚到一起,一网打尽啊!   江玉郎猜到了其中关机,这是江别鹤万万想不到的。如果他不是剧透党,自然也无法知悉其中的关键。   “慕容九儿......”   想起那个冷冰冰的小娘皮,江玉郎心中倒是有些怪怪的。如果刘喜吸走她的功力,那她哪里还活得成?   可想要对付刘喜,倒不是一件容易事。   对了,吸功大法!刘喜所练的武功,这吸功大法,为何不在武神殿石碑上呢?难道.......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吸功大法和他所知的是一模一样的,所以才不会重复出现!   如果是这样,那刘喜所练的武功,江玉郎也是了若指掌了!吸功法法的弱点......   想到这里,江玉郎眼发出了一丝寒光。   刘喜在算计慕容家,而江别鹤则在算计刘喜,而江玉郎则在算计所有人,包括他这个爹! 第391章 淑妃省亲   淑妃要回来省亲的消息一传出,慕容世家上下都忙做一团。平时就算逢年过节,也是慕容老爷到京城去拜见娘娘,哪里有机会能够回娘家来。   这次,慕容九儿的婚事,倒是一次机会。慕容世家之殷盛,虽非慕容淑而起,但却因其而臻于顶峰。   所谓皇亲国戚,最贵者也莫过如是了。慕容淑选上妃之前,慕容世家虽是武林中的百年世家,也不过草莽而已。但如今,谁要对付他慕容世家,第一得先斟酌一二,是否承受得住朝廷的怒火。   如果要绊倒这个百年世家,唯一的方法就是先脱掉这层皇亲国戚的干系。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慕容老夫人等内眷日日忙乱,到这儿已筹备了三月有余。他们专门收拾出一座庄园,以供淑妃下榻。   其中各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又到江南河朔采办各种鸟雀,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鹅等类,都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像景饲养。   除此之外又请了二十出杂戏,甚至连小尼姑、道姑也都备齐了。慕容老夫人再三检点,确定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才敢去请驾。   随后就是刘喜带着太监来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都有严格的规定。   慕容千秋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一入皇家深似海,竟有些后悔当初送女儿入宫去了。   到了淑妃燕驾之日,慕容千秋等在千秋山庄之外,过了许久,忽听外边马跑之声,伴随着喧天锣鼓,一时,便有十来个太监都气喘吁吁跑来拍手,意思是提醒他们:“来了,来了“。慕容家眷自慕容千秋往下,各按方向站好。只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在慕容山庄水坊前下了马,垂手面西站住。少时站了十来对,才闻得细乐之声,一对龙旌凤匾,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又是冠袍带履。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   这轿子中坐的,自然就是淑妃娘娘了。这些年来,她日益受宠,大有扶为贵妃的意思,就连这配置也是逾格的。   慕容千秋虽然不懂得,但他有几个女婿却是清楚,但都是以为这是娘娘受宠有加,所以特有的恩典,未敢作多想。   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淑妃下舆。   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淑妃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慕容淑回想起当初自己在南海神尼门下,是自由自在,我行我素。而如今想要见家人一面,都如此周折,不禁悲从中来。   然而父命不可违,她当初选择了认命,此时就只能好好地过下去。也唯有如此,慕容家才能永远太平。   慕容千秋等人侯在园外,等拿钱打发了这些值班太监,淑妃才能自由活动。   淑妃款步走出园子,但听见一声娇柔之音:“阿姊!”   却是平时冷若冰霜的慕容九儿,此时却跟乳燕投林一般,径直扑到了她的怀里。慕容千秋的原配死的早,九儿的生母是个小妾,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慕容九儿自幼就跟着慕容淑长大,慕容淑于她而言,亦姊亦母。自慕容淑进宫之后,慕容九儿便从未露出过如此开心的笑容。   “九儿!”慕容淑紧紧握着慕容九儿的手掌,“都长这么大了!”   这是有四五年未见,慕容九儿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眼看就要嫁人了。   “记得姐姐刚进宫的时候,你才一丁点大呢......”   “姐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慕容九儿在她面前露出了极少见的孩子气。   “哪里!和你比起来,姐姐可是老多了。”慕容淑摇着头道,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雍容华贵。   另外几个慕容家的女婿虽然也侯在场上,却都只能低着头,不敢抬头偷窥她一眼。   “好啦,九儿,快让你姐姐进屋!”慕容千秋笑着道。   慕容淑看了一眼慕容千秋,发觉他的鬓角又斑白了几分,不禁有些潸然。   “爹......”   慕容千秋点点头,“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再讲虚礼了。三子,你们几个都起来,到里边去。”   慕容千秋话落,他身后的几个女婿才敢起身。这三子就是慕容千秋最信任的姑爷,也是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南宫凯。   他们几个起了身,却只是等候在一旁,等到慕容千秋、慕容淑、慕容九儿走了,才敢进大厅去。   这倒是件奇事。在这慕容世家,女子的地位竟然高于男子,其实不然,却是姓慕容者高于旁姓。这些人大多都是入赘的女婿,地位自然是不高了。   在大厅内叙了一番家常,淑妃又和慕容千秋单独聊了一会儿。   慕容淑这次回来,就是担心自己这个小妹的婚事。她必须替她把把关,才能放心。   “爹,你是决意要和江家联姻吗?”慕容淑眉头紧皱道。   慕容千秋笑容一凝,联姻这个词听起来十分刺耳,他不喜欢。   “淑儿,你在人前是皇妃,但在我面前,总归还是我的女儿,是吗?”   慕容淑一低身:“自然是。”   “那你就不要过问这个,慕容家的规矩难道忘了吗?”慕容千秋有些严厉道。   慕容淑脸色一沉,紧接着还是没忍住道:“爹,你让我当初为了慕容家进宫,我听你的话了。可我不希望妹妹还走这条路。我们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工具......”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慕容千秋怒道:“什么工具?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又给你荣华富贵,如今你贵为皇妃,万人敬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这不是幸福,这是什么!”   慕容千秋说得好听,但慕容淑心中却是冷笑。   所谓的荣华富贵,不过是独守空房罢了!都是过眼云烟,不知何时就会彻底消散。当初她就是为了慕容家,才进宫去做皇妃的。她一点都不在乎荣华富贵,她想要的只有自由。   慕容千秋让她进宫,为的就是让慕容世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自己和他的亲情十分淡薄,慕容千秋本就是个寡情之人。   “无论如何,那个江玉郎,我一定要见一见,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慕容淑执拗道。   慕容千秋又想骂人,但想起此时这个大女儿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了,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他打骂的女儿了。   慕容千秋脸色一转,笑道:“淑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妹妹好,但是.......好罢!我就让那个小子来见一见你。他是你妹妹自己选的,我可没有强迫她。”   慕容淑听这话,脸色才缓和了许多,心中又想,到底是怎样的男子,会让慕容九儿也动心?要知道,以前的慕容九儿可是对男人十分痛恨的。   淑妃召见慕容家未来的九女婿,这消息传下去,大家倒是不感奇怪。毕竟淑妃如今的地位也可以算是慕容家的女主人,替亡母见一见未来女婿也不是不可。   江玉郎来到慕容世家住了好几日,一个人都快无聊到发霉了。只是他又去不了其他地方,只能乖乖等着成亲之日。这一日,几个太监来引路,倒是吓了他一大跳。   后来才知道是淑妃要见他。对于淑妃,江玉郎没有太多的印象,他也不懂得宫廷的繁文缛节。即便是他当初君临天下之时,也和一般人无二。   “你就是江玉郎?”   高处传来的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倒是和慕容九儿有几分相似,但又比慕容九儿多了几分成熟。   江玉郎胡思乱想着,便听见旁边的人小声提示道:“姑爷,回话。”   是慕容九儿的丫鬟。   江玉郎嘴巴一歪,朗声答道:“是,我就是江玉郎。”   慕容淑有些惊讶,心道这小子看上去如此文质彬彬,但说话却怎么这样粗犷?倒不是她矫揉造作,而是她常年处于宫廷之中,这等无礼的说话方式实在是少见。   慕容家的另外几个姑爷,哪一个在自己面前不是毕恭毕敬,但这小子的语气听上去却有些桀骜了,似乎对自己透露着一丝不屑。   慕容淑没和他多计较,心道年轻人嘛,有几分傲性也不奇怪。   “你抬起头来。”   这次说话的却是一旁的侍女了。   原来这话过于轻佻,娘娘是不方便亲自说的。   江玉郎心道,这老娘们要看自己?好,就让她看个够,自己也正好瞧瞧她的模样。   江玉郎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九儿绝似的脸,但又比慕容九儿更为丰腴,带着一丝丝少妇才有的血色,宛如盛放的牡丹花一般。   江玉郎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呆了。他的眼睛盯着淑妃,而淑妃看到他的第一眼也是心头一荡。   因为江玉郎这白净的容貌,又勾起了她的回忆。   当年,在她进宫之前,她和另一个读书穷公子就有了约定。只是当时为慕容千秋所迫,只能放弃自己的爱情,进宫去选皇妃。   这一去就是六年,也不知对方是死是活了。   “淑妃娘娘......”过了一会儿,一旁侍女的提醒才把慕容淑唤醒。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人,否则刚刚二人这“深情对视”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而这侍女也是慕容淑信得过的,自然不必担忧。   她脸上浮现两抹红霞,轻轻咳了一声,在心中嗔道:“好个无礼之徒!”   “姑爷!”这时一旁的丫鬟又拉了拉江玉郎的袖子,“注意下你的言行,这位可是皇妃娘娘。”   她生意虽小,但慕容淑也听得清楚。   她笑了笑,露出慈和的笑容,“江公子,我可以叫你玉郎吧!九儿从小跟着我长大,长姐如母,我也算是她半个娘亲了。”   她说这话,意思却是提醒江玉郎不要胡思乱想。   江玉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娘娘所言极是,玉郎拜谢。”   他说着却并没有弯腰的意思,十足的流氓。   慕容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葩的人,心道这就是江别鹤的公子吗?她听说江别鹤老奸巨猾,不是个好人,但没想到生了个儿子,却如此憨憨。   “你们且退下。”慕容淑对两个侍女吩咐道。   她们并没有迟疑直接退了下去,这厅里就只剩下江玉郎和慕容淑了。   这老娘们要干嘛?江玉郎心中一凛,但见慕容淑突然从座位上起身。她衣着繁华,行动本是不便,但此时却好似沐猴而冠一般,竟然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抓住了江玉郎的手臂。   江玉郎一脸惊恐地看向慕容淑,但觉得手臂接触处传来一股冰寒的内力。   原来,这慕容淑也是一位宗师高手!   这倒是大大出乎江玉郎的意料。但在这一瞬间,他也明白了,刘喜的计划!   原来,淑妃也是他的目标!   “娘娘你!”   江玉郎故作一脸惊慌,摆出不知所措的模样。   慕容淑探查完了他身体的情况,这才开口道:“不必吃惊,我进宫前,也是武林人士。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查了查你的武功路数,不似邪门。”   慕容淑就怕这江玉郎居心剖侧,进入她慕容家是另有所图。   “娘娘,在下武功低微,实在是......”   江玉郎所展现出来的内力不过二流罢了,对于她和九儿这两个宗师来说,确实是不堪一击。   慕容淑却摇了摇头,看着江玉郎,突然大叫一声:“江玉郎!”   这声音又突然变得很温柔,一股奇异的波动传到了江玉郎的识海里。他瞬间明白了,这个女人是要催眠自己!   江玉郎内力虽然不如她,但精神境界却可以碾压她。她这点宗师的神识也想催眠自己,实在是痴人说梦。但江玉郎不想反弹伤了她,便决心配合她演一出戏,正好借机戏弄戏弄她。 第392章 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   “江玉郎。”   “来慕容家做什么?”   “提亲。”   “你喜欢慕容九儿么?”   “不喜欢。”   “嗯?”淑妃愣了一下,正要发作,突然想起他也不过是奉命而来。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两个小年轻都没见过几面,又谈什么喜欢呢。   想到这里,慕容淑倒是原谅了他。其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是因为江玉郎身上有几分穷秀才的影子,所以淑妃对他的印象也是先入为主,潜意识里将他当成了一个老实人。   “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来呢?”   “父命不可违。”   慕容淑:.......   沉默了半晌,慕容淑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急忙问道:“江别鹤让你来慕容家,目的是什么?”   “成亲。”   “然后呢?”   “迎娶慕容九姑娘。”   “然后呢?”   “生孩子。”   慕容淑:.......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双眼无神的江玉郎,确保他确实中了自己的幻术。没有错,她好歹也是宗师高手,如果连这个小孩都搞不定,那就就丢死人了。   江玉郎所说不假,看来他真是彻头彻尾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傻瓜。慕容淑心想着,正要打个响指替他接触催眠,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作祟似的问道:   “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玉郎双眼迷蒙,心中却是一定,嘿嘿窃笑着,吞吐道:“有。”   “是谁?”   “慕容家的大小姐。”   慕容淑如遭雷击,整个人怔在了原地。突然,她手掌挥出,裹挟着一股磅礴的内力,若是打中了江玉郎,对方就必死无疑。   但掌力已经落到对方肩头,却不见江玉郎有任何反应。这下,慕容淑是确信江玉郎当真被她催眠了。   可他说喜欢的人是自己?   慕容淑不确信地问道:“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谁?”   江玉郎迷迷糊糊道:“慕容家的大小姐慕容淑。”   这下,慕容淑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可他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她对江玉郎也是第一次见面,不应该啊。   “你,怎么会喜欢上慕容淑?”慕容淑蹙眉道。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对于这些事情也不甚避讳。   “是,我当然喜欢上慕容淑了。”江玉郎在心底窃笑着,就是欺负对方听不懂这黑话。   慕容淑摇了摇头,似乎是要甩掉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又问道:“你和慕容淑见过吗,怎么就喜欢上人家了?”   看着江玉郎无神的眼睛,她的视线又转移到他清秀白皙的脸上,竟然莫名其妙地双颊飞红。   旖旎的气氛在房间里回荡着,只听见江玉郎轻声道:   “她成熟温柔大方又美丽,我自第一眼见到她,心里便如同触电一般......”   江玉郎连篇骚话脱口而出,这保守的古代人哪里听过这样的甜言蜜语?慕容淑感觉浑身一麻,双腿都有些发软。   “停!”慕容淑耳根子一麻,急忙制止,再听下去,她就快不行了。   江玉郎应声而止,心中却在暗自想着:这女人真是有意思,竟然如此敏感?   “阿姊!”就在此时,屋外又传来了慕容九儿的声音。   慕容淑赶忙解除了对江玉郎的催眠,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去迎道:“九儿,你怎么来了?”   慕容九儿目光瞥向她身后的江玉郎,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瘪了瘪嘴道:“阿姊,他怎么在这里。”   “哦,是淑妃娘娘召见我的。”   慕容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江玉郎抢白道。   慕容淑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自己的催眠还是有用的。   慕容九儿本能地皱了皱鼻头,似乎是在空气中寻觅着什么,过了许久才道:“这样啊,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她冷漠地对江玉郎说着,江玉郎也没当回事,笑了笑向淑妃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江玉郎一出去,慕容九儿的冷脸又恢复了温柔,竟似变脸似的。   “姐姐诶!”慕容九儿撒着娇,犹如一只乳燕一般投入了慕容淑的怀抱。   慕容淑将她抱住,拍着她的后背。   “九儿,你多大了,还这样......”慕容淑有些无奈道。   慕容九儿却拱了拱道:“姐姐,九儿再大,在姐姐面前也是小孩子。这可是姐姐你说的。”   若是江玉郎见了她如此这副模样,一定会大跌眼镜,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慕容九姑娘吗?   “九儿。”慕容淑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对这个江玉郎,是怎么个看法?”   慕容九儿身体一僵,脸色一抽道:“什么看法?这个江玉郎,打不过我,我不喜欢。”   慕容淑沉默了半会儿,用手指点了点九儿的鼻头,轻声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慕容九儿“哼”了一声,道:“姐姐,你回来这么累,也不休息下,尽操心这些琐碎事。”   慕容淑摇头道:“这可不是琐碎,关系到我家九儿的终生幸福,怎么会是小事呢!”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呆在慕容家一辈子。”慕容九儿转过头去说道。   慕容淑笑了笑,接着道:“你对这个江玉郎有好感对不对?”   慕容九儿刚刚要否认,就被慕容淑遮住了嘴唇,“九儿,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还不了解你吗?从小到大能够入你法眼的男子不多。这江玉郎一表人才,武功也是不弱,虽说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些火候。但好歹也是青年才俊。”   慕容九儿哼了哼,傲娇道:“姐姐,你误会了。我和他之间可不是什么情,有的只是仇!”   “仇?”慕容淑挑了挑眉,心道这两个小年轻所谓的仇,大抵是打情骂俏的那种,也没有多问,自顾道:   “九儿,江湖上能够配得上你的人不多,这江玉郎倒是不错,只是......唉!”   听见慕容淑叹息,慕容九儿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你还说你不在乎?”慕容淑看着慕容九儿笑道。   “才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慕容九儿倔道。   “好好好!”慕容淑也不与她争执,心道自家九妹对那江玉郎倒是不甚抵触。   相比而言已经是头一回了,要知道之前见到男子,她可是不会假以任何颜色的。哪怕是她的表弟顾人玉,也见不到她开心或者生气。   而她会因江玉郎而生出如此情绪波动,这便足以证明江玉郎在她心中的地位。   “九儿,这因缘来的时候啊,你是躲也躲不掉了。”慕容淑拉着慕容九儿的手道。   “怎么样才知道自己因缘到没到呢?”慕容九儿好奇道。   慕容淑看了她一眼,笑道:“当你看见他,会情不自禁地心跳个不停,脸会红,耳会赤,你也说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九儿一一细数,心中松了口气,还好自己一条没中。但又听得慕容淑道:“除了爱之外,也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恨到了极点。当你做梦都想着他的时候,那离爱也不远了。”   慕容淑说着,眼前竟然不知不觉浮现了江玉郎的身影,这倒是令她都有些吃惊。她挥了挥脑袋想要把这些幻象甩出去,但却又有一丝不舍。   怎么回事啊慕容淑?他可是你的妹夫!更何况,你不过见他一面而已,他不是当年的吕秀才!   慕容淑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这时醒过来,发下慕容九儿正瞪着大眼睛呆呆地盯着自己。   慕容淑尴尬一笑:“九儿,我看那江玉郎啊,不是你的仇人,反倒是你的冤家。”   慕容九儿这倒没有反驳,小声道:“冤家......”   这时慕容淑又问道:“九儿,你觉得姐姐幸福吗?”   慕容九儿抬头道:“姐姐是皇上的宠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当然幸福啦!”   慕容淑却摇了摇头:“九儿。其实当年姐姐进宫前就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姐姐为何还要......”   “因为父亲不喜欢他,所以我就放弃了自己的幸福,进宫作了皇上的宠妃。但我想如果当初我选择和他远走高飞的话,或许会比现在过得幸福得多。”   “啊?”慕容九儿万万没想到,贤良淑德的姐姐竟然还会有如此大胆的一面。   “那他一定是个大人物,对吗?”   “不是的。”慕容淑摇着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美好,“他只是一个穷秀才罢了。”   “九儿!”慕容淑拉着慕容九儿的手,告诫道,“姐姐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当你可以选择的时候,就一定要去抓住自己的幸福。姐姐这条老路能不走,就最好不走。”   慕容九儿点点头,若有所思。   另一边,江玉郎从淑妃房里出来,也没人招呼他。他便自顾地闲逛。   这慕容山庄上下都忙作了一团,淑妃这次回来省亲,却是一件极大的事情。   他这个准姑爷在慕容世家内闲逛,虽说没有人引导,但也无人敢阻拦。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江玉郎抓了一个下人问道:“你这么匆忙,是要作甚?”   那小人瞧了他一眼,认出他就是即将过门的九姑爷,也不敢怠慢,急忙道:“回禀江公子,这是老爷吩咐,我们得先祭祖,准备物件。”   祭祖?江玉郎点了点头,没错,他记得屠娇娇就是趁着祭祖的机会进入了慕容世家的祖墓中。   而这祖墓里还有一样宝贝,那就是千年火灵芝。这火灵芝对于寻常人而言并无太大的功用,但若是修行纯阳功法,却是有极大的用处。   不过这千年火灵芝只有一枚,是自慕容世家祖先传承下来的东西,慕容千秋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你带我去厨房瞧瞧。”   江玉郎跟着那下人就到了慕容世家的厨房。他左看右看,却没见大婶大妈的身影,就只有一个老梆子和一些帮厨的小伙子。   屠娇娇会不会就在这些人当中?江玉郎偷偷观察着,却没有发行任何可疑的迹象。   屠娇娇容貌成谜,擅长易容术和骗术,易容术之高,就连世人都搞不清楚她的性别,是故称她为不男不女。但容貌可以改变,内在却是无法改变的。   屠娇娇误以为是慕容世家灭了屠家满门,是故追查到这里来探明真相。既然她要误会,那自己就顺水推舟,将火灵芝也一并收了。   江玉郎正愁自己武功进步龟速,若是炼化这火灵芝,指不定就能重修出九阳内力来。这九阳内力可是极其好用的。   他思索着,这时又来个管家,便催促着下人上贡品。   江玉郎跟着送贡品的队伍,那老梆子也在队伍之中。他向那带路的下人打听着,下人说这老头是吴老头,是老管家的亲戚,所以大家都会照拂一二。   这祖墓门口却是有一只石雕的凤凰,一只石雕的老鹰。   慕容千秋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慕容淑和慕容九儿,以及一干女婿。这些女婿本是不可以进入慕容家祖墓的。   “他怎么也来了?”慕容淑有些好奇。   慕容九儿却上前踢了江玉郎一脚,“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本是生气的一脚,但落在其他人眼中却成了打情骂俏。南宫三姑爷还在和其他姑爷悄声说道,“嘿嘿,这江公子真是好福气,得到九妹垂青。”   江玉郎憨憨地不回话,一副弱势的模样。这时,慕容淑过来道:“九儿,你别对他她太凶了,大家都看着呢。”   慕容九儿也觉得有些不妥,刚刚自己的一脚太温柔了,怕是要被人误会。她回过头去一看,姑爷们正在讨论着什么。   她瞪了一眼,南宫等姑爷赶紧闭了嘴,各自严肃了表情。这最小的小姨子真是可怕。   “九儿,爹说他是第一回 上门,可以破例进入慕容家祖墓拜揖亲人。”   “哦?”江玉郎自己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慕容淑对他笑道:“江公子,请来吧!”   慕容淑在慕容家的地位仅次于慕容千秋,她说的话没人敢反对。慕容千秋早就进入了墓室中,这里自然就属她最大了。   江玉郎点点头,他本来还想要晚上再来偷鸡的,这下倒是有机会先进入熟悉下机关什么的,倒也算是好事。   他深深地看了慕容淑一眼,心道这女人无形之中倒是帮了自己个忙。 第393章 火灵芝   江玉郎跟在最后进入祖墓中,穿过层层甬道才到了墓室大厅。最中央摆着一具石棺材,却只是慕容家先祖的衣冠冢。墓室中漆黑一片,只能依靠墙壁上的火把照明。   慕容千秋小心翼翼地站到石棺所在的高台上,四周已经摆好了贡品,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突然,一粒石子飞来,将墓室内的挂灯全部打灭了。   慕容千秋头一转,警惕地护在石棺前,似乎里面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灯一灭,墓室中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搞的?怎么会突然看不见了?”黑暗中传出下人惊慌的声音。   “大家都站在原地,不要乱动!”慕容淑厉声道。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慕容千秋心中想着,突然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冒出来了。   慕容千秋身形一动,抬手打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却是扑了个空。   “不好,这是声东击西!”   他回过神来,迅速返回石棺,还好慕容淑守在石棺附近没有离开。慕容淑也是一位宗师高手,一身武功不弱于慕容千秋,她凝掌成爪,扣向黑暗中的毛贼。   但对方身形也是相当灵活,竟如游鱼一般钻了出去。   慕容淑和慕容千秋同时追向这个黑影。这贼人借着墓室内的人四处闪躲,迷惑慕容千秋和慕容淑。二人忌讳其他人的性命,分不清楚谁是谁,也不敢贸然下重手。   暗中观察的江玉郎虽然也看不清楚,但他却慢慢地靠近了这座石棺。此时此刻出手的十之八九就是屠娇娇了。她号称不男不女,不知道易容成了谁,但必定是在进来的下人中。   而她的目标一定是这石棺中的火灵芝。可当江玉郎摸到石棺前时,伸手一摸,却被人了手掌。   江玉郎悚然捉住一惊,而对方也是颇为惊讶。   江玉郎看不清楚眼前之人,当对方借助夜视镜却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个毛贼自然就是小鱼儿了!   他之前不知如何从慕容家九秀山庄逃了出去,但不愧是主角,命就是大!   小鱼儿遇到江玉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这个家伙是他的霉星。自己不管做什么,遇到这个家伙就像是命中克星一般,是要背势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江玉郎竟然也做贼似地缩了回去,一声不吭。小鱼儿这才想起,自己看得见他,他却看不见自己。   小鱼儿趁机从石棺里摸出火灵芝,就往外跑。   屠娇娇替他吸引火力不能太久,他必须速战速决。小鱼儿拿起火灵芝立马就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另一条通道撤退。   他和屠娇娇早就摸清楚了这祖墓的结构,这下逃跑也是轻轻松松的事。但小鱼儿万万不会想到,自己背后还跟着一条尾巴。   江玉郎在碰到对方的一瞬间是惊慌的,但却没有出现意料中的怒斥,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人不是慕容家的,而是屠娇娇的同伙。他虽然目不能视,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却是能够捕捉对方的气息。   江玉郎跟着小鱼儿进入这条甬道,他在前方挨飞镖,江玉郎却可以在后面捡便宜。直到甬道尽头的断龙石,小鱼儿回首见到那个飞扑出来的身影,这次意识到了身后有人跟踪!   但为时已晚,他也跟着出了断龙石。小鱼儿以为追来的是慕容世家之人,否则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轻功?等等!   他突然想起,该不会是那个家伙吧?   小鱼儿回头一看,果真见到了那张熟悉而又可怕的笑脸!   小鱼儿悚然一惊,拔腿就跑。还真是这个丧神!   他好几次都没办法杀死江玉郎,心底都有阴影了,此时见到江玉郎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尽管小鱼儿竭尽全力往前飞奔了,逃到了树林里,身后的那个影子却是阴魂不散般。   小鱼儿跑不动了,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我说,你有必要这样一直追吗?”   江玉郎立在树枝上,微笑道:“你倒是继续跑。”   太变态了!几天没见,小鱼儿只觉得江玉郎变得愈发深不可测了。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武功进步就跟坐马车一样。   “交出火灵芝,我放你一马。”江玉郎厉声道。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心道这火灵芝是慕容家的宝贝。二娘全家被慕容家所害,他们偷出这火灵芝,为的就是设计一个计划,把事情的真相调查清楚。   因此这火灵芝他是不能交出去的。   “我知道,你拿走火灵芝是为了什么。但你是否想过,此事真的是慕容家所为吗?”江玉郎摆出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样。这事情是江别鹤陷害慕容家的,他就是要把水给搅浑。   小鱼儿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其他人故意栽赃也说不定呢!”江玉郎说着,人已经到了小鱼儿身前,只手探向小鱼儿的眼睛。   小鱼儿一个翻身向后躲去,他手脚并用,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后空翻,这才躲过江玉郎的一拂。   江玉郎这轻飘飘的一击,却是五绝神功中的杀招。小鱼儿能够躲过,并不是他运气好,而是江玉郎手下留情了。   因为他的目标只是火灵芝而已。   小鱼儿见江玉郎手上的物件,摸摸自己空荡荡的腰袋,指着江玉郎道:“你好手段啊,江玉郎!”   说罢,小鱼儿头也不回,钻进树林里就离开了。   江玉郎没有追他,反正追上了也不定杀得死,毫无意义。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研究研究这东西。   他握着火灵芝,只感觉它坚硬如铁一般,实在是不像什么灵丹妙药,这个样子还能吃吗?   江玉郎表示很疑惑。时间不多,试试吧!   他运起北冥神功的心法,北冥神功除了吸收他人内力外,也可以迅速炼化药材。   但这火灵芝却真如铁块一般,毫无反应。江玉郎拨来弄去、苦思冥想都没有结果,忽地想起,是不是需要引子?   于是他将体内的纯阳内力导出一部分,注入了这火灵芝之中!这火灵芝一下子被激活一般,从黑铁色变得通红,就像是烧着的铁块一般!   火灵芝的温度高的烫手,江玉郎心中一定,果真是如此!   他用一层内力隔开火灵芝,就近找了个地方,准备把灵芝中的灵力全部吸出来!   这天材地宝的东西,其实最要紧的也不过是其中所蕴含的灵气罢了。只要把其中的灵气吸光,那它也不过是一堆废料罢了。   江玉郎小心翼翼地运气北冥心法,用北冥吸功法一点点地吸出灵芝中的灵气。   这火灵芝所蕴含的是最纯正的火灵元气,纯度十分之高,哪怕是其中一滴也可以转化为磅礴的内力。   没过多久,江玉郎就将这截火灵芝中所蕴含的内力吸得七七八八了。而他此时的境界距离宗师也是临门一脚了,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释放储存在丹田内的真气,打通经脉,进阶宗师。   但他并没有那样做,自然是为了隐藏实力。实力越是低微,给人的威胁越小,就越方便他行事。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留下十分之一的灵气在火灵芝内,以免被人迅速发现。   这火灵芝失而复得的话,慕容千秋不可能不检查检查。   做好这一切,江玉郎带着火灵芝,直接就回到了慕容家去。   慕容家此时灯火通明,这天色已晚,而人声却是鼎沸。眼看着大事将近,却出了这档子事,实在是叫人愤怒!   江玉郎走进大厅,还没进门,就听见里边的怒斥声。   “爹,一定是江玉郎那个小子所为。他跟着进了墓室,却不见他出来。日夜防备,终究是家贼难防。”慕容家的四姑爷说道。   这四姑爷是东方家的好友。之前东方家四少爷为江玉郎所伤,其中未必没有过节。只是平时没有把柄,他也不好搬弄是非。但如今抓住了机会,自然要“伸张正义”了。   “是啊,爹,这江公子确实是有些可疑。”就连最受慕容千秋重视信赖的南宫三姑爷也如此说道。   慕容千秋愁眉不展,若真是江玉郎所为,是否太过愚蠢了?而他盗取这火灵芝又有何用呢?   火灵芝虽说是天材地宝,但也非常人可消受。它蕴含着强烈的火元气,确实炼化了它可以增加数十年功力。但真正懂得火灵芝炼制之法的,世上却是寥寥无几。   慕容千秋知悉的唯一一个,还被困在恶人谷中,寸步不得外出。   恶人谷是少林神僧所建立,立下了准入不准出的规矩。谁要是踏离了恶人谷,那便不能再被豁免了。   “淑儿,你怎么看?”慕容千秋向慕容淑问道。   慕容淑微微一笑,“爹,你该问九妹。”   说着,她就转头向九儿问道:“九儿,你觉得呢?”   慕容九“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出乎江玉郎的意料,慕容九儿难得没有损他,“爹,我觉得此事还有蹊跷。江玉郎再蠢笨,也不至于顶风作案......”   慕容千秋点了点头,“我也是如此认为。江大侠的人品人尽皆知,他的独子也不会是个小人。”   他口上说着,心中却是同意九儿的说法。老奸巨猾的江别鹤,怎么可能教出个这么蠢的儿子?当着他们的面偷火灵芝?实在是没有道理。   “可是,爹,事实就是如此。我们都在外边儿守着,但只有江玉郎不见了,墓室后门又被打开过......”慕容家四姑爷咬着不放。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外边朗声道:“谁说是我干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玉郎站在门口,手中还提着一个盒子。   “你还敢回来!”慕容四姑爷指着江玉郎,声色俱厉道。   江玉郎没有理会他,环顾四周,慕容家众人的目光与他交汇。其中有惊讶,也有不解和疑问。   “江玉郎,你……”慕容九儿投去探寻的目光,江玉郎却没有回应她,而是直接看向了慕容千秋。   慕容千秋的目光中透露着的只有欣赏。他似乎已经意料到了什么。   江玉郎将盒子奉上,在众人不解惊讶的目光中,他打开了木盒。   “是火灵芝!”众人惊呼道。   他们没想到江玉郎不但回来了,还把火灵芝带回来了。   “世叔,火灵芝,我拿回来了。”江玉郎淡定地将火灵芝奉上,没有多说一句话。   慕容千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无论如何,江玉郎这手玩的相当漂亮。不愧是江别鹤的儿子!   这时,南宫三姑爷在四姑爷耳边嘀咕了几句,那四姑爷便突然指着江玉郎骂道:“江玉郎,这火灵芝怎么偏偏就在你手上?在祖墓中大家都慌慌张张,偏偏只有你抓住了这毛贼?”   众人一听,也觉得蹊跷。   “我看呐,有些人是居心剖测,故意自导自演,借此邀功。”   “这……”众人都用惊疑的目光看着慕容千秋,似乎都在等待他的结论。   慕容千秋知道此时此刻,无论是江玉郎自导自演,还是真有其事,他都必须配合下去。   “玉郎,你干的很好!”慕容千秋接过火灵芝,拍打着江玉郎的肩膀。   他接着道:“”   外貌清秀英俊,面色苍白,身材纤瘦。头脑聪明灵敏,性情狡黠如狐、心狠手辣、贪生怕死。看似年幼怯弱、文雅无害,实际上城府深沉、极善隐忍。时常多愁善感,心思极为复杂多变。   江玉郎风流薄情,口甜舌滑。因其外貌秀致,又熟知女子心思,得以轻松摆布痴傻的慕容九、诱奸铁萍姑使其痴心不改、识破铁心兰逃跑计谋。唯在初见苏樱时,被苏樱将计就计喂下“百疼百病催生丸”而制服。   武功颇强,在学习了部分《五绝神功》后增长迅速,又在江别鹤培育下习得武林各式正宗功夫(如武当派),可对掌击飞三湘领袖铁无双,也能在“十二星相”之一胡药师大意之下将其逼下山崖。   最后和江别鹤双双被燕南天废去武功,小鱼儿委托顾人玉,让他在顾家做园丁躲避仇人,忏悔余生,安养度日。 第394章 刘喜登门   庭院中,慕容淑正经危坐,只听见底下太监禀报着什么。   旋即,她起身,眉毛一挑道:“这个刘喜,真是越来越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居然趁我不在,将方御史给关了起来。”   这方御史一直和刘喜不对付,屡次举报他越权专权、贪污腐败,但皇帝却不肯动刘喜。慕容淑虽然身在后宫,但这个朝廷中,早就有了后宫干权的习惯。   朝廷之中存在着三个党派,一个是后党,一个是阉党,还有一个是西林党。慕容淑就是后党之一,皇后娘娘李氏深明大义,年纪大了也不能生育,不得皇帝喜爱,便摆脱慕容淑代她义谏皇帝。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那太监问道。   慕容淑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急也不急不来啊!不过晾他一时三刻也不敢做出太过的事情。待本宫回宫之后,再与他周旋吧。”   那太监点了点头。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   太监摇头:“当然不知道。”   慕容淑轻挪莲步:“你且先留在这里,等择日和本宫一起回去,免得遇到什么危险。”   “谢娘娘。”那太监看着慕容淑的背影,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坏笑。   慕容淑又将此事通报给了她父亲慕容千秋。慕容千秋虽然不在朝野中,但他的几个姑爷都在朝廷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这就是身不在朝廷,但心在朝廷。   他是铁打的后党,如今朝廷中就属后党和阉党旗鼓相当,西林党是墙头草,成不了气候。   “刘喜是用什么理由,把方御史关起来的?”慕容千秋正襟危坐问道。   慕容淑摇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唉,只怕是什么通贩卖国之类的话,那我们就很难救出他了。”   “方御史虽然是两朝元老,但此时此刻恐怕也是难保家室了。”慕容千秋感叹着。   这方御史也是他的老朋友了,可惜刘喜实在是狠毒大胆,竟然直接将他扣下,要来个先斩后奏的意思。   刘喜之所以如此稳固,便是因为他背后撑腰之人就是十三王子。当今圣上最疼爱的皇子!他早就成了年,却一直没有就藩。而当今太子沉迷女色、身体羸弱,眼看就是夭折之相。如果太子不幸早逝,那十三王子就能稳坐大宝之位,阉党就不可收拾了。   “爹,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慕容淑严阵以待道,“刘喜这个阉贼,现在是越来越猖狂。方御史不过是个开始,如果我们保不下来,那他就会大肆清除异己,我们也会失去人心。”   慕容千秋踱着步,心里默默盘算着,沉默不语。   “刘喜还派出亲信接触江湖......”说到这里,慕容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爹,你真觉得江玉郎是个好人么?”   慕容千秋摇了摇头:“虎父无犬子呐!”   “那爹为什么?”   慕容千秋看着慕容淑,笑道:“淑儿,这就是博弈了。刘喜不过是江别鹤的干爹罢了,但你觉得以江别鹤的性格,他真的甘心一辈子屈居刘喜之下吗?”   “爹的意思是?”慕容淑似有所悟,心道自己爹还真是老谋深算。   “谁压在他头上,他就要先搬开谁。而江别鹤最重视的就是他这个儿子了。他和我家联姻,表面上做给刘喜看的,实际上的目的却也是要为他的儿子留一条后路。”   慕容千秋一脸自信地说着。   他确实没错,所谓狡兔三窟,但他不会想到,江别鹤要的是两败俱伤。不管刘喜还是慕容世家,他都要干掉!   “爹就不怕九儿吃亏吗?”慕容淑蹙眉道,她这个爹就是从来不会在乎子女的感受,一直以来都把她们当作工具。   “淑儿,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刘喜这次是来者不善。”慕容千秋指着喜宴上的名单道。   那名单上写着一长串的礼物。刘喜和慕容世家一直就是不和,这次却挑选了许多名贵的礼物赠送而来,实在是蹊跷。   “爹,邪不胜正。我们慕容家忠于朝廷,就不怕他刘喜构陷。我就不信皇上听他的,不听我的。”慕容淑自信道,她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还好她不是妖妃。   “防人之心不可无。”慕容千秋有些苦恼道。   又过了两日,慕容世家都已筹备好了婚礼。这一日大早,大批锦衣卫和番子来到了慕容世家门口。慕容家的家丁吓了一大跳。   这些锦衣卫和番子二话不说,先把慕容世家给包围了。直到慕容千秋亲自出面,方才见到了正主。   那坐在轿子中的正是大督主刘喜,他轿旁的两个黑袍太监,正是东厂的两大高手,天残和地缺。这两人的武功都达到了宗师境界,非同一般。   “督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抱歉、抱歉!”慕容千秋知道,这是刘喜故意给他下马威,他若是不出来,刘喜恐怕能够把这里围到明天大婚。   那紫帘被掀开,有些圆润的刘喜下了轿子,笑眯眯道:“慕容老庄主,你好呐!”   他这皮笑肉不笑的,倒是令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慕容千秋浑然不在意,“督主带这么多人来给小女贺喜,实在是感激不尽,快快里面请!”   刘喜点点头,他身后的天残、地缺却是浑然不动。   “督主,这是?”慕容千秋颇为不解,这刘喜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他正是来贺喜,还是来抓人的?   他指了指身后一顶金轿,“还有位大人物没进府,不敢懈怠。”   慕容千秋看向那金轿,上面纹着盘龙,他心中猛然一惊。能够配得上如此纹饰的,只能是一个人——当今太子!   这老阉狗把太子给带出东宫了?   不妙的预感在慕容千秋心中迅速蔓延开来,他感觉必有大事发生。但又不敢阻拦太子进入他慕容家。   等到金轿进入了府中,慕容千秋赶紧叫来了下人,将消息通知给南宫三姑爷和慕容淑。   刘喜坐在大厅之中,淡定地喝着茶水。   “本督这次,是故意突然而来。”   慕容千秋一愣,心道这刘喜真是猖狂到了极点,说话丝毫都不给面子。   他嘴角一抽,“请问何故啊?”   这语气也是冷了许多,他不给自己面子,自己也不必给他面子。谁怕谁啊!   “宫中规矩,妃嫔归宁不得超过一月。而今,淑妃离宫已经超过两旬,本督怕老庄主事务繁忙,大意忘记宫规。”   刘喜偏偏在此事提起此事,不是拆台是什么?   慕容千秋沉了口气,“原来如此,感谢督主关心。小女明日大婚,淑妃娘娘也会在后日启程回宫,不劳督主挂念了。”   他挥了挥手,对着天残地缺等数位番子说道:“各位公公,家中已经备好了筵席,各位风尘仆仆远道而来,请到饭厅享用。”   “唉!饭就不必吃了。我这次来是特意来接淑妃娘娘的,凤轿都已备好,就请淑妃娘娘动架吧。”   慕容千秋忍无可忍,厉声道:“督主,距离返程之期还有十日。此去京城不过三日,难道明日一天都等不成?”   刘喜嘴角一扬,就怕你不生气,“哼,本督做事自有分寸......”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见门外一身长喝:“淑妃娘娘驾到。”   慕容千秋和刘喜一起看向门外,但见淑妃面带笑容、仪态端庄地走来。   “刘公公,你是来接本宫回宫的吧?”慕容淑落坐在最上位。这上位一直都是空着的。   刘喜来了,慕容千秋就不能坐上位,空着那是留给君父者。慕容淑嫁给皇帝,那此时此刻就可以代表皇家坐在上位。   “是!”刘喜头也不低,也不起身行礼,十分傲慢道:“皇上思念常发,想念贵妃之甚,希望娘娘能够早日归宫。”   “这是皇上的口谕吗?”慕容淑问道。   “不是。”刘喜摇了摇头,“这是本督对皇上的心意。”   他这说话的态度,就差骑在他们头上拉屎了。慕容千秋气得脸都红了,但却不能说话。   慕容淑反而笑道:“看来公公,对皇上真是关心备至啊。”   忽地,她脸色一沉,“不过,本宫昨天晚上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口谕。”   “是吗?”刘喜喝问道。   慕容淑嘴角一扬,“传王公公。”   那王公公应声而来,众人都在地上跪拜。   “奉皇上口谕,准许淑妃四旬回宫,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呼。   刘喜有些恼怒,脸上写满了计划不成功的失望。   “督主,请到饭厅用餐。”慕容千秋故意刺激道。   刘喜眼睛瞥了一下,“老庄主,借一步,到书斋一谈。”   慕容千秋也是不惧,“请!”   二人来到书斋内,刘喜也不必做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傲慢道:“慕容兄,刚刚淑妃传皇上口谕,使本督颜面全无,你为何不加以阻止?”   慕容千秋私底下对刘喜也是臣服的,他佯装不争,但却是示敌以弱。   “千秋完全不知情,请督主宽恕则个。”慕容千秋憋着笑一脸委屈道。   “你不知情?”刘喜哈哈一笑,“恐怕是你对东厂扣押方大同一事不满,主使此事,故意让本督主丢脸吧?”   “方御史一事......”慕容千秋放下茶杯,正要说话,却被刘喜抢道。   “本督知道,方大同,是你的好友,淑妃的启蒙老师,感情一向很好。可是本督主也是公事公办,本督捉拿他,并非枉法啊。”   慕容千秋也道:“可是抓捕至今,仍未审讯,方大人所犯何事,可否告之啊?”   刘喜嘿嘿一笑,看着慕容千秋道:“千秋兄,你越来越以为,自己真是千岁爷啦?”   慕容千秋脸色一变,心道这刘喜说话当真是丝毫不给人留情面,这是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东厂是奉皇上密旨抓人,先斩后奏,无人可以过问。你不懂吗?”   刘喜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那么,本宫可以知道吗?”   慕容淑直接飞了进来,宛如天上仙子一般。   刘喜哈哈一笑,“淑妃娘娘,果真是名不虚传,尽得南海神尼真传,轻功出神入化。”   慕容淑没有理会他,落座后问道:“刘公公,这方御史究竟犯了何事,居然在本宫归宁之日同时被抓去,不会是刘公公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坏话了吧?”   刘喜是有备而来,直接道:“淑妃娘娘和老师感情深厚,但也不能袒护啊。这方大同离间皇上和太子父子感情,这可是大罪啊。”   慕容淑眉头一皱,他所说的离间,应该就是太子在东宫享乐,方大同向皇上告状的事,如果这都算是离间,那才真是昏庸。   “弹劾本就是御史职责所在,何罪之有?爹,现在你也知道实情了,可以上奏皇上,为方大人伸冤了!”慕容淑硬气道。   “上奏?”刘喜看着慕容千秋戏虐道,“千秋兄,你不敢吧?”   “哼!”慕容千秋拍了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老夫有何不敢!”   “嘿嘿,红叶先生,千秋兄不会不知道吧?有时候,酒后过头的话,平时无用,但当你跪在殿前时,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慕容千秋露出了一丝忌惮,“那个小人。”   这红叶先生,正是江湖中的最大的情报组织头目。他所创立的红叶山庄,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无人见过红叶先生出手,但也没有人敢对他出手。   有时候,语言也是可以杀人的。红叶先生如果要谁身败名裂,只需要将他的信息公诸天下即可。   刘喜说完这话,便直接出了房间,留下淑妃和慕容千秋气得七窍生烟。   过了一会儿,慕容千秋才道:“保奏方大人的事,只能先告一段落,我们要联络朝中西林的一些人,一起发力,方才有希望。”   “明天我先打发刘喜回宫,再图营救吧!”慕容淑眯着眼道。   “唯有如此了。”   慕容千秋说着,又听见慕容淑道,“这个刘喜,到底有多高的武功,竟然如此狂妄。”   慕容千秋缓缓道:“想要知道,也不是难事。”   他目光中露出一丝寒芒,似乎是在计划着什么。 第395章 阴谋 惊变   刘喜用过晚膳后,正坐在屋内看书品茶,好生惬意。然而,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慕容千秋缓步走来,他并未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刘喜嘴角也勾起一丝弧度,桌案上香炉的香烟愈发浓郁。   慕容千秋还未来得及动作。屋檐上一滴水滴落在刘喜的茶杯里,而慕容千秋已经到了门外。   二人只有一户之隔。   忽地,刘喜将手中的书往外一扔,犹如暗器一般袭向慕容千秋。这书册虽是柔软之物,但灌注了内力也可以隔空伤人。   慕容千秋侧身躲过,正打算躲开几步,忽然感觉到一阵磅礴的内力袭向自己。   慕容千秋掌上发力,使出十成功力打出一记狂龙掌!   但他的掌力刚发出去,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宛如旋涡一般,将他的内力悉数吸附住。   屋内,刘喜只伸出一只手掌,内力磅礴而出,隔着十余尺距离,仍旧能够擒住慕容千秋,叫他不能轻举妄动。   屋内的香烟、茶水都开始剧烈波动,慕容千秋被他吸了过去,他赶忙抓住门前的木柱。   但听见“咔嚓”一声,对方的内力直接将他的手腕给震断了。   刘喜加大吸力,却是要将他浑身骨骼都震碎的意思。   就在这时,慕容淑腾空而来,见状赶忙打出一片片叶子袭向屋内。这拈叶成兵的武学正是南海真传。   刘喜单手一挥,将这些叶子暗器拂开,落在墙壁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他嘴一扬,不屑道:“连我七成功力都接不住还敢来挑战,慕容千秋,你太自信了。”   “等我练成最高一层隔空吸功,你的功力也归我了!我倒是要看看,慕容家百年传承,究竟有什么!哈哈哈!”   刘喜狂妄地大笑着。   第二日一大早,这慕容九儿和江玉郎的婚礼便要开始了。   江玉郎坐着高头大马,领着人从小山庄出发,一路来到九秀山庄,也算是尽了意思。现在想来都有些恍惚,不过这婚礼本来就只是形式罢了。等这场婚事办下来,他便要想办法掌控慕容世家,顺带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教训慕容九儿这小妮子。   繁琐的是筵席上他需要陪酒,不过好在他有九阳功护体,可以化解掉这些酒水,并没有因为喝多了而出丑。   刘喜也安分地坐在大厅里,静静地喝酒,这倒是有些奇怪。偷偷瞥了刘喜几眼,江玉郎只觉得心中不大安稳。这个老阉狗在搞什么飞机?   但到了刘喜这一桌,刚做的还是要做的。江玉郎只能忍着厌烦给他敬酒,“干爷爷!”   没办法,他爹是人家干儿子,江玉郎不能不怂啊!   “好!”刘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不错。”   “谢干爷爷!”江玉郎走了个过场,又到其他桌去敬酒。   在另一边,慕容九儿身着红衣,正坐在闺房中静静等候。这头上的金冠实在是沉重,压得她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但必须要等到两个时辰后,江玉郎才能到这洞房中来。慕容九儿很期待,但期待的自然不是和他洞房,而是要好好蹂躏他。   皮鞭、蜡烛、镣铐......慕容九儿想着各种各样奇特的折磨人的方法。她坐在床上,不经有些困乏。   就在此时,鼻间传来一阵奇异的香味。   “什么味道?”她皱了皱眉头,“碧儿,你有闻见吗?碧儿?”   接连叫了几声,旁边的丫鬟都没有回应,慕容九儿急忙将盖头掀开来。   只见那丫鬟碧儿躺在地上,却是被人迷晕了。   “不好!”慕容九儿心中一凛,有人偷袭她!她一运功却发现身体有些疲软,为时已晚,那迷烟气味早已进入她的经络。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个陌生的公子哥。他衣着华丽,双目迷离,似乎是喝多了一般。   “你是何人?”慕容九儿强撑着,厉声问道。   她放眼望去,只见院子里的护卫都不见了,里外只有自己和眼前这个陌生的公子哥。   “我是谁?嘿嘿!”那华服公子笑道,“你不知道我,我却是认得你!”   他指了指一身红衣的慕容九儿,“你姐姐是我父皇的妃子,我早就听说过,慕容家的九姑娘美艳无方,今日一见,果真是非比寻常,实在是惊艳啊!”   慕容九儿眉头一皱,冷脸道:“你现在出去,我当什么也没发生。否则......”   “否则如何?嘿嘿......”那公子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你还敢忤逆我?这天下都迟早是我的,你要是从了我,日后我就让你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慕容九儿心道这人果真是来到府上的太子,她素来听闻太子荒诞,但没想到居然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在别人新婚之夜,想要强占人妻!实在是令人发指的行为.。   慕容九儿并不怕他,天下这么多事,都要讲一个礼字。她看这荒诞不经的太子,十之八九是喝多了,所以才会作出如此荒谬之事。   “太子,你喝多了,请回吧!来人!”慕容九儿高声叫道,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这就跟早有图谋一般,这院子里早就没有多余的人了。   “你叫破嗓子也无用,这些人我早就支开了!”那太子说着,一个挺身扑向慕容九儿的床榻。   慕容九儿身子一偏,躲了过去,正要运功,突然觉得身体一软,一股奇特的感觉从她的心底燃起。那一次和江玉郎赤身裸体在冰室内打斗的场景浮现在她眼前,她不禁感到一阵泫然。   “糟糕,那迷烟是......”   慕容九儿深深地看了那太子一眼,对方却坦然说道:“不错,这是大内的好东西,嘿嘿,九姑娘,我可是真心待你,你就从了我罢!”   他说着,又是一扑过来。   慕容九儿整个人都十分难受,“你别过来!”   慕容千秋、慕容淑都在哪里?还有那个江玉郎......她脑中浮现出许多人来。   太子又往前一扑,趁着她精神恍惚之时已经将她捉在了怀中。   他鼻子深深一嗅,“嗯,真香!美人儿,爷这就好好宠爱你!”   太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抓慕容九儿的前方。   慕容九儿本能地一运功,将那太子震开,随后又是一掌打在他胸口。   太子闷哼一声,不过慕容九儿虽然慌乱,但也没失去理智,这一掌只用了三分功力,加上她气息不畅,也只是将这太子打得轻伤。   她趁机夺门而逃,她知道再待下去,自己一定会出大问题。   “你......”太子见状,指着慕容九儿的方向,感觉胸前沉沉的,传来一阵痛感。   “你还不出来,快出来!”   他似乎是在呼唤谁。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暗中冒了出来,蹿进房间里,正是之前那位王公公。   “王公公,你还不敢快给我追!”   这王公公是大内总管,地位比起刘喜也是相差无几。只是他的武功就要差上许多了。   不过也是如此,所以皇帝用起来也更为放心,“殿下,你不要紧吧?”   他关切地说着,上前去扶起了太子。   太子摇摇头,“你快给我把她抓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个小贱人。”   王公公扒开太子的衣裳,只见他受伤处有一个掌印,冰凉冰凉的。这只是轻伤,稍微运功就可以清楚,看来那慕容九儿还没真糊涂。   “殿下,你放心,我一定有办法叫这慕容世家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竟然敢得罪殿下您。”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向殿下借一个东西。”王公公笑吟吟道。   “什么?”太子不解道。   王公公俯身下去,低声道:“殿下,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王公公掌上突然发力,重重地按在太子的胸口。   太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口中溢出鲜血,勉强才挤出几个字来:“你,你是刘喜的人......”   他知道刘喜背后靠的是十三王子,所以他虽然昏庸,也不敢胡乱用人。但他万万不会想到,忠心耿耿的王公公竟然也会背叛自己。   “哼!”王公公好笑道,“刘喜,算什么东西。你安心去吧,不只是你,包括你父皇的江山,我们都会帮你接好了!”   “你!”那太子指着眼前的王公公,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惨叫声传遍了九秀山庄,丫鬟进去后惊恐地发现了死尸!   这时,慕容九儿仓皇闯入了大厅中,迷迷糊糊的,她一下子栽进了江玉郎的怀抱。   “你......怎么了......”江玉郎摸了摸慕容九儿的脸蛋,发现她的脸蛋烫的绯红,紧接着,又拔了吧脉,发现她似乎是中毒了!   一股不妙的感觉在他心底升起!这时,又有一个太监冲上前来,他低头对着刘喜说了几句。   刘喜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震怒,拍了一下桌子,二话不说就气冲冲离开了去。   “怎么回事?”慕容千秋急忙上前问道。   这新娘子不在新房里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九儿!”慕容淑也上前来,她赫然发现九儿不对劲。   江玉郎手上发力,纯阳之气灌入她体内,她这才清明了几分,抬起眼皮,迷迷糊糊道:“爹,快,快去!”   慕容九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她的房间里肯定出事了。   江玉郎二话不说,将慕容九儿交到慕容淑怀中,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可他刚刚到门口,就见刘喜身后跟着几个人,还抬着一副担架!   而那上面睡着的人,却是穿着金色龙袍!   江玉郎立马就明白了刘喜的计谋,慕容家,完了!   果不其然,刘喜撞上来,对着慕容千秋就是一声大喝:“好你个慕容千秋,竟然敢谋害太子,实在是胆大包天!”   慕容千秋一脸懵,但看到刘喜身后两个番子抬着的尸体,整个人也是一抖。   隔着一丈距离,但慕容淑也可以辨认出,这确实是那个荒诞不经的太子。   但怎么可能呢?九儿怎么可能会杀死这个太子?   刘喜根本就没给慕容千秋解释询问的机会,直接挥了挥手就道:“慕容世家谋害储君,罪该万死!尔等慕容世家子弟速速俯首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天残地缺就“咔”的一声拔刀而出。又听见稀里哗啦的声音,却是有无数个锦衣卫从墙头冒出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将慕容世家四面八方给包围了。   众人见此情形,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难怪刘喜带着这么多人来,保护太子是假,陷害慕容世家才是真的!   慕容千秋和慕容淑对视一眼,慕容淑开口道:“爹,此事一定是刘喜栽赃的!我去禀告皇上,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   慕容千秋却是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诀别之意看着慕容淑:“淑儿,你赶快走吧。他死在我们慕容家,我们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想不到我慕容世家百年根基,竟然毁于一旦......”   慕容千秋回想起种种,竟然犹如梦幻泡影一般。   他怎么也料不到刘喜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下手,而且还是下死手。   他又看向一旁的江玉郎,凄然道:“江玉郎,你和九儿还未洞房,这婚礼不算完成。这下我们慕容家摊上大事了,你若是要走,我不留你。”   江玉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摇了摇头道:“岳父,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若是此时走了,岂不真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知道此事必定有蹊跷,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慕容家一个清白。”   慕容千秋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好,你带着九儿和淑儿快走!”   “走?今晚谁也别想走掉!”   刘喜桀桀一笑,身后的天残地缺便冲了上去。   这两个都是宗师水平,而南宫三姑爷和四姑爷两个武功最高,便和这二人缠斗在一起。   “爹,我会走的,要走一起走!”慕容淑皱着眉头道。   慕容千秋摇了摇头:“我若是走了,那就真成了畏罪潜逃,正合了刘喜的心意。”   刘喜鼓掌道:“千秋兄高见,那你们就乖乖跟我到天牢里去,再等着事情查清楚吧!”   他说着,掌上一股紫芒闪烁,吸功大法再现,一股磅礴的内力冲向慕容千秋。   “狂龙掌!”慕容千秋运起全力与他对拼,却不是对手,被打得后退,忽然感觉背后有一股动力,原来是慕容淑。   父女二人同时出手,一起对付刘喜。   但刘喜却是丝毫不慌,笑道:“正好,让你们尝尝十成功力的吸功大法!”   说着,他掌上紫芒更甚,化作一道内力波冲向慕容千秋和慕容淑。   二人一金一白两道内力波打出,却是没坚持一会儿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想不到二人联手都不是对手,而另一边,那四姑爷见状不妙,竟然直接开溜了。   天残地缺联手对付南宫三姑爷,南宫三姑爷不敌被擒。   “你们快走!”   慕容千秋说着,一掌将慕容淑推开。   江玉郎直接搂过慕容淑,不容分说,一左一右,分别携着二女,正要腾空而起。   刘喜哼了一声,磅礴内力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道:“乖孙子,哪里去?还不快把这两个女人给爷爷送来!”   他说着,一掌对付慕容千秋,另一掌也发出一道紫芒追击江玉郎。   他心道,这江玉郎不过二流境界,这一掌就能给他打成重伤。   “小心!”慕容淑转过身去,正要接这一掌,但却觉得身前一晃,被江玉郎拉到了怀中。   江玉郎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而又自信,倒是叫慕容淑有些呆。   只见江玉郎掌上闪过一阵赤芒,一股纯正的内力涌出,直接将刘喜这阴柔的一掌内劲给化解了。   “六阳神功?”   慕容淑惊讶道,他所使的不正是顾人玉家传的六阳神功吗?   “不是六阳,是九阳。”   江玉郎低头看向怀中的慕容淑。他化解了这一掌,运起螺旋九影,一左一右搂着两人化作魅影消失在刘喜眼前。   刘喜想要再追击,可掌力发出却打了个空。   “好小子,和你老子一样狡诈。”刘喜背着手道。   而一旁,慕容千秋也被他打成了重伤,被擒拿下了。   他瞥了慕容千秋一眼,笑道,“不过不怕你不回来。”   “督主!”   天残地缺跪在地上请示道。   刘喜点了点头:“去追吧!那个小子直接除掉,把两个女人带回来。”   “是!”   天残、地缺受命,很快化作两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第396章 开太极 秒宗师   “你放开我,江玉郎,你放开我!”   慕容淑挣扎着,从江玉郎的怀中挣脱了去。   此时慕容九儿还处于昏迷不醒,而且后面还有追兵,江玉郎没时间让她任性了。   “慕容淑,你想清楚了。”江玉郎冷声道。   慕容淑一愣,他怎么敢直呼自己的姓名?不过,不知为何,江玉郎此时的气势却让慕容淑心底感到一阵臣服。这是怎么回事?无论武功还是年纪阅历,他都远不如自己,可这莫名其妙的压制感是怎么回事?   慕容淑看向江玉郎,只见他沉着道:“你冷静些。刘喜这是明显有备而来,你若是现在回去,那就是自投罗网。刘喜的目的就是抓住你和九儿,如果你们落入他的魔爪,那你父亲以及慕容家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慕容淑深深吸了口气,她平时虽然都很镇定,但其实也只是个三十出头的弱女子罢了,又真能够有多少见识威信呢?   江玉郎转世几世,尚且不能完全免于慌乱,更何况这慕容淑?   “你怎么知道此事的?”慕容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江玉郎。   江玉郎不屑地一笑:“你怀疑我?”   慕容淑心中也是一定,心道他若是和刘喜是一伙儿的,那刚刚把她们擒拿下来便是,又何必如此?   “对不起......”慕容淑话音未落,就听见背后两声厉喝,却是两道身影落在他们身后,正是天残和地缺。   “淑妃娘娘,督主请您回去,可千万别置您的父亲以及慕容家上下不顾啊!”天残邪恶地笑道。   慕容淑咬紧了下唇,对江玉郎道:“你带着我妹妹走,我跟他们回去。”   “别傻了!”   慕容淑感觉一道身影晃过,慕容九儿已经扔到了她手上,江玉郎疾冲出去。   “小心!”   天残、地缺眼见这江玉郎不知死活,硬要上前来送,也毫不客气,正准备收下这个人头。   督主说过二女要活捉,这江玉郎可是没说。他虽然是督主干孙子,但刚刚已经算是背叛了督主,那就是死路一条了。   天残和地缺同时出手,两人都是宗师高手,虽然只是够着了门槛,但好歹也是宗师。两位宗师级同时出手,即便是慕容千秋这样的老牌宗师,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但远远出乎二人的意料,江玉郎的身法快得吓人,竟如一个魅影般闪来闪去,叫二人完全抓不到踪迹。   天残和地缺对视一眼,突然变招,摆出奇怪的姿势,一左一右向江玉郎扑去。   就在他们扑出之时,各自袖中射出一道铁索来。   “是天绝地灭搜魂爪!小心!”慕容淑提醒道,她此时照顾着慕容九儿,根本无法插手。   她本来还担心江玉郎,可突然回过神来,想起他之前硬接了刘喜一掌,此时见他的身法如此神异,心道原来这小子也是一位宗师!还真是深藏不露!   难怪九儿会对他倾心!慕容淑看向怀中正昏迷的慕容九儿,心道九儿你真是好幸运,遇到如此个武功高强、表里如一的真君子。   往事种种不提,单凭江玉郎在如此情景下还不离不弃,便可见一斑了。   天残和地缺的搜魂爪,其实是锦衣卫诏狱中的一门绝学。这搜魂爪故名思意,是一门极其恶毒的武学。   两人一并使出,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招式密不透风,叫人无处可躲。   那天残飞出十来米,可无情铁爪却是依靠铁索横飞而来,抓向江玉郎的肩头。地缺也是配合,整个人借着铁爪欺身向前,舞爪成圈,飞旋利爪,血腥绞杀,正是一招腥风血雨之势。   他们一个打控制,一个打伤害,配合起来可谓是天衣无缝。即便是慕容淑亲自上场,恐怕也很难接住这一套组合技。   她不禁为江玉郎捏了一把汉,心道这小子毕竟年幼,武功绝不可能......   慕容淑正准备出手相助,忽然场上发生巨变。   只见江玉郎左右手互换,双脚也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这姿势十分缓慢,倒像是老年人做运动一般。   但其中所蕴含的意境,却是让慕容淑心惊。   “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武当派绝学,太极拳!”   慕容淑难以置信地望向江玉郎,她早年曾经听南海神尼讲过。她是师出峨眉,又与武当派一位高人有些渊源。   当年武林中最势盛的三大门派就是少林、武当和峨眉。不过百年前三大门派陆续衰落,如今也是出于半封闭状态。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门派武学的失落和绝传。   但如今,江玉郎怎么能够使出武当掌门人都不会使的太极拳?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天残和地缺根本没见过太极拳,也不知道这小子在耍什么把戏。但无论如何,他们只需要上就行了!   天残也接住铁索飞身到了他身前,然后就是一招铁劲刚拳。这是追魂爪中唯一的拳招。天残劲暴挥拳,攻向江玉郎。   这一拳带着刚拳余劲,足以将一头牛给活生生打爆!但天残料想中的任何一种结果都未出现,他的拳头落了个空,打在了一片残影上。   江玉郎脚踏凌波微步,身化螺旋九影,掌挥太极之势,一招野马分鬓,左右开弓,袭卷向地缺。   地缺直接被他这一肘子打飞出去,和天残落到了一块。他们本来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此时却是落到了一起。   正是机会!   江玉郎气沉丹田,调出体内磅礴的真气,一个雁行功冲向二人所在的位置。   一二三,开太极!   江玉郎一手极阴之气,一手极阳之气,阴阳相吸相合,开分太极,挪移乾坤,虚空旋引。天残和地缺直觉得自身失去了自控能力,两个人的身子同时飞向空中。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被拉近到了江玉郎身边,随后又被一股强劲的真气震飞!   江玉郎浑身都散发着红色的真气,正是纯阳内力!   慕容淑在一旁看得呆呆的,她万万没想到江玉郎所使出的正是太极拳,而且是太极拳中的大杀招——开太极!   传闻中,武当真武祖师,仗着这一招开太极,便曾经超度了上百位魔道高手。   “啊!”天残和地缺忍不住一声痛呼,两个人同时扑倒在地上去,却是浑身经脉都已经被震碎,根本无法起身了!   这是何等可怖的战力,竟然以一己之力一招重伤两位宗师高手!   慕容淑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她根本就看不懂眼前之人。如此高的武学,到底是从何得来的?   江玉郎将两人放倒后,浑身的内力也去了七七八八。这开太极固然很猛,但所消耗的内力也是巨大的。他此时的身体还没有太多的内力存储,可不敢胡乱消耗。   等到他的内力足够充裕了,哪怕是降龙十八掌的大招也可以当成小招来放。   他走进天残和地缺二人,二话不说,也不顾忌身后的刘喜,直接伸手按在他二人头上,哗啦啦吸取他们的功力。   慕容淑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惊恐,她指着江玉郎哆哆嗦嗦道:“吸......吸功大法!”   原来,江玉郎也学了刘喜的吸功大法,难怪他的武功进步如此之快!南海神尼说,这吸功大法是一等一的邪门武学,修炼者练到最后一定会走火入魔。   慕容淑皱着眉头道:“江玉郎,你,你怎么会这邪门武学?”   江玉郎没有回答她,迅速将天残和地缺的内力吸干后,这才起身,望着慕容淑。   慕容淑被他这一眼吓得往后退了退,只觉得他就像是一只野狼一般骇人。   “你想干嘛?”慕容淑不禁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江玉郎把她们救出来,是为了吸干她们的内力?   “嘿嘿,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江玉郎狞笑道,“我要把你......嘿嘿嘿......”   慕容淑此时却在想,自己带着慕容九儿,要对付江玉郎肯定是十分困难了。但叫她抛下慕容九儿自己一个人逃走,又是万万不可能的。   于是,她挺起胸口道:“你要做什么,冲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你放过九儿,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   “额......”江玉郎只是想故意吓吓她,没想到这个大姨子却是当真了。   不得不说,她虽然一把年纪了,还是挺单纯的。   江玉郎上前用手戳了戳双眼紧闭、一副予取予夺的慕容淑的额头,笑着道:“我的姐姐,还不快走,刘喜就追来了。”   说完,他抱起慕容九儿就准备动身。   慕容淑睁开眼,耳中却在嗡嗡回荡着江玉郎刚刚那一句姐姐......辛酸的回忆涌上心头,当初,那秀才也是如此称呼自己的啊......   眼前江玉郎扛着自家妹子已经飞出去好远,慕容淑只能赶紧跟上去。   二人一路到了荒郊野外,找了个破庙休息了一晚。江玉郎又用纯阳内力替慕容九儿逼出体内的毒素。   但运功到了一半,却发现慕容九儿丹田宛如千年寒冰一般,他的九阳神功只是恢复到了小成,无法融化她体内的冰壳。   眼见慕容九儿仍旧昏迷不醒,这可不是办法。   “江玉郎,你的神功虽然是至阳至刚,但恐怕还不比九儿的化石神功。”   说起这化石神功,江玉郎倒是有些好奇了,看了慕容淑一眼,又问道:“你所修炼的,也是化石神功吧?”   被他一眼看破,慕容淑吞吐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玉郎却是猜想,这慕容淑也是纯阴之体,所以不可能不修行化石神功。   慕容淑点了点头,“确实,我也是纯阴之体。”   “难怪了!”江玉郎告知以实情,“刘喜要抓你和九儿,为的就是凑够五阳两阴,在七星连珠之夜修炼吸功大法最高境界。”   慕容淑心道他连吸功大法都会,知道这个秘密也不奇怪。只是她很好奇,刘喜为何肯将吸功大法传给他。对了,他如此狡诈,一定是设法从刘喜哪里偷学来的,所以才会同刘喜作对。   慕容淑越想越觉得自己猜透了真相,看向江玉郎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戒备:“如果你吸了我和九儿,也能练成吸功大法最高境界,是不是?”   江玉郎:???   她这自认聪明的一问,却是把江玉郎给整蒙了。   但听见慕容淑继续道:“我和九儿的功力都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们,帮我们救出我们的爹。”   江玉郎:......   沉默了半会儿,江玉郎见她一脸认真,只能哭笑不得道:“我的姑奶奶,我哪里会什么吸功大法......那七星连珠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哪里真得能够练成什么最高境界的武学......”   作为吸功大法的创始者,虽然不是同一个世界,但是同一个原理嘛!吸功大法从来就没有这么奇怪的讲究,非得凑什么五阳两阴。但刘喜这些年吸了这么多人的功力,体内的隐患肯定不少。   只要江玉郎能将这些隐患引出来,刘喜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只是那样做,自己也要冒很大的风险。他如今的武功还不足以和刘喜正面抗衡。   慕容淑摇了摇头:“这是真的。我师父南海神尼说过,这吸功大法和移花宫的绝学明玉神功,乃至于燕南天大侠的嫁衣神功,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而在这三门绝学中,吸功大法最为霸道粗犷,但所遗留的隐患也越大。百年前曾经有一位旁门高人,便是仗着这吸功大法称雄武林,为所欲为。直到后来,武当派一位隐世不出的高人出手,方才将他降服,将他困在武当后山忏悔。后来皇帝入山求道,却是意外将这武功秘籍带入了宫廷之中,后来才落到了刘喜手上......”   听她将吸功大法的由来娓娓道出,江玉郎心中也是愈发肯定,这刘喜所学的吸功大法和自己所知的应该是差不多的。既然如此,那对应的死穴也是无二。   想明白了这些,要去对付刘喜就是不难了。只是他如今需要疏通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要弄明白,究竟是谁在陷害慕容世家,又是谁将太子引到九儿房中的。   是刘喜还是另有其人?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江别鹤,会不会他爹故意坑儿子?   坐在地上苦思冥想好久,直到慕容淑端上来一碗热汤,他这才回过神来。   抬头望去,慕容淑不知何时,已经在破庙里升起了一堆火,找来了破瓦罐煮了一些蘑菇汤。   “想不到你个堂堂皇妃,居然还会做这个。”江玉郎不客气地接过汤,直接就喝了一口。   火光映得慕容淑两颊有些红,她细声道:“我进宫之前,也是江湖儿女好么,这点小事算什么!”   江玉郎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理她,而是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第397章 劫法场   慕容家谋害当朝太子,此事震惊朝野。   皇帝震怒,命令不到两日就传到了姑苏。苏州将军亲自带兵警戒,刘喜率领锦衣卫南镇府司,以及东厂三个番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往慕容家抄家灭族。   慕容氏上下两百七十口人,除去零星几个提前逃走外,其余全部落网。   这是大雍建朝以来最大的凶案!堂堂太子,居然被武林人士所击杀!这也激化了武林同朝廷之间的矛盾。   身处后宫之中的胖子皇帝更加坚定了禁武的意向。这也使得本就堪忧的武林形势更加艰巨。   刘喜为了泄愤,除了逮捕慕容家成员之外,更是带人抄了他家祖墓。这是相当缺德的行为,他打着搜查钦犯的借口,实际上却为了探寻其中的秘密。   但很可惜,这祖墓中除去慕容先祖的衣冠外,再无它物。   慕容世家上下内外百余人,各个带着镣铐,浩浩荡荡在姑苏城中游了一圈。   随后被押解到金陵,皇帝的圣旨也发了下来。   “慕容世家除去慕容仙、慕容淑外,其余人等直接在金陵问斩。淑妃贬为庶人,务必将慕容仙捉拿归案。”   这谕旨下来,朝野上下不禁暗自感叹,这所谓的荣华富贵其实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朝堂中的后党迅速倒戈,就连慕容千秋的几个得意门生都毫不疑它地站出来斥责慕容千秋是老贼。   尽管如此,后党的损失也是惨重,可见未来后党都退出了政治舞台,只余下阉党一家独大,西林党苟且偷生。   这一日,是在金陵校场,有重兵把守,又有锦衣卫和番子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慕容淑和慕容仙却不能不来救她们的父亲。   江玉郎之所以会跟着她们一起来,也是无奈,拗不过这两个女人。他来了还有一线生机,不来就真的是十死无生了。   慕容淑飞鸽传书给她师傅南海神尼,请那位大宗师来助阵,这样对付刘喜也有了几分胜算。   江玉郎虽然吸收了天残和地缺的功力,但距离刘喜差的可不是零星半点,至多能够接得住刘喜七成功力。   眼见行刑之日到了,可南海神尼却未能如期而至,反倒是他们藏身之处险些暴露。   若不是江玉郎察觉不对,先行转移了地点,恐怕直接就被锦衣卫给一锅端了。   他们藏身的是金陵郊外的一座尼姑庵,但此时此刻,慕容仙的通缉贴满了大街小巷。这尼姑庵的庵主虽然是南海神尼的朋友,但也经不住如此大的诱惑。   那悬赏可是一百两黄金啊!   不过这庵主带着人回去后,一推开门,只见到自己庵里的尼姑被绑成了一圈。庵主头一晕,差点昏倒回去。   那锦衣卫南指挥所指挥使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更是刘喜最忠实的走狗。   “一个不留!”他话音一落,便一刀砍在那庵主的脑袋上,直接劈死在当场。   庵主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贪念,竟然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尼姑。   校场之上,露水刚干,一大早,锦衣卫和禁军便负责押送慕容千秋以及一干慕容世家成员到场上。尽管慕容千秋和南宫三姑爷等都是宗师高手,但服下软筋散后,也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功力了。   慕容千秋跪在地上,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刘喜坐在行刑位上,望着场上跪着的好几排人,正经道:“时辰已到,武太尉,行刑吧!”   他只负责监斩,还要由这金陵行都的太尉来判决。   那武太尉点了点头,算起来他和底下的慕容千秋还是故交。但如今却只能装作目不相识,果断地拿起了木筒里的牌子,只要这牌子一落下,刽子手就会开始砍头。   武太尉丢出木牌,刽子手高举屠刀,他又将惊堂木高高扬起,重重地拍下,一个斩字脱口而出。   十二个刽子手同时落刀,先要杀的就是第一排的,慕容千秋以及他的几个女婿和直系亲属。   眼看屠刀就要落下,忽地,场上“砰砰砰”几声巨响,只见一道气劲袭来,直接将这十来个刽子手打飞到了天上。   “来了!”刘喜心中暗道,却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上。   “有人劫法场!”   周围的锦衣卫和禁军赶紧上前去护卫,但他们刚到慕容千秋等人身前,又被人轰飞了去。   一阵白烟弥漫在校场上,叫人分不清楚方向。   原来这是慕容淑和慕容仙、江玉郎所设想的办法,用烟雾弹来混淆视野,以便行事。   烟雾之中,慕容仙、慕容淑、江玉郎同时落地,慕容淑救起慕容千秋,慕容仙救起南宫三姑爷。江玉郎手中长剑一挥,便将二人身上的枷锁给斩断了。   “仙儿,你们......”慕容千秋欲言又止,知道如今不是说废话的时候了。   “爹,我们先就您出去再说!”慕容淑说道。   这时,一干锦衣卫和番子已经杀到了身前。慕容淑和慕容仙同时挥动长鞭、长剑,厮杀声四起。   这些番子和锦衣卫哪里是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这时,只听见“咻咻咻”的声音,却是埋伏在四周的锦衣卫射出了一根根利箭。   这箭雨袭来,二女却是无法抵挡了。   慕容淑更是被射中了肩膀,流出鲜血来。   “你们让开!”   江玉郎挺身上前,手中剑舞如花,磅礴真气激射而出。   “破箭式!”   只见江玉郎手中长剑宛如有魔力一般,形成一股元气旋风,将密密麻麻的箭头引到了一块儿去。他长剑所指在空中画了个圈,箭流在空中倒转,调了个头又飞向刘喜的方向。   刘喜目光一凝,心道这小子的武功不简单,不知从何学来的!这剑招实在是奇妙。   他掌上运功,吸功大法再现,层层罡气凝成一道屏障打出。   箭流撞到这元气屏障,直接被化成粉碎。   紧接着,他掌上元气波射出,直奔江玉郎。江玉郎运起全身功力仍旧抵挡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   “这吸功大法,果真是霸道!”   这不是江玉郎第一次和刘喜交手,但之前刘喜的武功远没有使出十成!如今刘喜这全力一击,他却是完全抵挡不住的。   就在此时,慕容淑和慕容仙一左一右,分别将内力传给江玉郎,帮他一起抵挡刘喜这一击。   三人合力,方才勉强化解。   刘喜微微一笑,道:“干孙子,你的武功想要出头,还差得远!我要抓你去见我干儿子,问问他是怎么教孩子的!”   他说完,又是一记掌力打出,但见气波纵横,紫气四溢。   “刘喜,你吸功大法已有九成火候,何苦要再练隔空吸功,荼毒世人!”   众人抬头望去,却觉得这声音洪亮如天雷,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刘喜低声道:“终于来了!”   “回头是岸!”   这四个字落下,只见一个黄色的身影已经到了刘喜身前,几个护驾的番子直接被她的拂尘掀飞。   “轰”的一声,刘喜和南海神尼对了一掌,两人却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老尼姑,死到临头,还在说教!”刘喜蹙眉道。   这南海神尼也是他唯一忌惮之人,她虽常年云游四方,江湖中少有知悉她之人。但论起辈分和武学境界,她也不输于邀月、燕南天,都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   只是她的功力和刘喜一样,都非邀月、燕南天那样的天赋异禀,而是常年累月的积累而成。一个吸功大法走的是旁门邪路,而南海神尼的武学同样也是厚积薄发的峨眉青莲秘典。   “本督今天,就送你去西天见你的佛祖!”刘喜双手张开,吸住旁边的两个番子,一股紫气凝转,却是以这些人当作武器,直接砸向南海神尼。   南海神尼身上青芒四绽,拂尘一摆,单掌挥出,便将袭来的两个番子击飞。   二人的气劲在这两个番子体内乱窜比拼,只听见轰然一声,两个番子直接炸开了!   场面十分血腥残忍。   刘喜笑道:“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也杀生的吗?”   南海神尼却是“阿弥陀佛”,又道:“超度畜生罢了,刘喜,你连手下都不放过,倒行逆施,罪孽深重......”   “轮不到你来说教!”刘喜怒喝,掌上紫气沸腾,正是十成功力的吸功大法,径直冲向南海神尼。   两人一接掌,便发出了宛如钢铁一般的敲击声。   “咚”的一下,南海神尼倒飞出去,却是输了半招。   而此时,身后的慕容千秋和慕容淑、慕容仙眼看就要逃出校场了。刘喜心道不妙,一脚踢出一支利箭。   这支箭上也蕴含着刘喜的内力,直奔慕容千秋而去,慕容仙和慕容淑都抵挡不住。   眼看着就要刺入慕容千秋的身体,忽然一个身影闪现,他手中凝聚出一道金光,化作一只龙爪,硬生生接住了这支利箭。   “少林龙爪手?”   刘喜和南海神尼同时一愕,没想到江玉郎居然会使少林派都已失传的绝学!   “真是我的好孙子!”刘喜啧啧叹道,却是对江玉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事出危急,江玉郎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慕容千秋不能死在这里,于是他才不惜暴露出自己的本事。   他抓起慕容千秋,直接身化魅影逃去,“你们快点,师太顶不住太久!”   慕容淑和慕容仙同时点头,知道她们耽误时间长了,等到禁军大部队进来,可就是谁也走不了了。   刘喜想要上去拦人,却被南海神尼给拖住了。   四人一路逃到郊外,慕容千秋却是一言不发。   “爹,你怎么了?爹?”慕容仙着急地问道。   慕容千秋摆了摆手,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江玉郎觉得有一丝不对劲,没等他多想,南海神尼已经跟了上来。   “师父!”慕容淑和慕容仙同时叫道。   南海神尼点了点头:“刘喜和我对拼了几招,大家都消耗了一些元气,他暂时是不会追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帮慕容老爷恢复元气,赶紧上路。”   “是,师父。”慕容淑和慕容仙同时答道。   这黄色僧袍的南海神尼又看了一眼江玉郎,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你就是玉凤的弟弟玉郎吧?不错,真不错!”   她从头到脚打量着江玉郎,啧啧叹道。   江玉凤也是南海神尼的弟子,这一点江玉郎也知道。这南海神尼也是一位大宗师,虽说是时间堆积出来的,但无论如何也是一位大宗师。   他不敢失礼,上前恭敬道:“弟子玉郎见过师父。”   他跟慕容仙成亲了,叫一声师父也不奇怪。   南海神尼点点头,欣慰道:“不错,不但武功高,人品也是极好。”   她又转头对着慕容仙道:“仙儿,你没看错人!”   慕容仙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就在此时,慕容千秋突然倒在了地上,抽搐不止。   “爹,你怎么了?”   慕容淑和慕容仙赶紧上前去,南海神尼也上前去查探,替他把了脉,皱眉道:“不好,慕容老爷是中了剧毒!”   “什么?!”慕容淑和慕容仙同时一声惊呼。   “事不宜迟,我来替他疗伤解毒!淑儿、仙儿,替我护法!”   就这样,南海神尼在树林中开始为慕容千秋运功疗伤,但见她双手放在慕容千秋后背上,呈现云蒸霞蔚之势。   江玉郎暗中观察,发现她的武学和峨眉派是有极大的渊源。   正暗自揣摩着,突然,南海神尼吐出一口鲜血,而更令人惊恐的是,慕容千秋突然暴起,一掌打在南海神尼身上。   “爹,你做什么!”慕容淑和慕容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坏了。   慕容千秋却狞笑道:“去死吧!”   说着,他又一掌打在南海神尼身上。但这一下,南海神尼身上涌向一阵青光,直接将他反震飞出去。   慕容千秋倒在地上吐了口鲜血,便直接咽了气。   “爹!”   “师父!”   慕容淑和慕容仙两个人都傻了,却听见南海神尼虚弱道:   “他不是你爹,我们上了刘喜的当了!”   “什么?”   慕容淑和慕容仙扭头看去,只见江玉郎走了过去,伸手从慕容千秋脸上撕下一张人皮来。   他就说为何会觉得不对劲,原来这慕容千秋是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偷袭南海神尼!只是南海神尼一代大宗师,有真罡护体,寻常人怎么可能偷袭得了她?除非,刘喜在他体内就下的毒有问题。神尼吸收了他体内的剧毒,因此削弱了防护,才会被他这一掌偷袭成功。   “师父,你没事吧?”   慕容淑和慕容仙关切道。   这个人不是她们爹爹,死了也无所谓。   南海神尼摆了摆手:“我们赶紧撤退,我现在的功力只剩下五成了,又被这小人偷袭受了伤,刘喜若是来了,我不是他对手。”   “好!”慕容淑和慕容仙对望一眼,同时答道。 第398章 死伤   “老尼姑,哪里逃!”   他们在树林里没跑多远,就听见天外传来的呼和。刘喜从天而降,带着锦衣卫和番子高手,将他们围在中间。   “刘喜,你就非要赶尽杀绝吗?”南海神尼厉声喝问道。   刘喜呵呵一笑:“我乃是奉命捉拿朝廷钦犯,此事非江湖事,我劝师太你还是不要夺管闲事的好。”   南海神尼故作镇定,决不能让刘喜看出自己的破绽,强撑着道:“刘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人神共愤。那吸功大法最高层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传说,你何苦为了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   她话未说完,刘喜就打断道:“老尼姑,住嘴吧!”   他拍着手道:“你如今也已身受重伤,不是我的对手。若是肯缴械投降,我可以不与你为难。”   南海神尼知道刘喜在忌惮什么,即便是一位身负重伤的大宗师,若是不要命了,那也能换掉刘喜半条命。   “等会打起来,你带她俩先走。”南海神尼对江玉郎传音道。   江玉郎点了点头,知道这二女若是落在刘喜手上,一定会被吸干功力而死。这武者的真气往往和心脉相连,真气若是被吸干了,那性命也很难保住。   如果他此时学会了六壬神骰中的武功该多好,那移花接玉之术,正好是刘喜吸功大法的克星!   想到这里,江玉郎不经想起了自己那老谋深算的父亲。他悚然一惊:六壬神骰该不会真在他手中吧?   江玉郎决定,脱身之后就回江府去,一定要翻来覆去地找一找,看看江别鹤是不是把六壬神骰给藏起来了。   另一边,南海神尼已经和刘喜再度交手了,不过这下子她只拼了四五招,便顶不住了。   之前那易容的刺客偷袭了她,又在她体内种下了毒气,干扰她的真气运行,是故才会不是刘喜的对手。   “怎么样?老尼姑,这十香软筋散的味道不好受吧?这可是前朝遗物,宫廷秘品!寻常人无福消受!”   刘喜调笑着,掌上紫芒大作,盖向南海神尼。   南海神尼青芒衰退,直接倒飞出去,又借势一翻袖子,一招少林绝学慈航普度,将四周的锦衣卫和番子悉数打开了去。   江玉郎趁机抓住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的手臂,直接运起螺旋九影,就要腾空离去。   这时,刘喜也着急了,掌上紫芒更甚,直取南海神尼天灵盖。这一掌若是落实了,南海神尼也必死无疑。   “师父!”   见到此情此景,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同时挣脱了江玉郎的束缚。她们二人本都是宗师,自然不会被江玉郎禁锢住。   “哎呀,女人就是麻烦!”江玉郎心中暗道,却又没有孤身离去,也飞了回去。   刘喜要的就是这个,他并不打算直接杀掉南海神尼。他如今要吸南海神尼的内力还有些风险,但等到他练成隔空吸功后,那南海神尼的内力就是最好的补品。   到时候他再吸了南海神尼,那内力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哪怕是邀月、燕南天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刘喜掌往下一偏,接连拍在南海神尼胸前几处穴道,却只是重伤了她。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同时运功,两道寒冰掌打向刘喜。二女练的都是化石神功,功力也是相差无几,出招之时,二女的皮肤都绽放出一阵白芒,远远看去宛如玉雕一般。   只是慕容淑的颜色微微泛着青色,而慕容九儿却是纯粹的冰色。   刘喜手一旋,紫芒凝聚成一道旋涡,直接吞噬了这两道至阴至寒的真气,却是凛然不动。   连她们师父南海神尼都不是刘喜的对手,更何况她们?   刘喜“哼”了一声道:“不自量力!给本督过来!”   他掌上发力,一股强劲的吸力将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同时拉扯过去。   就在这时,江玉郎也杀至身前。他运起北冥神功,一道天山六阳掌打出,和刘喜来了个硬碰硬。   刘喜被他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江玉郎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这一记阳春白雪打在刘喜背后,只听见“咚”的一声,刘喜向后退了几步,掌力也溃散了。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趁此机会落到了地上,夺回了身体自主权。   “小心!”   江玉郎这一掌并没有伤到刘喜,但却吸引了刘喜的火力。   刘喜看着江玉郎,狞笑道:“真是我的好孙子,你这身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少林、峨眉,还有什么神秘的门派?看来你小子福缘不浅呐!”   他认为江玉郎所学,都是自一些前人遗址中所得。之前江玉郎在峨眉山中失踪了三个月,刘喜也是知道的。   “我要活捉了你,把你交到狱下之狱去,把你的秘密全部挖出来。”刘喜阴森森道。   这狱下之狱的名头,江玉郎早就听过了。以前江别鹤就喜欢用这个来吓唬他。   所谓狱下之狱,便是诏狱之下的存在。诏狱已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了,诏狱中的诏狱,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残忍可怕。后世的满清十大酷刑与之相比,都算是小儿科了。   那是一个可以把人变成鬼的地方。   刘喜掌上吸力大作,江玉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刘喜。   刘喜想要吸走他的功力!   “好精纯的内力!”   刘喜意外地发现江玉郎的内力十分精纯,竟然要比南海神尼这样的高手更为吸引人。   只可惜,这量就远远不足了。   江玉郎熟谙吸功大法的窍门,知道刘喜此时所能吸纳的内力其实是有限制的,如果无节制吸收,那就会把自己的丹田给撑爆。这也是为何他不敢吸南海神尼功力的原因。   而吸功大法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只能吸收无法炼化。它可以说是北冥神功的阉割版,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来看,远远比北冥神功更有优势。但总归它只是一个歪门邪路的法子,不是正规的法门。在行方便之余,其所隐含的弊端也是极多。   江玉郎为了防范刘喜这一手,早就开始准备了!北冥神功可以转化阴阳,他运起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将体内的纯阳真气早早就转化为了至阴真气。   这至阴真气又隐藏了属性,等此时到了刘喜体内之后,方才发作!   只见刘喜一个哆嗦,一股寒气迅速覆盖了他的脸庞。刘喜一个哆嗦,眉毛上抖下来一些霜花。   “这......”慕容淑和慕容九儿都大为诧异,不知道刘喜为何会突然如此。   这寒冰真气,还真是偷袭的一大利器!   江玉郎心中暗道,这一手寒冰真气玩的十分漂亮。虽然不能直接伤到刘喜的根本,但也能滞缓他的行动。   有这一瞬间就足够了。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的化石神功,都只是以某种方法将体内的真气转化成寒气放出,所以才会有至阴至寒的特效。而江玉郎这寒冰真气,却是与众不同。它是真正的在体内就已经转化了属性的真气。   也只有江玉郎这种同时修炼北冥神功、九阳神功、九阴真经的怪胎,才能够如此熟练地转化真气属性。他的丹田就像是一个熔炉,可以至阴也可以至阳,可以至寒也可以至热。   “快走!”江玉郎大喝道。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却要去救南海神尼,但那些锦衣卫和番子也反应过来了,直接围攻向二女。   刘喜在哆哆嗦嗦道:“抓活的!”   那些锦衣卫和番子也不敢动真,本来就打不过,这下子就更加受制了。   眼看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就要扶着南海神尼脱困,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利箭,直取慕容九儿。   慕容九儿没有防住,被这一箭射在胸口!   鲜血如同鲜花一般在她胸前绽开。   “仙儿!”慕容淑一声痛呼。   “是谁放的箭?!”刘喜也是惊讶不已。   他要的是活着的慕容九儿,而不是一个死人!   江玉郎也是震怒不已,谁在他眼皮子底下暗箭伤人?这绝不会是刘喜的人所做,他的人不敢,也就是说暗中还有人在谋划着什么。   他身化魅影,第一个冲到了慕容九儿的身前,伸手抱住了她,又替她点了穴道。   “九儿,你......”   慕容九儿脸上露出一股少见的明媚的笑容:“谢谢你,江玉郎。”   江玉郎觉得混不是滋味,他重生以来从来没有如此被动过,感觉一直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以前靠武功就能横推一切,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阴谋诡计,但这一次,他却没有办法实现武力上的压制了。   许多无奈的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他却只能顺从。   不,他要反抗!   “九儿,我带你走!”江玉郎低声说着,不管不顾,直接就打算离开。   “想走?没这么容易!”   这时,刘喜也从冰冻中解封出来了。他暗道江玉郎这小子还真是给他无穷的惊吓。   他一记绵掌打出,但江玉郎身影飘忽不定。这一掌掌却是打在一旁的锦衣卫身上,这些锦衣卫或者番子被掌力打中,当场就“啊”的一声,直接融化了!   刘喜所使的,正是最为恶毒的化骨绵掌!   其他锦衣卫和番子见势,赶紧闪躲开去,就怕成为下一个冤死鬼。   江玉郎全力奔策着,不再去理会其他。   但他还是中了刘喜一掌,喉头一甜,鲜血溢出一点点。   怀中的慕容九儿虚弱地伸出手,替他擦拭掉唇角的鲜血。   江玉郎感觉心底一暖,心道自己一定不能让她死。   “淑儿,你也快走!”南海神尼挣扎着道。   慕容淑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带着南海神尼脱困。   “淑儿,刘喜不会杀我。但你和九儿一定不能落在他手中,否则我们都没希望了。”   慕容淑点点头,放下南海神尼,独自一人飞奔而去。   刘喜捉不住慕容九儿,但慕容淑却不能再放走了。   “给本督留下!”   他掌上使出吸功大法,牢牢地吸住慕容淑。   慕容淑正要使出轻功飞出,只觉得自己身后一股巨大的吸力,让她无法踏空而去。   “刘喜老贼!贫尼跟你拼了!”南海神尼下定决心,长念一声佛号。   只见她双手合十,身上青芒大作,却是消耗元气再施展全力一击!   一朵青色莲花的虚影在她头上绽开,这青莲化作一柄利剑虚影刺向刘喜。   刘喜不敢小觑,这是老尼姑消耗生命的一击!   “混元罡气!”   他也是一声大喝,这混元罡气是华山派的绝学,也是号称最强防御功法混元功的大招。   “咚”的一声钟鸣巨响,青莲剑气刺在刘喜的紫色混元气罩上。   青莲剑被一寸寸磨灭,但到了快要完尽时,刘喜的混元气罩也彻底破碎开去。   最后一丁点青莲剑气刺入了刘喜体内,刘喜向后退了七八步,也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终于受内伤了!   南海神尼使出这一击后,整个人的气息便萎靡了下去。看到刘喜受了伤,她既欣慰又遗憾,叹了口气,却是只说出半句话来:   “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   南海神尼仙逝了!   刘喜也没想到这老尼姑竟然有如此勇气,不惜牺牲生命来阻挡自己。而在这期间,慕容淑和慕容九儿也都逃脱了。   “哼,老尼姑,害得我元气大伤!”刘喜愤恨道,走近南海神尼的身前。   他手掌按在她的头上,将她残存的内力吸了个干净。   吸到最后,南海神尼直接被他吸成了一具干尸!周围的锦衣卫和番子都低着头,却是各个吓得瑟瑟发抖。   刘喜就如同吃人的妖怪一般,实在是太可怕了!   另一边,江玉郎带着慕容九儿,慕容淑跟在他身后,三人很快就逃出了树林,来到了深山之中。   但江玉郎没有继续往外逃,而是原路返回,饶了个圈子,又回到了金陵城。在金陵城北郊的山区里躲了起来。   晚上到了山洞里,慕容淑替九儿包扎好了伤,他终于支撑不住,体内的内伤发作,头一晕,倒了下去。   “唉!江玉郎!你怎么了!”   慕容淑紧张地叫着,赶紧上前去查探情况。她一摸才发现,原来江玉郎也是身受重伤!望着这一男一女,两个都昏迷不醒,慕容淑心情复杂极了!   只能苦中作乐,露出牵强的笑容道:“还真是一对,连晕倒都要一起。” 第399章 为了救人   慕容淑运功替江玉郎治疗,却发现了不得了的大问题。   她的真气进入江玉郎体内,却是直接被蒸发了!要知道她的真气也是精纯的至阴之气,却无法抵御住江玉郎体内的至阳之气。   由于刘喜的真气干扰,江玉郎体内的真气紊乱了。九阳神功自发护体,本来是极好的,此时却成了外在的干扰,让疗伤者的真气也无法进入他的体内。   慕容淑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眼见江玉郎伤势更重、昏迷不醒,她也愈发着急。   “这样下去,他恐怕会有性命危险。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他死掉。”慕容淑心想着,江玉郎屡次相救,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江玉郎就这样死去。   随着时间推移,江玉郎的九阳神功也愈发炙热,将他的身体烤的如同火炉一般。他整个身体都在发热,就连地上的茅草都开始冒烟了。   慕容淑赶紧将这些茅草移开,免得着火。她知道这样下去,江玉郎非得把自己烧死不可。   但她的真气又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输入他的体内......对了,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   慕容淑双颊飞红,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突然出现的可怕念头驱散了。   但旋即又想到,非此法不能救江玉郎,他也是非死不可!   慕容淑一脸纠结,又看了眼一旁昏迷不醒,但情况还算稳定的慕容九儿,咬紧了嘴唇,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腰间。   轻轻的一下,她解下了自己的腰带......   山洞中,月光明灭,洁白的酮体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慕容淑的化石神功修炼有成,整个肌体都如同玉石一般晶莹剔透,此时此刻她就如同当初的慕容九儿一般,浑身一丝不挂。   化石神功运转之下,她身上透露着层层寒气。寒气交织成了一件白雾衣裳,将她笼罩在其中。   “为了救你,顾不了这么多了。”慕容淑想着,走向了江玉郎。   月色之下,无限旖旎。   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去替江玉郎接触体内的阳气。所谓阴阳调和是也!   江玉郎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荡舟,突然,水中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蟒蛇,缠住了他的身体。   这蟒蛇的肌肤光滑如玉,虽然裹住了他,却没有多少力气。   但江玉郎本能地抗拒被束缚,他挣扎着,掉进了湖水中。而那蟒蛇却不肯松开他,一人一蟒在湖水中来回翻滚,荡起阵阵滔天巨浪。   最后,江玉郎心潮澎湃地来到了岸上,而那条蟒蛇却是紧随其后。他在前面跑,那蟒蛇在后方追,闯过黑漆漆的森林,越过低矮的山丘,他终于到了源头处。   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处处透露着安宁。江玉郎就要舒服地睡下,而那蟒蛇也不敢造次,渐渐退了下去。   江玉郎感觉压力顿时消退,整个人轻飘飘的。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羽化,整个人变得比空气还轻,不停地往上飘。   就在即将触碰到天空的一瞬间,他的下体传来一阵沉重的坠落感。   江玉郎低头望去,自己的下半身破了个洞,一股洪流从他的下体流出,泄到了底下的山谷中。   江玉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空了,但也是在这一瞬间,那蟒蛇又飞了上来,缠住他的身子......   这一次,江玉郎没有抗拒,而是选择了顺从。因为他感觉这条蟒蛇并没有恶意。   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他只觉得无边的享受和说不出的惬意......   感受着对方起伏的心跳,慕容淑面红耳赤,她是许久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手指滑过他挺拔的面孔,慕容淑有些眷念地吐了口气,赶紧起身,整理好一切,又小心地擦去一些遗留的痕迹。   心里暗自道了声罪过,只是为了替他救命,却不小心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她却不知道,她所修炼的化石神功是至阴之功法,和江玉郎所载的九阳神功,却是天生的相生相克。   二者一阴一阳,互为逆反。九阳神功所产生的阳气容易吸引阴气,尤其是化石神功的极阴之物。   所以,慕容淑所作所为,一定程度上,也是她的功法和心理所导致的综合因素。   但她却是不明白这一点,内心充满了愧疚地收拾好了现场。   坐在篝火旁,静静地照料着二人。   等到天亮时,江玉郎才从昏迷中醒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查探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暗自松了口气,心道还好没有暴露出什么。不过奇怪的是,自己体内失控的九阳真气此时却都平息了,而且体内还多了一股阴气?   江玉郎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向一旁的慕容淑:“是你替我疗伤的?”   慕容淑背着身子,江玉郎看不见她红透了的脸蛋,只听见她淡然道:“是。你救了我慕容家两次,我救你一次也没什么......”   她说这话时,还觉得有些不舒服。   江玉郎点点头:“多谢你了!”   他也不疑有他,这至阴之气确实是慕容淑输给自己的,倒是帮助自己压制住了体内乱蹿失控的九阳真气。否则自己昏迷之中,非得被这九阳真气烧成灰不可。   江玉郎丝毫没察觉到慕容淑的异样,又去查探慕容九儿的情况。慕容九儿受了箭伤,加上旧伤复发,所以才陷入了昏迷之中。不过她的情况还算稳定,此时昏迷也算是在休息,江玉郎便没有叫醒她。   见到江玉郎一醒来就对慕容九儿关心不已,慕容淑心中却不是滋味。但转念又在心底对自己骂道:   慕容淑啊慕容淑,他可是你的妹夫。你之前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救他,不能胡思乱想啊!否则大家都做不了人了。   她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声,又整了整嗓子,对江玉郎正经道:   “玉郎,你也醒来了,等九儿一醒来,你就带着她走罢。”   江玉郎之前也听慕容淑这样叫过自己,并不举得奇怪,但她言下之意是不打算一起走了。但慕容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要回一起回。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送死的。”   江玉郎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慕容淑却听得心底一暖,差点流出泪来。   一直以来,她虽然跟着胖皇帝享尽荣华富贵,但实际上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的安全感。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与她之所交也不过停留在鱼水之欢上。   更何况,她本就是凉薄的性子,皇帝也不甚喜欢。所谓的宠信备至,不过是慕容淑借助幻术所营造的假象罢了。   只是这宫闱床第之欢,哪怕是司礼监也只能在门外窃听罢了,哪里能看活春宫,是故也知之不详。   只是见皇帝每次自淑妃宫里出来都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便想着淑妃果真是受宠之至。   “你怎么了?”江玉郎不解地看向慕容淑,总觉得她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有问题。   慕容淑擦了擦眼眶,“没事,我只是想起之前种种,有些伤感。”   江玉郎心道,她慕容家荣华富贵一夕之间就烟消云散了,换做自己肯定也是颇为伤心的。   “没事,只要我们打倒了刘喜,一切自会水落石出。”江玉郎坚定道。   慕容淑倒是吃了一惊,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   “你这......”   江玉郎接着道:“正所谓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如今刘喜正是如日中天之时,那他离覆灭也就不远了。”   “话虽如此......”慕容淑却是一点都不乐观。   就连她师父南海神尼都死在了刘喜手上,还有谁能够出手对付刘喜呢?难道去指望行踪缥缈且素无瓜葛的移花宫邀月?还是生死不明的燕南天?   如今这世上,除去这二人外,还有谁呢?   慕容淑陷入绝望之中了,就在此时,她又听见江玉郎道:“刘喜的吸功大法,也不是没有弱点。”   这时,慕容淑才想起,之前江玉郎使出寒冰真气冻住刘喜的事。她眉头一皱,之前没时间思考,此时想来却觉得江玉郎的武功愈发奇怪。   他体内明明就是纯阳之气,为何刘喜吸过去之后却会被他的真气给冻住?   她虽然和眼前之人有了最密切的接触,但却仍旧看不懂他。   “等九儿醒来,你们就跟我一起回安庆一趟,然后我们再到金陵来。”   江玉郎掐指一算道:“距离刘喜修炼吸功大法的日子还有三日,来回刚刚好。”   他见慕容淑欲言又止,便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和九儿没到手,刘喜一定不敢伤害你爹,否则你们就彻底没有忌惮,不会再回去了。”   慕容淑点点头,江玉郎说得不错,确实是如此。   只是江玉郎万万不会想到,此时江家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万夫人对小雀儿的逼迫更甚。她发现小雀儿私自藏有小白燕的令牌,更是气得火冒三丈。   这次她甚至没有再对小雀儿拳打脚踢,而是直接气冲冲地跑去找江别鹤。   而此时,江别鹤正在房间里研究六壬神骰。突然起来的万夫人撞了个正着。她虽然不知道这方盒子是何物,但见江别鹤如此认真地拿在手上把握,心中也暗自想到这一定不是普通物件。   忽地,万夫人想起一个东西来,却是越想越觉得心惊。   “夫人,怎么了?”江别鹤不动声色地把玩着偌大的六壬神骰,只把它当做一个巨大版的核桃一般。   他这临机应变的能力实在是强,万夫人若不是和他同床共枕多年,知道他紧张时,眼角下第二条皱纹会轻轻抽搐的规律,也想不到他是在撒谎。   万夫人开口气冲冲道:“你那个野种女儿!居然敢私自藏持小白燕的灵位!这是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我看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别鹤嘴角一抽,这小白燕的灵位他自然是知道的,这还是他亲自交给小雀儿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夫人要如何?”江别鹤说着,就将六壬神骰自然地放到了身后的案台上,起身询问道。   万夫人也是佯装丝毫没有发现,继续怒道:“江别鹤,我可告诉你了,我早就说过,要收留这个小贱人,就必须规矩!她如今不规矩,那我就要按照家规行事。该如何处置,你这个家主不会不知道吧?”   江别鹤眼睛一眯,心中却是酝酿着一股怒气。这些年来,万夫人仗着自己出身万家,背后又有刘喜撑腰,一直都是飞扬跋扈,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大有牝鸡司晨之势。   以往种种他都可以容忍,但如今这一次,他却不想忍了。   这些日子来,他偷偷去看过小雀儿,被万夫人百般刁难折磨,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万夫人将她留下来,就是为了折磨她,以报复小白燕。   而她的陪嫁丫头都是狗仗人势,丝毫不将他这个家主放在眼中。如今,因为这件事,万夫人更是要小雀儿的命......   “江别鹤,我知道你虎毒不食子。你放心,只要你点点头,我就替你去办,拿这个小贱种剁碎了喂狗去,你也眼不见不必心烦了。”万夫人冷血地说道,边说边点头,一副得意的模样。   江别鹤踱了几步,沉声道:“夫人,我看此事......”   他这时转过身去,却发现万夫人已经站在了他的书桌前,手中还捧着那个六壬神骰,笑吟吟道:“江别鹤啊江别鹤,看不出来,你还真是狼子野心。这六壬神骰居然早就找到了,却不肯交给干爹!你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   江别鹤耸然一惊,这万夫人还真认出这东西来了,要命!   “夫人,你想做什么!”江别鹤着急道。   万夫人高高举起六壬神骰道:“江别鹤,你拿着这东西捣鼓多久了?也没搞出个名堂来!真是大活人给屎尿憋死!蠢到家了!”   她毫不留面子地数落完,决然又道:“我要拿这个去干爹,再把你做的这些事都将给他听。”   万夫人威胁道。   江别鹤心中一顿,十几年来第一次这么硬气地说话:“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万夫人眼睛一横,也凶道:“怎么?江别鹤你这个软蛋,今天还要硬气了不成?我告诉你,如果没有干爹,也没有你的今天......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条白眼狼,老娘......”   “夫人,你是非说不可,丝毫不给为夫留一条生路?”江别鹤上前抓住万夫人的手腕问道。   万夫人呵呵一声冷笑:“怎么?你还想对我怎么样?江别鹤,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   十几年来,万夫人和江别鹤同床共枕,她自认为已经摸透了对方的脾气秉性。   但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是花一辈子时间都无法掌握的.....   江别鹤猛地向前一记冲拳打在万夫人肚子上。万夫人吃痛下腰,还未叫出声,但觉得眼前一阵剧痛!   江别鹤两指上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铁指套,一记二龙探珠直接挖了万夫人双目!而那一冲拳也震碎了万夫人的脏腑!   江别鹤实在是凶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叫人必死无疑!   他起了杀心到秒杀万夫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却是雷厉风行,丝毫不顾念十几年夫妻之情,实在是冷血可怕到了极点! 第400章 江别鹤杀妻   小雀儿躺在柴房中休息,突然间柴门被人推开,小雀儿猛地惊醒,还以为又有谁要来折磨自己。   但抬头一看,却是江别鹤。   “爹!”   江别鹤二话不说,拉起小雀儿的手,就往书房里去。   “爹,怎么了?爹?”   这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小雀儿心中惊疑不定,但江别鹤一路默然不语,沉着张脸,直到推开房门。   “啊!”   映入小雀儿眼帘的是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她双目黑洞洞的,却是被人挖去了双瞳。   “是她!”小雀儿看清了这四尸,就是万夫人!   “爹,这......”   小雀儿很快又恢复了冷静,江别鹤带她来,不会是无缘故的。   “是我杀的!”江别鹤厉声道。   “啊!”小雀儿尖叫着,很快又平息。   江别鹤观察着小雀儿的反应,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妮子不错,有自己几分性子。   “她要我把你杀了喂狗,我只好这样了。”江别鹤指着万夫人的尸体道。   “爹,那现在怎么办......”小雀儿眼睛一转,心道江别鹤告诉她这些,就是把她也当做了自己人。   江别鹤转了几步,道:“万夫人是刘喜的干女儿,怕就怕刘喜发现。如今这样,我只能伪装成他人所为了。”   “谁会比较好呢?”江别鹤自顾念叨着,突然想到一个人,拍着手掌道,“对了,花无缺!前段时间花无缺到过我府上。万夫人因为得罪花无缺,所以被他掌毙!”   说到这里,江别鹤转头拍着小雀儿的肩膀道:“小雀儿,你也看见了对吧?”   小雀儿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江别鹤突然变了张脸,冷冷道:“花无缺半夜闯入,夫人为了救我性命,惨遭花无缺杀害。江别鹤悲痛之余,请求干爹刘喜为爱妻报仇。”   “可是,这样说他们会相信吗?”小雀儿疑惑道。   江别鹤微笑着:“当然会相信了,因为我是仁义无双的江别鹤啊!”   小雀儿低声道:“是啊,我也亲眼看见,花无缺将夫人杀死的。”   她明白了江别鹤为何会找她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果她不能配合自己这个好爹爹演出的话,他会不会把自己也给杀了呢?   就连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爱妻都能下得了手,更何况自己这个刚来几个月的女儿?   江别鹤点点头:“嗯......现在人证物质俱在,没问题了。”   江别鹤走过去,从怀里他掏出一些纸花道:“夫人,你死的好惨啊!”   他跪在万夫人身前,用手捧着她的脑袋,“为父一定把那个花无缺给杀了,替夫人报仇!”   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真是令人胆寒。这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就是连自己都骗的人。   这消息在下人间传开,管家们听到丫鬟的惊叫,冲进书房,却发现江别鹤虚弱地倒在地上,一旁跪着小雀儿。   “老爷,出什么事了?”管家着急地上前问道。   这个管家也是刘喜安插之人,江别鹤必须把戏做足了。   他佯装昏迷不醒,小雀儿开口道:“花无缺,他半夜来偷袭......夫人为了救老爷,为花无缺所害,老爷也身负重伤......”   管家急忙问道:“老爷,你怎么样?”   江别鹤有气无力地呻吟道:“我中了碎心掌,受了内伤,赶快通知,刘喜大督主......”   他话音未落,就晕了过去。   天一亮葬礼就摆好了。没过几日,刘喜便来到了江府。   “干爹!”江别鹤虚弱地跪下身去。   刘喜摆手道:“你就不必多礼了......我干女儿的遗体在哪里啊?”   江别鹤低声道:“别鹤已经处理了。”   他将万夫人双目挖去,这手段绝对不会是花无缺所为。他为了不被刘喜破绽,早就将万夫人的尸体沉到湖底下去了。就连那下葬的棺材中都只是装着衣冠而已。   这事情也只有小雀儿知道,她心中也是畏惧不已。她这个爹实在是心狠手辣,叫她叹为观止,也暗自长了个心眼。   刘喜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了不满之色。   “她死在花无缺掌下,死的好惨......”江别鹤带着哭腔道。   刘喜一探手,轻轻抬起,一下子扣在江别鹤脑袋上。   “如有半句虚言,你这颗脑袋也别要了。”刘喜惊怒道,“花无缺和我干女儿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江别鹤早就想好了对策,急忙道:“我和夫人在书房中商议对付花无缺,被他给听到了,所以他怒从心起,动手想要我的性命。夫人为了保护我,所以才......”   刘喜冷声哼道:“即便真是花无缺所为,他为何会连夫人的丫鬟一起杀了?杀两个下人作甚?”   刘喜低下头来,盯着江别鹤道:“怕是她们二人看见了杀害我干女儿的真凶,这才被杀人灭口的吧?”   江别鹤佯装无言以对,就在此时,小雀儿跑了上来,跪倒在地道:“奴婢参见大督主!”   刘喜抬头怒道:“奴婢下人都滚出去,这儿没你的事。”   小雀儿低声道:“小女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但是,小女亲眼看见,夫人遇害的经过。”   刘喜牙齿一咬,横眉走了过去,突然间伸出手抓住她的脖子,掐的小雀儿喘不过气来。   她差点背过气去,刘喜这才放开了手。   “说罢。”他似乎是消气了。   小雀儿揉着脖子,低声道:“那天,花无缺来到府里,扬言骂老爷是......”   她看了江别鹤一眼,见江别鹤点了点头,才道:“说老爷是大督主您的走狗。老爷没和他一般见识。但花无缺还说,移花宫早晚要拆了东厂的大门,灭了大督主......您的威风......”   刘喜哼了一声,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信。   小雀儿将事先编好的经过讲给了刘喜听,刘喜听完后却是自顾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他哼了一声道:“好个移花宫,丝毫不把本督主放在眼里,等我吸功大法大成,我一定要把邀月那贱女人抓来好好折磨。”   刘喜又对江别鹤道:“你起来吧!”   江别鹤诚惶诚恐地站起了身来,却不敢打直腰杆,只能弓着,“干爹,我......”   刘喜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江别鹤道:“干爹,我想问问慕容家那事儿......”   即便江别鹤在安庆,他也听闻了这慕容家的大事。他本以为刘喜坐镇金陵,不会到安庆来走这一遭,所以这也是除掉万夫人最好的时机,所以他才胆敢动手。   而只要骗过了管家,面子上过得去,刘喜也不好秋后算账。但没想到,刘喜真的亲自来跑了这一趟。   “你想问你那个儿子吧?”刘喜瞥了他一眼道。   江别鹤低着头,“是,不知道犬子......”   刘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鹤啊,你知道,慕容家犯的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江别鹤低着头道:“大督主开恩,他可是您的干孙子。”   “是,真是我的好干孙。”刘喜阴阳怪气地说道,心中有怒火,却没有发出来。   “别鹤,你好好替我办事。那小子没和慕容家成亲,就不关你的事,你明白吗?”刘喜若有所指道。   江别鹤头低的更下去了,刘喜这一趟来却是为了安抚他的心。江别鹤这下明白了,刘喜对自己还有所图。   “我的干女儿没福气......”刘喜叹了口气,“不过你好好为我效力,我一样会重用你。”   刘喜拍了拍江别鹤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刘喜走后,江别鹤这才松了口气。   小雀儿赶紧上前道:“爹,你没事吧?”   江别鹤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小雀儿笑道:“还是你聪明。”   小雀儿自然地挽着江别鹤的胳膊道:“小雀儿自小没人疼爱,不聪明怎么能活到今天。”   江别鹤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物来,拉着小雀儿道:“你跟爹来,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江别鹤将小雀儿带到书房中,拿出了六壬神骰。   “这是你爹出头的机会。可惜我研究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有头绪。”   小雀儿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她本身没有武功,这也是江别鹤如此放心的原因。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即便拿到了绝世武功那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这是武林至宝六壬神骰,里边就藏着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学。”江别鹤说着,观察着小雀儿的反应,见她脸上没有丝毫异样。   “要是爹学会了,那不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了吗!”小雀儿惊喜道。   她从桌子上拿过六壬神骰,观察了半天,道:“这东西如何才能打开?”   江别鹤道:“将这上面的图案拼接起来,自然就能打开了。”   小雀儿转了几下,也是没有头绪,“可以用内力或者利器打开吗?”   江别鹤摇摇头:“此骰是用产自西域的奇异金属炼制而成的,我试过各种方法都无法打开。”   “一定有办法的......”小雀儿叨念着。   江别鹤叹气道:“一日得不到其中的心法,爹的性命就始终握在刘喜手中啊!”   小雀儿道:“爹,你暂时不用怕。刘喜还要用人,暂时不会对爹如何。”   江别鹤摇头道:“你看得太简单了。刘喜早就看出是我杀了夫人。”   “什么!那他.......”小雀儿一脸震惊,又听见江别鹤继续道,“但他故意不拆穿,就是要给我留一个余地。我目前对他还有利用价值,但等到他吸功大法练成最高境界,所忌惮的也就只有这六壬神骰中的武功了。”   小雀儿若有所思,又听见江别鹤继续道:“这个神骰我交给你暂时保管。”   “什么!”小雀儿一脸不可思议。   江别鹤又道:“刘喜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我的,他一定会暗中来搜查我。所以我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六壬神骰落在我的手中,否则,不只是我,就连你,也没有活路,你明白吗?”   小雀儿使劲点着头,这才明白江别鹤真正的用意。刘喜绝对不会想到,江别鹤居然会将这个东西交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婢女吧!   江别鹤欣慰道:“你能回来,是爹最开心的事。这些年来,一直受这万夫人的气,爹终于不用再忍受了。”   他看着小雀儿好一会儿,又道:“你娘叫做小白燕......万夫人不准你姓江,但从天开始,你就是江家的二小姐了。你的名字,是该叫做......江玉燕。”   小雀儿一惊,江玉燕!这是为了纪念她娘啊!   她泪眼婆娑,带着哭腔道:“爹......”   江别鹤点点头:“燕儿,以后你不用再受苦了......”   父女两人相拥而泣,却是各有心思。   “对了,爹,哥哥那......”江玉燕突然关心地问道。   江别鹤一愣,旋即道:“你也听见了。刘喜的意思,估计你哥哥如今落在了他手中,我们想要玉郎平安,就只能乖乖听话,替刘喜办事。”   江玉燕心道自己如今恢复了身份,便可以自由自在地活动,可以去找他了。   之前他入赘了慕容家,自己还不能见到。但如今慕容家倒了大霉,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回来了?江玉燕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明明是自己的兄长,但她却存在着一丝奇怪的想法。   怎么命运偏偏就如此弄人?他要是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该多好!   想到这里,江玉燕不禁皱起了眉头。   江别鹤料得分毫不差,当天晚上,便有神秘人闯入江府,在江别鹤的书房和卧室翻了个天翻地覆,但却没丢失任何东西。   又过了今日,刘喜的车骑离开了安庆,江别鹤才放下心来。这老狐狸总算是被骗过去了,这茬算是过了。   只是想起自己那傻儿子,江别鹤又有些忧心。玉郎这小子,偏偏这么傻,居然敢带着慕容家两个女儿逃走。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刘喜在短期内无法修炼吸功大法了。   如果过了七星连珠之夜,刘喜这武功也就练不成了。到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想到这里,他扭了扭书架上的一个花盆,密室大门打开,他走进了密室中。   在密室中又接连开启几道暗门后,他才在一个室中室停下。   在这里,早就有一个黑衣人等待着他了。   “刘喜走了......”那黑衣人开腔道。   江别鹤点了点头:“我好不容易才把他骗走。”   “嗯。”黑衣人又道,“等她们回到这里,你要拿下这二人,送给刘喜。”   江别鹤点点头,“这个自然。”   黑衣人又道:“你那傻儿子,别再让他搅乱我们的计划了,否则我会对他不客气。”   江别鹤眼眸一凝:“你放心,我会管好他的。”   “如此便好!”黑衣人桀桀笑道,“等到刘喜练成这吸功大法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他始终藏在阴影中,江别鹤也看不清楚他的容貌身形,但这个人却拥有着极其可怕的势力和实力!   江别鹤暗中与他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他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其实就是在赌博,看看谁能够玩到最后。 第401章 六壬神骰 移花接玉   江玉郎和慕容淑、慕容九儿三人易容打扮了一番,从金陵往北返回了安庆,他们正好同刘喜的辕驾错开。   江玉郎猜测六壬神骰很有可能就在江别鹤手中。他从后门偷偷摸摸进了江府,这秘密通道只有江家的核心成员才知晓。   刘喜造访江府的事情,江玉郎也知道,心想这老狐狸一定是认定自己会回来,所以想守株待兔。   江玉郎来到自家后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小妞走了过来。他从后背悄悄靠近,然后蒙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唔......”   “别出声!是我!”   江玉郎定睛一看,没想到居然是小雀儿!   可是她之前一直被万夫人虐待,衣食住行都极为凄惨,这下子却是翻身作主了。   江玉郎眼睛一转,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缘故。   可他此时易容打扮了一番,江玉燕根本不认识他是谁,还以为是贼寇。   “你......你是谁?”江玉燕弱弱地问道。   她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但又未曾见过。   “我是江玉郎。”江玉郎说着,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哥!”江玉燕惊喜道,“你回来了!”   江玉郎有些意外,江玉燕居然敢这样称呼他,可见她已经彻底恢复身份了。   江玉郎点了点头,“爹认你了,对吗?”   江玉燕乖巧地点着头,满脸开心道:“玉燕能够有今天,全部都是哥哥的大恩大德......玉燕没齿难忘。”   “好,玉燕,我是相信你的。你告诉我,刘喜来过,对不对?”江玉郎问道。   小雀儿,哦,不,现在应该叫做江玉燕了。她后来确实是成为了反面大BOSS,但此时她还未完全黑化。她的本性不坏,自己救过她的性命,她不可能会害自己。   江玉郎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江玉燕看了看四周,谨慎道:“玉郎哥哥,刘喜刚走几日,府中除了管家外,已经没有他的眼线了。”   这个妮子果真是懂事,江玉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江玉燕也是心中窃喜。   “对了,玉郎哥哥,慕容世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你......”江玉燕话未说完,就被江玉郎打断了。   “爹在哪里,我要见他。”   江玉燕瞥了他一眼,道:“爹在书房,我去叫他......”   “不必了,我自己去。”江玉郎说罢,身形一动就迅速地往书房去了。   江玉燕望着江玉郎远去的身影,眼中闪烁着小星星一般。   书房中,江别鹤正在写信,突然间门被打开,他吃了一惊,是谁这么没礼貌?   抬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他二话不说就起了身,小心地走到门前往外探了探,确定没有人跟踪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江别鹤低声道:“要命,你怎么跑回来了?”   他急忙上前关切地看着江玉郎,但江玉郎却是冷冷地道:“爹,我问你,慕容家的事情怎么回事?”   江别鹤听到这话,慢慢收回了手,“你怀疑我?”   江玉郎沉默不语。   江别鹤则是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道:“江玉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怀疑谁都可以,一定不要怀疑为父。这天底下,谁都会害你,只有为父是不会害你的!”   说罢,他负手踱步道:“刘喜为了修炼隔空吸功,丧心病狂,竟然敢谋害太子,栽赃到慕容世家头上。这是为父也万万料不到的,否则也不会让你过去了。”   他瞥了一眼江玉郎又道:“还好你机智,有惊无险地逃了回来。”   如今,江玉郎的武功若要战胜江别鹤不可能,但江别鹤也拿不下他了。这却是江别鹤万万无法预料到的。   有了这份底气,江玉郎才敢如此从容地找江别鹤对峙。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江别鹤。他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但他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狡猾奸诈的人之一。   江玉郎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又是假的。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物。   “爹,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东西是不是在你手上?”江玉郎不与他纠结慕容家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场意外,但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   只要拿到移花接玉秘诀,就可以破了刘喜的吸功大法。   江别鹤被江玉郎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倒了。他万万没想到,江玉郎竟然会知道这个秘密!是猜测,还是有人告诉他?   “什么东西?”   虽然只是瞬间的迟疑,但还是叫江玉郎看出了破绽。   “刘喜最想要的东西。”   江别鹤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把这个秘密告诉江玉郎。   “是谁告诉你的。”江别鹤严肃地问道。他是怕江玉郎这小子被人给利用了!所以才不敢告诉他这个秘密,毕竟比起江玉燕来,他身为自己的长子,明地暗地被许多人惦记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知道的太多,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就说在不在你这里。”江玉郎也有些火大,江别鹤口口声声说着为他好,却不把他当成自己人,处处隐瞒。   “你真是翅膀硬了,居然敢来质问你老子!”江别鹤气鼓鼓的,一巴掌打在桌子上。   可江别鹤话音一落,忽然感觉身体一滞,竟然动不了了。   “你......你这个逆子!”江别鹤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被点穴了!   他是怎么办到的?江玉郎之前的武功才不过二流,如今竟然能够出手把自己给定住?   “爹,把六壬神骰给我,我有办法解开,要对付刘喜,只能依靠这个。”江玉郎认真道。   他这一说,江别鹤更觉得他是被人利用了,如何肯说出来?   于是,江玉郎就开始自己搜寻了。只是他找遍了书房,也没见到影子。按照他的性格,绝对会把骰子带在身上,可奇怪的是,居然没有!   江玉郎又在江别鹤身上摸了摸,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别找了,那东西真不在我手上。若是在的话,我怎么会不告诉你?”江别鹤委屈道。   难道真不在他手上?江玉郎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不对!   这老东西老奸巨猾的,六壬神骰绝对在他手上,否则他不会如此表现。   江玉郎脑子里忽然间闪过江玉燕的身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爹,你可真是智谋无双啊!”江玉郎赞叹着,拍了拍江别鹤的肩膀,就出了房屋。   “唉,你到哪里去!把我的穴道给解了!”江别鹤嚷嚷着,心中却暗觉不妙。   江玉郎这小子是他生的,智力和心机也是遗传了他。他如此状态,一定是猜到了自己把骰子藏在哪里了!只盼望玉燕能够机警些,否则这神骰非得落在幕后之人手上不可!   江别鹤不认为江玉郎会知晓这一切,一定是有人在幕后主使。   江玉郎穿过走廊,又到别院去找江玉燕。   这下江玉燕还在房中梳妆,江玉郎直接就闯了进去。   “玉郎哥哥,你怎么来了?”江玉燕起身笑着迎接道,“你和爹的事情商量完了吗?”   江玉郎二话不说,拉起江玉燕的手,郑重道:“妹妹,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不要骗我。”   江玉燕被他这主动一拽,也是面红耳赤,低头道:“玉郎哥哥你说,只要是燕儿知道的,一定不会隐瞒。”   “好,此事事关重大。”江玉郎轻声道,“爹是不是把六壬神骰交给你了?”   江玉燕猛地一怔,愣愣道:“哥,你,你怎么会知道......”   江别鹤说过,这秘密只有他们父女两人知道。这时,江玉郎登门而来,直接道出这个秘密。难道是爹刚刚就告诉他了?还是说......   江玉郎定定地看着江玉燕,“你把神骰拿出来给我看看,我说不定能够解开。”   江玉燕吞吞吐吐道:“可是,爹说过,除非他亲自来,不然谁也不可以告诉的......”   “怎么,你不相信我?”江玉郎横眉怒斥道。   江玉燕一脸委屈,心中转过一丝念头,心道自己能有今日,全赖江玉郎所赐,他要这条命,自己都能给他,更何况这打也打不开的神骰。   “好,你等下。”江玉燕说着,转身捣鼓了一阵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个方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个六边形的铁魔方,正是六壬神骰!   江玉郎心跳加速,这里边装着的可就是嫁衣神功的最高秘诀啊!练成了能够无敌于这方世界的武学。   他从江玉燕手中接过六壬神骰,仔细观摩了一阵子,发现这果真是一个六阶魔方。以古代人的智慧,还不足以解开这玩意儿。   但江玉郎前世可是学过许多魔方公式的,他对于这六阶魔方并不陌生。他只需要研究一刻钟,按照公式就能够解开魔方。   但他并没有立马解开,而是要拿着这个魔方,当着江别鹤的面解开。他不在乎江别鹤学会其中的武功,因为这移花接玉的武学,需要的是废去自己一身武功后才能学习。   江别鹤一定没有这个勇气,从头开始去修炼。万一这秘诀是假的,岂不是自己毁了自己?   其中的风险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江玉郎拉着江玉燕,一路回到书房中。   “啪”的一声,他把神骰扔在桌子上,气鼓鼓道:“爹,你不是说没有吗?这是啥?”   江别鹤白了江玉燕一眼,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江玉郎伸手替江别鹤解了穴,这是五绝神功里面的独门点穴法,只有他能够解开。   他的内力已经和江别鹤心相差无几,刚刚便是趁着他不备偷袭才能成功。   江别鹤黑着脸,揉了揉胳膊,突然一个爆栗敲在江玉郎头上。   “臭小子,连老子都敢算计!”江别鹤似乎没有那么生气。   这六壬神骰早晚也会让他知道,只是如今提前暴露罢了。   “你要是能够把这玩意儿解开,老子给你做儿子!”江别鹤指着六壬神骰生气道。   他还不相信自己捉摸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眉目。这小子还真能捣鼓出个玩意儿来。   江玉郎二话不说,坐下拿起神骰就开始转来转去,他每转动一次,都会用笔记录下一连串让人看不懂的文字。   江别鹤和江玉燕见他如此专注,也不敢打扰,静候在一旁。   大约一刻钟后,突然听见“咔嚓”一声!   六壬神骰内绽放出一阵白光,它也从这个六角形的铁盒子舒展开来。内部的六个面都凸出来,上面都刻画着文字图画。   “是神功!”江玉燕忍不住脱口而出。   她并不会武功,所以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么武学,但也知道该是一门绝世神功。   而江别鹤也吞了口唾沫,伸着脖子紧张兮兮地望着江玉郎手上已经变形的六壬神骰。   但他看到上面的第一行字,就是猛然一怔。   因为上面赫然写着“欲练此功,需先散功!”   这八个字宛如一把很重的铁锤,敲打在他的心头。   欲练此功,需先散功!可是江别鹤辛辛苦苦才修炼到宗师境界,怎么敢冒险真这样去做?   江别鹤和江玉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抹苦笑。   江玉郎笑的是,这嫁衣神功的最高层,移花接玉,却是一种克制明玉神功和吸功大法的法门。只是,如果对上普通的武学,反倒是没有作用了。   如果为了对付刘喜和邀月,而特意散功去修行这最高一层,却是不可取的。因为它本来就是嫁衣神功的最高一层,只有嫁衣神功的本体修行者,才能够在散功后恢复嫁衣神功的功力,像他们这种半路直接修炼的却是不行了!   江别鹤突然拍着手掌,满脸红光:“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   他激动的上前来,拿起六壬神骰,一边看着一边道:“玉郎,有了这门武学,我们江家便可晋升武林第一世家!以后我也不用再看刘喜的脸色了!”   江玉郎只觉得他高兴得太早,这功法实在是冒险,就连他都不敢贸然修行。   “玉郎,玉燕,我们来试一试这功法,看看能不能另辟蹊径去修行。若是练成了,到时候我们江家三人便可称霸武林!”江别鹤一脸憧憬道。   江玉郎没有吱声,而是在心底想,不然也让江玉燕先开试验一下? 第402章 不和谐的一幕   “玉郎,多亏了你,爹才能得到这六壬神骰中的武功秘籍。咋们父亲父子,骨头打断了皮肉都还连着......无论爹做什么,都不会害你。”   密室中,江别鹤拍着江玉郎的肩膀,一脸欣慰道。   江玉郎“嗯”了一声,他没有念江别鹤对他有多少父子之情,而是在思考客观条件。江别鹤没有任何理由和动机谋害自己。   “对了,玉郎,你这次是如何从刘喜手中逃出来的?”江别鹤关心道。   江玉郎皱了皱眉,才道:“爹,慕容家的事真和你无关吗?”   江别鹤严肃回答道:“你若是相信我,就不要再问了。我没有谋害慕容家,我要的是慕容家的权势,这样整死慕容家,还差点把我江家脱下去,你觉得呢?”   江玉郎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有点脑子应该都不会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别鹤要的是傀儡慕容家,而不是使之覆灭。   这么说来,多半是刘喜主导的了。可冥冥之中的直觉,让江玉郎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不去多想,先研究下这嫁衣神功的移花接玉。只要掌握了这门核心技术,什么邀月、刘喜都是浮云。   江玉郎认真地观摩着从铁盒上拓印出来的拓片上的内容,忽地抬头道:“爹,我相信你,你也请相信我。”   江别鹤点点头,“咋们父子齐心,大事可成!”   两人闭关研究这六壬神骰上的武学,可是研究来研究去,都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想要修炼这嫁衣神功的第九重心法移花接玉,就必须要先行自废武功。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江别鹤和江玉郎都不敢冒这个险。   “对了!不如让玉燕来试一试?反正她没有武功,正好可以......”江玉郎谏言道。   江别鹤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好,我去让玉燕进来。”   江玉燕进入密室后,江玉郎和江别鹤同时给她讲解内功修行的运功路线。江玉燕虽然从未习过武,不过极其聪明机警,也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奥义。   才过了一日,江玉燕就有了一些眉目。不过因为她没有内力,所以这法门使出来的效果就差远了。   而邀月和刘喜又不在此处,也不知道这法门是否真的有效。   一日过去,江玉郎要回去和慕容淑、慕容九儿碰面了。这时,江别鹤却叫住了他。   “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江别鹤瞥了他一眼,“你把慕容九儿和慕容淑都带来了,对不对?”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江别鹤对这个儿子的心思也是能够看透几分。   江玉郎没有否认,又听见江别鹤道:“你放心。我们既然已经得到了移花接玉,也就不用怕刘喜了。既然如此,你去把她二人带过来好生安顿下吧!毕竟是我江家的儿媳妇。”   江别鹤说着,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情。   江玉郎差点被他骗了,不过心想也是如此。江别鹤的目的估计还是为了日后能够名正言顺地掌控慕容家。   毕竟刘喜如果被打倒了,那慕容家就能翻案,到时候,慕容九儿和慕容淑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江别鹤显然也是为了利用她们二人,不过此时都到了江府了,如果还不能带她们进来,反倒是会让慕容淑和慕容九儿怀疑。   于是,江玉郎就去将二女告知了消息。慕容九儿露出了少有的羞涩。她的心态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已经在慢慢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化了。   她已经嫁给了江玉郎,那她就是江家的儿媳妇,去见一见未来的公公也是合情合理的。   江玉郎不在之时,慕容淑又同慕容九儿说了许多,慕容九儿早就忘却了江玉郎的坏,只记得他无限的好。   到了这江府大厅上,江别鹤正襟危坐。为了防止管家通风报信,江别鹤当晚就将管家给做掉了。此时江府上下没有一个外人,行事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得到了移花接玉的武学,江别鹤开始嚣张了。他此时巴不得刘喜赶紧找上门来,好让他试一试这移花接玉是否真的有用。   “儿媳慕容九儿,拜见公公。”慕容九儿上前行礼道。   江别鹤嘿嘿一笑,赶紧让江玉郎将她扶起,远远地看着慕容九儿,道:“九儿,这次苦了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   说来可笑,江湖人尽皆知,江别鹤是刘喜的干儿子。这陷害慕容家的正是他的干爹,他敢向他的干爹多说一句话?   江玉郎低声道:“他跟刘喜已经闹翻了,日后再相见就是生死之敌。我爹已经弃暗投明了,你放心。”   江玉郎说的话,慕容九儿不疑有他。江玉郎让她跟着他来到这人,她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如果江玉郎要害她,那她死了也算是还了一条命。   “玉郎,你带九儿去休息吧!”   江别鹤说着,又看向一旁的慕容淑,起来拱手道:“见过淑妃娘娘。”   慕容淑冷冷笑了笑,道:“江大侠,我已经是庶人了,不再是什么淑妃。”   江别鹤却摇头道:“我相信慕容家是被冤枉的。刘喜这个狗贼胆大包天,我替朝廷办事,决不能容忍他一手遮天。”   江别鹤这一脸正气凛然,不知道还以为这真是一位盖世大侠。   但他这话说的也确实漂亮,他不承认自己是刘喜的走狗,反而说自己是为朝廷办事,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淑妃娘娘,我已经飞鸽传书,着急各路英雄,等大家到齐了,我们就一起去讨伐刘喜这个狗贼。”江别鹤激昂道。   不管是真是假,慕容淑都不能失礼,施施然道:“真是多谢江大侠了!”   这句话说得不冷不热,也是把捏得十分到位。   夜里,慕容淑单独一间房。慕容九儿和江玉郎就睡在隔壁。   两个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但除了冰室内那一次稀里糊涂的亲密接触外,两个人甚至连感情基础都没有。   这眨眼间就成了夫妻,实在是有些造化弄人的意味。   慕容九儿傲娇地将江玉郎赶下了床,让他到榻上休息。这夜深露重的,也十分凉寒。   江玉郎本就没打算占她的便宜,也只是摇了摇头,就自顾到美人榻上去休息了。反正他也是打坐练功,可以不用睡觉。   但没过一会儿,他便听见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睁开半只眼,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照在慕容九儿洁白的脸蛋上。   慕容九儿此时已经到了江玉郎身前,她小心地瞧了瞧江玉郎的脸,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她轻轻拉了拉江玉郎的衣角,又指了指床铺,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道:“你到床上去睡吧,这是你家,我不能鸠占鹊巢。”   江玉郎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回道:“不必了,你去睡吧,我在这里打坐养神即可。”   “那不行!”慕容九儿有些激动地摇着头,又低声道,“既然......我们都成了亲,那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我们一起睡吧!”   慕容九儿这最后一句话,宛如天雷一般,勾起了江玉郎心中的地火。这段时间通过九阳神功的温养,让他重新拾起了某种欲望和能力。   而不知为何,自从上一次昏迷作了一个梦之后,总觉得自己体内又一股积蓄的邪火。   望着慕容九儿洁白如玉的面容,天真无邪中又带着一丝天然的魅惑的挑逗。江玉郎直接一挺腰杆,双手一揽,就将慕容九儿抱在了怀中。   慕容九儿本能地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就放弃了抵抗,只是用纯洁懵懂的眼神看着江玉郎。她之前早就和江玉郎赤身裸体搏斗过了,此时被抱一抱又如何呢?慕容淑跟她说过,夫妻之间这些事都是寻常的。   她和江玉郎成亲,本来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炮制这个小子。但没想到,一来二去发生这么多的变故,她如今却是从心底接受了这看似无底线但实际上很有责任心和担当的小男人。   算起来,江玉郎比她还要小两岁呢。   江玉郎将她抱上床,打趣道:“上一回咋们比斗不分胜负,这次论个高低罢!”   他身上不禁散发着纯正的阳气,对于慕容九儿这纯阴之体来说,就是最烈的椿药。   慕容九儿用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带着七分青涩挑逗道:“还请夫郎怜惜。”   江玉郎直接不含而立!   江玉郎本就会双修之法,此时他和慕容九儿之间却不是单纯的采补,而是阴阳结合互补。   武者的体力又非比寻常,江玉郎收放自如,正是一根金箍棒,要在东海里搅个天翻地覆。   而慕容九儿虽然初经人事,却也是个不服输的倔性子。这场大赛你来我往,斗的是难分难解。   所谓芙蓉帐暖度春宵,梅花一开三四度。   江玉郎使出了浑身解数,将所有招式都用上了,这才彻底将慕容九儿击败!   不得不说,慕容九儿的天赋和毅力都是十分的高。第一次战斗便有如此不菲的战绩,倒是叫江玉郎吃惊不已。   但此时,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全身,她蜷缩在被子中喘息着。这场比试让她的内力也有了一丝精进,但人总归是会累的。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天阶夜色凉如水,慕容淑独自一人坐在窗边。隔壁的动静她尽收耳中。虽然慕容九儿已经在竭力控制分贝了,但毕竟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尤其还是宗师境界的高手,这听力已经好到了一个落针可闻的程度。   不过这一切,都是慕容淑意料之中应该发生的。或许是出自于那事情的愧疚,她才会去撮合小两口。   不过他们本来就该在一起,不是吗?   慕容淑这样想着,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就像是这凉凉夜色、重重寒气一般,让她整个人从内到外感到心寒。   在无边冷冰的月色中,她似乎看到窗外的梧桐树下,那个骑着白马的羸弱书生踉踉跄跄向她走来。   慕容淑嘴角不禁向上扬了扬,双眼却是不知不觉湿润了。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阵不适。轻轻抚了抚肚子,慕容淑心中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会吧?   她掐指算了算日子,却是越来越惊慌!   天呐!   慕容淑心底的忧伤被这个极有可能的结果直接给冲没了!万一真的,那自己怎么办?   慕容淑有些不知所措......   七星连珠之夜将近,江玉郎得到了移花接玉秘籍之后,却没能点亮武神殿的石碑。他料想应该是需要得到完整版的嫁衣神功才可以。   但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先返回金陵。   临行前一天,江别鹤设宴款待慕容淑和慕容九儿。   江玉凤不在府上,江别鹤又将江玉燕介绍給众人。   “姐姐,玉燕敬你一杯!”江玉燕捧起酒杯向慕容九儿道。   慕容九儿双脸仍旧有些红润,也捧起酒杯:“多谢你,燕儿妹妹。”   江玉燕见她喝下酒后,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似是嫉妒,又带有一丝狠毒。   在她心中,她不希望任何人夺走江玉郎。   尽管这种占有欲是自私而又畸形的。   江玉郎也乐于享受这难违的家庭之欢,宴后,江玉郎便带着二女上路,架着马车返回金陵。   但在半路上,他们就遭遇了伏兵。江玉郎正要运功克敌,忽然感到一阵晕眩。   “玉郎,你记住,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会害你。”   江别鹤的这句话浮现在他心头,江玉郎惨淡一笑,迷糊中只见一骑锦衣卫从树林中走来。   为首的正是东厂的档头,江玉郎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什么毒,这药劲之大......自己都中招了,里面二女.......他回头看去,果然,马车内的二女也是一动不动。   最后一个出现的正是江别鹤。他招了招手,两护卫上前将江玉郎搀扶着下了马。   “孩子,你别怪我,爹是有苦衷的。”江别鹤一脸无奈地说道。   江玉郎双目通红,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对江别鹤的信心彻底破碎了。所谓的父子之情,到此时此刻,凋零得半点不剩。   “玉燕,照顾好你哥!”江别鹤说着,眼睛一横,“之前你将六壬神骰给他的事情,我已经不计较了,不要再做出什么错事来。”   江别鹤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江玉郎的心头。   江玉燕点了点头,目送着江别鹤压着二女远去。 第403章 决战刘喜,隔空吸功!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江别鹤的所作所为,如果江玉郎置身事外,一定不会感到意外。   但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是,他身为自己亲爹,居然会害自己的儿子!   准确说,他害的不是自己,而是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对了,他连自己的亲老婆都能手刃,卖个儿媳妇不是稀疏平常?   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得到移花接玉功法后以为高枕无忧。但没想到江别鹤却会在背后捅刀子!   可他抓慕容淑和慕容九儿是为了什么?帮刘喜练成吸功大法?完全没道理的。江别鹤不可能希望刘喜练成这门功法,否则他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江玉郎怎么也想不通,他此时根本无法动弹了。   江玉燕告诉他,江别鹤给他服用的,正是早已失传的秘方——僵尸散。此药服用后三个时辰内就会发作,让人浑身僵硬,别说真气内力了,就连肢体都动不了。   江玉燕将他带回了江府,让他好好地躺在床上。   “玉郎哥哥,这段时间就会由燕儿来照顾你。”江玉燕见江玉郎眼睛一横,轻轻拉着他的手道,“哥,你也别怪爹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就算学会了移花接玉,也不是刘喜的对手。爹是希望你不要去冒险啊!”   江玉郎一怔,心道真的假的?江别鹤会作出这样的事来?难道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去冒险,所以才这样做的?   不对,江玉郎仔细一思索,便觉得这其中没有多少合理性。   他闭上了眼,不再理会江玉燕。   江玉燕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紧接着又是一阵狠戾。慕容九儿,这个女人,在他的心底这么重要吗?那她还是死了得好!   女人的嫉妒,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另一边,江别鹤压着慕容淑和慕容九儿一路回到金陵城中。他们来到刘喜落塌的府邸。   “哈哈哈!”刘喜爽朗地大笑着,走出门来,拍了拍江别鹤的肩膀。   他从来没有这么器重过江别鹤,“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刘喜看了眼马车内,见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双双躺在里面,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醒来之时,发现二女都被困在了铁牢之中,外边那张笑吟吟的脸正是刘喜。   “刘喜!”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九儿脸上写满了疑惑,她和慕容淑坐在马车上,没过多久就觉得有些困乏,便在车上睡觉。可这一觉醒来,却出现在了这儿,实在是叫人不可思议!   “是江别鹤!”慕容淑恍然大悟,江玉郎护送她们,出了事,只有可能是江别鹤搞的鬼。   她就始终觉得江别鹤不对劲!只是碍于江玉郎的面子没说出来,但没想到噩梦居然成了真。   “哈哈,淑妃娘娘,您真是聪慧过人!”刘喜扶着掌道,“仁义无双江大侠大义灭亲,本督也是颇为意外啊!”   “怎么可能,怎么会......”慕容九儿无法接受,前一秒她还叫过他公公,江别鹤还喜吟吟地答应了,转眼就......   “这七星连珠,可是百年难遇的奇景呐!九姑娘和淑妃娘娘,就跟本督一起来欣赏欣赏吧!”   慕容淑却是眼睛一凝,问道:“刘喜,你武功已然是到了极境,为何还要再冒险去修炼那虚无缥缈的隔空吸功?”   刘喜背着手笑道:“淑妃娘娘呐,你可知道,如今这江湖一团糟糕。本督下定决心要重整江湖,那就必须要先练成这隔空吸功。”   “重整江湖?”慕容淑冷冷一笑道,“你是想谋逆吧?当朝太子你都敢陷害!”   刘喜目中无人,居高临下,嘿嘿笑道:“没错,我服侍了胖皇帝一辈子,也是受够了。我不会谋朝篡位,但他该下台了。十三王子就是未来的天子。”   “十三?”慕容淑冷笑道,“十三不过是你的傀儡罢了!好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喜,我真是低估了你的狼子野心!”   “哈哈哈!”刘喜道,“没错,我就是要做第二个曹孟德。”   他乐呵呵道,“本督不但要一统江湖,更要一统天下。我已经吸收过五阳的内力了,如今就差你们二人的纯阴内力,便可练成隔空吸功。”   刘喜满脸嘚瑟,摇头晃脑地说道。   慕容淑嘴角微微一扬,心道,刘喜这计划要落空了!无他,她和慕容九儿体内都已经有了一丝阳气,算不上是纯阴之体了。按照那个传说,二女中至少要有一个是纯阴之体。   她看向慕容九儿,九儿也破了瓜了,二人都不再是纯阴之体。刘喜是注定练不成隔空吸功了。   而这还会是一个机会,她故意不告诉刘喜,就是为了让刘喜练功时走火入魔,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够反败为胜。   旷野之上,刘喜早就布置好了修炼用的台子。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被困在铁笼之中,牢牢地禁锢在台子上。   眼见夜空中,一轮皎月之旁,七颗明灭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正好练成一条直线,这就是所谓的七星连珠了。   等到七颗星辰练成一线,天色就会彻底黑下来,到时候,就是极阴之时,也是刘喜修炼吸功大法最高层的绝佳时机。   刘喜站在高台中央,双手合十,无尽的月华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盔甲。   刘喜静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最佳时机。   过了一会儿,时机终于到了,夜空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刘喜掌法冒出一阵紫光,径直走向慕容淑。   “刘喜,你这个老贼!”   “死到临头,还在废话!”刘喜说着,手掌直接扣在慕容淑脑袋上。   慕容淑紧闭双眼,心中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他会来吗?   “刘喜,不要啊,刘喜!”慕容九儿着急地叫着。   刘喜丝毫没有理会她,紫色掌力盖下,只见慕容淑脸上冒出一阵青芒,却是纯阴之气,被悉数吸出了体内。   “姐姐!”   慕容淑长大了嘴,容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头发也变得花白。   刘喜吸去了她的浑身真气,真气与血脉相连,她无可避免地变得衰老!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你不要死啊!”无论慕容九儿怎么哭泣叫喊,慕容淑都没有反应,显然是已经晕厥过去。   “刘喜,你不得好死,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慕容九儿转向刘喜怒斥道。   “哼哼......做鬼?好哇,我马上就送你去见她!”刘喜说着,手掌就要落向慕容九儿的额头。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掠空而来,直接一巴掌打向刘喜。   刘喜“嗯”的一声惊呼,直接反手和他对了一掌。   这道身影直接被他打退了一丈。   刘喜定睛看去,嘿嘿笑道:“原来是你!”   他怎么来了?   躲藏在暗处的江别鹤一惊,一旁的黑衣人“哼”了一声,似乎极为不满。   他们藏在暗处,只等着刘喜吸收了两个女子的真气后走火入魔。她们都不是纯阴之体,那刘喜的吸功大法就入了歧途。但江玉郎突然出现,似乎又要来搅局。   江别鹤也是颇为不满地甩了甩手,心道江玉燕这个没用的东西,居然看不好玉郎!   他却不知道,此事和江玉燕完全无关。   江玉郎躺在床上,苦思冥想许久,才想出了这个法子。他不能驱除体内的僵尸散,去可以压制住。他熟悉九阴真经和五绝神功的奇妙换位法诀,变幻自己体内的经络穴位,便解除了僵尸散的作用,恢复了自由。   只是这样付出的代价却是十分惨重!僵尸散本来是在他体表经络,如今却都随着他的变幻进入了周身各处大**道,这也就意味着,他很难再用常规解药驱除僵尸散了。   这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极大的隐患。但江玉郎知道,自己如果不这样做,那慕容九儿就死定了。   还好,他赶上了,否则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玉郎,你快走!别管我,姐姐已经被他杀了,你不是刘喜的对手!”慕容九儿带着哭腔道。   江玉郎看了眼慕容淑,发现她还有一息尚存,又看向刘喜。   只听见刘喜阴恻恻道:“江玉郎,你这不肖子孙,屡屡和爷爷我作对!今晚,我就拿你来祭我的吸功大法!”   他说着,掌上紫芒闪烁,一阵紫光匹练飞射而出,正是最强的一击!   江玉郎调动浑身解数去抵挡,但还是挡不住刘喜这一击!   无奈,他的实力在吸收了慕容淑的真气后,又到达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已经无限接近武道玄关了!   “死去吧!”刘喜喝着,又是一道紫芒袭向江玉郎。   江玉郎没有办法,他根本无法接近刘喜,哪里使得出移花接玉的法门?   江玉郎只能运转螺旋九影躲过这一击,但刘喜又接连出了几掌,都不能打中他。   刘喜心中也有怒气,这小子武功虽然不敌他,但轻功身法却是相当诡异,让他无迹可寻,根本打不中。   对了,自己何苦去拿他?刘喜灵机一动,眼见空中七星连珠时间就要过了,这小子是在拖延啊!   他也不再理会江玉郎,直接飞回慕容九儿身边,手掌直接按了下去。   吸功大法发动,只是一瞬间,慕容九儿的头发就白了一大半,肌肤也变得苍老褶皱。   “刘喜!”江玉郎这下再无法躲藏了,只能正面去攻刘喜。   “不自量力!”刘喜冷笑一声,一边吸着慕容九儿的真气,一边顺手就是一掌打出。   “嗡”的一声,他这一掌打在江玉郎身上,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江玉郎身上涌现出一股奇妙的波动,刘喜的吸功大法真气居然被化解了!更离谱的是,他的内力竟然被吸走了几分!   “你哪里学会的吸功大法!”刘喜惊讶不已,感到万分不可思议,来不及多想,他直接手指一凝,反手也使出吸功大法,想要吸走江玉郎的功力。   就是这个机会!刘喜对他使出吸功大法,就是江玉郎等待的时机!   移花接玉!   江玉郎直接催动了移花接玉的心法,这是真正克制吸功大法的唯一方式!   “啊!”刘喜掌上的吸力不受控制地涌回他的身体。   刘喜体内的真气被这股乱窜的吸力搞得乱七糟八,此时的他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气球一般!   原来,这移花接玉,就是改变他的运功路线,让他体内的真气乱窜。   本来,刘喜吸收了这么多杂乱的真气,只是存在体内。它们属性庞杂,本就没有消化成一体。此时经由这移花接玉的引导,一下子就全都乱了套。   刘喜仰天长啸,披头散发,看起来十分可怖!   此时七星连珠也过了时间,他似乎已经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江玉郎趁机上前去,直接打碎锁链,将慕容九儿从铁笼中救出,她被刘喜吸走了一半真气,气息也是相当微弱,身负重伤。   “玉郎,快,快去救姐姐!”慕容九儿微弱道。   江玉郎点点头,抱着慕容九儿又去救慕容淑。   “啊!”   就在这时,刘喜也疯了似的冲了过来,一爪抓向江玉郎。江玉郎侧身一躲,这一爪正好抓碎了困住慕容淑的铁笼。   江玉郎感觉刘喜有些疯狂,便引步将他引开,随后又绕回去,但却来不及救下慕容淑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道真气波从天而降,将刘喜击退。   一个白衣公子从天而降,单手后背,十分潇洒,正是花无缺。   他看了眼刘喜,冷声道:“刘喜,你作恶多端,花无缺奉命来取你狗命。”   刘喜哈哈笑着,又发出“嗷嗷”两声怪叫,挥舞着手掌道:“我神功已成,你们都得死!”   说着,他掌上凝聚出一股紫芒旋涡,一股巨大的吸力引得周围的事物都在颤抖。   “隔空吸功?”   “难道传说是真的?”   明地暗地的众人都是感到不可思议,这股强大的气息,正是从刘喜身上散发出来的。   难道他真的误打误撞练成了这隔空吸功之法?   “不,不可能。”花无缺摇着头,“大师傅说过,根本就没有什么隔空吸功,一切都只是传说罢了......”   但他还没说完,这股磅礴的力量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刘喜这隔空吸功的功力大到了他根本无法抵挡,轰的一下,花无缺直接被打飞出去! 第404章 心头血   花无缺身具邀月、怜星二位宫主的真传。邀月的明玉神功天下无双,而怜星的混元真气也是一绝。   这混元真气本是华山派的绝学,但如今正统的华山派反而不会了。原因就在上一代人身上。华山派上一任掌门人,乃是武林中的剑侠,但他偏偏爱上了怜星,不惜放弃掌门之位,深入绣玉谷,只为见怜星一面......   爱情的结果,花无缺不知道。但怜星却学会了混元真气,并且将自己一身修为都转化为了混元真气。这混元真气源自于混元劲,是一种极其牢固的真气。   如果说移花接玉是刘喜吸功大法的克星,那混元真气就是唯一一种不会被吸功大法影响的存在了。   花无缺又使出碎心掌,连带着十层的混元功力,和刘喜硬碰硬。但此时的刘喜状若疯魔,真是越打越猛,越打越强。   “哈哈哈!花无缺,你也不过如此!”刘喜狰狞笑着,凝掌成拳,一拳打出,直接将花无缺震得倒退吐血。   花无缺手掌微微发麻,向一旁的江玉郎道:“一起上,干掉他。”   江玉郎已经用秘法将慕容九儿和慕容淑的心脉封锁了,能够暂时吊住她们的性命。但想要将她们救活,靠他此时的功力还远远不够。   “好!”江玉郎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花无缺为何会突然出手相救,但他此时只想干掉刘喜。   江玉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道。他原本是身受重伤,但这穴位一点下去,立马就又恢复了精气神。   这是五绝神功里的秘法,名为“天魔解体”,是一种极其霸道的燃血秘法,短时间内可以提高自身的潜力,但也意味着会大大缩短身体的本源,导致寿命折短。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出这招的。   江玉郎身上涌现一阵红光,他在体内催动九阳神功,一记“行地无僵”打出,九阳真气袭向刘喜。   刘喜正和花无缺对照,直接被这道九阳真气照面打中,横飞出去。   他的吸功大法所修行的也是极阴之气,这九阳真气与他相生相克。   花无缺趁势也是一招花须蝶芒打出,混元真气打在刘喜身上。若是寻常,即便刘喜是大宗师,肉身也扛不住两个宗师高手的攻击。   但此时的刘喜,却跟失去了痛觉一般,两道真气打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作用。   “哈哈哈!我已经练成吸功大法最高一层,无论什么外来力量,都能为我所用!谁还是我的对手!”刘喜双爪挥舞着,癫狂地笑道。   他一道紫芒挥出,扫过一片,江玉郎和花无缺都抵挡不住,纷纷被打飞出去。   “吸功大法哪里有这样的功效!”江玉郎心中充满了疑惑,这分明就是北冥神功的功用!   等等......江玉郎突然想起,会不会是刘喜练功出了岔子,所以才导致这个结果?   能吸不见得是好事,因为无节制的吸收,只会把自己撑爆!   “花无缺,我们一起把内力送给他!撑死他!”江玉郎恍然大悟道。   花无缺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江玉郎的意思。   两人齐齐点头,一起飞向刘喜。   此时,刘喜站在小山坡上,背后就是一轮圆月。无尽的月华披落在他身上,这都是最为纯净的太阴之气。   刘喜的气息不断攀升,已经快要突破大宗师的限制了!   “想成天人?”江玉郎心中一愣,但天人境界哪里是这么好迈出去的。   刘喜用这邪门之法,也不可能跨越天人之间的鸿沟。   “还赶来送死,我成全你们!”刘喜睁大了眼,双手同时释放出吸力,直接接住二人的掌力。   只见三人之间的真气连成了传输线,而花无缺和江玉郎都放松了抵抗,让刘喜尽情吸纳自己体内的真气。   花无缺的混元真气,本就十分凝练,看似一点点,实际上却十分占据空间。而江玉郎的真气更是九阳真气,和刘喜体内的本就是水火不容。   他们只损失了三分之一的真元,刘喜却不对劲了。   他此时有些疯魔,所以吸纳真气也不再考虑实际情况。但等到二人的真气进入了他的体内,他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刘喜赶紧断开真气引线,难受地跃到一旁去了。   混元真气在他体内开始膨胀,而九阳真气和他体内的阴气也在混乱捣鼓。   他要调动自己体内吸纳的真气去镇压,这时,就好比是一个鱼龙混杂的水库一般,一旦破了个口子,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一泄而空。   刘喜体内庞大的真气彻底失控了!   刘喜的脑袋、肢体不是控制地胀大,宛如一个气球一般,越撑越大。   “啊!”刘喜发出了痛苦的呼号,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修炼吸功大法,最终居然是被自己给撑死!   “他要炸了,我们快走!”江玉郎提醒道。   大宗师如果发生爆炸,那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这座小山丘都能给炸平了。   江玉郎身形一动,来到二女身旁,左右各抄起一个,就往外飞奔而去。   花无缺殿后,走前回顾了一眼刘喜,发现他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就在他们走后一会儿,两个黑影从暗中窜了出来。   那黑衣人看着江别鹤道:“你自己去处理你儿子吧,他不能落在移花宫手中。否则邀约的移心大法,会套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江别鹤点了点头,又听见黑衣人道:“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江别鹤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地向着江玉郎的方向追去。   黑衣人看着正在膨胀的刘喜,冷笑道:“不可一世的大督主刘喜,竟然要活活把自己撑死了!怎么你想不想活?”   刘喜虽然疯狂,但也尚存一丝理智,他无法控制体内的真气,但他肯定不想死啊。   “想......”他费尽力气才挤出这么个字来。   “好。”那黑衣人身形一动,来到刘喜面前,丝毫不惧他随时都会爆炸。   “服下这颗药丸,可以保住你的性命。”黑衣人说着,取出了一粒一半黑色一半金色的药丸。   “这是地狱换魂丹,以后你就是我阎王殿第一高手了。”黑衣人说着,一巴掌将药丸投到刘喜口中。   神奇的是,刘喜服下这药丸后,宛如一个气球般萎缩了下去。等刘喜恢复了正常,却是双目漆黑、毫无神采。   黑衣人拍了拍刘喜的脸蛋:“以后世上再无刘喜。走吧,跟我回阎王殿了。”   黑衣人招了招手,刘喜宛如僵尸一般跟着他而去。   另一边,江玉郎和花无缺逃出去没多久,便发觉了跟在身后之人。   他们还以为是有人追来了,回头一看,却听见那人道:“玉郎,你别跑了!”   却是江别鹤!   花无缺看向江玉郎,江玉郎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无法在保护这两个女人了。他看向花无缺道:“花无缺,你帮我照顾一下她们,我不会忘记你的。”   花无缺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你是个人物。”   他虽然是奉命而来铲除刘喜,带回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的,但也对江玉郎产生了敬佩之意。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正是花无缺所佩服的。   花无缺带着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直接离去,江玉郎也不再继续往前,静静等待着江别鹤的到来。   “玉郎,你这是何苦......”   江别鹤看着身受重伤的江玉郎,紧皱着眉头:“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又何苦为了两个女人,舍弃自己大好的前程!”   江别鹤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   江玉郎没有回话,冷哼了一声,无论江别鹤再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他所给与的最后一份信任,已经被江别鹤自己给扯得支离破碎了。   但强行使出移花接玉法门是要付出代价的,江玉郎之前强行燃血战斗,本就消耗了大量的精气神。   “玉郎,跟我回去,我会治好你的伤的。”江别鹤郑重道。   江玉郎心道花无缺应该已经带着人走远了,正打算起身离开,却是脑袋一沉,直接栽倒下去。   江别鹤带着重伤昏迷的江玉郎回到城中。江玉郎伤势十分惨重,加上使用移花接玉的副作用,几乎是垂死的状态了。   但江别鹤不能让他死了,这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大业的继承者。如果江玉郎死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空。   江别鹤请来了红叶先生,这个江湖上最博学之人。   红叶先生只是看了看江玉郎,就闭眼道:“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江别鹤脸色一沉,“红叶先生,一千两黄金。”   红叶先生嘿嘿一笑道:“移花接玉这门武学,在一百年前出现过。那时候,绣玉谷的那位,仗着这门神功,以一敌三,同时和神僧、道尊、南海神尼三位高手过招,而且是打了个平手!”   江别鹤暗暗心惊,心道这红叶先生无所不知,却万万料不到这武林第一绝学就在自己手中。   “想要救贵公子,就需要用至亲之人的血来做药引,方才可以救活。”   “至亲之人的血?”江别鹤道,“好说,要多少血,我都可以给。”   红叶先生摇了摇头道:“不是普通的血。”   他指了指心头道:“是要心头血!”   “什么?!”江别鹤瞪大了眼睛,惊吓不已。   “这不是一命换一命吗?”   红叶先生点点头:“这换命之法,是真是假,你去找神医来问问便知。”   “神医?”能够被称作神医的,江湖上只有一位,那就是尝百草,可是他在恶人谷中,未曾外出过。   “神医虽然不在,但神医的女儿,却在金陵一带。”   “那她现在在哪里?”江别鹤急忙道。   红叶先生笑而不语,江别鹤又加了一千两黄金,才肯说出来。   “江兄,如今这刘喜已经铲除,整个朝廷和武林,正值百年未遇之变局。如何行事,江兄可要抓紧机会。”红叶先生一脸奸诈道。   他们二人相知甚久,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不经心心相惜,一见如故。   这么些年来,江别鹤和红叶先生互相配合利用,各取所需,就连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也是红叶先生介绍的。   尝百草的女儿,其实就是苏樱。她在江南一带游历,刚到了金陵,就遇上了最近这一系列大事的发生。   先是太子遇刺,随后是慕容世家被灭族,紧接着,剧情再次翻转,又说是刘喜陷害慕容世家。   如今这局势,阉党余势未尽,魏公公站出来顶替了刘喜,继续支撑着阉党。后党想要平复,但却找不到合适的领头人了,慕容千秋和慕容淑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时之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   这天苏樱正在街上走着,突然迎面来了一拨人,就将她直接劫了回去。等她到了江家,才发现眼前之人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江大侠。   “江大侠,您将小女子劫里,不知有何贵干?”苏樱不爽地问道。   江别鹤尴尬一笑道:“对不住,苏姑娘,事出紧急,手下人没轻没重的。是这样......”   江别鹤将事情来由简略说了,苏樱也了然。她也佩服江玉郎这种为人。   “苏姑娘,还请万万救一救小儿,日后必定有重谢!”   苏樱摆了摆手:“先让我看看。”   江别鹤带着苏樱进入房间内,苏樱急忙上前查看,却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苏姑娘,怎么样?”江别鹤关切道。   苏樱起身,叹气道:“贵公子伤势太重,又牵引到了真气,难......”   “难道就没有办法吗?”江别鹤悄声道,“苏姑娘,我听说过一门偏方......”   江别鹤将红叶先生所说的方法交给了苏樱,苏樱听后大吃一惊,因为这偏方正是她所独创的。后来因为太过恶毒,所以根本没有外传。   江别鹤又欺骗她说,自己是从一位江湖隐士那里得知的。   苏樱将信将疑地道:“方法确实是有,只是这心头血,实在是......”   难道江别鹤要牺牲自己,来救自己的儿子?苏樱有些不敢相信。   “苏姑娘,心头血我来想办法。”江别鹤若有所思道。 第405章 江玉燕黑化   “爹!”江玉燕城隍诚恳地跪在地上。   之前她将六壬神骰交给江玉郎,已经让江别鹤对她产生了不满。对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女儿,江别鹤更多的是出于利用的目的。   但江玉燕的表现让他十分的失望。   江别鹤这次赶回安庆来,为的就是要取药引。他想救江玉郎,就必须要他江家的骨血来做药引。   他思来想去,只有江玉燕是最合适的人选。   “玉燕呐!”江别鹤语重心长道,“爹这些日子来,对你还好吧?”   江玉燕点点头,“爹爹对玉燕自然是极好的。”   江别鹤点点头:“你做了多少的笨事,爹都不怪你。因为你是爹的孩子......”   他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江玉燕,“今天,爹需要你帮一个忙。”   “什么?”江玉燕疑惑地看着江别鹤。   只见他脸色深沉,铁青的面容吐出几个字来:“我要找你借一样东西。”   “什么?只要是玉燕有的,一定会给爹的。”江玉燕低下头,虔诚地说道。   “嗯。”江别鹤顿了一下,道,“玉郎身受重伤,要救他的性命,必须要至亲之人的精血才可。”   “精血?”江玉燕一脸紧张地问道。   江玉郎受了重伤?她的表情落在江别鹤眼中,他并不感到意外,又道:“不错,还不是一般的精血。爹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你最合适了。”   江玉燕急忙道:“爹要多少血,玉燕都可以给。”   江别鹤却摇了摇头:“看来,你对玉郎的感情很深呐。”   “是......如果不是那次哥哥把我从青楼救出来,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所以,只要是能够救哥哥的,玉燕都愿意......”   “好!”   江别鹤拍着手道:“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正经地看着江玉燕道上:“你哥哥身上肩负着振兴我江家的重任,所以,爹只好牺牲你了。”   江别鹤说完,就取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爹,你这是......”江玉燕本能地向后退避,这柄匕首还闪着寒光。   江别鹤要做什么?   “能够救他的偏方里,要的是至亲的心头血来做药引,才可以炼制出这味奇药。玉燕,你刚刚说的话,我很欣慰!来吧,让我取一些心头血。”   心头血!   江玉燕大惊失色,难怪江别鹤自己不肯献出来,原来要的不是普通的精血,而是要人命啊!   这心头血怎么可能取得出来?除非是人死了。   “爹,你要杀我?”江玉燕一边后退着,一边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江别鹤摇着头,满脸哀伤道:“对不起,燕儿,我也是逼不得已,只有你死了,才能救活玉郎啊!”   江玉燕往后退去,打翻了花瓶,她在书房的书架里躲来躲去,江别鹤却是步步紧逼。   “爹,不要,不要杀我!”江玉燕怎么会想死?   江别鹤缓缓走进去,“燕儿,你说过,愿意为了你哥奉献一切,现在就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刻了。”   他说着,恨恨地扑了下去,手中匕首扎向江玉燕。   江玉燕却是侧身一躲,直接躲开了江别鹤的攻击。江别鹤大吃一惊,急忙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   江玉燕也不再掩饰,冷声道:“江别鹤,你果真是个负心人。你不但辜负了我娘,也从来没把我真正当成过你的女儿,我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对吧?”   江别鹤冷笑道:“你又何从真正把我当做过你的父亲?你表面上恭恭敬敬,内心里却藏着最恶毒的仇恨,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江玉燕和江别鹤这对亲父女,相视了一会儿,突然同时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我江别鹤的女儿,真是和我一样的心机重重。不过你的心机再多,也是无用,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江别鹤自信满满地说道,他笑到一半,突然哽了一下,身体突然往后一倾,扶着书架,脸色瞬间变了。   “笑啊,怎么不继续笑了?”江玉燕得意地看着江别鹤。   江别鹤想要出招打向江玉燕,抬手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内力了!   “软筋散?你,什么时候......”江别鹤万万想不到,江玉燕居然胆敢对他下毒。   他自以为一切都是由他在主导,但没想到江玉燕早就想害他了。   “不是他,是我做的!”此时,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   大白天的,他浑身都用黑袍罩着,还带着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   江别鹤疾退几步,整个人踉踉跄跄的,指着黑衣人道:“是你,果真是你......”   他早就该想到,如果只是江玉燕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不听我的。那我就只好找其他人合作了。”黑衣人看着江玉燕道,“你的这个女儿不得了,是个人物。”   江别鹤看向江玉燕,只见她双目之中含着一股玩味,似乎此时她就是抓老鼠的猫一般。   “玉燕,我是你的亲爹,你可别乱来......”   “这个我知道,我自然不会对您做什么。”江玉燕微笑着道,“但哥哥我又必须救,所以你说我该怎么办?”   江别鹤沉默不语,又听见江玉燕道:“你放心,我已经找好了。江别鹤,你是我的爹,我不会杀了你。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你已经服下了离魂丹,如果不好好配合的话,随时都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离魂丹!   江别鹤看向黑衣人,这离魂丹正是他的独门奇毒,专门用来控制他人。   江别鹤之前也对他人使用过,但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落在自己头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江别鹤忌惮地看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道:“我想要的,是整个天下,朝堂和武林。江别鹤,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了。”   江别鹤又转向江玉燕,指着她道:“玉燕,他就是十二星相之首的毒龙庞文,江湖第一杀手组织阎王殿的主人。爹都栽在了他的手上,你可别天天真......”   江玉燕摇摇头道:“事到如今,我还会再相信你吗?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的。至于药引的人选,我已经找好了,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江别鹤眼睛一凝,“你,你要对玉凤......”   江玉燕眼睛带着几缕血丝,看上去格外的恐怖。“不错,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一点点地得到。如今我算是明白了,这天下的事啊,好人不见得有好报。但做个坏人,至少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做人不能太无私,这可是您说的啊,爹!”   江别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半路捡回来的江玉燕,才是他最恨的崽儿。   他的狠毒,江玉燕继承得淋漓尽致,而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   “爹!”江玉凤收到江别鹤的消息,从外面赶了回来。   但她一进大厅,没见到江别鹤,却看到了江玉燕。   “妹妹......”   江玉凤对江玉燕还是比较友好的,但毕竟不是从小长大的,感情上也比较生疏一些。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江玉燕站了起来,上前拉住了江玉凤的手。   “怎么了?”江玉凤不解地看向江玉燕。   “姐姐,玉郎哥哥他出事了!”   江玉燕将江玉郎受伤大约讲给了江玉凤听。江玉凤惊慌不已,“难怪爹叫我不要回来,原来,是这样。弟弟他现在在哪里?”   江玉燕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却是妒火中烧。同样是女儿,江玉凤就躲得远远的,置身事外,不受任何困扰。而自己,不但要跟着他担惊受怕,更有甚者,江别鹤还要取自己性命来救江玉郎。   江玉燕嘿嘿笑道:“姐姐,不用担心。爹已经在金陵找来了神医,哥哥的情况暂时稳定了。”   江玉凤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江玉燕道:“我看,你还是带我去见一见他吧。不然我怎么也放心不下。”   “好,姐姐,我们走吧!”江玉燕说完,江玉凤就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江玉燕突然出手,拿出一把匕首戳向江玉凤。   江玉凤毕竟也是师承南海神尼,虽说还未达到宗师境界,但也是一流境界高手。她本能地闪开了去,回首一掌,将江玉燕打倒在地上。   她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她和江玉燕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万夫人欺压她时,她从来都没有参与过。江玉凤自问和她没有多少瓜葛,她又为何会对自己出手?   “你想害自己的姐姐,未免也太过分了!”江玉凤凝这眼眸道。   江玉燕低着头,忽地抬了起来,露出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神,她悲愤道:“我能怎么办?你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凤凰,而我不过是野外的田鸡。”   她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我从小就没有父爱,我回来后,以为爹可以爱我一点。可是,他全把心思放在你的身上,根本就不管我......所以,我想把你赶走了......”   江玉凤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之色,她缓缓蹲了下去,看着江玉燕道:“你真是太傻了!我很快就不在江府了,还会跟你争宠吗?”   江玉燕呆呆地看向江玉凤,只听见她道:“慕容淑妃死后,皇帝又要纳新的妃子。爹要我到宫里去当妃子,所以很快这江府中就剩下你一个了。到时候,你要好好照顾爹和弟弟。”   “真的吗?”江玉燕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不起,姐姐,都是我不好,一时想不通......”   江玉凤本就是个善良的性子,她见江玉燕知错就改,也原谅了她。毕竟这比帐也是江别鹤的错,她有义务替江别鹤去偿还这个女孩。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江玉燕潸然说着。   江玉凤摇了摇头,将她扶起来。   江玉燕起身后,趁着江玉凤不备,突然伸出手指戳向江玉凤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几乎就是面对面的,江玉凤也想不到江玉燕竟然会如此恶毒!   她的双目直接就被戳瞎了,江玉燕趁机一个扫腿将她踢倒。随后拿起匕首,猛地向下扎去。   鲜血溅了她一脸,江玉燕咬紧了牙关。江玉凤直接就断了气。   从头到尾的过程行云流水,江别鹤所教的这三招阴毒无比的必杀技,却是在她手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好!”   屏风后响起了巴掌声。   那黑衣人走了出来,鼓掌道:“好个江玉燕,真是不简单。”   江玉燕并没有理会她,淡定地蹲下身去,确认江玉凤没了气息,这才站起来,用袖子淡然地擦拭着自己脸上的血迹。   “怎么样,我做的还可以吧?”   那黑衣人也没想到江玉燕竟然可以如此淡然地杀死自己的亲人。他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了。   “好得很!如果你是男儿身的话,一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   江玉燕却笑着道:“那也未必。”   “怎么说?”   江玉燕缓缓道:“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其实不是武功,而是心计。”   她看向这个黑衣人,“阎王殿的当家人,十二星相之首的庞文,你的武功并不如刘喜,也不如南海神尼等。但你却可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我这才知道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黑衣人庞文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道:“不错,你真的很有天分。这考验你通过了,只是......”   “只是什么?”江玉燕问道。   庞文道:“我很好奇,你为何不杀了江别鹤?你不是恨极了他吗?难道因为他是你的亲爹,所以你就不敢动手?”   江玉燕一笑道:“你错了。我恨他是因为当年他做过的那些事,如果只是杀了他,还远远不够。我要的是折磨,让他体会生不如死的感觉。”   江玉燕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我会让他亲自来挖出女儿的心头血,他不是要我的,去救江玉郎吗?如今江玉凤已经死了,就让他拿去救他的儿子吧!”   庞文听得一愣一愣的,旋即才回过神来,竖起大拇指道:“最毒不过妇人心。我甘拜下风,江玉燕,你真的是个天才。”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江玉燕望着地上的尸体,喃喃自语道:“江玉凤,你作了鬼也不要来找我,因为是你爹逼我这样做的!” 第406章 苏醒   苏樱不知道江别鹤是从哪里找来的药引。这总归是一件令人感到惊恐的事情。   不管这个药引来自何处,都意味着有一个人因此而丧命。   苏樱没有问江别鹤,但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出一丝复杂的情绪。苏樱形容不出这样的情感,或许是悲哀,又或许是痛恨。   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如果不能够用她的心头血来治好另一个人,那就会死去两个人。   而且,江别鹤是那种能够狠下心来,用自己一个孩子的性命来换另一个孩子性命的人。苏樱如果不治江玉郎,江别鹤肯定会杀了她。   苏樱炼制好了丹药,江别鹤亲自喂给江玉郎吃下。等到他的气息逐渐恢复如常,江别鹤才放下心来。   “江大侠,令公子的伤势已经有了好转,再过几日就会醒来了。”苏樱小声道,她有些畏惧这个人人敬仰的江南大侠。   江别鹤惨淡一笑,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你替我照顾好他罢了。”   “什么?”苏樱一惊,自己还想赶快离开呢。   江别鹤道:“苏姑娘,替我照顾好他,我重重有谢。”说完,江别鹤一招手,底下人捧上一盘东西来,新开布匹来看,却是黄灿灿的金子,足足有百两。   “苏姑娘,这是诊金,收下吧。”江别鹤说完,站起了身。   他心中却是无限悲哀,江玉郎不会想要见到他的,他也不敢面对江玉郎。因为他的女人被另一个私生女给杀了,自己还亲手取出了她的心头血,为的是救自己的儿子。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事情了。   江别鹤如今身中剧毒,丧失了人身自由。他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出卖江枫来换取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是个十足的小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完全不在乎自己子女的生死。   江玉燕,当真是好狠毒!   安顿好了这边的事,江别鹤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安庆江府。   他要去见江玉燕。   一进入大厅,便见江玉燕高高坐在太师椅上。   江别鹤正要怒斥,却是压住了怒气,他知道这个女儿眼中并没有所谓的亲情。她之所以不杀了自己为她的娘亲报仇,其实是为了慢慢折磨自己。   江别鹤也是这样的人,所以他再清楚不过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江玉燕才是最适合做继承人的。只可惜,她是一个女子,不是男儿身。否则她的计谋、狠辣,比起江玉郎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爹,你回来啦!”江玉燕眯着眼睛笑吟吟道。   江别鹤只觉得心中一阵寒意,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儿,江别鹤打心底觉得恐惧。   “玉郎没事了吧?”江玉燕望着呆呆的江别鹤,依旧是一脸亲热地叫道。   江别鹤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嗯,他没事了。”   “那就好。”江玉燕又道,“对了,爹,姐姐的尸体我已经安葬好了。”   提到江玉凤,江玉燕依旧是一脸淡然,似乎杀死她的另有其人一般。   “玉燕......”江别鹤一脸哀戚道,“她好歹是你的姐姐,你怎么忍心......”   平生杀人不眨眼,甚至杀死妻子都不掉眼泪的江别鹤,此时终于绷不住,流下了泪水。   江玉燕哈哈大笑着,旋即冷声道:“她是你女儿,我就不是吗,啊?”   “你为了救哥哥,就可以牺牲我的性命?你害死我娘,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如今还想要杀死我?我真傻,我早该知道,你心中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女儿。”   江玉燕劈头盖脸地指着江别鹤骂道,旋即又道:“江别鹤,你也别跟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她冷冷地道:“你是个什么性子的人,我就搞清楚了。江别鹤,江玉凤已经死了,她是被刘喜害死的,不是吗?”   江别鹤一怔,和江玉燕对视了好一会儿,见她的目光中全是狠戾,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玉凤是被刘喜所害。”   他回想起,江玉燕当时带着他来到满身是血的房间里,指着地上那具早已凉透的尸体,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跟他说:“江别鹤,你要的药引,在这里了。”   江别鹤直接一声哀嚎哭了出来,他想过必要时可以牺牲江玉凤,但当她就这样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即便江别鹤是铁石心肠也难以接受。更何况,杀死她的人,就是眼前自己的私生女。   那一刻,江别鹤后悔极了,他只恨当初为何要引狼入室。这个私生女,就该让万夫人直接折磨死掉了才好。   但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江玉燕的翅膀已经完全硬了,她已经掌控了一切。   “很好,爹,你很聪明。”江玉燕拍着江别鹤的肩膀道,“你毕竟是我的爹,就算你想害我,我也是不会害你的。”   “对了,爹,姐姐进宫选妃的事,我看就由我来吧。”江玉燕以不容拒绝的措辞道。   只是她和黑衣人的约定之一。她要的是权利,成为皇帝的妃子,甚至更进一步......江玉燕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自从她知道自己和江玉郎没有可能后,自从她在青楼中放下尊严后,自从她唯一的父亲都要杀死她之后......她就放弃了最后一丝善良。   江玉燕心中剩下的只有欲望,无穷无尽的狠毒和诡计。   她要进入后宫,然后掌控皇帝,以至于执掌天下。   “只要我得势了,你依旧是高贵无比的国丈。爹,你要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他们能给你的,我也都可以,你有什么理由拒绝我呢?”江玉燕此时的语气就像是恶魔一样,诱导着江别鹤一点点放下他的倔强。   “燕儿,你去吧。只是后宫危险,你要多加小心。”江别鹤收起眼中的低落情绪,嘱托道。   “这就对了!”江玉燕也笑着道。“爹,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做你的国丈爷吧!”   “如今朝中正值势力大洗牌的时候,正是最佳的时机。我有信心去的皇帝的信任。”江玉燕知道江别鹤也是言不由心,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给江别鹤看,自己才是能够真正振兴江家的人。   至于接下来,就该好好研究一下移花接玉这门绝学了。她体内并无一丝一毫内力,反而是修行移花接玉心法的最佳状态。   到时候,正要再设法吸纳了邀月和怜星二人的功力,那她就会成为最强的存在。   .......   “这是哪里?”   江玉郎睁开眼睛,只闻到一阵奇异的药香。   “你醒啦?”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眉目如画、眸若晨星、嘴唇玲珑的女子。   江玉郎不得不承认,她的美貌更甚于慕容九儿,直追铁心兰了。但他并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你是谁?”江玉郎小心地运功查看自己的内息,却发现丹田内荡然无存,竟然连一丝一毫的真气都没有。   “你别动气!”苏樱急忙阻止道,“你之前体内气息紊乱,差点丢了性命,我替你疏导了真气,如今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你是不是卸了我体内的真气?”江玉郎抓住她的手腕,喝问道。   苏樱并不会武功,体力也不甚大,被江玉郎这么一抓,也就无力反抗了。   她只能求饶道;“请你放手好么,你抓疼我了!”   江玉郎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放开了手,静静地看着她。   苏樱揉了揉手腕,有些生气道:“你之前那个样子,如果不将真气疏导出来,那就必死无疑!你如今只不过是失去了一身武功,总好过失去性命。”   江玉郎轻轻摇了摇头,急忙道:“是谁送我来的?你来时有没有看到两个女子......对了,你不会看到的。”   他的思绪有些紊乱,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昏迷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江别鹤。花无缺已经带走了慕容淑和慕容九儿。   “有没有一个白衣公子来找过我?”   江玉郎再次问道。   可苏樱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   江玉郎正准备起身下床,但此时他的身体无比虚弱,一下子就栽倒下去。   苏樱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了,扶他回到床上,皱着眉头道:“你伤还没好,现在不能乱动!”   江玉郎看了眼苏樱,道:“我有很急的事情,一定要去确认,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我等不了。”   苏樱一口否决道:“不行,我受人之托,要好好照顾你,就不能让你任性妄为,这是一个大夫的责任。”   江玉郎看了苏樱一眼,见她一脸认真,心中也道此事急不得。   “我昏迷几天了?”   “算起来,估摸有七日。”   “嗯。”   江玉郎回答得很淡然,但心中却是异常着急。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被花无缺带走后,到底怎样了?是死是活呢?这都过去七日了,如果她们死了,花无缺一定会来跟自己说。   江玉郎只能最乐观地去设想了。   “你是在担心那两个姑娘对不对?”苏樱见他一脸沉思的表情,忽地问道,“她们是你的什么人?”   江玉郎随口答道:“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则是我妻子的姐姐。”   “呀!你有妻子的啊!”苏樱颇为惊讶。   江玉郎看了她一眼,“怎么,江别鹤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吗?”   苏樱撇了撇嘴,心道他肯定是跟他父亲有矛盾,所以才会这么不礼貌地直呼父亲的姓名。   苏樱从小就没有爹,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有父亲疼爱的人。   “你怎么可以直呼他的姓名......我知道你,你不就是江玉郎吗!”苏硬憋着嘴道。   江玉郎倒是觉得奇怪了,“怎么,你不知道我妻子是谁吗?”   “我又不是你的谁,我怎么会知道!”苏樱气鼓鼓道。   “哦?”江玉郎心道,难道她真的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伙?   “慕容世家的慕容九儿,你听过吗?”   “慕容世家?慕容九儿?”苏樱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好吧,看来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江玉郎翻了个白眼。   “对了,大夫,你叫什么名字?”江玉郎又问道。   “我?我叫苏樱,樱花的樱。”苏樱微笑着回答道。   苏樱?   江玉郎略微有些诧异,原来她是苏樱!难怪啊!   江玉郎又仔仔细细看了她一眼,“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不愧是你!”   他旋即又想起一件事来,急忙问道:“你娘亲是不是毒后苏如是!”   苏樱往后退了一步,深深看了江玉郎一眼,吞吞吐吐道:“什么......苏如是......我完全不知道......”   苏樱是偷偷流出恶人谷的,她娘亲和她说过,一定不能够叫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否则会无故找来许多仇家。   苏樱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提她娘亲的名号。   这下,江玉郎更加确定了。   他思考了一会儿,自己体内虽然一丝内力都没有了,但却暗中符合了重练嫁衣神功第九重移花接玉的要求。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要练成这嫁衣神功,还需要多加以研究。   而此时,燕南天应该也在恶人谷中。只要他醒过来,江玉郎才能得到完整版的嫁衣神功,从而点亮武神殿中的石碑。   但目前最重要的事,第一是先调理好身体,恢复活动能力。第二就是去确认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的所在,然后再去恶人谷也不迟。   “苏姑娘,多谢你了。”江玉郎笑着道。   苏樱撇了撇嘴,小声道:“现在才说谢谢,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但她似乎又怕碎碎念叫人听到了,只能背对着江玉郎动嘴皮子。这份恐惧却是来自于江别鹤的。   没过几日,江玉郎就恢复了活动能力。这让苏樱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按照她的判断,江玉郎至少还有三个月左右才能下地。而此时出现的,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如果说江玉郎体内还有真气,那还解释得通。但他偏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了啊!   苏樱疑惑不解,江玉郎的怪异状态,引起了她这个大夫极大的好奇。   于是,她就以此为借口,一路一直跟在江玉郎身后,还美其名曰照顾他。   但苏樱根本不会武功,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这一下,江玉郎要去找的,就是移花宫的接头点。从那里,他就可以打听到花无缺的消息了。   但还没打听到移花宫的消息,倒是让他听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那就是,就是江家女儿进宫选上妃子了!   江家也一下子从武林世家荣耀升级为了皇亲国戚! 第407章 移花宫   江玉郎并不关心江玉燕是如何选上妃子的。江别鹤的所作所为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他不想再见到江别鹤了。他此时最着急的是,赶快找到花无缺,知道二女的下落。   移花宫在苏州城就有联络点,江玉郎按照约定,把花无缺留下的玉佩交给了布匹铺的老板。那老板见到布匹后,大吃一惊,赶紧请江玉郎到里屋去坐。   到了里边儿,老板恭恭敬敬地拿出了锦盒,从里面抽出一封信来,“江公子,这是少主留给你的信件。”   看样子,这布匹铺老板也是为移花宫效力的。就连江别鹤都和移花宫有联络,名义上也是移花宫的暗桩。可江别鹤实际上不知道是几姓家奴了。   江玉郎摇了摇头,打开那信封,只见上面几行娟秀的字,写的正是:   江玉郎,慕容淑和慕容九儿性命危在旦夕,我已经封存了二人的心脉,带她们到移花宫,去请我二师傅救助。你若好转,请到移花宫来找我。绣玉谷就在......   花无缺在信上也留下了移花宫的地址。原来,这江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绣玉谷,其实就是在人的眼皮子底下。西南锦城旁的那条溪流一直往前去,闯过瘴气林,便是绣玉谷了。   只是移花宫之人最恨男子,怜星尚且还好,可邀月这个性子,恐怕......江玉郎想来还有些担忧。但无论如何,这绣玉谷,他必须去走一遭。   于此同时。   繁花似锦的绣玉谷中,穿过层层迷雾,便是别有洞天。这谷内的风光,叫人难以置信的繁华。   一座座宫殿坐落在谷中,底下是流水,上面则建立着形状如同花瓣似的建筑群。   这里就是移花宫,一个只有女子,没有男人的地方。   在最中央的宫殿中,十里红纱形成一片迷雾似的美景。一个个貌美如花又年轻漂亮的宫女严肃地立在两旁,最上边的王座上坐着一个神魔一般美丽又威严的女子,她的双眸间流露着女王一般的气质。   她就是移花宫的大宫主,有仙魔之体外号的邀月!   在她的旁边,还有一张稍微矮一些的椅子,上面同样坐着一个女子,相貌与她一样是绝色,只是脸上的神情就温和了许多。   “最近江湖上发生了许多大事。”邀月开口对一旁的怜星道,“我让无缺出去,先要收服慕容家。但没想到,江别鹤居然敢阳奉阴违,来搅局。”   怜星默然不语,一会儿才道:“姐姐,我看此事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不过江别鹤此人,确实不能重用。”   邀月冷笑道:“江别鹤?他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如今刘喜已死,朝廷和武林的势力都要重新洗牌了。”   “无缺最近有些不听话,做事情总是差强人意的,你要好好提醒提醒他。”邀月对怜星道。   花无缺是她们二人的弟子,但邀月扮演的总是严师的角色。   “是,他将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带回来了,但我们要的铁心兰和江玉凤,他却没有着落。”怜星又问道,“你让他把这些女子带回来,究竟为的什么?”   邀月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什么,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几个女人都是绝佳的好料子,正适合加入移花宫,为我们效力。”   怜星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姐姐,自从那一次受刺激后,心理变得极其变态,自己看不惯的东西就要仗着武力去改变,实在是不讲道理。   但怜星并没有戳穿她,因为她不想和她起这些无畏的争执。她要任性就由她去罢!早晚有一天,她会遇到能够收拾她的人。   怜星想着,这时,一个侍女过来道:“大宫主、二宫主,少主到了。”   “让他上来。”   邀月的目光看向单手负后,面无表情的花无缺。   “无缺,我且问你,那一战到底是谁杀了刘喜?”   花无缺带着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回来后,请求怜星替她们救治。邀月果断地打断了,将二女单独接走了。   花无缺就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大概讲了出来。   邀月、怜星略略思索了一下,始终觉得这事情太过蹊跷了。   “你说,江别鹤那个儿子,江玉郎,竟然能够让刘喜乱了分寸?”   “莫非他也有嫁衣神功、吸功大法这等手段?”   “一个人,不管他天赋有多厉害,如果是正正经经练功的话,不可能十八岁就达到这样的高度。”怜星分析道。   花无缺目光一亮。   “这么说起来,他有一门功夫的路数,似乎和我们移花宫确实有些相似。”   “无缺,你详细说说。”怜星立刻道。   花无缺眸子转动,开始回忆起来。   “黄山比武大会那天,他第一次打败昆仑曲有意的时候,那曲有意便说自己内力似乎消失了。”   “不过他和无缺对决的时候,无缺又没有察觉到异样。”   “他只是用了一种极其诡谲的刀法,而后是一门刚猛霸道的掌法,无缺自知不敌,便主动下台。”   “其后,他的对手都太弱了,他也就轻松取胜。”   邀月眉头一皱:“莫非他和你对决的时候,刻意收敛了和移花宫心法相似的武功?”   怜星点头:“莫非……他害怕被无缺察觉?”   “……”   邀月和怜星二人沉默对视片刻。   而后相互看着对方,齐齐说出四个字:“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是移花宫遗失的,嫁衣神功第九层心法?”花无缺道。   怜星点头:“不错,嫁衣神功第九层已经遗失多年……”   “为何会在他的手里……?”   顿了顿,邀月眸光一冷:“江玉郎此人,我们必须得到!”   怜星有些犹疑道:“可……以他一招击败刘喜的实力,除非我和姐姐亲自出手,不然……”   “既然这江玉郎没有来招惹移花宫,我们不如暂且先按兵不动?”   相比邀月刚烈的个性。   怜星则性子更为柔软一些。   邀月面色冰冷地摇头,否定她的说法。   “首先,我必须确定移花接木是否在他手里。”   “其次,即便他手里没有移花接木的心法,我也绝不允许有人比移花宫更强!”   邀月的声音霸道而冰冷。   她为移花宫而生,将捍卫移花宫视为自己的宿命和使命。   所以在她眼里。   江玉郎,必须死!   “可是姐姐,万一他手里的心法真的是移花接木……那可是第九层心法……”怜星有些担心地道。   邀月沉沉默了片刻,而后起身,衣袖一拂道:“妹妹,你记得师父曾说过,第九层虽为最高一层心法,却仍旧是有克制之法的。”   “空木葬花!”怜星目光一亮。   邀月点头:“不错,空木葬花,这些年,我们翻阅移花宫的武功秘籍之时,只是执着于寻找移花接木,却忽略了空木葬花。”   “移花宫的典籍之中,是否是记载了这门破解之法,只是我们没看到而已?这也未可知啊。”   江玉郎不知道他们的深浅。   同样,他们对江玉郎的实力也知之甚少。   邀月也知道移花接木的厉害。   所以,在怀疑江玉郎身怀移花接木的时候,不敢贸然对他动手。   “不错,姐姐所言有理。”   “听说那江玉郎现在正出发去京城,我们便先容他多活些时日。”   “等我们找到移花接木的破解之法,一切就万无一失了。”   怜星虽然性子更软。   但她更听她姐姐邀月的命令。   邀月点头。   “对了,听说黄山比武大会,那小子把最后的胜利拱手让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邀月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花无缺问道。   “似乎是现任武林盟主——狂狮铁如云的女儿,铁心兰。”怜星补充道。   想起铁心兰,花无缺左肩的断爱绝情丹又开始骚动起来。   顿时便感觉经脉被噬咬,疼痛钻心。   不过他强行压住疼痛,回答道:“不错,正是铁心兰。”   邀月冷冷一笑。   “好,那就先把那黄毛丫头给我抓来!”   “我们把这黄毛丫头握在手里,那江玉郎就多了一层忌惮。”   “到时候他自己就会找上门来,也省得还要我们亲自去找他!”   邀月频繁提到铁心兰。   花无缺终于压抑不住断爱绝情丹的痛楚。   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整个人也开始抽搐起来。   邀月双眼微眯,看着花无缺,冷漠地道:“原来这个铁心兰,就是令你断爱绝情丹发作的女人?”   “不……大师父……不关她的事,请大师父……放过心兰姑娘……”   “你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骗我吗?”   “不……不要……”   花无缺听到邀月要抓铁心兰,心中愈发着急,断爱绝情丹也噬咬得越来越厉害。   邀月哈哈一笑。   “哈哈哈,无缺,你是移花宫的孩子,你不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样!”   “看来,这个女人,非抓回来不可了!”   “星奴,你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回来!”   邀月本来想让花无缺去办这件事。   没想到铁心兰正是花无缺喜欢的人。   之前没有查问出来,如今随口一提,反倒是暴露了。   “是,大宫主!”一旁的花星奴领命道。   邀月冷冷地看着花无缺:“无缺,你给我回去认真思过!”   花无缺虽然担心铁心兰,却也不敢忤逆两位师父。   只能颤抖着回答:“是,大师父……” 第408章 谁的孩子?   极江玉郎一路来到锦城,沿着浣花溪闯过瘴气林,终于见到一片鸟语花香的树林。这山谷渡口处就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移花禁地,男人止步。   江玉郎眼睛一眯,这刻碑之人的内力可以说是古今罕见,更在大宗师之上,那一定不是邀月所刻下的了。这绣玉谷在邀月创立移花宫之前就已经存在,上一任的绣玉谷主人正是邀月的师尊,也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女高手。   这瘴气林中,生长着许多致幻植物。寻常人如果贸然进入其中,就会由于吸入过度的瘴气而产生幻觉,这种幻觉就会让人迷失方向。   江玉郎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就是苏樱。她怎么也不肯离开,其实她是好奇江玉郎到底会去哪里。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武林禁地,绣玉谷啊!”苏樱睁大了眼睛,惊讶道。   “不过眼前的景色还真是优美啊!”苏樱感叹着。   江玉郎道:“这些美丽的植物所散发的毒气,过多地摄入的话,却能够让你永久沉睡。”   苏樱吐了吐舌头:“想不到你也懂一些医理。没错,这些都是曼陀罗花......还有一些,连我都只在医书上看到过,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实物。”   江玉郎心道,我不单是懂得医理,开玩笑呢!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学过的!   “封住穴道,就可以避免被致幻了。”江玉郎说着,点了点自己身上的两处穴道。   苏樱“咦”了一声,因为江玉郎所触及的穴道正是封闭人体嗅觉的部位。虽然说武者大多了解身体穴位,但大多是一些大的穴道。像他这种细微的地方,苏樱都只是仔细研究过才能找准。   苏樱见江玉郎已经上前了,她可点不准自己的穴道,不过她另有办法。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幽绿色的小丸子,就服用了下去,然后便勇敢无畏地跟着江玉郎进入了迷雾林中。   江玉郎小声道:“你确定要来吗?过了前方的一线天,应该就是移花宫所在了。移花宫的人可不讲道理,到时候要杀要剐的,我可救不了你。”   苏樱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移花宫我可是听过的!她们只杀男人,绝不会为难女子......”   苏樱话音未落,就听见林中响起了一阵笑声:“哈哈哈,姑娘,你说得不错,我移花宫只杀负心的男人,绝不会为难不相干的女子。只是,你若是知晓了移花宫所在,要么加入我移花宫,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声音说到后面是冰冷又可怕。   江玉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若寒霜、衣着华丽的少妇从天而降。她的美貌也是风华绝代,只可惜脸上始终挂着一一丝严肃。   苏樱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因为对方的长相却是和她有几分相似。   邀月从空中落在树枝上,信手拈起一朵花儿来。她看向进来的两人,一个是她等候已久的江玉郎,另外一个却是......   邀月不禁一怔,因为这女孩的气质和长相都与自己十分相符。   “你是谁?”邀月指着苏樱喝问道。   苏樱只觉得脑中响起了这道命令,紧接着,就是浑浑噩噩地回答道:“我叫苏樱,是......”   她话未说完,又被一旁的江玉郎拍了拍肩膀,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她素不相识,为何要回答她的问题?自己刚刚是......她看向江玉郎,只见他点了点头,便知道自己刚刚确实是中了招,差点被控制。   苏樱不由得更加惊惧了,这眼前的女人应该就是移花宫的大宫主了,她的武功果真可怕,一开口就让自己神魂颠倒的。   “捂住耳朵,别听她的声音。”江玉郎提示道。   不管他的武功高低,他的神识都是绝佳的。邀月如果想用迷心大法之类的精神法门去控制他,那就是以卵击石了。只是邀月绝对无法相信,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的神识会比她更加强大。   “有点意思。”邀月嘴角轻轻一扬,又道,“你就是江玉郎吧!”   她的语气绝对而又肯定,带着浓浓的自信,似乎就像是居高临下的女王一般。   臭女人!   邀月的语气勾起了江玉郎不快的回忆,当初那个萧咪咪也是如此。   江玉郎拱了拱手,“邀月宫主,在下就是江玉郎,请问宫主,我的妻子是否在贵方宝地......”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邀月用嘲讽的语气道:“妻子?什么妻子!移花宫是清净之地,你是江别鹤之子,我不为难你,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苏樱看向江玉郎,只见他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邀月宫主,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够还我一个好好的慕容九儿,我就给你。”   “哦?”邀月冷笑道,“我倒是想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玩味地看着江玉郎,只见江玉郎缓缓吐出了四个字:“移、花、接、玉!”   邀月的笑容收敛了,她没想到江玉郎居然会如此直接地摊出底牌。   他真的会移花接玉?   移花接玉是嫁衣神功的最高一层,当年燕南天只会八层嫁衣神功,便能够和自己打成平手。如果江玉郎真的会第九层嫁衣神功,那就是天克自己的明玉神功。   邀月并不想得到嫁衣神功,她想做的只是毁掉所有知道嫁衣神功的人,这样她就不会再有天敌,移花宫的明玉神功才会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奇功。   “移花接玉早已失传百年,你是如何得到的?你说我就会信吗?”邀月继续试探道。   江玉郎也微笑着道:“你恐怕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吧?如果被他得到了嫁衣神功,你又如何?”   江玉郎正是有这份把握,接着又道:“如果全天下所有人都学会了嫁衣神功,那你觉得,移花宫的明玉神功还有作用吗?”   “你!”邀月万万没想到,江玉郎居然会如此的狠毒!   他的言下之意是,只要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就有办法让武林中所有人都得到移花接玉的秘籍。   旁人得到这等绝世神功,巴不得藏起来一个人修炼。而他倒是好,却是要广告天下。   这移花接玉,就是明玉神功的克星。如果真的流落到江湖中,这么多的江湖高手,如果都学会了这法门,那邀月的明玉神功就真的没有用武之地了。   更有甚者,移花宫会被人找上门来灭门。   毕竟这些年,邀月得罪了不少江湖人。他们只是碍于邀月强大的实力,不敢前来寻衅。   “好!”邀月思虑了好久,觉得江玉郎就是个疯子,或许真的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比他爹还更加阴险狡诈。   “你且跟我来!”邀月轻声道,“如果你愿意交出移花接玉,我可以帮你救活慕容九儿。”   “好。”江玉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移花接玉在他手上握着也是没有多大的用处,如果能够换回慕容九儿,那就是最划算不过了。   他已经将移花接玉的内容牢牢记在了心中,等邀月带他们到了宫殿中,江玉郎直接将从怀里取出了记着移花接玉秘籍的册子。   邀月接过去翻看了几眼,却是越看越心惊。这移花接玉上面的法子,每一招每一式似乎就是为克制明玉神功而生,实在是可怕!   “难怪!这移花接玉原来是如此,难怪!”   邀月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难怪师尊当年费尽心机都想要得到移花接玉,原来是如此奇妙的法门。”   看完后,邀月直接将这册子就丢进了一旁的火炉里。这江湖人视若珍宝的秘籍,却被她直接付诸一炬。   “啊!你!”连苏樱这个不习武之人都觉得十分惊讶。   邀月却看向江玉郎道:“你也知道了移花接玉的法门了对不对?”   江玉郎无所畏惧道:“怎么,你要把我也投入了这火炉中不成?”   邀月顿了一会儿,身上杀气弥漫,但这并不能吓到江玉郎,反倒是一旁的苏樱被她整得瑟瑟发抖。   “哼,带他去素心阁。”邀月冷冷地对侍女吩咐道,转身就走。   她本来是要杀死江玉郎的,但此时此刻,她改变主意了。   江玉郎也松了口气,说实话,他如今根本没有内力,靠的就是一身胆气,所以才敢跟邀月叫板。   他知道邀月最重视的东西,一是移花宫,第二就是燕南天。恰好,江玉郎所掌握的东西,和这两样密切相关。所以,邀月才会忍住没有对他动手。   他和苏樱跟着侍女来到了素心阁,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阵药香。   苏樱吸了吸鼻子惊喜道:“这是......九转还魂香!”   江玉郎赶紧步入宫殿中,只见玉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慕容九儿。   “九儿,九儿!”   江玉郎上前搭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已经平稳,基本没有生命危险了。   之前,刘喜吸走她体内大半的真气,此时此刻,她的真气显然还没恢复,所以头发还都是发白的。但移花宫应该是给她服用了某种药方,这才救回了她的性命。   但邀月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菩萨心肠。她想要的是什么?移花接玉?   江玉郎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急忙问道:“慕容淑呢?”   “慕容淑!”这时,邀月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江玉郎,慕容淑是你什么人,要你来关心?”   江玉郎瞥了一眼邀月,“慕容淑是九儿的姐姐,我也要救她,她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可笑!”邀月突然仰天大笑道,“江玉郎,你以为你是谁,未免也太贪心了!一份移花接玉秘籍,你想换两个人?”   江玉郎皱了皱眉头,果真,这厮还有所求。   只听见邀月道:“江玉郎,慕容淑所受的伤比慕容九儿重得多。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邀月深深看了一眼江玉郎,又道:“我将她冰封在后山的墨玉梅池中,但也撑不了多久了。你想要救她对不对?”   江玉郎点点头,看向邀月,邀月早就已经挖好了坑,但他只能跳下去。   “好,如果你不怕死,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邀月指着地板道:“在移花宫之下,是一座千年冰池。我师尊告诉我,在这冰池之下,存在着一座水底宫殿,是当年北海水母阴姬的神水宫所在。”   “神水宫!”苏樱惊呼道,“是一百多年前就销声匿迹的神水宫!原来......”   她看向邀月,却不敢多说了。   “不错,我的师尊就是神水宫最后一任宫主。在神水宫的归墟大殿中,有一颗千年水灵珠。这颗珠子就可以起死回生,当年我师尊下去找这颗珠子,就未曾上来过。”   邀月看向江玉郎道:“江玉郎,只要你能够帮我找到我师尊的尸骸,我就将这颗水灵珠送给你。”   江玉郎心道,这老女人真会利用人。无非就是想叫自己帮她找水灵珠!不过,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为。   “如果我说不呢?”江玉郎故意道。   邀月却摇了摇头,“不,你不会的。”   江玉郎还想说话,邀月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陷入了深思。   “你不想一尸两命,对吧!”   一尸两命?江玉郎神经一紧,问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男人。”邀月不屑道,“慕容淑居然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是谁的?难不成是狗皇帝的?”   江玉郎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劲,如果这个孩子是皇帝的,那淑妃就不可能出宫来。但无论如何,这孩子总不可能是自己的吧?   江玉郎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和慕容淑做过什么!当然,梦里的不算......等等,梦里!   江玉郎心中一慌,该不会那一次,不是梦吧?   他越想越慌张,又听见一旁邀月嘲讽道:“呵呵,所谓的男人,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江玉郎,真有你的,姐妹通吃啊!”   如果换做平常,邀月早就一掌毙了江玉郎。但如今,她却要好好地玩弄一番江玉郎,让他经历更大的痛苦。 第409章 遗失的水灵珠   有这一种可能,江玉郎都不能。   如果慕容淑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他的,那他没能救活慕容淑,他会遗憾一世的。   移花宫底下的寒池深逾数十丈,即便是水性再好的人也无法潜入其中。至于其他,即便是大宗师体内自从循环体系,能够长时间憋气,但这寒池底下漆黑一片,根本找不到方向。   江玉郎若是要进入其中,那就是送死无疑。他爽快地答应了邀月,邀月就等着看他的好戏。   江玉郎左思右想,才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制作一个简单的潜水钟。武功不能办到的事情,他可以依靠科技。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知道潜水钟这个东西,但简易版本的下潜个百来米也是没有问题的。   他将这些材料递出去的时候,邀月虽然觉得奇怪,但也照办了。她倒是要看看,江玉郎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潜水的问题解决了,但还有个大难题,那就是如何寻找反向。这水底可是一点光线都没有。有了!江玉郎望着这寒池水发呆,脑中突然浮现了钠石这个东西。钠石点燃后在水中都可以燃烧,也可以照明。   准备好这些东西,江玉郎就要下水了。   邀月和怜星站在高台上,看着江玉郎,一个脸上写满了嘲讽,另一个脸上则写满了叹息。   “我们这么多年都办不到的事,你靠这些破铜烂铁,就能成功?”邀月不屑地说道。   江玉郎没有理会她,转头对苏樱道:“苏姑娘,你在岸上等我。如果我不能成功,你就去找我的父亲......告诉他,我去另一个世界了。”   江玉郎所说的是真的,但落到其他人耳中却觉得他是在临别赠言一般。苏樱更是潸然道:“你又何苦为了你妻子的姐姐去冒生命危险?我实在是不懂......”   她话未说完,就被江玉郎止住了。   “二位宫主,希望你么说话算话。”话音一落,江玉郎进入了潜水钟内,又由移花宫的其他人负责切断绳子,让潜水钟能够滚落到水中。   它溅射起巨大的浪花,不停地下沉。邀月和怜星看着一旁咕噜噜冒泡的水面,对视一眼,觉得分外不可思议。   水中,潜水钟不断往下落,不一会儿就沉到了底。四周漆黑一片,江玉郎从钟内滑了出来,向四面看去,一片漆黑。他拿出钠石,往前一扔,“哗”的一声,钠石燃烧,点亮了一片区域。   江玉郎看见的是残垣断壁的一角,显然他已经到了那失落的宫殿附近。   但想要进入其中的话,或许还需要再寻找通道。   神水宫归墟殿,一开始就是建在水中的,据说是一座水底宫殿。这是相当不可思议的建筑奇迹,在科技并不发达的古代,又是如何做到隔水的?   江玉郎觉得十分玄幻,继续往前摸索着前进。   很快,他的氧气就不足了,又只能回到潜水钟中补充。照这样下去,他是不可能找到宫殿入口的。   江玉郎运起龟息大法,放缓了呼吸,尽量节约潜水钟中的空气。   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的脸憋得有些发红,脑袋再飞速转动着,寻找着新的办法。   忽然,他感觉身后有一阵异动,转身一看,却是一道炫目的光亮。   “嗯?”   江玉郎用手挡在眼前,待那东西游过之后才能看清,原来是一种会发光的鱼。   他正思索着,忽然感觉屁股一痛,伸手抓去,却是那只会发光的怪鱼咬住了他的屁股。   江玉郎将那只鱼仔细看了看,这鱼儿一闪一闪的,宛如灯笼一般......   对了!鱼儿!   江玉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既然这鱼儿会发光,为何不利用它们把这片区域照亮?   说干就干,这鱼儿会主动攻击自己,证明它是肉食动物。自己只要放出诱饵,就能够引来一大片鱼群了。   江玉郎直接在自己手掌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溢出了些许。他手中的鱼儿竟然跟发疯似的,拼命地往血液所在的地方挣扎。   “原来如此。”江玉郎确定自己没有猜错,直接将用手带着鲜血一路往上游去。没过多久,一大片灯笼鱼就跟在他身后了。   江玉郎不禁一颤,这要是停下来,非得被这群鱼儿给分食了不可。他往上逃命,又围绕着宫殿绕圈。终于,在这群鱼儿照明的指示下,江玉郎看清楚了这水下宫殿,也找到了一个类似入口的通道。   身后的灯笼鱼狂躁地冲向他的身体,有一只差点一口将他的耳朵咬下来。   江玉郎赶紧止住血,虚弱地往前一扑,一下子栽进这通道中。   他差点窒息而死!   这通道中却有了空气,实在是不可思议!   江玉郎抬头望向上方,自己已经置身一座宫殿中了。原来,传说是真的!这神水宫的宫殿当真是建在水底啊!   江玉郎起身往前走去,没一会儿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这大殿中的风光格外令人惊异。   分明是几十年未曾来过人了,可两旁的灯火都还点亮着,而大殿上更是纤尘不染。   江玉郎皱了皱眉头,往前挑了挑灯,发现这灯油是某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物质制作的,或许真是因此,才会有百年不熄灭的功效。   “据说长明灯都是用鲛人的油炼制的,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鲛人泪?”江玉郎寻思着,也没觉得不合理。   他又往前走了走,抬头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只见大殿最上方的一掌碧绿色的座椅上,还坐着一具骷髅。这骷髅衣冠华丽,一看就有霸主的气息。   即便是早已逝去多年,身上仍旧有难以磨灭的气息。   而在这具骷髅的脚下,还跪着另外一具骷髅,但它的下身早已成了齑粉,只剩下半个身子了。   江玉郎小心地往前去,这才看清楚,原来这跪着的半具残骸的手指正紧紧扣着坐着的骷髅手上的一个东西。   那骷髅爪子中握着的,正是一粒幽绿色的珠子。   “水灵珠?”   这幽绿色珠子和邀月所描述的一模一样,正是这神水宫的镇宫之宝——水灵珠。   江玉郎小心翼翼地上前去,总觉得这东西有些诡异。   这跪着骷髅的死法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至于邀月所说的师尊又是哪一位呢?跪着的?还是站着的?   江玉郎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必多想,先拿到手再说。   他将手缓缓伸向那粒水灵珠,就在他碰到这珠子的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冷。   一股寒气通过这珠子涌向他的识海!   识海之中,这股寒气形成了一个身影。这身影却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只是看上去有些妖氛。   “哈哈哈,这么多年了,又有人来到此处了。咿?还是个男子?”这身影啧啧感叹着,似乎一瞬间就摸清楚了江玉郎的底细一般。   江玉郎心中咯噔一下,心道自己这是又被人入侵了?   他默不作声,这个身影应该是一道神识。它借助水灵珠保存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找人夺舍。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至少是迈出了武道玄关这一步,但未能成功的存在。   对于一般武者来说,这样的存在已经和神话传说无二了。   “小家伙,你这具身体竟然一丝一毫内力都没有?实在是奇怪,你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那幽绿色的身影问道。   “嘿嘿.......”江玉郎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装傻充楞道:“什么?你是谁?”   那身影传出了一道意念在江玉郎的识海中,让他一下子就清楚了所有。原来,这道神识就是上一任水母阴姬,并不是邀月的师尊,而是邀月的太师尊!   她修炼神水宫的沧澜秘谱,却没能够成功突破武道玄关,最终却被邀月的师父陷害,死在了这水底下。而邀月的师尊为了取回水灵珠,特意下来寻找,但最后一刻才发现水灵珠原来寄托着她师尊的神识。   邀月的师尊不愿意被夺舍,于是自毁躯体。   “那个逆徒,实在是可恶!宁愿死了,也不肯把身体让给我,我白白疼她一场。”那声音说完,又道,“小伙子,我不白占据你的身体,只要你肯带我出去,并且帮我找到好的宿主。比如,我神水一脉的传人。我就将这水灵珠中的全部功力都传给你。”   那声音魅惑道:“这水灵珠中,封存着我以及上几任水母阴姬的全部功力,加起来足足有四五百年之多。我疏导一部分传给你,都能让你一跃成为当世最强之人。”   “是真的吗?真的假的?”江玉郎一脸单纯地问道。   那身影邪魅一笑,心道这小子真好骗,等自己真取得了一具合适的宿体,他就是第一个死的。   “这是自然。我一个老前辈,何必欺骗你个小后生!”那声音坦然道。   江玉郎决定将计就计,又道:“不过,前辈,实不相瞒,我也是被邀月赶下来的,她要我毁了什么水母阴姬的遗体......”   水母阴姬才是此人真正的代号,邀月的师尊从来就没这样称呼过自己。   “邀月?是谁?”那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疑惑道。   “禀告前辈,邀月就是她的弟子了。”江玉郎指着那具残骸道。   “是小贱人的弟子啊!原来我神水一脉还未断绝,实在是太好了。”那声音喜出望外道。   江玉郎心中也是窃喜,又哀求道:“前辈,我现在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根本无法上去,您看.......”   那身影心道,这小子确实没有内力,不方便替她办事。自己就给他一些内力,料他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好,我打开水灵珠的封印,让你吸收一部分功力。但你切记量力而为,若是吸多了将自己撑死了,我可不负责。”   “前辈,放心,晚辈一定。”江玉郎面色红润道。   那声音“嗯”了一声,只见水灵珠上闪过一阵奇异的光彩,紧接着,整颗珠子开始散发起白光来,一股磅礴的真气澎湃而出。   江玉郎心中一动,直接运起北冥神功心法,大量摄入水灵珠中的真气。水母阴姬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吸收的速度有多快!   他使出鲸吞大法,只是短短一瞬间,便有海量真气涌入他的体内。这一口下去,便抵得上寻常人苦修二十年。   江玉郎贪婪地吸了三大口,体内便有了六十年的功力。这时,水母阴姬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你怎么会吸收得这么迅速?”她的声音又惊又疑。   江玉郎一脸天真道:“前辈,我只是量力而为啊!”   他说着,又猛吸了两大口,这下子,一百年的功力在他体内磅礴汹涌,他用北冥神功迅速转化为液态真气,倒是不会将丹田撑爆。   但水灵珠上少了四分之一的量,即便是水母阴姬也傻眼了。   她活了这么年,这样的仗势,还真是没见过!   “怪胎,真是怪胎!不对,难道.......”水母阴姬怒道,“小子,你胆敢骗我!”   “哈哈哈,就是骗你又如何?这么蠢笨,难怪会被人封印在这水底。”江玉郎得意道。   他体内有了内力,丝毫不再惧怕她。   “你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吗?别忘了,我现在正在你的识海中,只要我动一个念头,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水母阴姬威胁道。   “那你也永远出不去了。”江玉郎有恃无恐道。   “我大不了再等下一个人,而你,性命只有一条......你身上有一些秘密,我不会过问太多,但只要你听我的话,我绝不会为难你。”水母阴姬软硬兼施道。   但她绝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子就是软硬不吃。   江玉郎笑呵呵道:“我要是偏不呢?”   水母阴姬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决定给他一点苦头吃。她的神识就好比一把锥子,而武者的神识其实一开始都是很脆弱的,尤其是这种还没突破大宗师境界的武者,只是停留在身体外界的修行,比起他们这种武道玄关的来说,差的太多了。   “自讨苦吃......”话没说完,水母阴姬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念头丝毫无法影响到对方,她那锥子一般的神识扎在江玉郎的识海中,却如同碰到了一面铁壁一般。即使她已经使出了全部的力量,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水母阴姬再次傻眼了。   就在这时,一阵炫光落下,水母阴姬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被囚禁在了对方的识海中。而这囚笼,也是神识所化。   “怎么可能,他的神识,居然,比我还强!”水母阴姬浑身犹如抖糠一般。   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水底世界,江玉郎第一次释放出自己的神识,偌大的灵体本源,让水母阴姬惊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   天人强者! 第410章 开个挂,败邀月 怜星   “别看了,傻孩子,这寒池深逾数十丈,即便是我下去,也不见得能够上来。他就算是再聪明,接住这东西,也不可能完成这件事......”   移花宫寒池岸边,邀月笑着劝慰道。   苏樱和她的气质十分相似,所以邀月也有意收她为自己的弟子。   苏樱却是摇摇头:“不,我相信,他是一个总是能够带来奇迹的人。”   “我赌他上不来,你敢赌吗?”邀月眯着眼睛笑道,“我知道你是谁......毒后苏如是的女儿......怎么,有兴趣加入我移花宫吗?”   邀月是头一回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我感觉你和我很有师徒缘分,只要你点点头,自此之后,你就是我邀月的弟子了。”   邀月的弟子!这个机会如果是放到江湖中,一定会有一大把人做梦都想得到。但对于苏樱来说,她此时却是丝毫没有心情。   她本就不喜欢武学,更何况,此时此刻她只在意江玉郎的生死,无心于其他。   “傻姑娘,别看了。”   苏樱越是抗拒,邀月想要收她为徒的心思就越浓厚。   “江玉郎这个小子,虽然聪明,但却是难逃此劫了。你和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何必如此呢?”   苏樱却摇摇头,自顾道:“我和他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我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和他早就该认识了。”   “花痴。”邀月吐槽了一句,又接着道,“你敢跟我赌吗?”   苏樱看向邀月,只见邀月道:“你这么相信他,我就赌他根本上不来,就算是上来了,我赌他也未曾把你放在心上过。”   苏樱皱了皱眉头,接着道:“喜欢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喜欢他,并不需要他回报我什么,喜欢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呢?我......”   她话未说完,便被邀月打断了。   苏樱的这段话似乎是勾起了邀月某些不愉快的回忆,她怒斥道:“喜欢一个人,你不想得到他?我就不信你内心真是如此作想。苏樱,你好好看着,我说的对不对!”   说完,邀月就拂袖而去。   当她走到一半时,突然听见水面咕噜咕噜的声音,只见那黑乎乎的潜水钟冒了上来。   “怎么可能,他居然......”邀月感到万分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   江玉郎真的成功地返回来了!   “不,就算他回来了,也不可能带回了水灵珠。他一定是在下面溜达了一圈就上来了。”   邀月自我安慰着。   潜水钟被破开,江玉郎探出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苏樱欣喜道:“你没事太好了,江玉郎,怎么样?你成功了吗?”   她的喜悦都写在脸上了,邀月看得有些妒火中烧,一个计划在她心中酝酿着。   “呼!”   江玉郎从潜水钟中脱身而出,看向一旁的邀月,并没有直接道出实情,而是皱眉道:“下面根本辨别不了方向,我没能找到归墟所在。”   我就知道!   邀月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对江玉郎道:“既然如此,那也别尝试了。你去见一见慕容淑,和她道个别罢!”   邀月这话的意思让苏樱一惊,她急忙道:“邀月宫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邀月瘪嘴道:“就是这个意思。我移花宫也不收养咸人。既然你拿不到水灵珠,那我也不必继续替你护住那个女人了。”   江玉郎却出乎意料地干脆地点了点头。   “江玉郎,你......”苏樱欣赏的就是江玉郎的重情重义,可他此时的表现却是令人失望的。   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妥协?等等,难道......苏樱脑袋瓜一转,立马想到,难不成江玉郎是另有计划?   苏樱没有再开口,默默跟着二人回到墨池中。   江玉郎看着被冰封的慕容淑,开口问道:“邀月宫主,你真的无法救她吗?”   邀月哼了一声道:“我说过,你要是能取回水灵珠,她还有一线生机。如今嘛......”   她瞥了眼苏樱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凡天下之事,有得必有失,你如果能够牺牲一些东西的话,也能够得到一些。”   “什么意思?”苏樱抢着问道。   邀月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道:“再简单不过了。只要你拿一个人的性命来换,我就答应帮你治好她。”   “至于是谁的性命呢......”   邀月用戏谑的目光看去,落在苏樱身上道:“跟你来的这个姑娘就不错,如果你愿意用她的性命来换,我就答应帮你治好慕容淑。”   江玉郎目光一滞,他知道邀月是在玩他。他和苏樱认识不过几日,连朋友都算不上,自己哪里有资格决定她的生死?   他正要嗤笑对方,忽然见苏樱提身而出道:“邀月宫主,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你大可取走我的性命,来换慕容淑的。”   苏樱知道邀月这是故意在考验江玉郎,所以她才会如此说道。她就赌邀月不会杀了她。这是一个女人的直觉。   邀月对她透露出来的浓厚兴趣,让她有了充分的信心。   邀月哼了一声,负手道:“怎么,江玉郎,你是怎么选?”   江玉郎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邀月宫主,苏樱姑娘和我不过是认识几日而已。我如何能够主宰她的生死?如果真的要用人的性命来换的话,你大可以来取走我的性命。”   邀月一愣。她自以为全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心道这江玉郎也不过如此。但他的回答却让她的计划完全失效了。   江玉郎不按照剧本来走,这让邀月很生气。   “好,那你就纳命来!”   邀月说着,掌上泛起一阵粉光,正是花神七式中的一招。   这记轻飘飘的柔劲打出,即便是宗师高手也是接不住的。   邀月被尊为武林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这明玉神功天下无双,闪避拉到了极点,即便对手攻击再快再猛,打不到她也是无妄。   江玉郎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不去和她缠斗。他要让邀月主动出击,然后再后发制人。   邀月这一击“披星戴月”,比起花无缺来厚实了许多。气劲翻飞,打在江玉郎身上。   江玉郎直接发动移花接玉,只见他身上冒出一阵红光,那气劲却是被牵卸到了一旁,将寒池水炸起两条高高的水柱。   “移花接玉?”邀月一愣,没想到江玉郎竟然能够接住她的一击。   “哼,即便你会移花接玉,我倒要看看,你能够使出多少次。”邀月说着,又接连打出好几记掌力。   这花神七式可以隔空伤人,而且无色无形,实在是天下第一的掌法。   但江玉郎并没有闪躲,移花接玉一发动,完全无视对方的攻击。邀月七八掌打在江玉郎身上,只见红光不停闪过,他却是凛然不动。   “嗯?”邀月一惊,心道一声诡异。   这移花接玉即便再厉害,江玉郎身上的内力,也不该如此啊!真是奇怪。   她寻思着,只见江玉郎一收一放,自己打在他身上的内力竟然全部被吸收了!   “吸功大法?”   她知道刘喜的吸功大法,但即便是吸功大法,也没有如此功力啊!   “江玉郎,你到底练了什么武功?”邀月惊疑不定道。   江玉郎嘿嘿一笑,自己一定是吓到这个老女人了。邀月最喜欢折磨人,自己这一次就要翻过去折磨折磨她。   “你不是一直想找燕南天吗?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这一身武功是从何而来的?”   “移花接玉,,,,,,难道,果真是他传给你的?”邀月一愣,指着江玉郎,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在哪里!”   邀月一直想要见到燕南天,可她找遍了整个武林,也见不到燕南天的踪迹。   “燕大侠,宁死都不会见你这个坏女人的。”江玉郎笑道。   邀月眉头一皱,眼中都快要冒出火来了。   她的身形一动,迅速地闪现在江玉郎身前,手掌按向江玉郎的胸口。   “你给我死!”她怒极了,此时此刻只想把这个讨厌的小子彻底杀死。   但邀月这一掌按下去,她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江玉郎即便是真会移花接玉,在这个距离下也不可能使得出来。但邀月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也犹如泥牛入海一般,完全被江玉郎吸收了。   甚至于,江玉郎还在主动地吸纳她体内的真气!   “你!”邀月想要挣脱开去,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   她以一个奇异的姿势贴在江玉郎身前,却是动不得分毫。   就在此时,怜星也飞了出来。   “放开我姐姐!”她大喝一声,运起一身混元真气打向江玉郎。   她这个混元真气却是不惧吸功大法。   但她哪里知道,江玉郎使得并不是吸功大法,而是移花接玉的法门。移花接玉其中一种功用,就是可以转移内力。   但大多数时候,使用者都是将内力转到其他地方。像江玉郎这样直接吸收他人内力的,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邀月和怜星同时被江玉郎吸住,体内真气在不断流逝。但江玉郎也无法承载太多,他忽地撒手,将二人都甩飞出去,反手打向身后的寒池。   “轰”的一声巨响,玄冰炸开,整个寒池一片狼藉。   邀月彻底惊了,她和怜星加起来,即便是燕南天也不见的是对手,但却败在了这个后辈手上?   “你,你究竟是......”   邀月颤颤巍巍的,嘴皮子都在打颤,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不可能,我怎么会败在你的手上!”   邀月一向自傲,就连当年天下第一人,燕南天,她都自认不输于他。   尽管有移花接玉的作用,但江玉郎也不可能凭借这个横接她和怜星的合击,这太过不合常理了。   “这不是嫁衣神功,你究竟修炼了什么邪功?”邀月指着江玉郎,有些神经质地问道。   怜星只是躺在地上,默默地看着江玉郎,须臾开口道:“姐姐,他不是江玉郎,我知道他是谁了。”   怜星用带着一丝畏惧的眼神道:“当年水底下那个怪物,又出来了。”   “什么!是她!”   邀月被江玉郎打败了,眼神也只是怀疑,但此时此刻却是实实在在的恐惧了。   可见,水母阴姬留给了她们多深的心理阴影。   “你是......水母阴姬?”怜星试探地问道。   江玉郎哈哈大笑,逗笑道:“没错,我就是水母阴姬!怎么,你们怕了吗?”   “水母阴姬,果真还没死......那师尊她,当年是失败了?”邀月不确定地看向怜星。   怜星摇了摇头:“或许是我们错了,我们就不该觊觎水灵珠的力量,让他下去。他一定是被水母阴姬附身了。”   两个女人神神叨叨地说了半天,苏樱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她歪着头看向江玉郎,问道:“你是江玉郎?对吧?”   江玉郎瘪嘴一笑:“你觉得呢?”   苏樱眼睛盯着江玉郎,认认真真道:“我相信你还是他,你不是什么水母阴姬。”   江玉郎点点头,又对地上的邀月、怜星道:“你们两个笨女人,你们师尊说的是,千万不要来拿水灵珠,你们还以为她是叫你们去拿这珠子吗?”   说着,他将幽绿色的水灵珠拿了出来,这幽绿色的光芒将整个寒池都照成了绿色。   “水灵珠......果真是水灵珠!”邀月恍然大悟,难怪江玉郎身上的功力一下子增长到如此可怕的境界,原来是他吸收了水灵珠的力量。   可一般人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入这么大量的内力,除非......   邀月看向怜星道:“他会吸功大法和移花接玉,所以才能够瞬间吸入这么多的内力。”   “姐姐,我们败的不冤,我们是败在了自己的手上啊!”怜星感叹道。   “江玉郎,你要杀要剐,尽管来就是了,但愿你不要对移花宫的弟子们做什么坏事。”邀月硬气道。   江玉郎现在没空理会她们,给了个白眼,就拿着水灵珠往寒池中央的梅树而去。   这冰晶墨梅树之下,就是盛放着慕容淑的冰棺。   江玉郎小心地用九阳掌力融开冰封,慕容淑的气息便瞬间开始萎靡。   他连忙渡入九阳真气,将她的性命吊住,然后另一只手则将水灵珠的内力牵引渡入她的体内。   这些内力进入她的体内后,江玉郎还需要帮助她缓缓转化为真气,这样才能够补充她体内损失的真元。   武者的真元如果被修复了,那她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因为真元可以自动帮她修补体内的残缺。 第411章 臣服我,或者死!   慕容淑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江玉郎。   “江玉郎,怎么,你也......”   慕容淑依稀记得自己被刘喜吸干了真气,必死无疑。这里一定是死后的世界了......江玉郎也死了?   不过慕容淑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反正大家都已经死了,她心中的负担倒是减轻了许多。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深究的了。对了,九儿呢?她还好吗......”慕容淑紧接着问道。   江玉郎笑着道:“不好,她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在外边儿,我们倒是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慕容淑被冰得惨白的脸蛋瞬间红润了起来,她扭过头道:“你在说什么呢......”   慕容淑转念又想到,反正她和江玉郎都已经死了,前尘往事种种都已成过往。如今慕容九儿还活着,便是极好的结果。至于江玉郎,若自己和他真成了一对亡命鬼,那相依为伴也不是不可以。自己就替妹妹照顾他的亡魂,直到九儿也下来?   胡思乱想着,突然见一个女子跑了过来。她清秀的面容,让慕容淑都有些讶然。   苏樱看着起死回生的慕容淑道:“真是不可思议......”   慕容淑盯了苏樱一会儿,用一丝带着审问的语气问道:“江玉郎,她是谁?”   江玉郎玩味地看向慕容淑,故意道:“她是我的好朋友。”   “你,你怎么可以!”   慕容淑气得胸前不停地起伏,她的衣裳本就十分单薄,此时更显得汹涌澎湃。   “你就算......也不可以!”慕容淑若有所指道。   “什么不可以?”江玉郎故意皱眉道。   慕容淑沉了口气,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道:“我是九儿的姐姐,就有权利照管你。你不可以和这些来历不明的女子搅在一起。”   “谁是来历不明的女子?”苏樱也气鼓鼓道,“他都说了,我是他的朋友。你不过是慕容九儿的姐姐,又不是他妻子,你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眼前这一幕大有惨烈修罗场的意味,江玉郎心道这女人就是烦,碰到一起就会炸,不过他必须向慕容淑确认一件事。   但此地人多眼杂,不是很方便,江玉郎就让人去给自己备一间房。邀月、怜星都败在他手上,如今整个移花宫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上。谁又敢不从呢?   慕容淑刚刚醒来,行走也不是很方便,一路颤颤巍巍地进了殿内。殿门一关,江玉郎便上前去,紧紧靠在慕容淑身前,就差几寸便能挨着她的脸了。   慕容淑往后疾退几步,弱气道:“你,你干嘛......”   江玉郎直接壁咚一下,将慕容淑堵在墙角:“我问你一个问题。”   慕容淑的反应,让江玉郎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梦中的一幕幕犹在眼前,他微笑着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什么?”慕容淑不敢直视江玉郎的眼睛,目光躲闪着。   江玉郎忽然挑起她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如果不是这一次你受了重伤,我还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慕容淑有些抗拒,但这轻微的扭动很快就被江玉郎给慑服了。   慕容淑直视着江玉郎,她没想到梦中的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她忘记了自己的年龄以及身份,就这样简单地被江玉郎掌控在怀中。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江玉郎直截了当地问道。   慕容淑多想直接说就是你的,但话到了嘴巴外边,却变成了:“你别管是谁的......这事情轮不到你来过问。”   慕容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能感受到里面生命的悸动。她在被刘喜抓住的时候,用尽了最后一丝真气,才保住这孩子的生命。   江玉郎捏住慕容淑下巴的手往上滑过她的脸,低声道:“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江玉郎,你在说什么!”慕容淑瞪大了眼睛,脸涨得通红。   “我是九儿的姐姐,皇帝的妃子,你怎么可以......”   江玉郎邪魅一笑:“你现在已经不是那狗皇帝的妃子了。”   他一脸认真道:“淑儿,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想起来了。我之前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但经历了这场生死之后,我才知道真相。事已至此,我不会再放手让你走了。”   说着,江玉郎牢牢地抓住了慕容淑的手腕,一把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慕容淑一开始有些挣扎,渐渐地,她的双手也慢慢搭在了江玉郎的肩膀上。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慕容淑才道:“江玉郎,这件事是我自作自受。当时只是为了救你,所以才......这个孩子我不要你负责,你和九儿要好好的......”   她话没说完,只感觉江玉郎的怀抱又加重了几分,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你轻点,太重了。”慕容淑喘息道。   江玉郎“哼”了一声,用手刮了刮慕容淑的鼻子,“慕容淑,你给我听好,我不会允许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江玉郎明明年纪比她小了好几岁,但此时他的霸道决绝却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江玉郎......”慕容淑有些情动,目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和江玉郎本就有了肌肤之亲,此时此刻再做亲密接触也不算什么异常之举。   江玉郎勾起慕容淑的下巴,用手指挡住她的嘴唇,低声耳语道:“别说话,吻我。”   说罢,他就低头啃向慕容淑柔软的红唇。   门外,偷窥的苏樱看得面红耳赤,她没想到,江玉郎居然是这样的人!居然会和自己大姨子有这样的关系。   江玉郎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但他视若无睹,就是要做给苏樱看。你喜欢偷窥,那就看个够吧。   “江玉郎,其他的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温存过后,慕容淑郑重道。   江玉郎挑了挑眉,“你说,什么事。”   慕容淑用手指在江玉郎胸口画着圈圈,温柔道:“我不想让九儿知道我们的关系。”   江玉郎一愣,慕容淑急忙解释道:“我自小看着九儿长大,我就和她的娘亲一样。我如果和你这样了,实在是无法面对九儿。所以,请你理解,我们在九儿面前就保持正常的关系,好吗?”   多么善良的女子啊!江玉郎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好,此事我答应你,但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名义的。”   慕容淑摇摇头:“我不要什么名义,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只要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慕容淑趴在江玉郎怀中,含含糊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今生叫你这样作践......”   江玉郎拍了拍慕容淑的翘臀,慕容淑一声嘤咛。江玉郎正待上下其手,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江玉郎!是我!”   苏樱看不下去了,打断了这一幕。   慕容淑从江玉郎怀里起身,整了整妆容,满脸通红。   苏樱走进去,看了一眼慕容淑,暗自啐道:“真是不要脸。”   她一直以为江玉郎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没想到却是别有所图。难怪他对大姨子都如此上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她原本还以为江玉郎是个义薄云天的侠客,但没想到其实却是一条罔顾人伦的小色狼。   江玉郎让她太失望了。她对江玉郎冷冷道:“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还在外边等着你。你好歹给个说法。”   江玉郎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处理这两个娘们。以他如今的武功,已经完全无惧邀月和怜星了。她们联起手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杀了也是顺手的事。   但那样的话,似乎就少了一些乐趣了。   江玉郎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来,自己遇到的人,从慕容家遇害开始算起。   等等,他突然有了一丝眉目。在江别鹤、邀月、刘喜这些人之后,还有一些暗中谋划的人。他们一直在暗中布局,才是真正的敌人。   即便江玉郎如此的武功已经不惧怕任何正面的挑战了,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要先搞清楚,幕后之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   让邀月和怜星出谷,步入江湖,搅乱武林格局,似乎就是一步妙招。   江玉郎心中想着,决定先隐藏实力,让收服邀月和怜星。   怎么收服?   这个不难。   江玉郎缺的不是武功秘籍和境界,而是真气和内力。如今他吸收了水灵珠中的大量真气,已经达到了武力值的巅峰。再往上就要突破大宗师,直接到达天人境界了。   但那样的话,他也无法在这个世界长久逗留。   这水灵珠还真是开了外挂一般。   大殿上,江玉郎坐在邀月的金座上,邀月和怜星跪在地上。所有的移花宫弟子都垂头丧气的,这是从未有过之变。   不可一世的仙魔之体的邀月,竟然败给了这个无名少年。   江玉郎翘着二郎腿,对邀月道:“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要么臣服我,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邀月挺着脖子,一脸无畏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就杀吧,我就是死了,也不可能被你侮辱。”   “鹅,谁要侮辱你了?”   江玉郎看了看邀月,确实是姿色动人,但毕竟是上了年纪了,保养的再好也是四十多岁的欧巴桑了,江玉郎是没啥兴趣的。   “邀月,我和你明说了。只要你肯臣服于我,我可以保你移花宫长久不灭。否则,哼哼。”   江玉郎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掂量。邀月或许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她一定在意移花宫的存灭。   “你,你好卑鄙!”邀月气呼呼道。   “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邀月,臣服我!”   江玉郎说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邀月。   邀月本就会移心大法,在精神方面也算是触及到了天人的门槛。但和江玉郎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   江玉郎直接用神识将月拉进了自己的识海之中。   邀月惊恐地见到了江玉郎识海中铺天盖地的画面,在那里,江玉郎就是唯一的神。   邀月忘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感觉自己回到了儿时一般,面对的是高深莫测的神明。   她甚至看到了被囚禁的水母阴姬,她方才明白,他不是水母阴姬附体,更不是江玉郎,从一开始就不是。   这是一个比水母阴姬更加古老悠久的灵体神识,古老的传说是真的。这世上修炼到了这个境界,可以永生不死,并且夺舍重生。   “邀月!”   江玉郎庞大的灵体,让渺小的邀月感到了十足的压迫。   邀月颤颤巍巍地,这一次,是心悦诚服地跪在了地上。   “前辈......不知前辈尊姓大名?”邀月不会臣服于江玉郎这个小辈,但当她知道江玉郎体内的存在后,却是再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   就连水母阴姬这样的灵体,都只能被他囚禁,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臣服呢?   武功修炼到这个境地,她已陷入了瓶颈。明玉神功的最高层,也无法让她再进一步了。   但如今看到的一切,却让她燃起了一丝新的希望。   只要她乖乖听话,说不定他就能指导自己也突破大宗师之境?邀月想着,乖巧地趴在识海之中。   江玉郎瞥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还真是现实。   “邀月,我赐你一道禁制。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江玉郎神识一动,一道精神烙印射下,打在邀月神识深处。   邀月闭上眼,感受着这道禁制带来的奇妙感受。她只觉得这东西深入到了她的灵魂深处,邀月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一抖一哆嗦,发出了奇怪的一声呻吟。   “嗯?”江玉郎皱了皱眉头,心道不会吧,这老女人......有问题,嗯,问题大发了。   这道禁制其实是源自于生死符,但生死符只能控制人的肉身,而无法左右人的灵魂。江玉郎将其改进了一番,便制造出了这可以控制人神识的禁制。   邀月被绑定后,江玉郎发现自己识海深处的武神殿中的石碑上,也多了一个印记,正是邀月!   他内心悚然一动,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带走这些世界的人?以灵体的形式,只要她们形成了灵体,给她们打上烙印,也能够带去其他世界?   这么多次的重生,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分别。所以他极少去招惹那些女性对象,但如今这个发现,却让他眼前一亮。 第412章 横闯恶人谷   江玉郎又将慕容九儿唤醒,他如今依靠水灵珠的力量,已经可以横扫这个世界了。   给邀月种下灵魂印记的意外发现,让他找到了一条可行的道路。他要让慕容淑和慕容九儿都练成阴神,如此他就可以让她们的神识寄托在自己体内,带着她们穿梭到其他世界去。   九儿苏醒后,慕容淑却是有些尴尬。不过九儿性子也很简单,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从移花宫出去后,江玉郎本来是要带着二女前往恶人谷的,但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念及慕容千秋的下落,迫不及待要回到江南去探寻。   江玉郎只好让邀月和怜星暗中保护二女。邀月和怜星被收服之事,慕容淑和慕容九儿也不知道。   有邀月和怜星暗中护航,江玉郎就没甚可担心的了。邀月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仙魔之体,如果连她们都保护不好,那也没有必要继续存在了。   另外,邀月的明玉神功,江玉郎也成功拿到手了。这绝代双骄的世界中,四大神功,他已经到手了其中三样,最后就只差最后的嫁衣神功了。   但嫁衣神功在燕南天身上,也只有燕南天才知晓。他的功力和邀月相当,那也应该是在大宗师巅峰。   江玉郎和苏樱一起往恶人谷赶去。苏樱也是自恶人谷出来的,不过她未曾做过恶事,所以不受恶人谷规矩的约束。   据她所说,当年她娘亲带她到恶人谷中,会了会谷中的鬼医尝百草。   “那尝百草的医术和我娘不分伯仲,只是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娘亲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苏樱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道。   当然不对劲了,他可是你亲爹啊!江玉郎心中想到,却没有直接告诉苏樱,否则她肯定不愿意带自己去见尝百草了。   “我娘说,那鬼医有一个病人,不光是他治不好,就连我娘也治不好,哪怕他们两个联手,都治不好。”   江玉郎悚然一动,心道这个昏迷不醒的怪人,十之八九便是燕南天了。   当年他遭人暗算,昏迷不醒,自己去这一遭,就是要将他唤醒,然后得到嫁衣神功的完整功法。   恶人谷外,一块血色石碑耸立,上面写着“擅闯谷者死无葬身之地。”   江玉郎直接一巴掌拍在这石碑上,石碑却是巍然不动。   苏樱抽了抽嘴角,看了看江玉郎,心道这家伙逞什么能,别把手伤到了。   江玉郎瞥了一眼苏樱,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捞?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逞能?你错了,你看。”   说着,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那石碑,竟然瞬间就瓦解了,化作飞灰散去。   苏樱吓了一大跳,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玉郎,心中暗道,他的武功什么时候到了这种地步了?实在是可怕!   之前江玉郎打败邀月和怜星,苏樱都没觉得有多厉害,毕竟她也不了解邀月、怜星到底有多强。但此时此刻,却是非常直观的表现了。   “不用太佩服我,也没什么,就是实力比较强罢了。”江玉郎说完,拍了拍手,指着前方狭长漆黑的山间小道:“走罢,跟我进去。”   苏樱还没反应过来,江玉郎已经进入了谷道中。   “唉,你慢点,这谷道里有陷阱!”苏樱这才想起,这并不算漫长的谷道中,可是充满了各种陷阱的。   稍有不慎,就算是大宗师都能翻车。   但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却是谷道上面的悬崖上,不知从何处掉下来好几块巨大的石球。这石球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似乎是人为打磨过的,所以才会如此光滑圆润。   “小心!”苏樱紧张地看着江玉郎,却不敢上前去,眼看着那石球掉落下来,就要将江玉郎砸成肉饼。   江玉郎直接一拳轰出,庞大的九阳之力倾泻而出,那石球便被打得粉碎。   苏樱惊了,心道这破阵的方法还真是简单而又粗暴!   她之前出谷,都要小心翼翼的,宛如踩着钢丝一般,哪里能够像他这样大摇大摆的。   江玉郎一路靠砸的,大张旗鼓就进入了恶人谷。   他一进入谷中,便见到一行人站着等他了。   没有别的原因,他这样的大动静,谁还不知道呢?   江玉郎向这行人看去,正是这恶人谷中的几个。   为首之人,面白如雪,身材清瘦,但却留着一头红发。最夺目的是他的一只手掌,独留下的一支左臂上装着利钩。他的气势最强,一双眯着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江玉郎,充满了杀机。   血手杜杀,十大恶人之首,实力嘛,大概在宗师巅峰,有些不够看了。   江玉郎目光移向一旁的,大概可以辨认出他是李大嘴,因为那张血红色的大嘴太过招摇了。   还有身材胖如肥猪的笑弥勒哈哈儿,以及看上去像僵尸一样的阴九幽。   这四个就是如今恶人谷仅存的四个恶人了。内谷常年居住着五大恶人,但屠娇娇出谷后便没有再返回,他们也是不知其生死。   “你是谁!”杜杀冷冷地问道,“为何擅闯我恶人谷?”   杜杀根本无法看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底细,虽然他认得他身后的苏樱。   江玉郎玩味地看向这四个恶人,却没有一个能够提起他的兴致来。   “血手杜杀、李大嘴、哈哈儿、阴九幽,十大恶人在场四个。算上残了的萧咪咪,死了的轩辕三光,也差不多了。”江玉郎掰着手指数道。   杜杀眼睛眯得更深了,他小心道:“轩辕三光是你杀的?”   轩辕三光死了,这是他们后来才知道的事情。只是轩辕三光仇家甚多,他又喜欢到处浪,死了也不奇怪。   只是如果说是死在眼前这个年轻人手中,他们如何也不敢相信。   “他如此年轻俊美,武功又深不可测,难道是移花宫的花无缺?”众恶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他们之前受过邀月的毒打,对移花宫是有心理阴影的。邀月也曾说过,多年后还会来取他们的性命。   只是如今,燕南天还重伤未醒,他们能够抵挡得了邀月吗?   “邀月顶不住,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可以会一会的。”杜杀心想道。   他心道这小娃娃就算是从娘胎里练起,也不过二十多年功力,他们四个加起来也有百年功力了,还不是他的对手吗?   “我们不管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而来,这恶人谷有恶人谷的规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希望阁下尊重......”杜杀话未说完,但见江玉郎身影一动,已经到了他们身后。   四大恶人齐齐吓出冷汗来,这形如鬼魅一般的速度,究竟是人是鬼?   “鬼东西,你刚刚看清楚了吗?”哈哈儿也笑不出来了,冒着冷汗向一旁的阴九幽问道。   阴九幽的轻功最高。   阴九幽脸色都吓青了,颤颤巍巍道:“他这速度,比我这个鬼还要鬼。”   “我来此只是为了一个人,你们把他交给我,我不为难你们。”江玉郎直言道。   四大恶人面面相觑,李大嘴看向苏樱道:“苏姑娘,这位究竟是谁,他来这里是......”   几大恶人和苏樱也算是相识的,她娘虽然和尝百草不对付,但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识。   苏樱如实道:“他是来找燕南天大侠的。”   李大嘴悚然一动,心道他果真是花无缺!   果如邀月当年所说,她会让自己的弟子来恶人谷清算。   四大恶人如临大敌,严阵以待道:“这位公子,你若是要找其他人,我们自然不敢拦你。但要找什么燕南天,怕是找错地方了。”   “江湖中,人人都想知道燕南天大侠在哪里,可他怎么会在这鸟不拉屎的恶人谷中呢?”   江玉郎嘴角一扬道:“你们真是够重情重义的,不过我是非见到他不可了。”   江玉郎此时的实力,已经不需跟他们来软的了。他甚至不想解释,自己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来害人的。   李大嘴摇头道:“燕大哥当年救了我们几人的性命,我们是说什么也不会出卖他的。”   杜杀也冷冷道:“你想要害他,就先踏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杜杀话音刚落,就听见江玉郎“哦”了一声,紧接着,一记狂暴无比的内劲袭向四人。   杜杀为首,挥出手掌去接,却是直接被震得往后飞退。另外三大恶人一起上前,却还是接不住这一击,四人齐齐被打飞出去。   杜杀心中惊骇莫名,心道这花无缺的武功,难道已经尽数得到邀月的真传了?也是,若不是如此,他怎么能够如此大张旗鼓地闯入恶人谷来!   四人心中一凉,心道今日他们危矣!   “你武功虽然高强,但我们是不会放弃的。”李大嘴说着,挺身向前,却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江玉郎摇了摇头,直接将他掀开,却是没有伤他。   这时,苏樱急忙上前解释道:“你们放心,他不是来害人的,他是来救燕大侠的!”   “救人?”杜杀一愣,看向李大嘴。   李大嘴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是移花宫的花无缺,会来救燕大哥?苏姑娘,你别被他蒙骗了!”   苏樱只好将江玉郎之前在移花宫内所做的事情简要讲了出来。李大嘴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他当真是江玉郎?可江别鹤的儿子,怎么会有如此高的武功?   难道凭借传说中的移花接玉,当真可以逆天?   李大嘴心动道:“移花接玉、移花接玉......他救醒燕大哥,为的是嫁衣神功!”   其他三人也点了点头:“是了,只有燕大哥才知道完整版的嫁衣神功,他原来是这个目的。”   如此一来,他们倒是不担心江玉郎会害死燕南天了。他巴不得将燕南天救醒。   如此一来,燕南天若真醒来了,能否打得过这小子?   “一定可以!”李大嘴充满信心道,“就让他去试一试。鬼医都救不了的人,我不信他有办法。在得到嫁衣神功之前,他是不会谋害燕大哥的。”   “等燕大哥醒来,他还不定是燕大哥的对手!”   其他三人也觉得有理,但他们回过头去,却发现江玉郎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们赶紧赶进去看一看!”   “好!”   这四大恶人说着,便往尝百草的茅屋赶去。   等到那里,却发现尝百草被绑在门外的柱子上,里面正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味道。   李大嘴赶紧上前去取下塞在尝百草嘴里的布。   “尝百草,你这是?”   尝百草破口大骂道:“里面那个龟孙子,一进来就把我给绑了,哪里来的人?你们快进去把他赶出来,他在对我的病人胡乱施针!”   李大嘴一听,这还得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冲,但还没进到门口,就被一股气浪给吹了出来。   另外三个也前赴后继冲进去,可无一例外,都被丢了出来。   尝百草看得目瞪口呆,这四个都是宗师高手,这里面的年轻人是?   尝百草虽然武功不高,但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他瞥到了一旁的苏樱,急忙问道:“小苏,这里面的是谁?”   苏樱又向尝百草解释了江玉郎的身份。   尝百草看向四大恶人,忽地向里面大声道:“小伙子,你要救他,就把我放了。你武功虽然高,但在医术方面,你不可能比我更了解......”   他话音刚落,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只见一个身影直接飞了出来。   四大恶人同时擦了擦眼睛,只见那人面容憔悴,颧骨突出,但一条墨色眉毛却是充满了精气神。   “燕大哥!”李大嘴脱口而出,他难以置信道,“这就醒了?”   燕南天看向四周,他从二十多年的昏迷中醒来,却是直接被江玉郎拉起他的神识,所以才会立马复苏。他的病根本就不是肉身的顽疾,而是神识方面的问题。   他当年强行修炼嫁衣神功第九重走火入魔,便是神识陷入了昏迷。   燕南天脑中闪过一幕幕画面,神识渐渐清明。他对四大恶人点了点头,又环顾四周一圈,忽地看向江玉郎,带着一丝不确定道:   “是你救了我?”   江玉郎笑着点了点头。   燕南天皱起眉头道:“我看不懂你,你究竟是谁?”   他不过是昏迷了二十年,江湖中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和他旗鼓相当的邀月,也从未带给燕南天这样的神秘感。   这还是江玉郎故意压制了自己的神识,如果彻底释放出来,恐怕燕南天会直接被压垮! 第413章 神功到手   “燕大哥,你醒了!”   “燕大哥,这小子闯进恶人谷来,为的就是你的嫁衣神功,你可千万小心!”   四大恶人各个一脸紧张。   燕南天轻微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他望着江玉郎,欣然感叹道:“我昏迷了二十多年,想不到江湖上竟然出了你这样杰出的人物。你想要嫁衣神功,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先打赢我。”   燕南天说罢,手一摆,一根树枝从不远处飞了过来,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燕南天的身材很高,肩膀很宽,但因为多年未曾进食,只能凭借外在的营养液维持生命,所以显得骨瘦如柴。他身上穿着件短蓝布袍子,空空荡荡的,看来就活像是个纸扎的金刚。   燕南天脸上皱纹虽不少,却连一根胡子也没有。他眼睛已瘦得凹了下去,所以就显得特别大。脸上虽也是面黄肌瘦,满脸病容,但一配上这双眼睛,就显得威风凛凛,令人不敢逼视。   这灼烁的目光经历了岁月的沉淀,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势弱,但反倒是更为精干了。   在燕南天认真起来后,场上除了江玉郎,无人敢于他对视。   苏樱勉强地抬起头,却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最终只能低下头去,避过他的目光范围。   这不是简单的视力,只是带着精神威压的审度。   “神剑决第一式。”燕南天凝眸喝道,手中树枝划出,一道剑气轻飘飘向着江玉郎飞去。   燕南天五官长得虽不英俊,但身上却有别人学也学不像的绝代气派,江湖称他为天下第一神剑。他掌中只有一截枯枝,亦胜绝世名锋。无论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也成了削铁如泥的利器!这和独孤求败的木剑境界是一样的。   江玉郎摇了摇头,狂妄道:“看不起谁呢!燕大侠,出绝招吧!”   话音刚落,那剑气已经飞至江玉郎身前。江玉郎两根手指轻飘飘一接,便将这道剑气化解于无形。   燕南天出手轻盈无比,恍若无物,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才是最大的杀招,这才是杀人于无形的剑法。然而江玉郎回应的也是极为简单的一招,但却将燕南天的剑式化解得无形无迹。   燕南天心中一凛,心道他不是虚的,是真的有如此实力。当年也只有邀月才能如此随意接下他这一剑。   燕南天的剑法不但能在百万军中取主帅的脑袋,更能将一根头发分成两根,剑气可伤人于十丈之外,也可以将别人胡子头发都剃光,而却叫人一点也感觉不到。   一剑可把石质之坚硬,天下无双的青玉石巨椅劈断成两半。他的剑法出手之快,剑势之强,环顾天下武林,已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但如今,剑法天下第一的燕南天,似乎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敌人。   燕南天恍然道:“二十年前,我自认为剑法天下无敌,想不到二十年后,竟然出了你这样一位人物。你的剑在哪里呢?”   江玉郎笑道:“剑在心中,又何必拘泥于外物?”   燕南天一怔,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道:“无剑之境,神剑诀的最高一层,难道你比我还早练成?”   燕南天这二十年多,虽然肉身一直没有进步,但他的精神境界却是精进了不少。走火入魔后还能苏醒,他的神识已经见识过了武道玄关的奥秘,再次突破便不再是难事了。   “不可能,无剑之境......你怎么可能掌握的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燕南天脸上见到惊讶的表情。这些年来,他一直是风轻云淡,从未对任何人展露过这样的神态。   “无剑之境,又有何难?燕南天,你太小看世人了,也太高估自己了?难道你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嘛?”   江玉郎一翻白眼,心道自己还就真是那天外之人。   燕南天不能承认这一点,因为他的心境是无敌的。如果他承认了自己会败,那他就真的会败。   “我的剑是无敌的,神剑决,第十式,你接好了!”   第十式神剑决,也是燕南天目前最高境界的一招。这一剑刺出,由剑气化作虚无,旁人根本无法感受到。   他直直地攻向江玉郎的神识本源,这里面包含着燕南天无敌的剑道。   他自认为这剑天下无双无人能抵挡,无敌于天下的剑法所包含的力量已经超越形式,仿佛根本不存在,又仿佛到处都在,速度已经超越极限,甚至已超越了所有剑法的变化,已足以毁灭一切。   他的神剑决剑法,出手技巧法门异乎寻常,纷绞诀窍之法无所痕迹,剑式起落方法独树一格,前后顾应的办法返璞归真,用剑速度如同闪电术法。   他的剑法纵横开阖,无招胜有招,刚柔并济,轻重刚柔随心所欲,刚则强劲威猛,招式强霸天下无双,柔则轻灵变化,巧妙绝伦当世无敌,两者阴阳互换,达到真正绝代神剑境界。   只是这一剑,江玉郎便完全掌握了他神剑决的奥秘。这就是天人的可怕之处,也是燕南天完全无法想象的存在。   “燕南天,你这一剑,我已明了。神剑决的气势,果真是剑中帝皇一般霸道。可你知道吗,唯有一种能够盖过。”江玉郎睁开眼,笑着道。   燕南天瞪大了眼睛,只见江玉郎抬手间,一道剑光反射过来。他想要抵挡已经太晚了,因为在他看到这道剑光的时候,江玉郎的剑道实际上已经到了他的识海中。   燕南天的神识固然远胜于太多的人,甚至也已经超越了邀月。但和江玉郎比起来仍旧不够看。   江玉郎这一剑,直接斩碎了燕南天的武道强者之心。他的武道之路彻底断绝了。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不败战神燕南天竟然跪在了地上,一脸颓丧。   “燕大哥,你怎么了?”李大嘴等人惊恐地问道。   燕南天怎么可能会败?而且还是败给了这个小子?   燕南天却是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道:“我输了,我输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喃喃自语着,宛如疯癫一般。   “难怪,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江玉郎的这一剑,也让燕南天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虚妄。他要修成的武道阳神,本来就是勘破这个虚妄的世界。他们所在的世界都是虚假的,只有到更加高级的位面去,才能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   但燕南天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那可怕的压迫感让他绝望了。   他看向江玉郎,已经通透了一切,但他不能说出来。   “嫁衣神功,你拿去罢!所有的武道尽头,不过是一场虚伪。原来,我们根本无法离开。”   燕南天说着,敞开自己的神识。   江玉郎也不客气,直接探入其中,将他所知的信息都读取了过来。   神剑决、嫁衣神功以及南天神拳......燕南天的毕生所学,江玉郎都了若指掌了。   武神殿中,石碑上的嫁衣神功字样点亮,信息也灌入江玉郎的识海中。   嫁衣神功,练成后内力刚猛雄劲,精纯浑厚,强韧充沛,世无匹敌。它是铁血大旗门的镇教神功,创造始祖为云铁二氏,蕴含着天雷地火之威,因此而能横扫千军。传说中只要练成此功就可天下无敌,铁血大旗门的云铁二氏也因练此功称雄天下。   “武道禅宗、嫁衣神功”。   世上只知嫁衣神功这种功夫取的乃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意,绝不可练,因为练成之后必须把功力转注他人,不然要日日夜夜受它的煎熬,可却不知另有一种秘诀却能练成真正的嫁衣神功。   嫁衣神功这种功夫因为太过猛烈,所以练到六七成时,就要将炼成的功力全都毁去,然后再从头练过。   嫁衣神功寓意就是让人懂得取舍,这种功力本就是准备练成后再毁的,正所谓“欲用其利,先挫其锋”就是这个道理。嫁衣神功经此一挫,再练成后其真气的锋芒已被挫去,但威力却丝毫未减,练的人等于已将这种功夫练过两次,对这种真力的性能,自然摸得更熟,非但能将之发挥最大的威力,而且可以收发由心,运用如意了。   “禅宗”最重“顿悟”这神功既称武道中之禅宗,自是也以顿悟为重,而这个顿悟却被多数世人曲解成神功练来是要留给别人享用的。   其实只有大智大慧的人,才能创立出这样一种独树一格的武功来。创出这嫁衣神功的人,更是天生奇才,盖世无双。这种功夫若真的只能为人作嫁,他又为何要苦心将之创出呢?   其实嫁衣的本意是女人最美不过出嫁时,披挂嫁衣之女,此刻除去旧衣而穿新衣,犹如再世为人,需要放弃现在的生活环境而进入到新的生活环境中去。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就是禅宗顿悟。嫁衣神功寓意就是让人懂得取舍,其法门是练其神功后废而再修,让身体易筋洗髓,脱胎换骨。   练成后体质拥有伏魔金身,内力精纯醇正,力道雄强无比,真气雷电霹雳,炽如烈火,且运功如意随心,无物可撼。   燕南天卡在嫁衣神功的第八重,一直不得寸进,他强行修行移花接玉,反倒是走火入魔。若不是江玉郎将他唤醒,他的神识就会被一直困在自己的意识深处。   江玉郎得到了他的武学,也不吝指点他一番。他直接将嫁衣神功的奥秘,以及移花接玉的法门传到了燕南天脑中。   燕南天豁然一惊,看向江玉郎,虽然是一言不发,眼中却充满了感谢和激动。   他的武学悟性本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如今被江玉郎这一点,便瞬间明白了。   “嫁衣神功,原来如此。”燕南天恍然,要突破武道玄关似乎已经不难了。   这心结一解,剩下也就都是时间问题罢了。   “多谢!”燕南天抱拳对着江玉郎道。   四大恶人集体蒙了,刚刚二人还在过招,这下,燕南天怎么对江玉郎如此恭敬了?   江玉郎和燕南天的交流,他们自然是完全不知的。   江玉郎将嫁衣神功的前八层同第九重一结合,打通了其中关节所在,便不会再受到第九重限制。嫁衣神功不能同其他功法兼容,还是因为嫁衣神功的品级较高,其他功法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江玉郎所学的北冥神功、九阳神功,却是和嫁衣神功旗鼓相当。完整版的嫁衣神功得到后,借助武神殿石碑的分解功能,他也能迅速掌握其中的武学原理,再同其他进行结合,便可以办到理论上无法做到的事情。   江玉郎身兼多门绝学而能运转自如,靠的就是北冥神功打底,可以随性转化各种属性的真气。   绝代双骄世界的四大神功,嫁衣神功、明玉神功、化石神功、五绝神功,他都收集齐全了。武神殿的石碑点亮了,他已经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但在离开之前,江玉郎必须了解一些事情。而且他也想试验一下,是否能够将人带走。   慕容淑、慕容九儿,这两个和我有关联的女子,他都不愿意将她们扔在这个世界里。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离开后,这些个世界就很难再回去了。即便真的回去了,或许也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这是一个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实。   但如果他能够带走她们的神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李大嘴向燕南天问道:“燕大侠,他到底是.......”   燕南天看向江玉郎,等待他的话语。   江玉郎和这些个恶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倒是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他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中原地区,把之前的一些恩怨了了。   “燕大侠,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这就告辞了。中原或许会发生一些大事,但我总归不是一个坏人,你可以来看看,但万万不要干涉了。”   江玉郎带着一丝警告道。他要做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他已经给慕容淑想好了一条路。如果她愿意跟自己走,那自己就会带她走。如果她不愿意,那自己就会给她留下一个庞大的基业。   到了他这个境界,想要改朝换代便是易如反掌之事了。慕容淑腹中的孩儿,理应是未来的大雍皇帝,谁也不能质疑!   而燕南天是个正直的人,江玉郎不想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灭掉这个自己还蛮欣赏的家伙。 第414章 幕后黑手   金陵西郊,荒无人烟的山野上,慕容淑和慕容九儿正立在一口枯井前。   “妹妹,根据红叶先生所说,那魏无牙的无根门就在这枯井下面。我们爹极有可能就是被魏无牙给抓走了。”   慕容淑皱眉道。   她和慕容九儿的实力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魏无牙这个人,是十二星相之首,武功虽然不算高,也不过宗师境界罢了,但各种歹毒伎俩却是层出不穷。   “妹妹,魏无牙十分狡猾奸诈,我们可要千万小心。”慕容淑叮嘱道。   慕容九儿点点头:“姐姐,我们一起下去罢!”   二人说着,纵身一跃,便跳入了这枯井之中。   下到一半,便觉得周围的空气凝滞,却是弥散着某种毒瘴。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赶紧屏气凝息,也只有她们这样的宗师高手,才能长时间闭住气息。   走了好长一段路,这才闯过井底的瘴气层。   眼前这漆黑的小道再往前,便可以看见几星灯火。   魏无牙的老鼠洞天外天宫殿,应该就在前方了。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手拉着手,小心地往前探去。   忽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心中咯噔一下,只见黑暗中,飘起了无数个血红色的小光点。   “那是什么?”慕容九儿惊声叫道。   慕容淑也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   极目所至,前方的通道中,全都是老鼠。   成千成百只猫一般大小的老鼠,正在前方的道路上流窜着,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虽然都有绝技在身,但毕竟都是女子,老虎她们是不怕的,但见了这许多老鼠,腿都不禁软了。   “魏无牙是十二星相之首的老鼠,倒是好恶心,找来这么一群老鼠替他看家。”慕容淑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道。   这些老鼠却没有上前来进攻她们,只是在原地打转。但她们想要通过过去,就必须走这条道路。   这地底下,没有明火,无法用火烧,也无法用水淹。慕容淑隔着老远还可以皱皱眉,装作镇定,若那些老鼠当真冲了过来,她也会吓得跳脚的。   “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门口就原路返回吧?”慕容淑心中犹豫着,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的阵狂笑声。   “有人!”   二女齐齐抬头看去,只听见一个尖锐的语声狂笑着道:来者是何人?如此胆小,还敢擅闯我无牙门。   听声音并不苍老,应该不会是魏无牙。慕容淑强行镇定道:“既然是无牙门下弟子,何不出来相见?”   她心道自己是奈何不了这些个老鼠,但这魏无牙的弟子总是可以的。自己将他骗过来擒下了,不是正好解了眼前的危局?   “大哥,他想要骗我们出去。”   “且不怕她,两个娘们罢了。”   话音刚落,那黑暗的角落里,突然闭起了一片阴森森的碧光,碧光闪动,渐渐现出了两条人影。   这两人都是枯瘦颀长的身材,宛如竹竿,两人一个穿着青衣,一个穿着黄袍,脸上却都是碧油油的像是戴了层面具。但不知怎地,却令人一见就要起鸡皮疙瘩,一见就要怍呕。   那青衣人碧森森的目光上上下下瞧了慕容淑几眼,阴阴笑道:你这小娘子,偏偏找上门来,这无牙门可是有进无出。   他却是未能辨认出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的身份,二女进来前就换了便装,又按照江玉郎所教授的易容术改变了样貌。   另一个黄衣人笑道:他叫魏青衣,我叫魏黄衣。无牙门有进无出,你们既然来了,也别走了。留下来罢!   他话音一落,只见魏青衣肩头微微一动,立刻便有一丝碧光自魏青衣掌中飞出!   慕容淑身子一侧,并未展露身手,只堪堪躲过。   魏青衣和魏黄衣对视一眼,心道这娘们儿武功不高,在他们伯仲之间,于是乎两个人便同时出手,准备拿下慕容淑。   慕容淑小声道:“九儿,你别出手,我将他们引过来,拿下一个,将这些老鼠赶走。”   慕容九儿点点头,这两个人武功并不高,慕容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们了。   “死到临头,还在说悄悄话。说的什么,也叫我听听。”魏青衣说着,碧光已经闪到了慕容淑身前。   慕容淑嘴角一扬,见他已经出了老鼠堆来到他们身前,便是还手的机会了。她双掌拍出,一股冰寒之气飞射向魏青衣。   魏青衣怎么也想不到,慕容淑竟然会是一位宗师高手。他脚步倒错,平平一掌撩了上去,魏黄衣也自另一头斜斜一掌击出。   二人一左一右,同时和慕容淑交掌。   拍的一声,四掌相接,接着又是喀嚓一声脆响,魏青衣和魏黄衣的手臂同时被震断!   “糟糕,上当了,这娘们是宗师!”魏青衣叫道,但想要撒手已经迟了。   “你先顶着!我去叫人!”   咔嚓一声,魏黄衣的一只手臂直接折断了,鲜血飞溅出来,也吓了慕容淑一大跳。   她见过许多不要命的,但像是这样果决的,还真是少见。   魏青衣脸色大变,还未出声,便感觉一股寒气罩在头上,紧接着,浑身就动弹不得了。   而魏黄衣拖着断臂,直接一脚踩在老鼠堆上,鼠群一慌,四下奔出。他也趁机逃到暗处去了。   慕容淑对魏青衣道:“想要活命,前面带路,将这些老鼠驱赶走!”   魏青衣点了点头,知道这两个娘们怕老鼠,所以才故意引诱他上当,为的就是让他赶走这些老鼠。   但此时性命握在她人手中,魏青衣不敢糊弄,只好照办。只见他拿出口哨吹了吹,那些老鼠竟然听话地往四面窜去,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慕容淑挟着魏青衣,让他一路引领,带着二女一起往天外天宫殿而去。   穿过黑漆漆的甬道,便能进到灯火中的地下宫殿,这里就是金陵城的地下宫殿天外天了,也是魏无牙的所在。   魏无牙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接替刘喜执掌大内的大太监!表面上的魏公公,是他的弟子魏白衣,而真正的魏公公其实是身居地下的魏无牙。   迫于压力,红叶几乎将这些信息全部告诉了二女。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进入宫殿中,只见周围黑漆漆的,突然全部燃起了灯火。   不一会儿,就有一面墙壁忽然奇迹般打开,一辆很小巧的两轮车从石壁中滑了出来。   这辆车子是用一种发亮的金属造成的,看来非常灵便,非常轻巧,上面坐着个童子般的侏儒。   他盘膝坐在这辆轮车上,根本就瞧不见他的两条腿。   他的眼睛又狡猾,又恶毒,带着山雨欲来时那种绝望的死灰色,但有时却偏偏会露出一丝天真顽皮的光芒,就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   他的脸歪曲而狞恶,看来就像是一只等着择人而噬的饿狼,但嘴角有时却又偏偏会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他就是魏无牙!”魏青衣指着这侏儒道。   魏无牙看了他一眼,狞笑道:“青衣,我无牙门下,只能死,不能辱。你还做了叛徒,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说着,魏无牙直接一记弹指,一道阴气扑来。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躲闪开去,这道阴气打在魏青衣身上,令人惊恐地是,魏青衣这个七尺之身,竟然一寸寸缩短,最后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好恶毒的武功!”慕容九儿感叹道。   魏无牙笑道:“淑妃娘娘大驾光临,自然无需如此偷偷摸摸。要想来这里,打个招呼便是。”   慕容淑从未见过这个侏儒的魏无牙,但对方却能准确叫出她的身份,可见红叶所说是真的。   这个侏儒才是真正的魏公公,如今大雍阉党的掌权者。   “魏公公,我和你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所来,只是为了家父。若魏公公肯释放家父,我一定不与公公争夺什么。”慕容淑认真道。   她从宫内出来后,便看清了一切。皇帝也是薄情,虽然后来为慕容家平反,又恢复了淑妃的身份。但皇宫这个地方,她是一点也不想回去。   更何况,如今她的腹中还有了他的孩子。   而慕容家除了失踪的慕容千秋外,其他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斩首示众了。人都死了,如今却来平反,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慕容淑不怪皇帝昏庸,但她也根本不想见到他了。   魏无牙却是摇摇头,仍旧是邪笑道:“我不知道淑妃娘娘在说什么......国丈爷失踪了,但也不可能在我这地底下。”   慕容淑眉头一凝道:“消息不会有假。我问你,魏公公,你要如何才肯放人?”   魏无牙看着二女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要的,娘娘也给不了我。”   “那就是逼我动武了!”慕容淑说着,掌上寒气一绽,化作一朵冰花,直接打向魏无牙。   身旁的慕容九儿也几乎是同时动作。   二女修行的都是化石神功,真气至阴至寒。   魏无牙狞笑着,手一挥,轮椅转动。两道真气打在他的轮椅后背的铁板上,却是直接被荡开了去。   “这轮椅不是凡品!”慕容淑想着,却见魏无牙一拍轮椅车的扶手处。   无数道破空声传来,密密麻麻的暗器激射而出,袭向二女。   这些暗器却是从宫殿中的石壁上发射出来的,可见魏无牙的轮椅车实际可以操控这些暗器的开关。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两人合力,筑成一道真气盾,将这些暗器格挡开。   噼里啪啦的暗器掉落了一地,只见这些暗器上面闪着寒光,可见是涂满了毒药的。   暗器掉了一地,慕容淑和慕容九儿也是毫发无损。   魏无牙毕竟只是一个侏儒,看起来更像是有些残疾,否则也不至于坐在轮椅车上。   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同时合力,攻向魏无牙。   她们都以为魏无牙是残疾人,无法离开轮车,但没想到他突然往前一扑。   他这一扑之势,竟藏着三种变化后招,每一种变化都出人意外,招式之怪异狠毒,实是天下无双。   魏无牙已经是怪招百出,令人难斗,而这轮车中也不时出一两件暗器来,更令人防不胜防。但见魏无牙忽而和这轮车椅融为一体,忽而又分开各自进攻,不到三十招,慕容淑和慕容九儿联手竟然也已经落了下风。   “这奇门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姐姐,我要使绝招了。”慕容九儿话音落下,浑身变得雪白晶莹,宛如玉石一般。   这是化石神功运行到极高境界的表现,她的化石神功经过江玉郎的调教,已经达到了十分惊人的效果。   魏无牙的暗器根本无法破她的防御。慕容九儿直接顶着魏无牙的进攻,杀到了他的身前。   慕容九儿这一掌老老实实地打在魏无牙身上,留下一个冒着寒气的掌印。   “小心!”   就在慕容九儿以为自己成功之时,忽然听见慕容淑的提醒,她抬头一看,只见黑暗中,有一双发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慕容九儿只觉得脑中一阵迷糊,眼前也变得昏沉起来。   糟糕,自己这是又中毒了!   慕容九儿心想到。她的化石神功可以免疫兵刃的伤害,但却无法抵挡毒素的侵害。   黑暗中,一个黑影缓缓露出身形来。   只是那一双眼睛,就令慕容淑感到胆寒。   “九儿!”   慕容淑大声叫道,眼看着慕容九儿晕倒过去,被那黑影拖入黑暗中。   她上前想要去救人,却见那黑影一直硕大无比的掌印向她盖下来。   这是大宗师境界才能施展的真气化形!   慕容淑这才明白,原来红叶是挖了个大坑给她们......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闪出,这道白光同黑影对了一掌,紧接着,慕容淑感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人抱在了怀中。   抬头看去,却是一个铜面人,然而她身上的气味十分芬芳,必定是一个女子。   黑影中那人“咦”了一声,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魏无牙则是目瞪口呆,指着那铜面人的身影道:“是她!她肯来我天外天了!”   黑影“哼”了一声,望着远去的二人,并没有追出去。他对着魏无牙道:“老魏,这个女人肯走出移花宫,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和她,绝对是不可能的。”   魏无牙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可惜,实在是可惜。”   那黑影又道:“慕容九儿已经到手了,计划继续执行吧!”   魏无牙点点头:“那小子再厉害,也跳不出我的五指山。”   一张阴谋的网,正在悄悄地展开,笼罩向江玉郎...... 第415章 阎王毒龙   “你是谁?”慕容淑看向这个救下自己的铜面人,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铜面人自然就是邀月了,她一路跟着二女来到金陵,但在井前她犹豫了。   魏无牙与她并非陌不相识,她有些反感这个老鼠一般的女人。邀月曾经发过誓,杀不死魏无牙,也一辈子不会踏进他的老鼠窝。但这一次,她却不得不食言了。   邀月也觉得魏无牙的老鼠极其恶心,但魏无牙本身,武功也敌不过她,她倒是不着急的。   江玉郎吩咐过,若非紧急情况,不要暴露身份,不要让人知道,她邀月在默默保护着慕容氏二女。江玉郎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更是为了在暗中调查出幕后黑手。   但在魏无牙之后出手的那个人,却是令邀月一惊。刘喜是一位大宗师,但刘喜的武功比起邀月还差了一筹。   可是后来出现的黑影人,却是让邀月一惊。邀月感觉,即使是自己,也没有把握战胜这个黑影人。   他是谁?魏无牙背后果真还有人。邀月苦思冥想,都猜不到这人的身份。又一位大宗师,看来这背后还有魑魅魍魉。若不是她一直没有暴露,说不定也会着道。   但是,无论对方有多强,都不可能比江玉郎还厉害。   邀月心道,她如今的主人,江玉郎,那才是真正的神灵一般的存在。   只是慕容九儿被抓了,她必须马上告知江玉郎。   场上,慕容淑见她默然不语,忽地开口道:“我知道了,你是邀月宫主,对不对?”   邀月一怔,旋即心道,这可不是自己暴露的,而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邀月缓缓取下青铜面具,露出了那张绝美的面容。   慕容淑不出所料道:“果真是你!”   出乎慕容淑意料,邀月却是一脸恭敬道:“我奉命来保护你们两人。”   慕容淑眉头一皱,急忙道:“那你怎么不救九儿回来!”   邀月蹙眉道:“刚刚那个人,我也看不透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将你救下来。”   慕容淑心想,邀月已经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存在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强的存在不是?   等等,这时,慕容淑才想起,邀月所说的,她是奉命而来。奉命,奉谁的命令?谁能支使这天下第一高手?   “你......”慕容淑看向邀月,惊疑不定道,“是,是他?”   邀月点了点头,“正是那一位大人。”   慕容淑整个人一沉,徐徐道:“果然,我早就猜到了,他根本不是江玉郎,对吗?”   慕容淑曾经听南海神尼说过,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人,当他的武功练到最高境界后,甚至可以借体重生。   江玉郎如此年纪,能够有如此武功,心性也是大变,绝对就是被人夺舍重生了。   邀月知道,江玉郎早晚会告诉她们这个真相,此时点破了也不必再隐藏了。   她笑道:“没错,主人他并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他来自于何方,我也不知晓。但他的强大,就如同神明一般。”   说着,邀月脸上露出了一丝崇拜和羡慕:“如果我年轻个十来岁,我一定......也可以。”   慕容淑自然明白她话语的意思,但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她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之前的江玉郎还是活生生的人,但此时此刻却如同神明一般,让她产生了一种距离感。   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愿江玉郎还是个武功低微的小子。   慕容淑沉默了许久,叹气道:“武功到了这种境界,就如同陆地神仙一般,他真的会喜欢凡尘女子吗?”   邀月似乎勘破了她的担心,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作想。他虽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灵,也早晚会离开这世界,但我们的青春和寿命也不过短短几十年罢了。对于他来说,这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们尽情享受便好了,又何必去考虑这么多?”   邀月这一席话,让慕容淑恍然大悟。   “是啊,自己又何必想这么多呢!反正她们都会生老病死,而江玉郎却不会,他只会变幻另一个身躯,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慕容淑可以肯定,江玉郎是真的有把心放在她们身上的。否则他完全不会让邀月来暗中保护她们。   “他在哪里?我想见他。”慕容淑抬头对邀月道。   邀月闭上眼,感应了一下,开口道:“主人很快就到了。”   原来,邀月被种上灵魂印迹后,也可以通过这个印迹向将江玉郎传递零散的信息。   最简单的讯号,却让江玉郎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他本就在金陵不远,便迅速赶了过来。   只是过去一刻钟,便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正是江玉郎。   “主人!”邀月单膝下跪,她的性命完全掌握在江玉郎一念之间,她不得不臣服。   江玉郎点了点头,看向慕容淑,见她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话,却又止住了。   “主人,邀月办事不力,慕容九儿小姐被抓走了。”邀月诚声道。   “嗯?”江玉郎眉头一皱,并没有怪罪邀月,而是问道,“是不是幕后之人?”   邀月点点头,“是,应该就是魏无牙背后真正的黑手了。”   “好!”江玉郎为的就是钓出这个幕后之人,所以才让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单独行动,尽管这其中充满了一些风险,但终归是可控的。   但他没想到,慕容淑听完这话后,却是眼眶一红。   “江玉郎!”慕容淑带着哭腔怒道,“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   “我原本以为,你让我们来找我们爹,是出于真心。可没想到,你只是为了利用我们,去找幕后凶手?”   “现在好了,你找出来了!但是呢,九儿被他们抓走了!”   慕容淑十分愤怒,如果被抓走的人是她,她反而不会如此。但正是因为对九儿的愧疚,所以她才会如此愤怒。   更何况,她和江玉郎的关系本就让她心存愧疚了。   江玉郎并没有说话,他走上前去,猛地抱住慕容淑,俯身下去,就是一个深吻。   别说话,吻我!   就是如此简单粗暴,他直接堵住了慕容淑的嘴。   “呜呜呜呜......”   慕容淑一开始还有些抗拒,敲打着江玉郎的后背,但紧接着却是渐渐软了下来,任由江玉郎疯狂索取。   邀月在一旁本是别过身去的,渐渐地,却是偷窥起来。   江玉郎如此不避讳地肆意妄为,邀月也有些尴尬和隐隐的激动。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当初她单恋燕南天,也没有个结果。毕竟,她所爱的只是比她更为强大之人罢了。对于邀月而言,她爱慕的不是对方这个人,而是他的实力。   过了许久,慕容淑快喘不过气了,江玉郎才松开来。   “邀月!”   “在!”   邀月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江玉郎一脸平淡道,“带我去见一见那个幕后之人,我倒要看看,是谁一直在害我。”   “是!”邀月拱手说完,就在前面开始带路了。   江玉郎搂着慕容淑,低声道:“淑儿,你别生气了,我这也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你这样做,岂不是将九儿置身险境!”慕容淑掐着江玉郎的手臂道。   江玉郎嘴角一抽:“是,这是为夫考虑不周。”   “你是九儿的丈夫,又不是我的!”慕容淑嘟着嘴道。   江玉郎嘿嘿一笑,将她搂得离自己更近,捏着她的下巴道:“妞,你可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慕容淑心道这人明明比自己年纪小,不对,他是个不知多少岁的老妖怪,这样也不奇怪了。   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江玉郎霸道的爱,忽地想起一件事,又问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江玉郎脸色一沉,看向邀月。   前方带路的邀月摆手道:“可不是我说的,是她自己猜到的。主人,纸包不住火。您就直说了吧,我相信两位慕容小姐一定会理解的。”   江玉郎严肃道:“没错,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   “那你......”   慕容淑抢过话头还没说完,又听见江玉郎用霸道的语气道:“你放心,我会陪着你们到老的,即便要走,我也会带你们一起走。”   他所说的走,指的是离开这个世界。   慕容淑没有多问,她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她将江玉郎的手握得紧紧的。   邀月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只是她背对着江玉郎,并不能被人看见。   三人下到井底,又沿着漆黑的甬道一路往前,终于到了天外天地下宫殿。   进入其中,这次,黑影人却是没有藏头露尾,而是大大方方坐在了大殿中间。   大殿上有好几个人影,一个个神头鬼脸的,搞得就跟阎罗殿一般。   一股寒气不知从何传来,最上方那作白无常打扮的人和声道:   “殿下三人,到了阎罗殿,还不快快跪下!”   “跪下!”   “跪下!”   一阵阵鬼哭狼嚎从四周传来,即便是邀月都是眉头一皱,觉得自己的神识受到了干扰。   “有点意思!”江玉郎发现,这最上方之人的神识强度,远远高于邀月。   邀月的武功或许高于他,但单纯比拼神识,邀月还远不如。   “这是把阎罗殿搬出来了!”江玉郎好笑道。   他伸手渡过一口纯正的九阳真气给身边的慕容淑,解除了慕容淑的负面状态。   “江玉郎,你难道以为你学会了嫁衣神功最高层,就天下无敌了吗?”最上方一个深邃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魔性,让人听得浑身发麻。   这个声音就是来自于最上方的黑影,按照位置,那个地方坐着的,就是阎罗殿的老大——阎王爷!   “扮阎王吗?”江玉郎向邀月问道,“当年十二星相之一的龙,你可曾见过?”   邀月一阵恍然,看向这黑影道:“他,是龙?不可能,龙绝对没有这么高的实力!”   邀月记得,当年十二星相中武功最高的是魏无牙,龙谁也没见过其真貌,但她知道龙的实力并不如魏无牙。   “二十年不见,邀月,你还是没变啊!”这时说话的却是一旁坐在轮椅车上的侏儒魏无牙。   魏无牙猥琐的小眼扫过邀月,邀月只感觉到一阵恶心,她别过头道:“恶心的家伙。”   魏无牙格格笑道,“你不是说过不会到我这天外天来么?怎么,这是想开了?”   邀月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江玉郎。   魏无牙脸上的笑意一凝,他知道邀月是天上的月亮一般,地上任何人都只能被她俯视,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但此时此刻,邀月却在江玉郎面前低下头来了!   “你,你这小子,何德何能?”魏无牙怒发冲冠。   但紧接着,又听见邀月道:“主人,这人好生聒噪。”   主人!   这两个字宛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魏无牙耳中。   魏无牙的老鼠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直接扑向了江玉郎,尖声道:“你给我死!”   江玉郎瞥了一眼魏无牙,不屑道:“哪里来的臭老鼠。”   话音刚落,魏无牙已经扑到了眼前。江玉郎手一挥,一道九阳之力打出,直接将魏无牙震飞。   魏无牙口吐鲜血,要勉强爬起来,却被人止住了。   那黑影俯视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江玉郎抬头看向那黑暗中的影子,直接道:“十二星相之龙,毒龙阎王,庞文,红叶先生,我该叫你哪个名字,你又何必继续掩饰?”   那影子哈哈大笑,露出了让江玉郎熟悉的笑声,这笑声一变再变,最终定格在一个沙哑的音调上。   红叶先生,慕容淑也曾见过,恍然大悟,难怪红叶先生会这么轻易说出天外天所在,原来如此!   “果真是你!”邀月也认出了阴影中的这个男人。   当年庞文偷袭燕南天,为邀月出手重伤,彼时他的武功远不如邀月,但此时看来,却是已经超越了邀月。   庞文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没有面目的脸,看上去格外恐怖。   邀月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是人是鬼?”   庞文身上带着阴森鬼气,真如阎王转世一般,一股强大的阴森压迫感笼罩着整个地下宫殿。 第416章 魔宫和神宫   这世上有种不是人的恶魔凶徒,他们能力绝顶,行事贪婪,好吃且甚至食人,喜歌舞淫逸。他们欺负老弱,不分是非黑白,专门帮助残**恶之人对付善良高尚正义之士。   这样的人就像是活在人世间的恶鬼,即便是武林中最邪恶之人见了他们也会胆寒。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人。   这四灵之首的地狱毒龙、活阎王庞文就是这不是人的东西。   在二十多年前,他应该还只是一个恶人罢了。但在他经历了某些非人的遭遇后,成就了他的今天。   庞文当年招惹了苗疆圣女,因此被种下七大蛊毒,导致他面部肌肉僵硬,不能变动。   庞文冷着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嘶哑着嗓子道:“当年我设下毒计围杀玉郎江枫,就是为了引出燕南天。邀月你不讲武德,变卦插手,将我重伤。可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中了你的明玉神功掌力,却意外激活了体内的七大蛊虫。这些蛊虫让我痛不欲生,最终失去了知觉。”   庞文带着一丝戏谑道:“你能想象这非人的痛苦吗?我隐形埋名,苟延残喘,拜在天地通门下。”   提到路仲达,邀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杀了他!”   路仲达是南天大侠路仲远的弟弟,也是江湖中盗墓的第一高手。   路仲达小时候体弱多病,后得灵药保住性命却因此不能习练武功。虽然不会武功但他的盗墓之术天下第一,曾经拜金丘岭山的曹温为师,曹温的盗墓门派集各派之长自成一家,堪称一绝。   “有次盗墓路仲达得到昔年五行魔宫的一口箱子,里面暗藏绝世武功......我将他阴死了,得到了这口箱子。”   五行魔宫,邀月这才明白,为何二十年不见,庞文的武功精进到了如此地步,原来,他是修行了五行魔宫的武学!   这五行魔宫号称天下第一魔门,承继的是千年前的魔门道统,武功高深莫测。   庞文得到秘籍后隐居练功,并成立阎王殿为害天下,赚取钱财。阎王殿以罂粟为材料所制造出来的玄灵膏控制门徒,因此门人面有活鬼死气。   庞文二十年后练成了五行魔宫秘籍,武功已经远超魏无牙。   江玉郎见庞文如此得意地摊牌,心道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无所顾忌了,自己不妨让他多表现一会儿。   庞文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毕竟江玉郎隐藏了自身的气息,显得十分不起眼。   他对邀月道:“当年的神水宫也不过是五神宫之一,你继承的是她半截道统,所谓明玉神功,也就欺负欺负小孩子罢了。”   原来,当年武林中有五大神宫,五大魔宫,而神水宫就是其中一个。   水母阴姬已经达到了天人境界的边缘,可见这五神宫和五魔宫也确实是有些门道在其中。   在庞文倾述期间,江玉郎也在向水母阴姬取证。   听到五行魔宫的消息,水母阴姬也是颇为讶异。   “想不到,五行魔宫的传人还在这世上。”水母阴姬严肃道,“五行魔宫当年有一位绰号金魔的大魔头,他率领五魔宫弟子围攻五神宫,差点让整个正道覆灭。这一战,也让许多高手,包括达摩殿的神僧等陨落。”   这达摩殿神僧,江玉郎也有些了解,他是创立恶人谷的人。原来,他是陨落在那金魔手上。   “五行魔宫的武学没有这么简单,金魔会借体重生之法......”   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了声,呆呆看着江玉郎,他也是接体重生......   “你该不会怀疑我?”江玉郎有些无语,“我可不是什么金魔......”   “也对!”水母阴姬细思道,“金魔邪气冲天,和你完全不同。但是,我告诉你,金魔巅峰时期的实力丝毫不亚于你,他甚至能够召唤天外真身。如果他......”   水母阴姬欲言又止,忽地又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他的目标是你!”   水母阴姬激动道。   “金魔想降临,就需要借助完全的躯体,庞文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这个人,应该是金魔!”   江玉郎悚然一动,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和自己一样的降临者,他不禁对庞文更感兴趣了。   如果他真的是金魔,那这个金魔应该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他或许和自己一样,来自于其他地方?   独行了这么久,江玉郎第一次如此兴奋,因为他极有可能遇到了一个同伴。   “江玉郎,我有不详的预感,你虽然强大,但这其中还有陷阱存在,我劝你还是快走!”水母阴姬告诫道。   “有意思。”江玉郎呢喃一句,不顾水母阴姬的苦心相劝,直接关闭了神识连接,看向庞文。   庞文已经说完了自己的经历,他对邀月发出邀请道:“你是个人才,加入我阎王殿,我给你留一条生路。”   邀月冷冷一笑,忽而转头看向江玉郎道:“主人,你都听见了,这个人完全没把您放在眼中。”   邀月故意如此说道,其实是为了测试,江玉郎和庞文谁更强大。之前江玉郎的强大让她只能仰望,但此时此刻,似乎出来了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庞文。   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邀月也不愿意被江玉郎一直掌控。   庞文这时才注意到邀月身后的江玉郎,有些奇道:“原来也是一个......咦?不得了,不得了,你是神宫传人吧?”   不等江玉郎回应,庞文就自顾道:“一定是了,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祝融殿的传人。想不到,神水宫到最后,竟然会屈服在火神之下。”   江玉郎并不懂他在说什么,大概是将自己当成了其他什么人罢。但这并不重要,他确实是有一座神殿,但是是在他体内的武神殿。   不知道他所说的五神宫和武神殿是否有什么联系,但总归是一个线索。   江玉郎没有担忧,有的只是期待。   “神也好,魔也罢,不过是世俗之人对我们的称谓罢了。加入我,一起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庞文伸出手来。   江玉郎不屑一顾。   庞文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年我可以败下五神宫,如今就凭你一个,又能如何?”   “果然,你不是庞文。”江玉郎也试探出了结果,“你是金魔!”   庞文哈哈大笑,那张无脸显得更加狰狞恐怖。   “没错,我就是金魔。只是这幅身体还不够强,不能完全容下我的力量。等到我完全降临,我要血洗整个世界。”   “你将我引来,目的是什么?”江玉郎蹙眉道。   庞文,应该说金魔,毫不掩饰道:“哈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要引出的人不是你,是她!”   金魔指着邀月道:“一身纯正的神水血脉,正是绝佳的祭祀品。”   原来,金魔早就发现了暗中保护慕容二女的邀月,他虽然搞不清楚其中缘由,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慕容九儿引来邀月。   他要抓住邀月,用邀月来作祭祀品,从而释放自己的力量。   这种东西江玉郎觉得有些玄乎,但细细一想,在神识方面确实是有这类说法。莫非是当年五神宫的五大高手,用神识封印了金魔。   如此一来,也只有他们对应的血脉才能解开这封印。   “不过,居然如此凑巧,还来了个神宫传人。”金魔抚掌大笑道,“一起受死吧!”   话落,金魔身后展站出了四个人影,为首的体型庞大,但脸上却有一股煞气,看起来像是阴间之人一般。   “魔君白虎!”邀月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正是十二星相之一的白山君。可他明明已经死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虎是十二星相中力气最大之人,他的力气仅次于燕南天。可要知道,燕南天的境界远高于白虎。   第二个是个妖媚的女子,穿着火红色的奇特衣物,看上去仿佛赤裸一般。江玉郎并不认识她,但她身旁之人,江玉郎却是认识的!   那只有一只手臂的女人,正是萧咪咪!   “妖姬朱雀!”   她和萧咪咪是旧识,品性接近,媚人无数。当年也是她引荐萧咪咪到阎王殿,可惜萧咪咪另有所图,趁机盗取了龙的宝物玉蟠桃,可以使人显得年轻青春永驻的一个宝玉。这也是龙为什么追到峨眉山抓萧咪咪的原因。   萧咪咪从峨眉山逃出来,便被龙抓回了阎王殿。   最后一人,是个驼背老者。江玉郎和邀月都不认识,只听见他嘶哑地问道:“苏樱不在这里吗?”   “鬼医玄武!”   他和万春流与苏樱医术相当,是当世医术最好的三人之人,但他行为有别于其他医者,他最善于用药物让人如同怪物供他驱使。   阎王殿这些傀儡,就是他制造的药物所创造出来的。   “这就是阎王殿的四相,还有一只,出来吧!”   金魔狞笑着,只见一个身长而瘦的鬼影跳了出来。他嘴中能喷出猛烈蛇毒,使人呼吸麻痹、身体僵硬,蛇眼瞳目有幻术之能。   “他,他是......刘喜?”江玉郎依稀可以辨认出他的面目,却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将人变成鬼,这就是阎王殿最擅长的。”邀月严阵以待道。   上边儿那四人,算上刘喜都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光是站在那里已经是鬼气森森了。如果再算上高深莫测的金魔庞文,那就真是毫无胜算可言了。   邀月明白了庞文为何会有如此自信,江玉郎也皱了皱眉头。   他的境界也不过是大宗师级别,他是在精神层面,他远胜于其他。可问题是,上边这几个,尤其是刘喜所化的怪物,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识,成为了行尸走肉。   江玉郎的精神攻击法,对他们完全无效!   战斗一触即发,金魔一挥手,最先动的是被改造成毒蛇的刘喜。刘喜的身体被炼得刀枪不入,他不再仰仗内功,而是纯粹的依靠身体横冲直撞进攻。   邀月迎上了刘喜,可是她的花神气劲打在对方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刘喜的口中喷出毒雾,蛇瞳更是发出一阵幻视,让邀月有些恍惚。这恍惚间,刘喜已经到了她身后,一双尖锐的爪子抠向邀月。   “啪”的一声,刘喜直接被拍飞出去。   江玉郎的九阳神功比他更为霸道,直接硬碰硬,将刘喜打飞出去。   “果真是祝融殿传人。”金魔见到他身上充沛的纯阳之气,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也是江玉郎故意为之的。   江玉郎看着半人半鬼的刘喜,他这一拳带着十成九阳真力,即便是邀月接住了都会身受重伤,可刘喜竟然还能爬起来。   大概是药物刺激,让他失去了痛觉。江玉郎恍然,道:“不怕痛是吧?我就拆了你!”   话音刚落,江玉郎飞身来到刘喜身后,抓住他的胳膊和腿,直接将他抬了起来。   “喝!”   江玉郎双臂灌注九阳真力,一用力,直接将刘喜撕成了两半。   奇怪的是,刘喜的身体内竟然没有一丝鲜血!   “果真是个傀儡!”江玉郎不出所料道。   “啧啧,想不到神宫弟子,竟然比我魔门还要残忍。”金魔啧啧感叹着,却丝毫不为刘喜之死所动。   紧接着,那妖姬朱雀、白虎二人一起冲了上来,齐齐攻向江玉郎。   妖姬朱雀使的是一条带刺的骨鞭,挥舞着袭向江玉郎,快的让人看不清楚踪迹。   只听见“啪啪啪”的爆响,宫殿中建筑都打得稀巴烂,江玉郎脚踏凌波微步闪避着,另一边又有白虎暴起合力围攻他。   这是两位大宗师的围攻。   邀月站在一边观战,却是不动声色,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有些一丝动摇。江玉郎真的能够战胜如此强势的金魔吗?   她也知悉一些传闻。她知道金魔是魔宫最强大的一任魔主,他和江玉郎一样,同样也修成了不灭神魂。   江玉郎未必是他的对手,最好是两败俱伤,这样自己也可以解脱了。   但她刚刚这样想着,却见江玉郎身上精光大作,任凭朱雀和白虎打在身上。   “嫁衣神功,不败金身?”   这是嫁衣神功最高境界的现象,不败金身,立于不败之地,无视外界任何攻击。   江玉郎又使出移花接玉法门,直接将朱雀的攻势转接给白虎。白虎的力量也转化到朱雀身上,这和太极拳的化劲是相同的。   “啪”的一声,朱雀的肋骨直接突出来了,而白虎也被朱雀的骨刺穿过了胸膛。   二者对立,静默地倒下。江玉郎纵身一跃,直面金魔! 第417章 最终归宿   “如此实力,确实是有资格与我一战。”金魔看向江玉郎,笑道:“不愧是祝融一脉的传人。你若是早生个十几年,恐怕就没燕南天的事了。”   依照他言下之意,燕南天怕也是五神宫的传人?是了,燕南天和邀月的实力冠绝江湖,看来便不似世上之人。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够解释,他们为何会如此之强。   “神锋门的上一代掌门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燕南天?当年五大神宫齐心协力围攻我,都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就凭你们这些余孽,又能如何?”金魔狂妄自大道。   江玉郎冷冷地笑着,这金魔确实是有猖狂的资格。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自己这个异数的话,在这方世界还真无人能够治得了他。   但他也发现,这绝代双骄的世界,本不该存在这些人的。五神宫和五魔宫的存在,明显是超纲的。至于是谁添加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这神魔之间,超越了凡俗的存在,已经接近了天人境界,这里的武学境界明显高于往常,可是算作是中武世界了。   战,一触即发。   金魔身形晃动,已经攻至了江玉郎身前。   但这些都不是真实,而是二人的神念。   在邀月和其他人眼中,只是短短一瞬间,但实际上,二人的神识已经交锋数百回合了。   庞文当年从五行魔宫箱子里捞出来的武学中,就是有一门无相天魔功,他修炼这门武学,让他能够相貌百变,甚至轻易模仿他人的武学,但也导致他最终失去了自我,变成了金魔的傀儡。   二人的神识交锋一瞬间,却是不分胜负。   金魔自认为已经看透江玉郎,便自信地进入了江玉郎的神识世界里。在他看来,江玉郎或许才是更好的宿体。   如果他能够获得这具躯体,肯定能够更进一步。   而江玉郎最为强大的也是神识,这是金魔万万无法料想的。   他一进入江玉郎的神识世界,便感觉这个神识世界关闭了。   他还没来得及嘲笑,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神水宫的水母阴姬!   “是你!”   “是你!”   水母阴姬和金魔异口同声道。   金魔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如此打算的。”   他还以为江玉郎引他进来,是为了和水母阴姬一起对付他,但转念一看,发觉不对,水母阴姬似乎是被囚禁在此?   金魔觉得有些诧异。他和水母阴姬曾经见过,她再不厉害,也是一个接近天人境界的玄关强者,神识之强大,绝不可能衰败至此地步。   金魔蹙眉道:“你怎么会如此?”   水母阴姬露出一丝苦笑:“你难道以为他当真是我神宫传人吗?金魔,你自诩魔门第一高手,但你万万想不到,他是天外之人吧?”   “什么?天外之人!”金魔一脸震惊。   “我不信!”金魔挥舞着双手道,“天路封绝,绝不可能有人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原本还担心无人能够制你,但如今看来,我却是可以无忧了。”水母阴姬如释负重道。   金魔嘶吼一声,仰天长啸,魔影高涨,利爪舞出,企图将这方世界撕碎。   但江玉郎的神识空间坚硬如铁,他根本无法勘破。他自认为无比强大凝实的神念,在江玉郎眼中却是和一个纸人一般。   强行镇压金魔?江玉郎倒是有了另一个想法。他直接将金魔转移到了武神殿的石碑前。   金魔望着那块漆黑高大的石碑,惊恐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明白,但发自神识深处感觉到了危险。   这石碑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让他觉得神秘而又可怕。   金魔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却无济于事。在江玉郎的神识世界中,他就是唯一的神祗。   金魔的神识直接撞到了石碑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金魔的神识直接被打得粉碎,紧接着融入了石碑中。   武神殿石碑发出一阵光彩,江玉郎只觉得自己的神识又雄厚了几分。   “原来,可以如此温养!”   江玉郎恍然大悟,这石碑实在是逆天,居然可以吸收别人的神识。而在吸收的一瞬间,金魔的所有信息都传入了他的脑海中。   金魔,原本是五大魔宫的第一脉门。他在二百年前横空出世,横扫正邪两道,称霸武林。后来遭到其他三大魔宫的背叛,再加上五神宫的围攻,才被封印了起来。   但随后,庞文从古墓箱子中获得了无相天魔功。他在修炼这门武功时,不知不觉就唤醒了金魔。最后,庞文便被金魔夺取了身体。   这五神宫和五魔宫的历史,金魔知之也是不详。但在他的认知中,这方世界还未出现过任何一个可以突破世界屏障的修行者。   所谓的武破虚空,在金魔认为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但金魔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是天外来客。   这些消息给了江玉郎一些眉目,紧接着,他又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水母阴姬头上。   水母阴姬感受到了危险,急忙道:“别杀我,别杀我!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玉郎并不理会她的哀求,也直接将她投到了石碑上。   水母阴姬也被石碑所吸收,这时他也获得了水母阴姬的记忆。果然,她和金魔就是老仇人了。   当年,封印金魔的五神宫之一,就有水母阴姬。只是后来,由于她刚愎自用,也受到了弟子的背叛。   不管是神宫还是魔宫,传承到如今都已经绝迹了。   吸收了金魔和水母阴姬后,江玉郎的神识已经达到了巅峰。他倒是发现了武道神碑的一个神秘用途,就是可以用来承载其他灵体。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慕容九儿和慕容淑愿意的话,他可以将她们的神识保留在石碑上,带去其他世界!   肉体不灭,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用肉身在一个个世界里穿梭。但灵体方面,应该是可以的!   江玉郎心下一定,回到了现实中。   在邀月等的惊讶目光中,金魔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   邀月不可思议地看向金魔,江玉郎缓缓走向金魔,用手碰了碰他。金魔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是死了?   邀月长大了嘴巴,江玉郎已经走向了石门之后。   他获得了金魔的记忆,也知道他将慕容九儿关在哪里。   救出了慕容九儿,邀月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但这一次,她是彻底臣服了!   就连传说中的神魔都无法制服江玉郎,这是何等可怕的实力!   “主人,水母阴姬和金魔,哪里去了......”邀月不可思议的问道。   她虽然没有突破大宗师,但在之前神识也可以感受到二者的存在,但现在那压迫感却是彻底消失了。   江玉郎瞥了邀月一眼,好笑道:“他们灰飞烟灭了。”   邀月咽了口唾沫,露出了诚惶诚恐的表情。她此时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了,她彻底失去了自信。   “对了,主人,您让我调查的事,我查出了一些异常,不知道......”邀月跪在地上道。   “嗯?”江玉郎忽地想起,除去慕容氏二女外,在这世界,他还有一些羁绊尚未解除。   “关于令尊之事......”   江玉郎点点头,“你说吧!”   邀月这才敢开口:“我查探到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进入皇宫的,果真不是江玉凤,而是江玉燕。”   江玉郎眉头一皱,忽地想起了一个可怕的设想。   “江玉凤,在哪里?”   邀月摇了摇头:“我没查到。江府的其他人说,大小姐出远门了......”   江玉郎整个人一怔。   慕容九儿和慕容淑对视一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左一右拉着江玉郎的手臂,齐声道:“玉郎,你没事吧?”   慕容九儿看了一眼姐姐,并没有感到奇怪。   这时,慕容淑方才想到,自己是不能在九儿面前对江玉郎这样亲昵的。   但慕容九儿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九儿早就知道了?   慕容淑心中咯噔一下。   这时,江玉郎也无心关注这个,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对邀月道:“邀月,你保护好她们,我要出去一趟。”   “是!”邀月恭敬欠身道。   江玉郎看向慕容淑和慕容九儿,又道:“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解决。我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你们好好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指着邀月道:“她会带你们去找岳父。”   江玉郎已经得知了慕容千秋所在,便让邀月带她们去解救慕容千秋。   江玉郎一人启程,身化幻影,迅速消失在原地。   他单靠脚力,就已经超过了马车的速度。而他所前往的方向,正是北方。   大内皇宫,后宫之中,胖皇帝正抱着一个纤弱的女子。   他一脸欣慰道:“爱妃,你有了朕的骨肉,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朕答应你,只要皇子一出生,就封他为太子。”   那被称作爱妃的女子,正是江玉燕!   她顶替江玉凤进入后宫之中,在被皇帝宠幸后,才向皇帝说明事实真相。   正所谓事后好说话,皇帝飘飘欲仙,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反正姐姐也好,妹妹也罢,总归是个美人儿就行。   更让皇帝感到惊喜的是,他一发入魂,竟然让江玉燕直接怀上了!   要知道他的年纪已经五十多了,虽然说平时保养有加,但按照御医的说法,要让妃子怀上,也是难上加难。   胖皇帝自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江玉燕的套路。   江玉燕进宫之前,就服用了某种秘药,制造出怀孕的假象。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目的,她可谓是不择手段。   反正都是献身,当初她在青楼时就已经想好了。女人,方正都是被人睡,被谁睡不是睡,但皇帝不一样啊!   江玉燕要爬到权利的顶峰,利用皇帝夺得最高权利,这样她就可以用强权实现自己的最终目的了。   胖皇帝喘着粗气,突然,他感觉身后一寒,转过头去,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你,你是谁?”   那人沉默不语,站在阴影中,皇帝也看不清楚他的相貌。   “来人啊!来人!”   皇帝惊恐地叫着,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这时,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他的面容。   皇帝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张俊俏无比的脸庞。   “你来了。”   皇帝身后传来一阵轻唤。   胖皇帝扭过头去,发现江玉燕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来者。   “爱妃,他,他是谁?”   能够如此神出鬼没出现在深宫之中的,皇帝不傻也能猜到,必定是一位武林高手。   他此时没有御林军的保护,对方伸手便可取走他的性命。   “他,是我的哥哥。”江玉燕紧紧盯着江玉郎。   “哦,原来是自家人,吓朕一大跳。”胖皇帝憨笑道,心中却在想着,等朕安全了,一定弄死这个家伙。   江玉郎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终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江玉燕笑道:“我生下来就没有爹,我养活我自己,一次次死里逃生。我想要过上富贵的生活,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江玉郎摇头道,“但我要问问你,你姐姐去哪里了?”   江玉燕一愣,紧接着惨笑道:“你知道了,对不对?”   “哈哈哈哈!”   江玉燕忽地起身,有些癫狂地笑着。   “你爹为了救你,就想要牺牲我的性命?敢情我的命不是命?”江玉燕眼里流出两行泪水,“既然都是用女儿的性命来换儿子,那为什么不用她的?江玉郎,是你爹亲手将她女儿的心脏掏出来的!”   江玉郎闭上了眼睛。他预料到了结果,但没想到会是如此凄惨。他说过要保护江玉凤,可到最后,却根本没能改变她的命运。   只是一个倏忽而已,就让她送了性命。   “爱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胖皇帝不解地看向江玉燕。   江玉燕没理他,对着江玉郎又哭又笑道:“怎么,我亲爱的哥哥,你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我好恨啊,我恨为何你偏偏是我的哥哥......但是,就算你是我的兄长,我也要和你在一起!什么人伦纲常,等我掌了大权,我要统统改掉。”   江玉郎睁开眼,有些意外的看着江玉燕。没想到她居然会是如此打算......但他细想自己和江玉燕相遇的一幕幕,以及后来江玉燕对他的特别情愫,他似乎有些了然了。   “冤孽啊......”江玉郎叹了口气。   胖皇帝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大吃一惊,起身对江玉燕道:“爱妃,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江玉燕反手一巴掌抓住了胖皇帝的脑袋,狰狞道:“狗皇帝,你也配坐在位置上,给我死!”   话音刚落,江玉燕毫不犹豫地使出了内劲。   胖皇帝的脑袋冒出一阵白烟,却是直接没了气息。   “移花接玉?”   江玉燕果真是聪明绝顶,当初只是略略看过,就学会了移花接玉。   难怪她的武功会如此之高!   “哥哥,如今皇帝已经驾崩了。只要你肯答应我,我就让你成为新的皇帝,让我们江家成为皇族!”江玉燕一脸憧憬地看着江玉郎,似乎眼前已经浮现了美好的画面。   江玉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在江玉燕的攻击打向他之后,他才选择了还手。   江玉燕是他一手救出来的,但她还是没能逃得出黑化的路线。那就由自己来终结她罢!   ......   大雍皇帝驾崩,慕容淑妃回到禁宫后产下一子,被太皇太后册立为太子,三年后登基。   慕容淑妃夢于宫中,世人都认为她是被太皇太后给赐死的,却不知其中有多少神话一般的故事情节。   无冕太上皇,此时已经带着他的两个美眷,一起穿越去了新的世界。 第418章 新娘跑了   这是初秋艳阳天的傍晚了,夕阳透过薄簿的窗纸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如缎子般的皮肤上。   水的温度恰巧比阳光暖一点,她懒洋洋地躺在水里,将双纤秀的腿高高跷起,让胸心去接受阳光的轻抚。阳光就像是情人温柔的手指,轻轻抚在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胸前高高的挺起,一马平川的小腹,还有一双修长且坚固的腿,她全身上下的皮肤绝没有丝毫皱纹。   明亮的双眼,笑起来令人心动,但她去不再笑了。   她抬起腿,盯着仔仔细细看着:这双脚仍是那么纤巧、秀气,连一个疤都找不出来。就算是足迹从未出过闺房的千金小姐,也未必会有这么完美的一双脚。   她痴痴地望着自己光滑、晶莹,几乎毫无瑕疵的胴体……十指纤纤的双手,柔若无骨,就像是兰花一般,轻轻拂过自己的肌肤。   她是江湖中令人人都感到头疼的女妖精,也是天下第一的女捕头。   但在两年前,她却爱上了一个大盗。   她喜欢各式各样的刺激——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她懂得在什么样的场合中穿什么样的衣服,懂得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懂得吃什么样的菜时喝什么样的酒,也懂得用什么样的招式杀什么样的人,她懂得生活也懂得享受。   像她这样的人,世上并不多,有人羡慕她,有人妒忌她,她自己对自己也几乎完全满意了;只除了一样事——那就是寂寞。无论什么样的刺激也填不满这份寂寞。   她所爱的那个人,也是天下绝有仅有的。虽然他心中早已有了其他人。   而她也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那份爱,因为她是风四娘,风一样的女子啊!   望着一旁的红色嫁衣,风四娘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真的要嫁给他吗?   他是一个老实人,是一个老好人,是一个最适合作丈夫的人,但他,偏偏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风四娘因为什么选择了他?是寂寞吗?不是。   风四娘也说不清楚,但他见解独特,义无返顾,天生就不是平凡的人。他节约、保守、真诚、热心,敢于为他人放弃自己原则。他对自己的爱,总是爱得义无返顾,哪怕违背他的侠义,违背他的父训。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萧十一郎很像,都是处于边缘的人。不过萧十一郎是身份在流浪,而杨开泰却是心在流浪。   他身为富可敌国的杨家少主,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但他却从未参与过任何的江湖纷争。身怀一身高强武功,也极少出手。   杨开泰是一个好人,铁好人。   但风四娘就是不喜欢他。   但人在很多时候,会在年纪大了,累了的时候,选择爱自己的人,因为已经追不到自己爱的人了。   风四娘或许真的累了。再美的女人,即便年岁无法给她的皮肤带来一丝松弛,但她的心也会疲倦。   或许和杨开泰在一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风四娘想着,从澡盆中起身,穿好了红色的嫁衣。   杨家的仆人在屋子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但却不敢吭一声,得罪这未来的少奶奶。   谁都知道,风四娘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否则也不会被称作女妖精了。   但婚礼的繁文缛节实在是多,风四娘被丫鬟牵着从竹楼中出来,上到花轿上,她此时还看不到杨开泰。   杨开泰要在她居住的林子外等她。   等到轿子到了林外,便见到一个一脸正气的少年郎迎面走来,他就是杨开泰了。   风四娘想要从轿子里出来,好好吐槽一番,却被轿子旁的喜婆按了回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现在可不能露头。”   “什么嘛!这里面快要闷死了!”   “姑奶奶,不能说死字。”   风四娘十分无语,偷偷扯下了红盖头,从花轿的缝隙向外看去,便见着了一脸憨笑的杨开泰。   “四娘!”   风四娘给了他一个白眼,“干嘛!?”   杨开泰笑道:“你真好看!”   即便是再凶的母老虎,她也是母的。   是母的,就逃脱不了真香定律。她也喜欢被人夸。   风四娘心底一阵窃喜,又给了杨开泰一个白眼,“好好走路吧你!”   “姑爷,你可不能和新娘子搭话!”喜婆又赶紧将杨开泰的白马赶开。   风四娘嘿嘿一笑,心道你这小子此时也要听人话了!不只是自己一个人难受,她这心里就好过多了。   杨开泰讪讪一笑,骑着白马往前去了。   他们一路领着轿子,走的很顺利,直到路过第二片树林后。   前方突然来了两匹马儿。   杨开泰见着为首一人,立即勒马打起了招呼。   来者是连家堡的二小姐,连城瑾,以及护卫灵鹫。   “少小姐,你好哇!”杨开泰打着招呼。   但连城瑾只是点了点头,看向轿子里道:“风四娘?”   “是,四娘她......”   杨开泰话没说完,就听见轿子里传出声音道:“是连家二小姐?我是风四娘。”   连城瑾高声道:“你在这里倒是逍遥快活,我哥哥却是没有一天正常过,自从嫂子死了之后。”   “嫂子?”   风四娘直接掀开轿子的帘子,探出个脑袋道:“嫂子?你哪个嫂子?”   连城瑾道:“我还有几个嫂子?不就是沈璧君!”   沈璧君!风四娘心中一凛。她倒是不在乎沈璧君的死活,但问题是,她一直和萧十一郎在一起啊!   “萧十一郎在哪里?”风四娘大声嚷道。   连城瑾瞥了她一眼:“你都要嫁人了,还关心他做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杨开泰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她们交谈,却是没想到连城瑾此来的目的是为何。说真的,他就是个老好人,好到傻乎乎的那种。   “萧十一郎呢!我问你话呢!”风四娘一激动,直接一掌将喜婆掀开,自己就从喜轿从钻了出来,站在连城瑾的马前,插着腰问道。   连城瑾瘪了瘪嘴,“你真是个泼妇......萧十一郎,他和我嫂子一起掉落山崖,生死不明。”   连城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萧十一郎,指不定也是死了。那么高的山崖......”   “怎么可能!”   风四娘呆呆道,“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跟那个沈璧君一起......”   “说不定是殉情吧?我早就感觉他们两个不正常了,背着我哥眉来眼去的。”连城瑾不悦道。   “他们在哪里掉崖的?”风四娘忽地问道。   连城瑾没说话,一旁的灵鹫却开口道:“落日峰。”   落日峰!   风四娘,现在只想赶到那里去!   这时,杨开泰才上前来,问道:“怎么了,四娘?”   他还以为他们要说什么话,也没有细听,毕竟君子都是非礼勿听的。   风四娘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杨开泰,蹙眉道:“萧十一郎死了!”   “什么?萧十一郎死了?”杨开泰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他是那种爱一个人,也会爱她所爱之人的存在。他知道风四年爱的是萧十一郎,但他愿意接受这一切,这也是风四娘被感动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风四娘有些癫狂地叫着,似乎已经不顾一切了。   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别人的新娘,忘记了自己要去成亲。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她是风一样的女子,是可以一个念头改变,不顾一切的人。   “开泰,对不起,我必须去找他。”风四娘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杨开泰。   杨开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心酸:“你去吧,我等你。”   风四娘没有回话,转身就跑了。   杨开泰望着风四娘的背影消失,这才收回了目光。   喜婆上来小心地问道:“姑爷,我们这......”   她接亲这么多年,头一回遇到这样的,都给她整蒙了。   杨开泰笑道:“没事,我们回去罢!”   于是乎,这结亲队伍,就这样带着一支空荡荡的轿子,吹锣打鼓往杨家赶去。   风四娘来到落日峰时,已经是晚上了,什么也看不见。   她对着空荡荡的、雾霭云绕的山谷大声喊着萧十一郎的名字,但什么也没有。   萧十一郎,这个人好像天生下来就是找麻烦的,不但别人要找他麻烦,他自已也要找自己的麻烦。   风四娘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正在找自已的麻烦。   那时他还是个大孩子,居然想迎着势如雷震般的急流,冲上龙湫瀑布。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跌得头晕服花,皮破血流,但却还要他究竟想证明什么呢?   这种事除了笨蛋外,还有谁能做得出。   连风四娘有时都认为他是个笨蛋,但他却偏偏一点也不笨。   非但不笨,而且聪明得出奇。   他只不过时常会做一两件连笨蛋都不肯做的笨事而已。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笨?还是聪明?究竟可爱?还是可恨?连风四娘都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已是永远也忘不了这个人的了。   有时她想他想得几乎发疯,但有时却又不想看见他,不敢看见他。   这两年来,她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自从那天他和逍遥侯一起走上了那条绝路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   她甚至以为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了。   因为这世上所有活着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战胜逍遥侯。   没有人的武功比道遥侯更高,没有人能比他更阴险、更毒辣、更可怕。   但萧十一郎却偏偏要去找他,偏偏要去跟他决一死战。   这一战的结果,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萧十一郎是绝不会再活着出现了,甚至连风四娘都已几乎绝望。   这山崖之下,他还会活着吗?   若不是为了沈璧君,萧十一郎就绝不会和逍遥侯结下抽冤仇仇,绝不会去找逍遥侯拼命。   但若不是为了萧十一郎,沈璧君也绝不会有那种悲惨的遭遇。   一个武林中最受人尊敬、最被人羡慕的女人,竟爱上了江湖上声名最狼藉的大盗了。   她本来几乎已拥有这世间所有值得别人羡慕的事,她不但有很好的出身,有一个年少英俊、文武双全的文夫,而且还已经快有孩子了。   但她为了萧十一郎,却放弃了这所有的一切,使得很多人都跟着她受苦。   这怪谁呢?   风四娘绝不怪她,因为风四娘自已本来也是这样的女人。   为了这一份真情,她们是不惜牺牲一切放弃一切的。   若不是为了萧十一郎,她自己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此时崖上夜色已临,给整个山头披上了一层黑色的纱衣。   一个人翩翩然从外面的黑暗中走了进来,他头上戴着顶紫缎镶嵌珍珠顶冠,身上穿着件刻丝万字锦底滚花袍,外面套着紫缎子绣五彩坎肩,腰上围着松石大革带,镶着二十四颗上好珍珠,珠光圆润,每一颗都大如龙眼。   他的脸也像是珍珠般光滑圆润,挺直的通天鼻梁,脖子漆黑,嘴唇却红如樱桃,不笑时脸上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   在灯光下看来,就算是豆蔻年华的美女,也没有他这么样妩媚姣好。   他走到了风四娘的身后,笑着道:“你相信萧十一郎,死了吗?”   风四娘转过身,认出他就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花如玉,他是最为耀眼狠毒的五毒教教主,男生女相,雌雄难辨,擅长用苗疆蛊毒。   风四娘瞥了他一眼:“你也是为萧十一郎而来?”   花如玉道:“不是。“   风四娘道:“真的不是?“   花如玉微笑道:“莫说只有一个萧十一郎,就算有十个萧十一郎,也无法打动我,要我到这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来。“   风四娘道:“是什么打动了你?“   花如玉道:“是一个人?“   风四娘道:“谁?“   花如玉道:“你。“   风四娘又笑了,脸上丝毫看不出悲伤:“我喜欢听男人说谎,谎话总是叫人听着舒服的。“   花如玉却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次我说的不是谎话。“   “哦?“   “除了四娘外,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要我到这种地方来。“花如玉盯着风四娘的身体,笑道。 第419章 你爹炸了!   风四娘瞪着眼道:“我好像并没有要你到这种地方来。花如玉道:“只可惜我还是非来不可。“   风四娘道:“非来不可?为什么?“   花如玉又叹了口气,道:“做丈夫的若知道妻子有了危急,当然非来不可。“   风四娘笑了,道:“原来花大哥是为了花大嫂而来的。“   花如玉道:“恩。“   风四娘道!“我们这位花大嫂,想必也一定是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了。“   花如玉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她脸上,忽又叹了口气,道:“这位花大嫂的确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我真不知道是几生才修来的好福气呢?“   风四娘道:“所以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花如玉道:“小心什么?“   风四娘嫣然一笑,道:“小心你的眼睛她若知道你这么样盯着我看,说不定会吃醋的。“   花如玉道:“她不会。“   风四娘道:“难道这位花大嫂从来也不吃醋?“   花如玉说道:“她常常吃醋,但是却绝不会吃你的醋。“   风四娘道:“为什么?“   花如玉说道:“因为花大嫂就是你,你也就是花大嫂。“   风四娘怔住。   花如玉微笑道:“其实我自从跟你成亲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别的女人了,无论谁有了你这么样如花似玉的娇妻都绝不会再将别的女人看在眼里的。“   风四始终于长长吐出口气,道:“原来我就是花大嫂。“   花如玉道:“你本来就是的。“   风四娘道:“我是什么时候嫁给你的呢?“   花如玉道:“你自己难道忘了?“   风四娘道:“我忘了。“   花如玉叹道:“你知道的,因为就是今天。“   风四娘道:“今天?“   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杨开泰那忠厚老实的模样,想起了他那一句“我等你”。风四娘开始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何要轻信别人的话,只是听到萧十一郎的消息就忍不住弃婚逃走。   或许自己真的一点也不爱他。   花如玉指着她说道:“不错,就是今天,你看你,正好穿着新娘装,不是要嫁给我吗?“   风四娘的心已沉了下去。   花如玉看着她这模样,笑得更愉快,又道:“你就算想赖,也是赖不掉的。“   风四娘忽然笑了,道:“能嫁给你这样的如意郎君,我欢喜还来不及为什么耍赖?“   花如玉嘿嘿笑道:“不管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都逃不了了。“   风四娘没有说话,又听见花如玉继续道:“但现在我既然又找到了你,就绝不会再让你溜了。“   风四娘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知道。“   她的确知道这次是绝对溜不掉的。   无论怎么看,花如玉都应该算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不但年少多金,而且温柔体贴,无论谁能嫁给这么样一个男人,都应该觉得很愉快了,但风四娘现在却只觉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花如玉还是在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就好像恨不得赶快将这娇滴滴的新娘子洞房一般。   风四娘却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活活捏死,只可惜她也知道,要捏死这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花如玉微笑着柔声说道:“洞房我已经又淮备好了。“   风四娘道:“哦?“   花如玉道:“就在这里。“   话落,他伸手点住了风四娘的穴道。   风四娘只能无奈地动着眼珠子,心道自己是要栽在这里了?是他故意放消息把自己引到这里,还是?   花如玉就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等着。   风四娘用眼角瞟着他,忍住冷笑道:“你要动就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她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淡然,以便让花如玉有所顾忌。   花如玉望着她笑,风四娘也咯咯地笑了起来,道:“我若早点成亲。儿子说不定已有你这么大了。“   这句话说得有点杀风景,她就是为了绝了花如玉的念头,毕竟比自己大的女人,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   但她没想到花如玉也笑了,道“我一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女人,年纪大的女人才懂得风情。“   他微笑着,慢慢地去脱风四娘的衣服。   风四娘眨着眼道:“你懂不懂风情?“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风四娘的脸似也有点红了,红着脸闭起了眼睛。   花如玉的呼吸似已越来越近。   风四娘轻轻地道:“小弟弟,你是我的小弟弟,姐姐喜欢你……“花如玉看来也已昏了,痴痴地笑着,道:“你喜欢我什么?“   风四娘突然道:“我喜欢你去死。“   她的人忽然从地上弹了起来,眨眼间己攻出了七掌,踢出了三脚。   原来花如玉的点穴,并未真正定住她。   一个男人在发昏的时候本来是绝对躲不过去的,连一招都躲不过去。   风四娘知道若是明面对决,自己绝不是花如玉的对手,就只能使出自己最大的武器——美色。   但谁知花如玉突然又一点都不昏了,他一出手,就握住了风四娘的脚,好快的出手。   风四娘只觉得脚底一麻,全身的力气,忽然间都己从脚底心溜了出去。   花如玉竟已脱下了她的鞋子,轻抚着她的脚心,微笑着道:“好漂亮的一双脚。“风四娘全身都已软了。   真如男人怕美人一般,又有哪个女人脚心不怕痒的。   她忽然又想起那次为了割鹿刀,落在独臂鹰王司空曙的手里,那个残废了的怪物也脱下她的鞋子,面且竟用胡子来刺她的脚。   花如玉虽然没有胡子,可是他这双手却比胡子还要命,他的手至少比胡子要灵活得多。   那次是萧十一郎去救了她。这一次呢?天知道萧十一郎现在在哪里?   风四娘气得想哭,却又痒得想笑,她哭也哭不出,笑也不能笑,忍不住叫起来。   花如玉却微笑道:“你这么鬼叫要是被外面的人听见,你猜人家会怎么想?“   风四娘果然连叫都不敢叫了,她却是忘了这里是荒郊野外,根本没有人会听见。她咬着嘴唇道:“算我服了你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花如玉道:“不好。“   风四娘道:“你……你想怎么样?“   花如玉道:“你猜呢?“   风四娘不敢猜,她连想都不敢想。   花如玉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出手的,我一直都在等着,想不到你居然能这么沉得住气,居然能一直等到现在。“   他轻轻叹了门气。又道:“只可惜你现在出手还是嫌太早了些。“风四娘道:“我应该等到什么时候再出手?“   现在她只希望能逼他多说几句话了。   花如玉道:“你本应该等我脱了衣裳。“   风四娘叹了口气,她本来的确是想等到那时候的,她也知道那时候的机会要好得多,只可惜她太伯,怕男人碰到她。   她看来虽然是个很随便的女人,其实她还没有被男人真正碰到过。   花如玉叹息着,又道:“由此可见,你还不能算是个真正厉害的女人。“风四娘道:“你却是个真正厉害的男人。“   花如玉微笑道:“一点也不错。“   风四娘道:“为了这件事。你已计划了很久。“花如玉道:“也有两三个月了。“   他微笑着道:“你本来是想嫁给杨开泰的,但一听到萧十一朗的消息。就又想反悔了。“   “是,我反悔了,我真后悔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话,好好的杨开泰我不要,被你给这样捉弄。”风四娘一脸懊丧道。   女人到了无可奈何时,本就都会接受自己的命运的,现在她已准备接受这种命运。   谁知花如玉却忽然叹了口气,道:“我也后悔了。“   风四娘忍不住道:“你后悔什么?“   花如玉道:“后悔我为什么不是个男人。“   风四娘又怔住。   花如玉轻轻叹息着,轻轻摸着她,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摸着对方的凸起,风四娘呆了......   此时,杨家堡中,堡主杨天赞正站在大门外张望着,对一旁老仆问道:“这么晚了,迎亲队伍,怎么还没回来?派人去看看!”   “是。”老仆话音刚落,正要转身而去,突然间,一个火球扑面而来。   老仆和杨天赞急忙侧身躲过,这个火球落在大门边上,却是猛火油,一下子就把门房给点燃了。   “着火了!快救火!”老仆大声叫道。   这四下都无人,堡内上下都忙着布置婚礼现场,有的还在饮酒作乐,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突发危情的门房处。   但黑暗中,唯有一人,他坐在高处的角落里,独自饮着酒,却被这突发的一幕给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动作,只是默默看着接下去的事态发展。   眼看着,又有好几个火球扑过来,一下子将堡垒上下左右都点着了。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来救火。整个杨家堡的人就像是死绝了一般,寂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救活啊,人都死哪里去了?”杨天赞着急地大叫道。   可除了身旁一起干着急的老仆,根本没有人来应和。   “你去看看!”杨天赞推了推一旁的老仆,“里面的人都在干什么!”   这大火眼看着就控制不住了,杨天赞不肯以身涉险,让一旁的老仆冒险进去查看情况。   这老仆也是颇为忠勇,二话不说就冲进了火场。   杨天赞看着周围的大火,脸上写满了着急。这大喜的日子,怎么就发生了这档子事?   等等......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火球是他人所为。是谁在纵火?   杨天赞东瞧瞧西看看,也没见着半个人影。   就在此时,他猛地回过身去,只见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立在他的身后。   杨天赞吓了一大跳,颤抖着手指着他问道:“你是谁?”   那黑影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厉声道:“逍遥侯。”   这三个字一出,空气都冰冷了几分。   逍遥侯,江湖之中有关他的传说也很多。有人说,他又瞎又麻又丑,所以不敢见人。也有人说他长得和楚霸王很像,是条腰大十围、满脸胡子的大汉。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才能见到他真面目。一种是他要杀的人,他要杀的人,就必定活不长。还有一种是女人,他看上的女人,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逃脱他的掌握,迟早总要被他搭上手。   逍遥侯是个过目不忘的绝顶聪明人。自己和所有人都承认的最强,这世上所有活着的人,还没有一个能战胜逍遥侯。没有人的武功比逍遥侯更高,没有人能比他更阴险、更毒辣、更可怕。   此时,坐在暗中高处的男子也瞪大了眼睛,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逍遥侯真的来了!”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逍遥侯的每一处细节,确定他和之前见过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也怕被他给注意到。   “你,为什么......”杨天赞如同一只小鸡一般被他捏在手上,艰难地发出声音。   逍遥侯并没有回应他,用力地将他一拖,直接带着拖出去好远距离。   这时,暗处的男人终于无法再沉默了。   他直接蹦了出来:“逍遥侯,放了他!”   逍遥侯也没回头看他一眼,拖着杨开泰一路往外去,杨开泰似乎已经昏了过去。   “放了我爹!”   这时,杨开泰恰好回到门前,见自己爹被一个黑影拖着往里边儿去,急忙大声喝道。   对方丝毫不理会他,杨开泰情急之下直接使出了少林神拳。   他是是少林监寺铁山大师唯一的俗家弟子,少林神拳已有九成火候,武学境界也达到了一流,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杨开泰拳头发红,一记神拳打出,直接轰在了黑影身上。   但那黑影却突然化作了一团黑色黏液,杨开泰感觉自己的内劲宛如泥牛入海一般,被泄得干干净净。   拳劲过后,他又恢复了人身。   这时,杨开泰才想起这个人的身份,他是逍遥侯。   江湖中,也只有逍遥侯,才有这样怪异的武学。   没等杨开泰想明白,逍遥侯直接给他一掌。这一掌以奇异的角度印在杨开泰额头上。   杨开泰往后一翻,整个人昏死过去。   “开泰!”   追来的男人看着昏倒的杨开泰,来不及去追逍遥侯了。   逍遥侯拖着杨天赞,一路到了杨家堡的高塔上,没过多久,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   整个高塔都爆炸了!   杨开泰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醒来的!   “开泰,快醒醒,你爹炸了!” 第420章 棺前飙戏   离开绝代双骄世界之后,他尝试性地带走了慕容淑和慕容九儿的神识,令她们寄托在武神殿石碑上。   而他进入新世界的时候,便是杨开泰被逍遥侯所打伤。这个阶段,逍遥侯的这一掌已经重伤了杨开泰。他便是在这种情形下进入了杨开泰的身体,二者合二为一。   他就是杨开泰,杨开泰就是他。而占据主导地位的自然就是他的神识了。毕竟他的神识强过杨开泰无数倍。   这是穿越夺舍必定的条件,他也不会因此就对杨开泰抱有歉意。他不知道还要去多少世界,如果每次夺舍一个人,就愧疚一分的话,他都不知道积累多少个一百分了。   这里是萧十一郎的世界,而自己是男配之一的杨开泰,也是故事中最惨的人物之一。   他是富可敌国的源记少东,但偏偏杨家上面还有一个连家堡在压着。由于杨天赞给自己设定的不会武功的标签,他很早以前就认了连家的老爷为主人。   偏偏杨开泰知道杨天赞就是逍遥侯,他倒是不知道逍遥侯此举到底是为什么了。   他是少林寺监寺大师,也相当于少林方丈唯一的俗家弟子,少林神拳修炼到了九成,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六君子,但偏偏性格木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喜欢风四娘,为了娶她过门,不惜和父亲闹翻,不惜放弃好多东西,但到头来,新娘子心中根本没有他。在婚礼当天,听到萧十一郎的消息,扭头就跑......   太多的无奈发生在杨开泰身上,他的出生似乎注定就是个悲剧!   如果说杨开泰的一生就是一幕悲剧的话,那今天就应该是这悲剧剧本的高潮了。   明明是新婚大喜之日,先是老婆跑了,紧接着,爹也炸了!   没错,杨天赞为了规避嫌疑,设计了这么一出苦情戏。让人假扮逍遥侯,把自己拖进堆满炸药的高塔内,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若不是他这个穿越者知道剧情,恐怕还真会被他给骗过去。   杨开泰一睁开眼,就听见老仆的哭泣声,紧接着,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副棺材,只是这棺材还是空的。   “少爷,你终于醒了,少爷!老爷他......”老仆说着说着,便是泣不成声。   杨开泰理了理思路,迅速进入角色。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一定不能露馅儿,首先得配合他们演出。于是,杨开泰便开始夸张地嚎哭起来。   “爹,爹!”杨开泰趴到棺材前看了一眼,里面只摆着一件杨天赞的衣服,却是“死不见尸”。   杨开泰卖力地哭着。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个翩翩如玉的公子走了进来。   他就是连城璧了!   “开泰,你还好吧?”连城璧用长者的口吻问候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连城璧是杨天赞的少主,按照辈分,也该是杨开泰的主子。也不知道逍遥侯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竟然这样坑儿子。   杨开泰心里吐槽着,却只能不动声色道:“少主,我爹他死的好惨啊!”   连城璧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懊悔之色。如果不是他怀疑杨天赞,从而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救,杨天赞也不至于死的如此凄惨。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连城璧还有一丝良知存在,还没有黑化成后面的大BOSS。   连城璧其实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人。他出身江南第一世家,一手创立无垢山庄。六岁时便已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时就能与自东瀛渡海而来的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论剑,历三百招而不败,自此之后,连扶桑三岛都知道中土出了位武林神童。   他家财万贯,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已誉满天下,斯文少言,不做对任何人失礼的事。在他的世界中,人与人之间,无论是父子、是兄弟、是夫妻,都应该适当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却令人觉得寂寞,也保护了人的安全、尊严、和平静……   他本该是如此辉煌地渡过一生,成为一代宗师,开宗立派,名传千古。只可惜,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到他这里也不例外。   连城璧的人生,在遇到沈璧君后,便开始转折了。   沈璧君是武林第一美人,此时已经嫁给了他,人人都说很般配。   他这一生中从未对任何人做过失礼的事,包括对沈璧君。   他的妻子沈璧君和昔年的玉娘子张三娘一样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连城璧不是不爱沈璧君,他爱得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爱得困惑。所以沈璧君会觉得寂寞。和一个永远在神游的男人同床共枕,有什么意思?连城璧的华贵气质给他的罪恶蒙上了一层薄纱。使得罪恶的感官效应朦胧了很多。   简答来说,沈璧君就不是省油的灯。她表面上克己复礼,实际上内心却是狂热的。所以在萧十一郎猛烈的攻势下,沈璧君才会以人妻的身份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在故事里,连城璧他有多次机会暗算萧十一郎,可是因为他的自负高傲都没有那样做,虽然这成就了他的高贵,却也因此获得了他一生最大的失败。   在最后的决战中,窃取了逍遥侯力量的连城璧,赤手空拳对上人刀合一的萧十一郎。但他手上其实是有一柄神兵的,没错,就是赤血照丹青。当年邀月留下的兵刃,在这个世界出现了。   按照时间线,这是绝代双骄之后的世界了。   连城璧是一个剑客,他外号剑君,绝非浪得虚名。而一个剑客不拿剑,那就是最大的失败。   对于此时的杨开泰而言,他并不屑于去和他们争执什么,他所需要的只是这个世界的几门奇特功法罢了。他看着连城璧,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自己调教连城璧一番,在让他和人刀合一的萧十一郎去斗,看下会是什么结果?   有道理!   想到这里,杨开泰已经定下了这一世的路线,先搞定逍遥侯。逍遥侯的武功理应由自己来继承,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逍遥侯二代!   至于连城璧,靠边站吧!就别掺和进来,当什么反面BOSS了。无论怎么算,都是自己比较适合黑化好吧!   你看他惨不惨,先是跑了老婆,紧接着亲爹又炸了。   杨开泰决定,暗中不动,等逍遥侯一现身,就想办法把他取而代之。至于他老人家,还是退休养老吧!有什么宏图伟志,就由自己来实现好了!   想到这里,杨开泰忍不住笑了。   “开泰?”连城璧见杨开泰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还以为他是悲伤过度,从而导致神志不清了。   杨开泰急忙以袖拂面道:“少主,您可一定要为我爹报仇啊!”   连城璧点点头:“开泰,你放心,你爹对我连家忠心耿耿,我一定会替他报仇的!”   说完,连城璧又对他道:“开泰,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风四娘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你别伤心难过,我再替你物色美人就是了。你先把你的爹的丧事办好了,这段时间杨家的生意,我会叫人替你照看。”   这话听起来是关照得无以复加,但杨开泰又不是以前那个二傻子了,哪里听不出来,连城璧这是打算接手他杨家的财富。   之前杨天赞在时,连城璧尚且不敢如此大胆,毕竟杨天赞怎么说也是他长辈。但杨天赞一走,连城璧就露出了獠牙,直接想要接手杨家的产业。换句话说,老杨还尸骨未寒,这当主子的连城璧就打算上人家的炕,睡人家老婆,打人家孩子了,实在是不厚道啊!   但杨开泰并没有反抗,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全听少主吩咐,有劳少主了。”   他故意卖傻,既是为了迷惑连城璧,也是为了做给暗中观察的逍遥侯看。看看吧,你的傻儿子给人欺负成啥样子了。   杨开泰决定一蹶不振,不然怎么把逍遥侯给引出来? 第421章 萧十一郎   江湖中传闻说,五毒教教主花如玉是一个变态,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男还是女。但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是一个绝美的公子,但由于他邪教首脑的身份,所以才被人所诋毁。   但风四娘在摸到她身体的瞬间了,可以肯定她就是一个女子。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往下一掏,发现也是空空如也。   “你,你真的是......”风四娘震惊地看着花如玉。   花如玉窃笑了好几声,用调戏的目光看着风四娘。   风四娘咬着嘴唇,道:“真是见了活鬼。“   花如玉大笑。   风四娘又恨恨道:“我问你,你既然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花如玉笑道:“因为我喜欢你。“   风四娘以为她在说笑,一个女人,怎么会喜欢上另一个女人?   但花如玉却是用手搂着她的腰肢,笑嘻嘻地道:“像你这么有诱惑力的女人,无论是男是女,都一样喜欢的。“   风四娘的暗算伎俩,统统都被花如玉给识破了。   所幸她是一个女人,风四娘倒是没有那么抵触,但接下来,风四娘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是我的老婆,反正你这辈子已命中注定要做我的老婆,想赖也赖不掉的。“花如玉认真地说道。   风四娘叹了口气,忽然发现了一个真理。   女人无论嫁给什么样的男人,至少却总比嫁给一个女人好得多。   女人若是也嫁给了一个女人,那才真是件要命的事。   花如玉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她是真的喜欢女人!   女人喜欢女人,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至少风四娘听过,但她并不能接受一个女人的爱慕。   “你并不知道萧十一郎在哪里,只是为了骗我过来,对不对?”风四娘醒悟地问道。   花如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到底是还是不是。   花如玉笑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风四娘蹙眉道:“你为的究竟是什么?“   花如玉眨着眼,说道:“我说句真话给你听,好不好?“   “当然好。“风四娘认真地看着花如玉,只听见她道,“你既然是我的老婆,就不能嫁给别人。“   风四娘有些苦涩地想着,果真被一个女人爱上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好了,现在我的婚礼也被你搞砸了,你接下来可以告诉我,关于萧十一郎的消息了吗?”风四娘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问道。   花如玉嘿嘿一笑道:“你想知道萧十一郎的消息?”   她指了指身前的悬崖,“在这落日峰下,有人亲眼看着萧十一郎和沈璧君一起跳了崖。你若是要去找萧十一郎,就应该也跳下去,不过我相信你,应该是不会这么傻......”   花如玉话没说完,就见身前影子一纵。   “不!”她伸出手想要拦住对方,但已经太迟了。   她绝对没有想过,风四娘真的会如此疯狂!   对于风四娘而言,她也只是刹那间的冲动。她知道自己落在花如玉这个变态手上,不会有好结果。而她的直觉告诉她,跳下去,一定能够见到萧十一郎。   如果他死了,自己可以去阴间找他。如果他活着,那自己也没有道理会被摔死。   总之,莫名其妙的感觉让风四娘做出了这个令人诧异的行动,但在崖上听着呼啸风声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当风四娘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说着,这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只是轻微的擦伤。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当她抬起头时,发现身前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沈璧君。   风四娘心中一喜,心道沈璧君果真没死,她在这里好好的,那萧十一郎也一定没事。   她第一次看见沈璧君的时候,就觉得沈璧君是她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温柔、最美丽、风度最好的一个女人。   现在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但沈壁君却已有些变了,变得更沉静、更忧郁、也变得憔悴了些。只不过这些改变印只有使得她看来更美,一种令人心醉的美。   她的眼波永远是清澈而柔和的,就像是春日和风中的流水,她的头发光亮柔软,她的腰肢也是柔软的,像是春风中的柳枝。   她并不是那种让男人一看见就会冲动的女人,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男人看见她,都会情不自禁,忘记了一切。   现在她正慢慢地走了进来。   她绝不做作,但一举一动中,都流露着一种清雅优美的风韵。   她穿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华丽的衣服,也没有戴什么首饰,因为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多余的。无论多珍贵的珠宝衣饰,都不能分去她本身一丝光采。无论多高贵的脂粉打扮,也都不能再增加她-分美丽。   “沈璧君......”风四娘刚刚开口就止住了,因为在她的身后还有两个人,两个瘦削、修长,就好像两根竹竿一样的老人。   他们身上穿着的长袍,却是华丽而鲜艳的,一红一绿,红如樱桃,绿如芭蕉。他们的神情看来仿佛很疲倦,须发全都已花白,但他们一出现,风四娘就感觉到一股凌厉逼人的杀气。   利器神兵,必有剑气。   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视人命如草芥,身上也必定带种杀气。   风四娘可以隐隐感觉得到,这两人一生中必已杀人无数。   “沈璧君,他们是谁?”风四娘紧张地看着这两个人,尽管这两个老人都在笑,但风四娘却感受到了凛冬一般的严峻。   沈璧君没有说话,而是先看向了身后的两个老人。他们点了点头后,才开口道:“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你能够不死,靠的就是他们。”   风四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两个绝顶高手接住了自己,难怪自己毫发无损。不过能够如此,这两个人的武功一定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风四娘知道他们暂时对自己没有恶意,便拱手遥遥作谢。   两个老人也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走开了去,留下二女单独交流。   这时,风四娘才放下心来,喘着粗气道:“沈璧君,这两个老头太吓人了!”   沈璧君笑道:“这天底下还有你风四娘害怕的人?他们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都是很慈蔼的人。我掉下来时,如果不是他们相救,恐怕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这时,风四娘急忙问道:“沈璧君,萧十一郎呢?”   提到萧十一郎,沈璧君也愣了一下,神情中出现了一丝落寞。   “萧十一郎,他在哪里?”风四娘又追问道。   沈璧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天我跟着他一起跳崖,但后来,却不见了他的人影,我问过这两位,他们也都说不知道。”   风四娘眉头一皱,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口头,却又全部散了。   ......   姑苏城,所有人都以为萧十一郎已经死了。   酒楼里的游侠儿还乐于述说落日峰决战时,萧十一郎和逍遥侯决斗的场面,似乎他们都是现场观众一般。   就在此时,一辆崭新的、用八匹骏马拉着的黑漆马车,已在门外停下。姑苏虽然是江南繁华之地,但谁都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马车。   萧十一郎的相貌早就传遍了江湖,这马车上下来的人,却是和他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望着这个和萧十一郎绝似的人物,有人忍不住脱口喃喃道:“萧?萧十一郎?”   他没有回身,而是自顾牵着身旁的佳丽。她头发漆黑,白衣如雪。   “这绝不是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不会如此庸俗。”   不得不说,萧在江湖中还是有许多粉丝的,他的浪子形象深入人心。侠客就应该像他一样潇洒,而眼前这个冒牌货,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俗气。   但更多的人,目光却是落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她那头比缎予还光滑、比丝绸还柔软的漆黑头发和头发上那颗比龙眼还大的明珠,实在是太耀眼了。   “萧十一郎”走在前面她落后半步,用一只柔白纤美的手,轻挽着萧十一郎的臂。   他们已走下车,走进门,从楼上看,也看不见他的脸。   这个人真的是萧十一郎?   众人都不禁睁大眼睛看着楼梯口,也觉得心跳忽然加快了三倍,呼吸好像随时都可能停止。他们一心希望能见到萧十一郎,却又希望这个人不是萧十一郎。   楼梯上已有脚步声传上来。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快,忽然间,他们的呼吸停止,他们已经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发亮的眼睛,亮得就像是秋夜里最灿烂的一颗星。   这个人真的就是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来了。   萧十一郎本是个很不讲究衣着的人,有时甚至连袜子都不穿。但现在他身上穿的,却是质料最高贵的衣服,剪裁得精致而舍身,衣服是纯黑色的,黑得就像是他的脖子一样。   柔软贴身的衣服,使得他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一杆刚炼成的枪,光亮、修长、笔挺。   他的肩并不太宽,腰却很细,系着条黑皮腰带,腰带上斜插着一柄刀。   一柄形式奇特的短刀,刀鞘竟仿佛是黄金打的,却镶着三粒人间少见的黑珍珠。   这么样一柄刀,衬着那一身黑衣服,更显得说不出来的夺目。   除了这柄刀之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却使得他达个人看来更高贵突出他现在已非常懂得穿衣服。   萧十一郎本是个很不讲究修饰的人,胡子从来不刮,有时甚至会几天不洗澡,但现在他的脸却刮得很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他的头发显然是经过精心梳理的,每一根都梳得很整齐,他的衣服也是笔挺的,从上到下,连一条皱纹都找不到。   认识他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若不是嘴被塞住,现在一定已忍不住要叫了出来,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她以前认得的那个萧十一郎,萧十一郎竟似老了。   除了那柄刀外,冰冰就是他唯一的装饰,她实在是个男人们引以为荣的女人,她很年轻,非常年轻。   她的皮肤稍微显得太苍白了些,却使得她看来更娇弱,她的眼睛也像是孩子般纯真明亮,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忧郁。   酒楼座上的那个女孩子,本已是很少见的美人,但现在跟她一比就好像忽然变俗了。   她也不像沈璧君那么温柔,那么静。   无论谁都看得出,她是个很骄傲的女人,除了萧十一郎外,这世上好像已经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她多看一眼的,就算别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冰冰的手,还是挽在萧十一郎臂上,这样走在大庭广众间,无疑是太亲密了些。可是她也不在乎,她虽然在微笑,却是对着萧十一郎一个人笑的。她笑得很甜也很骄傲。她知道这牡丹楼上的光采,已完全被他们抢尽了。他们走上楼,带着人群,就像是一个帝王陪着他的皇后走入宫廷。掌柜的在前面带路,满脸都是巴结的笑容:“那边还有张靠窗的桌子,大爷先在那里坐下来,小人去泡壶好茶。“萧十一郎微微点了点头,他并没有注意听这个人的话,也没有注意酒楼上的这些人。   看来他的人就好像还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完全不关心别人的世界。   他们走过那个女人面前时,冰冰忽然站住,眼睛盯住了那双翠玉耳环。   戴着耳环的少女笑了,她总算有样东西是这个骄傲的女人比不上的。   冰冰挽住了萧十一郎,忽然道:“你看这付耳环怎么样?“   萧十一郎并没有去看,只点了点头,说道“还不错。“   冰冰道:“我喜欢它的颜色。“   萧十一郎道“你喜欢?“   冰冰道:“我很喜欢,却不知这位姑娘肯不肯让给我?“   萧十一郎道“她一定肯。“   那个女子的脸色已变了,忍不住道“我知道她一定不肯。“   萧十一郎笑了笑,笑得居然还像以前一样,懒懒散散的,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道:“她的事你知道?“   那个女子说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付耳环本是我的。“   萧十一郎道“可是你已送给了她。“   那个女子道“她的人也是我的。“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你这么说话,也不怕伤了她的心?”   那个女子沉着脸,冷冷道“我说过,她的人也是我的。“   那少女垂下了头,眼睛里不禁露出了幽怨之色。   萧十一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道“你是他的妻子?“   少女摇了摇头。   萧十一郎道:“是他的女儿?“   少女又摇了摇头。   萧十一郎道“那么你怎么会是他的?“   那个女子好像已快要跳起来,大声道“因为我已买下了她。“   “萧十一郎道“用多少银子买的?“   那个女子道“你管不着。“   萧十一郎道“我若一定要管呢?“   那个女子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   萧十一郎道“我不是东西,我是个人。“   那个女子脸色气得发青,突然大喝“高刚“   高刚的手早已握住了剑柄,突然一横身,站在萧十一郎面前。   那个女子道“我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请他下去。“   高刚冷冷地看着萧十一郎,道“他说他不愿再看见你,听见了没有?“   萧十一郎:“听得很清楚。“   高刚道“你还不走远些?“   萧十一郎道“我喜欢这里。“   高刚冷笑,道:“你难道想躺在这里?“   萧十一郎道“你想要我躺下去?“   高刚道:“对了。“   他突然拔剑,一剑削向萧十一郎的胸膛。   剑光如电,“追风剑“果然是快的。   有的人已不禁发出了惊呼,这一剑看着已将刺入萧十一郎的胸膛。 第422章 爹爹别怕,儿子孝顺   萧十一郎重出江湖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而风四娘和沈璧君也被两位神秘老人带着离开了落日峰底的山谷,返回江湖中。   另一边,杨家堡内,杨开泰假意奉承连城璧,并且假装不理世事,一蹶不振,整日饮酒。   这一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躺在马棚里睡觉,忽然间,一个黑影在他身后缓缓出现。   他起初只是黑色的液体,随后逐渐流淌形成人形。   终于来了!   杨开泰心想,他要是还不来,自己就演不下去了。   “杨开泰!”   身后传来逍遥侯嘶哑的嗓音,杨开泰缓缓醒过神,睁开眼转过身去。   “你!是你,逍遥侯!”杨开泰猛地惊醒,往后一退。   逍遥侯上下打量着杨开泰,笑道:“你这个废物点心,整日在这里饮酒沉迷,我杀了你爹,我就在你眼前,你能奈我何?”   逍遥侯这是在用激将法,但杨开泰绝不上当。   他摇了摇头,凄惨地笑道:“我连你一招都接不住,有什么用呢?”   杨开泰看着自己的双掌,自暴自弃道:“不若你将我也杀了!反正我老婆也跑了,爹也死了,徒留我一个孤家寡人在这个世上,实在是没有意思。”   逍遥侯戴着面具,但仍旧能够看到他皱起了眉头。   似乎是杨开泰表现出来的绝望,让他感到了一丝忧心。他假死是为了骗过连城璧,不是为了打击杨开泰。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居然如此经不起挫折。   但当爹的也不能如此放纵他!   逍遥侯突然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下打在杨开泰脸上。   “废物,怎么会这么没出息,你爹若是看见你这幅模样,一定会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逍遥侯此时却完全是教训儿子的语气了。   “你又不是我爹,你你怎么知道!”杨开泰嘴硬道。   逍遥侯怔了怔,差点脱口说出老子就是你爹的话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却在想着,该如何才能够让杨开泰振作。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会变成一个废人。   这是逍遥侯不希望看到的。   “跟我来!”   逍遥侯话落,突然挟起杨开泰,直接往外面而去。杨开泰被逍遥侯身化作的黑色液体所包裹,却是无法透析出这东西。当真是一门奇特的功法。   没过一会儿,二人就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洞窟中。这里是逍遥侯的栖身之地,逍遥窟。   逍遥侯将杨开泰扔在地上,指着眼前的两个大瓮道:“你看看,这里面都是谁?”   杨开泰睁眼一看,发现这瓮里各自装着一个人,都只露出了个脑袋,却是一个老太婆,正是沈老太君。而另一个大瓮中装着的人,却是一个老头子。杨开泰并不认识他。   逍遥侯似乎料到了这一点,指着另一个大瓮道:“他,是连家堡的上一任堡主,连城璧的父亲连泽天!”   杨开泰大吃一惊。   江湖中众人都以为连泽天早已死去,但没想到却是被逍遥侯囚禁在这里。   连泽天并不厉害,但他的老婆却是当时武林中的双钩莲花之一的白红莲,也就是沈璧君母亲,前任武林盟主沈飞云的师姐。   双钩莲花当年纵横武林,竟然无人是她们对手,而她们师承何处,却是无人知晓。   “怎么,你想不想救出他们?”逍遥侯刺激道。   杨开泰却是摇了摇头,“想又有什么用!”   逍遥侯一愣,心道这小子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前怎么没感觉到他这么丧?   逍遥侯故意道:“我就站在这里,只要你能杀了我,你就可以救出这些人,并且成为武林第一人。”   说着,他不知从哪来丢出来一把利剑。   杨开泰提着那柄利剑,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假装不知道一切。   但心中却是窃喜,只是逍遥侯绝不会无矢放的。   杨开泰拔出利剑,只觉得寒光闪闪。他对着逍遥侯挥了挥,见对方并不闪躲,突然一剑刺向逍遥侯的身体。   逍遥侯的身体却又化作了液体,利剑穿透他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寻常刀剑都无法伤到逍遥侯,他的武功实在是诡异莫名。   杨开泰又接连砍了几剑,逍遥侯却是毫发无损,他狞笑道:“杨开泰,你想要报仇救人,就好好习武吧!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逍遥侯自以为胜券在握,杨开泰会乖乖地回去练功。但他没想到,杨开泰比他更狠!   忽地,杨开泰直接拿起利剑,往后一挥,剑光闪过,他将自己的双臂活生生斩了下来!   逍遥侯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杨开泰居然会如此!   这是要做什么?   杨开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似乎斩断的不是自己的双手一般。   他忍着剧痛,低声道:“现在,我和你一样了。”   “嗯?”逍遥侯一怔,他似乎明白了。   杨开泰越来越清冽的目光下,逍遥侯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了。”   他并没有替他止血,杨开泰的双臂断口处正哗啦啦往下滴血,再流下去,他必死无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逍遥侯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生气,他为杨开泰定好了路线,但偏偏这小子不肯就范,给自己来这一出!   “你知道的!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是吧?”杨开泰惨笑道,叫出了那个确切的名字,“杨天赞!”   逍遥侯哈哈一笑,脸上的面具也消失了,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你好大的胆子啊,杨开泰!”   逍遥侯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了淡然。毕竟他是逍遥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你就不怕我不救你吗?”   “你会的。”杨开泰确切道,“毕竟你只有我一个儿子,不是吗?”   逍遥侯点点头,双手的黑色液体延展过来,有一部分从他的断臂两边融进去。   杨开泰感觉清清凉凉的,宛如涂抹上了清凉油一般。痛感消失了,紧接着,一股奇特的感觉流淌在他的身体内。   这黑色液体不是真气,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存在。   “孩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逍遥侯望着杨开泰道,“感受到了吗,这就是它的威力。”   “它?”杨开泰感觉到了,这黑色的液体,竟然如同活着的物品一般,让他感觉到一阵心悸。   它似乎是有生命的!   “只要你能够慑服他,你就能成为和爹一样强大的存在!但是,开泰,你真的可以吗?”逍遥侯坦言道。   原来,他这门奇特的武功,并非是他所创的,而是源自东瀛的邪功。   想要修炼这门武功,必要的条件就是,首先得吸收逍遥侯的血,准确说是逍遥侯体内的黑血。   “爹已经将黑血炼化了十分之七,只要我将体内血液全部转化为黑血,即便是割鹿刀,也无法威胁到我了。”   逍遥侯讲解着黑血的来历以及由头。   杨开泰这才明白,原来这所谓的黑血,便是修炼这门邪功的核心。   这黑血并非逍遥侯所诞生的,他也是自域外得来。   “当年,我被连泽天派去域外十死无生之地寻宝,意外落入这逍遥窟中,坠入了这血池里。”   逍遥侯说着,指向身后。杨开泰依言望去,只见那是一个大坑,里面还盛着许多血水,但明显都是新鲜的血液,还散发着血腥味。   “当时血池之中只有这一滩快要干涸的黑血,他是上一代逍遥侯,天宗天公子——哥舒天!”逍遥侯娓娓说道。   “你以为我就是逍遥侯吗?不,不是,你爹我战胜了哥舒天的意志,并且取而代之。”   原来,杨天赞并不是真正的逍遥侯,他只是意外获得了哥舒天遗留下来的力量,成为了第二代逍遥侯罢了!   “哥舒天,是相当强大的人物,据说他出身五大魔宫之一的水魔殿,当年建立了天宗和玩偶山庄,掌控了整个江湖。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到最后,他败在了几大高手的围攻之下。”   杨天赞将过往之事徐徐道来。   听到五大魔宫这个词,杨开泰又长了神。因为上一个绝代双骄的世界,便已经知道了神宫和魔宫的存在。   而萧十一郎的世界看来是和绝代双骄一脉相承的。   “金针沈家的沈云飞、沈劲风,其实是青木神宫的传人,而白红莲,则是祝融神殿的传人。还有那个萧十一郎的父亲,萧潜,他是神锋门传人。”杨天赞历数着那几个响当当的人物。   “至于那割鹿刀,则是唯一能够克制我水魔一脉的东西。”   当初的哥舒天,便是被这几个神功传人,再算上两个神秘人围攻,最后战败跌落山崖,重伤垂死。   “我想如果没有割鹿刀,或许这些人合起手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杨天赞自信道。   他继承了哥舒天的血,也获得了他的部分记忆。但杨天赞确信自己没有受到哥舒天的控制,只是或多或少也会融入哥舒天的一部分性格。   “修炼这门血影神功的奥秘,就是必须拥有这一身黑血。”杨天赞说着,将自己身体又化作液态。   “这血影神功一旦练成,除了割鹿刀,便再没有破绽了。我也很想知道这门神功,究竟是谁人创造出来的。但这些年来,追溯了这么久,也只知道他最早是源自于唐代,和当时的一位魔门高手的武功十分相似。”   杨天赞说着,又看向杨开泰道:“开泰,你早就猜到了爹的身份,故意让我把你带到这里来,为的就是学这门神功?”   他这才明白,杨开泰的心意。   杨开泰点点头。   杨天赞大笑道:“我还以为你食古不化,会认为我是邪魔外道,所以一直不敢让你知道。开泰啊开泰,你能有这份觉悟,爹很欣慰!”   杨天赞还是很爱他儿子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一个并不是真正的杨开泰。   “开泰,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此行事?”杨天赞突然问道。   杨开泰此时已经吸收了大部分的黑血,摇了摇头,又听见杨天赞解释道:“我说过,能够克制我们的,只有那割鹿刀。所以爹必须找出割鹿刀。另外,天宗的其他人也知道爹取代了哥舒天,他们想要我的黑血!”   杨天赞并不是无敌的!   他修炼的血影神功远不如哥舒天,所以他在这个江湖中并非无敌。这也是他为何很多时候只是被动挨打,极少出手伤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天公子,他没有天公子的全部力量,无法做到睥睨天下!   杨天赞一边修行血影神功,又一边寻找割鹿刀,躲避天宗其他人的视线。   天宗的人都知道原本的主人哥舒天已经死了,他们也想要得到黑血,成为逍遥侯。所以杨天赞才会如此小心行事。   听他说完,杨开泰彻底明白了。   “爹,您辛苦了!”杨开泰鞠了个躬。   杨天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开泰,我居然有些不敢相信,你能够理解爹,我实在是......”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冲向他。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迅猛的一击,若是寻常武者一定躲不过。但他毕竟是逍遥侯,是修炼了血影神功的逍遥侯!   “开泰,你,太令我失望了!”杨天赞说着,任由杨开泰的拳头冲进他的身体里,和他的黑血搅在一起。   杨开泰无法伤到他的身体,但却伤了他的心。   “开泰,你......”   杨天赞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住这孩子的一击,还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的。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流失。   准确说,他的力量来自于黑血,而此时此刻,黑血正在从他身上被剥离出去。   是吸功大法!   杨开泰算到了杨天赞的自负,让他近身后,他直接发起了吸功大法。而吸功大法果真有效,直接将杨天赞体内的黑血都吸了过来。   杨天赞发现这一幕,赶紧运功抵抗,但他却发现,黑血完全不受他的控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杨天赞惊恐地叫道。   “爹,这份沉重,就由我来替你承受吧!”杨开泰说着,将自己体内的新鲜血液逆转,全部灌入杨天赞体内,而自己则直接将他体内的黑血全部吸收!   他用吸功大法控制着换血的过程,而那黑血,宛如发现了更为吸引它的宿主一般,竟然躁动不已、争先恐后地往杨开泰身上涌去!   “不,快停下,开泰,你驾驭不了它!”杨天赞此时却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害怕杨开泰无法承受住黑血。   杨开泰很感动,真的,他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爹你别怕,儿子孝顺。这份沉重就由我来承担,您的使命,我会完成,您就安心做回那个普通人吧!”   话落,杨开泰吸入最后一丝黑血,也将自己体内的鲜血全部倒给了杨天赞。   换血完成,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黑血之力,杨开泰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 第423章 天宗秘密,取而代之   杨天赞看着儿子,眼里充满了担忧,他并不害怕自己死去,但他害怕儿子因他而死。在他而言,儿子的生死比什么都更加重要。   “开泰,你如果想要爹的力量,直接告诉爹,爹不可能不给你。但问题是,你根本驾驭不住它的!”杨天赞望着被黑血完全覆盖的杨开泰,忧心忡忡道。   但此时黑血已经同杨开泰融为一体,他也无法再剥离出来。换血过后,杨天赞虚弱无比,根本无法动弹。   黑血中的那个意识,绝非杨开泰所能抵御的。那是古时魔头的残念。黑血就像是一个工具,不能驾驭他的人,就会被他所驾驭,成为嗜血的魔头。   一旦那样,就会失去理智,成为行尸走肉。   杨开泰的神识世界中,黑血已经进入了其中。这黑血之中带着的就是水魔的残念,他和金魔一般,是上五魔宫的高手之一,也是一位通天彻地的神境。   只可惜,败在了割鹿刀之下。割鹿刀是唯一可以破坏他的肉身,并且伤到他神识的武器。   “好充沛的神识,当真是一个好胚子。”那水魔的残念啧啧叹道。之前在杨天赞的神识世界中,杨天赞为了压制他,故意将身体搞得枯败。   如此一来,他的力量就更加微弱了。   杨开泰饶有趣味地看着这黑血人形,并没有直接打破他的自我欣赏。   “你是他的儿子,但身体却比他完美太多,实在是不可思议。”感受着杨开泰神识世界的清晰,黑血也感到万分诧异。   但他心想这人或许是所谓的习武奇才,没有多想。那些所谓百年一遇、千年难遇的奇才,其实就是如此,不过是他们的脑回路比寻常人更加发达。他们的神识世界生来就比较完整,所以他们能够很快学会一些深奥的武学典籍。   黑血以为杨开泰就是如此情况。   “你是谁?哥舒天?”杨开泰反问道。   他的神念小人比起黑血来就渺小太多了。   黑血“哦”了一声:“想不到,你竟然也凝聚出了神识,真是不可思议。难怪,你能够将我从杨天赞身上剥离出来。”   黑血并没有被震到,他觉得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要引诱杨开泰成为他的傀儡,所以他不紧不慢道:   “我是谁?”   “哥舒天?”   “哈哈哈......”   黑血笑个不停。   而杨开泰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也不去问他为何发笑。   黑影绷不住了,心道这小子怎么不按常理来,只能自顾道:“哥舒天算个屁,他也不过是我的奴仆罢了!”   黑血蠕动,变幻出许多人物的虚影来。   只是这些人物,除去最后的杨天赞外,杨开泰一个不认识。但他猜想,这些应该都是黑血曾经的宿主,也就是这血影神功的修炼者,历代逍遥侯们。   “这些人生生死死,唯独只有我永恒不灭。我就是水魔殿的主宰者——大淼!”   大淼,水魔的名字原来是大淼。或许在许多年前,这个名叫大淼的人创立了血影神功,但修炼到最终境界时,却没能够勘破天人。他无法飞升,就只能以这种形式继续存活下去。   历代黑血的宿主有强有弱,但他们的一部分意识也融入了大淼之中,让他变得混沌而且混乱。   此时此刻,杨开泰感受到了它的贪欲,它想要占有自己的身躯。   “走,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杨开泰直接说道。   他不必和这东西多废话,当初金魔就是直接用武神殿的黑碑镇压,他也不必例外。   黑血来不及反应,已经置身于武神殿的黑碑前了。   望着这突然出现的巨大物体,黑血有些呆滞。   这并不是意识世界的虚构,而是真实的存在。就有这样一个东西,存在他的意识世界里。   黑血大淼感受到了其中涌动的可怖,这是一个远高于它的存在。   大淼后悔了,它回头望向身后的杨开泰的神识小人,只见对方正对着它挥手。   “你认识它吗?”   杨开泰将意识中金魔的形象投了出来。   大淼震惊道:“你,你怎么会见过......”   果然,大淼和金魔是认识的。这些魔宫的强者,或许都曾活在同一个时代。   “你是斩杀金魔的人?”大淼震惊地说道。   它话音刚落,那武神殿的黑碑不受控制地将它吸了过去,直接将它融成了齑粉。   荡然无存!   杨开泰也颇为震惊!   这是武神殿的石碑第一次不受他的控制!之前这黑色石碑都犹如死物一般,虽然神秘不可测,但却能够随他摆弄。   但此时此刻,他却分明感受到了来自黑碑中的意念。   似乎有一双眼睛,睁开在混沌深处,然后瞥了他一眼。   他已经吓得灵魂都在发颤了!   这双眼睛来自于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它就是一切的开始和终焉!   杨开泰终于找到了一切的始源,原来都是因为它的存在,自己才会穿梭在一个个世界中。   它要自己帮助它完成石碑,然后复苏!   杨开泰明白了。   但他却不敢抗拒,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生出不臣之心,就一定会被抹杀!   这一刻,他的神识是清明的。   但这清明也保持不了多久!武神殿石碑射出一道黑光,照在他的神识小人上。   这神识小人一闪一闪的,却是直接失去了那段探知的记忆。   当杨开泰神识回到身体之中时,他只记得自己探知到了神秘不可测的部分,但却根本无法得知任何信息。   那段信息被它抹去了!   杨开泰只能用它来指代那个存在,他不可名状,不可描述。   “收集这个世界的几部典籍,立刻、马上。”   这是他大脑接受到的指令,来自于武神殿的石碑。   此时此刻,整个武神殿在他的意识海中生了根,并且开始跳动。他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秘密。   那里似乎形成了一个新的世界,慕容九儿和慕容淑的神识都在其中。但只要他停止搜集新的信息去补充,她们就随时都可能会被抹去。   人质!杨开泰明白了,为何当初武神殿的石碑会主动将她们的神识承载,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杨开泰叹了口气,将黑血收回体内。大淼的意识被抹去,丝毫都没留下。杨开泰甚至无法获取任何关于黑血的信息。   他此时只能依靠自己去摸索黑血的用法。   杨天赞见杨开泰醒来后,浑身一怔,赶紧看了过来,仔仔细细凝视着杨开泰,小声问道:“你,你是,是谁?”   杨天赞以为是哥舒天夺舍了自己儿子,所以才会如此紧张。   杨开泰笑了笑,眼中露出令杨天赞熟悉的光芒,“爹,是我,我还是开泰。”   杨天赞松了口气,“还好,吉人自有天相,开泰,你刚刚......我还以为......”   杨开泰大概讲了讲自己是如何战胜黑血的,然后在杨天赞将信将疑的目光下,又开始问取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黑血都被杨开泰拿去了,杨天赞也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什么,便将自己所知的消息和盘托出。   杨开泰听后也是眉头一皱。   要当逍遥侯,实属不易啊!杨天赞做这逍遥侯,真是风险巨大。   首先是要面对来自天宗内部的追杀,谁都想做逍遥侯,谁又不想呢?哥舒天死后,天宗陷入了分裂。   这天宗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可以用天宗中的高手来看。   “大宗师三个,宗师高手二十多个......”   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毕竟杨天赞使用黑血时也不过才大宗师实力而已,和他实力旗鼓相当之人就有三个之多。   而这三个人都在追查他的下落,想要取而代之。   “天宗之外,还有两个神秘大宗师,以及五神功的传人......这些我儿都不必太过小心,但你尤其要警惕的,便是那萧十一郎。”杨天赞语重心长道。   “萧十一郎?”杨开泰有些意外道,“他的武功应该还不到大宗师......”   杨天赞摇了摇头道:“他自身的实力虽然不高,但他萧家之人的血,却可以开启割鹿刀。开锋的割鹿刀,就是这黑血的克星!”   杨开泰点点头,细细算来,他需要对付的人还真是不少。   不过,他最需要做的,就是先到天宗的总坛去。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哥舒天死亡之前,留下的提示,就在天宗总部。他希望自己到那里去,取出玄门之后的东西。   杨开泰猜测,那东西一定是可以帮助大淼恢复真身的玩意儿。或许是更为纯正的黑血。   因为哥舒天所获得的黑血,也并不是全部的黑血,只是其中一部分。天宗的总坛由来已久,绝非哥舒天所开创。   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包括哥舒天的妹妹哥舒冰都被他杀了。   但哥舒冰没有死,所以哥舒天才会受到惊吓被萧潜打下悬崖。   这些,都是杨天赞所说的。   “什么?你要去天宗总坛?”杨天赞瞪大了眼睛,否定道,“不行,你去那里,无异于送死。”   “即便是当年全盛时的哥舒天,都不敢进入玄门之后取水。没错,里面确实是天宗宗主留下的宝贝,但里面更是藏有最大的杀机。”   杨天赞也曾经偷偷潜返过天宗总坛,但他只是遥遥望了一眼,便能够感受到玄门之后的凶险。   “开泰,你虽然是天赋异禀,但也应付不了那后面的凶险。”仰天赞反对道,“玄门之后,有死无生。就连哥舒天,也只敢在玄门外等候流出来的黑血修炼。”   杨天赞继续劝阻道:“你想要称霸武林,大可徐徐图之。这黑血在身,你大有可为,何必急于一时?冒着生命危险进入其中?”   他不愿意杨开泰去冒险,因为玄门背后实在是太过可怕。   杨开泰知道,那里是水魔最想去的地方,但他如果不进入其中,就无法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要对付这些人,他必须得先变强。单单依靠吸功大法也不顶用,在这个大宗师遍地跑的世界,随时都可能冒出来一个神境。谁知道那些什么神宫魔宫还有没有人物在世,倘若有一个,那自己都会被轰杀成渣。   魔宫之间互相倾轧也是常态,别指望其他魔头会帮你了!   杨开泰思定,从杨天赞手中接过逍遥侯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从此之后,他就是逍遥侯了。   至于杨天赞,杨开泰会好好安置他,让他能够安享晚年。   毕竟也是自己便宜亲爹,不能亏待不是。   但为了让杨天赞不再担心自己,他直接将杨天赞打晕了。   此时,逍遥窟外也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人走了进来,“师父!”   杨开泰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女扮男装的漂亮女子,还有另一个俊俏公子哥。   “小公子和雪鹰!”   杨开泰猜想他们一定就是杨天赞收的弟子了。他们也是唯二知道逍遥侯其实就是杨天赞的人。   是杀还是留?   杨开泰正犹豫间,小公子突然道:“你不是师父,你是谁?”   他们看向一旁晕倒的人,正是杨天赞。   但是逍遥侯武功天下无畴,谁又能够打败他?   小公子着急地跑了过去,发现杨天赞只是被人打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一把脉,小公子惊奇地发现,自己师傅的武功全失了!他体内没有一丝一毫真气波动,实在是奇怪!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雪鹰严阵以待道。   杨开泰嘿嘿一笑,他突然发觉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可以帮自己照顾好杨天赞。   不过为了更好地控制住他们,杨开泰决定略施小计。   “我就是逍遥侯!”   杨开泰模仿着逍遥侯的声音说着,突然浑身化作黑色液态。   小公子和雪鹰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小公子可以肯定,躺在地上的一定是他们师父,那这个人怎么也会逍遥侯的武学?   答案只有一个,他掠夺了师父的功力!   “你是天宗的谁?”小公子仇视着问道。   “天宗?”   是了,小公子绝对不会想到,是杨天赞的亲儿子抢去了他的武功。   杨开泰也不必表露自己的身份,直接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臣服我;第二,死!”   雪鹰和小公子面面相觑,既然连杨天赞都不是他对手,那这个人一定是天宗最厉害的人,也就是他们师父一直忌惮的人。   雪鹰突然跪倒在地上,一言不发。   小公子激动道:“你,雪鹰你!”   杨开泰看了看雪鹰,眼睛一凝,用手抚摸着雪鹰的脑袋,“很好,你很好!”   他轻轻一摸,一股黑血沿着他的手脱出,钻进了雪鹰的耳朵里。   雪鹰浑身一颤,在地上打起滚来,却是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没过一会儿,雪鹰就成了一摊脓血!   小公子惊了!   这个逍遥侯,比起真正的逍遥侯来,还要逍遥侯!   杨天赞从来没这样折磨过人!   “你呢?”   杨开泰饶有趣味地看向小公子。   小公子昂起头道:“要杀就杀,少废话!”   “好!”杨开泰话落,直接将一滴黑血射入她眼中。   小公子闭上了眼睛,心都快跳出来了。她想起雪鹰刚刚的死相,心道一定很痛!   但过了许久,她都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苦痛。   “我已经给你种下了生死符,只要你肯听我的,我就不会为难你。等他醒了,你可以自己问他。”杨开泰指着杨天赞道。 第424章 我只想打死二位   杨开泰将生死符与黑血融合,就用小公子来做实验,结果十分成功。生死符是用真气来作引子,而他则用黑血来催发生死符。   小公子对杨天赞是一片真心,这有些畸形的占有欲,杨开泰反倒不必担心她危害到杨天赞。   有她替自己看护杨天赞,他就可以安心地去做其他事了。   天宗逍遥窟是他要去的第一个地方。   杨开泰按照杨天赞的指示,前往那传说中的天宗总坛而去。   天宗总坛所在的位置不是其他,正是在那落日峰下。当初哥舒天坠落的悬崖底下,就是天宗的总坛逍遥窟,也是玄门所在。   按照杨天赞的说法,天宗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总坛。只要玄门所在,就是总坛了。   哥舒天当初将玄门安置在落日峰下的山谷中,但他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重伤垂死,最后被杨天赞找到黑血遗壳,取而代之成为第二代逍遥侯。   而杨开泰这个第三代,更是要主动寻找玄门。他终于来到了落日谷中,这里乱石嶙峋,根本无法通过地面达到谷中。   逍遥窟的秘密通道是一条地下暗道,也只有杨天赞等少数几人知悉。   杨开泰进入其中,天宗并没有几个,但他却遇到了两个老头子。   他们在谷内用木头搭建了一个亭子。杨开泰可以肯定这个地方是不存在这个亭子的。   杨开泰从暗道出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这两个的气息锁定。   他们身后是一座茅草屋,里面就是玄门所在的地方。   他们不是守护者,他们是逍遥侯的宿敌!   凛冽的杀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杨开泰心中一凛,这是两个大宗师。   他们就像是是两柄杀人的利剑,浑身上下充满了杀气。   但他们身上没有剑,只有人。   某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视人命如草芥,他们本身就会带着种凌厉逼人的杀气。   他们都很瘦,很高,身上穿着的长袍,都是华丽而鲜艳的。长袍的颜色一红一绿,红的红如樱桃,绿的绿如芭蕉。   他们的神情看来都很疲倦,须发都已白了,腰杆却还是挺得笔直,眼睛里发出的锋芒远比剑锋更逼人。   这两个人的目光从杨开泰一出现,就盯在他的脸上。   须臾,绿袍开口道:“他不是哥舒天。”   红袍也道:“哥舒天死了,但却有人带走他的东西,年轻人,是你,对吗?”   尽管杨开泰一身黑袍,但在他们面前仍旧和赤身裸体一般,毫无遮拦。   杨开泰微笑道:“两位在这里等候已久,为的就是等在下吧?“   红袍老人道:嗯。“   绿袍老人道:“哼!“   两个人的脸上都完全没有表情,声音也冷得像是结成了冰。   哥舒天所建立的玩偶山庄中,这两个老人被囚禁在其中,直到哥舒天死后,他们才能踏出玩偶山庄。   绿袍老人冷冷道:“这两年来,我们都在忙着找你。“   他所指的你,并非就是杨开泰,而是这黑血的新任宿主。   红袍道:“年轻人,我们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获得了哥舒天的东西,但那不是好东西,我劝你好之为之,不要与我们为敌。”   绿袍又道:“现在你还有得救,晚了你就会成为它的傀儡。”   他们对黑血似乎十分了解。   杨开泰笑道:“我知道。“   见杨开泰对他们的话不太重视,红袍老人忍不住道:“你知道我们是惟?“   绿袍老人道:“你想必早巳猜出,现在我们却要你说出来。“   杨开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红樱绿柳,天外杀手,双剑合壁,天下无敌。“   红袍老人道:“不错,我就是李红樱。“   绿袍老人道:“我就是杨绿柳。“   这两个老货十分自信,杨开泰虽然不是他们对手,但他们要杀自己也是不可能的。   他倒是想要领教一下这二人的高招。毕竟红缨绿柳是白红莲和沈飞云的师父,能够将神宫传人收为弟子,一定是非同小可。   “你笑什么?你不信?”绿柳和红缨同时看向杨开泰,有些愠怒地问道。   杨开泰摆着手道:“不不不,我若死了,什么事我都相信了,但最近我好像也不会死的。“   李红樱的脸沉了下去,突然冷笑,道,“很好,好极了。“   杨绿柳道:“我们虽已有多年未曾杀人,杀人的手段,却还未忘记。“   杨开泰叹道:“这种事就算想忘记,只怕也很不容易。“   杨绿柳道:“我们这一生中,杀人已无数,并不在乎多杀一个人。   杨开泰拍手道:“天外杀手,杀人如狗,双剑合壁,绝无活口。”   “你既然知道,还敢忤逆我们,想必是有备而来了!我们倒要看看你得到了他几成功力!“   红缨绿柳心道,这小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胜过哥舒天。他们二人合力虽然也不是哥舒天的对手,但对付这个小子倒是没有问题。   杨开泰笑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打死二位,或者被二位打死。“   二人齐齐一愣。   见过猖狂的,没见过这么猖狂的!   过了一会儿,李红樱冷笑道:“很好。“   杨绿柳也笑道:“好极了。“   一阵风吹过,天地间的杀气已更重。   杨开泰问道:“两位的剑呢?“   李红樱道:“绿柳红樱,剑中之精。“   杨绿柳道:“剑中之精,其利穿心。“   两人突然同时翻身,手里已各自多了柄精光四射的剑。   剑长只有七寸,但一剑在手。剑气已直逼眉睫而来,这两柄剑,果然是剑中的精魂。   剑中精魂,其利在神。   这两柄剑的可怕之处,并不在剑锋上。   剑锋虽短,但那种凌厉的剑气,却已将数十丈方圆内所有的生物全都笼罩,杨开泰竟也似觉得心头有种逼人的寒意,那凌厉的剑气,竟似已穿人了他的胸膛,穿入了他的心。   杨开泰眼睛一眯,心道这二人的剑道果真已经达到了化境。这用剑与不用剑,其实都相差不多了。   李红樱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两寸长的剑柄,冷冷道:“拿你的兵刃吧!“   杨开泰摇头道:“我不用武器。“   李红樱和杨绿柳同时一怔,不约而同道:“你比哥舒天还狂!”   哥舒天当初都要借助搜魂手才能与他们过招,如此这小子居然敢不用兵器!   杨开泰道:“若是用剑,那就是欺负人了。“   他的剑道早就已经臻于超脱之境,跳出了兵器的束缚。红缨绿柳再强,在他几百年的剑道修行之下,也是不够看的。   杨开泰不想赢得太轻松。   一寸短,一寸险——这两柄剑长只七寸,已可算是世上最短的剑,最短的剑,想必也一定是最凶的剑。他们这两柄剑已杀人无数,剑的本身,就已带着种凶杀之气。   杨开泰淡淡地道:“我与你们交手,只用三招,我声明在先,三招不能取胜,就算我败了。“   李红樱冷笑道:“你真是狂到了极点。不管你武功如何,你这狂性当真是天下第一。“   杨绿柳也点头道:“你这个小逍遥侯,若是我们三招之内胜不得你,我们也放过你。”   三招!   红樱绿柳剑昔年纵横天下,号称无敌,那时杨开泰都还未出世。   现在他与这两人交手,居然也准备只用三招。   纵然逍遥侯复生,也绝不敢说能在三招中击败他们的。   就连三百招都很难。   能不败已不容易。   杨开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红樱绿柳也在看着他,两个人非但没有发怒,反而突然冷静下来。   杨绿柳大笑道:“你认为我们绝对无法在三招内击败你。“   “可是你错了。“李红樱补充道。   “你知不知道剑术练到最高峰时,就能以气驭剑,取人首级于百步之外。“   以气驭剑!   听见这四个字,杨开泰心中一凛。这二人的剑术果真已经到了神境,已经可以以气驭剑了。   这种剑术在武林中传说已久,但无论谁都认为那只不过是传说而已。因为古往今来,根本就没有人能练成这种剑术。   杨开泰相信红樱绿柳的剑术,真的已能达到这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了。但他也要见识一下。   一直以来,他还未曾领教过更为神秘的剑法。   李红樱道:“江湖中人,一向都认为以气驭剑,只不过是神话而已,其实这种剑术,并不是绝对练不成的。“   杨绿柳道:“只不过一个人若要练成这种剑术,至少要有一百五十中的苦功。“   李红樱道:“无论谁也不能活到那么久的。“   杨绿柳道:“我们也不能。“   李红樱道:“就算真的有人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也不可能将一百五十年的光阴,全部一心一意地用来练剑。“   杨绿柳道:“所以我们也并没有练成这种剑术。“   “我们七岁练剑,至今已有七十四年。“   他们都是八十以上的老人了。   杨绿柳道:“这七十四年来,我们真正在练剑的时候,最多只不过有二十多年而已。“   李红樱道:“所以我们直到现在,也只能练到以气驭线,以线驭剑的境地。“   以气驭线,以线驭剑。原来如此!   杨开泰还真以为这二人能够做到以气驭剑,那倒是令他很期待。但二人这么一说,他反倒是了然了。   李红樱说着,手里的短剑突然飞出,如闪电一击,却远比闪电更灵活。剑光在暮色中神龙般地夭矫飞舞,就像是神迹一般。   原来,他手里飞起了一根光华闪闪乌丝,带动着这柄短剑,才能操纵自如。   剑光一转,忽然间又飞回他手里。   “这就是以气驭线,以线驭剑!“杨绿柳自豪道。   杨开泰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二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失望之色。   李红樱继续道:“现在我们只能以丈二飞线,带动七寸短剑。“   这也是他们为何要使用短剑的原因,却是为了更好地操纵。   杨绿柳道:“等到我们能以十丈飞线,带动三尺剑锋时,这第一步功夫才算完成,才能开始以气驭剑。“   李红樱叹息了一声,道:“只不过那至少已是十年后的事了。“   杨绿柳道:“现在我们的第一步飞剑术虽然还未练成,对你却已足足有余。“   李红樱道:“就算是哥舒天,都不敢想你这样狂妄自大。我看你只得到了他的武功,却没有得到最为关键的东西。“   “是什么?”杨开泰好奇问道。   李红缨指了指脑袋,“他的智慧!”   杨开泰一愣,旋即笑了。   他们是在嘲笑自己没脑子?   “现在你还只打算用三招对付我们吗?”李红缨自信地问道。   杨开泰却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三招。”   李红缨和杨绿柳表情正轻松,又听见他接下去的话,笑容瞬间就凝固了。   “一招就够了。”   “狂妄!”   “找死!”   红缨绿柳这次是真的怒了。他们觉得,这个小伙子在耍他们!   他们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戏弄过。   管他是逍遥侯还是谁,都先死过再说!   满天夕阳忽然消失,黑暗的夜色,忽然已笼罩大地,星光还没有升起,月亮也没有升起,在夜色中看来,红樱绿柳就像是两个来自地狱,来拘人魂魄的幽灵,他们的脸色冷漠如幽灵,他们的目光也诡异如幽灵。但他们手里的剑,却亮如月华,亮如厉电。   两人同时轻叱一声:“走。“   叱声中,两人手里的短剑,已同时飞出,如神龙交剪,闪电交击,剑光一闪,飞击杨开泰左右双耳后颧骨下的致命要穴。   这一击的速度,当然也绝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杨开泰没有退,等到寒锋到了眼前,方才平躺着身体躲过这一剑。他能够平躺在空中飞行,实在是诡谲。   也只有黑血加持,才能做到如此。   但只听“叮“的一声,双剑凌空拍击,突然在空中一转,就像是附骨之疽般,跟着他身后飞回,飞到他的背后,敌人在自己面前,剑却从背后刺来。   这一招的凶险诡异,也只有以线驭剑方能办到。   现在他等于已是背腹受敌,自己的一招没能得手,也必将被利剑穿心而死。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杨开泰已竖着凌空飞起,倒翻了出去。   这一翻掠,竟远达四丈。他的人落下时,已到了山壁上,又是退无可退的死地。   就在他脚步沾地的一瞬间,眼前光华闪动,双剑已追击而来。   只听“夺“的一声,两柄剑都已钉在了他的身上。 第425章 诱惑连城璧   被两柄利剑刺入身体瞬间,杨开泰就感受到了两股锋利的锐金之气,想要灭杀他的肉身神识。   红缨和绿柳的剑气锋不可当,若是换做寻常,哪怕同样是大宗师之境,也未能招架得住。   而杨开泰靠着黑血这个物理外挂,完全可以应付这两抹剑气。红缨绿柳的剑气本是无法消解的,但杨开泰却用了一个十分极端的方法。   只见黑血在他身上蠕动着,似乎是在极力修复身上的剑伤,不一会儿,两个剑窟窿就被修复了。   红缨绿柳收回了利剑,他们一起摇头道:“无用的,即便是你身怀黑血,可以不受致命伤,但我们的剑气已经练到了锐金肃杀极高的境界。即便是哥舒天在世,也能压制得住。”   “你就别费工夫了,不如早点投降,我们替你化解了剑气,免得你白受折磨。”   “年轻人,这黑血是魔物,你可不要自误啊!”   二人自信地说道。他们可以对付得了对方,但他若是不肯配合的话,二人也无法将黑血从他身上剥离出来。   进入杨开泰体内的锐金之气,在不断切割着他体内的生机。如果不是黑血可以不断重生,他早就已经死了。   确实如同红缨绿柳所说,旁人想要化解这剑气是不可能的。但他为何要化解呢?   只见黑血向着他的手臂处蠕动,不一会儿就鼓起一个大包来。杨开泰的左手肿得跟莲藕似的。他右手抓住左臂,忽然用力一扯。   “哗啦”一声,他直接将左臂整条扯了下来。   红缨绿柳大吃一惊,只见那条左臂被他抛出,丢向红缨绿柳。二人本能地往前一指,剑气飞出,同时点向这只手臂。它在空中炸裂开来,密密麻麻的黑血血雨喷洒而下,也溅到了红缨绿柳身上。   “好狠的小子!”李红缨喃喃道,看向这小逍遥侯。   杨开泰自然不是为了自虐,他催动体内的黑血,很快又凝聚出一条新的手臂来。   他修炼这门武功时,早就已经舍弃了双臂。双臂本就是用黑血凝聚而成的,他将剑气驱赶到左臂上,然后直接剥离了自己的身体。   而他所损失的不过是一部分黑血罢了!   红缨绿柳绝不会想到,这左臂中的黑血洒出后,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李老头,我改变主意了。”杨绿柳忽地道,“我觉得这小子,比哥舒天更加阴毒,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   李红缨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二人一起看向杨开泰,他们决意不再手下留情。因为他们从杨开泰身上感受到的是,比哥舒天更为强烈的威胁。   就在此时,杨开泰眼睛睁得巨大,一股莫名的黑光从他眼中射出,将二人拉入了他的神识世界中。   李红缨和杨绿柳不知不觉的中了黑血,杨开泰才能借助黑血将他们拉入自己的意境中。他本来是要调动武神殿石碑的,但他却发现石碑一释放,首先对付的却是自己体内的黑血。   武神黑碑已经有了一丝意识,它似乎十分厌恶这黑血,就像是贵族嫌弃暴发户一般。   来自魔宫的黑血,似乎在武神殿石碑的认知中是十分卑劣的东西。   对付剑客,就要用更加厉害的剑道。   杨开泰将他们拉入自己神识世界中,便是要请他们来试一试自己的剑。   “二位,你们的剑道还差了些。我是认真的。”   杨开泰说着,神识中的剑道直接化作一柄绝世神兵射向红缨绿柳的神识。   红缨绿柳练了大半生的剑,却未曾见过这样的一剑。   杨开泰这一剑,凝结他几世的修为感悟。这是臻于完美的一剑。   迅速而又猛烈,这是一道黑影闪过,待二人反应过来,剑气早已透过他们的神识。   红缨绿柳自问,若是真真面对这一剑,他们是必死无疑,毫无胜算的!   要击溃一个武者,最重要是打破他们的信心。红缨绿柳都是绝世剑客,他们若是输给了哥舒天的奇异武功,都不会服气,因为哥舒天的剑道终究是不如他们的。   但是,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人,他所发出的剑道却远超他们。   红缨绿柳服输了。   现实世界中,杨开泰未曾出过一剑,但红缨绿柳却都已经瘫软在地。他们的剑道之心已经被杨开泰打碎,无法再战了!   “哐当”一声,红缨绿柳同时将利剑坠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失落。   杨开泰并没有理会他们,直接绕了过去,走向那间小小的屋子。   打开茅草屋的大门,里面是一块黑色的石磨盘,类似一个太极形状。这就是玄门了,天宗禁地的入口。   “每隔十二个时辰,玄门就会改变方位。红缨绿柳为了不丢失玄门的位置,在上面盖起了茅草屋。那是一间会走路的屋子。”   杨开泰明白了杨天赞所指的东西,这茅草屋确实是会走路的屋子。   要开启玄门,只能借用黑血。   杨开泰手一挥,黑血从他手臂上涌出,慢慢地向着玄门靠拢。   玄门突然洞开,一股磅礴之力汹涌澎湃地冲出来,直接将杨开泰整个人吸了进去。   他置身于一片黑色血海中,这血池中充满了黑血,而在最上方却是有一条巨大的蟒蛇。   杨开泰也吓了一大跳。   这蟒蛇有半边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苍白的骨头,而另外一半却是血肉之躯。   蟒蛇的眼睛漆黑如墨,它似乎已经死了,但杨开泰总感觉他似乎还活着。   而这些黑血,却都是从它身上流出来的。   “原来如此!”   杨开泰似有所悟。天宗这诡异的武学,原来是这异兽所带来的,难怪如此诡异莫测,不似人类之武学。   如果是来自于异兽,那就可以理解了。   或许黑血就是带有这条蟒蛇的某些特定,所以才能如此神奇。   这巨大的蟒蛇,一个脑袋便足有一个人这么大。   杨开泰在血池上行走着,慢慢靠拢它。   他小心地盯着这蟒蛇的眼睛,忽地,一个念头迅速蹿入他的脑中。   大淼!   这条蟒蛇就是大淼的真身!   这个念头在杨开泰的脑海中兜着圈儿,没过一会儿,它就化作了一条漆黑的巨蛇,一口吞向杨开泰的神识。   之前他所遇到的不过是大淼的残念,不足以威胁到他。   但此时此刻,杨开泰深切地感受到这条巨蛇的强大!它是比自己还要强大的神识!   杨开泰多少次都是接住黑碑直接来到异界,并非实打实的武道天人。他的神识还不够完善。   但这条巨蛇,却给了他一种久违的恐惧感。   如果没有黑碑,他一定抵挡不住!   这就是魔宫的始源之一?   杨开泰想着,脑中的黑碑也突然浮现出来。   这个地方,黑碑已经占为己有了。杨开泰就是它的栖息地,它不会允许其他东西来亵渎。   黑碑直接镇压向巨蛇。   巨蛇也不甘示弱,它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惊天彻地的吼叫。   杨开泰感觉自己的神识世界都要被它给撕裂了。   黑碑没有任何反应,直接镇压下来,简单而又粗暴。   巨蛇发出夺目的黑光,似乎能够吸收一切。   “轰”的一声,杨开泰差点晕了过去,再去看自己的神识世界,已经离开了一道缝隙。   他吓得半死!   这神识世界可是他的本源,如果受损,自己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这里的死,可不是简单的肉身死亡,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亡。他早就该死了,只是接住黑碑,一直在用神识穿梭在一个个世界间。   但他的神识强度还不足以靠自己打穿世界壁垒,穿梭在虚空之中。   而此时,更为惊恐的是,整个武神殿都不见了!   杨开泰急忙睁开眼,往外一看,果真,缩小版的武神殿此时正坐落在血池上,不断地吸收着血池中的黑血!   一眨眼的功夫,黑血就已经被它吸干!   杨开泰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此时的武神殿就宛如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   但只是短短一瞬,武神殿又恢复了寂静。   “倏”的一下,它化作一道黑光飞入杨开泰脑中,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武神殿失而复得,杨开泰却没有很开心。   他反而更加忧心了。随着武神殿愈来愈完善,他心头的忧虑也越来越深重。   他的一切都来自于武神殿,他没有实体,始终自有一具躯壳,如此下去,一切都是空。   他现在迫切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具实体,能够借助它穿越到其他世界去。   而这样的秘术,只能通过身外化身之内的秘法实现。但他所接触的武侠世界中,还不具备如此高级的武学。   念头种下,杨开泰也只能面对现实。   他放眼望去,血池中的黑血已经被武神殿吸干了,他一点好处也没得到。全非如此,他眼前一亮,因为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血池底下,有两只手臂,准确说是钢铁义肢。   杨开泰走近一看,发现这东西似乎就是哥舒天的武器——搜魂手!   修炼血影神功之人,首先要自断双臂。而搜魂手刚好可以弥补断去的手臂,它也是用某种特别的材料制作而成的,可以抗击刀剑。   杨开泰将搜魂手戴上,发现其中竟然还暗含着一门武学,同样也是搜魂手。   这并非哥舒天所遗留,而是搜魂手自带的。可见搜魂手也并非是哥舒天所创造出来的产物。   杨开泰此时的手爪都成了血红色的铁爪,看上去格外帅气。   他动了动手指,感受着磅礴的力量。这搜魂爪才能最大限度发挥黑血的力量。   杨开泰随手往前一抓,直接将一边的玄石撕裂一道口子。要知道,这玄石可是普通刀剑砍上去,反倒会被折断的存在。   是时候该出关了!   杨开泰走出玄门时,却发现红缨绿柳已经不见了。他也不必去追杀这二人。   他们的剑心已毁,可以算是两个废人了。   杨开泰继续以逍遥侯的身份出现,他要去找割鹿刀。   戏得接着演完,他要让连城璧按照他的计划却黑化,然后好好调教一番。   ......   连城璧最近也很消沉。   虽然他侵吞了杨家的产业,但这并不能够满足他内心的空虚。   因为他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一向自负的连城璧,却在感情上摔了个大跟头。   他的结发妻子,沈璧君,居然一点也不爱他,反而跟萧十一郎眉来眼去。   随着萧十一郎重出江湖,沈璧君也有了消息。不过她没有回到沈家,因为沈家堡已经被逍遥侯毁去了。   她也没有回到连家堡,因为她根本不爱连城璧,她打算和连城璧离婚。   这是多么可笑又可耻的一件事!   连城璧,这六君子之首,江湖中的大侠,居然被自己老婆休了?   连城璧无法接受!但他又不得不接受。因为沈璧君的身份,和她背后的人,连城璧都得罪不起。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连城璧喝得满脸通红,敲打着桌子道:“璧君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他时而生气时而大笑,就跟一个疯子似的。   过了一会儿,连城璧回过头去,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他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但连城璧一下子就认出了那身黑袍——逍遥侯!   “你是来,杀我的吗?”连城璧笑道。   杨开泰所扮演的逍遥侯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哼了口气。   连城璧接着道:“你要杀就杀罢!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   说着,连城璧就无所谓地摊开了双手,引颈待戮的模样。   杨开泰摇摇头道:“废物,十足的废物。区区一个萧十一郎,就让你成了这副模样?”   连城璧急忙道:“不是他,不是他!不是因为他,他算什么东西。”   “失去的东西,你就要靠自己拿回来!连城璧,你就这样放弃了吗?”杨开泰的眼睛中放出一阵奇特的光芒。   连城璧浑身一凛,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他的心头。   “强扭的瓜不甜,但解渴。连城璧,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放弃,因为她就该是你的。萧十一郎,他才是第三者!”   杨开泰一脸正气道。   连城璧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杨开泰的神识影响了。他义愤填膺道:“是我的,都是我的!我要全部拿回来!”   他敲得桌子轰然倒塌。   杨开泰点点头,弹出一指黑血,“连城璧,你想要战胜萧十一郎,就服下这滴黑血!” 第426章 逍遥侯死了?   连城璧面临着一个抉择。   眼前之人他已经知道是谁了,天宗二代!   逍遥侯哥舒天已死,但天宗并不会因此消亡,反而是愈发神秘莫测。   即便是第二代的逍遥侯,也已经完全继承了逍遥侯的一切,他就是最强的存在。   但连城璧总想试一试的。他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于他。   连城璧的剑法如暖月春风,剑势柔和之力登峰造极,出剑比闪电还快,当世剑法第一。   当然,这一剑的当世,还在凡间,而红缨绿柳都已经触及了天人的边缘。   这一剑犹如电光一般划过,但却没伤到杨开泰。   他的身体被这道剑气切成两段,但又连接在一起,恢复了人形。这是黑血的功用。   连城璧可以确定他确确实实完全继承了逍遥侯的一切,包括这可怕而又诡异的黑色化身。   “你考虑好了吗?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就可以帮你夺回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沈璧君。”杨开泰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他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诱惑人犯罪的恶魔一般。   “如果我相信你,你真的可以吗?”连城璧眼中充满了希望又带着一丝绝望。   杨开泰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够打败萧十一郎,沈璧君就会回心转意。连城璧,你本来就不是什么连家子弟,放弃你的骄傲和坚守吧!二十多年,你一直都错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杨开泰的话让连城璧大吃一惊,“什么!你说什么!”   他惊愕道:“你说我不是连家?不可能,我父亲就是连泽天,你......”   杨开泰摇头道:“连泽天是神宫传人之一,但你,并不具备神宫一脉的血。”   他这么说,却是因为连城璧并不排斥他的黑血。神宫一脉根本无法吸收魔血,这是事实。   而连泽天则是巨神峰的传人,代表着土之力的神宫传人。   连城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敢相信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完全都是错的!   “不可能......”   “这件事,你可以自己去查证。”杨开泰确定道,“你根本就不是连家的人!”   连城璧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杨开泰笑道,“割鹿刀,帮我查出割鹿刀的下落。我要你打败萧十一郎,帮我拿到割鹿刀。”   连城璧摇头道:“割鹿刀在萧十一郎手中,他就是不败的战神,我根本无法战胜他。”   “不!”杨开泰道,“你可以!”   他拍着连城璧的肩膀道:“你是一位剑客,你应该用剑来对付他。”   “剑?”连城璧笑道,“这世上又有什么剑,可以同割鹿刀匹敌?”   “你可曾听过,碧血照丹青?”   连城璧一愣,“那是传说中的一柄魔剑,是当年燕门领袖的佩剑。”   它流传至今日已经变了样,碧血照丹青本是移花宫的,后人却以为是燕门所有。   “如果得到这柄剑,你便有机会与萧十一郎一决高下!”杨开泰说道。   “我去取这柄剑,你替我拿来割鹿刀!”说完,他已经不见了。   ......   一叶轻舟乘着满湖夜鱼,沿着苏堤向北,守过西泠,泊在宝石山下。   这一段路程并不近,轻舟摇得并不慢,萧十一郎和冰冰坐在船上。岸上早已有一顶软兜小轿在等着。   他们登岸,就上了小轿,挑灯的童子紧随在轿后,船家长篙一点,轻舟又远远地飘了出去。   抬轿的两个人黑缎宽带扎腰,溜尖洒鞋,倒赶千层浪里腿,头戴斗笠,却精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古铜鱼的肌肉。   山路虽难行,可是他们却如履平地。   轿子并不轻,可是在他们手里,却轻若无物。   萧十一郎忽然发现这两个轿夫的脚下功夫,已不在一些咸名的江湖豪杰之下。   这是天宗宗主发出的邀请,萧十一郎想看一看,那个人究竟死没死。他确信他是死了,但逍遥侯还另有其人。   他必须找出这个天宗二代来。   天宗里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小轿沿着山路向上登临,月光正照在山巅的宝淑塔上。   萧十一郎没有睡,没有吃,又划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水,本来已应该觉得很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应该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萧十一郎没有。他血液里仿佛总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支持着他,他自己若不愿倒下去,就没有人能让他倒下去。   在月下看来,娟娟独立在山巅的宝淑塔,更显得秀丽夭成,却偏偏是实心的,无路登临。   “钱王淑人朝,久留京师,百姓思念,建塔祈福。“这就是宝淑塔的来历。塔前有亭翼然,亭子里仿佛有个朦胧人影,却偏偏又被月光下的塔影遮住,远远看过去,亭子里好像有个人,又好像没有。   赤腰大汉一路将小轿恰上来,月明星稀,天地无声。   夜虽更深,却已不长了。   萧十一郎也跟了上来,青衣童子手里挑着的这盏灯笼,就像是在为他带路的标志似的。   抬轿的大汉健步如飞,挑灯的童子居然也能紧随在后。   天地间还是静寂无声,可是童子手里的白纸灯笼,却忽然熄灭。   轿夫忍不住停身回头,只见青衣童子一双手还是将这已灭了的灯笼高高挑起,动也不动地站着。   冰冰一连说了两句话,青衣童子却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还是动也不动地站着。   后面队轿夫道:“这孩子莫非站在那里也能睡着?我去看两个人一起放下轿子,一个轿夫转身走到童子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这个字刚说出,声音突然停顿,就像是突然被人塞了样东西在嘴里。   挑灯的童子怔在那里,这轿夫似也证住。   童子没有反应,轿夫也没有反应,一双手还搭在童子肩上。   两个人全都动也不动的站着,就像是变成了两个木头人。   前面的轿夫摇了摇头,也走过来,刚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就像是忽然中了什么可怕的魔法一样,整个人也僵住。   三个人就像是全都被一种神秘的魔法变成了木头人,看来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萧十一郎远远地看着,也不禁觉得很诧异,很吃惊,就连他都没有看出这是怎么回事。   冰冰却还是端坐在轿上,纹风不动。   萧十一郎正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冰冰忽然冷冷道:“好!好手法,隔空点穴,米粒伤人,像这样的绝代高手,为什么躲着不敢见人?“   突听来凤亭里一个人冷冷道:“我一直在这里,你看不见?“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入月光下,浑身黑袍,正是逍遥侯的打扮。   “你应该已经死了。”   “不,你不是他。”   萧十一郎立马就有了判断,他不是天之子哥舒天。   他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天宗二代?   冰冰走下轿子,走上来凤亭,才沉声道,“你认识我,对不对?“   杨开泰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是谁,你本该已经死了。”   冰冰展颜一笑,“我们都是该死之人,你也不例外。”   杨开泰道“知道天宗秘密之人,除去哥舒天,就只有你了!哥舒冰!”   杨开泰一口叫出了她的真名。   就连一旁的萧十一郎都诧异不已,她是哥舒冰?哥舒天的妹妹哥舒冰?   哥舒冰并没有感到诧异,而是徐徐道:“你既然知道我回来了,就该好好地将东西交给我。天宗的一切,都该是属于我的。”   二人说了很多活,夜深人静,山高凤冷,萧十一郎每句都听得很清楚。每句话里,显然都隐藏着很多秘密。极可怕的秘密。   萧十一郎越听越觉得可怕,只觉得心底发冷,一直冷到脚底。   哥舒冰忽然道:“我们之间必定会分个生死,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这次死的一定会是你。“   她突然出手,洒出了一片寒光,她的人围着这六角亨的柱子转了两转,竟忽然不见了。   杨开泰凌空翻身,躲过了他的暗器。他的人也围着柱子转了两转,也忽然不见了。   风更冷,星更稀。   轿夫和童子还是木头人般站在月光下,三个人的脸都已扭曲变形,眼珠凸出,张大了嘴,仿佛在呼喊却又听不见声音。   萧十一郎伸手拍了拍童子的肩,童子倒在一个轿夫身上,这轿夫又倒在另一个轿夫身上,三个人全部直挺挺地倒下去,全身早已冰冷僵硬,竟似先被人以毒针隔空点住穴道,就立刻毒发而死。   这种暗器手法的可怕,实在已令人不可思议。   但夺去他们性命的却不是逍遥侯,而是哥舒冰!   一想起自己同这个女人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萧十一郎就感到后怕。她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天宗二代啊!   只是不知为何,她竟然被人截胡了。哥舒冰的武功有多高?就连当年的哥舒天都要靠偷袭才能获胜。   但他必须跟下去,找到真相。   萧十一郎走上来凤亭,站在黑衣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忽然不喝一声,反手拨刀。   刀光厉电般飞出,刀风呼啸飞过,“喀嚓“一声响,六角亭里的六根柱子,竟已砍断了三根。   亭子哗啦啦倒塌了半截,三根柱子中,果然有一根是空的,下面就是地道。   这机关地道建造得非常巧妙,若是不懂得其中巧妙,就算找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得出。   萧十一郎根本没有找,他用了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   他用了他的刀。   天上地下,还有什么别的力量,能比得了萧十一郎的出手一刀?   地道里潮湿阴暗,阳光永远照不到这里,风也永远吹不到这里。   从月光如水的山巅突然走下来,就像是一步走入了坟墓,又像是一跤跌入了地狱。   萧十一郎走了下去。   只要能找出这秘密的答案,他宁愿下地狱。   沿着曲折的地道走进去,前面更黑暗,看不见一点光亮,也看下见一个人影,尽头处石壁峰岭,用手抚摸一遍,仿沸可以分辨出是尊巨大的石佛。   人呢?   逍遥侯和哥舒冰难道已被躲在黑暗中的鬼魂妖魔吞噬?   萧十一郎闭起眼睛,深深呼吸,再张开来,已可隐约辨出石佛的面目。   他本就有的发亮的眼睛,也可以看见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事。   巨大的石佛好像也在头上面看着他,低首垂眉,神情肃然,也不知是在为他的冒渎而嗔怒,还是在为他的遭遇而悲——你若当真有灵为什么不指点他一条明路?却只有呆子般坐在这里,任凭世人在你眼下为非作恶?   ——世上岂非正有很多人都像这尊石佛一样,总是在袖手旁观,装聋作哑。   萧十一郎看着他,冷笑道:“看来你也只不过是块顽石而已,凭什么要我尊敬你。“石佛还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她已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从来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破坏了她的安宁。   萧十一郎又握紧了刀,“这世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充满了灾祸和不幸,每个人都难免受苦受难,你为什么要例外?“   他心里忽然觉得有种不可遏制的悲愤,忍不住又拔出了他的刀。   他要用他的刀来砍尽大下的不幸。   刀光一闪,火星四溅,这一刀正砍在石佛宽大的胸膛上。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地道里没有别的人,呻吟声难道是这石佛发出来的?   难道这块装聋作哑的顽石,终千也同样能感觉别人的痛苦?   萧十一郎拔起了他的刀,掌心已有了冷汗。   刀锋入石,拔出来就有了条裂痕。   萧十一郎一刀出手,无论砍在什么地方,都同样会留下致命的伤口。   这伤口里流出来的却不是血,而是淡淡的金光。   又是一声呻吟。   呻吟声也正是从这伤口里传出来的。   萧十一郎眼睛里立刻也发出了光,再次挥刀,不停地挥刀。   碎石四下飞溅,光越来越亮了,照在石佛冷漠严肃的脸上,这张脸仿佛也忽然有了表情,看来就仿佛是在微笑。   她的胸膛虽然已碎裂,但却终于为萧十一郎指点出一条明路。   她牺牲了自己,却照亮了别人,所以她本来纵然只不过是块顽石,现在也已变成了仙佛。   闪动的灯光在黑暗中看来,就像是黄金殿辉煌。   这辉煌的金光正是从石佛碎裂的胸瞠中发出来的,有灯的地方,就一定有人。   是什么人?   萧十一郎钻了进去,进入了这坟墓卞的坟墓,地狱中的地狱。   灯在石壁上,人在金灯下。   灯光温暖柔和,人却已冰冷僵硬。   逍遥侯的尸体蟋曲着,仿佛小了些,一柄银刀刺在他心中,刀锋已被他自己拨出来,还在流着血。   他的血也是鲜红的。   逍遥侯,死了?   萧十一郎要去掀开他的面具,但在他伸出手的瞬间,对方的尸体直接化成了一摊脓血,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27章 决战   逍遥侯死了?这个天宗二代就这样死了?   但他还是感到震惊。   冰冰就是哥舒冰,她杀死了这个“假”的逍遥侯,是因为她才该是正统,真正的逍遥侯!   杀死一个冒牌货而已......   这个地方是天宗的据点之一,天宗有三十六口分堂,这里不过是其中一处。   哥舒冰自然知晓,因为是她同哥舒天一起创立了天宗。而假的逍遥侯也知道,他应该是从哥舒天那里获得了信息。   但恩怨总归是了了,假的逍遥侯死了。可恩怨结束了吗?   不,远远没有。   哥舒冰,她会不会是下一个逍遥侯?她完全有实力和理由重组天宗。萧十一郎坠落山崖后,是冰冰救了他。   但冰冰从未向他透露过任何身份,直到今晚,萧十一郎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女人,那个被哥舒天所畏惧的女人。   然而时间过去许久,哥舒冰未曾重出江湖。天宗也似乎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一般。   三个月过去,连城璧要重整无垢山庄。沈家堡、杨家堡被逍遥侯灭门,只剩下连家堡了。   连家继承了沈家的势力和杨家的财富,已成为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大门。   这一日,连城璧收到了一柄剑。   剑的型式,精致而古雅。   古雅的剑身上,刻着四个古雅的字:“侠义无双。“   黄金铸成的剑,当然不是用来杀人的。   那只不过代表人们对连城壁庄主的一份敬意。   这柄剑的价值,当然也不是黄金的本身,而是上面那四个字。   侠义,已经世不多见了,更何况“侠义无双“。   在人们心目中,这四个字,也只有无垢山庄的连庄主足以当之无愧。   夜已深。   锣鼓声和喧哗声渐渐远了。   人也散了。   厅上只剩下连城壁一个人,一盏灯。   这一切都按照那个人所说的进行着,一切他都已经拿回来了。   只有一样东西,他还未得到,那就是沈璧君的心。   萧十一郎还没死,但他马上就要死了。   连城璧感受着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黑血,那是逍遥侯带给他的东西。   传闻中说,哥舒冰杀死了逍遥侯。   但只有连城璧知道,这并不是真的,因为他体内的黑血还未枯竭。   如果逍遥侯死了,他也会死。   因为他体内的黑血符咒源自于那个人   他微闭着眼睛,正用手惺慢抚摸着剑身上那四个字。   “侠义无双!“   他笑了。   但笑容里并没有丝毫兴奋或喜悦,而是带着种讥消和不屑。   夜凤透窗,已有寒意。   连城壁抚摸剑身的手指突然停止,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消失。   天马山就要亮了!   ......   连城璧和萧十一郎的决战,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   比起第一次轰动江湖,这一次是如此寂静无名。   还是在落日峰上,太阳还未出,二人就已经到了。   萧十一郎一身黑衣,面色有些清癯苍白。   他手上握着一柄刀。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接下去爱别人。”   萧十一郎亏欠沈璧君太多,更加亏欠连城璧。   他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自己才是那个插足者。   在山崖下,听闻消息的沈璧君和风四娘也在往山上赶来。她们要阻止这一场决斗,因为这是一场阴谋。   连城璧一身血色甲衣,他已经练成了逍遥侯的血影神功。   在短短几个月内,武功突飞猛进。   萧十一郎借助割鹿刀可以达到大宗师之境,连城璧借助逍遥侯的血也一样可以达到。   “你来了。”萧十一郎闭着眼道。   连城璧点点头,“开泰说过,你就像是一柄极刚的刀,而我则是极柔的剑。刚柔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   萧十一郎皱了皱眉,“但你没带剑来。”   连城璧身后有一个盒子,但盒子里是一柄纯金铸成的宝剑,那并不是用来杀人的。   而萧十一郎的割鹿刀却是。   “对付你,或许我还不需要用到剑。”连城璧说着,眼神和萧十一郎对视,便有两个神识小人冲了出去。   两人的身体都未动半步,但神识却已经过了数百招。   大宗师之间的较量,其实是神识之间的比斗。   但斗着斗着,萧十一郎的身体却渗出了血珠。   他与逍遥侯的那一场决战,已经让他负了伤。再动用真力去战斗,便会引起旧伤复发。   “如今的我,就算你一身完好,都未必能够赢我,更何况身负重伤。”连城璧笑着,身上的黑血流淌,双眼也变得通红。   萧十一郎道:“你果真,是修炼了逍遥侯的邪功!”   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一直在调查的真相,连城璧原来也加入了天宗,成为了逍遥侯的走狗。   “可惜,你的主人已经死了。”萧十一郎道,“他被哥舒冰亲手杀死,也是我亲眼所见。”   连城璧却笑道:“你知道吗,人最怕的就是自作聪明。”   他将黑血从自己身体里涌出,形成一只血爪,“我的黑血就是来自于他,如果他死了,这是什么?”   萧十一郎瞪大了眼睛,错愕道:“他,他到底想要什么?”   连城璧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逍遥侯到底要什么。但他只想要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又过了几招,萧十一郎吐出了更多的血,已经染红了割鹿刀。   “萧十一郎,你出刀吧!再不出刀,你就必死无疑。”   连城璧渴望再见到那一刀的光芒。   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信心面对了。   萧十一郎用手指抹在割鹿刀上,高高举过头顶,他就要拔出这一柄通天彻地的宝刀了!   天地色变,然后,朝阳猛然不见了,刀光忽然不见了,萧十一郎也忽然不见了。   萧十一郎和刀合为一体,一起飞向连城璧。   连城璧将黄金剑拔出,手一抖,就已经将剑身上的黄金悉数抖落。   一柄寒光闪闪的断剑露了出来,碧血照丹青,它照亮了整个世界。   连城璧化作一条骨龙,衔着这柄剑冲向萧十一郎。   刀和剑冲撞在一起。   黑暗。   连城壁眼前只有黑暗。   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就是这一刹那。   然后,他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听见了一种神奇的、无法形容的、只有他自己听见才会觉得恶心的声音。   他听见了他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光明恢复,萧十一郎和连城璧都跪在地上。   他们各自有着一道伤。   留在连城璧身上的伤无法愈合,那是割鹿刀对黑血的致命伤害。   而留在萧十一郎身上的伤同样也无法愈合,那是碧血照丹青留下的伤。   世上这一把从未出现过的剑,萧十一郎不知道连城璧是怎么找到的。   但它确确实实是那一柄神兵,因为割鹿刀也出现了裂痕。   无可匹敌的割鹿刀居然会出现裂痕,能够造成这种情况的,也只有同为绝世神兵的碧血照丹青。   二人同时喷血跪在地上。   这一场战斗,没有赢家。   萧十一郎和连城璧都要死了。   而连城璧却在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他疯了?   不,不是的。   连城璧证明了自己。   割鹿刀不是无敌的。   一滩血从地上蠕动着凝结出一个人形,他就是逍遥侯。   萧十一郎望着这个黑影,喃喃道:“是你。”   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因为他没有戴上面具。   杨开泰!   他是杨开泰!逍遥侯就是杨开泰!   连城璧早就知道了,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杨开泰脸上的笑,他也笑了。   连城璧很聪明,但他没得选择。   “为什么会是你。”   萧十一郎却是有些无法接受。   “本不该是我。”杨开泰静静地看着萧十一郎的方向,“你们还不出来?”   他的话音一落,几个身影不知从何方跳了出来。   细细看去,红缨绿柳,还有几个人——   沈飞云、白红莲还有沈璧君和风四娘。   “开泰,怎么会是你。”风四娘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沈飞云和白红莲藏了有多久?她们一直按捺不出,为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但她们万万没想到,连城璧并不是真正的逍遥侯。   他只是傀儡,哥舒天的力量在其他人身上。   杨开泰!   “你夺取了你父亲的力量。”沈飞云喃喃道。   连城壁的眼光像火一般的凝祝着萧十一郎。   凝视着那柄闻名天下的刀。   世上绝没有任何一把刀的锋利,能比得上割鹿刀。   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手,能使得出萧十一郎那么可怕的刀法。   这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事。   连城壁自然也清楚得很。   而现在,那把锋利的刀,正紧紧握在萧十一郎的手里。   无论什么人,面对着这样的对于,都不免会产生出畏惧的感觉,但连城壁却绝对不会。   只因为他心中充满了自信。   多年前他就已有了这种自信,他相信世间再没有人能胜过他的剑法。   萧十一郎是人,当然也不例外。   所以他很镇定。   他凝视萧十一郎,只不过想增加萧十一郎心里的压力。   他凝视着萧十一郎,只不过想欣赏萧十一郎死前的表情。   夕阳最后一丝余辉照在割鹿刀上,刀光闪亮了萧十一郎的眼。   连城壁发现萧十一郎的眼里出现了一种神奇的、无法形容的、一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光辉。   就在这时,连城壁的信心,忽然像暴露在阳光下的春雪一样,溶化,消失。   他忽然有了一种神奇的、无法形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恐惧。   他这种恐惧的强烈,就好像刀光一样。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萧十一郎做了一件任何人永远梦想不到的事。   萧十一郎放下了他的刀。   放下了他的割鹿刀。   放下了他那柄神奇的、无法形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割鹿刀。   就放在连城壁面前。   就放在连城壁伸手就可拿到的地方。   然后,夕阳猛然不见了,刀光忽然不见了,萧十一郎也忽然不见了。   因为在连城壁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萧十一郎,也没有了恐惧。   但是,他也没有了自信。   信心,虽然是克敌制胜最大的因素,可是对一个胜利者而言,信心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获得了胜利。   胜利的滋味是什么呢?   是满足,是刺激,是欢愉,也是空虚。   一种唯有胜利者才能体会到、了解到的空虚。   一种“高处不胜寒“的空虚。   就在这锐如刀锋、尖如刀尖、快如刀光的一刹那里,连城壁忽然有了这种空虚。   这种比恐惧更可怕千万倍的空虚。   他只看见割鹿刀。   他只看见了放在地上的、他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割鹿刀。   他没有看见萧十一郎。   他也没有想到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把刀。   真正可怕的是萧十一郎。   一个神奇的,无法形容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萧十一郎。   夜。   夕阳真的不见了。   萧十一郎也真的不见了。   等到连城壁要找萧十一郎的时候,萧十一郎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他的人忽然间好像已经和这个可以包容万事万物的黑暗溶为一体。   任何人都知道黑暗是最可怕的。   没有任何事比黑暗更可怕。   因为黑暗代表了人类历史生活中某些不可知的恐惧。   现在,萧十一郎的本身就已经是黑暗。   黑暗。   黑暗。   连城壁眼前只有黑暗。   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就是这一刹那。   然后,他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他听见了一种神奇的、无法形容的、只有他自己听见才会觉得恶心的声音。   他听见了他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月。   今夕有月。   星。   今夕有星。   今夕是何夕。   星光月光都洒在连城壁的脸上,连城壁的脸苍白如今夕的月,今夕的星。   连城壁的脸色苍白如萧十一郎的眼睛。   没有人能形容萧十一郎的眼睛,更没有人能形容萧十一郎此时此刻的眼睛。   没有人能形容,也没有人能知道萧十一郎此刻眼中的表情是满足,是刺激,是欢愉,还是空虚。   有谁能知道这种空虚是什么意义?   有谁能知道这种空虚是多么空虚?   有谁能知道萧十一郎现在的心情?   没有人知道萧十一郎现在的心情。   没有人知道萧十一郎现在所想到的是什么事。   他想到的是白云,是泪水,是白云下的山坡,是流水的河滩:是山坡上的密语,是河滩上的柔情。可是每个人都应该想得到这是谁的柔情,是谁的密语,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和心酸,为什么这种密语柔情中要有这么多的痛苦和心酸?   为什么这代价永远无法偿还?他手里已没有他的割鹿刀。   真正能杀人的,并不是他的割鹿刀,而是一柄看不见的刀。现在,他又放下了这把刀。   月光仍在地上。   星光仍在地上。   割鹿刀也仍在地上。   可是萧十一郎已经不在了。   萧十一郎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连城壁的生命,却带走了他一生中所希冀的一切——希望、骄傲、光荣。   他走的时候,只说了一旬话:“你不能死,因为我还是欠你的。“你不能死。   我不能死。   风四娘不能死。   沈壁君更不能死。   可是千千万万年以来,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有谁能真的不死呢? 第428章 铁血大旗门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   一曲《碧落赋》道尽江湖中六大高手:风雨雷电,武中四圣,夜帝日后,称尊江湖。惊天动地数高手,俱是碧落赋中人。   这是铁血大旗门。   夜色犹如一层黑色纱衣笼罩在荒野之上,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枯草丛中只能听见虫儿的低吟,苍凉萧索的寒意浸透了整个大漠。   这时,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他身法敏捷,步履犹如闪电一般,他见到了大漠上插着的这面残旗,立刻脱了衣衫,解开发辫,跪倒在地。   夜晚的风沙吹进他的眼里,他都未曾流落眼泪,但此时看着这面残破的旗帜,他再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悲哀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大漠。   他犹如石像一般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这篇寂静才被马蹄声打破。只听见一个苍老雄浑的语声喝问:“来了么?”   “在这!”   两股烟尘冲天而起,两行人马飞驰而来。马上这些人面色黝黑,满身黑衣,身后都斜背着一柄乌鞘长剑。   但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生光,为首老者双臂一振,凌空翻了个身,便飘然落在旗下。   虬须老者紧握双拳,满面怒容,俯视着跪在地上之人,既是他最爱之人,也是他如今最恨之人。   只是他赤身散发地跪在旗下,却是动也不动。   黑衣少年和唯一的青衣少女,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木立在他身后。风声呼啸,天地间杀机沉沉,虬须老人忽然厉喝一声,一掌向赤身汉子劈下。   “大哥且慢!”一声轻叱,一条人影已经到了跟前。   那中年男子,已轻轻架住了他的手掌。   “你要做什么?”老人怒道。   “七年都已过去,再等一刻又何妨?”中年男子目带悲悯道。   虬须老人胸膛起伏,虽然怒极,却垂下了手,沉声问:“刑马已备齐了么?”   刑马!   听到这几个字,这赤身汉子面色突然惨变。他自知自己是活不过今日了。   黑衣少女垂手道:“三叔、四弟俱已得手,弟子也将天武镖局总镖头那匹‘乌云盖雪’取来,三弟和么叔却直到此刻还未见踪影。”   中年男子也道:“我取的是盛家庄那匹‘紫骝’,四侄取的是落日牧场那匹‘玉蹄朱龙’,这些都轻易得手,自然回来得快些。”   青衣少女看着跪在旗下的人,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立马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一眼,众人也都是神色黯然。   “么叔来了!”   忽然一声大喝,伴随着狂风吹来。插旗的铁汉光着脚飞奔而来,掌中竟高举着一匹黑白相间的花斑大马。   如此运马的,实在是世所罕见。   他双臂上青筋暴起,看起来犹如虬龙一般,喉头鼓起,大喝道:“接住!”   只见他双臂一振,竟将这匹花马直接丢了过来。   这边黑衣少年与精悍少年同时跳起,一个抓住马的长腿,一个抓住马的后腿,二人协力这才将这匹骏马控制住了。   那马儿受了惊吓,吁律律一声,想要反抗,却是被控得牢牢的,落地了也只能原地打转。   “这匹‘飞云豹子’,当真和霹雳火那厮一般的臭脾气,竟连俺都服侍它不下,只得将它制住,一路举了过来,倒变成马骑人了。”光脚汉子眼睛一动,又问问:“小老三呢?还没有回来?”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赤足铁汉跺脚道:“我早就知道寒枫堡戒备森严,冷老匹夫更是不好对付,他却偏偏抢着要去……”   这时,赤身散发跪在旗下的汉子忽然脸色大变:“三弟已至“寒枫堡去盗那匹冷龙驹了么?”   “住口!你贪恋女色,欺师灭祖,我云翼没有你这个孽子,云老三也没有你这个兄弟,他就算死在寒枫堡,与你又有何关系?你再敢唤他一声三弟,我立时便将你碎尸万段!”   那老人大喝道。   他正是这铁血大旗门的第三代掌门人云翼!   而跪在他面前的,就是他的大儿子,云坚。   偏偏好死不死的,云坚爱上了铁血大旗门的死对头,寒风堡堡主的女儿。   不共戴天之仇,根本无法化解的世仇。   铁血大旗门与中原五福联盟的仇怨黄河水也洗刷不净。   “孩儿自知罪孽深重,早已未存活命之心。”云坚低头道。   云翼厉声道:“既然你自知罪孽,为何还要做出如此无耻之事?寒枫堡与我云氏一家世代深仇,你难道不知道?”   他双臂一张,对天悲嘶:“我云翼一生英雄,却想不到生下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孽子!”   一旁的中年汉子有些惋惜道:“他已经知道错了,大哥你难道不能留下他的生命,削去他的双足,让他一生残废?”   他就是云翼的师弟云九霄,也是铁血大旗门的掌刑人。   曾经西域第一大势力的铁血大旗门,如今也只有这几人了。云九霄虽然面色冷淡,但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他不愿看到本就人丁凋零的大旗门再损失一名精干的弟子。   云坚面色凝重,凄然笑道:“我犯下了重戒,甘受五马分尸之刑,以立我大旗门中的威信。”   赤足铁汉一挑拇指,大声道:“好!这才像大旗门下弟子说的话!”   云坚黯然道:“我死不足惜,只望爹爹能饶冷青霜一条活命,此事与她本无关系,这全是我自己的错。”   这条不怕死的好汉眼角上居然泛出晶莹的泪珠:“何况她腹中已有了云家的后代了。”   提及这个,云翼更加生气,吹起胡子道:“孽种!我云家没有这样的孽种!你也不是我云翼的儿子!”   他还未发怒完毕,又听见远处响起的马蹄声。   只见一匹白马,银箭般在夜色中直奔而来,马鞍上却没有人影儿。   这马儿还能自己奔跑?   这时,又见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马背上,原来他一直躲在马腹边:“冷龙驹也被我驯服了!”   马上这个面如冠玉、满身白衣的少年,也是铁血大旗门中唯一一个长得白净的了。他是云铮,云翼的第三个儿子。   他翻身下马,直接拍着云坚的肩头热情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去盗来的马儿,其实是用来给大哥处刑的!   云翼眼睛也没看一眼你,沉声道:“三弟,宣读罪状,立刻施刑!”   云九霄叹了口气,俯首道:“铁血大旗门掌刑弟子云九霄,代祖师爷执令,谨判叛徒云镀,重色轻师,暗中通敌,应受五马分尸之刑!”   云铮面色突变,大呼道:“原来你们叫我盗马,为的竟是要害大哥,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人!大哥他犯了什么过错?要身受五马分尸的惨刑?他不过只是爱上了一个姓冷的女人而已。”   他转过身来,扑地跪倒地上道:“爹爹,你难道就不能饶大哥一次?他毕竟是你老人家的孩子呀!”   云翼面如青铁,好不色变,犹如一个木头人一般。   这时那黑衣少女以及那精悍的少年一起跪了下来,是云婷婷和铁青树。   云铮在地上跪了两步,来到云翼脚下,抱住他的大腿道:“爹爹,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云坚突然大喝一声,挺起身来:“二弟、三弟、四弟、五妹,大哥错了,你们再也不必多说,好生孝敬爹爹,生为云家子弟,怎能与寒枫堡中之人相爱。爹爹,孩儿不孝,沾污了铁血大旗,只有以鲜血来为它洗清了!”   话落,他忽然反手一掌,击在自己天灵盖上。只见血光飞溅!   云铮扑了上去,但为时已晚。   云九霄黯然回首,赤足铁汉双目圆睁,一起望着那面铁血大旗,强忍着心中的悲悯之情。   大儿子死了!   但云翼的目光却如同月色一般阴寒。   他的身体在颤抖,但仍旧将那柄铁血大旗握得牢牢的:“苍天为证,我铁血大旗门下子弟流出的鲜血,点点滴滴,都不是白流的。凡我铁血男儿,都不要忘记今日的教训,更不要忘记先人的血誓,苍天为证,我家男儿复仇的日子,己从此刻开始!”   他下一个要灭的,就是寒枫堡!   云坚可以说就是寒枫堡害死的!他一定要杀了冷青霜那个贱女人!如果她真的爱云坚,就下去陪他!   云翼的呼声悲激高亢,直冲霄汉,但他目中却己老泪纵横。   秋风呼啸,大旗舒卷,夜色更深,天地间的杀机也更重了。   云坚虽然已死,但云翼并不打算放过他。   既然死了,那五马分尸之刑也不会带给他痛苦了。可这马儿已经盗来,他也已经对苍天起誓,这云坚就必须五马分尸了!   众人都跟着云翼离去,不敢违背。唯独剩下一个少年。   铁中棠。   他呆呆地立在荒野上,凄风中的马嘶不绝。   他身子却久久不动,只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寒星般的光采。   一声霹雳,暴雨骤落。   五匹健马,齐齐昂首长嘶一声,向外奔出,刹那间便分成五个方向,马尾后溅出五条血迹。   血肉滚落,惨不忍睹。   铁中棠呆呆地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落下许多厚重的冷霜,他转过身去,正要离开,就在此时,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呼救。   “我想......”   铁中棠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谁?是谁在那里?”   或许是这大漠沙子底下埋着人?   铁中棠仔仔细细地看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我想,我或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铁中棠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生意好耳熟,他向着那方向走去。   夜色之中,他见到了那说话的东西。   但铁中棠差点吓晕过去。   他沉著冷静、坚毅果决,自问这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吓到他。   但此时此刻,他却差点吓晕过去!   一个头颅,会说话?   谁能够相信,如此诡异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被五马分尸的云坚的尸体之一,那颗头颅竟然在说话?   铁中棠揉了揉眼睛,颤抖着手,将那颗头颅翻了过来。   确确实实就是云坚,他的脸蛋还在动着,混着鲜血,露出了自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   穿越这么多回,这还是第一次穿越到一个死人身上,而且是被五马分尸的人!   所幸,他身上还带着逍遥侯的黑血。   虽然说他未能用黑血铸造的真身穿越而来,但令人欣慰的是,他居然留下了一滴黑血。   而这一滴黑血,融入云坚的身体后,让他能够以这样的状态活下去。   “帮我抖掉脑袋里的沙子!”   云坚觉得喉咙进了沙子被卡着有些不舒服,说话声音也沙哑起来了。   铁中棠还是没忍住,哇哇吐了出来。   ......   乌云之中闪现白色雷光,漆黑的东方终于微微露出了一丝光明。   旭日下,群山边是重重屋影,干椽万脊,沉睡着一片庄院,正是威镇天下的武林重地寒枫堡。   冷龙驹长嘶一声,跑的更急,直接冲入了一片浓雾林子。这林中道路婉蜒,泥水飞溅,突听一声呼哨响起。   一条人影自树梢飞落,显然早已捏定时间,要一跃落在马背上。   可是冷龙驹奔行太急,这个人刚落下,冷龙驹便已擦身而过,刹那之间,但见这人身形凌空一提,倒翻了一个筋斗,手掌自胯下穿出一把刁住了冷龙驹的马尾,随着马身悬空飞驰了一段路途,猛然提起一口真气,再次呼哨一声,飘然落在马背上,轻轻拍着马背鬃毛,低语道:“马儿马儿,不记得我了么?”   夜色中只见此人剑眉星目,满面悲愤,正是云铮。   冷龙驹奔行本急,此刻竟真的好像还记得这个曾经将它收伏过的少年,低嘶一声,停住了脚步。   云铮却比马还紧张,翻身跃到马尾后,只见两条粗索自辔头拖到后面,又是血迹,又是泥水,但绳端处却究无一物。   “难道失落了么?”   一阵热血涌上心头,云铮翻身扑在地上,放声大哭。   “大哥,你死得好惨,你不但不能全尸而终,而且连尸首都失落在荒野中。” 第429章 寒枫堡   “哪里走!”   忽然间一声声呼喝响起,数十个身穿劲装、手持利刃的大汉自浓雾林子里走出,并且将云铮层层围住、团团包裹。   数十道森寒的目光与刀光相映,似乎比刀光更为锐利。   他们要杀人!   如此情境下,云铮居然笑了。他仰面大笑道:“过来,全过来,我正要以你们的鲜血为我大哥复仇!”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寒枫堡的人。   他声音刚落,立在道路上的四条劲装大汉,身形向外一横,却是在为人让路。只见一个头戴笠帽、身穿白袍的枯瘦老人,在雨中走来。   珠帘般的雨水自他笠帽前滴落,他高颧锐目,鼻钩如鹰,颔下留着几缕山羊般的灰发,在风雨中不住飞舞。   他冷冷的问云铮:“谁是你的大哥,寒枫堡与你大哥有何仇恨?难道你是铁血大旗门下?”   云铮纵声狂笑:“冷一枫,除了铁血大旗门下,谁家配有我这样的男儿!”   这鹰鼻老人正是寒枫堡主冷一枫。   他捻须沉声道:“夜盗冷龙驹,你胆量果然不小。”   这时,晨时的雨落得更急了,竹笠滴落的水珠,掩去了他的脸色,却掩不去他手掌的颤抖。   云铮冷笑道:“别人看寒枫堡铜墙铁壁,少爷我却是拍掌而来、拍掌而去,这算得了什么!”   “大旗门重施五马分尸,为的可是那云氏不肖子云坚么?”他沉声凝眸问道。   “第二个便轮到你了!”云铮怒号道。   他身形一展,嗖的向冷一枫窜了过去,但还未到他身前,却被人拦住了。三条刀影齐齐斩向他。   “云翼呀云翼,老夫真该感激于你,你那孽子勾引我冷家闺女,想不到你却代老夫报了仇!”冷一枫仰天狂笑道。   “住手,放他回去!”   他对三个弟子叱道。   这三条大汉闻声急忙收招,往后一退,然而云铮却是不依不饶,反过来攻向他们三人中撤得最慢的一个。   “放肆!”   只听见冷一枫一声沉吟,一片竹叶飞来,径直切向云铮。云铮只能收拳侧身躲过,才能避过这致命一击。   摘叶飞花就可伤人,这老匹夫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云铮暗自冒着冷汗,他又听见对方道:   “姓云的,老夫念你也是条汉子,今日放你一条活路,下次若敢再来寒枫堡,便叫你来得去不得了!”   “放屁,谁要你假慈假悲,少爷我今日就偏不回去!”云铮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听得这样的话?   他铁掌急伸,五指如钩,捏住了一柄长刀的刀尖,手腕一震,持刀的大汉再也把持不住刀柄,撤刀退步,云铮引臂一送,刀柄便急急点在他前胸将台穴上。   另两柄长刀,已一左一右交剪般劈向云铮左右双肩,刀光如匹练,一闪而至。   云铮曲身进步,倏然自两柄长刀钻出,右时倒撞,将左面一条大汉撞得全身缩做一团,再也直不起腰来;左掌一招“倒插朝阳手”,扣住了右面一条大汉的手腕,一拧一带,直将这黑凛凛一条重逾百斤的大汉,斜斜抛了出去。   冷一枫冷哼一声,身形滑开三尺,伸出右掌,将那凌空飞来的大汉轻轻一托,轻轻一送,那大汉悬空翻了个筋斗,落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被骇得犹未还过魂来。   云铮拇指一按刀尖,食指在下面一挑,长刀翻了个身,刀柄便落在了他掌中,他长刀在手,如虎添翼:“老匹夫,拿命来!”   冷一枫身子动也不动,冷冷道:“少年人徒逞意气,不过是自取其辱,你且看看,你此刻还逃得了么?”   四面一圈手持长刀的劲装大汉外,又多了一圈手持长弓大箭的汉子,弓已上弦,箭矢如林,只要有一声令下,乱箭如蝗,便都将射在云铮身上。   冷一枫缓缓抬起手掌:“你看清了么?只要我手掌一落,大旗门今后便又要少去一个子弟了。”   云铮挺胸厉喝道:“你若想以生死之事来威胁我,你却是错打了主意,你只管放手,看少爷我可会皱一皱眉头?”   冷一枫淡然道:“你生死虽不足惜,但大旗门衰微至今,你爹爹隐忍边睡二十年,调教出你们几个弟子,为的就是要你们重振大旗门的声誉,你今日如此死了,岂非可惜?”   云铮放声狂笑道:“大旗门英才辈出,我今日即便死了,一样有人来寻你复仇,你这骇不倒我!”   冷一枫道:“视死如归,果真是豪气如云,但忠言逆耳,却又未免大过愚蠢。”   云铮大喝道:“要杀便杀,要打便打,废话什么!”   身子突然斜斜跃起,凌空一脚,踢向那大汉的背脊。   那大汉方才惊魂未定,此刻更是大惊失色,翻身扑倒在地上,避开了他这一腿,哪知云铮身子已急转而下,铁掌如抓,抓住了这大汉的足踝,振腕一抡,那大汉一声惊呼没有出口,竟被他抡得有如风车般急转起来。   手持弓箭的大汉们,眼见同伴被他劫在手中,投鼠忌器,谁也不敢骤弦放箭。   云铮厉声大呼道:“让我者生,挡我者死!”手舞人盾,一路冲出,人群骤乱间,竟被他杀开了一条血路。   冷一枫冷笑:“赵大早已没命了,你们还顾忌什么?”   两条持刀大汉,应声跃起,长刀急挥,劈向云铮掌中的汉子,刀沉力猛,这两人竟将自己的同伴一刀砍成三段。   刀光闪处,血光飞激,云铮大喝一声,全力掷出了掌中半截残尸,击在一条大汉的脸上,这大汉被击得满面鲜血,惊呼一声,突然想起了这半截尸体片刻前还是自己活生生的同伴,只觉胸中一阵呕心,随手抛去了掌中长刀,一路呕吐着飞奔而出,有如疯狂一般。   云铮势如猛虎冲入了一片刀光之中,赤手空拳,迎敌十数柄百炼精钢制成的长刀,但见人影闪动,惊呼不绝,刹那间便已有三条大汉被他振腕抛出。   冷一枫面色更阴沉,只说了句:“无用的奴才!”   四面的弓箭手立刻将长箭引满,冷一枫手掌一反,拇指朝下,四面的箭手齐声厉叱,撒弦放箭,弓弦响处,数十支长箭飞蝗般暴射而出。   四面围攻云铮的长刀手,再也想不到庄主竟不顾自己这班兄弟的死活,断然放出弓箭,大惊之下,手挥长刀,四下急窜,有两人逃得慢些,竟被利箭射中,惨呼一声,扑地跌倒,箭杆触地,箭矢穿胸而出。   云铮早已抄刀在手,旋身急舞,将四下长箭一起拨飞,但四周弓箭手已张弓持箭,引满待发。   冷一枫冷冷的看着他:“现在我已经不能放你走了,活捉不成,死的也行。”   一株巨树的浓枝密叶忽然分开,露出一个衣衫虽华丽神情却极狼狈的少女来。   这少女身后浓密的枝叶里,己响起一阵低沉冷漠的语声,道:“冷一枫,你还要你女儿的命么?”   冷一枫变色道:“你是什么人?决将她放下来!”   那语声冷冷道:“要我放她不难,只要你先将姓云的少年恭送出林,我保证不会动她!”   冷一枫冷笑道:“原来大旗弟子也会做出这种事来,今日倒叫我冷一枫开了眼界了!”   云铮大喝:“谁说他是铁血大旗门下?”   “他若不是大旗门下,为什么不惜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赶来救你?”   云铮怒极仰面喝问:“你是什么人?”   “你活着出林之后,自然会见得到我的!”   “我云铮就算死,也不要你用这般手段来救我。”   浓枝中的人在冷笑:“如果我一定要救你,你怎么办?”   冷一枫忽然扯下了头上的竹笠,用力掷到地上:“老夫一生从来未受制于人,今日却被这个丫头害了。”   “退!”这个字说出来,在片刻间就走得干干净净。   冷一枫大喝:“还不放她下来?”   那语声笑道:“姓云的还未走哩!”   云铮道:“你只可以用这种手段逼他,却逼不了我,我偏偏不走,你怎么样?”   “偏偏不走,我就偏偏不放她,你一日不走,我一日不放,你十日不走,我就留她十日,你脾气虽然拗强,我倒要看看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能与我僵持到几时?”   云铮气得面色发青,别人好意救他,他一点都不领情,突然大喝:“我就偏偏要你放她!”   他已经准备冲上去了,可是身子刚跃起,冷一枫的铁掌已拍至他后心。   云铮大怒:“我要救你女儿,你为什么要暗算我?”   林中人大笑:“我要救你,你为什么暗算我?”   云铮说不出话来了。   突然林外有人呼唤:“云铿的弟弟在哪里?”   大雨之下,一个手撑湘妃竹伞的白衣女子,自树林外飞掠而来。   她的身法轻盈,虽然自雨中奔来,身上的衣衫却仍一尘不染。   冷一枫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白衣女子却不看他,目光一直盯在云铮身上。   “你就是云铮?”   “你就是冷青霜?”   白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我就是。”   云铮又大喝:“你害死了我大哥,还有脸铮来见我?”双拳齐出,击向她双肩。   冷青霜一拧腰就闪过去了。   “你敢对大嫂无礼?”   云铮悲愤交集:“你是谁的大嫂?”   他第二拳又击出,只听冷青霜道:“我身上还有你大哥的骨血,你敢动手?”身子一挺,便迎了上去。   云铮立刻硬生生的收住拳势,急退三步,木立当地,面上阵白阵青,却说不出话来。   冷青霜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大哥已经死了,你就更该听大嫂的话,快点走吧,你大嫂是个苦命的人!”   她的泪珠滚滚而下,云铮看了看她面上的泪珠,又看了看树上的少女,狠狠的一顿足,大步走了出去。   忽然间一蓬光雨暴射而来,数十道银芒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击他身子方圆丈余处。   云铮倒窜而起,凌空急转了三次,只听“叮叮”一串轻响,那一蓬银雨,竟都是作弧形飞来,到最后便聚到一处,凌空互击一次,四散飞激而出,力道不绝,再次击向他前胸面目,云铮双掌齐挥,掌风激荡,“终于将光雨一起震落,却是数十根细如丝线的银针。   冷一枫、冷青霜面色微变,林叶中那个神秘人物已经发怒。   “你还敢暗算他,莫非真不要你女儿的命了?”   冷青霜大声道:“你们错了,那暗器并非我寒枫堡门下所发。”   云铮道:“你还想赖?”   “天女针暗器武林仅有一家,‘玲珑妙手,三散天花’的暗器手法,更是天下无双,你等见了这种暗器,这等手法,还猜不出是谁施放的暗器,怎么可以算在我寒枫堡帐上?”   “是谁?有种的出来!”   冷一枫忽然阴沉沉的一点头:“盛大嫂请快出来,再不出来,你侄女就没有命了!”   一株大树后果然传出轻轻一笑。   笑声轻柔娇美,宛如少女,随着笑声走出的,却是个手提拐,满头银发如丝的老妇人。   一条面膛紫红、狮鼻阔口,颔下蓄着短髭的中年大汉,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她身后,双手高举着一顶大竹笠,遮住了银发老妇头上的雨水,自己的一身锦缎衣衫,却被雨水淋得湿透。   银发老妇大步而行,非但全无半分龙钟老态,还带着少女般的笑声:“我三个媳妇一个接着一个都死在大旗门人的手里,害得我这儿子十余年都不愿再娶亲了,你陪我死个把女儿有什么关系!姓云的儿子既然来到寒枫堡,你难道还能放他走么?”   她的声音也娇嫩无比,与她面上的皱纹大不相称。   冷一枫面色微变,树梢密叶中那神密客又朗声而笑:“来的莫非是盛家庄女主人,昔年人称‘散花玄女’的盛大娘?后面的想必就是‘紫心剑客’盛存孝盛少庄主了,真是幸会得很!”   银发盛大娘头也不抬,冷冷的说:“你要取冷青萍的性命,此刻便可动手,有老身在此,姓云的是再也走不了的!”   “冷一枫,你可听清楚了?他媳妇死了还有儿子,你老女儿死了,却连女婿也没有。”   冷一枫面色森寒,缓缓道:“云铮,你走不走?” 第430章 山谷佳人   云坚被司徒笑这一掌打下山崖,所幸的是,这山崖边上的一棵苍松挂住了他。   他的黑血还未完全复原,所以不扛打也是常事。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才把身体拼好,本就元气大伤了,再被司徒笑这么一搞,直接就是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只听见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声。   这歌声相当动人,就像是海上的塞壬一般。   但这明明是山崖底下,哪里来的海上妖姬?   云坚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长发少女盘膝坐在他的身边。   她的双眼却是如同一对钻石一般闪耀,虽然穿着粗布麻衣,而且还是破烂不堪的且脏兮兮的,但仍旧掩盖不住她的光华。   这是个容光绝代,肌肤胜雪,有如莹玉般塑成的美人。她的清丽脱俗,不沾染人间烟火,似空谷幽兰,集天地间至柔、至灵于一身,可比仙子更胜仙子。   云坚从头望到脚,发现她身上有些地方竟然还露出了洁白的肌肤。   自己此时正枕在她的膝上,难怪觉得软软的。   又回过头来往上一抬,饶是以他的见多识广,也被这硕大给搞得鼻头一热。   “你怎么了?”她出声温柔,却是秀眉微蹙,满脸疑惑。   云坚赶紧侧过身去,滚下她的膝盖。   少女却是歪了歪头,问道:“你没事吧?”   天真无邪的表情,这萌萌的歪头杀让云坚顶不住了!   看着她那脏兮兮的脸,云坚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擦了个干净。   那少女并没有闪躲,似乎根本就不知礼仪一般。   是了,这说不定就是个山间野女,所以一点不懂得世俗之情。   云坚想着,又听见那少女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声音却如同唱出来的一般。刚刚他还未注意道,此时此刻却发现了这一点奇妙的地方。   这少女就如同山精一般,说话竟然都是用吟唱的。   他望着这少女发起呆来。   少女黑黑的眼珠子一转,嘟起嘴道:“我问你的话呀,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你这个人不会说话吗,难道你这个人是个小哑巴?”   “小哑巴?”云坚忽地一笑,“姑娘,你唱歌和说话能不能分开来,我都分不清楚了。”   她骄笑一声道:“我说话就是这样啊,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再放回山上去!”   说着,她指了指山崖上的那棵松树,她就是从那里将云坚戳下来的。   在她银铃般的娇笑声中,竟然真的伸出手来抱住了云坚。   云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姑娘实在是天真无邪,反倒是他的拘谨显得有些奇怪。   云坚只好胡乱道:“我姓陈,名杰。”   他倒是胡乱起了个名字,因为总觉得这少女有些不正常。   虽然看起来挺好看的,但说不得脑袋方面有些问题,可惜了这么漂亮一姑娘,却是个傻子。   少女听他介绍完自己,也笑着道:“我叫做水灵光,从小生在这地方。”   水灵光?   云坚大吃一惊!他虽然没看过大旗英雄传,但也知道,水灵光的名号!   因为她外号是古大小说第一美人!   虽然这排名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也可见一斑。云坚之前就听过这水灵光的名号了!   她的母亲水柔颂曾经也是冠绝江湖的美人儿,后来怀孕时被婆婆盛大娘打落悬崖,在这深谷绝壑中生下了她。   水灵光的心思纯良,因为常年在山谷中居住,只会唱歌,不会说话,若是正常说话就会有些结巴。   原书中,她应该救的人是铁中棠,而不是自己。但因为云坚改变了剧情,所以铁中棠没有坠崖,反倒是他掉了下来,遇到了水灵光。   云坚虽然已经有老婆了,甚至有孩子了,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泡妞。   自己和水灵光相遇,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自己又何必拘泥于其他呢?   云坚在心里对铁中棠说了句,兄弟对不起了,哥哥先动筷子了哦!这便放下了心中的一丝丝愧意,开始看向水灵光。   铁中棠给不了你的幸福,还是让我来吧!   云坚嘿嘿笑着。   水灵光见这人脸上露出怪笑,本能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陈杰,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水灵光问道。   云坚并没有多说,他只说自己是采草药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   而水灵光心思单纯,也没有多问。   放眼望去,这山谷底下到处都是杂草,积水沼泽和原始树林。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山谷里的一块巨大的青石,除此之外,哪里有人烟?   这与世隔绝的山谷,想要找出一条出去的路都是极难。   “你是在找出去的路吗?”水灵光似有所感地问道,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我也是想要出去,便每一天都会来这里望一望,要是能够出去,该多好啊!”   原来,水灵光也未曾踏出过这山谷。   这时,云坚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他拉着水灵光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水灵光并没有觉得被他这样拉着有何不妥,温柔道:“谢谢你,要是你能带我出去,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不用太多,以身相许就好了。”云坚小声嘀咕道。   水灵光却是没有听清楚,又认真地问道:“什么相许?”   她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宝宝的神情,倒是让云坚有种拐骗小女孩的罪恶感。   毕竟他也是二十来岁当爹的了,这水灵光看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   云坚忽地想起一事来,忍不住问道:“姑娘只有一个人?”   水灵光轻叹一声:“我自小没有爹爹只有娘,也不知怎会来到这地方?”   她说着眼中也流出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云坚自然知道她为何会没有爹,因为她爹的娘把她娘推下来的啊!   这时,水灵光突然站了起来并不长的麻衣露出了她结实的小腿,却是沾满了泥污。   看样子她是许久都未曾洗过澡了,但奇怪的是,她刚刚靠近自己的时候,身上却没有异味,只有一股淡淡的少女芬芳。   云坚回味着,见她仰天伸了个懒腰,胸前的跳脱更为明显。   “整只的肥猪穿在铁架上,下面的松枝烧得吱吱的响。那淌着油的猪皮哟!已烤得黄金黄,我割下一块大猪肉哟!请你尝一尝。”   她突然唱了起来。   这歌谣一点也不仙,反而充满了俗气,但她唱出来,却有种与世无争、返璞归真的味道。   云坚不禁有些醉了。   但她毕竟也不是个普通人,能够在这山谷中活这么长时间,身上的武功不会弱。   她母亲水柔颂,也是一号高手。如今身居山谷多年,武功也不会退化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长鸣穿越山谷而来,“灵儿,还不回来做饭么?”   这声音犹如狮子吼一般,震得云坚耳朵生疼。   如此高深的内力,怕是有宗师之境了?   云坚这幅身体都只是一流起步罢了,距离宗师境界甚远。   铁血大旗门的武功本就不是什么精妙的招式,而是依靠无坚不摧的肉身!   这是少有的炼体的势力!   昔年有“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祸害江湖、惨无人道,江湖中人敢怒而不敢言,隐藏多年。   直到大旗门先祖云、铁两位,出道江湖,在黄山、洞庭湖、点苍山、太湖、祁连山、中条山七役,大小数十战,终以杀尽三怪、四煞、七魔、九恶、十八寇,以此四十一人之鲜血,染成一面大旗。   这便是铁血大旗门的由来。   江湖中人感恩图报,大旗所至,群雄伏首。是以云、铁两祖创立大旗门,以德、义立规,以德、义服人。铁血大旗门是武林的一支奇兵。天下各门各派,无不惧它三分。不但是为了他们武功自成一家,更为的是他们形迹飘忽,剽悍鸷猛。   大旗门君临天下武林时,开山始祖以及铁老前人,双骑纵横,天下无敌,大旗令所至,天下群豪无不从命!   但后来,大旗门却遭到了中原五福联盟的陷害,导致大旗门在藏宝之地中全军覆没,只有少数几人存活下来。   其中有一人就是云坚的父亲云翼,是故他也对中原五福联盟恨之入骨。   大旗门覆灭之后,云翼收拾残局,但曾经数百位高手的大旗门却在一夜之间没落,只剩下不到十人苦苦支撑。   而中原五福联盟也惧怕大旗门重振旗鼓,对他们进行报复,因此更是赶尽杀绝。大旗门不得不远赴大漠之中,行踪缥缈,四海为家。   如此深仇大恨,所以云翼才万不能容忍云坚同寒枫堡的那个女人相爱。   云翼刚愎自大而又倔强,性格刚烈火爆,毕生为大旗门复仇,不惜抛弃妻子,对门人严厉苛刻。   而他所抛弃的妻子,更是成为了后来碧落赋中的高手日后!   这一切,也只有云坚才知晓一二。   云翼认为女人会影响大旗门男人拔刀的速度,所以才会定下如此残酷的规矩。女人对于大旗门来说,只是生育的工具罢了。   如此观点,也导致大旗门结下了无数的仇家。   但大旗门的功夫确实是霸道无比,好比在大漠风沙之中淬炼出来的钢铁。   但真正能够将这门“大荒落日诀”练到极致的,历数往来都是无几。   即便是后来的铁中棠,他所依靠的也是夜帝所授予的嫁衣神功。   不过,这大荒落日诀,云坚也只掌握了前三层,云翼这个掌门人练到了第五层,为宗师境界。   传闻中,第六层可以练到大宗师,而第七层就可以达到前无古人的不灭肉身的境界。   云坚猜想,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天人?   云、铁两位先祖开创大荒落日诀,也该是能够武破虚空的大人物了!   他正想着,又听见耳旁有些道:“快走,我带你回去见我妈妈。”   却是水灵光。   她这时说话虽然有些结巴,但却能够不用唱的了。   水灵光见云坚盯着她,还以为是嘲笑她不会说话,便低下了头,满脸通红。   “你......可......笑......话......我......”   云坚一怔,心道这少女真可爱,不禁柔声道:“怎么会呢,你说话虽然结巴,但只要多说一定可以改变的。你多和我说说话,很快就能学会了。”   水灵光也是一怔,似乎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温柔的话语,她展演一笑道:“你,你真好!”   这一次,却是没有这么结巴了!   说罢,水灵光就和云坚一起往回赶。   云坚的轻功还不如水灵光,她身法轻灵如同海燕一般,这武功来历却是不凡。她接连几个起落,已飞出去十数丈之远。   云坚不敢暴露自己的实力,只能在地上苦苦追着。   水灵光时不时停下来,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山林之间,时而回头一笑,时而向他招手。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见到了一面方方正正的巨石,却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只是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开凿出这样一方巨石来,却是甚为不易。   只是到了这个地方,接近她的家了,水灵光突然演了起来。   只见她在泥地里跑起来,又故意喘息,搞得自己一身狼狈。   云坚大惊,心道这少女难不成还是个心机婊?   水灵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道:“你要帮我保守秘密,我不会武功。”   云坚明白了,她的武功并不是水柔颂所传的,所以她也不想要水柔颂知道。   狭长的洞窟,阴森黝暗,但打扫得却十分清洁。   水灵光一步步走了进去。   微弱的光线中,一张铺着山麻被褥的床上,盘膝端坐着一个满头自发、身披麻衣的枯瘦妇人。   “死丫头,你到哪里去了,这么久才肯回来?”   这老妇人浑身瘦得皮包骨头,面上颧骨高耸,一双眼睛大而深陷,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芒。她的目光落在水灵光身后的云坚身上,却是突然变得阴森森的,宛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男人?鬼丫头,你从哪里带回来的男人?”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就像是一个妖怪在用指甲抠着玻璃一般,十分渗人。   这个老妇人就是水柔颂,此时她已经瘫痪了,但一身内力却是精纯得叫人忌惮!这二十多年的山谷生活,让她能够专业去修炼武功。   与此同时,也让她对外面美好世界的仇恨深得无以复加! 第431章 我被反撩了?   “妈妈......你不要......为难他......”   水灵光的身子颤抖着,显然对她的母亲害怕到了极点。   “灵儿,你把他给我杀了!”水柔颂突然指着云坚道。   水灵光退后了几步,额头冒出许多汗水来。这些年来,她一直和母亲两个人在这山谷中生活,未曾讲过其他人。她本以为母亲见到外人也会开心,所以才大胆地带着云坚来见她。   但没想到,她见到云坚就喊打喊杀。   “妈妈,他是......山上......掉下......来的......”水灵光哆哆嗦嗦道。   水柔颂从头到脚打量了云坚一遍,只觉得十分奇怪。   这人从山上掉下来,却能够毫发无损,要么是武功盖世,要么就是运气爆棚。   无论哪种,都是水柔颂不能接受的。因为她当初被人推下来,却是跌断了双腿。   水柔颂的面貌都已全非,看上去格外狰狞可怖。   她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掉下山崖来?”   云坚这才开口道:“在下陈杰,被仇家所逼,所以才……”   他之前跟水灵光说的是采药掉下来,而此时却又改了口。不过好在水灵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或者说是也替他保密了,并没有拆穿他。   “陈杰?你可是哪家哪派的弟子,你的仇家都是些什么人?”水柔颂眉头一皱,似乎是听不出对方的来头。   云坚想了想,随意道:“小子是八卦门弟子,被几个恶匪追杀,所以才会掉落山崖。”   水柔颂自然知道许多事情,但他随意编撰,水柔颂即便看出了所以来,也不敢如何。   果真,她森寒的目光动了动,接着问道:“你运起倒是好,这么高摔下来都相安无事。”   说到此处,她突然双手一拍床,竟然隔空飞了起来,一下子来到云坚身前,一把抓住了云坚的手腕。   她在探查云坚的武功!   只是,她真气输入对方体内,却是毫无反应。   水柔颂愣了愣,紧接着又输入一道真气,仍旧是毫无反应!   这怎么可能?   如此情况,只有三种。第一,这个人不会武功,第二,这是个死人。   但眼前之人明显两者都不是。   难道他的武功比自己还要高?所以自己才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水柔颂本来只是一流高手,但坠落山崖后,这二十多年来,她只能倚靠练功来打发时间。于是这一路练下来,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   如果不是她双腿残废的话,走出山谷也能是威震一方的大佬了。   “你在撒谎!”   水柔颂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咋呼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形意门弟子,你身上没有任何形意门的功力!”   “说,你是谁!”水柔颂用力一抓,这一下直接震慑对方的经络。   如果是寻常人的话,早已痛得要命,但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无动于衷。   云坚觉得有些好笑,莫说她是个残废了,就算是正常状态,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他虽然没有恢复实力,但别人想要杀他也是不易。   光是凭借凌波微步,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您是谁。”云坚笑着道。   她苍老的手掌一抖,又严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云坚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水柔颂笑着,露出了金黄色的牙齿,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云坚别过头去,这山谷中水量稀少,难怪好好的水灵光会打扮成这样。   “昔年武林中,曾经有一位名传江湖的女剑客,‘柔情手’水柔颂,想必就是前辈了。”云坚肯定地说道。   水柔颂一愣,多少年未曾听人说过她的名号了。恍惚间,她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她也还没嫁给盛存孝,仍旧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美人儿。   “水柔颂……水柔颂……”   她叨念着,眼中的神色却从美好转化为更为剧烈的恶毒。   无它,美好的时光从来都是短暂的,而接下去却是二十多年的苦痛,地狱般的生活。   这也将她一个大美人儿,折磨成了这副半人鬼的可怕模样。   水柔颂激动地拉住了云坚的衣襟。   “说!你怎会知道我是水柔颂?”她的手掌做出爪势,正是江湖中的穿心爪。似乎只要云坚说一句假话,令她不满意,她就会挥爪掏出云坚的心。   “紫心剑客盛存孝,从十六岁起,就一直在娶亲。但死了三方太太,人人都以为他克妻。盛家庄还传言说,这三位都是被大旗门所害......”   说着,云坚的目光偷偷瞥向她,只见她提到大旗门时,并没有多大的恨意,便接着道:“盛家庄的盛大娘,为了一己之私,陷害谋杀三个儿媳妇,还都嫁祸给大旗门......”   云坚见自己所知的,盛家庄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旁的水灵光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直在问自己的身世,可是水柔颂怎么也不肯告诉她,只说她爹早就已经死了。   但她今日却听到了另外一个更接近真相的答案。   “你只当盛存孝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在装糊涂而已。”水柔颂怒冲冲道。   水柔颂决意不再隐瞒,咬了咬牙,恨恨道:“二十多年前,我五家在这山上和大旗门的人苦斗了数日,终于稍稍占了上风。但我已精疲力竭,又有了身孕,便悄悄去求盛大娘,让我早些回去。哪知她听了我的话,竟忽然狞笑了起来,她说绝不许我再生儿女,夺去她儿子的爱,我才自一惊,她已将我推下了悬崖,我虽能侥幸不死,但两条腿却已……”   她面容又是一阵扭曲,忽然顿住了话声,目光中立刻充满悲哀与仇恨。   水灵光听得一愣一愣的,眼中也不禁留下了泪水。   二十多年的生活,将水柔颂从一个大美人儿,活生生折磨成了一个妖怪一般的老太婆。但她毕竟还是活下来了。   因为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她,那就是复仇!   “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你也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水柔颂的目光犹如鹰眼一般,锐利而又骇人。   云坚也决意不再隐瞒她:“我,就是大旗门的第四代弟子,云坚!”   “是你!”   水柔颂徐徐道:“二十多年前,云翼身边的那个小孩子,就是你!”   云坚点了点头,他对于水柔颂没有太多的记忆,即便是有也早已模糊不清了。   “害我跌下山崖的,正是盛大娘!”   云坚故意道。因为共同的敌人,大家就可以成为朋友。   他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让水柔颂能够不与他为难。否则要是真打起来,无论输赢,都不利于他继续和水灵光接触了。   水柔颂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道:“好,实在是太好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忽地又转头对水灵光道:“灵儿,你先带他出去找些食物吧。”   “娘,你,愿意接受他啦?”水灵光这嘴巴一快,却是一点也不结巴了。   不过水柔颂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她正陷入自己的疯狂之中呢!   她有了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她要借助这个大旗门的弟子,帮她毁掉盛家庄!   她恨死了盛大娘,更加怨恨默许这一切的盛存孝。   但她已经断了双脚,成了废人,即便能够走出山谷,那也无法对付他们了。   但这个年轻人却可以代替他去完成自己的想法。   于是,水柔颂决定饶他一命,并在设计如何能够让他为自己所用。   他似乎对自己的女儿.....水柔颂望着水灵光,忽地有了一个主意。   另一边,水灵光带着云坚走了山洞。   她深深吐了口气,面带歉意道:“对不起,我妈妈,她,就是,这个样子。”   她的结巴好了许多。   水灵光在阳光下笑着,灿烂极了。   云坚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也谢谢你。”   水灵光自然地拉起了他的手,笑着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云坚感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她拽着走了。   好大的力气!   这功力已经不输于自己了!   走着走着,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湿润,地形也越来越奇特。   云坚心中一凛,莫非她要带自己去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满洞风声,呼啸作响。   到了洞窟深处,云坚不禁骤然为之大惊。   因为他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全都是人间难见的奇珍异宝,许多粒夜光之珠照得他满眼生花。   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每个角落里,都堆放着十余株高达数尺的珊瑚。珊瑚枝上,挂满了一串串红的玛瑙、绿的翡翠、白的珍珠,以及一些云坚见所未见的宝物。最远的一个角落里,竟有一张锦塌,虽然陈旧,却极美丽,锦榻旁竟还堆放着十余坛泥封未除的美酒。   云坚呆了,没想到在这深山幽谷之中,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宝藏。   水灵光笑道:“没想到吧?这山里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她却是对这些金银珠宝,没有太大的概念,只是觉得它们金光闪闪的,漂亮极了。   “你跟我来。”她拉起云坚的手,踏在珠宝铺成的道路上,往前方跑去。   等到了,那里却是一帘水晶做成的瀑布,实在是奢华到了极点。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水灵光学会武功的地方了!说不定是有一位老爷爷,在这个地方遗憾未了,所以传授给了水灵光武功。   而水灵光的武功却是和大旗门的有部分相似之处。莫非,留下这宝藏之人,也是大旗门的先辈?   云坚猜测着,却听见水灵光轻声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一阵风似的走开了。等到回来时,却是一个容光绝代,肌肤胜雪,有如莹玉塑成般的美人。   水灵光换上了一身缀有明珠的宫绢罗衣,在珠光宝气中,更显得绰约有如仙子。她面上的笑容是如此明亮焕发,使得云坚再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美人,和刚才满身泥污的水灵光,简直就不是一个人。   他终于明白为何有人说她是古大小说第一美人儿了。   她仿佛就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只要擦一擦,便能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水灵光转了个圈,有些羞涩道:“我美不美?”   云坚不禁脱口而出道:“美,实在是美得很!”   “是啊?”水灵光有些不自信道,“我听我师父讲过外面的世界,但却未曾出去过。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她自然不知道像她天然美丽的女子,在江湖中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其他女人和她一比那可都是庸脂俗粉了。   “云大哥,谢谢你!”水灵光突然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云坚。   “谢我?谢我什么?”   云坚并认为自己为她做过什么大事。   但在水灵光而言,云坚是她接触的第一个外人,自然而然也会喜欢他。   而她的这份喜欢又不懂得世俗礼仪的,所以才会如此奔放。   自己这是被小姑娘撩了?   云坚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以抑制自己的尴尬之情。   “云大哥,你坐下来,我会把我的故事都唱给你听,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水灵光拉着云坚的手,坐了下来。   如此清纯的少女的请求,云坚实在是不好拒绝。   正好他也想知道,教她武功的,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娓娓歌声中,云坚持才知道,因为自己的遭遇,水柔颂从小就在折磨水灵光。在她七岁那一年,她正独自藏在这个洞窟中哭泣,却遇到了一个老人。   这个残废老人断了一只腿,但却很和蔼,慢慢地,老人收她为徒弟,并且教会了她武功。   在老人去世前,还把这个藏宝点交给了她。   水灵光说着,捧来两口小小的箱子,高约一尺,两尺见方,像是女子的梳妆匣。   “这两个,一个是幸运箱子,一个是灾厄之箱。师父临终前说过,一定不能打开灾厄之箱。”   “你师父是谁?”云坚严肃地问道。   水灵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很不得了的大人物。”   云坚望着两口箱子,他的身份,恐怕都藏在这两口箱子中了。 第432章 宝藏动人心   两口箱子的外形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颜色。   明亮的缀满了翡翠和红宝石、明珠,这是幸运之箱。另一口漆黑无比,是灾厄之箱。   水灵光打开了那口三彩箱子,只见里面放着几本绢书和四只玉瓶,以及一只几乎已成人形的千年参果。   这人参果到了后期,就会慢慢长成婴儿的形状,这一千年时光方才能成一株,足见其珍贵。   云坚并没有去翻动那些绢书,他的目光盯着那口漆黑的箱子,里面到底会是什么呢?   “不可以!云大哥,不可以!”水灵光按住了云坚的手,摇着头道。   她遵守残废老者的遗言,从未打开过这口灾厄之箱。   “幸运箱中的灵丹妙药,可以治愈许许多多的疾病。这千年人参更是能够增加人二十年功力。云大哥,你从上面跌落下来,一定受了伤,这人参你就服下吧!”   云坚一愣,他没想到水灵光居然会如此大方,竟然会把这千年人参直接给他。   他心中其实是抱着目的和动机的,只是想要利用水灵光,但此时水灵光的表现反而让他感到了一丝羞愧。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云坚问道。   水灵光摇头道:“我从小就在这山谷中长大,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云大哥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外人,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我和你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不都这样做吗?”   说着,她又拉起云坚的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云坚一怔,手掌有些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感受着那呼之欲出的丰满,云坚只觉得鼻头一热。   “云大哥,你,你怎么了?”   水灵光见他鼻子流出了鲜血,还以为他伤势复发了,赶紧拿起那千年人参,塞到他面前道:“你快吃!”   云坚也不好再推辞,接过人参,找了个地方吞服下,打坐开始炼化。   他确实是受了不轻的伤。本来穿越过来这具身体就遭遇了极刑,如果不是黑血的逆天功能,他也不可能继续活着。   后来又被司徒笑打了一掌,耗尽了他剩余的功力。   这千年人参一入喉,他便抓紧开始炼化。   不一会儿,他身上就冒出了腾腾的热气,一眨眼功夫已经完全炼化了千年人参。   水灵光看着,正在榻上静静打坐的云坚,忽然俯下身去,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云坚猛地惊醒,瞪大了眼睛,汗如雨下:“你,你做什么?”   水灵光讪讪一笑道:“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吗?”   “嗯?”云坚一愣,又听见水灵光解释道,“我师父说过,外面的人,朋友之间打招呼都是这种方式......”   云坚恍然大悟,敢情是水灵光那个残废人师父教她的!   “你,你师父是什么时候教你的?”云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水灵光。   水灵光疑惑道:“我七岁那年遇到他,他后来就告诉了我一些外面的事,我也就学会了这些礼仪......怎么,不对吗?”   云坚有些无语,心道那残废人还真是个变态啊!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   他又问道:“你有这样,和他打过招呼吗?”   水灵光摇了摇道:“那倒是没有。师父他虽然很喜欢我,但从来不让我靠近他。”   云坚松了口气,心道那残废人倒是古怪。   “灵儿,你记住了哦,你和外面的人打招呼是不必如此的......”   水灵光点头道:“我知道,不是朋友嘛,自然不能这样。”   说着,她又目光灼灼地盯着云坚道:“云大哥,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云坚点了点头,忽地,感觉眼前一道黑影俯来,有些粗糙的脸蛋上又是以湿,宛如有美玉滑过一般。   “云大哥,我喜欢你,嘻嘻......”水灵光笑嘻嘻道。   但云坚只是当这是个小姑娘的喜欢,自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的,她又懂什么呢?   云坚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灵儿,你记住了,以后不可以这样对别人。”   水灵光乖巧地点点头,小声道,“我也只会对云大哥这样。”   说完,她又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再回来时已经换回了那件破烂的麻衣。   “云大哥,你好好练功吧!”   云坚坐在榻上修行,一练不知不觉就是一晚过去。水灵光必须要回去照顾水柔颂,而他却可以留在这里。   灾祸之箱已被取走,幸运之箱却仍留在这里,箱盖中夹着一片白纱,上面用焦木写着:   “云大哥,你醒来如果无聊,可以看看箱子里的书。”   云坚早就想看看这些书,到底记载着什么了。得到了水灵光的许可,他自然也不再客气,下了床榻,直接拿起一本绢书翻看起来。   书上前面记载的,自然都是些内家正宗浅易的入门功夫。但是他越往后看越感慨。   因为这武功正是大旗门的武功!   大旗门的铁血十二式,一模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上面的招式更为精妙。许多细节差异便会导致一套武功使出来天壤之别。   铁血十二式虽然肃杀刚猛,但却过了度,而这上面记载的恰到好处,正是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可以收放自如。   这残废老人一定是大旗门的先辈了,至于是谁,他暂时还猜不出来。毕竟他也没看过大旗英雄传这本书。   只是依靠云坚的记忆,他依稀知道,大旗门曾经称雄武林时,有极大的珍宝财富遗留在中原。但是大旗门被仇家所害时,当时的掌门人以及执事弟子全都死得干干净净。这宗财富所在之地,便成了个极大的秘密,数十年来,大旗门弟子一直在不断寻找,但却始终未曾找到。   铁中棠的父亲铁毅曾经寻找到了一丝线索,后来却被人所害,生死不明。   云坚找遍了洞窟里的每一处,但都未发现任何信息可以表明他的身份。这个残废老人极力隐瞒着一切,而这一切答案绝对就在那口灾厄的箱子中了。   他直接起身前往后面的洞窟,那里的宝藏更为惊人,宝剑、皇冠挂的到处都是,但这些都是俗世的财宝,即便富可敌国,但在这山谷之中也难以拿得出去。   淙淙水声之中,云坚在水底看到了一口漆黑的箱子。   藏在这里!   他毫不迟疑地提起箱子。   但就在这一瞬间,突然轰然一声大震,整个洞窟都摇晃起来,箱子也落入水中。   四周犹如天崩地裂一般,煞是骇人!   云坚眉头一皱,自然不会被吓到,只是没想到这箱子还会有如此禁制存在。   “轰”又是一声巨响。   这下子云坚听清了,这哪里是什么禁制,分明就是火药的声音!   有人在开山!   云坚心中一动,心道居然有人找到这里来了,真是好巧不巧的。   “方向对么?”   声音之近,仿佛只有一壁之隔。   “兄台只管放心,我费得多年心力,绝不会白费的。”   “好,弟兄们再掘!”   斧凿之声大起,似乎马上就要凿穿山洞了。   云坚迅速拿起那口黑色箱子,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刹那间,石壁被打穿了,一个人飞身进来,欢呼道:“果然在这里!”   数条人影也跟着从这破洞穿越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蓝衣文人打扮,一个白发道士打扮,身后还跟着一个锦衣少年和一条劲装大汉。   满洞珠宝烨烨生辉,闪耀得这四人目光中俱都露出了野兽般的贪婪。   “十余年的苦心积虑,满头的苍苍白发,今日总算有了报偿。”白发道士长长叹了一声,拾起地上一柄满镶珠玉的银剑:“你知道我为你化了多少心血?”   那蓝衫文士忽然反手一掌,震落了他掌中银剑。   白发道人变色:“这是什么意思?”   “阁下难道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主权未分之前,谁也不能妄取洞中之物!”   “你......我只不过想看看而已。”   紧接着,这四人就开始商议分赃。   只是这时,那蓝衣文人却打算和白发道人平分这里的财宝,全然未将那虬须大汉和少年放在眼中。   虬须大汉大怒:“分作两份,你难道将我们当作死人?当今江湖中,除了我霹雳堂门下,除了我小雷神之外,还有谁能以火药炸破山腹?”   小雷神!   暗中偷听的云坚恍然,原来这大汉就是小雷神!   小雷神正是霹雳堂的少堂主,霹雳堂也是五福联盟之一。而他父亲便是霹雳火秦明,依仗一手火药称霸江湖的宗师高手。   “放火药,甩苦工的代价,我自会算给你。”白发道人不屑道。   “你说什么?”小雷神怒道。   白发道人冷笑,走到水池前舀起了清水,正要喝下去。   眼看到了嘴边,却又放了下去。   “不行。”   蓝衫文人负手而立,一声不吭。   白发道人拔了一根头上的发簪,往水里一沾,果真变了颜色。   小雷神和那少年脸色大变,只听见白发道人摇头道:“果真有毒。黑星天,你果真是黑心天。”   原来他是黑星天!   云坚这便明白了。   五福联盟中的天武镖局的总镖头黑星天是也!   不知何时他下了毒,但此时黑星天却是面不改色道:“这毒自然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他说着,招了招手:“进来!”   八条手持鹤嘴尖锄的劲装大汉从洞口鱼贯而入。   黑星天含笑招呼他们:“各位辛苦了,先喝些水解解渴!”   劲装大汉一起躬道:“总镖头太客气了!”   他们口中虽然在说话,但十六只眼睛,却都在直愕愕的望着珠宝。   黑星天笑容温和:“先喝水吧,等会人人有份!”   劲装大汉哈哈大笑,一起走到水池边,争先喝起水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水中却是有剧毒。   “好甜的水,怎么好像放了糖似的。”   一句话落,噼里啪啦,八条人同时倒下,抽搐了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黑星天仍旧是不悲不喜,似乎死去这些不是他的弟子一般。   小雷神暗道这黑星天果真是心狠手辣。   这时,黑星天走向了那白发道人,白发道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做什么?”白发道人自问武功还不是他的对手。   “你这宝藏图,是从哪里来的?”黑星天逼问道。   “我不是早已说过了么?”   云坚仔细听那白发道人述说,他却是说自己是从大旗门弟子尸体上得来的。   但这明显是谎言,大旗门的弟子本就不多了,更何况,能够怀有这藏宝图的只能是一个人,那就是铁毅。   云坚知道铁毅一定没有死,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但此时此刻看来,这个白发道人,却一定知道铁毅的下落。   “不管我是如何知道这宝藏所在之地,都与你无关,你都该将财宝分我一份。”隐瞒不了,白发道人便赖皮道。   黑星大冷冷道:“不错,但我怀疑你的来历。”   白发道人变色道:“怀疑什么?”   黑星天面色一沉,厉声道:“我怀疑你也是大旗门的弟子!”   这话一出,洞中几道目光同时落在白发道人身上。   白发道人身子一震,连退了三步,颤声道:“你……你疯了么,我要是大旗子弟,怎么会来找上你?”   “因为,江湖中除了我黑星天之外,还有谁懂得开山之学,除了霹雳堂外,还有谁善用火药?”黑星天狞笑着。   白发道人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掩饰了,便将真相和盘托出。   他就是铁毅的异母兄弟——铁青笺!   “二十年来,我吃尽了千辛万苦,连头发都急白了,你们今日怎能忍心杀我?”铁青笺声泪俱下道。   当年正是他偷袭了铁毅的手臂,所以他们才能胜得过铁毅。   “不错,若非你将铁毅右手暗算成伤,我五家的确无人是他的敌手。就凭这点,我本该饶你,只可惜……唉!你偏偏姓铁,为了你姓铁,我就万万饶不得你了!”   话落,只见黑星天轻轻一掌按在他的胸口,“砰”的一声,铁青笺被打飞三尺,落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铁青笺就这样死了,倒是死的干脆便宜。   小雷神和黑星天便将目光落在了洞内的金银珠宝上,“快快,收到一处,我们好分润。”   小雷神急火火道。 第433章 不讲武德 骗 偷袭   黑星天、小雷神及他徒弟三人收好了洞中财物,只是这洞中的宝贝实在是太多了。   即便是刚刚那八个人未死,也得搬上三天三夜才能搬完。   小雷神却拍拍胸口道:“我一双手就可以扛走,尽管打包好就是。”   这财帛动人心,小雷神就算是被这些财物压死也是不惧的。   便在此时,只听见一阵脚步声,一个少女突然出现在洞口。   暗中观察的云坚心道不好。他本来是不打算出去的,这三个人加起来,自己还不是对手。   但没想到,好死不死的,水灵光偏偏这时候回来了。   她见着洞内的几人,几双眼睛对视上,她指着他们道:“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来……来干……干什么?”   颤颤巍巍的声音结结巴巴的,既有恐惧又有生气。   洞中三人对视一眼,小雷神放声一笑,和善道:“结巴姑娘,你是什么人,这里难道是你的地方么?”   “当当……然!”水灵光眼珠一转,心中已有了计较。她虽然从未出过深山,但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嘿嘿......但现在这地方已换了主人了!你若洗洗干净,大爷我就把你带出去!”小雷神脸上露出了色眯眯的神情。   水灵光虽然打败得邋遢,但那双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小雷神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睛。   水灵光也在观察着洞内的情况,她环顾一周,并未发现云坚的踪迹,便松了口气,心道云坚并没有被他们所害。   这时,黑星天上前礼貌道:“姑娘,你既然是这里的主人,那想必一定能够打开那口箱子了。”   黑星天指着水底的黑色箱子道,他刚刚就一直在研究那个箱子,只是一直未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但黑星天有一种直觉,自己所要的东西,一定都在这口黑色箱子中。   武林人士最梦寐以求的并不是金银珠宝,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切切实实的实力才是立身之本。   黑星天要找的就是武功秘籍!   水灵光心念转动,满面笑容地摇了摇头。   黑星天接着柔声道:“在下不过是对这口箱子感到好奇,姑娘只要肯打开让我看一看,我立刻就离开,绝不打扰你。”   水灵光眼珠子一转,笑道:“要打开那箱还不容易?向左边一转,箱子就开了!”   黑星天琢磨了半天,正要伸手去转动箱子,但又缩了回来。   他将箱子提了起来,放到水灵光面前道:“这是姑娘的东西,还是麻烦姑娘开吧!”   他自然是怕这箱子中藏有机关,而且十之八九是有的,否则水灵光不会如此洒脱。   水灵光自然也不敢去开这箱子,吞吞吐吐道:“这……这箱子已……已经锈……锈住了,我没……没有力气,怎……怎么打……打得开……”   这时,小雷神嘿嘿一笑,伸手就将箱子拿了过来,大笑道:“卖力气的事,还是由我来干吧!”   他右手抱着箱子,左手往左一转,箱盖果然活动了起来。   “你看,我……”小雷神大笑道,刚刚回过头去,突然感觉胸前一痛。   只见血光爆射而出,箱子砰然一声落地。小雷神庞大的身子,也随着倒了下去。   他的横炼功夫再强,也顶不住这三片可以开山断石的飞刀啊!这三片飞刀从箱子里弹出来,便径直射入他的胸口,眼看就是没救了。   云坚也被吓了一大跳,心道还好自己没有强行去打开箱子。   锦衣少年惶声问:“雷大哥他……”   黑星天看也没看,摇了摇头,长叹道:“没救了!”   他又支使锦衣青年道:“他太大意了,你快去看看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锦衣少年也不是傻子,这箱子明显充满了机关,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定还有陷阱。   他向后退了几步,一动不动。   黑星天没说话,拿起一柄锄头,就拨开了箱盖,只见里面只有几本书册和一块叠得甚是整齐的污布。   黑星天眼睛一亮,拍手道:“这一定是了!”   锦衣少年知道他要找什么。   “大旗门秘传的武功想必就在这箱子里了!”   他心中暗道,又听见一个噩梦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拿出来。”   锦衣少年摇摇头,又退了两步。   “你不拿么?”   “弟子不敢……”   “好,你竟敢违抗师命。”黑星天目光又落在水灵光身上。   水灵光不等他开口,已俯下身去:“我来!”   她腰身缓缓弯了下去,突然双掌齐出,全力拍向黑星天的胸膛。   她的武功至少也有一流境界,若是偷袭得逞,黑星天也会受伤。   但黑星天岂会不防备?   他身形半转,飞足踢向水灵光胯骨,其快如风,双掌含劲,还击向水灵光。   但水灵光的身子却突然飘飞了起来。   “好轻功!”黑星天叹道,也向后掠了三步。   二人交手数招过后,水灵光自然不是对手。毕竟黑星天是位大宗师,虽然看上去是位斯斯文文的书生,但出手毒辣着呢。   云坚暗中观察,正打算出手相助,忽然发现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动了一下。   是铁青笺!   这厮果真是诈死!   水灵光和黑星天对拼一掌,黑星天便确认了她的武功来路。   “果真是大旗门武功,看来这个地方就是大旗门的宝藏所在之处了。”   大旗门的武学,都是刚猛有余,而水灵光施展出来却有些受限,毕竟她是一个女子,气质不太符合。   黑星天专注地和水灵光过招,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   就在他得意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道黑影直接横着冲向黑星天后方。   “复……复活了!”锦衣少年吓得失声了。   黑星天也受了惊,浑身一寒,只感觉后背被重重撞了一下,紧接着,浑身一麻,已然动弹不得!   铁青笺身体一摆,已经稳稳站了起来,他嘿嘿笑道:“没想到吧?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你怎会……”黑星天有些不解,他亲手杀了他,他对自己的武功很自信,怎么可能?   “你以为我死了是么?”   “我亲手探过了你的心脉。”   “我早已将全身功力凝集在胸前,拼受你一掌,然后闭气诈死,我知道你自恃掌力、必定不会多加查看。嘿嘿,黑星天,你素来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道诈死的妙处?”   黑星天一阵恍然,后悔不已,但却都是无济于事了。   他自认为聪明绝顶,但没想到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好,算我黑星天阴沟里翻船。落在你手中,要杀就杀,还多说什么!”   铁青笺冷冷道:“杀你?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又看向一旁呆呆的水灵光,问道:“姑娘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我悉听尊便。”   水灵光这才反应过来,随口道:“随……随便。”   “人肉的滋味,姑娘尝过么?”铁青笺眼睛一眯问道。   “人?人肉?我……没有吃……吃过……,也……也不……吃!”水灵光摇着脑袋道。   “嘿嘿,刚刚你打了我一掌,我正好割你一块肉下来,补一补我的元气。”说着,铁青笺当真取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兀自磨了起来。   他真要吃人肉?水灵光觉得可怕极了。   黑星天也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自认为已经是黑心到了极点,但没想到这个铁青笺更加变态,居然还要吃他的肉?   “你这个狗东西,要杀就杀,给个痛快。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他怒骂着,被凌迟的感觉可不好受,他宁愿被铁青笺一刀捅死。   铁青笺也不理他,一面磨刀,一面和水灵光说话:“姑娘一直在这里为在下看守财宝,在下感激得很。”   “你……你的财宝?”水灵光圆睁双目。   “这宝藏本是我大旗门所有之物,方才看姑娘你的武功,似乎也和大旗门颇有渊源。”   “什……什么大旗门,我……我不知道……知道。”   铁青笺微微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身后一寒。他急忙回首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突然冲向自己。   铁青笺偷袭完了黑星天,也是大意了许多。   他绝对不会想到,这洞窟之内居然会有一个猎人!   没错,他是偷袭螳螂的黄雀,但还有一个猎人早就蛰伏好了!   云坚刚刚吞噬了千年人参果,此时运用九阳神功这全力一击,即便是只有一流境界,但这一拳哪怕是宗师高手都受不了,更何况铁青笺?   铁青笺直接被轰飞出去,倒在地上咳血。   他刚刚假死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功力,此时被云坚一拳直接打成重伤。   他见到云坚的脸,身子就颤抖起来,颤声问:“你……你是谁?”   云坚和云翼长得有几分相似,他虽然没见过云坚,但却知道这个人一定和云翼有密切的关系。   “你不认得我么?我却认得你!”云坚厉声道,口中宛如吐出刀子一般,一字一顿道,“铁青笺,就是你害死了你的大哥铁毅?!”   水灵光见云坚突然出现,并且一下子就打伤了铁青笺,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你到底是谁?”   云坚不语,铁青笺盯着他看,越看越心惊,忽地道:“你是云翼的什么人!”   “我,就是云翼的儿子,云坚!”云坚大声说道,“你这个狗东西,背叛师门,还陷害自己亲大哥,真是猪肉不如。”   “云坚?你就是云坚!”铁青笺猛地想起,自己和铁毅出发去寻找宝藏之前,那时云坚还不过是个奶娃娃。   这二十多年过去,他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还会和自己在这种情形这种地方遇见!   铁青笺面色如土,眼睛一动道:“你……错了,我……云坚,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铁青笺眼看这是无路可退,打起了亲情牌来。   但云坚不可能吃这一套。他冷笑着,走进了铁青笺。   铁青笺大声叫道:“别,别杀我!”   他已经从云坚的眼力看到了无尽的杀机,这是一个和他父亲完全不同的人。   从云坚出手偷袭他开始,他就感觉到,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不讲武德!   “你要怎样?”铁青笺颤抖着声音问道。   云坚狞笑一声,露出了只有他看得见的狰狞表情,“杀了你,替铁大叔报仇。”   “不!不!”铁青笺摆着手,摇晃着脑袋道,“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云坚的眼中释放出无尽的杀机,已经将他快给逼疯了。   铁青笺很怕死,他当年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活下来,所以才会出手偷袭亲兄弟。   如今他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他害怕极了!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铁青笺嘴唇抖动着,忽地道:“我知道宝藏在哪里!大旗门的宝藏!”   云坚不语,看来铁青笺是真的傻了。   过了一会儿,铁青笺也想起了自己的愚蠢,这里就是宝藏所在地,他在说什么?   “对了,道铁毅在哪,他没死,只有他知道大旗门真正的宝藏所在地!”   “真正的宝藏?”云坚疑惑道。   “是的!”铁青笺连忙道,“大旗门的宝藏可不只有这一处。当年云、铁两位先祖,各自带着一批财宝分赴两地......”   “哦,原来如此。”云坚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铁青笺松了口气,“对的,你只要留下我,我就带你去找铁毅,你一定可以让他告诉你,另外一处宝藏所在。”   “呵呵呵......”   云坚口中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冷笑。   铁青笺抬头问道:“你,你笑什么?”   云坚低头,小声道:“我为何要去找大旗门的另一处宝藏?”   “你,难道你不想要?”铁青笺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世界上谁不想要?   云坚嘴角一扬,用只有铁青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要,但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铁青笺至死都不会明白这一句话的含义,他只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宛如有一根锋利的尖针刺入了他的脑中,他的记忆、他的意识完全被这根针吸走了。   云坚当然不会犯下愚蠢的错误,他用搜魂大法抽取了铁青笺的记忆,铁青笺直接就被他搞成了白痴。   当然,云坚没忘记在他身上轻轻补上一掌,这一掌直接震碎了他的心脉。   杀人,就一定要补刀,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他打架,从来都是不讲武德,干死敌人为原则。 第434章 孽缘   “别杀我,别杀我!”黑星天拍手叫好,“大旗门的英雄人物,就该是这样,偷偷摸摸叫人不耻。”   黑星天此时也是被点了穴道,在地上动弹不得。他本已经认命了,但此时场上情形突变,没想到还有人蛰伏在暗处,等铁青笺出手后,又偷袭将他直接打死。   云坚转身看向黑星天,这个人就是五福联盟的五大高手之一,天武镖局的总镖头!   “云坚,你是大旗门的英雄好汉。大旗门的规矩,一向都不会趁人之危。你今日放我一马,我改日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的。”黑星天悄声对云坚道。   云坚笑了,为何总有人认为自己是君子?   对不起,云坚是君子,但他不是。   黑星天必须死,而且是立刻!他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你如何才肯放过我?”死到临头,黑星天也是怕的。   他知道和铁青笺讲情没有用,毕竟自己刚刚就“打死”了他。但眼前这个名为云坚的大旗门弟子,却是和自己无冤无仇。   虽然说大旗门和五福联盟是世仇,但这仇恨其实说远也很远。远到没人知道两家到底是为何结仇的了。   云坚微微一笑,靠近黑星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当然不会杀你。”   黑星天眼前一亮,急忙笑道:“我就知道云兄弟是英雄好汉,不会......”   他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对方的手掌传来一股莫名的吸力,紧接着,黑星天体内苦苦修炼的内力竟然悉数流向对方体内!   “什么鬼?”   黑星天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江湖中哪有如此邪门的武功,竟然能够吸取他人的内力?   云坚所使的正是吸功大法。这霸道的吸功大法他已经运用得炉火纯青了,只要身体里有一丝内力,他就可以发动吸功大法,强行吸纳他人的内力。   而云坚所修行的功法,正是以真力来淬炼身体的功法。这大荒落日诀的最高境界,就是以真力塑造一具不灭金身。这倒是对了他的想法。这是寻常人修行这功法,倚靠自己的努力,那也得四五百年的功力,才能将全身上下都为真力所覆盖。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是故,大荒落日诀也未曾有人修炼到过最高境界。即便是得到这门功法的云、铁两位始祖也未曾。之所以说他们是得到,而非创造,是因为云坚怀疑他们是无法创造出这样高端的武学的。   这武学的原理早已经达到了天人之境。而那两位祖师却未能免俗于生死,是故云坚猜测他们并没修炼到天人境界。或者说是在天人境界卡死了。要以武道真身去对抗天劫,才能突破空间壁垒,武破虚空。   神识飞升和这个比起来,便是投机取巧的方式了。   思索间,黑星天身上的功力已经被吸去了三分之二。这时,云坚也停了手。   黑星天一阵哆嗦,只听见云坚道:“我饶你不死,你走吧!”   黑星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真的不杀自己?   “好,多,多谢你!”黑星天的穴道已被他解开,颤颤巍巍站起身来,缓缓走向洞外。他走的小心而又谨慎,生怕云坚又偷袭他。   但直到他走到洞口,都没见云坚做出任何动作。   云坚自然不需要杀了他,因为他此时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他已经在黑星天体内种下了黑血符咒。   但因为水灵光在场,他并没有明言。等到黑血符咒发作的时候,黑星天自然就会明白了。   云坚要暗中掌控五福联盟,这黑星天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等等,他又望向了躺在地上的小雷神,他的气息微弱,但并未死透。   嗯,这个家伙是霹雳堂掌门霹雳火的徒弟。在云坚的印象中,霹雳堂倒还算是个相对正派的势力。霹雳火也算是个君子,只是有些鲁莽而不通情理,本性不坏。   云坚走向小雷神,伸出手在他胸口噗噗点了两下,紧接着,直接就拔出了他胸口的三片飞刀。   这三片飞刀被拔出,他却一滴血都未流出来,却是云坚已经替他止了血。   “云大哥,你......”水灵光不明白云坚为何要救这个人。   小雷神出言调戏过她,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云坚一边替小雷神疗伤,一边道:“这个人心地不坏,我连黑星天都能放过,又岂能不救他?”   水灵光听见这话,若有所思,须臾点点头,赞许道:“云大哥,你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这话听得云坚都有些许不好意思了。当然,也只有一点点。   因为他并不是真的要救小雷神,他在帮他的同时,也在他体内种下了黑血符咒。而且小雷神体内的黑血符咒的量更是庞大。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用其他人的身体来帮他滋养黑血。他将黑血分润出去,用生死符来种植和固定。这黑血会随着他们的修行而增强,当然也会消耗他们的生命潜力。等到时机成熟,云坚就会收回所有的黑血,让自己一下子铸成不灭金身。   料理好了小雷神,云坚刚刚起身,忽然听见外面一冷笑,紧接着,一个身影被扔了进来,正是黑星天。   这声音一出现,水灵光就是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一个干枯丑恶的老妇人,手里拄着两根竹杖,竹枝点地,凌空而入。   正是水柔颂!   “娘……”水灵光颤声叫着,不敢直视她。   “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娘?”水柔颂嗤笑着。   她横目望了云坚一眼,目光扫过洞中,躺着的小雷神,以及早已死去的铁青笺。   他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谁杀了他?”水柔颂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感,但却令人不寒而栗。   水灵光一句话都不敢说,云坚也不知道她和铁青笺到底是什么关系,也静默不语。   这时,突听黑星天急促道:“盛大嫂,我知道,是他!是这个小子杀了铁青笺!”   黑星天知道,当年水柔颂艳冠群芳,号称江湖第一美人,裙下自然也是蜂蝶环绕。这铁青笺据说当年也和她有一腿。   他见水柔颂此时似是发怒,心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便直接指认了云坚。   水柔颂看向云坚,沉默了片刻,忽地道:“好,好,实在是好!”   她笑着道:“你帮我杀了这个负心人,实在是好得很!”   “但是!”水柔颂忽地厉声道,“你冒犯了我!”   说着,她一掌打向云坚。   云坚自然不会相让,之前他实力不济,这才隐忍不发。   其实,他早就受不了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了,真是烦的一匹!   云坚直接灌注九阳之力,一拳捶了过去。   “轰”的一声,水柔颂被打飞出去,撞到了石壁上。   “娘!”水灵光大叫一声,赶紧跑过去搀扶。   水柔颂将她的手甩开,心中自然是疑惑不解。她心想,这小子之前还重伤,怎么这一下子就如此厉害了?难不成是这洞窟中的武学所致?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便对水灵光冷冷道:“灵儿,你真是我的好女人。你几时发现了这地方,竟然从未告诉过我。若不是我今日起了疑心跟过来,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吧?”   “娘!”水灵光一脸为难道,“我曾经答应过师......那个人,不能将这个地方告诉您。”   “那个人?什么人?”水柔颂一愣道,“灵儿,你连娘亲都信不过,却去相信外人?娘实在是太失望痛心了!”   水灵光一脸伤心,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云坚道:“如此对待自己女儿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水柔颂恨恨瞥了他一眼,厉声道:“我如何对待女人,都是我的事,你掺和什么?”   这时,黑星天急速道:“盛大嫂,你和我联手将这小子拿下,他是大旗门的弟子。这里就是大旗门的宝藏所在之所。我们先干掉他,紧接着,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的了。”   云坚听他两次叫她盛大嫂,也是若有所悟。   而水柔颂听得他说的,也是眼前放光。她左右环顾,忽地露出了渗人的笑容:“真是可笑!我在这山谷中待了这么多年,今日方才知道,原来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宝藏,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实在是可笑!”   她越说越气,因为这一切都怪自己这个女儿!   水灵光长得越是漂亮。水柔颂就越是嫉恨!因为她的容貌不复,她将自己所有的悲愤都加到了水灵光身上,用各种方式去虐待她。   黑星天见水柔颂不发话,又继续道:“盛大嫂,你相信我,只要你跟我合作,我一定会带你一起出去,去见盛大哥,这些年他可想你想的好苦……”   不提那盛存孝还好,一提起来,水柔颂更是火冒三丈。   她厉喝一声:“住口!”   黑星天被吓了一大跳,果真住了口。   “你们男人的花言巧语,我可听多了。”水柔颂冷声道,眼中透出丝丝寒光。   她竹杖一指黑星天,道:“最最不是东西的就是你,昔年你早已知道盛存孝不能生孩子,便想来骗我,骗不到什么......又跑去盛大娘那里挑拨,这些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日我饶不了你!而且,你恐怕不知道吧?我跌落这山谷中,就是盛大娘!”   “盛大娘?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黑星天指着她道,“原来,你腹中的孩子......”   他话语未落,水柔颂突然睁大了眼睛,竹杖突沉,落在黑星天胸膛上。黑星天立刻惨呼一声,气绝而死。   然后,她竹杖指着云坚:“你!你骗得我女儿连娘都不要了,你这恶徒,我更要宰了你!”   “娘……”水灵光颤声道。   云坚恍然而悟:“难怪盛大娘知道她有了身孕,便要下手杀她!难怪她对自己的女儿那般冷酷无情!”   她杀了黑星天灭口,就是因为黑星天知道她的秘密!水柔颂并不是她和盛存孝的孩子,以为盛存孝根本无法生育,那她的父亲是谁呢?   水柔颂对那个人十分痛恨,自己更对自己的往事仟悔,于是她便将上一代的罪孽,发泄到下一代的身上。   “娘,我的父亲是谁?”   水灵光含着泪水问道。   水柔颂默然不语,静静地看向了那具尸体。   铁青笺?!   水灵光满脸不可思议,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他刚刚分明是要害死自己啊!   水柔颂也是凄厉的狞笑,嘶声狂笑着:“财宝,你这个怕死又贪财的臭男人!”   她竹杖飞舞,挑起了成堆的珠宝,撒在铁青笺尸体上:“你今日就是死在这堆财宝里!”   水灵光抖着身子,突然放声痛哭起来,那种潜伏的父女天性,使得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哀。   她狂呼一声:“娘……你……”   她牙关一紧,晕倒在铁青笺的尸身上。   狂笑声与痛哭声一起绝灭。   珠光,映照着蓬乱、枯瘦、丑陋、残废的水柔颂。   她目光已变作赤红,面色却有如铁青,她仿佛已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而变作了一具丑恶的躯壳。   云坚静静的凝注着她——心里不知是憎恨还是怜悯——对这所有的尸身,他心里也不知是憎恨还是怜悯。   他们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随死亡而终结,他们对财宝的贪婪与奸谋,也随着死亡而消失。   水柔颂眼神霍然移向云坚,面上又泛起了狞笑。   “好小子,你骗了我女儿,若不是我偷偷跟了来,岂非要活活的饿死在那里!”   “你只要对她好些,不要将上代的罪孽迁怒到下代的身上,她自然会孝顺你的。”云坚有些不屑道。   “放屁!你不过是欺负我是个残废而已,我今日就要你尝尝残废的滋味!”   怒骂声中,她竹杖轻点,身子已飞舞而起,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再次攻向云坚。   云坚见她散发飘飞,双目如火,看来当真有如恶魔一般,张牙舞爪的扑向自己,心头一凛间,两条挟带锐风的竹杖,已闪电般划向他胸膛。   这个女人疯了!   莫非是她情夫死了,她伤心至极,而自己杀了铁青笺,所以她要报仇?   云坚望了望伤心欲绝的水灵光,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再杀了她妈妈吧? 第435章 大旗门真正的宝藏   云坚不想和这老妇一般见识,但她却是不依不饶,硬要往前送。   这洞窟内本就狭隘,他虽百般退让,但水柔颂这瘸老妇却是步步紧逼。   云坚脚踏着凌波微步,自然不会被她打中哪怕一下,可这也让水柔颂愈发生气。   她自觉前半生幸福无比,好似九天仙女。但后半生却要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谷中凄惨度过。曾经沧海难为水,更何况水柔颂本就不是一个豁达之人。   她看不惯一切美好的东西。她怨恨害她如此的盛大娘、黑星天、盛存孝、铁青笺,甚至她自己的孩子水灵光,她也是怨恨的。   水柔颂的眼中透露出的是毁灭的眼光,她希望一切都毁灭掉,因为她已经被毁了。   “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云坚面色阴沉道。   因为她是水柔颂的母亲,他才一再忍让,但她若是没完没了的话,他也不必再忍!   “谁要你让!”水柔颂怒喝一声,手中竹杖敲向云坚的脑袋。   她掌中竹杖已满注真力,便是百炼精钢之利剑,也难斩断。但她万万想不到,这一杖落下去,云坚只是挥手一格,便直接将竹杖折断了。   “你也是宗师?”水柔颂大惊,她可是在这山谷底下修炼了许多年,方才有了这份功力。但如今,这云坚却也能和她旗鼓相当?这让她更加生气,埋怨地看了后面的水灵光一眼。   “都是这个死丫头,便宜外人,也不肯告诉老娘。”水柔颂念叨着,将半支竹杖直接投了出去,射向云坚。   竹杖划空急至,云坚侧身躲过,冷声道:“你再往前一步,必死无疑。”   水柔颂根本不理会这警告,凌空一跃,掠上了水池边缘,厉叱道:“拿命来!”   水柔颂左手一扬,急拍向云坚。   云坚摇摇头,“这是你自找的。”   等到对方到了跟前,云坚这才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躲过她的攻击。水柔颂向着他身后飞去,那里正是水池。   水柔颂不知道水池中有什么,但总归是不愿意落入其中的。她尽量控制着身体,落在了水池边。但毕竟是双腿残废,行动不便,落地时,正好被铁青笺的尸体一绊。   “咚”的一声,水柔颂直接落入了水中。   水花四溅,云坚叹了口气。   她没了!   这一切都在云坚的计算中,如此一来,便不算是他杀了水柔颂,这只是一场意外。   如果水柔颂不对他起杀心,她也不至于如此。   没过多久,她从水池浮了上来,仰面卧在水池中,已然是一具死尸!   之前黑星天在水中下了毒,这池水中便是有剧毒的。水柔颂掉进去,喝了两口水,哪里还活得成?   就在这刹那之间,水柔颂枯瘦的身子,已渐渐痊孪收缩起来,四肢扭曲,乱发飘散,形状更是可怖。   满池子里都是飘散的黑发,透明的池水渐渐被莫名染黄,看上去恶心极了。   云坚别过眼去,这水柔颂身前是美艳动人,没绝不会想到自己死时会是如此模样吧!   “娘!”   水柔颂奔了过来,要冲向池边,却被云坚拉住了。   他冷冷道:“水里有毒。”   水柔颂也还有理智尚存,毕竟水柔颂对她也不好。   云坚捡起一根木棍一挑,直接将水柔颂捞了上来,水灵光跑过去,趴在尸体旁嘤嘤哭了起来。   云坚并没有去安慰她,他只是静默地走了出去,静候她的情绪平复。水灵光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刚刚的一幕幕她亲眼所见,自己也无需解释什么。   洞里传出了哭嚎声从嘤嘤啜泣逐渐变成了惊呼痛哭之声。   云坚却始终没有进去安慰她,因为他深知世上唯有眼泪最能发泄少女的哀痛。   云坚将那口灾祸之箱取了出来,细细看去,里面的书册乃是锦缎所订,而那污布赫然竟是一面鲜血染成的旗帜,只因年代久远,鲜血变色,是以看来黯淡无光,但却另有一种神秘慑人的魅力。   “这面旗帜!”   云坚手指一触及这锦缎、这血旗,身子竟然发生了天然反应。这不是他的意志所能控制的,这是身体的血正在沸腾!   他体内流淌着云家的铁血,而能够引起这铁血反应的,也只有那面用鲜血染成的大旗了!   这面大旗,就是失落的铁血大旗,大旗门的信物,得此物者可以直接执掌大旗门上下!   看完了大旗旁的书信内容,云坚也知道了那位残废老人的身份。他果真就是铁毅!   之前铁青笺在撒谎,或者说他确实知道铁毅所在,因为他就在眼前,而且已经化作了一具尸骨!   “大旗门第二代云老先人遗墨,铁毅恭录。   余,铁毅,残废老人,幸有一子,然尚在襁褓,今生恐已谋面无望,另有一子,最是令余痛心。   余不幸,一臂为弟所断,双腿被仇所残,奄奄一息,九死一生中,余仍凭余门中传统之恒心毅力,寻得此宝藏。此   宝藏乃余大旗门先人避难时所藏,淹没多年,余赖一残缺不全之秘图,百般参详,寻得此地。   令余最愿欣慰者,我大旗门开门立户时之血旗,亦未遗失,此旗乃余门中至宝,门人得之者可掌门户。   余已不能重见天日,但望得此宝藏者,即非大旗门,亦应将之用于造福人群之事。   若此宝藏幸而仍为大旗门人所得,则必须用于复仇大业,万万不可忘怀祖宗之教训。   要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财富一物,其性如水,用之得当者昌,用之不当者亡,谨之谨之。   余洞中生活,其苦不堪,但余仍以一手作画,裁衣为纸,烧木为墨,辛苦写下了余数十年武功之秘奥,但望得宝之有缘人,勿轻视之,得余武功后,为善者神灵护佑,为恶则人鬼共殛。   又及,弱女水灵光,乃余残年中唯一安慰,此女生世孤苦,运命辛酸,唯得宝人善视之   下为余武功诀要,计有:“内功要诀、行功秘诀、大旗风云掌、铁血十二式以及轻功、剑法多种......”   这里面是大旗门完整的武功心法。铁毅的武功其实要比云翼更加高超,只是因为云铁两家的约定,一人轮着做一届,所以上一届门主是云翼,下一届就该是铁中棠了。   铁毅或许是在这里找到了完整的大旗门宝藏,而这功法也不完全是他所记录,而是从这遗失的宝藏中所获得的。   铁毅绝笔信的最后,竟然还提到了水灵光的身世,按照上面所说,她也不是铁青笺的女儿,而是另有其人。   而铁青笺、黑星天,以及那个神秘不知的人物,都和水柔颂曾经有过私情......云坚有些无语,心道这水柔颂年轻时的私生活还真是混乱,难怪盛大娘会忍不住将她推下山崖。   果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惨的应该就是盛存孝了,真的是绿的发光啊!   看完了书信,这黑箱子里便没有其他物件了。云坚将那些记载大旗门武学的绢书一一收录进武神殿石碑中,紧接着直接就一把火全给烧了!   “唉,大伯,可惜我无缘和你见上一面,不过你放心,重振大旗门的使命,我一定会完成。”云坚说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他本就有意执掌大旗门,一统武林。大旗门世代忠良,还真是没几个孬种。这点也是值得敬佩的。只是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大旗门的一些破规矩,实在是太过迂腐了。   大旗门之所以衰落,也跟那奇葩的规定有关。   云坚叹息着,突然听见身后的声音道:“他,他老人家,是你的大伯?”   水灵光走到云坚的身边,眼角还挂着一丝泪水,看上去我见犹怜。   云坚黯然点了点头,将残废老人的身份告诉了水灵光。   水灵光这才明白,原来教自己武功的师父,竟然是大旗门的铁毅!而她的父母都是五福联盟的成员,和大旗门可是世仇!   “稚子何辜!”云坚摇头道,“这是大伯他自己写的,当年他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只是他觉得你是无辜的。你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和教导,你和你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提到水柔颂,水灵光眼里又泛起了泪光,但她自己很快收敛了,“云大哥,我知道我娘不是个好人,但是,她还是我的娘......”   云坚点点头,表示理解。   但他并没有任何的解释,因为他知道,水灵光明白一切。   “云大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拉起云坚的手飞奔而出。   云坚手持血旗锦书,随之而出。   二人走了一小会儿,沼泽上忽然现出一丘土堆。   云坚一怔,他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座土丘上,满植着浅黄色的花朵,随风而舞,婀娜多姿,给这荒凉丑恶的沼泽绝壑平添了几分生趣。   这些显然都是水灵光时时来打理,所以才会如此美丽。   水灵光驻足在土丘前,眼睑一垂,又自泪流满面。   云坚默然问道:“这就是我大伯的墓地吗?”   水灵光呆立在微风中,轻轻点了点头。   云坚点点头,将血旗插在这座墓前,跪下磕了三个头。   水灵光也轻轻地拜倒下去,暗中默祷:“我已将你老人家的后代带到这里了,望你老人家在九泉安息。”   等到云坚起身后,却见水灵光在墓旁挖着什么东西。   “云大哥!”水灵光将那深坑中的铁盒子捧了出来,“这是师父留给你的。”   原来,铁毅生前留下过遗言,让水灵光埋葬他时,也将这东西妥善埋在一旁。   云坚接过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和半张羊皮卷。他快速浏览,待看到信件的最后,却是“咦”的一声叫了出来,因为铁毅在信上说,这大旗门的宝藏果真是有两份!   其中一份在这里,只是一些外物。而另一份,在另一个神秘的地方,那才是大旗门世代守护的真正的宝藏!至于这份宝藏究竟在哪里,铁毅也未能探知,他手中只有这份残缺的地图。   云坚看了眼早已泛黄的羊皮地图,上面所描绘的似乎是大漠之外的某个地方。他小心地收了起来,心中却是颇不平静。   铁毅如此小心地隐藏的秘密,也只有云铁两家的后人来到此处,才会让水灵光拿出来。如果云坚不在这墓前磕头,水灵光估计也会继续替铁毅保守这个秘密。   但只要是真正的大旗门子弟,又怎么会不在铁毅坟前磕头?   洞窟内的财宝和秘籍,铁毅都未曾保管得如此隐秘,看来这份宝藏的存在,才是大旗门真正的宝藏!   一片乌云遮着日光,天色忽然黯了下来,接着,细雨飘然而落。   云坚长身而起,拉起水灵光的手腕,柔声道:“谢谢你,灵儿。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你跟我一去出去罢!”   水灵光沉默了一会儿,须臾才抬起头,问:“你……你不恨我?”   云坚笑道:“恨你?我恨你什么?”   “我爹害死了你大伯!”水灵光弱弱道。   “他不是你爹!”云坚否认道,又将铁毅所留的书信交给她看。   如果今日既死了爹,又死了娘,那未免太可怜了。知道自己还有一位亲人在世,或许水灵光会好受一些。   水灵光看完后,呆呆道:“这,这是真的?”   云坚点了点头:“大伯他之前对五福联盟也是了若指掌,盛存孝那档子事,瞒不过他。”   水灵光却又是埋头痛哭起来!   云坚这下却不知是何缘由了,但这次他却上前去安慰她了。   “灵儿,你怎么了?”   云坚用手轻轻拍着水灵光的后背,水灵光借势扑进了他的怀中。   “云大哥,灵儿是不是一个灾星,所以爹爹不要我和娘亲,娘亲也因我受苦受难,最终还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水灵光太善良了,她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所以才会如此难过!   云坚紧紧地抱着她,轻声道:“灵儿,你错了,这一切都不怪你。你又有什么错呢?以后,云大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两人依偎在一起,天色已经黑了,渐渐地,云坚感觉嘴唇一湿,他的视野已经被水灵光给占据了。   眼前是水灵光长长的睫毛,但她只是青涩地触碰着云坚的唇,直到云坚主动伸出红舌。   须臾之后,两道身影分开,云坚持有些不解地看向水灵光。   “灵儿,你......”   水灵光擦了擦眼角,笑道:“云大哥,这是朋友之间的谢谢。”   云坚有些无语,这些难道也是铁毅教她的吗?   云坚似乎有些明白了,铁毅这是在给自己儿子培养儿媳妇啊!只是他万万没猜到,找到这里来的,不是铁中棠,而是自己。   带着水灵光回到洞中,他便看到了榻上的白布,上面用鲜血写了四个字:   “后会无期”。   往洞里看去,黑星天挖下来时的山洞已经被他给堵死了。   这洞窟内只有昏迷的小雷神和铁青笺、水柔颂的尸体,再无其他。   好家伙!   黑星天以为自己逃出了升天,却是不知这一切尽在云坚掌握中。   云坚埋葬了铁青笺和水柔颂,也不急于出去,他和水灵光待在这山谷里,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培养着感情。   这几日过去,两人已经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了,就是该发生的事情,也都在云坚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的诱骗下,统统发生了。   又过了三日,突然听得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那被堵起来的通道又被人炸开了!   这次来的,仍旧是那熟悉的面孔。   黑星天...... 第436章 富可敌国,一鸣惊人   水灵光很相信云坚。云坚说过会有人回来找他们,果真,这半月还不到,就真有人回来了。   黑星天踉踉跄跄跑了回来,带着镖局的伙计又炸开了被他堵死的通道。   其实,云坚自己也完全可以挖开通道,但他不会去费这个力。   他在等着黑星天自己回来。   黑血符咒发作之时,全身上下内外,犹如一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一般,谁能受得了?   黑星天背后有人,但他也不敢去找那一位。他能解不能解不好说,但自己如何向他解释自己身上的毒?黑星天来这个地方可是偷偷摸摸的,五福联盟中也只有憨厚的小雷神最好骗。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小雷神活着回去的,自然不怕事情败露。   “爷爷,您可饶了我吧!”黑星天跪在地上磕着头。   回去没多久,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但就在几天前,这黑血符咒发作了。   黑星天痛不欲生,只能将自己打晕了才能撑过去。之后,他遍寻江湖名医,但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他才回想起在洞窟里,只有那个小子用诡异的方式吸过自己的内力!会不会是那个时候,自己就中毒了?   黑星天没有办法,这毒发作起来,真是要人命啊!   他放弃了挣扎,直接就来找云坚解毒了。   云坚俯视着黑星天,水灵光很自觉地退避了。她知道云坚要做一些重大的事情,她不想掺和到其中,她只想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就行了。   这是一个极其聪明又乖巧的女子。   云坚笑了笑,问道:“总镖头,怎么又回来了?不是后会无期吗?”   黑星天“哎哟”一声,颤颤巍巍道:“云大侠,云大爷......你就是我亲爷爷,你就是我亲爹,我可求你了,就发发善心,帮我解了毒吧!”   他抬起头来,只见他一张脸已经被自己抓的满是血痕,“只要您发发慈悲,日后我做牛做马,哪怕您让我把老婆给你骑,我也绝不说一个不字。”   云坚暗自“呸”了一声,心道谁要你那无盐女的老婆。   “好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云坚手掌一挥,拿出一颗丹药:“这是解药。”   黑星天忙不迭接过那黑色药丸,不疑有他直接服了下去,也不怕是毒药。   他如今这情况,服毒自杀才是一种解脱。   这药丸下肚后,没过一会儿,他浑身的剧痛奇痒都消解了。   “谢谢云大侠!”黑星天跪地就拜,心中却在想着,等老子脱了身,一定要找机会把你给千刀万剐了。   云坚嘴角一翘道:“你心里此时一定是在骂我吧?”   “不敢。”黑星天额头触碰到了地板。   “我也不怕你阳奉阴违。像你这样的人,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   说着,云坚又拿出了一粒黑色药丸,这药丸正是用他体内的黑血制成的。   他嫌生死符还不够有技术含量,毕竟只是以某种独特的手法所施加的。他再加上黑血,这可就万无一失了。就算有其他人真的摸索出了生死符的解除之法,没有这黑血做引子,也是无济于事。   黑星天不解地看向云坚,过了一会儿,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剧变,指着云坚道:“这,这毒药......”   云坚笑道:“不错,我刚刚给你的解药,只能压制毒性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你不服用第二粒解药,那也是一样的,生不如死。”   黑星天面如死灰,他以为自己可以就此脱离云坚的控制。但万万想不到这大旗门的弟子,竟然会如此歹毒!   云坚没有说话,他看着黑星天,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如果你不听话,就不给你解药吃。   黑星天也是个明白人,投机取巧道:“在下明白了,日后天武镖局上下,唯云大侠马首是瞻。”   云坚瞟了他一眼,直接道:“你说的不错,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黑星天垂首,他从云坚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他的野心,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大旗门有这样的意思?   黑星天和大旗门打打闹闹也有这么多年了,无论是云翼还是铁毅,都未曾有过像他这样的。   大旗门弟子缺的从来就不是武功,缺的是心眼......或者说诡计。他们做事从来坦坦荡荡,即便是敌人落入了陷阱中,也会将之先救出来,再正面击败。   像云坚这样偷袭、下毒的实在是罕见,或者说是违背了大旗门的规则的。   但这样一个奇葩偏偏就出现了。   如果大旗门的武功,加上云坚这样脑子灵活的人再多几个,估计大旗门早就重振起来,一统江湖了。   但云翼等老一辈丢不下所谓的侠义,这也让他们被人灭了门,还不能暗中加害仇人,只想着修炼到极境后堂堂正正打败对方。   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但偏偏这个云坚,看上去正常的很!甚至说是奸诈得过了头。   黑星天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任何心思行动,都在云坚的算计之中。半个月前,自己从洞窟中逃走,并非是他猝不及防,而是故意放走了自己。   因为他早就算到自己一定会回来!   这是何等的心机和自信!黑星天越想越怕,不禁收敛起了自己心中的小算计,心道还是暂且听他的为好,到后面再见机行事吧!   毕竟,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斗不过这个小子了。无论武功还是计谋,似乎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日后叫我主人即可。”云坚喜欢这个称谓,黑星天这样的,也只配当他的狗。   但他会让黑星天知道,能够成为他云坚门下的一条狗,将来会是何等荣光之事。   因为可以预见的是,大旗门必将会在云坚的带领下,成为不可逾越的高峰。   云坚身怀如此之多的外挂,各大世界的武学绝学都了然于胸,如若这样还不能够实现,那他直接去找块豆腐撞死好了!   “是的,主人,不知道,接下去,主人打算......”黑星天欠身请示道。   云坚比他小了二十来岁,但他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威亚,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百年老怪一般!   而这样的气势,竟然要比五福联盟背后那一位还要可怕。   云坚沉吟了片刻,忽地道:“好,你如此这般即可......”   云坚将部分计划告知了黑星天,他不怕黑星天反水,因为他想要活命,就不能!   而云坚要做的,首先就是返回洛阳,然后在去找一个人的麻烦。   这个人自然就是将他打得坠落到悬崖下的司徒笑。而且,他也要探明弟弟云铮的下落。云铮和自己分离后,十有九八是被五福联盟给抓去了。   他必须救出这个小子。   须知,云铮身上也留着铁血,他也是个可塑之才。假以时日,自己离开之后,云铮就要代替自己来守护大旗门了。   铁中棠都未曾觉醒的铁血,只在云铮和自己身上出现了。可惜的是前世,云翼壮士断腕,中了寒枫堡的计谋,果真是处死了云坚。让大旗门痛失一员大将。   黑星天领受了命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似是在思考他这一步棋的目的。但他也不敢多问多说,只能乖乖领命,然后带着小雷神离去。   云坚也和水灵光一起离开了山谷,花了些许时日,返回了中土。   黑星天留下的人,帮云坚将山谷中的财宝都搬了出来。当然这些搬运财物之人,云坚也没有亏待他们,在给他们一些安家费后,就让人给他们送到西域各地去安度余生了。至于其中是否有想要回归中土的,就不在云坚考虑范围内了。   所幸这大漠之中的古老市集,也是贯通东西。来往的富商足以消化掉这大批的财物。   云坚将所有珠宝折算成银票,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富可敌国的超级大富豪。   他就是以这个身份进入洛阳城的。   洛阳,是繁华的,甚至可说是繁华甲于天下。在这个名为大雍的王朝里,洛阳城是仅次于首都长安的第二大城市,也是王朝的经济中心。   洛阳城的上层社会上,近日在悄悄的流传着云坚的故事——洛阳城来了位富可敌国的奇人。   此时的洛阳,身价千万的富人已多得不可胜数,自远方来消闲游乐的世家公子、富商巨贾,络绎不绝于途。还有些名公王侯、高官贵族,隐藏了身份来此游乐。更有些名诗人、名剑客途经于此,便会为此地留下一些传诵一时的名句,或是留下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   然而,这些人的故事此刻却全都被云坚给压倒了,整个洛阳城,此刻都以这故事做为中心。   云坚装扮成了一位苍颜白发的老者,而水灵光也是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西域舞姬。   谁也看不出来了,云坚的易容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他坐着八匹骏马共拉的华丽香车,就连赶车的都是技术娴熟的八九岁幼童。只要是眼界稍广的人,都会认得这两个俊童正是洛阳名妓“粉菊花”门下训练出的“万金神童”。   这一个童子就要花费一万两黄金,即便是最富裕的富商,也不敢如此高调。   尽管这洛阳城北的珠宝李家,各种王公贵族、巨贾富豪来往络绎不绝,但大家的目光仍旧被他们所吸引。大家翘首以盼,都想看看,究竟是谁如此穷奢极欲。   第一辆马车车门启处,轻盈地走下一个头挽双髻,面带甜笑,美**人的明眸锦衣少女来。   众人都被闪瞎了眼,然而下来的却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姑娘请下车。”   在她的搀扶下,车门内缓缓伸出了一只春葱般的玉手,轻轻搭在那锦衣少女的肩上。   接着,车门内又缓缓伸出了一双纤秀泽圆的玉足,足上穿的是一双自绫的轻鞋,鞋尖一粒珍珠,竟有龙眼般大小,随着微风轻轻颤动着。   虽然未见其人,就只这一只手、一双足、一对颤动的珍珠,已使众人眼更花、神更迷、情更痴。   “嘤咛”一声,车门外己多了一位秀发如云,眼波如水,全身穿着一件似绢非绢,似纱非纱的宫装轻衣,有如仙子般的绝代丽人来。   那锦衣少女虽美,但仍属红尘中之绝色,这宫衣少女,却美得丝毫不带火气,有如天上谪仙。   她扶着锦衣少女的肩头,缓步走到第二辆大车前。   众人的目光,立刻也随着她转到第二辆车上。   这第二辆车上,坐的应该才是正主!   他会是谁?什么样子呢?   是大腹便便的富商,还是英俊潇洒的豪侠?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走下来的是一个佝偻着身子、满面皱纹、白须白发的老人。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都在心底抱怨着,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云坚瞥了瞥周围的人,和水灵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他就是故意的!如此高调,自然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尤其是五福联盟的那些人。   他不会去找司徒笑,他要司徒笑自己找上门来。   云坚在西域变卖财物后,坐拥金山,直接过上了挥金入土的生活。都苦了这么久了,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这洛阳李家是洛阳城第一世家,也是仅次于大雍皇族白氏的天下第二大姓!   而这洛阳李家,还只是长安李氏的一脉分支。他们最早也曾建立过一个强盛大的王朝!   洛阳李家开的是交易行,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敢造次。   听闻如此盛大的声势,李家的家主李洛阳亲自出门来迎接。   “佳客远来,不知高姓大名?”李洛阳倒是衣着朴素,满脸笑容。   但云坚却没有给他面子,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我是来和你做生意的,不是来受你盘问的。”   众人都是一怔,因为他们极少见到李洛阳纡尊降贵亲自迎客,更是从未见过他被人如此驳斥。   然而,李洛阳并未想象中那样生气,或许是他感受到了这个老人可怕的金钱的力量?   他愣了一愣,强笑道:“请进!请进!”   然而,这个老人并未就此给他一个台阶下,而是继续怼道:“不进去,难道睡在你家门口?真是岂有此理!”   李洛阳又是一愣,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平生见过的人也算多了,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老人。   云坚不管他是否生气,自己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毕竟,他是一个生意人。   他笔直走入大厅,目光四下观望,忽然指着大厅的正墙格格笑道:“假的假的,四幅画里竞有两幅是赝品。”   李洛阳的儿子李剑白少年气盛,怒火上涌,已忍不住要发作出来。却被他爹爹干咳了一声,打了个眼色止住。   此刻,跟在云坚身后的那两位锦衣俊童,己提着两只小巧的箱子走了进来,箱上满嵌珍珠碧玉,耀人眼目。   不谈箱中之物,先只这两只箱子,已是价值不菲,李洛阳自然识货,李剑白见了,心头的怒火也消弭了大半,哑哑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真的......太有钱了!   一个神秘的超级富裕的老头,入驻洛阳李家,硬怼李洛阳,叫他不敢回声!这消息很快就传播了洛阳城,并从洛阳城传向其他地方,比如在洛阳边上的落日牧场......   而云坚的目的很简单,他就是要一鸣惊人! 第437章 各方云集   云坚高调入驻洛阳李家庄,就静静等着各方势力找上门来。   华灯初上时,一场交易会便在李家大厅上举行着。   大厅四壁,都均匀摆放着明亮的油灯,将室内照耀得犹如白日一般。一些珍宝的交易,也只有明亮的灯火,才能分辨出真伪。   较为有趣的是,他们在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着木牌,这法子倒是有些像后世的拍卖会。毕竟来这里交易的人大可隐姓埋名、藏头盖面,李家从来不管你的财物从何而来,只要到了这里,哪怕是赃物,他也能消化。   而一些声名显赫的人,他们的真实的身份是无法隐藏的,或者说,他们也不屑于隐藏。   只有小贼才会藏头藏尾,,真正的大盗永远都是光明正大的。   云坚和水灵光早早进入了拍卖行,选择了一个隐僻的角落里的第十三号桌上。他暗中窥探着周围,留意着进进出出的每一个人。   但往来的人也并非都是名人,更多的是洛阳附近的小贼或捞偏门的人。直到大厅中人群满了,这才有几个身份显赫的出现。   在第二号桌位上,是一个形容猥琐、身材肥胖的商贾,他带着两个容貌冷艳、眼波流荡的粉衣少妇,一双肥猪手还在两个艳妇身上,不住地游走,一看脸上似乎都写着暴发户三个字。   这个大户并不起眼,但他身后的人,却不是寻常。   他腰佩长剑、一身疾服,神情潇洒,面容苍白,在英俊中又显得有些冷削狡猾。   玉潘安潘乘风!   云坚并不认得,但他身后却有一个小灵通。   他雇了个江湖百晓生在身边,江湖中这样的嘴皮子从来是不缺的。   “这潘乘风武功高强,来去自如,怎会做了山西冯百万的保镖?这倒真是怪事!”这陈嘴皮子说着,见云坚并不吭声,关子也白卖了,只能讪讪一笑,继续道,“嘿嘿,这潘乘风唯一的弱点,就是好色成疾,看来冯百万这顶绿帽子是逃不掉的。”   陈嘴皮子说话间,厅中又走来三批客人。一批是长安京的风流王孙金二公子,身后还跟着四位艳姬。   另一批则是江南大富世家的欧阳兄弟,手摇折扇,目光不住扫视着厅中的少妇艳姬。   公子好色,倒不是什么怪事。   令云坚感兴趣的是,最后一批人,却是一群女子。这行走江湖的女子本就不常见,更何况这成群结队的?   而且这些女子一个个都只有二十来岁,都是颇具风姿,虽然衣着放荡,可神情却又不苟言笑,宛如大家闺秀一般。   云坚正看着,忽地感觉胳膊一疼,只听见一旁轻声道:“好看吗?好看吗?”   水灵光吃醋了。云坚拍了拍她的手掌,低声道:“别闹,这些女子,可不一般。”   水灵光哼了一声,瞥了一眼道:“这些女子一个个衣着放荡,真是妖艳......”   一旁的陈嘴皮嘿嘿笑道:“老爷子,可是对这些女子感兴趣?嘿嘿,只怕老爷子消受不起。”   “这群啊,就是横行大江南北的风流女盗横江一窝女王蜂!”   云坚心中一凛,心道原本是她们!他之前也听闻过这女王蜂的艳名,只是这些女子却都是女魔头。多少风流公子们,为了她们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自古以来都是男人玩弄女人,但到了女王蜂这边,却翻了过来。   云坚正想着,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喝:“俺的位子在哪里?”   一条黢黑的大汉,头如柳斗,身高八尺,手里还倒提着一只布袋。他迈着大步,径直闯了进来。   李洛阳并未出言阻挠,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想必就是旧识了。   这壮汉环目一扫,目光落在潘乘风脸,露出了不屑之情,啐道:“呸,吃软饭的软骨头也来了!”   潘乘风却是两眼望天,完全无视了他。   陈嘴皮子又开始介绍了,这壮汉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关中第一大侠盗,天杀星海大少!   而海大少和这潘乘风也是旧怨深远,两人若不是在这李家庄里,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云坚暗中看着,心道真是有趣,这海大少、潘乘风倒都是可以收为己用。他要振兴大旗门,光靠自己那是很累的,他有黑血符咒这样的外挂,想要降服一些人自然不会是难事。   只是像海大少这类,却是威武不屈的,只能靠侠义将之收服。   “李大哥,今天如何?”海大少径直走向李洛阳,拱手问道。   “时候还早,大市面还未开哩!”李洛阳笑着拈须道。   “好,俺今日就来替李大哥开开大市面好了!海大少仰天狂笑,大声喊着,忽地将背上的大包裹一抖,只听见稀里哗啦的声音,各种闪闪夺目的金银珠宝落了满桌。   放眼望去,这桌上的都是价值不薄之物。   海大少指着桌子上珠宝笑道:“这里共是三十件玩意,不多不少,一律五百银子一件,要买的就来!”   这海大少盗来珠宝,必定是要来这洛阳李家庄销赃。他也算是个侠盗了,名声不算臭。   他话落,已有一群爱捡便宜的妇人,以及那些眼光锐利的珠宝捐客,一涌而上,择肥而噬。   “都给俺站着!”海大少厉声喝道,“这样可不行,选去了好的,坏的留给谁去?一个个伸手进去摸,摸什么,就是什么!”   他说完,一挥手道:“谁不遵守规矩,就断了双手。”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去。   李洛阳微微一笑,他虽是庄家,也可以参与进去。他伸手一摸,却是摸了个三千两银子的汉白玉佩。   这五百两本金,就净赚了两千五百两!   众人都是冷吸一口气。   但李洛阳却只是为了开一个头,不再继续,笑眯眯地退到了一旁。   有他带头,众人也就放了心,也相继上前去摸宝。   但这些珠宝却并非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也有人摸得亏了本,满脸哭丧。   众人百态,不一而足。海大少却只是静默立在一旁,只要来者不坏规矩,他一例不干涉。   但到一例时,海大少却罕见地开了口。原来这是一对中年夫妇,看来是来赌宝的。但他们摸了却是亏了三百两,两个急得满脸煞白,满头大汗。   海大少却是让他们又摸了一件,这次却是摸到了千把两的东西,抵去一千两,都还有赚个几百两。   “这厮果然不愧是个侠盗!”云坚心中暗道。   这时,那暴发户冯百万忽然起身道:“不用摸了,剩下的二十四件,本人一起买下来了!”   云坚望向这肥猪,只觉得他一脸死相,怎么看都叫人不舒服。   海大少也不拒绝他,伸出手大声道:“拿银子来!”   冯百万将一张银票交给身后的潘乘风:“这里是一万二千五百两,找五百两回来。”   玉潘安缓缓接过银票,缓缓走了过去。   大厅间的气氛猛然沉重了起来。   因为江湖中几乎人人知道,玉潘安与天杀星是解不开的死对头。   潘乘风还未走到,就听见海大少笑道:“姓潘的滚回去,俺只和主子做生意,奴才拿来的银子俺不要。”   潘乘风的脚步一顿,苍白的面容,显得毫无血色。   “叫你做奴才,难道叫错了么?”海大少不依不饶地看着他。   潘乘风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海大少的双拳也捏的喀喀作响。   四目相对,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咳嗽,李洛阳上前接过银票,笑道:“生意做成了,大家以和为贵。”   谁都得给李洛阳这个面子。   他武功并不高,也不过一流罢了。但李洛阳背后却是长安京的李家,天下第二大家族!   潘乘风取回布袋,交给了冯百万。他虽然一言不发,但目光中已经酝酿着浓厚的杀机了。   “软骨头的奴才!”海大少却是丝毫不惧,依旧挑衅道。   他边骂边走,走到冯百万面前时,突然停下脚步,大笑道:“其实这些都不值钱,你奴才却有一项最值钱的东西要给你。”   冯百万怔了一怔,道:“什么?”   “碧绿帽子。”   冯百万想起这句话的含意,脸涨得通红,怒骂着拍桌而起。   但海大少已走远了,传来高声:   “五湖四海任邀游,天下金银予取求,看得人间不平事,乘醉挥刀快恩仇!”   他的歌声激昂而动人心魄。   冯百万骂声越来越低,潘乘风仍是默然垂手而立。   大厅中气氛沉寂了一阵,交易又开始恢复了正常——惊诧激动的情绪,以及低低的窃笑与低语,都已平息。   实在是有意思得紧!   云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云坚最想等的是司徒笑,但他没有来,却派来了他最想见的人。   李家庄第四重院落中,灯火朦朦之中,窗内有两条朦胧的人影。   他们互相依偎在窗前,静默不语。   或许不知情者会以为这是一对普通的情侣。但云坚若是在此,必会大吃一惊。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云铮!   他白皙的皮肤,和嘴角微微上翘的嘴唇,还带着些孩子的天真和倔强。   云铮凝望着窗外的月光,胸腔不住起伏,似乎有些气恼。   而他怀中的女子才缓缓站了起来,回过头来……   在月光下望去,她的美,更令男子动心。   她眼光中似乎含蕴着一种令男子无法抗拒的魅力,这是一个成熟风韵的美少妇。   “你生气了么?”她轻轻瞟了云铮一眼,语音温柔,摇晃着云铮的胳膊,似乎是在撒娇。   云铮冷“哼”一声,不理不睬,但少妇的玉手已搭上他的肩头,樱唇也已附在他耳畔。   “求求你不要生气,好么?”   最难消受美人恩!云铮这少年多少经历过这样销魂蚀骨的美人恩惠?   云铮长叹了一声:“我不是生气,我只有些不懂,你为什么定要到这里来?”   美貌的少妇垂下了头,道:“你为什么不愿来?”   “你告诉我,你有许多苦衷,你正在受着恶势力的压迫,要我救你,要我帮助你……”云铮一脸的无奈,似有对这美少妇的怜惜。   少妇抬起眼皮,望着他幽怨道:“你不愿意?”   “我怎会不愿,莫说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就是……就只论你我的情感,你叫我去赴汤蹈火,我也心甘情愿的。”   云铮已经沦陷了。   那少妇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对我好,我知道……”   她眨了眨似有泪光的眼睛,轻轻偎入少年的怀里。   少年阖起眼睛,黯然道:“我若对你不好,怎会答应你将你带出来,还要将你带回去……”   但云铮知道,大旗门的规则!   他大哥云坚就是因此而死!   女人,是大旗门弟子的死穴。莫说这女子是司徒笑的侍妾了,即便是普通女子,都是大罪。   但女人最大而且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她的柔弱。   云铮是铁一般的男儿,但他毕竟还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温柔乡。   他在江湖中有无数的仇家,但云铮这个一根筋,也不肯易容改装。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他的傲骨。   云坚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妇的指上涂有的磷粉。这指印在窗棂上留着印迹。   这美丽的少妇,比魔鬼还要凶险可怕得多。她便是落日马场主人司徒笑的情妇温黛黛。   她以她的美貌、手段、狡黠与柔情,编织成一个温柔但却可怕的陷阶,引诱少年云铮投落了下去。   她编造了一个故事,将自己说成一个可怜而无助的女子,然后求云铮将她带出来。她一路都留下了暗记标志,让司徒笑可以暗地跟踪,云铮再也不会想到,他正带着自己的仇敌走回家去。   华灯又上,盛会再开。   李府的大厅,比前三天更加热闹了。大厅中每个角落都充满了欢声笑语,烟草的辛辣和脂粉的香气。   勾心斗角的交易,也在其中悄悄进行着。   江南大富家欧阳兄弟比往日来得更早,衣着更华丽,一双双眼睛,死瞪着邻桌那一群奇异的女子。横江一窝女王蜂,却仍然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越是这样,那群公子哥儿心里越是心动。 第438章 绿了 绿了 他绿了!   冯百万坐在第二桌上,他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显然,昨日的交易他是赚了不少。   这样倒卖下来,便可以日入过万,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挣钱的买卖了吗?   冯百万并不知道,这天底下还真有一瞬间就可以掠夺走他人所有财富的操作,那就是拿身家来换性命。   潘乘风仍安安静静地站在冯百万的身后,冯百万只顾得盯着会场上的珠宝,却没注意到,坐在他后面的一个艳姬,正偷偷地伸手去摸潘乘风的手掌。   绿了。冯百万果真是绿了。   这潘乘风当真是窃玉偷香的好手。   云坚和水灵光仍旧坐在十三号桌上,只是今日会场上多了一对陌生人。   旁人不认得,但云坚如何不能?   赫然便是云铮。他倒是安然无恙,云坚颇感欣慰,但看到他身旁的那个美颜少妇,却又皱起了眉头。   如果云铮是正儿八经地搞对象,云坚高兴还不及,只是这少妇,怎么看都不似寻常。   他正愁疑间,又听见一声狂笑,海大少俺又来了。   他依然敞着胸襟,手提布袋大步而入。大厅中所有交易立刻停止,大家都好奇地观望着这传奇的人物。   今天他又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惊喜呢?!   “砰”的一声,海大少将布袋放到桌上,大笑道:“今天俺更忙了,谁要这袋里的东西,快些说话。”   未等别人开口,恭候多时的冯百万已经站了起来,举起双手,大声道:“你袋里有多少件东西,老夫一起都买下了。”   “仍是三十件,只是价格……”   冯百万急不可待地搓了搓手掌,笑道:“做生意应该做得公平,昨日五百两,今日也该一样。”   海大少摸了摸头,一脸不好意思道:“也该一样么?”   “自然。”冯百万说完,就伸手摸出一张银票,“一万五千两,不折不扣,一文都不少。”   他匆匆走过去将银票放到桌上,匆匆将布袋提回来。   他昨日吃了甜头,此刻生怕海大少突然反悔不卖了。   “交易已成,不必再说了!”冯百万头也不回。   海大少忽然仰天狂笑起来:“俺袋里的东西算来每件只能卖二两银子,你确定要花五百两买去俺也没办法。”   冯百万一怔,似是不相信,将布袋放到桌子上,借着灯光细细看了几件,发现成色果真都大不如昨日。   栽了个大跟头,亏死了!   冯百万面如死灰,宛如死了母亲一般,他指着海大少颤声叫道:“你,你骗我......”   海大少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生气道:“谁骗你,这是你自己强要买下的。你再说个‘骗’字,便砍下你的脑袋。”   海大少杀气冲天,冯百万吓得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不敢再发声。   他一双眼睛中却充满了恶毒的眼光,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海大少将银票交给了李洛阳,让他替自己拿去济贫,自己已经大步离开了大厅。   果真是个侠盗!   云坚心中想着,已升起了一丝结交之情。这海大少倒是个少有的侠义心肠,和大旗门的那些汉子正是气质相符,入我大旗门再好不过。   海大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他还奇怪怎么一出门就打起了喷嚏来。   “一定是那土财主在咒骂俺,嘿嘿,倒是不碍事......”   冯百万自然是在心中对他千言万语咒骂着,他终究是不甘心,转身对潘乘风道:“去追,追他回来。”   潘乘风却是面色阴沉,动也不动,冷冷道:“追什么?”   冯百万暴怒而起,指着他骂道:“老夫花了大把银子请你,难道是让你吃干饭的?”   潘乘风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笑道:“你心甘情愿上了当,怪得了谁?蠢猪!”   蠢猪二字,让冯百万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颤颤巍巍道:“反了反了,奴才都敢噬主了……”   “奴才?”潘乘风将一张银票摸了出来,手指一挥,已经用一柄小刀钉在了桌子上,“银子原封不动还给你,你爱死哪里死哪里去。”   冯百万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绿:“你好......你好......我……我……”   却已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去死吧,蠢猪!”潘乘风直接走了出去。   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是他身旁的两个艳姬,如此看来,他是已经得手了。   果真,见他离开,冯百万身旁的两个艳姬,花容一起大变,竟一起惊呼追了出去,道:“小潘,小潘,你到哪里去,别走呀!”   “贱婢,回来!”冯百万更是气得火上加油,觉得自己脑袋上已是青青草原了。   但她们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一直追出了大厅。   大厅里传来了窃笑和私语,冯百万也待不下去,径直走了出去。   但冯百万刚刚走到院子里,就撞到了一个人,正是那富可敌国的老人!   “奴才,瞎了眼么!”冯百万头也不抬,怒骂道。   云坚嘴角一敲,他恭候多时了,笑道:“谁是奴才?不长眼的狗东西?”   “哟呵,你撞了我还敢骂人,要造反么!”冯百万并不认识这老头,心道他看起来穿着富裕,想必也只是一般人家。   但他话声刚落,迎面挨了两记耳光,啪啪作响,直接将他打得嘴角鼻子都淌出了鲜血来。   冯百万捂着脸,指着他一脸诧异道:“好……你竟敢打人!”   谁都知道,在这李家庄内,不可轻易动武,除非你有自信,李洛阳会给你面子!   “打你又如何?你钱没老夫的钱多,势没老夫的势大,打了你还不是白打,你要怎样?”云坚一脸有恃无恐的表情。   冯百万正要说话,突然被一旁的侍卫拉了拉,那人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他脸色顿时大变,忌惮地看了云坚几眼,正要悻悻离去。   哪知就在此刻,花丛中突然传出一声冷笑:“说你像猪头,果真不假,此时此刻,更加像了。”   冯百万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无比,大步赶了过去,拔开花丛一看,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只见月光之下,花丛中竟有一对男女紧紧的蜷曲拥抱在一起,那女子正是冯百万的爱妾,此刻眼波荡漾,气喘微微,衣上发上沾演了花瓣与碎草。   她抬头望着冯百万,面上非但没有丝毫羞愧之意,反而带着媚笑,两条粉臂,也仍然紧紧勾着那男人的脖子。   那男子面容苍白,目光炯炯,却正是潘乘风。 第439章 互相利用   潘乘风的手掌按着那艳姬的丰满,口中含笑道,挑衅地看着冯百万。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为刺激之事吗?   论起窃玉偷香,潘乘风的功夫才是真正的高明。他故意和艳姬躲在草丛里。他们大可为所欲为,外边的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够清晰地看见每一个人,听见他们说话。   云坚表面上怒骂他们恬不知耻,心中却在想,这潘乘风可真是会玩,若是放到现代去,一定是一位大导演。   不过再去看冯百万,今日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先是被云坚打了巴掌,忍气吞声要离开,又被潘乘风当面如此折辱!   潘乘风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保镖,虽然说酬金他已悉数奉还,但冯百万只觉得更为愤怒。   他缺的不是那点钱,而是生气自己被人整的贼惨。   想起那海大少所说,想必潘乘风正是为了自己身边两个美人儿,才肯来做自己保镖的。   至于两个美人儿,冯百万就更气了。他从西域买回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消受,却是被潘乘风给捷足先登了,实在是气死个人。   而且,这潘乘风背着他偷他的人还不够快活刺激,竟然当面来炫耀展示!   冯百万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指着潘乘风,心中又羞愤又怨恨,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回去就找人杀了这厮,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冯百万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一会儿要杀死潘乘风,一会儿又要设计陷害那个富豪老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艳姬身上,开口道:“你这个贱女人,还不起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没想到,那艳姬竟然丝毫不理会他,将潘乘风抱得更紧,娇柔道:“潘帅,你说过会保护我的,这个死胖子好凶哦!”   她这一撒娇,却是让冯百万气急攻心,差点背过气去。   他缓了缓,又威胁道:“你的卖身契还在我那儿,我这就拿去见官,我看谁能救得了你。”   冯百万说着,也不再滞留,他是决意要让这两个狗男女吃官司。   就在此时,那艳姬忽地扯出一物,“你说的是这个吗?”   冯百万眼睛瞪得老大了,指着她道:“你怎么会......”   他以为她手中的就是卖身契,但云坚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就是一张白卷罢了。   冯百万伸手要去抓,这卖身契可是价值一千两白银,就算他不要这艳姬了,也可以转卖给他人,就是卖到青楼去,也能再赚个五百两。   在冯百万眼中,这艳姬根本就不是女人,她是货物,值钱的商品。   在潘乘风怀中的艳姬轻轻一躲,就避开了冯百万。   冯百万肥胖的身躯却是不大灵活,想要扭身继续去捉她,却突然感觉脑袋一晕,扶着额头说了半句话,就晕了过去。   “不好啦,冯财主晕了。”那手下急忙叫着,又唤来三四个杂役才将他抬走。   “这下清净了。”潘乘风拍了拍艳姬的屁股,笑着对云坚道,“这位大爷,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云坚哼了一声,心道这潘乘风果真是冲自己来的。   不过他嘴巴在和自己说话,眼睛却是在水灵光身上不住地瞟来瞟去。   这是打起了水灵光的主意?   水灵光虽然涉世不深,但也对这潘乘风的为人都颇为不屑,被他这样盯着,仿佛自己不着片缕一般,实在是叫人厌恶。   水灵光往云坚身后一躲,别过了头去,叫潘乘风只能看见她的衣角。   潘乘风哈哈一笑,道:“实在是绝美!阁下身边这位美人儿,不知道如何称呼?”   他这十分僭越的行为,却是丝毫没有将云坚放在眼里。   云坚冷哼一声,用苍老但不失威严的声音道:“你再多看一眼,当心你的一对招子。”   潘乘风竖起眸子,看向云坚,却从这老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可怕的光芒。   潘乘风一抖,他之前还以为这老爷子不过是个富豪罢了,但如今看来,却不是等闲之辈!   潘乘风心中有了计较,赶紧变了颜色道:“实在对不住!在下爱美心切,见了如此倾国倾城的美女,就实在是按捺不住,唐突了,实在是抱歉!”   云坚也不急于和他翻脸,毕竟他也不想过多地暴露自己的实力。   他冷哼一声,又听见潘乘风道:“老爷子富可敌国,身边又有佳人相伴,只可惜,少了一样东西。”   “哦?”云坚故意问道,“什么?”   潘乘风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一脸自信道:“正是区区在下我。”   云坚故意作出说不出话来的错愕模样。   潘乘风赶紧道:“阁下身旁若是有个像在下这般的人守护,那就是完美无缺了!否则天下虽大,觊觎阁下财富美人的,也怕是不计其数。”   云坚冷笑暗忖:“想不到这厮竞敢在我头上打主意了。”口中道:“你难道是想来做老夫的镖客么?”   潘乘风笑道:“在下去了个差使,自然想再找一个。”   他这一说,正中云坚下怀。云坚知道他是觊觎水灵光,但只怕他是没命消受了。但云坚总可利用他一把。   “替老夫做事,岂有如此容易?”云坚冷冷笑道。   潘乘风面色一沉:“两利之事,你难道还不愿意么?”   “你做了老夫的镖客,便要服从老夫的指挥。”   “这个自然。”   “那么你此刻便站起来,随老夫回去。”   潘乘风毫不迟疑,长身而起,却被那女子一把拉住衣襟:“你看上了别人,就不想我了么?”   潘乘风面如寒霜:“放开!”   “不放又怎样!”   云坚饶有兴趣地看着潘乘风,期待他如何解决这桩子事。   那艳姬还在撒娇,正要抱住潘乘风的大腿,却不知已是大祸临头。   潘乘风突然飞起一足,踢在她胸前的“将台”要穴之上。将台穴直通心脉,乃是人身死穴之一,那女子如何经受得起,双眼一翻,声音未出便倒了下去。   好个翻脸无情!   云坚心中暗道,这潘乘风心肠真是歹毒。   水灵光已是一脸惊讶,只是碍于云坚没有说话,也不敢发声。   杀了人,也是相当于递了投名状。   潘乘风却是面不改色,拍了拍手笑道:“请看在下这镖客如何,唯恐这女了泄漏阁下的秘密,便先宰了她灭口,连恩情都顾不得了!”   云坚沉声道:“你在这里杀人,不怕李洛阳知道么?”   潘乘风冷冷笑道:“在下这是在为主人做事,此事该如何发落,就全要看阁下的主张了!”   云坚一愣,这潘乘风倒是聪明。   潘乘风道:“以阁下的身份地位,杀个艳姬,不过是寻常,李洛阳敢不给阁下面子?”   “你倒是看的清楚。”云坚笑着,心中却道,这潘乘风是个机灵角色,好好利用一番,未尝不可得心应手。   任何人都有他们的软肋,这潘乘风也不会例外。云坚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找出任何人的弱点,并且将它无限放大,然后利用起来。   云坚笑道:“毕竟要给李洛阳一个面子的,你说说这尸体如何处理是好?”   潘乘风知道,这是老者给他的第一个考验,想了一会儿,便道:“在下以为,这女子和刚刚的主人发生了矛盾,被杀死也不是什么怪事。”   云坚嘴角一敲,这厮果真是早就想好了,自认为吃定了自己,却不知自己真实身份和实力。   他拍了拍手,“你去做吧。”   潘乘风笑道:“阁下静候佳音!”   他说着,抱起尸身,道:“我片刻即回。”   他正要起身,又见身后的云坚对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只听见这老头小声道:“你替我去查看一下,这个女子的身份......”   潘乘风听他说了信息,心中一动,那艳妇也是他的目标之一,没想到这老者也是盯上了。   潘乘风会心一笑:“好!”   他纵身一跃,急掠而去,此人自号“乘风”,轻功果然高妙,霎眼之间,便已去远了。 第440章 温黛黛   夜半三更,第二重院落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只见冯百万满面血污,衣衫不整地奔了出来。   “李洛阳,李洛阳在哪里?”   海大少住在他附近,闻声赶来,疾步走到他面前,“你怎么了?”   冯百万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看样子是受了极度的惊吓。   海大少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颊上,吃了这一记,他似乎清醒了许多,呆呆地道:“我杀了人!我杀人了!”   “你杀了谁?”   “银蝉……那贱人,她偷人养汉,还要杀了我私奔,我就先杀了她。”   潘乘风这手做的很漂亮,冯百万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干的。   海大少鼻子一皱,闻到了冯百万身上的一股异香,只觉得不太寻常,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定还有蹊跷,但他却又找不出证据来,只能叹息道:“为了个贱女人,你值得么?”   冯百万呆了一呆,也痛哭了起来。   在李洛阳这里杀了人,虽然说杀的是贱婢,害不了他的性命,但多少是会影响到他的前途的。   一个手上有人命的商贾,也就不干净了,多少人知道,就有多少人掌握他的把柄。   这冯百万以后是别想再回中原来做生意了。   少主人李剑白也领着四个家丁急赶了过来,远远处也已响起了骚乱的脚步声。   而这一切不过只是大乱的前奏,这平静多年的第二大世家,眼看就要有更大的变乱发生。   云坚听着动静,潘乘风已经回来了。   “怎么样?我做的还可以吧。”潘乘风嘿嘿笑着问道。   云坚抽了抽鼻子,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异香,冷声道:“你那东西最好是收起来,否则事情早晚败露。”   潘乘风一愣,又见这老者的目光望向他的腰间,他心中悚然一动。   他对付冯百万的正是某种特制的迷香。他行走江湖,采花无数,有的也并非心甘情愿,这时候,这迷香就派上用场了。   他这迷香可以乱人心智,发挥类似催眠的作用。也正是如此,才让冯百万以为是自己错杀杀了银蝉。   但这老头是如何得知的?   潘乘风心中一凛,难道他跟踪自己?绝对不可能!   潘乘风最自信的就是自己的轻功,所以才取名叫做乘风。就算这老头有武功在身,轻功也不可能高明到自己完全不能发觉的地步。   或许,他身边还有其他高手在暗中保护?   是了!如此富硕的老商人雇个高手并不奇怪,也并不困难。   潘乘风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心思,笑道:“是,您所言极是。这东西在下不敢乱用。”   他知道,老者的警告其实是在对他说的。潘乘风企图用着迷药对付水灵光,这心思却是被云坚直接就看破了,所以才会如此警告他。   “说罢,那女人是什么身份?”   潘乘风嘴角一扬,心道这老者也是个窃玉偷香的老色鬼。   “那艳妇确实是角色,但也不是等闲,如若我所料不错,他就是落日牧场主人,司徒笑的情妇——温黛黛!”   “温黛黛?”云坚一愣,心道果真是她!   思绪飘转,他似乎已经明白了司徒笑的计划。他是故意放云铮来的,为的就是试探自己的身份?而温黛黛这个女人,凭借自己的美色勾引云铮,这是要害他不浅。   云坚面露不悦之色,但也有了计谋,不如将计就计。司徒笑既然想让云铮带路,找到大旗门所在之地,自己不如也顺藤摸瓜,让他们找来。   到时候,在这茫茫大漠中直接一劳永逸,解决掉所有隐患!   云坚的实力,对付一般宗师已经是没有问题。但他所忌惮的,却是那五福联盟背后之人!   风九幽!这碧落赋当中的人物,堂堂大宗师,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云坚知道自己目前还无法与大宗师抗衡,所以才要采取这些计谋。   “你将这东西给她。”   云坚说着,拿出了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颗硕大无比的明珠。   潘乘风心中一动,这颗明珠至少价值万两白银。这老者真是财大气粗,竟然就这样送人了?   不过潘乘风也明白了他的策略。这老者和自己完全不同,他是靠着自己的手段却征服女人,讲究的是智慧和美貌并举。而这老者却很简单,就是用钱砸。   而恰好,这温黛黛就是一个爱美好财的俗女人。   “先生好大手笔。”潘乘风说着,将锦盒揣入怀中,拱了拱手,翻身一越,又返回去找温黛黛。   温黛黛不喜欢钱财,但她无法放弃的是用钱换来的珠宝。她自认为是天下无双的美人,也只有这些珠宝才能够配得上自己。   来到李家庄是计划之外的安排,但温黛黛非常自信,她自认为这云铮是跳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云坚在院落中恭候多时了,半夜时分,便有条苗条的人影袅娜走了过来。她行路的姿势,仿佛是风中的柳枝,带着一种媚人的波浪。   她来了!   云坚低头看了水灵光一眼,水灵光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也不出声打扰。   微风过处,一阵淡淡的香味传来,和水灵光的轻柔不同,这香味带着某种馥郁而成熟的风韵,就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一般。   “您在么?”她语声娇媚,带者一种甜丝丝的荡意。   “这里面又不是坟墓,怎么会没有人?”云坚冷冷道。   帘外轻轻一笑,道:“老爷子你真会说话。”   云坚大声:“谁说我老?”   帘外的笑声更是娇媚,道:“老有什么不好,少年人冲动鲁莽,哪有老年人体贴温柔。”   语声未了,温黛黛已掀起珠帘。   温黛黛冷笑着走上前去,但见着珠帘里的老者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她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收了明珠才过来,知道老者一定不是为了折辱她。   于是,温黛黛双手插着腰,一脸蛮横道:“我年纪比你大,你该参拜参拜我才是。”   她语声刚落,已被云坚一把扯了过去,反手一掌掴在她面上。   温黛黛脸上吃痛,一下子跳了起来:“好,你打我!”   云坚面如青铁,正反又是两掌。   两掌打下,温黛黛粉红的娇靥上已现出十条血痕。   温黛黛的那股泼辣凶野之气,也被这两掌打得烟消云散。   她跪在地上,流着泪颤声道:“求求你,不要打了,我愿意拜她!”   云坚冷哼一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黛黛抬起头来,似乎已经忘了刚刚所受的羞辱,媚眼如丝道:“不是老爷子叫我来的么?”   云坚没有说话,拍了拍水灵光的屁股。   水灵光很相信这个男人,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她都无条件地在背后支持他。   水灵光离开后,云坚直接走上前去,一手挑起温黛黛的下巴,冷声道:“贱女人,我要你.......”   温黛黛似乎对着称谓也很受用,脸上浮现出了享受的表情。   “啪”的一声,温黛黛又被抽了一巴掌,“我要你离开那个少年郎。”   温黛黛心中一沉,目光灼灼地盯着老者,她似乎透过这双沧桑的眼睛,已经看透了他的身份。   她知道他是谁了!   司徒笑猜得不错,他果真就是那个人。   温黛黛却不戳破他,而是低声道:“老爷的意思是,奴家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云坚冷哼一声,并没有出言相拒。   就在此时,李剑白带着下人过来了,请他们到大厅去叙事。   有大事发生了! 第441章 九子鬼母   这大半夜的,李剑白奉命来请云坚,所料发生的一定不是小事。   月光映照下,整个大厅却都弥漫着一种沉重、紧张的气氛,厅上的人们都一言不发,似乎都在等待着李洛阳发话。   李洛阳一向是很沉稳的,但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也为之色变呢?   等到云坚到场入座后,李洛阳才起身,背着背着双手,深皱双眉:“人都来齐了,如此深夜,还惊动各位前来,在下心中实在不安得很。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告知各位。”   众人都凝神等他开口,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要事。   李洛阳叹了口气:“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本应尽心款待,使各位尽兴而归,但此刻在下却不得不劝各位回去了。”   众人都四目相对,眼中充满了不解。李洛阳绝对不是小气之人,这珠宝大会十日会期都才过半,他怎么会逐客?   众人到这儿来,却都是各有目的,如今目的还未达到,怎么肯就此离去?   李洛阳见众人都一脸不悦,只好实情相告:“我知道这会期未完,大家还未尽兴。但当下却是有一件大事情要发生,我也不希望各位卷入其中。”   “此地若是有事,我等更不能走,临阵脱逃,不是英雄好汉。”众人纷纷出言道。   “各位年纪轻轻,怎知道江湖仇杀的凶险,若是一旦卷入漩涡,便休想再置身事外了。”李洛阳叹息道,“更何况,这即将到来的,更不是等闲之辈啊!”   “什么人,庄主不妨说出来。在座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还能怕了他们不成?”众人又豪爽道。   李洛阳摇头道:“各位不知道,是否听过,九子鬼母?”   九子鬼母,四字一出,厅上顿时鸦雀无声。   这个女人,曾在一夜之间,将祁连派灭门,几十名弟子竟无一人逃脱。她还曾在一夜之间,灭了东北三大门派,杀了七百二十四人。   鬼母的武功境界,大家不甚清楚,但她最厉害的是用毒。座下九个弟子,每一位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李洛阳说着,神情凝重,言语中更充满了恐惧之意。众人俱都听得心惊色变,刚刚想要出头表现自己的少年,此时也哑了声,伶伶打了个寒噤,乖乖的坐了下去,再也不敢多口。   李洛阳抱拳道:“各位马车俱已齐备,事值非常,在下情非得已,但望各位鉴谅。”   他从外面得到消息,九子鬼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而此时在李家庄外,只有鬼母座下一名弟子。   李洛阳发了话,厅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有人陆续告辞,赶紧回去收拾行囊,连夜就要撤走。   有的人还和李洛阳道别,有的人连招呼都不打了,厅上众人眨眼间就走的干干净净了。   但到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   除去云坚、潘乘风、海大少外,还有一个少年,正是云铮。   此时,他气鼓鼓地坐在那里,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正瞪着眼睛盯着温黛黛。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会突然对他如此。云铮实在是想不明白。   “兄弟还不走么?”李剑白拍了拍云铮的肩膀。   云铮头也没回,气鼓鼓道:“不走。”   他的眼睛仍死死盯着温黛黛和云坚。   “这个,家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怎么......”李剑白颇为不解。   云铮随手一指潘、海等人,大声道:“他们不走,我为何要走?”   这时,海大少豪爽笑道:“这位兄台居然有与我等同生死、共患难之心,当真不愧是条英雄好汉!”   “生死之事,本来就算不了什么!”云铮拍了拍桌子。   海大少又看了看潘乘风,最后目光落在云坚身上:“老先生怎么也不走?”   云坚哈哈大笑道:“老夫不愿意走,也不能走。”   这时李洛阳已经传令庄内上下家丁侍卫戒严,上下井然有序,宛如精兵悍将一般。   潘乘风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奇怪,不去逃生,反而要在这里等死。”   海大少冷笑道:“幸好世上像你这样的贪生惜命之辈还不大多。”   潘乘风正要和他吵吵,却被云坚一个眼神止住了。   “你现在是老夫的侍卫,闭上你的嘴。”   潘乘风正要说话,忽然一个黑衣家丁大步奔了进来,面带惊惶,气喘吁吁。他的右耳鲜血淋漓,竟已被人齐根割去。   “怎么样了?”李洛阳面色大变。   那家丁抱着左耳,却是一点也没叫疼,一脸严肃道:“小的遵命跟着离去的马车,但还未走到街头,便有人将马车拦住检查。”   李洛阳沉声叹道:“那人告诉我的,丝毫不差,他们早已在四下布置好了,绝对不会容我们混在里面逃出去的。”   那家丁忍住痛苦接着道:“他们仿佛对所有的人来历都极清楚,无关的人,一律放行。小的见了这情况便不敢再向前行,正想回来报告老爷,哪知其中却有一个本来仿佛是又聋又哑的人,突然跃来抓住了小人,话也不问,便一手扯下了小人的耳朵。”   潘乘风惊呼道:“又聋又哑的人?想不到他也赶来了!”   众人都看向他,潘乘风似乎对这些人十分熟悉?   潘乘风变色道:“此人在九子鬼母门下弟子中,算得上最是心狠手辣,而且与小弟最是难过,他此番来了……”   他突然打了个寒噤,住口不语。   云坚眉头一皱,问道:“九子鬼母已有多年未出江湖,你怎么会和她结下了梁子?”   潘乘风道:“这个……唉,当真是一言难尽。”   海大少“哼”了一声,摇头道:“什么一言难尽,若不是与女人有关,俺姓海的宁愿割下脑袋。”   潘乘风此时心中已是一团乱,也顾不得和海大少争论了。   突然,门外又是一阵骚乱,下人们纷纷四下避让,让出了一条道路。   “什么事?”李洛阳当先窜出。   只见一个满身红癣的秃头癞子,身上穿着件奇形怪状的麻衣,牵着条小小的毛驴,蹒跚的走了过来。   此人神情痴痴呆呆,像是个白痴,就连他牵着的毛驴,也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而这驴背上却又偏偏驮着又大又沉的麻袋,将小毛驴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一人一驴,俱是猥琐不堪,但此时此刻,却令人看来有一神奇诡神秘的恐怖之意。   “朋友是什么人?来此何为?”李洛阳沉声问道。   “李财主满面富贵,福寿双全,小的特地来请你打发几个赏钱。”那白痴咧嘴一笑。   李洛阳想了想,便将银子丢给了他。   那白痴却痴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回赠你。”   说着,他一拍驴子屁股,驴子吃痛,直接撞了过来。   李洛阳闪身避过,再抬头去看,那白痴却已在刹那之间走得无影无踪了。   毛驴奔入府中,摔倒在地上,家丁将毛驴身上的麻袋解下来,只觉得沉重无比。   “解开看看!”   众人都围了过来,只见紧紧捆住的麻袋之中,包着三具赤裸裸的尸身。一股令人呕吐的尸臭扑鼻而来,众人情不自禁都后退了几步。 第442章 瘟煞鬼子   李洛阳查探后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尸体,正打算让下人将尸体抬去埋了,忽然听见潘乘风一声惊呼:   “不好!”   众人纷纷面露不解看向他,因为这院子里只有他对这九子鬼母最为熟悉。九子鬼母归隐江湖甚早,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手段,只知道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武林中的传说是碧落赋中的那六位。这九子鬼母虽然不在其中,但也是仅次于他们的存在。   潘乘风指着那三具尸体,又用手捂住口鼻,急忙道:“快!快将那三具尸身烧去,要烧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   这古代讲究入土为安,自然是不能轻易将尸体焚烧了,那是极大的亵渎。   但此时此刻,潘乘风如此说话,一定是有原因了。   “刚刚那白痴,是鬼母九子之一的瘟煞鬼子”   瘟煞鬼子,据说此人所到之处,必定会有瘟疫横行!十多年以前,荆楚地区的十八罗汉帮,就是因为一场瘟疫,导致这偌大声势的帮会在一月间烟消云散。   瘟煞鬼子善用各种毒物来制造瘟疫,除去在水中下毒外,用尸体也是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   这尸毒传染就更加恐怖了。这瘟煞鬼子倒像是古代的生化专家,最早研究细菌战的那种。   云坚细细听着,心中已有了计较。他对着九子鬼母的到来,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这九子鬼母看样子,武功境界也非自己所能匹敌。   她的境界至少在大宗师以上了。   云坚并非稀奇她的武功境界,而是对她座下这些鬼子们感兴趣。听潘乘风述说,这鬼母九子,各有特长,比如这瘟煞鬼子,就很有意思。   但古代人并不明白这些,不知道这和烧掉尸体有什么干系。   潘乘风解释道:“三具尸身,都带有疾病。他们的尸毒一传十,十传百,不到数日,这里所有人只怕都要染上重病!”   他话刚说完,众人已都变了颜色。   即便是海大少这样的汉子,也露出了畏惧之色。他不怕真刀真枪的打打杀杀,但是这杀人于无形的东西,可真是令人色变了。   这死于瘟疫,是何等憋屈啊!   李洛阳已经来到了院子里,他并未和尸体接触,:“快将那尸身拿去烧了。”   潘乘风指着两个手下,一脸狠辣道:“不光是要烧掉尸体,这两个人刚刚已经接触了尸体......”   “你想做什么?”李洛阳沉声问道。   潘乘风丝毫不让步:“将他们赶出去,否则大家都只能等死。”   这时,李洛阳看向其他人,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气愤道:“将他们赶出去,他们不也是死路一条!”   “但不赶出去,大家都得死!”潘乘风指着众人道,“庄主,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李洛阳愣了一会儿,额上流下许多汗珠。他此时是骑虎难下。他是仁义之心,但更不能妨害到庄里这些人。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厉声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将他们赶出去送死。”   “那庄主的意思是,要让大家一起死了?”潘乘风反问道。   李洛阳还未说话,众人已经将他围在了中间。   这些除去潘乘风外,还有几个英雄人物,这下,他们都围住了李洛阳,其意思不言而喻。   忽然“呛”的一声,李剑白长剑已出鞘。   天杀星海大少也重重道道:“谁若要动李家父子一根毫毛,俺就将他撕成两半。”   潘乘风缓缓转身,忽然出手一招,直击海大少胸膛。   海大少狂笑道:“好小子,俺早就想宰了你了。”   二人之间积怨已久,此时再也忍不住,一触即发!   海大少武功力大势沉,而潘乘风则是轻巧灵敏。两人的武功不分伯仲,斗了数个回合,却是分不出高低。   那边李剑白也动起手来。他的剑法倒是出乎意料的高明,但见剑风丝丝,匹练的剑光,有如乱雨狂风,满天洒落。   云坚暗中观察着,但见这小子以一敌三,却是不落下风。虽然围攻他的这三个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都是一流二流境界的好手。   “这小子倒是不错,入我大旗门好生调教一番,未来可期啊!”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喝”的一声,云铮已经拔剑刺向了他。   “老匹夫,今日我就要和你好好比试一番!”云铮说着,剑已到了他身前。   云铮从来不屑于做这种偷袭的事情,看来是温黛黛这事给他的刺激太大了!   而此时,反观温黛黛,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但在她心底,却暗藏着一股看好戏的心情。   这一点,云坚也可以看出来。   难道她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思索间,云坚随手一拍,直接接住了云铮的剑。   这一手,丝毫看不出门路来,但却是深不可测。温黛黛露出了不出所料的表情,嘴角不自然地翘起了一丝弧度。   想坐山观虎斗?   云坚心想,这婆娘真不是好东西。   他对云铮道:“你为何对我出手?”   云铮怒道:“你横刀夺爱,还问我?”   这时,云坚突然哈哈大笑,看向温黛黛:“你问问这个女人,可是我横刀夺爱?”   云铮看向温黛黛,她果真变了神情,露出一副难为情的神态。   云铮更怒:“一定是你这老匹夫逼迫她的!”   说着,他又抬起拳头捶打向云坚。   云坚横手一格,用的正是铁血十二式。云铮自然看得出来,他被击退出去,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会......”   云坚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云铮,大旗门可是教你如此待人的?”   云铮心中一凛,心中已经转过许多心思。他寻思着,这老人难道也是我大旗门弟子?   他不疑有他,因为这世上,只有大旗门弟子才会大旗十二式!   就在此时,只见云坚身形突进,直接将场上格斗的众人都分了开来。   海大少和潘乘风分开了去,看见出手的是这老者,都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你......”   潘乘风心道,这老者果真是深藏不露。   海大少则笑道:“我还说老先生怎么不请保镖,原来自己就是练家子。”   而且,这武功还是不弱!   就凭他刚刚这一手,便可看出,在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李洛阳也是颇为惊讶,心道这来历神秘的超级大富豪,果真是一位武林高手!说不得是隐居的哪位大人物?   “诸位,住手。大家因为这事闹起来,只会便宜了外边。”云坚指了指院子外。   众人这才想起,外边还有虎视眈眈的鬼母门啊!   “至于这两个家丁,不必赶出去,我自有办法!”   云坚一脸自信道。 第443章 丧门神   忽然间,远处有钟声一响,尖锐的划破死般的静寂。   接着,一个清亮高亢的童子口音遥遥唱道:“丧钟一呼,鸡犬遭殃,李洛阳啊,心头发慌!”   李剑白厉喝一声:“我和你们拼了!”   他手挥长剑,便待冲出,但脚步方自出门,便又被人拉了回去。   云坚遥遥望去,又见潘乘风走出厅前的石阶,背负双手,在向他注目含笑为礼。   他心头又是一阵痛苦,转身走回后面的院落。   云铮正立在他院前的槐树下,痴痴的望着院中的帷幕,他见到云坚来,面上立刻露出悲愤之色,忽然一拳击在槐树上,木叶纷飞,他已狂奔而去。   云坚呆了半晌,突然帷幕中也有歌声传出:“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是水灵光近日才学会的一首词,此刻她以幽怨而动人的歌唱来,歌声中竟真的含蕴着幽幽的别离滋味。   云坚微微一惊,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心中升起。   他大步冲入帷幕,看见温黛黛正倚在锦榻上剥橘子,水灵光与茜人却远远立在角落中。   她们足下,有两只小小的包袱,她们身上,已换了身简朴的衣衫,甚至连水灵光头上的珠翠都已不见。   云坚变色道:“你们要做什么?”   茜人垂首道:“姑娘要走,我也陪着姑娘走。”   云坚冲了过去,颤声道:“你真的要走?”   水灵光点了点头,茜人却道:“这是姑娘留下的话。”   云坚夺过她递来的纸柬,上面写道:“你已不再寂寞,我要走了,我不愿作你的妹妹,但又不能不作你的妹妹,还是走了的好。”   云坚大声道:“你为什么不愿作我的妹妹?你为什么要走?”   水灵光缓缓抬起头来,目中珠泪盈盈。   她犹未说话,但云坚却已自泪光中看到她的心声,看到她心中对自己那一份浓浓的情意。   他心弦突然颤动了起来,倒退几步,坐到椅上。   是的,她不愿作她的妹妹,因为她所需要的是一种更强烈的爱。   但是,他却不能付出,她也不应接受。   于是她要走了。   她缓缓移动脚步,走过温黛黛旁边时,轻轻道:“你……你要好好照顾着……他!”语声和泪,最是辛酸。   温黛黛轻轻笑道:“好妹子,你放心,嫂子会照顾着他的。”   水灵光垂下了头,走出帘外。   只听帘外哽咽着道:“这些……本……本来就都是你……你的,你……你……”说到后来,声音已在远处。   云坚仿佛突然像自战场上败退下来的将军,全身都虚弱下来,那种难以描述的空虚,任何人都无法忍受。   良久良久,突然温黛黛笑道:“人已走了,云坚,你还难受什么?”   这“云坚”三字,宛如霹雳般的震入耳鼓。   云坚只觉耳畔“嗡”然一声,震地飞身而起,一步跨到锦榻前,厉声喝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温黛黛剥了瓣橘子放入口中,悠然笑道:“云坚,你力斗紫心剑客,巧计脱出重围,这名字已在江湖中响亮得很,你还不知道么?”   云坚疾伸双掌,捏住了她的双肩,厉声道:“你说不说?”双掌一紧,温黛黛的双肩欲碎,橘子也落到地上。   但她仍然轻笑着道:“你先放开手,我就说。”   云坚大怒:“你敢要胁,我却不是能被人要胁的人,你若不说,我就活生生宰了你。”   温黛黛呆了一呆,只觉双肩痛彻心腑,她一生惯以各种事来要胁别人,却不想今日竟遇着了不受要胁的铁汉。   她面上的笑容终于不见,颤声道:“这是你那妹妹说的。”   云坚怒道:“她怎么说?”   温黛黛道:“方才你走的时候,她一直在里面念你的名字。我听见后,一猜就猜到你是云坚假扮的了。”   云坚暗叹一声,缓缓松开手掌。   温黛黛媚笑着接道:“而且……我早该想到你不可能是个老头子,你全身的肌肉,完全没有一丝松的……”   这女了当真是天生来迷惑男人的尤物,此刻竟又向云坚依偎了过去,媚笑道:“你本来生的是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活未说完,云坚已反手掴了她一掌。   温黛黛失色道:“你做什么?”   云坚顺手又是一掌,厉声道:“没有人是云坚,知道么?”   温黛黛突然展颜笑了起来,道:“好人,你真傻,此后我一生都要跟着你,真会让别人害你?”   云坚冷冷“哼”了一声,只听帘外有人道:“老先生在里面么?在下李剑自有事请教。”   云坚推开温黛黛,道:“请进来。”   李剑白应声掀帘而入,抱拳道:“客人们都已离去了,在下奉家父之命,特来催老先生上道。”   云坚冷冷道:“这就算做是逐客令么?”   李剑白长叹道:“这是家父的一番好意,怎能算是逐客令,少时战端便起,老先生若是……”   云坚大怒道:“什么好意,你看清楚些,老夫岂是容得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   李剑白双眉微轩,冷笑道:“老先生未免言重了罢!”   温黛黛牵了云坚的衣袖,道:“你为什么不走,这里……”   云坚一甩手腕,厉声道:“不用你管,老夫偏偏要留在这里。”   李剑白道:“走不走部由你。”   突听远处又是一声钟声响起。   接着,那童子声音便又扬声歌道:“钟声二响,绝路断粮,出门半步,包管命丧!”   李剑白变色道:“现在你要走也走不出了。”   温黛黛亦是花容失色,道:“这怎么办呢,我们在你李家作客,你总该想法子保护我们。”   李剑白叹息一声,转身而出,那两个童子却在后面奔了进来,惶声道:“他们都走了!”   温黛黛道:“谁都走了?”   那童子眨了眨眼睛,道:“马夫和厨子都卷了包裹跑了,茜人姐也走了,老爷你还不走?”   另一个童了惶声接道:“你看几重院落里,现在都已无人迹,死气沉沉,教人看了害怕。”   温黛黛轻轻顿足道:“你明明是个聪明人,怎么也做出这样的傻事未,你只要脱身一走,岂非什么事都没有了,大可以袖手旁观,看你的仇人一个个死在这座宅子里,那时你仇也报了,人也有了,该是多么得意。”   她轻叹一声,接道:“哪知你却偏偏要留在这里,难道你喜欢陪着你的那些仇人一起死?”   云坚冷冷道:“这里留下的若都是我的仇人,我早已去得远远的了,便是拉也拉不住。”   温黛黛眨了眨眼睛,道:“你难道是为了李洛阳、海大少这些人留下来的么?这更奇怪了,他们和你有什么交情?”   云坚道:“虽无交情,但他们却都是正直的人,对那些好狡凶恶之徒,我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但对正直之士,我却只有一个方法。”   温黛黛道:“什么方法?”   云坚道:“也以忠诚正直对他!”   温黛黛呆了个晌,轻轻叹息一声,口中喃喃道:“傻子,真傻!”虽在嘴里咕哝,却不敢说出来。   那两个童子瞪大了眼睛瞧她,仿佛瞧得呆了。 第444章 食物   一夜旖旎,温黛黛趴在云坚的胸前,轻轻抚摸着他强壮的胸口。   “咚”的一声钟响,将众人惊醒。   “他们来了。”温黛黛道,“现在,你总该想法子保护我。”   云坚并没有回话,而是镇定地穿上了衣服。   如果是美人计的话,那他就要让司徒笑赔了夫人又折兵。   “云坚!”温黛黛拉住了他的手臂,“我会和你走,你会让我做大的,对吗?”   云坚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话。   温黛黛又拉了拉他的手,云坚突然转身,直接一巴掌呼了过去。   温黛黛吃痛,捂着脸,弱弱地看着他。   外面好容易安静片刻,突然又有三卢惨厉的呼叫传来,接着,又是人声叱咤,脚步奔腾,还隐隐夹杂有弩箭破空之声。   一个嘶哑的声音,奔跑着喊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栏里的牲口都倒地死了!”   喊声中充满震惧,由后面奔向前厅。   两个童子对望一眼,他两人虽然聪慧过人,终是年龄幼小,此刻闻得这样的惨呼惊唤,已吓得抖了起来。   温黛黛失色道:“这怎么办呢,喂,你们怎么还不将珠宝都收起来,大乱之后,便来不及了。”   云坚冷冷道:“人若死了,要那些珠宝何用?”   温黛黛怔了一怔,突然轻轻哭了起来,流着泪扑向云坚,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你一定不能让我死……”   云坚“哼”了声,重重推开了她。   钟声又响,童声再唱:“钟声三响,死神到场,收拾棺木,准备送葬!”   两个童子机伶伶打了个寒噤,紧紧靠到一起。   这时,满身劲装的李剑白,突然闪身而入,沉声道:“大乱将起,所有的人都要集合到厅中,集中力量。”   温黛黛止住哭声,道:“我们人若去了,这里的东西怎么办?”她纵是死到临头,对这些珍宝还是忘不了的。”   李剑白冷冷道:“此间所有的东西,本宅自会派人料理,只要人不死,所有的东西,分毫也少不了的。”   云坚微一沉吟,道:“这就去吧!”   当下众人便出了帷幕,走向前厅,此时一队队手持长矛快刀的黑衣大汉,已将前厅的院落四下都围住了。   李洛阳已将所有的力量俱都集中在这里,夕阳未落,照着箭链刀锋,映辉起阵阵寒光。   人人面上俱是凝重无比,将近百人巡大在一个院落里,但闻步履移动,听不到别的声音。   前厅中已燃起灯光,夕阳未落,灯光甚是昏黄,更衬得这空阔的大厅显得阴森,令人可怖。   厅中桌椅,已撤去多半,众人正围在一个角落中,绵绵密谈,也不知在谈些什么。   潘乘风孤寂的坐在李洛阳旁边的桌上,出神的在擦拭掌中长剑的剑锋,也不知擦了多少遍了,剑锋早已雪亮。   云铮立在厅前,见到云坚等人来了,突然拧身而入,拔出长剑,坐到潘乘风对面,也擦起剑来。   李洛阳突然沉声道:“我已准备苦守此间,虽不知能守多久,更不知能不能守得住,但我已准备与他们周旋到底。”   他锐利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一遍,接道:“各位身在此间,不但与我同甘苦,而且要与我同生死!”   海大少拍案道:“正该如此!”   李洛阳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接道:“是以在危难未曾度过之前,各位都不免要受到些委屈。”   李洛阳大笑道:“好,你我若真能同心合力,胜负尚未可知,兄弟们,先摆上饭来,待大家饱餐过后,静待肃杀!”   院外轰应一声,便有几条黑衣大汉抬上酒菜和一锅热气腾腾的白饭,摆在大厅中央。   众人一旦焦虑恐惧,大多忘了饮食,此刻闻得酒饭的香气,始觉饥肠辘辘,迫不及待了。   云坚目光转处,突然冷冷道:“后院牲口都己暴毙,这酒菜中若下了毒,你我少不得也要和那些牲口一样了。”   李剑白道:“这些酒菜都是在严密的监视下赶制而成的,除非那九子鬼母有通天本领,否则怎会有毒?”   潘乘风道:“九子鬼母下毒之方法不知有多少种,端的令人防不胜防,你我还是小心些的好。”   说话之间,李洛阳已自怀中取出了一柄小小的银色如意,在菜肴中轻轻一点,刹那间,那亮银如意己变作黑色。   众人不禁俱都色变,李洛阳呆了半晌,望了望李剑白。   李剑白惶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潘乘风叹道:“只怕他们早已在天井中下了剧毒。”   李剑白大喝道:“待我去查看查看。”转身飞奔而出。   众人面面相觑,在厅中默候,过了半晌,见李剑白飞步而入,满面惶急,道:“果真不错,四口井中,已被他们下了毒了!”   潘乘风道:“如此说来,连饭中都有毒了。”   “好狠的人,难道她真要将我们全部活活饿死在这里,李兄,你不知弄些鸡鸭,不用水煮,用火烤来吃如何?”   李剑白叹道:“厨房里的鸡鸭猪羊,也已都暴毙了。”   众人身子一震,再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望着眼前香气扑鼻的酒菜,却不能人口,更觉饥肠难忍,要知人是铁,饭是钢,虽是英雄,也挨不得饥饿。   李洛阳面寒如水,沉思半晌,突然大声道:“剑白,传令将所有鸡鸭之蛋,全都搜集来,再去地窖中取出藏酒。”   李剑白应声而出,海大少拍案笑道:“妙极妙极,白煮鸡蛋,密封陈酒,神仙也下不了毒,你我饿不死了!”   李洛阳望着厅外的家丁壮汉,面色却更是沉重。   片刻之间,李剑自己然将酒坛鸡蛋全都搬来。   李府世代豪富,藏酒自然极多,几乎摆满了半间大厅,但鸡蛋却仅有两篓,还带有大篓风干的鸡鱼咸肉。   李洛阳黯然叹道:“只有这么多?”   李剑白道:“厨房中所用的菜蔬,大半是当日采买新鲜的……”   李洛阳长叹接口道:“鸡蛋共有多少?”   李剑白道:“孩儿方才已同人数过,共有五百七十二枚!”   潘乘风展颜笑道:“五百七十二枚,也尽够吃上几天了!”   李洛阳冷冷道:“兄台莫非忘了,院外还有一百二十多个弟兄,他们也要赖这些鸡蛋的。”   潘乘风呆了一呆,颓然坐在椅上,全身仿佛都软了。   李洛阳叹道:“幸好每年的会期,兄弟的内眷丫环都由家母带去朝山进香了,否则,唉!情况更是不敢想象。”   潘乘风霍然长身而起,大声道:“我们乃是李家的客人,难道也要和那些家丁壮汉同样待遇么?”   李洛阳面色一沉,道:“他们也都是自爹娘肚中生出来的人,为什么不该和兄台你同样待遇?”   潘乘风大声道:“虽都是人,等级却终是有些不同。”   海大少怒喝道:“有什么不同,只怕李大哥的这些兄弟比阁下还要多些人情味,若论忠义侠气,这些兄弟更比你高得多了。”   潘乘风冷笑道:“你明知此时此刻,别人绝不能眼看我和你动手,便故意以言语激恼于我……”   海大少道:“纵非此时此刻,这些话俺也要说的。”   李洛阳长叹道:“两位莫再相争,多出的十二枚鸡蛋,这里每人可再多分一枚就是了。”   海大少大笑道:“俺岂是为鸡蛋而争,只是听不惯这厮的屁话。”   当下李洛阳便传令在院中燃起四堆柴火,架起四只巨釜,水煮鸡蛋,四井有毒,就利用了昨天剩下的洗脸水。   鸡蛋煮熟,先送上大厅,每人果然分得五枚。 第445章 冲出去   这鸡蛋终究只是锦上添花之物,却不能够雪中送炭。众人只吃到晚上,也就又没了食物。   这九子鬼母门的计划也是狡诈。他们先是以下毒等各种方式制造恐惧,让李家庄的这些人不敢正面和他们冲突。然后又用这种扰敌之法,不断侵扰他们。   但观这院中上下,都是无精打采的,战斗力下降不止三成。大家若是一开始就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少说也能搞个两败俱伤。   但如今,却是不大可能了。还不说外边设好了多少陷阱等着他们。   突然钟声又是一响,又听见童声愉快地唱道:“钟声四响,饿得发慌,送些猪肉,给你尝尝。”   倒是挺押韵的。   歌声中,墙外突然挑起十余根高出墙头甚多的竹竿,竿头缚着只烤透了的烧猪,随风摇晃。   那金黄的猪皮,在日色下闪闪生光,扑鼻的香气,阵阵随风传来,众人虽想不闻不看,哪里忍受得住。   院中的大汉脚步更乱了,眼睛却瞪得更直。   “妈的,大鸡大鸭老子们都吃惯了,猪肉又有什么稀罕,弟兄们,看它作甚!”   那汉子大声叫道,只见他张弓搭箭,飕的一箭射去。   哪知箭到墙外,突然一斜,竟平空直落了下来,却是墙外已经布置好了防备的,哪怕是只箭也射不出去了。   正在此时,又见十根竹竿上各自出现十个人来。   这十人有男有女,有的是独臂的大汉,有的是秃头的癫子,却还有的是身穿各色彩衣的明眸少女。   这些男的大多奇丑无比,女的却都是明艳美丽,组合起来端的是十分古怪。   这些人依仗着竹竿立得高高的,身体轻飘飘的宛如纸人一般。   “这些人便是鬼母门下的九鬼子、七魔女!”潘乘风面露惧色道。   他们在杆头摇来摆去,最后都用手中的匕首割下一块猪肉来吃。   “看到么,猪肉全都是没有毒的。只要你们有种,尽管来拿好了!”   李洛阳厉叱道:“放箭!”   但见乱箭如雨飞出。   竿头上的男女纷纷轻笑,却未见闪躲,都迎了上去,竟然将乱箭一一接住了!   这些男女的武功,却都是在一流之上了!   这九子鬼母门果真是与传说中那般厉害!   箭被劫走,留下一阵阵轻笑,此时晨间大雾弥漫,这些鬼子魔女们又在雾中各自隐匿了身形。   “好轻功,好手法,只怕这些人其中任何一人的武功,都不在你我之下。”海大少讪讪道,之前他还想冲出去和人家拼了,如今看来,怕是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不好对付。   众人取下竹竿上的猪肉,正打算开吃。   云坚突然制止道:“你们见他们吃的地方是无毒的,其他地方呢?”   他这话一出,堂上众人顿时色变,李洛阳用银针一一试探,发现这猪肉其他地方果真都是有毒的!   众人此时的心情就像是脱了裤子,然后被告知新娘子不在了一般!   难受极了!   望着这香碰碰的猪肉,却根本吃不得!   这九子鬼母门的人实在是过分!   李洛阳环顾着众人,突然沉声说道:“老夫已决定要冲出去一战,有多少人愿意跟随老夫的?”   这句话立刻像鞭子一样抽到众人身上,厅中出去海大少等少数几人外,大家都是惜命的,否则也不至于如此畏缩在这里。   “李大哥你在未作决定之前,还是再多加考虑的好!”众人纷纷劝道。   “我一生行事最是谨慎,但此时此刻,却逼得我不得不作此孤注之一掷!”李洛阳眉头紧皱道,但见厅上多数人都是目露胆怯,知道他们早已被九子鬼母这些手段给整蒙了。   说罢,他又道:“各位不愿意去的,留在此处即可,其他人都跟着我走!”   “剑在手!”   他大喝一声,那样子宛如统帅禁军的大将一般!   云坚眼中一亮,心道这李洛阳还真是个宝!   大厅之中,顿时长剑挥展,森森的剑气,凛冽的杀机,弥漫在这珠宝世家之中,掩得四下一切俱都为之失色。   李家庄上下百来人,裹挟着杀出去。   九子鬼母门众与他们战成一片,李剑白、李洛阳都能和一个鬼子打起来。但九子鬼母毕竟人多势众,还有不少鬼子在一旁观战,指指点点。   似乎这是平时的切磋比武一般。   他们如此态度,更令李洛阳感到愤慨。   海大少倒是神武,一个人主动对上了两个鬼子,虽然是被对方两个人压着打。   但见庄园门口树林中,仍不时有人影闪动,他们的攻势虽然凌厉,也无法在这四面杀机之中冲开一条血路。   斗了将近半个时辰,双方都有死伤。   那跛足童子满面嘻笑,东打一招,西踢一足,忽然又是一个筋斗翻回树林,笑道:“师父来了。”   九子鬼母果然已扶着两个明眸少女的肩头,缓步走了出来。   她脚步仍然蹒跚,衣裳也仍然有如贫妇。伴在她身畔的两位少女,却是满身华服,艳光照人!   李洛阳心头一凛——此刻依依站在九子鬼母身旁的,赫然是那奇异老人的艳姬。   云坚看着水灵光,心道,是时候了!   他等的就是鬼母主动出现。水灵光消失的时候,他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水灵光是不会背叛他的。   “停手!”一声厉喝,发出声音的正是那鬼母!   众人只觉得浑身一震,那些家丁手中的刀剑更是都无法握稳了,有的直接掉在了地上。   大宗师!   这鬼母果真是一位大宗师当面!只有大宗师才能够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威压。   水灵光穿过树林走了过来。   李洛阳变色道:“姑娘是来为九子鬼母传话的么?”   水灵光瞧也不瞧他一眼,笔直走到云坚前面。   “你回来了!”云坚笑道。   水灵光摇摇头,缓缓道:“你活着我可以走,你若真的要死了,我却不能活了,自然要来陪着你。”   这几句话虽然有关生死,但她却说的是那么平静,那种奇异的平静心情,使得她言语也变得十分流利。   海大少眉头一皱道:“你两人不是九子鬼母门下?”   水灵光道:“她虽然要将我收为弟子,我却情愿死!”   众人恍然大悟!   “那九子鬼母所来,究竟是为何?”李洛阳问道,“我李家素来和九子鬼母无冤无仇,她为何非要灭我满门?”   水灵光摇摇头,轻轻道:“她老人家并非为你李洛阳而来,而是另有其人。”   说着,他目光扫过场上,最后落在潘乘风脸上。   潘乘风别过眼去,不敢和她直视。   “如果这里的人想要活下去,你就跟我来吧!”水灵光叹息道。   云坚点点头,正要起身。   身后的李洛阳却道:“老先生,你这一去......”   他知道其中有多大的风险,此事看来是和他毫无关系,但他却为了众人的性命,甘心犯险。   “要去也该我去!”   “我也愿意替老先生去!”   李洛阳和李剑白父子果真是有情有义。   水灵光却摇头道:“鬼母指定了要见他,你们都不行。”   云坚微微一笑道:“诸位就在此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他就潇洒地跟着水灵光往树林里去了。   九子鬼母,阴仪吗,有意思...... 第446章 十个字   云坚默默地跟在水灵光身后。   他们谁都一言不发,黑沉沉的树林中,风声和虫鸣都被夜色压的死死的。   步入树林深处,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林间一朵朵蓝光,似是鬼火。   “来了么?”是阴沉沉的唤声。   水灵光抬头回道:“来了!”   林木间的空地上,人影绰绰,立着一团人,他们的脸色似乎都是绿色的。   坐在人群中的,正是那名震天下的九子鬼母。   她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裳,在林间月光下似乎闪着荧光,盘膝坐在众人中央。   云坚昂然走了过去,他此时还是作老人打扮。   九子鬼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阴森森笑道:“大旗门下的弟子,胆气总是比常人高了一等!你也不必再伪装,露出真面目吧!”   云坚一笑,揭下自己的人皮面具,“九子鬼母,果真是独具慧眼。”   九子鬼母眉头一挑道:“听说你身怀大旗门血旗,可是真的?”   云坚看了看水灵光,便知道是她说的。   “鬼母也是我大旗门故人了,自然见的!”   话落,他伸手入怀,取出了他随身珍藏的血旗,随手一抖,迎风招展。   九子鬼母霍然长身而起,目光如炬,紧紧盯在这面血旗之上,足足有半盏茶功夫之久,都未曾眨眼一下。   这面血旗让她回想起了曾经那些岁月。   云坚见她如此,更加确定她与大旗门之间的故事。   “果然是昔年号令天下的血旗!”她悠悠一叹。   水灵光轻轻道:“她老人家说天下只有这个血旗能解今日之围,我听见了才将你唤到这里。”   云坚精神一振,故意问道:“真的?”   “不错,本门昔日曾受此旗大恩,也曾立下重誓。只要这面血旗所至,持旗人所发之令,老身无不听从。”九子鬼母恭敬道。   云坚大喜道:“那么……”   九子鬼母突又大喝一声,截口道:   “你虽然手持此旗,可知道持旗发令的规矩么?倘若不知,这面血旗就做不得数!况且,我与你大旗门也算是有旧怨!”   云坚心中了然。阴仪是阴氏三姐妹的老二,她大姐阴素就是大旗门掌刑人云九霄的结发妻子!   只是后来云九霄不出意外地将阴素赶了出去。   阴仪也因此对大旗门没有什么好印象,连带着对大旗门弟子带上了一份怨恨。   关于大旗门的门规,他脑海中似乎依稀有些印象,但此血旗已有多年未现,大旗门后代弟子早已将此事淡忘了。   九子鬼母缓缓解释道:“昔年云、铁两位前辈,虽然挟此血旗,君临天下,但唯恐多扰江湖同道,是以才立下了这规矩!”   云坚根本不知有何规矩,也不敢插口。   九子鬼母冷冷道:“血旗已有多年未见于江湖,这规矩,你是要回去问他,还是此刻就听老身说出来?”   云坚道:“前辈名重武林,想来不会骗人的。”   九子鬼母沉声道:“持旗人先道名来!”   云坚直接道:“云坚!”   九子鬼母并不知道云坚此人,只是大旗门云,铁二姓却是做不得假的。   她大喝道:“云坚,你此刻应双手持旗闭目而立,从此刻起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血旗所发之令,是以万万不可再随意说话了,知道么?”   接着又道:“还有一事,你应切记,持旗人所发之令,必须有关人命生死,而且不得超过十字!”   不得超过十字,这不是坑人吗?   他放眼望去,四座一片寂然,都在凝神倾听。   九子鬼母更是面色凝重,再也不肯开口。   昔年大旗门开山宗师,傲骨峥嵘。他们用恶徒的鲜血汇集成了这面血旗,却根本没有挟恩自重,而是要以此血旗来号令江湖同道,共襄侠义。   江湖中人为了感恩图报,才立下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血旗所至,凡事一律听命。而云、铁两位先祖也怕后人借此胡做非为,所以才立下这规矩。   云坚举起血旗,缓缓闭上了眼睛,忽地睁开:“我要……”   林中众人自鬼母而下九鬼子六魔女,同时盯着他,听他会说些什么。   “我要你们臣服于我!”   “什么?”   九子鬼母阴仪面露诧异:“你说什么?”   云坚继续道:“你们,臣服于我。”   就连水灵光都诧异不已!云坚这是疯了吗,竟然说出如此狂妄之语?   过了许久,只听见九子鬼母哈哈大笑,“我说小子,若非你身怀血旗,我还真不敢相信你是大旗门弟子!”   她脸上表情突然一凝:“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人?”   此时,她身上鬼气森森,将整个树林都映得发绿。没有人敢说话,九子六魔女都在瑟瑟发抖。   云坚却是不慌不忙道:“鬼母说话一言九鼎,想必是不会食言的。我这要求,既不会伤天害理,又不是十分难为。为何鬼母如此?”   “好,好,好你个云坚!”阴仪哭笑不得。这大旗门弟子上下都是正直无比的人物,换句话说叫做死脑筋。   但云坚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阴仪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你的父亲,是云翼吧?”   云坚点点头,又听见阴仪道,“你的父亲是个死脑筋,你却和他完全不同,实在是有趣的很!”   “不过你的胆子更是大的包天,竟然敢说出如此话语?”   阴仪突然起身,指着云坚道:“你若是能够接住我三招,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罢,只见她身形宛如鬼影一般飘向云坚,出手是轻飘飘的一掌,带着幽绿色的光芒。   这是大宗师的全力一击!   云坚想要胜过对方,实属不易,但要接住这样一招,却不是难事!   他运起北冥神功,硬生生挨了这一掌。大宗师的掌力他无法化解,但他体内还有黑血!黑血可以让他的脏器不受到致命伤害。如此一来,即便是受了致命伤,也不会让他的身体溃败。   “我这幽冥神掌,即便是宗师都不敢......”她话没说完,却见云坚竟然站了起来,“请前辈出第二招吧!”   “什么?他竟然接住了?”阴仪感到万分不解,她不明白,云坚是如何抵住这一击的。   “哼,小子,可不要逞强!”   说着,她已发出第二掌,这一次,她不再留情。   这第二掌毫无意外,也没能将云坚打死,但也让云坚重伤了。   黑血来不及修复,他的鲜血喷了出来,正好喷在那面血旗上。   “他的血,怎么是黑色的?”阴仪眉头一皱,还以为这是污血。   血旗沾染上了云坚的血液,一股温和的力量传入云坚的体内。   果然,这黑血和他预想的一样,有着非同凡响的力量! 第447章 血亏   “这一掌,还给你!”   云坚大喝一声,有着血旗加持,一掌灌注全部的内力,用的虽是铁血十二式中普普通通的一拳,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是不可小觑。   阴仪一开始还不以为然,直到接触这一拳,她方才神色大变。   “宗师?”   这云坚不过二十来虽,竟然就有了宗师之力?   阴仪感到无比诧异,她也使出全力化解了这一击。   二人分开手来,云坚正要继续攻去,忽听见阴仪道:“且罢!你我不必斗下去了!”   云坚也知道,阴仪出手,更多的是试探之意。他且罢手,看阴仪是什么个说法。   阴仪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许久,分明已经看过了,却仍旧是充满了好奇。在她眼中,云坚似乎就是个珍宝一样。   “大旗门终于出了个人物了!”   许久之后,阴仪徐徐叹气道。   旋即,她又笑道:“你小子,想要老身的鬼子魔女们,为你马首是瞻?除非你能打得过我,我就让他们尊你为新的鬼王。只是目前看来,你还有些差距。”   她的语气十分柔和,一点也不像是在说笑。一旁的鬼子魔女都惊呆了。他们知道,鬼母是何等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她竟然对这个小子如此看重。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阴仪一番试探下来,她发现这云坚既有谋略,又有武功天分,再加上运气,这三者集于一身,他必能成大事!   大旗门的振兴指日可待。阴仪和大旗门的那些仇怨归仇怨,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云坚的欣赏。   通过水灵光的讲述,她对云坚的种种事迹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或许,他就是那个能够改变大旗门,改变整个江湖格局的人物。   “碧落赋中那六位,你可曾见过?”阴仪忽然问道。   云坚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其中的任何一位。”   阴仪点了点头,“这个江湖中有许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五福联盟和大旗门的世代仇怨,背后又是否有这些人的影子在?”   云坚眉头一皱,阴仪的这些提示,他自然是知道的。如此看来,她对自己已经多了几分赞许了。   “老身未能进入碧落赋中,是终生之遗憾。但你要记住,在绝对的武力之下,一切谋略都是虚无。”   阴仪说着,又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云坚笑道:“多谢前辈。”   说着,便要起身叫水灵光一起撤回去。他虽然可以和鬼母正面刚一刚,但也受了内伤。诚如阴仪所说,她若是真要取云坚性命虽然不能,但云坚也挡不住她杀掉其他人。   阴仪之所以如此宽容,正是给了云坚一个面子。因为她在云坚身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但水灵光却是一动不动。   云坚看向鬼母,只见阴仪气沉沉道:“我的意思是,我不与你计较了。至于那些人,总有一个是我要杀的。”   “可是潘乘风?”云坚问道。   鬼母点点头,“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挡我?”   “不知潘乘风犯下何等恶事,惹得前辈大怒?”云坚继续问道。   这潘乘风倒是一把好手,云坚也不愿他就这样白白死了。   阴仪冷笑着,伸手一指水灵光,道:“她已经投入我九子鬼母门下了。”   云坚心头一震,呆呆的看向水灵光。   “灵儿……你……你?”   水灵光却是默然不语,眼中含着一丝泪光。   九子鬼母替她道:“老身本来是有七个女徒弟,后来那老七已被潘乘风所污,身子己非完壁。水灵光来了,恰巧补她的空位。”   云坚好奇道:“你徒儿被人所污,你难道就不认她为徒了?”   九子鬼母厉声叱道:“仙子蒙尘,自不能再居仙子之位,老身虽要代她复仇,却早已将她逐出门墙了。”   这不是当代移花宫吗?   “我就不信令高足倒真的全能守身如玉。”云坚冷笑道。   “我就要教你相信。”阴仪大笑声中,轻轻挥了挥手,道:“徒儿们,让他开开眼界。”   那六个少女同时咯咯笑道:“云相公,你眼睛可要睁大些了。”   她们缓缓卷起衣袖,同时露出一段莹白如玉手腕。   就在这六段粉嫩手臂的手腕处,都有一粒鲜红的守宫之砂,红艳欲滴,衬着雪白的皮肤,颜色更是鲜明。   七魔女恶名遍布江湖,人人都知道她们必定是妖冶淫荡的魔女,又有谁想得到她们竟会是守身如玉的处女?   潘乘风污辱了这样一个,也难过这九子鬼母会前来寻仇了。   “前辈,此事虽然是潘乘风有错在先,但绝不至于就此要了他的性命。前辈不若开个先例,让潘乘风与那位姑娘成亲结好......”   云坚话未说完,就被阴仪给打断了:“简直是荒谬!云坚,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你若是不能帮我找到这个人。那你就这辈子也别想见到她了!”   阴仪指着水灵光,意思是她会将水灵光藏到云坚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她说着,丢出一记飞镖。云坚接住,展开一看,上面写的那个人,赫然便是阴嫔!阴氏三姐妹中,大姐阴素已经死了。如今就只剩下阴仪和阴嫔。而阴嫔多年前失踪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阴仪发动鬼母门上下弟子四处寻找,都未得到丝毫消息。直到最近,方才得到消息,阴嫔的下落要从大旗门着手。   九子鬼母说罢,转身伸手牵住了水灵光的衣袖,嘴角泛起一丝慈祥的笑容,缓缓道:“好孩子,咱们走吧!”   水灵光点了点头,无言的回身望向云坚。云坚也正目光相对,似乎都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谁也说不出来。   片刻的眼波交流,无限的情意相通。终于,水灵光去了,带去了些许香气,却留下了一片惆怅。   待云坚重新易容回到院子里,却见众人围着一人。   他探身望去,地上躺着的,赫然便是那潘乘风!   死了!   潘乘风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海大少表情复杂道:“这货想要独自跑路,没想到中了那些鬼子的埋伏,死的真够憋屈的。”   他指着潘乘风身上一个个窟窿道。看起来,这家伙并非是死于正面战斗,而是被暗器所伤。这些暗器却又都是带有剧毒的。   云坚叹了口气,难怪之前那些鬼子都不见了,原来是做这事去了。   血亏啊,他这次才真是折了夫人又陪兵!   “老先生,这一次多亏了您相救!”李洛阳上前道。   李家父子和海大少的好感,恐怕就是这次最大的收获了。 第448章 可悲的女人   云铮始终忘不了温黛黛。   他不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李家庄事了,云坚搭上了温黛黛,却未能引出司徒笑。他不知道温黛黛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个女人的心机很深。   但云坚不想她继续迫害云铮了。   于是,在这个晚上,云铮睡着的时候。云坚就让温黛黛过去,向他说明一切。   温黛黛悄声走进屋里,她叹了口气,俯下身拍了拍云铮的肩。   云铮猛地惊醒,本能地握住一旁的利剑,“谁?”   他翻身掠起,转过身拔出利剑。   温黛黛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看着他。   “是你!你还有脸来见我!”云铮生气地道。   “不错,是我!”温黛黛神色复杂道,“你恨我吗?”   云铮并没有回答,而是怒道:“现在你还来作什么?”   他看了温黛黛留下的书信,知道她选择了那富家翁。云铮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无论他如何询问,云坚都不肯和他坦白。只是借口说自己是大旗门的一位故人。   至于他手上的血旗,云铮自然是不知道的,否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罢休。   温黛黛和颜悦色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你已经说得很清楚,咋们恩断义绝了,你还来找我干嘛?”云铮瞪大了眼睛,一副少年郎怒气冲冲的模样。   温黛黛凝眸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正要离开,又被云铮给挡住了去路。   “你来了又要走,莫非是疯了吗!”云铮怒道。   温黛黛冷冷道:“我只当你对我完全没有感情,才来找你,但见了你这副样子,显见得对我还没忘情,我只有走了。”   云铮怒道:“谁说我对你未能忘情,我只是恨透了你。”   “爱恨之间的距离,实在差得大少了。你对我还有恨,那便还有爱。”   “你自以为能猜得到我的心事?”云铮一脸不屑道。   温黛黛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道:“你可愿意听听我的身世。”   云铮冷笑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温黛黛道:“坐下来听我告诉你。”   云铮虽是满面怒容,却仍然坐了下来。   温黛黛放下箱子,坐到箱子上,缓缓地述说着他的身世。云坚躲在暗处,也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温黛黛自幼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他的养父是个大好人,但却有满腹牢骚。他自认为天下人都对不起他,于是天天喝酒喝得烂醉。但他的养父并没有谋生的技能,武功也不高,什么事都不愿做。   他总觉得自己不能做低三下四的事,想要干出大事来,但又没有本事。温黛黛跟在这样的人身边,自然是吃不饱穿不暖,直到十五岁的时候,还穿着十岁的破衣服。   十五岁的女孩子,有的已和妇人差不多了。温黛黛本就长得漂亮丰满,那些无赖少年,就整天盯着她。   “我掩得了这里,掩不了那里,索性就让他们瞧个饱,于是……就在那一年,有几个无赖,灌醉了我义父的酒,就把我奸污了,第二天我哭着告诉义父,他大怒之下就拿着刀子去找那些无赖,自然毫无结果......”   温黛黛无奈地说着,似乎早已没有了任何怨恨,有的只是无奈。   最终她也和义父走丢了。而后来,她就遇到了落日牧场的一个马师。那个马师在温黛黛眼中,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又会武功。   “我想法设法迷住了他,然后就让他帮我把那些害过我的人,全都杀了!”温黛黛脸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至今回想起来,仍旧觉得那时候的自己,虽然放弃了尊严,但却获得了权势。有了权势,似乎就可以找回丢失的一切!   云铮也恨声道:“那些人还是杀了的好!”   温黛黛淡淡笑了笑,接着道:“但等到我看到落日马场的主人司徒笑时,我又下了决心,要钓到这条大鱼。我用尽各种方法去接近他,等到他终于开始注意我,引诱我时,我却流着眼泪对他说,我不能背叛马师。”   云坚暗中听着,心道,这天底下也没有哪个女子天生就是荡妇。温黛黛正是经历这一些,才变成如今的模样。她曾经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   “第二天,司徒笑便令那马师陪着他去牧马,两人同时去的,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司徒笑一人......后来,我就成了司徒笑的情妇。”   “但我知道,我这辈子,也只能做他的情妇。可我不甘心,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   温黛黛目光柔和望着云铮,“你给了我希望,但是......”   她缓缓顿住,没有说完。   “像我这样的女人,不配获得你这样的人的爱。”   “这些年来,我诱惑了无数的男人,也不知被我毁了多少,但我却丝毫不觉后悔......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云铮突然大吼一声,道:“不要说了!”   温黛黛冷冷道:“我对你这样说,只是要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女人,对男人,我已知道得大多了,你这样的男孩子,我是永远不会爱上你的,我要你完全对我绝望、灰心。”   云铮握拳道:“我不但已对你绝望,而且……而且……”   温黛黛淡淡笑道:“你若对我卑贱、轻视,就更好了。”   云铮霍然站起,厉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找我?”   “我希望你明白,不要再心存幻想了。”   云铮沉默了许久,继而抬头问道:“你跟了那个老头,是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温黛黛笑道:“你不必知道他是谁,但他绝对是不会害你的。我如今也已经没有退路了。司徒笑已经知道我背叛了他,而你,保护不了我。只有他可以。”   尽管知道大家都是同门,但云铮心中仍旧是怒火翻腾。   他攥紧了拳头,这天底下还有比被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自己不行,更加糟糕的事情吗?   “你回大漠去吧!这是他对你说的,你们很快就会再相见。但在此之前,他要去做一些必须的事情。”温黛黛转告道。   说完,不等云铮反应,温黛黛就走了出去。   须臾,云铮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咆哮,吓得李家庄的家丁赶紧过来查看。   回到云坚屋中,温黛黛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做的还可以吧?”   云坚点了点头,这个女儿还算识趣。   但他绝不会相信一个荡妇的节操。温黛黛这样的女人,不可能因为和他有了一夜情,就回心转意。她有着自己的算盘,但云坚早已斩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云坚目光灼灼道,“但现在,我只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温黛黛睁大了眼睛问道。   “落日牧场!”   “什么!”   温黛黛心中充满了诧异,他要去那里做什么?找死吗! 第449章 不准改嫁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她是寒枫堡主冷一枫的大女儿,冷家的大小姐。她的江湖地位虽然并不显赫,可也是大家闺秀,一派典雅的气质。   她的名字虽然带着一个霜字,但待人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如果不是冷一枫图谋不轨,要她去勾搭云坚,她也不至于如此境地。   如今,冷青霜怀胎六月,已是见不得人了。云坚已死,就算未死,也不会与她相认。   在云坚知晓她的身份后,便已经刀斩红袖,一刀两断了。   冷一枫要他嫁给司徒笑,司徒笑不会嫌弃她,并且还会将她腹中的孩子视若己出。   冷青霜没有选择,她也不过是个被父亲和其他人随意摆弄的可怜棋子罢了。她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她无心更加无力去反抗。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起冷一枫冰冷的脸色:“你总归要给孩子找一个父亲。我寒枫堡可丢不起这个人,这个孩子如果你想要他光明正大地活着,你就必须嫁给他。”   冷青霜知道,冷一枫有着太多的远大理想,为了实现他所愿的,他不惜牺牲所有。   “小姐,是时候了。”门外的丫鬟提醒道,今天,就是她要出嫁的日子了。   冷青霜挺着大肚子,穿上了红嫁衣。   司徒笑迫不及待地要她嫁过去,一刻也不愿意等待。   冷青霜知道,他想要的是自己腹中的孩儿。   这个极有可能流着铁血的孩子,是五福联盟所想要争夺的对象。司徒笑想要控制这个孩子,培养成他落日牧场的未来。   但冷一枫也绝不可能放弃,他们只是在进行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交易罢了。   落日牧场的马队出现在寒枫堡外,司徒笑带着人来了。   他笑着走了进来,他甚至不要将冷青霜接过去,愿意在寒枫堡完成这一场婚礼。   冷青霜被请出去时,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了。   大厅上没有几个人,但司徒笑也请来了五福联盟的核心成员。   盛家庄的盛大娘,霹雳堂的霹雳火,天武镖局的黑星天,这五福联盟都来齐了。   “恭喜司徒场主啊!”盛大娘望着大肚新娘,古怪地祝贺道。   跟在她身后的,就是她的儿子,盛存孝了。他也是彩虹七剑之首,人称“江湖中第一孝子,武林中第一剑客。”武功更在盛大娘之上,只是他一向孝顺,不敢忤逆盛大娘的意思。   “儿子,我说司徒场主,真是好福气啊!”盛大娘又讽刺道。   司徒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盛大娘是在嘲笑自己买一送一。但她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奥妙?   盛大娘最见不得这事,毕竟她儿子也曾被绿过,所以才会语出不忿。至于霹雳火、黑星天等,就和气多了。   没过多久,吉时到了,婚礼就要举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洞房”二字刚刚落下,忽地,一柄长枪冲来,径直扎在大厅的柱子上。   冷一枫眉头一皱,“是谁,如此放肆?”   他大声呼和着,大厅内外突然涌出许多刀斧客来,却是早有准备。   来的或许是大旗门的弟子?冷一枫和司徒笑大张旗鼓而操办这场婚礼,就是要引出云坚的同党。   但走出来的人,却是让他们都大惊失色!   “是你!”   冷一枫没想到,来捣乱的会是温黛黛。   他看向司徒笑,司徒笑嘴角一抽:“你来做什么?”   温黛黛笑道:“新人得意,老人失色。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老人哭。司徒笑,你骗我。”   她说到最后,只剩下一脸凄然。   司徒笑脸色一肃道:“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他说着,已对旁边的两个得力手下使了眼色。那二人立马过去要捉住她,将她扣下去。   这二人刚刚近身,温黛黛却是好不慌乱。   “啪啪”两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直接将这二人打飞出去。   众人抬头望去,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   冷一枫指着走出来的云坚,一脸震惊。   这时,司徒笑嘴角也勾起了弧度,“你果真没死。”   他一直怀疑,大旗门处死云坚只是一步疑棋,是做给外人看的。果不其然,他预料得不差。   但他也将云坚引到了这里来。   云坚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新娘子身上,大声道:“你相公未死,你在这里作甚?”   披着红盖头的冷青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揭下盖头,映入她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脸,不过少了严肃,只剩下温柔。   “坚哥儿!”冷青霜忍不住大声叫道。   冷一枫气得牙齿咔咔作响,“你还有脸叫他。”   他转头望向云坚:“你这个小王八蛋,勾引我家女儿,今日我就要取了你的性命。”   司徒笑在一旁并不吭声。   冷一枫已经上了。他手持一柄利剑,径直刺向云坚。   他身为宗师高手,收拾云坚这个晚辈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其他人谁也没打算插手。   冷青霜着急地看着场上的形势,却是越看越惊讶!   因为,冷一枫竟然完全够不着云坚。   云坚仗着凌波微步,灵活走位,躲避着冷一枫的攻击。   冷一枫接连十几剑,都打不中云坚,心中也是大为诧异。   “原来这小子学了门诡异的身法,难怪敢回来。但仅凭这个,却是无用!”   他正想着,突听见身旁一声脆响,只见一道流光射向云坚。   出手的正是盛大娘。   五福联盟和大旗门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见面就是生死相搏。   盛大娘的天女针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招式,难以防备。   这道流光本只是一处,到了云坚身前,忽地散开,化作万千流光刺向云坚。   这便是天女散花的由来。   寻常人能够躲避一两针,但这万千针雨,却是躲无可躲!   云坚也没打算再躲下去,他双手画圆,使出一招探云手,直接在空中凝出一只巨掌虚影。   “啪”的一声,无数针雨被他拍落。   “凝气化形?”众人大惊,这小子竟然有了宗师实力?   “大旗门出了个天才,只可惜,注定要陨落在今日了。”司徒笑想着,对众人道,“大家一起出手,不必留情,无比将此子斩杀在此。”   黑星天和霹雳火对望了一眼,都点了点头,但目光中却有着异样的色彩。   一时之间,场上剑拔弩张,五福联盟五大高手,将云坚一人紧紧围在大厅中央。 第450章 演   “娘,你们五人攻他一人,就算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出声的却是那紫衣剑客盛存孝。   他为人正派,从来见不得如此行事。   盛大娘用尖锐的嗓音道:“孝儿,那便由你上阵吧!困往他即可,莫伤他性命。”   她吩咐对盛存孝小声吩咐道。   众人见盛存孝要出手,各怀心思,都纷纷罢了手。   “阁下,请罢!”盛存孝谦逊而又讲礼。   若非他愚孝于这个蛮横的母亲,这紫心剑客倒也是个人物。   “你怎么不用剑?”盛存孝皱眉道。   云坚哈哈一笑道:“大旗门弟子,一向不喜用剑。因为喜欢耍剑的,多半都是伪君子。”   盛存孝并没有生气,他确实是有君子的风度。   “阁下若不使兵刃,我胜之也是不武。还是请你挑选一二吧!不过我们有言在先,若是你输了,就不要再捣乱,乖乖听候发落。你且放心,我们决计不会害你性命。”   云坚点点头,忽地踢起地上一根棍子,舞了舞,道:“我就以这棍子,会一会这武林第一剑吧!”   盛存孝居于彩虹七剑之首,号称武林第一剑客。   而他所修的,正是五岳剑法。   “啪”的一声,棍剑已经交锋。   棍子虽然柔软,但有真气加持,也可与盛存孝的剑拼一拼。   一团青光剑气裹携而来,还有一条人影在旁随着剑气移动。盛存孝的剑法,尽得五岳真传,却是忽快忽慢,融合了许多不同的门路。   但见他剑风沉猛,出剑缓慢之时,招招式式却都十分凝重,彷佛剑尖突然带有千钧重物一般。   “啪”的一声,盛存孝的剑和云坚的棍子再交锋。   这一次,盛存孝不再留手,剑招迭出,变化无穷。招式之迅捷,令人眼花缭乱。   但他终究是破不了云坚的招。   玩剑的祖宗就在眼前,他这是班门弄斧!   独孤九剑破尽天下剑法,云坚早已融会贯通、了然于心。此时此刻,他即便是用这棍法,一样可以融合独孤九剑的剑意。   使得虽然是普普通通的少林棍法,但其中的剑意却是凛冽而又肃杀。   盛存孝一惊。   他不知道云坚的棍子为何会如此,完全抛弃了棍法的优势,也与任何一种棍子的打法截然不同。   他的棍尖触及盛存孝之时,他才明白,这人是在用棍子使剑法!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之事!盛存孝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大旗门的什么绝学?   但细细想来,大旗门从未听过有如此造诣的剑道宗师!又如何能够教出这样的徒弟来?   但棍尖点到他胸前时,却被一股气劲震得粉碎。   云坚往后退了一步,望着盛存孝,他的剑法之中,却是隐含着某种熟悉的功法。   “断绝神功!”   一旁观战的霹雳火忍不住叫出了口,“原来你练了断绝神功,难怪,难怪!”   他啧啧叹道,却又听见一旁的盛大娘咳嗽了一声,他也不再发言。   云坚自然也知道那断绝神功是什么!   那是一门众人都避之不及的武功绝学!   因为这功法却是和葵花宝典一般,修炼后就会断绝命根,无法繁衍子嗣!也难怪盛存孝的老婆们都出轨了!   云坚恍然大悟,难怪当年水柔颂会水性杨花,也怪不得她了!   “阁下看好,接下来,我便不再留手了。”盛存孝说着,施展出光明正大的正宗剑术,长剑转动,当真是滴水难入。   云坚棍中带剑,攻势古怪,令人防不胜防。观众众人只觉得额头冒冷汗,若是自己上场,在这凛冽攻势之下,未必能够顶得住几个回合。由此也可见盛存孝这剑法的精妙。   最后一回交锋落下。   两人各自分开,却也不知是谁胜谁负。   过了一会儿,云坚的棍子咔嚓一声断裂,掉在了地上。   盛大娘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见盛存孝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竟然是被刚刚的剑气伤到了内脏。   独孤九剑的剑意,加上嫁衣神功,便是可以反弹剑气。盛存孝自己的剑气伤了自己,倒也是一桩好笑的事。   “孝儿!”盛大娘关切地上前。   盛存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盛大娘却恼羞成怒道:“你这个小杂种,老娘非得扒了你的皮!”   “哎呀呀,怎么,堂堂紫心剑客是输不起?”云坚往后退了几步,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   “你,找死!”盛大娘作势要出手,却被一旁的盛存孝给挡住了。   “娘,我愿赌服输。我盛家庄不再难为你!”盛存孝硬气道。   “好!”云坚拍着手,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是一起上,还是挨个来?”   霹雳火、黑星天、司徒笑、冷一枫对望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这时,霹雳火道:“我先来罢!叫你吃饱老子的轰天雷、霹雳弹!”   他说罢,就径直冲到了院子里,“这里好施展拳脚。小子,可敢一战?”   云坚哈哈一笑,这霹雳火显然是故意给自己台阶下。看来自己救他儿子是没错了。   “轰”的一通乱炸,霹雳火还故意放了水,不过他就算不放水,也不见得打得过云坚。   “承让了!”云坚笑嘻嘻拱手道。   霹雳火“哼”了一声,一脸不服气。   接下来,轮到黑星天上场了。这家伙自然也是放水。   这下子,五福联盟五大家,一下子就去了三家。只剩下司徒笑和冷一枫了。   司徒笑笑道:“冷堡主,要不你先上?”   冷一枫冷冷道:“司徒场主,他可是冲着霜儿来的。”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了。   司徒笑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再推脱,便摇了摇扇子,“云坚小贼,纳命来吧!” 第451章 碧落中人   冷一枫的阴柔掌法,也堪称武林一绝。但寻常人绝难见到他使出全力。因为他苦练的武功只为了对付大旗门的弟子。   今日亦是如此。云坚掌握了大旗门早已失传的绝学,正好和冷一枫对拼。   二人一开打,声势便不同寻常。   拳掌相交,这二十来个回合下来,却是不分伯仲。   冷一枫气极了,觉得自己极为没面子。   毕竟前面众人都轮番攻了云坚,耗费了他大量真气。如果到这种程度,他还不能取胜的话,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冷一枫想到这些,功势更盛。他苦修的寒风掌也摆了出来,步步紧逼,攻向云坚。   云坚的武功本就不弱,吸收了黑星天一半功力后,更是突飞猛进。   冷一枫此时的实力,有些不够看了。   三十多个回合,冷一枫便败下阵来。云坚也不敢为难老丈人,只是将他打得轻伤,并没有重锤他。   “冷堡主,这......”盛大娘一脸尴尬,又看向司徒笑,小声问道,“你看怎么办?”   司徒笑扇子一扬,“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们一起上,将这厮拿下!”   众人正打算出手,忽地听到门外吹来一阵阴风。   大厅内外的家丁丫鬟们一个个衣衫不整,面上全无一丝血色,那一双双眼睛,也已变得痴痴呆呆了。   盛大娘瞧见他们的神色,面色忽然大变,脱口呼道:“九幽阴风!”   众人听得这四字,身子也都齐齐一震。   这时,一个少年秀士大笑着走进门来:“算你们还有些眼色,居然认得出本门中的手段!”   云坚眉头一皱,没想到自己竟然引出了那个人!   黑星天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失色道:“九幽阴风?吹散魂魄……”   话声未了,只听空中那阴阳怪气的语声又似有似无的传了过来:“迟了!迟了!逃不了啦……逃不了啦……”   云坚一脸无语,这九阴幽风出场逼格是有了,可问题是,他是在痛击自己队友啊!   空中的语声虽止,但却响起了一阵阵似有似无的啸声,缥缥缈缈随风飘来,宛如鬼哭一般。   这时,几个家丁丫鬟就跟着了魔似的,围向了云坚。他们拿着扫把棍棒就朝云坚攻去,一个个就跟提线木偶似的。   “好强的摄心术!”云坚心想着,掌上自不留情。   “啪啪啪啪”一派过去,丫鬟家丁全部被他打飞了去。   冷一枫冷喝一声:“前辈到了就请入座,何必难为下人?”   少年秀士双眉一皱,对着冷一枫,冷冷道:“风中残魂未断,天下人谁也不得多事插手!”   冷一枫上前一步道:“这里是冷家堡,如何行事还轮不到你个小辈说话。”   他自然也知道,这装神弄鬼的便是碧落赋的凤九幽。可问题是支持他的人也不弱,却是同为四圣之一的闪电卓三娘。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让步。   忽然间,远处响起了一阵鸾凤般的清啸突破鬼哭。   盛大娘脱口道:“她也来了!”   只听那鸾凤般声音道:“风老四,你来作什么?”   那阴森森鬼哭般声音一字字缓缓道:“九幽阴风吹来。自是要断人魂魄!”这语声说得越慢,越觉得鬼气森森。   那鸾凤般声音道:“这里的人,不准你动手。”   阴森口音道:“先来的动手,后来的请走!”   鸾凤般声音道:“如此说来,你是要与我较量较量了?”   两人语声俱是白云端传来、众人听在耳里,亦不知是远是近,说到这里,语声骤顿,鬼哭之声却又大起。   声音虽只一个,但听来却似自四面八方一起传来,突然一声清啸直冲霄汉,但鬼哭之声仍然连绵如缕而来。   但闻两种声音此起彼落,弥漫天地,直听得众人心惊胆战,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发出这种声音来。   看来今日所来,还不只是一个大人物。云坚忍不住问道:“来的可是碧落赋中人?”   忽然间,那风老四阴森森的语声又自响起道:“卓三娘,你我两人也不必争了,订个条件如何?”   卓三娘鸾凤般语声道:“什么条件,你说吧!”   风老四道:“这个女子由你带走,男子由我动手。”   卓三娘没有说话,风老四又道:“你我两人若是要打一架,两人少不得又要去躺个十年八年,这又何苦!”   卓三娘想了想才道:“好!就如此。”   她和风九幽都是为了大旗门铁血而来。这云坚和那冷青霜腹中的胎儿,都有铁血,都是打开宝藏的钥匙。   二者得其一,也不算吃亏。   这两人语声竟穿透这么坚厚的石壁传了进来,入耳仍是清晰已极,众人面面相觑,更是心惊。   “他两人若是先打上一场,我也可以趁机跑路,哪知……唉,可惜了!”云坚心想着,这两个大宗师驾临,他可就真没胜算了。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一个鬼影突然出现在云坚身前,用摄人心魄的声音问道。   若非云坚神识非比寻常,恐怕也会被凤九幽所入侵。   他双目微微一阖,缓缓念道:“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   云坚沉声道:“风雨雷电,武中四圣!”   “九幽阴风掌虽然阴毒柔妙,散人魂魄于无形无影,但风九幽在四人中不过仅能居未而已。”   他又接着道:“闪电卓三娘,轻功世无双!”   “雷鞭落星雨……雷鞭雷大鹏,横扫九州雄,四圣位居第一,烟雨花双霜,暗器世无双,四圣位居第二。”   “阁下便是风梭断月魂的风梭风九幽,阴柔鬼见愁了吧!”   云坚睁开眼直视着凤九幽。   “不错,不错,小子好眼力!”风九幽露出了欣赏的神情,“你若是愿意背叛大旗门,我也可以破例收你为弟子!”   云坚却笑道:“今日武中四圣来了两人,我的面子倒是够大的。不过这世上,还有两人,你们却是不敢得罪!”   “一动一静,称尊武林。”   “‘日后’性子阳动,专管天下不平,‘夜帝’性子阴静,但求明哲保身!”   云坚道:“这二人,你们可敢遭惹?”   风九幽幽幽笑道:“日后夜帝,确实是武功天下无双。可今日他们绝不会在此,你搬出来,又有何用?”   “那可未必!”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和声,众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一堆女子簇拥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 第452章 雷大鹏   “九子鬼母!”   五福联盟众人纷纷大惊,这九子鬼母重出江湖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她围了李家庄三天三夜,只为了给自己的徒儿清算情债。九子鬼母的护短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   风九幽幽幽笑道:“阴仪,你到这儿来来作甚?”   “此处我如何来不得?”鬼母也大声回应道。   二人这一见面,便已经以音波比拼了一回内力。   风九幽心道,这阴仪虽未入碧落赋中,但实力也不必他们差多少。这些年潜修下来,也是进步不少。   他们中任何一人与鬼母发生争执,就算能够击杀对方也会身受重伤,是以也会忌惮几分。   更何况,这鬼母最擅长的却是使毒。   闪电卓三娘道:“阴仪,这里我和风老四先到,你再来我们也不会让给你了。”   她以为鬼母也是为了那铁血而来。   阴仪却摇了摇头,拉着一旁的姑娘的手。   她看向云坚,厉声问道:“云坚,我让你去帮我找的那人,有下落了吗?”   云坚摇了摇头。   “那你不往大漠去,却到这里来,是为何故?”   云坚不语。   鬼母忽地指向一旁的新娘子道:“这是你的妻子不是?”   云坚点点头。   “你既有了妻子,又为何要招惹我的徒弟?”鬼母有些怨怼地问道。   水灵光在一旁目光凝重,似有所思,却也是一言不发。   云坚看了她一眼,徐徐道:“我的结发妻子,被迫要嫁给他人,我不能不管。况且,她腹中还有我的孩儿。”   鬼母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该专心向一,不要朝三暮四。我的徒儿,你也不要再来招惹了!”   “这......”云坚思忖片刻后又道,“灵儿,曾经救我性命,我答应过她的事,也绝不会食言。”   “嗯?”鬼母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这是想要脚踏两只船了?”   云坚闷闷地,并没有回话。   鬼母怒地将拐杖重重打在地面上,直接将地板砖都给震碎了。   “好个小贼,我今日就要了你的性命。”   鬼母正要出手,却被风九幽给拦了下来。   “阴仪,这人是我的了,你可不能杀了他。”   “你的?”鬼母笑道,“你无非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藏罢了!”   她脸色一寒,“我今日若是执意要杀他呢?”   风九幽露出了阴森的笑容:“鬼母尽可试试,看这风梭是否还锋利。”   “好!”   鬼母双手一拍,正要动手,忽听得云坚道:   “二位的心思,我都明白了。只要你们答应我,能够保我妻子安全,我便尽如你们所愿。”   “嗯?”   众人同时一凝,互相交换眼神。   五福联盟和风九幽、卓三娘想要抓住云坚,无非都是为了大旗门的宝藏。而鬼母为的是找到她的妹妹阴嫔。   “你知道阴嫔在哪里?”鬼母厉声问道。   “这个,这个你就得问他们了。”云坚指向风九幽。   阴仪顺势看向风九幽,只见他摆了摆手:“我可未曾见过阴嫔。”   “你是不知,但这风霜雷电四圣中自然有人知道。”云坚若有所指道。   风九幽脸色一变。   他最怕的就是烟雨花双霜。   “我得到消息,便是那位雷鞭前辈囚禁了阴前辈。”云坚肯定道。   “雷大鹏?”   鬼母想了一会儿,恍然道:“难怪,难怪!”   继而,她又看向风九幽:“风老四,你告诉我,雷大鹏在哪里?”   他们这同一辈人说话,却是丝毫不客气了。   风九幽也没办法在她面前拿面子,毕竟这武中四圣其实也只是江湖上吹捧罢了。要说真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小子在使坏,你切莫相信他。”风九幽道。   鬼母却是摇了摇头,“是否如此,一问便知。”   她看向了卓三娘:“闪电娘娘,总知道一二吧?”   卓三娘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自然,她自然不是害怕鬼母,而是他们当年干的那些事,实在是有些缺德。   卓三娘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丢人现眼。   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鬼母便知道确有其事。   “小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云坚自然不会说自己是结合剧情猜出来的,故意卖了个关子。他有他的计划,虽然此时此刻无法对付这么多个高手。   但他总有办法将他们引到他想去的地方。   他也要找到日后和夜帝,只有他们才能帮助他的实力迅速提升。   他所谓的宝藏,其实就是长春岛,日后所在的地方!   “那就走罢,先去找到阴嫔,再绑这个小子去做你们的事。”鬼母约定道。   卓三娘和风九幽也对视一眼,心道这么多人知道了,也不能藏住那个秘密。他们不稀罕什么金银珠宝,但却是要找那传说中的武功秘籍。   他们的武功已经到了瓶颈,只有如此才能突破,更进一步了。   鬼母、风九幽带着云坚往大漠去。而卓三娘则留下来,以水灵光和冷清霜为人质。如此一来,云坚也不可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云坚生长在大漠之中,对这里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   众人没走多久,便遇到了沙尘暴。这也是云坚故意将他们往风暴区带。   众人在这场沙尘暴中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看住云坚。   云坚便趁此机会,一个人溜了出来,迅速奔逃着。   这大漠中本是荒无人烟,但没跑多久,他就看到了一缕炊烟。这实在是奇怪!   翻过沙丘,他看见了一小片绿洲。而在绿洲之上,还有一座小茅屋。   带他走近了,发现一阵阵肉香自茅屋中飘散而出,窗户里似乎有人探首出来,向云坚瞧了几眼。   忽然间,屋中竟传出了一声大喝,震得云坚双耳嗡嗡作响,接着,中间那茅屋的柴扉,“呀”的推开,走出个身材肥大,满身油腻的人,满头须发蓬发,身上却穿的是件油垢斑斑的僧衣,衣袖裤管俱都高高挽起,露出毛茸茸的臂腿,一双环目直瞪着云坚,大喝道:“站住!”   云坚听他喝声中气那般充沛,已知此人必定身怀极为高深的武功,看他打扮得不僧不俗,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再看到那门前木牌上写的“小小少林寺”五字,他心中更加敞亮了!   雷鞭雷大鹏,就在眼前! 第453章 老妖婆   “雷鞭落星雨,风梭断月魂,大师你可曾听过这两句话?”云坚笑着问道。   怪人面色突变,凝视云坚,问道:“你怎认得这两人?”   云坚笑道:“天下间敢将少林寺,比作三间小茅屋的,除了雷鞭雷前辈外,更有何人?”   雷大鹏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忽地手上一使劲,一股吸力将他抓了过去。   雷大鹏的手掌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着,忽地一皱眉道:“原来你是大旗门弟子!”   云坚倒是奇了,这厮光靠摸一摸就能摸出自己的来历,这不是怪事吗?   “前辈怎么知道?”   雷大鹏哈哈大笑:“你先告诉我,谁让你来找我的,我再告诉你。”   云坚嘴一合,不再言语。   雷大鹏直接拖着他,靠近了三间小茅屋。   当中一间屋子十分宽大,但屋里却是十分零乱,跟杂货铺一般。上至琴棋书剑,下至锅碗瓢盆,什么都有,零乱地堆满了一屋。   左面屋角木架,放着几本书册,但架上却写着“藏经阁”三字,书架旁堆着几柄刀剑,便算做罗汉堂。   当中一张破桌设着残烛香案,写的是“大雄宝殿”四字,右面屋角小小火炉上,烧着只热气腾腾的锅子,锅里面香气四溢,自然便算做香积厨了。   云坚见了,更是惊奇,更是好笑,少林寺所有殿堂,这里完全都有,只是非但具体而微,而且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雷大鹏却哈哈笑道,“洒家昔年被少林逐出门墙,便造了这小小少林寺与它分庭抗礼,你看造的如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云坚唯唯诺诺地答道。   雷大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除却一身好筋骨,更有一副好心肠。我看你,极适合做我的弟子!”   云坚脸色一变,心道这雷大鹏该不会真起了这样的心思吧?   不过见他这人的性格,是故当不得真的。   “洒家酒肉穿肠过,佛在心头坐,我佛既在心头,洒家便将此当做少林寺又有们不可。”雷大鹏望向最里面的那间茅屋徐徐道。   “大师说的不错,菩提非树,明镜无台,若是认真,便着相了。”云坚奉承道。   屋中只有一张破椅,但却已被雷大鹏坐了。云坚走来走去,忽地看向最里间的茅屋的门。   雷大鹏却跟炸毛的猫一般跳起,大喝一声,自椅上飞身而起,张臂便向云坚扑了过来,云坚大惊之下,急退三步。   “洒家这小小少林寺,到处都可走得,但只有这扇门户却是万万碰不得的。”雷大鹏急声道。   “这门中又有何古怪?”云坚故意问道,但暗中观察早已发现了猫腻。   这扇门关得严严密密,绝无丝毫空隙,门里是什么,直到他话说完了,仍然没有丝毫发现。十有九八就是雷大鹏囚禁阴嫔的地方!   雷大鹏起身掀开锅盖看了看,尝了尝味道,又将锅中之肉舀了满满一碗。云坚此刻闻得肉香,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但雷大鹏却没有招待他的意思。   “洒家先将这碗肉送去,再来说话。”雷大鹏将一碗肉盛好,笑哈哈道。   他缓步走向那道窄门,走得十分小心,似是是怕碗中肉汁溅出。待到他走进了,脸上笑容也已收敛,神色变得十分端重。   云坚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向那扇黑暗的屋门。   “咪呜”一声,传出的却是一声猫叫。   雷大鹏将门户轻轻推开一线,侧身走了进去,口中笑道:“你……”   这个“你”字刚落,他忽然“哎呀”一声大叫。   “呛啷”一声,碗也摔得稀烂。   “砰”的一声,窄门大开。   云坚跟着钻了进去,只见这间茅屋,布置得十分精致华美。四面是锦帐流苏,牙床妆台,床上又堆着翠裳。台上悬着明镜,镜旁还有几副女子梳髻用的木梳。梳上还缠着几根青丝。   雷大鹏木立在铜镜旁,满面惊骇之色,如遭雷击一般。   但这木屋墙壁四周却都是青铜所制,端的是一间上好的金丝雀囚笼。   雷大鹏目光茫然四顾,喃喃道:“到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他忽然发觉屋角处有个土坑,深达地下。   雷大鹏大喝一声,一脚踢开那牙床,床下果然满堆泥上。   “她走了,走了……连嫔奴也被她带去了……”雷大鹏嘶声叫道,声音中竟然有一丝悲惨之意。   忽然他又窜到云坚身前,抓住他肩头,惶声道:“你若肯帮我个忙,我日后永远也忘不了你!”   云坚无语道:“但请吩咐!”   雷大鹏切齿道:“她此番逃将出去,乱子就要惹大了,洒家无论如何也要抓她回来,你且替我照料这里!”   他也不管云坚是否答应,话声一落,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云坚立在地道口,须臾方才笑道:“人已走了,你且出来吧!”   他语声刚落,突听一个娇柔的女子的轻笑。这笑声之娇柔甜美,连云坚这样钢铁般心肠之人,听了都不禁为之心旌摇摇,难以自立。   但见那妆台的小小木柜里,发出一连串轻微的骨节声响。接着,柜门缓缓而开,里面缓缓伸出一只手掌,晶莹柔嫩,肤光致致,纤细手指,远胜春葱。   好高明的缩骨功!好聪明的伎俩!   云坚心中暗道,这阴嫔绝非等闲啊!   那柜门越开越大,柜中笑声盈盈,荡人心魄。   一阵浓郁的媚香充盈了整间屋子。   云坚顿觉眼前一花,室中已多了个身材修长、体态婀娜、身穿轻红罗衫的宫髻美人。   她面上也蒙着轻红罗纱”隐约间露出面容轮廊,当真是美得惊人,宛如烟笼芍药,雾里看花。   那层轻纱,使得她绝美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想掀起轻纱看看她究竟美到何种程度。   这罗衣美妇娇笑不绝,眼波隔纱,瞟了云坚一眼,娇笑道:“小哥,你想看我吗?”   云坚知道她便是阴嫔,但意外的是她看起来十分年轻。   阴嫔娇笑着:“小郎君,来坐坐……”   她拍了拍床榻,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诱惑。   阴嫔又笑道:“你可要我掀开面纱让你看看么?”   云坚心中暗自运起清心寡欲的心法,以抵住她的魅惑之功。   “天下谁人不知,看过阴嫔长相之人,都失去了眼睛。”   阴嫔一愣,旋即莹莹的纤指轻轻抚弄着纱角,媚笑道:“你倒是清楚。不过你要看么?能看看我的容貌,纵然瞎了,也是值得的。”   那柔媚的甜美,那朦胧的容貌,那媚人的香气,竟真的教人宁愿变成瞎子也忍不住要瞧上一眼?   阴嫔说着,正一步步移向云坚,那魅力更是令人不可抗拒。   她正得意地笑着,突听云坚冷冷道:“你若是再年轻二、三十年,我便要看了,只可惜你已是个老妖婆,纵然驻颜有术,但想起来却教人恶心!”   恶心!   阴嫔身子一震,笑容突然顿住,这次轮到她呆住了!   她做梦也未想到这少年竟有如此冷漠的心肠和尖锐的言词。   这天底下竟然有人能够抵挡得住她的魅惑,有人能够对着她说她恶心!   阴嫔在呆滞过后,却意外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的。   她那神秘的媚力,正有如她的护身甲胄,而此刻却被云坚刀一般的冷漠与轻蔑一刀贯穿。   云坚冷冷道:“年华如逝水,永远不可挽回,你以后再也无法迷惑别人了,知道么?”   阴嫔倒退数步,坐回床边。 第454章 麻衣客   “你还是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但这里已无你容身之处,这整个世上也无你容身之处了!”云坚继续骂道。   阴嫔愣了。因为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曾经这样骂过她。哪怕被她害的瞎掉了双目,那些男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云坚的斥责怒骂,令她心惊,也令她感到一丝惊喜。   她从来就没享受过这样的感觉,没错,就是享受。   云坚本以为她会生气,但没想到,她突然又娇笑起来:“好孩子,说得好,居然有人用恶心两字骂我,真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事!”   云坚道:“以后用此两字骂你的,只怕就要多了!”   “哎哟,小家伙,大旗门底下,倒是出了个好弟子!”她刚刚听雷大鹏说,便已经知道他是大旗门弟子。   “大旗门……大旗门……嘿嘿,只可惜大旗门子弟俱是有父无母之人!”阴嫔也笑道。   她却是要以骂来对付骂,这天底下能够气得过她的倒是没有几个。真正的歹毒之人,就是会用他人最擅长的方式去攻击他。   云坚哼了一声,道:“你也不必激我,我父母是谁,我清楚得很!”   阴嫔笑道:“是么?”   她身子笑得微微颤动,有如花枝摇曳,“你不必故作坚强。天下谁人不知,你们大旗门弟子,一生下来就没有了娘亲。没了妈不是什么可怜的事,可怜的是,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娘亲到哪里去了!”   阴嫔故意轻叹一声,继而笑道:“羔羊乳燕,俱知母恩,但大旗子弟却连母亲在哪.里都不知道,岂非连禽兽都不……”   云坚默然不语。   阴嫔得寸进尺道:“呀,真对不起,我随口说说,却不想伤了你的心。”   云坚厉声道:“大旗门中之事,你怎会知道?”   阴嫔笑道:“你若要问我怎会知道,不如回去问问你的……”   忽听外面响起一阵阵急速拍门之声。   他还未去开门,门已被踹开。   进来的却是司徒笑和黑星天。风九幽和鬼母不知所踪,他们二人却是一路寻到了这里来。   “云坚,你果真在这里!还不跟我回去见风四爷!”司徒笑一脸狼狈,头发上都是沙子。   云坚看向身后的黑星天,与他四目相对,都心照不宣。   黑星天的毒解不了,他还是能够为云坚所用。而按照云坚的计划,只要他不发出暗号,黑星天就不会暴露出来。   这枚棋子,他埋藏得很深很深。   司徒笑看向云坚身旁的那个倩影,猛地一惊,继而笑道:“小子好艳福,到哪里都缺不了美人相伴。”   云坚看向阴嫔,却见她咯咯笑着,并不出言反对。   她却是和阴仪完全不同,丝毫不在乎面子。   “你想要带我回去,要问过这位夫人答应不答应。”云坚笑嘻嘻道。   司徒笑看向阴嫔,先是一愣,继而认真审视了几眼,但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年轻女人的底细来。   他以为云坚又是在虚张声势,便大声道:“云坚,你大可不必如此装神弄鬼!这小娘们还能有如何本事不成?”   他说着,大步走向阴嫔,一伸手便拉向她。   司徒笑只是试探。   但阴嫔出乎意料地顺从,丝毫没有反抗,直接被他一把拉入了怀中。   司徒笑摸着她光滑的丝绸衣裳,低声问道:“娘子姓甚名谁?可有婚假?”   这天底下少有人能够抵挡阴嫔的魅力,司徒笑也不能。   阴嫔笑嘻嘻道:“阁下想必就是近年来风生水起的落日牧场场主,司徒笑吧?”   云坚和司徒笑同时一愣,都有些不解阴嫔是如何得知的。   阴嫔笑道:“天底下能够有如此迷人的微笑,除了那位司徒笑之外,又有谁呢?”   司徒笑咯咯一笑,将阴嫔搂得更紧,却是不知此人的年纪足以做他妈妈了。   “小娘子的嘴真甜!”   阴嫔身上那摄人心魂的魅力,已让司徒笑忘了自己所来是为何。   他耳边一痒,忽听见她吐气如兰道:“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脸?看看吧!”   司徒笑正要笑着道一声“好”,忽地想起某个可怕的传说,浑身一抖。   阴嫔抓住他颤抖的手,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不继续了呀?”   司徒笑抖着手,哆嗦着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阴嫔咯咯一笑:“有贼心没贼胆了?云坚,你且告诉他,我是谁呀!”   云坚一笑,知道阴嫔是在故意戏弄司徒笑,也不声张,只是道:“你揭开她的面纱看看,也就知道了。”   司徒笑猛地松开手,往后倒退几步。指着阴嫔道:“你,你......”   他突然感觉下体一疼,猛地一摸,大声尖叫道:“你对我作了什么!”   阴嫔咯咯笑道:“吃女人豆腐,不用付出一点代价吗?”   却不知是何时,阴嫔已经下毒伤了他的根基!看着架势,司徒笑以后得去练葵花宝典了!   云坚不由得远离了阴嫔几步,这个女人犹如毒蛇一般可怕,他对她的认识这又多了几分。   司徒笑披头散发,哭道:“你害我!我和你拼了!”   他说着,正要冲上前去,阴嫔却看向云坚道:“救我!”   她顺势往云坚身后一躲,整个人犹如小猫一般。   云坚若非知道她的真实面目,恐怕还真会为她挺身而出。   这就是阴嫔最大的武器!她发挥了女人无限的优势,将天下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哪怕是碧落赋中雷大鹏这样的大人物,也是如此。   云坚本不想帮她,但奈何司徒笑却是不依不饶。   他不追阴嫔,却是先冲向云坚。   云坚无奈,和他过招,不一会儿就打到了屋外。   司徒笑绝境发功,更是不再保留实力,只想着杀死云坚这对狗男女。   二人斗了许久,这时,沙漠中传来一阵缥缈的乐声。   这大漠里,哪来的乐队?   这乐声清悦流畅,绝无丝毫愁苦之音,月下赏花,樽前对美,人世间种种赏心乐事,都仿佛是这乐声寄意所在。   打斗的二人听到这音乐,都不禁停下手来,驻足观望。   等到乐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时,这夜雨空山,仿佛也变成了明月香花的良辰美景。   这时,乐声中又传来一阵阵樱咛娇笑,驾声燕语。   只见六七个锦衣少女,撑着湘妃竹伞,奏着青萧玉笛,一面嘻笑,一面吹奏,飘飘然走了上来。   她们中间,是一张形如滑竿抬轿的锦榻,上面有流苏锦盖,显然是为了要蔽掩风雨   四个同样装束的少女,嘻笑着,悠闲的抬着锦榻,似是未用半分气力,榻上却是位少见的异人。   他穿着件宽大的麻衣,头上无冠,面如满月,乍见仿佛是斜坐在榻上,仔细一看,双足却又都踏着地。   一声娇笑打破了二人的沉静,阴嫔笑道:“你果然来了。”   那麻衣客哈哈笑道:“见到夫人灵奴传书,在下怎敢不连夜赶来。”说着,他下轿,大步走向茅屋,对云坚和司徒笑看都没看一眼。 第455章 夜帝之子   阴嫔和麻衣客两人旁若无人地相对大笑,真的就将其他人当作死人一般。   司徒笑受了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伤害,他对阴嫔已是恨之入骨。   哪怕知道她便是那个最可怕的女人,也无法放弃复仇。   “这些年......你来找过我吗?”阴嫔弱弱地问道。   在这个麻衣客的面前,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怀春的少女。   麻衣客指着鞋子柔声道:“鞋子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   阴嫔含笑望着他,幽幽道:“既然找过,你怎么不问问我过得如何?”   麻衣客也不愧是情场老手,咯咯笑道:“今日能够见到你,我已是死而无憾了。过去的事,有甚好问的。我要问的却是未来。”   阴嫔嫣然一笑,道:“你肯来接我,就是未曾变心,对吗?”   “我若不来接你,你就不来找我,是么?”麻衣客反问道。   阴嫔点了点头。   麻衣客笑道:“还好我心未变!”   阴嫔正欲继续说话,却见一道身影扑了上来。   司徒笑已失了理智,他一心想着报仇,全然顾不得其他。   ‘啪’的一声,他被一巴掌盖了回来。   出手的正是那个麻衣客。   “好狗贼,好大狗胆,当着我的面还敢动手动脚。”他轻笑道,刚刚出手打发了一位宗师,却是对付土鸡瓦狗一般。   司徒笑滚了个跟头,从未经历过如此屈辱之事,不禁气急攻心,鲜血吐得更多更盛。   麻衣客不再多看他一眼,怀抱着阴嫔,柔声道:“还有谁欺负过你?”   他的目光落在场上众人身上,大家都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却唯有一人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阴嫔指着云坚笑道:“这小子辱骂过我。”   “嗯?”麻衣客眉头一挑,似乎要比方才遇到冒犯的司徒笑更加生气。   “你小子,自己割下舌头谢罪吧!”他冷冷道,就像是一个发号施令的帝王一般。   只因辱骂了她一句,便要人割下舌头,这似乎还是极其宽容之事了!   云坚默然不语,与他对视,也渐渐猜到了他的身份。   麻衣客又道:“还不动手?等到我来,你小子就不只是舌头了,我要摘掉你吃饭的家伙。”   阴嫔银铃般一笑,道:“小子,后悔了么?天底下敢如此骂我的,我却是从未见过!”   “骂过的人都已经下了地狱。”麻衣客补充道。   阴嫔看向他,笑道:“他是大旗门弟子,你可敢动他?”   “大旗门?”麻衣客愣了一下,紧接着笑道,“大旗门早已衰落,如今早不是铁云二氏叱咤风云之时了。我又有何惧?”   话落,他已化作一道残影,等到他到了云坚身前,众人方才听到他的话音。   “今日我就杀个大旗门弟子,给夫人赔礼。”   云坚似乎吓傻了一般,不闪不躲,待到他的手掌到了眼前,方才出声道:   “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星开碧落。”   麻衣客听到这一句话,猛地停下了手,惊讶地看着云坚:“你怎么会知道......”   “夜帝之子,性子却和他老人家截然不同。”   “你!”麻衣客的脸色剧烈变化,最终只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阴嫔插口道:“他与雷大鹏是一路的。”   “雷大鹏?”麻衣客一脸吃瘪,显然他的实力尚不及对方。   云坚趁势道:“不错,你若是要找麻烦,就该去找雷大鹏,而不是来欺负我这个小辈。”   “雷大鹏......”麻衣客转头看向阴嫔,“这些年,是雷大鹏一直困着你,不是?”   阴嫔点点头。   这时,云坚又道:“怎么,堂堂夜帝之子,竟然怕了?”   麻衣客又气又笑。   阴嫔在旁悄声道:“你看你,竟然被一个孩子给戏弄了。他这是故意气你呢!”   那麻衣客也顺势道:“一个小孩子,哪里懂这些。小子,你倒是好胆色!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但这些都难不倒我。你若是知道,大可说出我的姓名来!”   云坚哼了一声,忽地道:“不见意中伊人来,只有纵酒学风流。你便是夜帝之子,朱藻吧!”   麻衣客大惊失色,没想到云坚竟然当真说出了他的名姓!这天下间认得他的,其会是如此小辈?   不过他也是个真性情之人,云坚如此,反倒是引起了他的一丝好奇。   “你这小子,有些意思!”   麻衣客坦然道:“不错,我便是朱藻了!”   司徒笑和黑星天大惊。这朱藻可是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少年英雄!   他的年岁和司徒笑、黑星天相差无几,但当年他出江湖之时,却是纵横年青一代无敌手!最后默然归隐,却无人知晓是何故。   “原来他是夜帝之子!难怪,难怪!”黑星天暗自感叹着。   “即便你知道这些,但你得罪了她,我仍旧不会饶恕你。”朱藻玩味地笑道。   云坚却是丝毫不慌,他自有底牌。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夜帝在哪里吗?”   “夜帝!”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全场一片黯然,大家各怀心思。   夜帝虽然十分低调,但他却是当之无愧的武林帝王,是至高无上的大人物。   “你知道他在那里?不可能!”朱藻否认道。   这些年来,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父亲究竟潜到了何处逍遥快活。   “他在胡说八道,这小子阴险的很!”阴嫔插口道。   然而,朱藻却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不肯听从阴嫔的话语。   云坚或许在撒谎,又或许他真的知道。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是一种希望。   朱藻抓住云坚的肩膀,严肃道:“你所说的是真的?你真知道,他老人家在哪里......”   云坚坚定地点了点头。   “别信他的,他狡猾多端,快杀了他!”阴嫔怂恿道。   云坚却笑道:“你要杀就杀罢,只是别后悔就好。”   他说着,摆出了一副引颈待戮的模样。   阴嫔也看向朱藻。   朱藻稍一沉思,忽地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人,是真是假,你向她说明吧!”   话落,他便抓起云坚,竟然顾不得阴嫔,直接在大漠上飞奔而去。   阴嫔遥遥听得他道:“夫人,我有一件极其要紧之事,你且等我,我必回来寻你。”   阴嫔跺了跺脚,气得牙痒痒。   司徒笑见他走了,心道此地再无人可以庇护这个妖女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从背后偷袭!   司徒笑缓缓靠近阴嫔,忽地出手,但这一日注定是他的倒霉日。   他的手忽地被人捏住往前一折,咔嚓一声,竟然直接被折断了。   司徒笑另一掌拍向阴嫔,但与之相交的一掌,其中蕴含的掌力却是远胜于他!   这时,司徒笑才幡然醒悟,阴嫔可是他的长辈人物!   她一向不喜以武功杀人,但她的武功岂会弱了?   “轰”的一声,司徒笑被击飞,这一次,直接去了大半条命!   阴嫔正是心情极其糟糕之时,司徒笑就触了霉头! 第456章 武道禅宗,嫁衣神功   山壁间一尺多宽的山隙,被附生在壁上的蔓草藤萝所遮掩。但在山缝之间却是别有洞天。   朱藻将云坚提着往着山缝里去,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山谷里花草丰茂,鸟语花香,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云坚不禁向不远处看去。   淡淡的夕阳光影中,两个乌发少女款款而来。   “主人!”   她们都是绝色,以素纱遮住脸颊,露出半截小腿,端的是雪白耀眼。   朱藻点点头,看向云坚,“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了,你且看如何?”   他的话语却是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了。   云坚点点头:“倒是不差。”   朱藻轻轻一笑,又道:“你既然来了这里,可别想着捣乱。否则,这里的那一位,可不似我这般好说话。”   朱藻指了指远处碧绿湖泊上的楼阁,竟然如同神仙住所一般,云雾缭绕,仙气十足。   再到楼阁上去,这山谷中的侍女却都是绝色,如此莺莺燕燕所环绕,倒真是太会享受了!   朱藻带着云坚,来到金碧辉煌的大厅,而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八重门户中那扇黑门上。   朱藻到了那门户之前,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沉肃,脚步也特别放轻,双手掀起垂帘,躬身走了进去。   垂帘之后,竟又是一道石闸。朱藻按动机关,石闸方自缓缓升起,听那闸闸之声,着实显得分外沉重。   只见这石门之中,有一条长仅数尺的石道,在石道尽头,竟是一片池泊,但闻水声潺潺,隐约传来。   骤眼瞧去,但见池中碧波粼粼,四面青山绿树,好一片山光湖色,顿令众人心旷神恰。   云坚走到前面,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一片池水宽不过十多丈。四面的青山绿水也不过只是画在壁上的图画,只是画得实在太过逼真。   在这番真真假假的山水中,只有一只石舟亭榭。   亭榭中隐约可以瞧见一个身影。   朱藻突然恭身拜倒,脸色恭敬而严肃,一个个字从口中缓缓吐出:“孩儿叩见娘亲。”   娘亲!她是朱藻的娘亲,那也就是那位夜帝夫人了!   云坚耸然一惊,这位夜帝夫人在江湖中虽然无名无姓,但她的实力却丝毫不在夜帝之下。   只听那方舟拂水黑纱中,已传出了女子的语声:“你来了么?你来作什么?”   这语声清妙甜美,悦耳已极,仿佛九天仙女的声音一般。只是语气却出奇的冷漠,倒是有些太上忘情的感觉。   朱藻道:“孩儿本不敢来打扰你老人家,只是……”   方舟中冷冷打断道:“十八年前,我发愿练功之时,便立誓不到功成之日,绝不踏下此舟一步,也不见人,你难道忘了么?”   朱藻急忙解释道:“但孩儿今日却急须见娘亲一面,只因……”   方舟中冷笑道:“我立誓之时,你父子两人便明知我要开始练此神功,今生便难以与你两人再见,但你两人那时正狼狈为奸,四处风流,本就嫌我在面前惹厌,是以谁也未曾劝阻于我!尤其你那父亲,为我建此练功之地,表面看来,似是体贴我练功时之寂寞,其实……”   朱藻尴尬道:“这里还有外人。”   方舟中只作未闻,接着道:“其实他却只是要快些将我遣开,落得眼前清净,好去拈花惹草。”   她心中似是积郁颇深,一开口说出,便如长河决堤一般滔滔不绝。   “娘亲!这人乃是大旗门弟子!”   石舟中一顿,继而又冷冷道:“大旗门弟子又如何?大旗门弟子也多是负心之人!”   “咳咳......”朱藻有些尴尬,看了眼云坚,继续道,“此人知道父亲的下落!”   “什么!”   屋内之人大惊失色,沉默良久,她将云坚召了进去,却令朱藻离开了石屋。   黑纱中光线黯淡,只闻见香烟氤氲。   这位夜帝夫人盘膝坐在方舟中蒲团之上,身子似已缩成一具骷髅!   与她甜美的声音想必,这副模样实在是骇人!   就连云坚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脸上面皮焦黄,全无丝肉,顶上头发也已完全脱落,瞧不见一丝毛发,四肢细瘦有如婴儿,但肚皮却圆圆凸了出来。   难怪她这些年来都不肯见朱藻,原来自己成了这副模样!   云坚心里虽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夜帝夫人双目半张半合,也没说话。   云坚四下瞧去,只见蒲团旁有只香炉,炉旁有本薄薄的绢书,上面写的却是:“武道禅宗,嫁衣神功”。   原来是嫁衣神功!   云坚恍然。夜帝夫人成了这副模样,想必就是因为这门嫁衣神功!   这时,夜帝夫人缓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坚如实答了。   “你见了我的模样,怎么不害怕?”夜帝夫人问道。   云坚道:“人生在世,皮囊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   夫人叹了口气,缓缓道:“世人多以貌取人,你虽然如此说道,心中却未必如此想的。”   “不敢。”云坚垂首。   夜帝夫人也不答话,突然张嘴一吹,一条匹练般的烟从她的嘴里冒出,竟然如同剑气一般!   吐气成剑!   这道剑气径直落在云坚身旁,将白玉石地板也划出两道缝隙来。   夜帝夫人这是在示威!   她知道云坚在揣测她的实力!   “我虽不愿出去走动,但要杀你,却是易如反掌。”   云坚细细一想,她说的倒也不错。以她大宗师的实力,想要毁灭自己这具肉身本就不是难事。   “你说你知道那老家伙所在,可是真的?”   夜帝夫人忽地问道。   云坚点点头:“不敢欺瞒。”   “你且说他在何处!”夜帝夫人瞪大了眼睛问道。   云坚指了指东方,忽地道:“常春岛!”   夜帝夫人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徐徐道:“日后夜帝......我早该想到!”   她说着,竟然张口吐出鲜血来!   原来,她的嫁衣神功并没有完全,所以才会将她搞成这副模样。   “你知道我为何会弄成这副模样?”夜帝夫人忽地问道。   云坚摇了摇头。   “江湖人说,嫁衣神功,武道禅宗!这嫁衣神功本就是你大旗门所有!只是后来失传,被带去了常春岛!江湖人只知夜帝日后,老头子说着功夫,我们练不得!我不服气,也修了这嫁衣神功。”   “呵呵,这可惜,要练成最后一重,还必须......”   她说着,突然伸出手掌,左掌按在云坚头额正中。   那里直通心经,主血脉流行之心经大穴,右掌按住他脐右气血相交之处之血门商曲大穴。她双臂动作,亦是呆拙生涩,但掌心却炙热如火,方自按在云坚这两处大穴之上,云坚只觉一股热力由她掌心直通心腑。   “你要做什么!”云坚叫道。   “呵呵呵,我要将全身功力都传给你!连带着这一身残废!”夜帝夫人恨恨道。   嫁衣神功修炼到了她这个境界,就必须将功力全部转嫁给他人,自己再从头开始修炼!   夜帝夫人修炼的嫁衣神功本就是入了歧途,所以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苦苦修行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服输。但今日听闻夜帝的消息,决心重出江湖,便打算用云坚来做鼎炉,直接散功重修!   一阵阵新生之力源源不绝而来化入云坚体中,有如水乳交融一般,先开始还是舒服极了,但渐渐地,这平和之力化做两股烈火,在云坚体内燃烧!   夜帝夫人已将毕生功力都灌注进了他的体内,此时云坚的身体就如同一个大火球一般,无比炙热!   她渐渐站起了身来,却是已经恢复了娇美的容颜! 第457章 一指惊退风九幽   夜帝夫人所转嫁的不仅仅是嫁衣神功的内力,更有修炼所带来的残废。   在她功力转嫁给云坚的瞬间,她便恢复了当初的年轻美貌。   而她,还在等着云坚慢慢腐朽。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云坚除了浑身绯红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她却万万没料想到,云坚体内的铁血,正是这嫁衣神功副作用的解药!   夜帝夫人好奇地走近了云坚,抬起手探测他的气息。   便在此时,躺在地上的云坚忽地睁开眼,突然发难,手掌探出,紧紧扣住她的手臂。   夜帝夫人此时已是武功尽失,哪里反抗得了?   云坚站了起来,体内的黑色铁血缓缓流淌。   “你,怎么会没事?”夜帝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云坚。   云坚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气息宛如蒸汽一般炙热。   “武道禅宗,嫁衣神功......夫人,说你是聪明绝顶,却也愚蠢至极。你既然知晓这神功乃是我大旗门的镇教之宝,怎么没想到,只有我大旗门世代相传的铁血,方才能够驾驭这门神功?”   夜帝夫人眼睛一眯,惊讶道:“难道,难道你!”   “不错!”云坚双目中流露出一丝傲气,“我便是那身怀铁血的大旗门传人!”   夜帝夫人浑身一震,过了许久竟然抖动起来。   “啊哈哈哈!真是可笑,看来却是天意!”她癫狂地大笑着。   忽地,看向云坚,郑重道:“我并无害你之心,不过是......想让你和我一起死罢了!”   “什么?”云坚眉头一皱。   但感觉夜帝夫人的气息萎靡了许多。   “我散尽功力,便再难支撑这副躯壳了。”她缓缓道,“许是天意,这门神功也只有你大旗门门人方才可以驾驭。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权当做这场造化的回报了。”   原来,她散功后,虽然恢复了青春美貌,但修炼神功时消耗的生命力却是还不回来了。   云坚点了点头,她此刻不过是一个垂死之人,且听听他有何说法。   “我希望你,能够替我找到夜帝。”夫人仰望着云坚,“以你的潜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够超过他。去打败他,告诉他,你这一身功力来自于哪里.......”   她说着凄然一笑,只发出三声,便断了气。   夜帝夫人到死,都未曾服输过!   如此倔强的女子,云坚心中也不知该如何评论。   过了一会儿,他才从石窟中出去。但一出去,就见大厅外的广场上乱成了一片,好几个人打在了一起。   定睛一看,却是风九幽和卓三娘。   原来云坚被朱藻掳走后,风九幽便回去通知了卓三娘。二人带着一干人等便来到了这儿。   再看去,就连水灵光和温黛黛、阴嫔也都在场。   朱藻座下的七个侍女的身形仍如银线般飞舞来去,摆出的正是七仙女阵。这七女的实力都算是一流的剑客,再加上这门阵法,即便是宗师也能困住。   被她们围在中间的却是个赤足汉,他抡着一柄巨斧,双目呆滞好似无神,但挥舞巨斧,却似力大无穷、永远不知疲累的的机器人一般。   云坚仔细看着那赤足汉,他的样貌渐渐与脑海记忆中的那个人物重合!   没错,就是他!   “幺叔......”云坚认出了,这赤足汉正是和铁毅一起消失的大旗门掌旗手!   “难怪他始终未曾回过大旗门,原来是被人给控制了!”云坚明白了。   云老幺就是被风九幽用摄魂术给控制住了,因此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当年铁旗门的三大掌者,掌门、掌刑、掌旗三人都是宗师级的高手,也只有到了大宗师且以精神力见长的风九幽才能做到如此之事!   另一边,风九幽正在和朱藻。两人过了四、五十招,风九幽唏唏怪笑道:“二十招,再要二十招就行了!”   朱藻的实力虽然高强,但也不过宗师巅峰,距离风九幽这样的长辈还是差了不少!   “风老四,你这样磨下去可不行,我来替你攻一招罢!”   卓三娘语音刚落,身子便已经到了朱藻身旁。她左手轻轻一拂,尖尖五指有如兰花一般拂向朱藻。   另一边,风九幽鸟爪般五只手指也正抓向朱藻的胸膛。   这二人都算是朱藻的长辈,但却如此狠毒,且不要面子,就是为了置朱藻于死地。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一位夜帝夫人的存在。   若不能先行解决了朱藻,引出后面的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而碧落赋中的风电二人,同夜帝的矛盾可不是一般的深。   朱藻知道自己若是被他五指抓上,固是立时穿胸透骨,但被卓三娘那兰花般三指拂中,却更是不得了!   但此时二人夹攻,他却是左右为难,难以脱逃了!   就在这刹那间,一道指劲忽地自暗处冲向风九幽。   只听见“嗖”的一声,这股白色真气快若闪电。风九幽侧身躲避,但大腿仍旧被打中了!   一个血洞冒出,汩汩流出鲜血,自半空中洒落。   “先天真气?”风九幽骇然一惊,环顾四周,心道难不成是那一位出关了?   “她还活着?”卓三娘也不敢再继续攻向朱藻,同样警惕地看向四周,但却未发现那一位的所在。   “风老四,看来那位夫人还活着呢!”卓三娘幽幽道。   风九幽止住自己大腿的血洞,脸上幽幽道:“好厉害的剑指......老三,我们协力,可能对付得了?”   卓三娘摇了摇头:“就算险胜,也未知是否还有黄雀在后。”   风九幽点点头,对身后的赤足汉吹了吹口哨。   这独特的音律传入他的耳中,那赤足汉立刻停止了攻击,撤出七仙女阵来。   “走罢!”卓三娘和风九幽对视一眼,二人看样子便是被暗中那人给吓退了。   但就在众人松懈之时,风九幽唤来的赤足汉突然暴起,那宣花巨斧直接劈向朱藻。   风九幽并未死心,他今日已经重伤了朱藻,若不能铲除,他日必定后患无穷。   忽见一道银光过处,赤足汉手中的斧头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风九幽,你好大的胆子!”   云坚自楼阁上飞出,方才他隐藏了气息,众人自然探测不出。但此时此刻,他决心不再隐藏。   “是你!”   风九幽讶然道,又看向他身后,确定再无旁人。   “你小子果真是躲在这里。”   卓三娘又看向朱藻:“你小子不是说他不在吗?可见我二人并未冤枉你!”   朱藻咳血,看向云坚,同样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你没事?我娘亲呢?”   “娘亲!”卓三娘和风九幽也都紧张地看向云坚,似乎是在期待着他的答案。   “她死了!”   但听满堂俱是失色惊呼之声,有的欢喜,有的失望,站着的被骇得扑地坐下,坐着的被吓得长身而起,齐呼道:“夜帝夫人死了?……”   朱藻更是难以置信:“我娘亲怎么会死!”   他的身子软软倒下,坐在地上,满脸都是颓丧。   “她既然死了,那你们今日都得死!”风九幽看向场上众人,脸上写满了恶毒。 第458章 闪电五连鞭   “风九幽,我且问你,这人是谁?”云坚指着赤足汉问道。   风九幽阴笑道:“他你应该认得,他就是你大旗门的掌旗人!”   他自认为夜帝夫人已死,场上便再无人能够制得住他了。   风九幽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轻声道:“他如今已是我的神斧力士!我要让他将大旗弟子个个斩尽,人人诛绝。”   他说着,看向场上的云坚以及下方的众人。   司徒笑、黑星天等人也是一怔,摆手道:“风四爷,我们可是您的人。”   风九幽点点头,对赤足汉叫道:“神斧力士何在?”   赤足汉双目无神,重重一顿,手中巨斧挥舞。   “斩杀此獠!”   他话声一落,斧风人影顿起,他已奔袭到了云坚身前。云坚不敢伤了这幺叔,但仅凭拳掌又无法破开他的防御。   上一代三人中,只有铁毅和幺叔传承了铁血,这无敌的血脉令他们的实力无比强悍,但如今却都成了不祥。   云坚四处闪躲,煞神般的赤足汉飞步奔去,车轮般的巨斧,挟带风声,当头击下。   司徒笑、黑星天等人赶紧躲开。但那巨斧凌厉的风声,也始终不离他们左右。   风九幽拍掌大笑道:“好玩好玩,妙极妙极。”   似乎是在欣赏着一出戏剧。   司徒笑惊呼道:“风四爷,你……你怎么……”   风九幽大笑道:“赤足汉本是大旗子弟,自然要找你们算帐的,你唤我作甚?”   卓三娘也微微笑道:“你们都死干净了,天下岂非就太平得很?”   黑星天和司徒笑对视一眼,都明白了风九幽的意思。   这两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是从未将他们当成过自己人。不过是养的两条狗罢了,随时可以用来屠宰。   场上乱成一片,突然间,白星武脚下一个踉跄,一声惨呼,赤足汉巨斧抡下,竟直接将他身子一劈为二。   可怜一代宗师,死的如此憋屈。   其他人瞧他如此惨死,也不觉毛骨栗然,但觉一股寒意直透背脊。   赤足汉已抡着血淋淋的巨斧,扑向黑星天。   黑星天虽然冷酷无情,但瞧见数十年来生死与共的弟兄尸身倒下,眼睛也不觉红了,悲嘶呼道:“二弟,你……”   他语声未了,巨斧上白星武的鲜血已溅在他衣衫上,接着,巨斧对着他当头而下。   竟在此时,一道寒光袭来,将巨斧打歪,黑星天身子一个打滚,逃到了一旁。   出手的却是云坚,他故意不救白星武,但黑星天是他一枚棋子,却不能不救。   “好个黑星天,果真和大旗门有勾当。”司徒笑见了微微眯眼。   但此时,赤足汉下一个就扑向他来了。   他本就被阴嫔伤了下体,如今是生不如死,死到临头,反倒癫狂大笑起来。   风九幽见他如此,也大笑道:“笑得好……笑得好……”   眼见司徒笑在自己足下奔过,突然间,司徒笑身子往上一跃,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足。   风九幽眉头一皱,掌上使力,一记穿心掌打在司徒笑身上。   司徒笑吐出一大口鲜血,却是笑道:“你要我死,我也要你死!”   这时,赤足汉的巨斧又挥了过来。   风九幽眼中发出一道绿光,下令让赤足汉停手,否则这一斧头下来,自己的双腿也要被斩断。   但那赤足汉的斧头眼见越来越近,却是丝毫没有收手的架势。   风九幽万分紧张,大喝道:“停停停!快停下!”   但赤足汉却跟失控了一般,巨斧毫不犹豫地抡下,砍下了司徒笑的头颅,余力犹劲,又砍下了风九幽的一双长腿。   “啊!”风九幽一声惨叫,晕了过去,眼见也是不能活了!   这一代枭雄,竟死在他自己的奴隶手下!   卓三娘面色惨变,连连跺足道:“老四!老四你……你……”   众人眼见白星武、司徒笑甚至风九幽都成了斧下亡魂,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之大,令人瞠目。   卓三娘怒从心起,眼见赤足汉已停了下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便猜到是云坚捣的鬼!   她指着云坚怒骂道:“今天我非亲自动手杀了你这小畜生不可!”   她还未意识到其中的关键,云坚的实力早已超过了她!   “电光卓三娘,你的速度能有多快?”   云坚邪魅一笑,身影顿时化作虚影,眨眼间已经到了卓三娘身前,手掌扣在她的肩头。   卓三娘耸然一惊,正要运功,却发现自己浑身内力真气竟然都在向着对方手掌处汇集!   一股无力感传遍全身,卓三娘浑身抽搐,竟然在瞬间被吸走了七成功力!   但云坚没打算放过她。   她和风九幽狼狈为奸,作了不少恶事。这些年来,大旗门和五福联盟的矛盾仇恨,大多都是他们两人暗中挑拨所致。至于目的,无非是出于某种病态的心理。   就在此时,但见空中飞云突变,一道雷光轰然落下。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子,不要赶尽杀绝!”   一个长髯垂胸、满身紫袍的老人,自空中飘落,身材虽是高大威猛,但行动却是无声无息。   “雷大鹏!”云坚将卓三娘放开。她浑身内力已失去十分之八九,眼看着已是半个废人了。   而云坚也未打算放过她,而是用移魂大法给她种下了魔障。   雷大鹏此时换了身衣裳,看上去华贵无比,这才是雷鞭的真实气势!   众人但觉得此人仿佛九天雷神下凡一般,气势非凡。   阴嫔目光有些闪躲,想要离开此处,身体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这里里外外,山中都已经全是雷大鹏的气场了!   他目光扫过场上,见到了阴嫔,柔声道:“你该同我回去,切莫乱跑了。”   阴嫔并不愿搭理他。   雷大鹏又扫向风九幽和卓三娘。   这二人和他起名,武功虽然差了些,但毕竟也曾是他的半个朋友。   “小子,你用魑魅手段可以伤得了他们,但敢不敢正面和我碰一碰?”   雷大鹏说着,手中紫光一闪,但见紫色真气凝聚成一条条雷鞭,宛如是从空中抽取而来的雷罚一般,实在是骇人!   这便是雷鞭这个名头的来由!   “啪啪啪啪啪!”   接连五道雷光闪烁,在空中组成五道连鞭,正是雷大鹏的成名绝技——闪电五连鞭! 第459章 常春岛   雷大鹏的武功已是冠绝天下,但对上云坚还是落了一乘。   云坚此时身上集合夜帝夫人六十多年功力,以及卓三娘身上四十多年功力,两者相加,在这武林中百年功力,便再难有敌手。   闪电五连鞭虽然霸道,但云坚却有更加霸道的功法。   只见云坚掌上真气凝聚,缓缓形成一只掌影。   紧接着,他手掌一托,紫色掌影升入空中,化作一只巨大的掌印落下。   佛门大慈悲掌!   “就连如今少林寺的无色都不会这门绝技,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雷大鹏当年潜入少林,为的就是少林寺的秘籍。   只可惜,那个无色如何也不肯让他就范。   云坚并未回答。   紫色掌印落下,雷大鹏浑身直冒电光,也是以紫雷之体与之相接。   轰然一声,掌印被摧散,雷大鹏吐出一口血来,气势却是丝毫不弱,大声叫喊着,似乎更加兴奋了。   和风九幽、卓三娘不同,他是真正的武痴,见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哪怕自己没有把握,他也要迎面而上。   “雷公轰!”   雷大鹏大喝一声,双手并拳,整个人化作一道惊雷般冲向云坚。   云坚浑身紫气盈腾,与之相对,二人掌对掌,拳对拳,堂堂正正,大开大合,硬碰硬过了百来招,却是谁也没弱几分。   “能够和雷鞭肉身相撞,即便是夜帝日后也未必能够办到吧?”   众人吞咽口水,只因云坚的表现太过变态。   雷大鹏可是公认的武林第一体修,肉身之强悍,前所未有。   云坚虽得大旗门真传,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练成这样可怖的肉身。   外人虽看不出异样,但云坚心中明白,再这样下去,输的一定是自己。这雷大鹏不愧是肉身神魔,实在是太过强悍了!   若自己大荒落日诀大成,或许还能敌得过他,但如今是不可能了!   云坚决意不再继续下去,双掌发力,在空中徐徐划出一个圆。   天地间风云动荡,只见一团金波在他双掌间盘旋。   “这是?龙!”   众人目瞪口呆之下,云坚手中的金波被他打出,在空中化作漫天飞龙!   十八条肉眼可见的金色龙形真气四处飞舞,带着磅礴的气势冲向雷大鹏。   降龙十八掌!   天下至阳至刚的武学,在这个世界是绝对不存在的。如此真气外放的方式,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到。   它所造成的视觉冲击非常强烈,但实际上单对单的杀伤效果并不明显。   这本来是群攻神技,但云坚加以了改造。   十八条金龙一一冲向雷大鹏。   雷大鹏摆出最强防御之势,一阵闪电加金光过后,雷大鹏硬扛下十八条金龙。   但他的肉身防御也终于被破了!   雷大鹏气息萎靡了许多,摆了摆手:“不打了,我认输。”   他倒是十分果断!   云坚收手,他并没有必要杀死雷大鹏。   和风九幽、卓三娘不同,雷大鹏并未做过什么坏事。   雷大鹏竟然败了?   众人都感觉到一阵恍然。   “真是英雄出少年,以后这碧落赋也该改改了。”雷大鹏捂着胸口感叹着。   此间事了,云坚除去了卓三娘和风九幽,五福联盟死的死,残的残,他的目光便落在了东海的常春岛上。   夜帝和日后都在这座小岛上,只有领略了他们的风采,这一趟才不算白来。   安顿好一切,他独身一人到了东海边。此时朝日虽已升起,但海上却起了浓雾,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自岸边,划破了天地间的静寂,传达到远方。   过了半晌,一艘渔船自浓雾中荡出,船上卓立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款款摇橹。   她年龄虽已老迈,但站立在动荡的船头上,强劲的海风间,身子却仍挺得笔直,似是一生中从未曾弯曲过。   等到船渐渐靠岸,那老婆子目光一转,忽然锐声道:“你往哪里去?我只渡死人!”   云坚道:“死人就是我。”   老婆子瞪了云坚一眼道:“你又是谁?”   “大旗门云坚。”   “什么?”那老婆子脸色骤然大变,上下打量着云坚,眼中神色十分复杂。   “阴素阴婶娘,你可还记得我?”   这老婆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叔叔云九霄的结发妻子,阴家三姐妹的老大阴素!   老婆子身躯颤抖着,指着云坚道:“你,你是如何得知......”   云坚默然不语,只是面对微笑。   过了许久,阴素的情绪方才平复。   “你不该去岛上。”她叹气道。   “不,我必须去。”   “为何?”   “我要见日后。”云坚道。   阴素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云坚,旋即道:“日后岂是你这等小人物可以见到的,即便是我,也见不得她。而且她脾气喜怒无常,见了你恐怕就要将你打死......”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云坚道:“日后是谁,我自然清楚,我是非见她不可。”   “你,你知道什么?”   云坚缓缓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我的娘亲!”   阴素大惊失色,过了好久,方才道:“是你爹告诉你的吧?但我和你说,日后早已断绝了俗世感情,不再认识你们姓云的了,你上了岛去,也只是徒然一场。”   “唉,上来吧!”   云坚上船入舱,阴素始终背对着他们,再也不瞧他一眼,长篙一点,渔舟便离开了海岸。   她似是对这条海路极是熟悉,虽在浓雾之中,也不致迷失方向。   船行约莫三个时辰,方自靠岸,云坚道了声“多谢”,直接一掠而去。   岸上雾已淡去,极目望去,但见岛上椰林高耸,四下佳木葱笼,果然不愧为常春之岛。   这时两条人影一掠而至。这两人轻功俱都不弱,身材却极是窈窕,面貌也极是娟秀,在淡雾中看来,更是风姿绰约,貌美如花。   那两个少女瞧了他两人一眼,面上却不禁露出惊诧之色,左面一人道:“这位公子,怎会也来到岛上?”   云坚笑了笑道:“我是来找人的。”   那少女道:“找人?公子要寻谁?”   这么多年,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来这里找人的。   “自然是找你们岛主!”   两个少女愣了,这,这是来找茬的? 第460章 战夜帝   常春岛最高峰的峰巅的青石平台上,青玉栏杆围在四面。雾气萦绕在四周,阳光直射,宛如神仙底座一般。   十七八个青衣少女围坐在栏杆旁,中央这方淡黄色的凉席,看上去金光闪闪,好似金丝织成一般。   一个青衣妇人,倚靠在席上,远眺着海洋——极目望去,但见白云悠悠,大海与苍天连接成一片青碧。   云坚上了石台,第一眼便看见这个青衣妇人背着手,对着沧海。   她看似平凡的身体上,竟蕴含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日后,这个身形瘦弱的妇人便是名震江湖的日后娘娘了!   这个被武林传说犹如神话般的人物,如今便这样随随便便地站在他面前。   她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十指互绞,根根指节全都苍白,心中竟似也充满了激动之情。   云坚躬身抱拳:“大旗弟子云坚参见日后娘娘。”   “你是奉谁的指令来的?”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道。   “我自己。”   日后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自己?来做什么?”   云坚嘴角微微翘起:“只是好奇,名震江湖的日后,究竟是如何人物。”   日后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冷笑道:“是云翼老匹夫叫你来的么?大旗门弟子,都是无情无义的畜生!”   日后心底充满了怨恨,往日种种涌上心头,但觉得无比气愤。   “大旗门弟子都是牲口,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   日后顿时色变,“你说,什么?”   “娘!”   云坚突然大叫一声,猛地抱住了日后的大腿。   “你,这是做什么......”   日后想要挣脱,但云坚抱得确实极紧。   “娘!”   “你叫谁娘亲?”日后声音却已经软了。   云坚心道有戏,果真是血浓于水,她未曾忘记过自己这个儿子。   “你就是我的娘亲,我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您一面。”   云坚煞有介事地说道。   日后娇嗔道:“你快松手,不然我就一掌打死你!大旗门怎么会有你这样无礼的小子!”   她这话说的却是一点也不凶悍。   “娘,你即便是打死我,我也是不会松手的。”   话落,云坚抱得更紧了。   日后的手掌抬起,眼看着就要落在他的额头,但到了最后却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毕竟是自己的种......   “你真的要见他?”   悬崖上,日后皱眉问道。   “是的,娘,儿子来岛上,出了见娘亲之外,为的就是能够见一见这位夜帝。”   日后点点头,“如此,那你去吧!”   她说完,一掌推向云坚,他径直向着悬崖下跌落而去,到一半时却感觉到了一股柔和的内劲托在身下。   等他到了崖底,发现自己此刻正在海边山岩上,下面急流澎湃海浪汹涌。海边山岩,亦是怪石嵯峨,峥嵘险恶。   岩高逾越百丈,日后能够将他这样托举下来,一身内力之深厚,甚至更超过了自己。   就在此时,一艘船笔直向他驶来。   这渔船顺风破流,来势快得异乎寻常。   渔船驶到他眼前,竟然在那星罗密布的礁石外缓缓打住。撑船的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他身形兔起鹘落,看来直如自发龙婆凌波飞渡一般,竟是直扑山崖间的缝隙。在缝隙间,乃是一块铁板。   白发老头俯身掀开了铁板,便露出个两尺方圆的洞穴。洞里黝黯无光,深不见底。   他一下子跳了进去。   这人难道就是?   云坚有些诧异,心道夜帝被日后所败,被囚禁在常春岛上,难道这老头子就是他了?   云坚接连几个纵身,已经到了悬崖间,掀起铁板,纵身而入。天光照射下,他这才瞧见山洞中有条条曲折幽秘的地道。   “什么人?”   这许多年来,不曾有人敢到这里来。   那人抬头望了云坚一眼,呆了呆,疑惑道:“不是岛上人?”   他发譬蓬乱,须长过胸,形状果然十分潦倒,但那种英雄落拓之气,却更是令人心醉。   “你是谁,回答我!”他大喝一声,手上吸力宛如旋涡一般,径直拉取着云坚的身体。   云坚秉持全身内力,方才能够阻挡一二。他心道这夜帝的功力果真远胜于自己,绝非一人所能匹敌。   “你,你可认得朱藻?”   他身子似乎一震,道:“朱……朱藻?”   云坚道:“不错,夜帝之子朱藻。”   那人喃喃道:“朱藻……朱藻……”   他竟然茫茫然有些痴了,过了半晌,突然大喝一声,道:“你认得他?”   “自然认得。”   “他……他在哪里?……他此刻也……也来了么?”他的语声竟已颤抖,显然心中大是激动。   云坚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堂堂夜帝,竟然会被困在此处。”   “你,你知道我?”   他果真就是夜帝,语气一顿问道。   话落,他的身形已经突至云坚身前。   “轰”的一声,一掌冲向云坚。   云坚与之对拼了一掌,向后退了五步。   “嗯?”夜帝不可思议道,“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大旗门的功力?”   “你是大旗门弟子?!”夜帝瞪大了眼睛。   “还不只是如此。”云坚说着,使出嫁衣神功。   夜帝目瞪口呆,“你,你,你怎么会嫁衣神功?”   云坚笑道:“这本就是我大旗门的功法,你夫人已经将功力都传给我了。水灵光是你的女儿罢,我与她也早已结为夫妻了。”   夜帝目光呆滞,过了许久才道,“你到这里来,是奉了那老婆子的意思?”   云坚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我只是想要和阁下比一比。”   “比一比?”夜帝大笑道,“比什么?你要和我比?简直好笑,就连老婆子都不是我的对手,你要和我比?”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云坚身上真气鼓荡。   夜帝是常春岛创始人朱夫人的后代。   他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样样俱佳,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生活、远离武林纷争的大隐士兼发明家。   他的妻儿亦是人上之人,妻子(夜帝夫人)貌美无比,儿子朱藻聪明绝伦,大有乃父之像。   情人满天下,几乎所有女子都为之倾倒,而且能以区区几幅画卷使才女日日相思,最后毅然相随,生活在一囚室,虽然后来也堪称富丽堂皇,但想来开始时也是简陋的很。   周围美女如云,珍宝无数,而且本人性格堪称刚毅,能在任何情况下为自己找到享乐的方法,又恪守为人之道,重诺守信。   如此之人自然引得不少女子深爱,水灵光即是他与盛存孝之妻水柔颂所生之女。   总之一句话,夜帝实在当世神人也!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神仙,也不是事事如意。   日后如此之女子,终究心属他人,而且因为风流成性,妻子含恨修习「嫁衣神功」,自己则因为妄求得到日后,闯上常春岛。   而日后却早已算定夜帝这一着,她终究不敢独斗,集全岛百余高手之力,摆下了大周天绝神阵,在岸边等候,夜帝方自踏上常春岛,她便与要下誓约,只要夜帝能破了绝神阵,她便听凭夜帝来处置,若在三个时辰中破不了此阵,便得完全听凭她发落了。   那日海上风浪极大,夜帝下船时已是疲累不堪,而且三个时辰,又嫌太少,虽明知这誓约立得极不公道,却又被好这条件所诱,无法拒绝,一战之下……打赌失败,而又要信守诺言,失去自由。   虽然自己设法将囚室几乎变成了天堂,然不得自由行动,纵是天堂却又如何。 第461章 未死之人   夜帝从未想过,在这个江湖中,还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和他战平。   他霸道凌绝的帝王之掌,竟然会被眼前这小子给化解了。   不过,夜帝虽然受了重伤,但云坚伤得更重。   他的胸腔已经被夜帝用石柱刺穿,眼看是性命垂危了。   “小子,你很不错!”夜帝喘着粗气,笑道,“即便是那个老婆娘,都不能像你这样,令人尽兴!”   “大旗门有你这样的弟子,何愁不兴?只是可惜,可惜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英雄少年,却要夭折在此了!”   若是再晚个几年,夜帝恐怕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的内力积累却是要比云坚更为深厚,但云坚胜在招式武学层出不穷,打得夜帝有些应接不暇。   但最后,还是他赢了。   便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   夜帝诧异地看去,正是日后。   “坚儿!”日后急忙跑过去,见到云坚的模样,心中一惊,脸色一寒。   她冷冷地看向夜帝:“你,你怎么会对一个小辈下如此死手!”   夜帝见到这个女人,竟然会为了云坚亲自到这里来,先是一阵诧异,紧接着问道:“他是你的徒弟?”   日后摇摇头,并没有理会他。她仔仔细细地查探着云坚的脉搏,发现他虽然身受如此重伤,但气息仍旧稳定,实在是怪异至极!   “咔嚓”一声,云坚的手握住石柱,猛地抽出,一股黑血激射而出,当到一半又被他吸回体内。   云坚睁开眼,看向夜帝:“你输了。”   他此时的气息已经完全稳定!硬要拼内力,他的积累还不如夜帝。但是,他有着夜帝无法比拟的优势。   他敢死!   而夜帝只有一条命。   拼命的情况下,他以垂死的伤势重伤了夜帝,而自己则依靠黑血,避免了肉体的死亡。   “不,不可能,这样的伤势,你还能......”   云坚道:“确实是不可能,但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是无法用常理解读的。”   话落,他的手已经按在了夜帝肩头,“你的一身功力,我就笑纳了。”   云坚吸收了夜帝的功力,境界直接突破了大宗师巅峰,进入了天人。他此时方才可以将神识完全放出,在这一刹那,他也清晰感受到了这方世界的禁锢。   回去完成一些事,他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坚儿,你!”   看见云坚浑身散发着白光,日后感到万分诧异。   “我并不是你的儿子,对不起。”   话落,云坚的身体化作白光消散。   日后若有所感,眼中缓缓流下泪水来。   他此时借助神识,便可实现空间挪移。   到种下精神印记的地方——他直接找到了黑星天。   然而到时,黑星天已经死了!   云坚眉头一皱,直接抓取黑星天的神识,他看到了一些零散的记忆。   是冷一枫!   他前往东海前,便让五福联盟和云铮等返回中原。但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而这个地方,他却隐隐猜到了。   眼前这一重门户,十分高大。   门内光亮到了极点,也是一座殿堂,在神龛上也有两尊更巨大的神像。面容虽已被苍苔所掩,但奇怪的是,这神像看来竟是两个女子!更奇怪的是,如此巍峨的殿堂,左面竟倒塌了一面,石块堆散,乱石嵯峨,天光直射而入,照亮了整个殿堂。   这里,难不成就是大旗门宝藏的另一处所在?   震耳的叱咤声,尖厉的怪啸声,以及一阵激荡的风声,正弥漫在这皇宫大殿般的庙堂里。   这两条人影,兔起鹘落,正在恶斗。所有的声音,都是从这两条恶斗的人影身上发出来的。   这两人一个是啸声不绝,跳跃如幽灵僵尸一般。   云坚定眼一看,发现此人不是冷一枫是谁?只是此时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全然已是一个死人!   而在角落里,还有一个红衣番僧。   西域飨毒大师!   云坚认出了这个人来。如此看来,这冷一枫是被他炼成毒神了!   而另一人叱咤不绝,掌中挥舞着一柄巨斧,斧影如山,风声呼啸,直震得远在数丈外的云翼衣袂俱都为之飘起。   “幺叔!”   这个人便是他幺叔了!   他将那柄大如车轮的巨斧,舞得风雨不透,不住攻向毒神。   毒神虽然愤怒,但两只毒爪却碰不到对方。他连声厉啸,围着这人影打转,直等斧影稍露空隙,但这人影却似永远不知疲累,竟生像直可将这柄巨斧从现在一直挥到永恒。   再看其他人,伤的伤,死的死,哪里还有抵抗之力?   “这大旗门的宝藏,最终都将归我所有!”飨毒大师大声笑道。   云坚细细看去,发现受伤众人中,竟然还有云翼和云九霄!看来,这大旗门弟子都被引到了这里来,却是被人给一网打尽了。   “毒神已是大宗师巅峰,幺叔的实力在陷入昏迷后,反倒是激发了身体潜能。但他这样打下去,恐怕会耗空体内的精血。”云坚想着,赫然出手!   “噗嗤”一声,毒神的尸体径直倒下,却是一动不动了!   飨毒大师瞧见毒神倒下,身子突然一阵震慑,心灵似乎顿时失了主宰,茫茫然起来。   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坚露出淡淡的笑容,扫视全场。   “坚儿?”云翼眼睛瞪大。   大旗门弟子都擦了擦眼睛:“他不是死了吗?”   “你竟然没死!”   云坚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时,飨毒大师大喝道:“你毁了我的毒神,我和你拼了!”   他自身也是大宗师,武功并不弱,此时全力向云坚冲来。   云坚头也没回,直接一指点出。   一道肉眼可见的真气冲破他的额头,“噗嗤”一声,飨毒大师直接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如此强大的实力,竟然秒杀了大宗师?   “你,你是云坚?”   过了许久,云翼口中才冒出这句疑问来。   云坚看了这个爹一眼,点了点头。   云翼怒道:“你不是死了吗?”   看他的样子,却是巴不得自己死了一般! 第462章 铁血大旗   “云坚确确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披着云坚外皮罢了。”   但云翼并不能理解这一句话的内涵。   云坚此时一出场就秒杀了飨毒大师和毒神冷一枫,武功之高深早已出神入化。   但云翼却觉得,无论他武功有高,终究还是他的儿子,还是大旗门的弟子。   只要是如此,他就得听自己的话。   云翼没好气道:“云坚,你这个小畜生,还不快快过来,同大家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畜生?   云坚冷冷一笑,觉得云翼真的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当年他被云翼五马分尸之时,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便已经断绝。这是一个为了祖宗规矩,真正能够大义灭亲之人。   自那之后,他便不再是他云坚的父亲。   云坚看向这山洞中的珍宝,心中已有了计较。   但他最感兴趣的,还是最后方的龙图石壁。这扇石壁后,就藏着大旗门最大的宝藏——大荒落日诀的最高一层秘籍。   这也是云坚此行的最后目的。   “畜生,我同你说话,你可又听见?”云翼继续威喝道。   云坚皱了皱眉头,他感觉云翼真的有些有恃无恐了。可他凭什么?   他正思忖间,只感觉眼前晃过一道人影,一巴掌已经向他盖过来。   是云翼!   云坚侧身躲过这巴掌,只听见云翼咄咄逼人道:“小畜生,你还敢躲避?你到底用了什么魑魅手段,才能逃脱一死?”   在他眼中,似乎云坚不死,才是最大的罪恶一般!   实际上,按照铁血门的规则,犯了错就要勇于承担,越是逃避就越可耻罪恶。   云翼以为云坚是故意逃脱死罪,所以才会愈发愤怒。   “你够了!”云坚大喝一声,一股强劲的真气直接将云翼给掀飞。   云翼也是一代宗师,竟然扛不住云坚一声怒喝。   众人都是大惊,这才想起,刚刚这厮一出场便已经秒杀毒神和飨毒大师。   他到底有多强?   “畜生,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云翼一脸不可思议。   云坚脸上露出一丝丝黑线:“我忍你很久了。”   他握紧了拳头:“你仗着自己是大旗门掌门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告诉你,大旗门的规矩该变了!”   “大胆!”云翼指着云坚道,“老子一日活着,你就永远别想翻天!哪怕你武功再高,你也得听老子的,否则,你就是大逆不道,就是欺师灭祖!”   大旗门的弟子最讲规则和祖训。   云坚是云翼一手带大的,所以他自认为对云坚再了解不过了。   当初他要云坚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但云翼岂能料到,如今的云坚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云坚了!   云坚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徐徐道:“大旗门和五福联盟厮杀多年,你们可知道是为何?”   云九霄等虽然都是大旗门的耆老,但对于这些恩怨却实在是知之不详,只是自他们出生开始,两边便已经是世仇了。   “我们大旗门,每个门徒从一出生就被剥夺了享受母爱的权利。包括你们这些做父亲的,也必须选择与自己的妻子离异,藉此锻炼坚忍不拔的刻苦性格。   在你们的观念里头,女人是绝对的弱者和祸水,除了谈恋爱生孩子之外就没别的用。而且因为先祖开始代代相传的错误观念,让我铁血大旗门世代孤寡。   就算每个人都不愿意与妻子离异、不愿意与母亲分开,但是你们说,自云、铁二氏流传下来的刚性门规逼得他们一代一代继续去重复这样泯灭人性的惨痛悲剧。也正是因为如此,常春岛才会兴盛,大旗门才会人材凋零,大旗门更是与五福联盟数代世仇。”   “孽子,你在说什么?”   云翼一脸诧异,这些东西,他是哪里得知的,就连他都不知道啊!   “大旗门和五福联盟的恩怨,自古以来就有,云坚你为何说......”云九霄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但他对云坚所说也是半信半疑。   云坚笑了笑,继续道:“大旗门和五福联盟的恩怨,更是可笑。开山祖师云、铁二人,虽然一生侠义,但偏偏却对自己的妻子绝无情义。云夫人姓朱,铁夫人姓风,朱夫人生性较强,便创立了常春岛。而风夫人却生性柔弱,竟在长年忧虑下活活气死,其弟一怒之下,便唆使盛、冷等门派结成五福联盟。五福联盟与大旗门世代为敌,风门子弟俱在暗中相助,而夜帝又是朱夫人的亲属。如此一来,大旗门的恩怨情仇,牵连到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而这一切,又都离不开一个情字。”   云坚仔细道:“那风九幽、卓三娘都是风门弟子!”   他如此一说,云九霄恍然大悟!   “难怪啊,风九幽暗中唆使五福联盟对付我大旗门,原来是这样!”   他的目光露出复杂之色。   而一旁的云翼却摇头道:“九霄,别信这个孽子说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即便真是如此,误会也早已结成了宿仇,再也消除不了了!”   云翼为之奋斗的一声的目标,他无法接受只是一个古老的误会。否则的话,他的一生蹉跎岂非都成了笑话?   云坚确实不愿意对他痛下杀手,但属于云翼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老一辈的所有人,他们的时代都要在今日落幕了。   “畜生,前方是祖宗安息之处,你敢!”   云翼看见云坚往那石壁走去,大声呵斥道。   云坚并不理会他,云翼和云九霄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想要拦下他。   云坚只是一挥袖,二人便被一股强大的气劲震开了。   “你敢!”   “我当然敢!”云坚说着,从身后取出那面血旗。   真气鼓荡之下,旗帜在空中飞舞着,这下子,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血旗!”   云翼目瞪口呆,那是大旗门的最高象征——铁血大旗!   铁血大旗此时就被云坚握在手中。   “铁血大旗在,云翼听命!”   云坚大声喝道,他真气鼓荡之下,整个洞窟内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翼一个抖索,面容复杂,但还是跪在了地上。   “大旗门自此之后,废除以下所有不合理门规......”   云坚一口气将所有他认为需要革除的不合理门规都一次性念了出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已定下最后一条:“此后,大旗门掌门传于铁中棠。”   待他说完,手上挤出一滴黑色的鲜血,已经打开了那扇石壁之门。   他将大旗一掷,插在洞窟上,人已经进入了石壁中。   一阵光闪过,石壁合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有那面铁血大旗,在洞窟中轻轻地漂浮着。 第463章 生死棋   雪山之巅,寒风呼啸,放眼望去群山白头之间再无其他颜色。   雪地是柔和的,并不像玄冰那般坚硬,所以会被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一般来讲,高手都有一身踏雪无痕的功夫。而有资格来到这里的,江湖中却只有两位。   最高的一座雪山之下,是一座不冻的湖泊,这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镜映湖。   这一日,在湖边,独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贤弟,二十年不见,你约我到这山明水秀的人间仙境叙旧,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负剑的白发老翁若有所指道。   这里分明都是一片白皑皑,不知为何在他眼中却是山明水秀。   “大哥!若能如此良辰美景中下棋,可是人生一大快事!”   一旁穿着金甲,作将军打扮的中年人道。   他们年纪看起来隔了两代,但却以兄弟相称,实在是奇特!   “贤弟,你还记得吗?”那白发老翁笑着道,“当年我们分手前,整整下了七天七夜!”   这白发老翁头上配着一块蓝玉,虽是满头白发白须,脸上却无一丝皱纹,肤色竟似一块璞玉一般。   他便是武林神话——棋圣剑祖!   “我们战过百局,呵,可也总不分胜负呐!”他欣然感叹道。   “不!”那金甲大将军打断道,“是大哥多赢了我一盘!”   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服。   能够和这位老人家如此说话的,江湖中也只有那个人——应顺天大将军!   他是如今天下的护国大将军,也是传闻中武功最高之人!但他的武功和剑祖究竟谁更高一筹,却是无人知晓。   但在今日,他决意要和剑祖分出个胜负来。   “我今日特约大哥,再下一盘!”应顺天铿锵有力地说道。   剑祖哈哈一笑,“没有棋盘,又该如何下棋?”   “棋局早已备妥!”应顺天说着,扬了扬手。   剑祖定晴一看,这湖面上却是多了两条石柱,正是一黑一白,二者正好构成棋局的黑白双方。   剑祖知道,今日是避不了一战了!   他和应顺天既是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敌人。   剑祖倒是不在意这些,但应顺天执意要和他分个高下。   剑祖身体往上一展,人宛如一只纸鹤般,已经飘然落在了白色石柱上。   他单脚踏在石柱上,道了声“起!”   只见他脚下的湖面微微泛起涟漪,已有另一根石柱升了上来。他正好踏在石柱上。   而另一边,应顺天也提身一纵,整个人往前横挪。脚下湖面是一阵轰鸣伴随着惊涛骇浪。待到他落在黑色石柱上,手掌向下一吸,也提起一根黑色石柱来。   剑祖凝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要如何下?”   应顺天轻蔑一笑道:“如今我已天下无敌。但大哥始终胜我半子,我若要主宰天下,就必须过了你这关。今日这棋局,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他突然仰天大喝一声:“生死棋!”   原本波澜不惊的镜映湖,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整座湖面向上升起。   两座巨大的白色石雕塑像在剑祖和应顺天背后升起。紧接着,无数的石雕纷纷升起,却是构成了一副中国象棋!   这便是应顺天设下的生死棋局!   “大哥,我等这天很久了!”   应顺天坐在将棋的王座上,笑道。   “呵呵呵,好一个生死棋!”剑祖笑道,“我多年前就听过,江湖中有人用三千工匠打造了一个伟大的棋城。可江湖之人道现在还不知道,这座棋城在何处,那三千工匠也不知去向......”   他的目光一下子锋利起来,望向应顺天。   应顺天手执神剑,狂妄地笑道:“那三千工匠,早已被我沉入湖底。”   剑祖闭上了眼,“你,为何要作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举?”   “哼!大哥,我们这等境界的存在,这些凡夫俗子都是蝼蚁一般,死了三千个又如何?”   剑祖叹了口气,身上白发根根飘荡起来,“应顺天,你果真已经着了魔道。”   “魔?哈哈蛤,魔也好,神也罢,今日这棋局,我定要胜过你!”应顺天说完,手一挥——   “炮二进七!”   话声一落,只见那黑色的石炮塑像猛地从水面升起,一下子打在了对面白色棋子塑像上,将那“马”打得粉碎。   剑祖摇了摇头:“一起手,就吃子,你杀心太重了。”   “但你的炮也陷入了危机,你这种做法,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哼哼,对付下棋高手,必须用非常手段!”应顺天不屑道。   “车九平八!”剑祖一挥手,那白色的“车”之塑像也横空挪动起来。   将那黑色的“炮”撞倒。   “炮八平二!”   “炮八进七!”   “车一平二!”   ......   “居然把车开到这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这时,棋盘上双方的剩子都已经不多,应顺天手一提道:“马三进一!”   “炮五平三!”   “卒三平四!”   “我的卒再走一步,那就是死棋!”   应顺天狰狞大笑道:“这盘生死棋,我赢了!”   “是吗?”剑祖笑道,“可惜啊,你没有机会走上这一步了!炮三退四!”   剑祖手一挥,大炮已经将黑卒的路封死。   “你的卒,再走一步,就死!”   “啊!”   应顺天一脸诧异,看向场上,他一位进攻,丝毫未给自己留下退路。   “不可能,我居然输了?!”   剑祖道:“你急功近利,却未曾看到隐藏的危机。如今这局面,哪怕你的马日行千里,也是于事无补啊!”   应顺天看向棋局,咬牙切齿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才是天下第一!”   “你不是,这个残局证明,唯有仁义才能赢得天下!”   剑祖叹气道:“贤弟啊,你要学会接受这个教训。咋们后会有期吧!”   说着,剑祖身影变化,一道道白色幻影闪现,眨眼间,已经到了竹林中。   而紧随着他的就是应顺天。   “就算棋局你赢了,剑术我们也要分个高下!”   “何苦来哉!”   剑祖叹气道。   “就算得了天下第一又如何?我虽为剑祖,但十年前,我的妻儿却死于仇家刀下。可悲的是,我却不知道仇家是谁!”   “哈哈哈哈!”   看着剑祖离去的背影,应顺天大笑道:“那我告诉你,十年前,杀你妻儿的,就是我,应顺天!”   剑祖的身形一顿,身形重影变化,“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第464章 五百年后   剑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杀害他妻儿之人竟然就在他的眼前。   他既是他最好的兄弟,也是唯一的敌人。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剑祖的情绪波动颇大。   这些年来,他一直修身养性,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色变。但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也无法完全免俗。   妻儿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魔障。   剑祖身上的真气不受控制地往外喷发,一片片竹林被这股无形剑气所割倒。   应顺天手中的魔剑发出一阵赤色的剑芒,先天罡气主动护体,在他身外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气罩,抵挡剑祖的先天剑气。   他们二人,同样都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寂寞无敌,便是彼此唯一的对手。   “来吧,大哥,用尽你的全力!我屠杀你的妻儿,为的就是让你无牵无挂!进入天灵之境吧!”应顺天大吼道。   剑祖猛地看向应顺天,双目之中尽是白色剑芒。紧接着,他浑身上下都为剑气所覆盖,剑气在他身上交织,将他的肉体完全笼罩。   此时的剑祖,已经迈出了最后一步!   他打开了天人之路,面对的就只有一条——飞升!   但他自认为还不具备破境的实力,因此不该轻易开启天人之路。   而在此时此刻,为应顺天所迫,他却是提前开了天门。   与此同时,应顺天浑身也为赤色剑芒所覆盖。   他们一个是圣,一个是魔。   这一刹那,天地色变,原本万里晴空,瞬间被乌云所笼罩。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劈落在镜映湖之上。   “和!”   剑祖一声大喝,背后的宝剑瞬间出鞘,完全剑气涌向应顺天。   这是天人之势的剑之意境!   应顺天大笑一声,手中赤色魔剑挥舞,同样也是无敌的剑道之境。   二人到了这个层次,举手投足间尽是剑气,哪怕是最简单的一次击剑,却也包含着彼此剑道的切磋。   一圣一魔,想要分出个胜负,却是不易!   竹林间,道道剑气飞舞,白色和赤色的剑芒漫天四野都是。   片刻间,所有的竹子都已被斩断,原本偌大的竹林眨眼间就已被夷为平地。   二人身形第三次交汇,剑气飞荡,顷刻间,光影明灭。   胜负已分。   剑祖毕竟心有牵挂,最终败了半招。   而此刻两人都已是天人之躯,浑身都由真气构成,已无法被凡俗兵刃杀死。   剑祖身上的真气泄露了许多,应顺天狰狞道:“让我们在生死棋上,一决胜负!”   说罢,赤色身影一动,已经到了镜映湖上的白色帅棋雕塑上,剑祖也被他带到了那里。   剑祖仗剑立在塑像上,应顺天站在另一边,手中握着那柄赤色魔剑。   “来,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走出这里。”   应顺天的剑,却是要比他的棋更为高明。   “魔剑!”   应顺天受这柄魔剑的影响,实力增强了许多,但性格也是大变。他对于生死棋的执念太深了!   “天下第一,今日,就此易主!”应顺天说着,手中赤色魔剑一挥。   这柄魔剑,汇聚了太多人的鲜血方才铸成,魔性之强,亘古无有。   应顺天整个人化作一道赤光,执魔剑刺向剑祖。   但在这一瞬间,剑祖却是双目紧闭,好似等死一般。   待到这道赤光突现在剑祖身前,剑祖忽地睁开眼来。他的剑直指高天,一道紫雷轰然落下。   应顺天的魔剑刺入了他的体内,而剑祖也引来了九天紫雷!   这是二人共同的劫难!   一人破境,便要面对雷劫。二人一起,引来的却是双倍的雷劫!   应顺天和剑祖同时被紫雷劈中,浑身的真气瞬间涣散。   剑祖白色的真气之体和应顺天赤色的真气之身,同时溃散,二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不,不可能!”应顺天不可思议,一脸的不甘。   他们已经从天人之境不断跌落下来。   “我不可能会败!”   他忽地拿起那柄魔剑直指高天:“我应顺天,不会败!”   “我在此立下重誓!我应顺天一定还会回来!”   “生死棋灵魂不散!五百年后,天下大乱,我要回来一统天下!”   他大喝一声,身上灵气彻底熄灭!   剑祖身上涌现一道白光,应顺天身上则涌出一道赤光。   两道光芒同时冲向那柄魔剑。   魔剑往下坠落,在半空中剧烈颤抖着,忽地,这剑竟然直接一分为二,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而应顺天和剑祖的尸体,也重重地坠落进了镜映湖中。   这湖中,无数幽绿的气息在涌动,在剑祖落入水中时,它们只是围绕着剑祖,却未曾动他的尸体。而应顺天的尸体,却是被这些气息撕咬成了粉碎。   或许,这就是那冤死的三千工匠,最后的不平!   这镜映湖上的石像也迅速地下沉,漫山遍野的蝙蝠飞出,遮蔽住了整片湖泊。   时光悠悠,五百年过去。   生死棋早已成了一个鲜为人知的传说。   这一日,在一间桃花盛开的草庐中,传来了郎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   这草庐却是一间学堂。   学堂中,一个年轻的先生正在教授着一群幼童。这些孩子有的抱着小羊羔,有的带着小女孩,各个都是颠三倒四、摇头晃脑的。   “念得很好,我们继续。”这夫子温和地笑道。   “苟不教,性乃迁。”   他一边念着,一边朝下边看去,却发现少了一个学生。   “狗子.......”   他念叨着,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这时,在城门的小道理,一辆载着货物的马车正缓缓驶入城中。   这时,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各自持着一柄大刀。   “抢劫!”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两个壮汉,扛着大刀,同时吼道。   那驾马车的,却是一个少妇。   她皱了皱眉头,只见这二人道:“乖乖把财宝交出来!”   “对不起,我们箱子里没有财宝。”那少妇淡淡道。   “睁眼说瞎话。”那匪寇说着,伸手就往箱子里摸去。   “哎呀!”   他一声痛呼,手指伸出来,却是带出一条碧绿的青蛇!   另一人急忙掀开箱子,只见里面却只是装着些鸡鸭鹅之类的牲口! 第465章 燕藏锋与任千行   “你们这是往哪里去的?”两个劫匪有些无语地问道。   那少妇还未答话,车厢里已钻出来个十分水灵的蓝衣姑娘。   她瞅了两个劫匪一眼,笑道:“往至尊盟,这是至尊盟的货。”   “至尊盟?”   两个劫匪大眼瞪小眼,同时咽了口唾沫。   天下谁人不知,如今统治整个武林的,便是这至尊盟。而至尊盟的盟主官御天,更是实力雄厚霸道的武林盟主。   只是他虽然登顶了武林盟主之位,但江湖中仍旧有许多势力并不臣服于他。   这些年来,官御天也是让门下弟子替他东征西讨,眼下已然快要一统整个武林了。   “当真是至尊盟?”那高些的劫匪问道。   蓝衣姑娘道:“如假包换。”   那矮些的劫匪胆子且不小,眼珠子一转,开口道:“至尊盟的东西我们自然不敢要,只是你们二人,却是要留下些东西来。”   “你想要什么?”   “按照惯例,金银珠宝是要给些的。”   “金银珠宝?”蓝衣姑娘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你们等着。”   说罢,她一转身,将车厢的帘子一掀开,一阵银光闪烁,夺人眼球。   等到两个劫匪睁开眼,只见那车厢帘子下的,不是银子,却是一排排亮晃晃的刀子。   各种形状大小的刀具,不似用来杀人,却是用来切菜杀猪的。   蓝衣姑娘淡定地取下了一柄杀猪刀,在手上比划了两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你,你是在威胁我们不成?”那高个的胆子却是小了些。   矮个的将他拉住,接过道:“姑娘,你难道就是食神居的柳依依?”   蓝衣姑娘点点头:“你倒是有些眼力。”   矮个点头道:“原来是柳姑娘,久仰大名。”   “既然知道是本姑娘,还不快快让开来?”   矮个子却是一笑道:“既然是柳姑娘当面,那财物我们自然不要了。”   柳依依正松了口气,她武功虽不弱,但生性善良,最不愿意的就是打打杀杀。   谁知那矮个子接着又道:“财物不要,可我兄弟两素来听闻柳姑娘厨艺是为食神下凡,就请姑娘为我们烧两道菜罢!”   “烧菜?”柳依依一怔,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倒是不傻!   她柳依依最值钱的,自然就是一手好厨艺。   她随随便便烹饪一道菜肴,也得是几十两白银。这两个劫匪要劫她的“手艺”,却是变相抢钱了。   “我若是不肯呢!”柳依依硬气道。   “那就别怪我们两下手无情了!”说着,两个劫匪同时晃了晃手中的刀子。   “依依,让我来!”那车头的少妇正准备动手,忽地听见巷子上空传来一声疾呼:“放下她!”   只见一个身影腾空而来,正是刚刚的那位夫子。   那逃学出来的狗子在巷子里见到了这一幕,赶紧进去禀告了这位夫子。   这年轻的夫子却是能文能武的好手!   “阁下又是谁?”矮个子谨慎地问道,他见对方这一手轻功,便知不是寻常。   夫子笑了笑,和善道:“我不过是城东书舍的一个教书先生罢了。”   “教书的?”那高个子指着他道,“既然是教书的,那就回去好好教书,不要多管闲事。”   夫子摇了摇头:“人之初,性本善。两位在这里作恶,我就非得管一管了。”   “你特娘的找死!”那高个子也听不懂他的大道理,挺起那柄大刀就捅向这夫子。   “小心!”柳依依惊叫道。   那夫子遥遥头,一副呜呼哀哉的模样,下一妙,手掌轻轻一送,已经将对方的刀夺了过来。   “唰唰唰唰!”   只见刀光飞舞,宛如银鱼一般。   而两个劫匪身上的衣裳却是在瞬间被切成碎片。待到他停下刀子,两人已经只剩下亵裤了。   “啊!”   两个劫匪宛如黄花大姑娘一般,捂着自己的两点,满脸惊恐。   夫子摇了摇头。   “就这样,还来做劫匪。”柳依依噘嘴道,目光落在这年轻的夫子身上,不禁多了几分好感。   “你们走罢,不要再来惹是生非了。”夫子用教诲学生的口气道。   两个劫匪如蒙大赦,赶紧蒙头走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柳依依饶有兴趣地问道。   年轻夫子看向柳依依,目中也多了几分异彩,但却呆呆地,没有说出话来。   “他叫燕藏锋,是我们的先生。”这时,躲在一边儿偷看的几个孩子跑出来嚷道。   “夫子真厉害,夫子打跑了坏人!”   “燕藏锋?”柳依依念着他的名字,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依依,我们该走了!”那少妇瞥了她一眼,提醒道。   “多谢你了!”柳依依对燕藏锋说完,就被少妇拉着上了马车。   燕藏锋望着这辆马车消失在巷子尽头,而她要去的地方,却不是至尊盟,而是万家堡。   ......   “哈哈哈,想不到万堡主早就暗中联络七派十二门,准备时机成熟,联手对抗官御天。”   “来,兄弟再敬你一杯。兄弟预祝万堡主早日取代官御天,成为新的武林盟主。”   万家堡大厅中,万堡主正和他的兄弟大张旗鼓地设宴吃酒,共襄盛事。   只是如此明目张胆,声音洪亮地商量“谋反”之事,也实在是有些......睿智不堪。   “裴兄,是不是菜的味道凉了?”万堡主见裴钱忽地一动不动,便皱眉问道。   “不是,是我想到了一个对付官御天的绝好办法!”裴钱笑道,“哈哈,来人呐,叫那个女食神上来!”   没过一会儿,蓝衣姑娘便被人极不客气地请了上来,正是柳依依。   她有些不情愿地道:“有什么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敢快吃了,我急着走人。”   万堡主起身,笑道:“呵,不敢耽搁柳姑娘的大架。不过今天请容我说一声谢,日后若有相请,还望姑娘无比赏脸。”   柳依依没有回话,显然是对他们的待客之道极为不满。   这时,一旁的裴钱也起身道:“是啊,听说自古以来就有九大残忍菜,不知道柳姑娘知不知啊?”   想要考我?   柳依依一翻白眼,张口道:“浇驴肉风干鸡猴脑三吱儿烤鹅掌活叫驴活醉虾铁板甲鱼龙须凤爪!”   裴钱笑道:“如果这九大名菜用在人的身上,不知道是通还是不通啊!”   裴钱说着和万堡主相视一笑。   柳依依又翻了个白眼,笑道:“用在你身上,你说通不通啊?”   裴钱脸色突变,怒道:“我说什么你照做就是了,哪这么多废话?”   “我做什么你吃就是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柳依依也是寸步不让,针锋相对道。   “你!”裴钱说着便要上前动手打人。   “唉哎哎!”万堡主赶紧劝住他,又对柳依依道,“柳姑娘,我这位兄弟喝多了,你莫见怪!”   “就你说得还像人话!”柳依依哼了口气道。   裴钱一拍桌子,怒道:“别以为会做菜了不起,去死吧!”   说着,他手中甩出一个锋利的铜钵,直取柳依依脖子。   柳依依向后避去,那铜钵却是在空中一分为二,其势不减,继续冲向她。   “啊!”柳依依眼看就要被击中,忽地一道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肢,反手接住了铜钵。   这男子帅得简直没朋友,柳依依也不禁看呆了。   他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将一个铜钵直接扔在地上。   铜钵一弹,精准地命中了裴钱的腹部,直接透体而过,将他钉在桌子上。   “你,你,是,谁......”他话未说完,就已经断了气,跪倒在地上。   万堡主目光严肃,望着来者道:“你是官御天的徒弟任千行吧!”   任千行!   柳依依记住了这个名字。   “好眼力,可惜不长命!”   任千行冷冷一笑。 第466章 至尊盟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千行摇头叹气道。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送你们上西天。”   他嘴角带着一丝邪魅的笑。   “好!”   万堡主大声喝道,“我倒是要看看,官御天究竟教出什么样的好徒弟。”   话落,他的身影晃动,拳头已经袭到任千行面前。   但只是第二招,任千行躲过后,摇了摇头:“你武功太差!就这样还想要谋反,实在是差劲。”   说着,他忽地一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口。   “呃啊!”万堡主向后跌去。   任千行紧接着一个起跳,手中拳头带着磅礴真气锤向万堡主。万堡主浑身一震,已然身受重伤。   眼看着任千行的拳头就要落下,万堡主顷刻间性命不保了!   忽地,一个蓝色身影出现在任千行面前,挡在万堡主面前道:“不要杀她,嘿嘿,不要杀她!”   柳依依的眼睛笑起来眯成一条缝。   任千行看着这个和“刘涛”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这个女人,有点儿......圣母婊白莲花啊!   “还不快走!”柳依依对着身后的万堡主使眼色,那万堡主赶紧起身往外逃去。   这万堡主武功不咋地,逃命功夫却是一绝,不一会儿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你为什么要杀人啊!”柳依依这才站起身来,天真地问道。   任千行呆呆盯着她的脸,一句话也没说。   “我问你话呢?”   柳依依有些恼怒,心道这人不但残忍,还没有礼貌。   任千行强忍住笑意,掀了掀自己的披风,冷冷道:“我救了你,怎么也该说声谢谢吧?”   柳依依上前凌厉道:“我让你救过我吗?就算救我,你也不用杀人吧?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   任千行转头看去,见她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真想直接一耳光抽过去,叫她认识到世道的险恶。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说你,不但白莲花,而且......”   “而且怎么样?”   任千行突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柳依依想要挣脱,但却是不能了。   古代男女都是授受不亲,任千行如此实在是僭越!   任千行几乎是贴着柳依依的脸说的:“而且你这张嘴特别叼!”   “唔唔唔......”   柳依依挣扎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开来。   她生气地踩着地板,骂道:“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登徒子。”   任千行瞧她这样子,却是笑出声来了。   “刚刚我都抱过你了,现在捏捏你的脸,不算过分吧?”   柳依依捂着自己的脸,往后退了几步,弱弱道:“你不要乱来,我,我师父可不是吃素的。”   “当然不是。”   任千行转过身,走到桌子前,将一盘凉菜上面沾有血迹的一块肉扔掉,又将下面干净的放进嘴里嚼了嚼。   “味道不错,我们还会见面的。”任千行说着,一甩披风,转身离去。   柳依依望着任千行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噘嘴道:“哼,你这个混蛋,我早晚要让你没好果子吃。”   ......   至尊盟至尊城大殿,一派金碧辉煌,这里就是武林盟主官御天的王座所在。   “哈哈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高大威武的身材,下巴上还蓄着胡须的壮年汉子,正是如今威震武林的官御天。   任千行回来了,但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任千行了。   官御天这一次派遣他去执行任务,但在半路上,原本的任千行就被他给夺舍了。   这里是魔剑生死旗的世界,他需要收集的秘籍有很多。   这部电视剧,他也曾看过一些,最大的印象就是里面花里胡哨的特效,堪称“中国绝地武士”的光效。   眼前这个官御天,就是这具身体任千行的亲爹了。   他如今虽然还不知道彼此之间的真正关系,但对任千行的关爱和信任也是不可思议的。这或许就是父子之间的默契?   “真是辛苦你了!”   任千行微微低头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好好好!”官御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徒弟!”   他去了就直接秒了,当然不辛苦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万堡主和那个赔钱货,武功还真是差劲,连自己一招也挡不住。   任千行得到了官御天一部分真传,武功已到达了一流境界,而年岁不过二十出头,这在江湖中已经算是人杰了。   而那两个造反的货,暗中联络的所谓势力,也都是不堪入目的小角色罢了。任千行杀了赔钱货,重伤了万堡主,却故意放他离开,绝对不是被柳依依的美色所迷惑。   开玩笑,他重生这么多世,什么绝色美女没见过?不过像刘涛一样的,似乎还真没遇到过。   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嘛......任千行心道,这柳依依已是他掌中之物了。   至于燕藏锋,自己来了他就靠边站吧。   官御天宠爱地看着自己,吩咐道:“司马右使,你去准备二十批锦缎,盘龙古瓷一对,外加八名貌美的女婢,我要好好重伤千行。”   任千行心道,前面就算了,后面那八名婢女是怎么回事?自己是需要这些东西的人吗?额,他搜寻了下记忆,似乎还真需要。   之前任千行一心习武,女色在他眼中完全就是浮云,所以府上所有的婢女都被他给赶走了。   “谢师尊,徒儿当尽心尽力,无怨无悔。”任千行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高冷脸色道。   “嗯。”官御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这样的想法,为师很欣慰。为师闭关已久,我要大宴三天,这事就由你来办吧!”   任千行点点头:“盟主,这件事不如交给属下来......”   右使司马天抢道。   官御天忽地转身,冷冷看着他道:“司马右使,你是觉得我徒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吗?”   “属下不敢。”司马天低头道。   “哼,我看你还是一心一意多为至尊盟着想。千万不要像万马堡等人一样,心怀不轨吧!”   司马天的脸色从铁青又变得充满了笑意,他点头哈腰道:“盟主英明。”   任千行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道这至尊盟中,也是暗流汹涌啊! 第467章 行刺   至尊城中,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食神居作为江湖中第一等的厨子,自然是少不了的。柳依依许早就已被请入至尊盟中,在后厨准备膳食。   食神居作为中立势力,只要有钱自然都可请他去做饭,无论善恶。   就在快要中午之时,厨房外传来一声锣鼓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柳依依面前。   这次他戴着金色的冠带,仍旧披着那身金色的锦氅。   “参见任堂主。”众人同时欠身道。   柳依依惊讶道:“怎么是你啊?”   任千行嘴角微微翘起,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   “依依姑娘,别来无恙?”   柳依依哼声道:“原本好好的,这下不好了!”   依旧是那么毒舌!   任千行微微一笑,也不与她置气,转身走向里面儿道:“你们听好了,本盟盟主设宴,无比要拿出你们食神居最好的水平,出了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   他一边说着,目光却在环顾四周,最后落在角落的一个婆子身上。   是她了!   任千行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个乔装打扮的!   但他并没有直接拆穿,因为戏还得接着演下去。否则,他上哪儿去找那几大奇功?   任千行走向那老婆子,“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干活,不容易啊!”   说着,他的手掌已经抬起。   那老婆子佯装神色不动,但细节却是掩饰不住的,她紧张了!   但任千行这一掌落下,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轻轻地掸了掸她肩头的灰尘。   那老婆子松了口气,咳嗽道:“堂主大人宽恕则个,我也只是为了赚钱养活儿子。”   这时柳依依出声道:“喂,你怎么这个样子,难为个老婆婆!”   任千行笑了笑,抽身离去。   到了正午之时,又是锣鼓喧天,大殿之上,伴随着鼓声,有人大声传令道:“盟主驾到!”   官御天身着蓝色圣主袍,来到大殿龙座上。   “参见盟主,洪福齐天!”   底下是整整齐齐百来位至尊盟叫得上号的人物,清一色都是二流以上境界。   “哈哈哈!”官御天哈哈大笑,手一挥道,“众将士退下!”   “是!”   血气方刚的将士退下后,又是整齐划一的女子清脆的叫声:   “参见至尊武林盟主!”   司马天笑道:“盟主,这些都是关外来的舞姬,各个貌美如花,身材曼妙,如果再跳起舞来,那可真是比天仙儿还美啊!”   “哈哈哈!好好!”官御天少见地没跟司马天甩脸子。   任千行冷漠道:“盟主,所有的酒菜都已经备好,可以开席了。”   官御天拿起筷子夹起桌案上的菜肴,嚼了几口,赞叹道:“真好吃!”   任千行介绍道:“盟主,这位就是食神居的大当家柳依依。”   官御天看向柳依依,食神居的众人都齐声道了句“拜见盟主”,只有柳依依一脸呆滞,似乎在神游天外。   “哼。”官御天有些不悦。   司马天眉头一皱:“你!”   任千行赶忙道:“司马右使,你刚刚说这些舞姬舞姿曼妙,不如先舞一段给盟主看吧!”   “嗯。”司马天闷闷道。   随着手下三声鼓掌,一群舞姬便在台下开始了舞蹈。   就在这歌舞升平之时,天空外突然飞来一个黑影。   任千行偷笑到,来了,她来了!   这风筝越飞越近,待到她到了眼前,任千行方才叫道:“有刺客!”   “弓箭手!”   瞬间,十来个弓箭手自左右而出。   “哇,好帅啊!”柳依依抬头看见空中那人,却是个女子,不禁眼冒金星。   弓箭手对准了空中的身影,官御天却是一脸淡然。   “快走!”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食神居大娘赶紧拉起柳依依就跑。   弓箭手正要准备射出去,忽地,一声声娇叱,台下的那些个舞姬竟然都将手中的锦缎同时射出,缠住了弓箭手的弯弓,将他们尽数打飞。   想不到这些舞姬都是高手,潜伏的保卫纷纷冲出来攻向她们,却被她们打得七零八落。   官御天冷冷地看着台下,任千行嘴角翘起,怒道:“司马右使!”   司马天眉头紧皱,因为这些舞姬都是他找来的,可怎么会......   “属下不知!”司马天急忙跪倒在地。   官御天却是一言不发。   这时,场上传来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任千行道:“长白迷魂香!”   他对着司马天道:“还不起来?”   说完,他身形一纵,已经杀到了场上。司马天恍然大悟,赶紧加入其中。   这时,空中的那个女子也找准了机会,从空中一掠,手中一柄寒冷的剑猛地刺向官御天。   但官御天只是轻轻一闪躲,便已经避过去了。   紫衣女子又是一刺,这一剑却被官御天稳稳地接住了。   空手接白刃!   官御天笑着望向那女子,“拜玉儿,你师尊在哪里?”   这名为拜玉儿的,正是官御天的死对头,赫连霸的干女儿!   “去死吧!”拜玉儿怒斥着,露出两颗兔牙,手中的寒冰剑一转,突然裂开,里面的剑尖再往前突了两寸。   “啊!”   这剑正中官御天胸口,官御天往后疾退,倒在龙椅上。   “有毒!”   他脸色剧变。   任千行赶紧丢出一根银针,也扎中了拜玉儿的脖子。   拜玉儿见势不妙,赶紧逃走。   而此时,台下的众多此刻也都已经被消灭。   任千行追向拜玉儿,可到拐角之时,那柳依依却突然冲了出来,正好扑在自己怀里。   任千行本就只是做做样子,他知道,官御天只是借势退隐罢了。   任千行不追,司马天却不愿意放过。   他带着一队人马沿着血迹一直追向拜玉儿,官御天受伤了,这是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追到郊外草庐时,司马天听见了郎朗的读书声。   这里正是燕藏锋的书庐。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册,忽地,从草庐上滴下来两滴鲜血。   燕藏锋抬头看了看,默默地翻过了那一页。   草庐上那是一双极其灵动的眼睛。   “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女人?”司马天斥问道。   燕藏锋严肃道:“这里是书庐,哪来的女人?” 第468章 去请赛华佗   “有还是没有,要搜过才知道!”   司马天一声令下,手下众人便开始在书舍里翻箱倒柜,只是寻找找去,却不见丝毫踪迹。   “禀告司马右使,除了后山的死羊外,再无其他。”   司马天看向燕藏锋,忽地抬头看向了茅屋,见到上面的破洞,眉头一皱,却没有多问。   “至尊盟追杀的钦犯,你若敢包庇,定然性命不保!”司马天一扬手中的利剑。   燕藏锋笑道:“自然是不敢的!”   “走!”   司马天带人离去后,燕藏锋赶紧来到屋外,纵身一跃跳上茅屋,仔细看了看,并未见到那女子的踪影。但他却发觉了一丝血迹,便沿着这血迹一路寻去。   终于,他在后山的一处崖边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拜玉儿。   他和娘亲隐居在这里,为的就是躲避江湖恩怨。他本不欲介入其中,但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巧合。   在拜玉儿的脑袋上别着的那根蓝色玛瑙发簪,令燕藏锋眼睛一亮。   她和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脸逐渐重合,燕藏锋猛地一拍额头,蹲下身抱起拜玉儿便往后山跑去。   ......   至尊城中,司马天急匆匆返回来。   “怎么样,盟主的情况?”   司马天望向帘子后,只见官御天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已经漆黑无比。   任千行看向司马天,摇了摇头小声道:“师父情况不乐观。对了,司马右使,你出去追拿刺客,可有下落?”   司马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喜色,紧接着又面露难色叹气道:“赫连霸一直和盟主不对付,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里应外合,胆敢来刺杀盟主。盟主这下身受重伤,至尊盟上下该当如何是好!”   司马天的口气,谁都听得出来,他图的是什么!他巴不得官御天就这样死了!不然他怎么有机会上位?   官御天虽然是至尊盟万人之上的盟主,但他也不能对手下生杀予夺。毕竟花花轿子众人抬,他不能失了威信。   而司马天在盟中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他和官御天是同一辈人,同时进入蟠龙城打拼。后来跟着官御天一起创立了至尊盟,也算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   官御天若是死了,那司马天便是最为资深的人物了。原本在司马天之前还有一个人物,那便是燕藏锋的父亲,只是他早就被官御天给干掉了。   司马天虽然野心不小,奈何武功和谋略都堪忧啊!   这一次,官御天显然是诈死啊!   官御天所修炼的不死神功,便是要九生九死方能大成。据任千行所知,官御天应该已经经历过了七次生死劫。   这也是第八次。   这一次生死劫渡过后,他的武功必能精进。   “咳咳咳......”   这时,官御天从昏迷中醒来了。   任千行和司马天等急忙赶上前去。   官御天眯着眼,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对着任千行招了招手。   司马天看了一眼,有些不甘地退了下去。   “千行......”官御天虚弱地唤道。   任千行仔细感受着官御天的气息,确实是十分虚弱。如果要杀官御天,此时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这苦肉计,却是极高风险的。   “师父,我在。”   任千行上前恭听,他可不能让官御天死了。   自然不是因为官御天是他亲爹,而是因为官御天的几门绝学,他还没学到手啊!   “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谁?”任千行看向官御天认真脸。   “赛华佗!”官御天说完,又昏了过去。   塞华佗!   任千行知道,这个赛华佗是江湖第一名医,他必定能够医治官御天的毒。更为重要的是,他手中有一样东西,却是官御天想要得到的——   九龙石!   江湖至宝九龙石,据说是真龙一角所化,得之便可功力大进。   “赛华佗,去请赛华佗!”   任千行看向司马天。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才道:“我们这就出发,这赛华佗脾气古怪,未必肯替我们......”   他只说了一半,任千行已经出了大殿。   一行人来到赛华佗隐居的山谷,这里每日寻医之人都络绎不绝。但赛华佗每日却只为三个病人看病。   是以,每一日都会有人在山谷门前排起长龙。   任千行和司马天到了后,直接带着亲兵开道。旁人一见至尊盟的旗帜都敢怒不敢言。   但到了最后一人时,他的侍卫却不肯让开。   任千行上前去,只见那排在最前方的一群人中,几个侍卫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老头子。   “你们是什么人?这位是县太爷,你们竟敢?”   县太爷?   任千行嘴巴轻轻一扬。在这个世界,官府还真不算什么!   不等他说话,司马天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那师爷打扮的人,就往外扔去。   紧接着,至尊盟的手下也冲上前去,把那些个侍卫往外扔去,连带着那躺着的县太爷的担架和人。   “你,你们......”那师爷本来要发火,可抬头看见外面插着的旗子,却是一下子没气了。   至尊盟!   这个江湖世界,武林要比朝廷的威慑力强太多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五百年前那一位大将军所导致的局面。   司马天上前去,正打算破门而入,却被任千行给拦住了。   他敲了敲门:“赛前辈,晚辈任千行求见!”   过了一会儿,这门才“咔”的一声打开。   赛华佗走了出来,望了任千行一眼,随口道:“你没病,来凑什么热闹!”   说着,便要转身进屋子里去。   “今天第三个病人已经看完了,老夫要休息了。”   “赛前辈!”任千行叫道,“晚辈虽然没病,但是,有一个人,却只有前辈才能救他的命!”   “天底下能救人的太多了,你要老夫救人,就把他抬过来。”   “他的毒,只有前辈才能解。”   “什么?”   赛华佗一下子来了兴致,走出来望着任千行,皱眉道:“你们是至尊盟的人?你要我救谁?”   任千行拱手道:“正是家师——官御天!”   “官御天?”   赛华佗愣了一下,接着道:“他武功这么高,天底下谁能伤得了他?”   “不是受伤,是中毒。”   “中毒?”赛华佗眉头一皱,紧接着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中毒,活该!”   “你!”司马天怒气冲冲,又被任千行给拦住了。   “前辈!”   “你不必多言!”赛华佗扬手道,“官御天为了自己当武林盟主,不顾百姓死活,若是就此死了,也是罪有应得。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救的!”   我就知道!   任千行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但他不救也得救,因为任千行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 第469章 治个病玩玩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都说女子腰间系刀,仗剑斩愚夫。   任何人都难免如此。女人不但会影响他们拔刀的速度,更会害了他们的性命。   赛华佗、赛西施和酒中仙三人号称塞外三仙,都是宗师级别的大高手。   这江湖中,哪怕是官御天也只是宗师境界,顶多只比三人强上那么一点点。   而赛华佗手中的九龙石,更是他们突破大宗师的希望。   只要吸收了九龙石当中蕴含的灵力,突破宗师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任千行就要帮他夺得九龙石,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修炼成威龙神掌。   “赛华佗不肯到至尊盟去,我们可以请另一个人。”任千行对司马天道。   “谁?”   “赛西施!”   赛西施是赛华佗的师妹,也是他的伴侣。但这两人却是斗嘴冤家,谁也不服谁。   赛华佗的武功高强且医术无双,但赛西施并不服他。   任千行和司马天吃了闭门羹,转身正要离去,却见一道绿色身影急匆匆走来。   任千行差点撞到她,抬眼一看,这老婆婆一身绿色。头发都已花白,但脸上却无一丝皱纹。   “哎呀,你这个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   分明是她撞上来的,却是先行责问道。   任千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忽地开口问道:“晚辈任千行,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前辈?”她一怔,似乎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称呼,笑嘻嘻道,“我呐?那你听好了,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医赛华佗的......师姐赛西施。”   果真是她!   任千行见她穿着一身绿,脸上还带着丝丝狡黠的表情,仿佛就是顽童一般。再看看赛华佗的门窗紧闭着,又听见赛西施道: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自然是求医。”司马天补充道。   “求医?治什么病?怎么?那老头子不肯给你们医?”赛西施一脸俏皮地问道。   司马天点了点头:“他不肯为我们盟主治病。”   “盟主?”赛西施一愣,眼珠子一转道,“你刚刚说,你们是至尊盟的人?那你说的盟主,难不成就是官御天?”   任千行和司马天见赛西施眼中充满了小星星,似乎是激动,都有些诧异。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这老太婆估计都有四五十岁了,怎么还一副花痴模样?   赛西施笑嘻嘻道:“盟主大人怎么了?”   司马天低声道:“盟主他中了剧毒,只有赛华佗才能......”   赛西施笑着摆了摆手:“那倒是没有,不就是中毒吗,我最擅长解毒了!”   “额......”任千行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你......”司马天也有些难以置信,总觉得这个女人一点也不靠谱啊!   “放心吧,我可是赛华佗的师妹,师出同门,我的医术可比他高明多了!”   “可你刚刚还说自己是师姐......”司马天一脸难为道。   “额......这个不重要了!”赛西施摆了摆手,拉着任千行道,“走吧,走吧,快带我去,我早就想见传说中的官御天了......”   任千行被她挽着手臂,总感觉有一丝怪异。虽然说是比他妈妈的年纪还要大的人了,可总感觉她在吃自己豆腐......   而且,带她去给官御天看病,不会真看出个三长两短来吧?别官御天好好的装死,被她真给搞死了?   思索着,他们已经回到了至尊盟。   司马天领着赛西施就进了房间。   赛西施瞧见那躺在床上的官御天,眼中放出一丝精光,惊喜道:“果真是个大帅哥啊!”   任千行:.......   “我要给他针灸排毒!”赛西施撸起绿色的袖子道。   “施针?”司马天愣道,“你不先先看看情况的吗?”   赛西施嘿嘿笑道:“不必了,神医都是望闻问切的,而我只需要看他的气色便知道,他这是中了西域的剧毒。”   司马天心中一定道:“确实是西域之毒。”   他又对任千行道:“任堂主,你在这里侯着,我去料理一下其他事情。若是盟主醒来,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任千行点了点头,看着赛西施拿出长长的银针走向,躺着一动不动的官御天。   如果官御天此时此刻能够说话的话,一定会让她不要过来吧!   赛西施很自信地就开始扎针了,不一会儿,官御天全身就被扎了几十针,看上去就跟个刺猬似的。   任千行头皮发麻,心道这好生生的人,别给他就这样治死了!   司马天回来时,瞧见这副场景,也是大吃一惊,指着道:“你,这......”   他也担心官御天就这么给赛西施治死了,这可不行啊,他还没有准备好呢,官御天要是就这么死了,至尊盟就得散架子了。   司马天虽然蠢,但却也知道,只要官御天还有一口气在,至尊盟就不会散伙。   又过了半个时辰,躺在床上的官御天突然睁开了眼,径直坐起,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他顶着一对熊猫眼,指着赛西施,“你......”   这个字刚刚说完,又倒下了,昏了过去。   “盟主!”司马天激动地往前去,发现官御天虽然昏倒了,但气息还算平稳。   他看向赛西施,怒道:“你对盟主作了什么,他怎么会吐血?”   赛西施讪讪一笑,有些弱气道:“这不是给他施针后,排出体内的毒血吗?他如今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你们放心。”   她这话说的却是极其没有底气。   任千行心道,你就装,继续装。这赛西施也就蒙蒙不懂医术的人。可任千行的医术,却并不比赛华佗低!   官御天所中的毒,早就被不死神功给化解了。   这不死神功能够化解致命伤势,已经逆转了第八次。昨晚任千行来探望官御天时,他就已经“活”过来了。   而他继续装死,为的就是引出赛华佗,夺取九龙石。   司马天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官御天要继续装死,混淆视听。   但他没算到的是,这赛西施不请自来,竟然对他擅自施针。   这针法倒是没错,可问题是官御天根本没病!   所以,他才会被逼的吐血,却又偏偏不能醒来。   真是苦啊!堂堂一代武林盟主,竟然只能躺在床上任由一个女人摆布!   “好了,如今你们盟主也醒来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了,我要回去了。”赛西施拍了拍手道。   她说着,就收起了医药箱准备离开。   “等等!”   任千行挡住了她的去路。   “干嘛?”赛西施皱眉道。   “你害我师父吐血,在他醒来之前,你不能走。”任千行严肃道。   “什么?”赛西施一脸无奈,“你师父已经好了,刚刚都醒过来了,你,.....”   任千行并未理会她,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押了下去。   不留下你,我怎么引来赛华佗? 第470章 官御天的阴谋   到了日暮时分,赛西施还未回来,赛华佗已经饿得肚子咕噜噜叫了。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那老婆子不见了。赛西施虽然日日和他拌嘴,但一日不见,却是分外想念。   他们二人隐居在这山谷中,也未尝像这般分别过。   “老婆子到底跑哪里去了......哎哟,真是急死个人。”   赛华佗在茅屋门前转来转去,突然,一道疾影向他射来。   是一道飞镖。   赛华佗解开飞镖,发现上面留有纸条:   欲救赛西施,亲至至尊盟。   至尊盟!   果真是至尊盟!   赛华佗脸色大变,心道这至尊盟还真是不择手段。   “官御天中了剧毒,他们为了逼我就范,竟然使出如此恶毒的手段。”赛华佗叹了口气,“这老婆子也是,好好的,非得跟着去凑热闹。”   但骂归骂,人还是必须要救的。   赛华佗以医术闻名江湖,许多人都忽略了他的武功,但却不知,至尊盟中,能够制住他的,却是寥寥无几。   赛华佗一路往蟠龙城赶去,等到了至尊盟门口,便见到了一对人马。   “医仙赛华佗,我等恭候已久。”堂主秦风欠身道。   “哼!废话少说,我那老婆子在哪里?”赛华佗挎着医箱,没好气道。   “请跟我来。赛西施前辈在我盟中做客......”秦风礼貌道。   赛华佗知道他们这是携器自重了,也没多说,便跟着他进入至尊盟大殿中。   穿过大殿来到后院,这才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官御天。   赛华佗面色一变,这官御天的气色,却是跟死人一般。   难道他真的中了剧毒?   “赛华佗前辈,请!”司马天笑着扬了扬手。   “赛前辈,只要你治好了我师父,便是我们至尊盟的嘉宾。”任千行接着道,这话中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赛华佗又是一声冷哼,“好,我治......”   “我治不死你个老王八蛋!”   他小声嘀咕道。   任千行笑道:“赛西施前辈安然与否,可全都系在前辈一念之间。前辈若是治好了我师父,自然是我至尊盟的朋友。”   他一顿,接着道:“若我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两位前辈都得陪葬!”   “你威胁我?”赛华佗怒道,“我赛华佗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威胁过,尤其还是你这样的小辈!”   “是吗?”任千行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赛华佗哼了一声,靠近官御天的床铺。   司马天想要跟着上前去,却被任千行给挡住了。   “放心。”   赛华佗用手摸着官御天的脉搏,眉头紧皱,脸色变化。   从官御天的脉象看起来,似乎真是个死人。   可是,他如此老奸巨猾的人物,真的会被人就这样轻易算计死了?   不合常理啊!   赛华佗啧啧叹道。   难道他在诈死?   赛华佗想着,拍了拍手,忽地起身,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汉白玉般的球体,上面却是盘旋着一条龙!   九龙石!   司马天和任千行的眼睛同时盯着这九龙石。司马天也想要上前去抢夺过来,只可惜,他的武功远不如赛华佗,想要夺石,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他将九龙石放在官御天的额头处,只见这汉白玉的球体闪闪发光,忽明忽暗。   “哼!”   赛华佗冷哼一声,忽地起身,收起了九龙石。   这老匹夫,果真是在装死!   九龙石的功用之一,便是可以探测人体内的生死之气。这官御天身上的气息平稳,根本就不是死人应该有的气象。   他听闻官御天修炼的不死神功,可以泯灭生机,制造出虚假的脉搏。脉象可以骗人,但气息却不能!   赛华佗转身就要走,却被任千行给拦住了。   “赛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赛华佗冷声道:“你师父根本就没死,在这里躺着骗人。”   “你胡说八道!”司马天脸色变化道,“他......盟主他如此模样,我看你是治不了吧!来人,把这个骗子拉下去杀了。”   赛华佗根本不屑于理会这个跳梁小丑,但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巴不得官御天不要被治好。   “且慢!”任千行接着道,“前辈,我师父他确实是中了剧毒,请你务必医治他。”   赛华佗愣了一会儿,接着笑道:“好,我治,我好好治你的师父。”   他眼中闪过寒光,一手托着九龙石,另一只手上却是积蓄了磅礴的内力,缓缓走向官御天。   他要杀人!   “去死吧,老匹夫!”赛华佗大喝一声,这一掌打在官御天身上。   “师父!”   “盟主!”   司马天和任千行同时惊呼,但已来不及阻止他。   便在此时,只见官御天的腹部突然隆起,浑身闪烁着异芒。一股真气自他身上而发,牢牢地吸附住了赛华佗的手掌。   官御天突然暴起,一只手已经夺过赛华佗手中的九龙石,另一只手迅速拍出,一股龙形真气直接将赛华佗击飞出去。   赛华佗吐出一口鲜血,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不死神功的秘密。”   他指着官御天道:“老匹夫,你果真是条毒蛇,竟然敢如此铤而走险。”   官御天看着手中的九龙石,哈哈大笑道:“若不置之死地,如何能够新生?赛华佗啊赛华佗,我若是不如此,你怎么敢带着九龙石来找我?”   官御天的武功虽然高于赛华佗,但却也不能完全压制对方。更何况赛华佗若是决心不让他得到九龙石,即便是杀了他,他也会提前毁去这宝物。   于是,官御天就假借这一次行刺之事,来了一出引君入瓮。   赛华佗一挺脖子硬气道:“你赢了,杀了我吧!”   官御天站起身来,“我为何要杀你?”   “盟主,你没事了?”司马天难以置信地望着官御天,他刚刚明明还是一个死人,可这一下子又活过来了?   “怎么,你很希望我死吗?”官御天冷声道。   司马天尴尬地笑道:“盟主没事,真是万幸!属下只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罢了......”   任千行依旧保持淡定道:“师尊,这赛华佗如何发落,还请师尊吩咐。”   官御天看向二人,忽地问道:“司马右使,你以为呢?”   司马天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道:“杀无赦!”   官御天没说话,又看向了任千行。   任千行却是拱手道:“弟子认为,应该放了他。”   “放了?”司马天急忙道,“任堂主,这赛华佗今日已经和我们至尊盟结下大仇,你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这时官御天终于发声了:“就按千行说的办!” 第471章 不死神功   “千行,来,你告诉为师,你为何要放了赛华佗?”   凉亭中,官御天正襟危坐,向任千行问道。   任千行笑道:“师尊,其实您早就已经料大了,徒儿不过是顺应师尊的意思罢了。”   官御天哈哈大笑道:“就你的嘴最贫。不错,杀了一个赛华佗,不过是为至尊盟减少一个敌人。但是留下他,却或许可以增加三个朋友。”   他紧接着道:“赛华佗虽然武功比为师差了一些,但他却掌握着九龙石这样的宝物。只可惜这个蠢货,居然不用他好好练功,反倒用来济世救人,实在是可笑。”   任千行点了点头,赛华佗遵循训诫,不肯吸收九龙石内的灵力来练功,虽然看上去十分信义,但却不符合实际。是问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生命安危都无法确定,又如何去拯救他人?   “我放他走,为的就是引出他背后之人。”   “师父是说?”   官御天点头道:“不错,正是那位酒中仙。”   酒中仙!   任千行也知道这个人。他和赛华佗、赛西施合称为塞外三仙,武功更是在赛华佗之上,和官御天、赫连霸在一线之间。他修炼的是霸王诀,若是服用了霸王酒,更是可以功力大增,就连官御天都要退避三舍。   “只可惜啊,如此人物,却甘心沉寂在尘世之中,不愿与我一同铸造无上霸业!”   官御天举起双手,又落在任千行肩膀上:“千行啊,这世上高手不少,但真正和为师一条心的,又有多少呢?”   任千行微微低了低头,拍马屁道:“师尊武功盖世,一定能够真正统一江湖,实现无上霸业。”   官御天嗯了一声,又叹气道:“千行,你可不能小看了这天下人。”   任千行默然不语,听他继续道:   “这天下间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为师不过是取巧,恰好生完晚了几十年,否则若是遇到那些人,恐怕也只能任人宰割。”   任千行倒是很好奇,他所指的是哪些人。的确,如今的江湖中确实有些不成气候,明面上是一个大宗师人物都没有的。   或许就是五百年前,剑祖和应顺天的那场战斗,导致了大量高手的陨落。许多高手为了寻找生死棋的遗迹而下落不明。   “不成就大宗师,终究只是蝼蚁。”官御天叹了口气,手中涌现一道精光,正是那九龙石。   “千行,只要为师彻底消化这九龙石,就能成就大宗师之境界。”   任千行贺道:“那徒儿提前恭喜师尊了。”   官御天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放心,为师也不会亏待你。”   说罢,他的掌上突然发力,猛地一股真气涌现任千行体内。   任千行本能地想要反抗,但旋即想起,官御天应该不会害他,自己若是反抗,被他察觉了自己体内的异样真气,恐怕会大事不妙。   他赶紧抑制住自己体内的真气,任由官御天的真气介入。   “千行,我传这不死神功第一重给你。”   话落,任千行就已经接收到了这所谓不死神功的奥秘。   原来,这不死神功便是五百年前应顺天的传承。应顺天的后人便是慕容氏,而官御天其实就是慕容氏的族人。   他们修行的不死神功,便是先天罡气的入门篇。只有不死神功练到第九重,才能逆反先天,修成先天罡气。   如今官御天第八次假死复活,不死神功便已经练到了第八重。他只需要再死一次,复活一次,就可以真正完成九死九生,逆反先天了!   而这不死神功,其实非慕容氏血脉修行,事倍功半不说,更加容易招致灾祸,走火入魔。   而官御天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他传功给任千行,却是有些无情了。   任千行心中明白,但却不会点出,只是拱手,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千行谢过师尊。”   官御天抬起了手,笑道:“千行,你好好修行,再去替为师办一件事。”   “什么?”   官御天笑道:“替为师收复食神居。”   “食神居?”   任千行疑惑道:“徒儿不知,一个小小的食神居,为何会让师父如此......记挂。”   官御天道:“食神居虽然是个小势力,但却是天下群豪必去之地。试问再厉害的大侠,有哪个能不吃饭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更为很重要的是,食神居的柳依依。”   他的目光落在任千行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柳依依?”   官御天点点头道:“你以为为师不知道吗?男欢女爱本就是寻常事。食神居虽然小,但若能了了我徒儿的心事,方才是最要紧的。”   官御天一脸宠溺地看着他,反倒是让任千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任千行换人了啊,他不痴恋那个白莲花了.......   任千行尴尬一笑道:“谢过师父。”   官御天接着道:“等到柳依依成为自家人,她的师父便也是我至尊盟的亲戚了。”   “她的师父?”   任千行有些诧异。   “是的。柳依依的师尊,就是死心师太了。她手上的七绝琴,若是能借给我,我便更有把握战胜赫连霸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任千行恍然大悟,就说这无情的官御天怎么会有如此儿女情长的一面,敢情还是有阴谋的啊!   不过任千行也正好将计就计了。   ......   这一边,因为官御天遇刺之事,整个蟠龙城都在严加盘查。   而燕母也发觉了异常。这些年来,她和燕藏锋东躲西藏,就是害怕被官御天给寻到。毕竟当年,就是燕父身为至尊盟左使,却是不得善终。   谋害他的,必定就是这官御天了。   这一日,燕母发觉燕藏锋救了那来历不明受伤的女子,便猜到她便有可能就是刺客。   燕母极力劝说燕藏锋无果,在拜玉儿伤势好了离开后,便打算带着燕藏锋离开。   可这一日刚刚收拾好包裹,却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燕藏锋一惊,来者的武功竟然还在他之上。   其实,此时燕藏锋的武功也不算高,也才二流而已,还不如任千行。所以比他武功高的还真不少。   只见一个蓄着胡须,容貌俊美的男子走了进来。   燕母看见他的瞬间,就叫了一句:“大哥!”   燕藏锋一愣。   这燕母早就和他说过,他父亲当年还有一个结拜兄弟,也是当年至尊盟的军师——了如神!   眼前之人,必定就是了如神了! 第472章 你好,二狗子   “藏锋,他是你大伯,快来见过!”燕母对燕藏锋道。   燕藏锋赶紧欺身行礼:“藏锋见过大伯!”   他便是了如神,这号称江湖第一神算的了如神!只是他一向行走缥缈,居无定所,神出鬼没,更喜欢打谜语。   当年他还幼小之时,便记得是了如神暗中帮助他们母女逃过了至尊盟的追杀。只是却从未见过他的真实模样。   在燕藏锋心中,了如神是神一般的存在。因为他不需要出面,便可以搞定许许多多的事情,当真是神机妙算。   “嗯。许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了如神微微笑道。   “大哥,你这次来找我们母女两,为的是何事?”燕母疑惑道。   她知道这了如神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既然亲自登门拜访,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   了如神点点头,道:“大姐,这次我是来找藏锋的。”   “找藏锋?”燕母的脸上露出了忧心的神色。   了如神对燕藏锋道:“藏锋,官御天已经知道你和你娘在这里了。”   “什么!”燕母大惊道,“藏锋,我们快走。”   了如神却摇了摇头:“不,藏锋,你不能走。”   “为何?”燕母一脸疑惑。   但了如神如此说话,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些年她和藏锋能够如此安然,多亏了了如神暗中相助。她还是信得过了如神的。   “你非但不能走,还要去找官御天。”了如神淡然道。   “大哥,你,这,不是让藏锋去送死吗!”燕母激动道。   了如神依旧是一脸淡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卦象表明,置之死地而后生。藏锋,你必须去找官御天,才能破开这必死的局面。但你却不能空手而去。”   “你去找一个人,正要找到了他,官御天必定不会难为你。”了如神说着,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个孩童。   “他是谁?”燕藏锋皱眉问道,这画像上的孩子十分眼熟。   “他叫做阿宝,是官御天的私生子。”   “什么!”   燕母和燕藏锋同时大惊,“阿宝是官御天的儿子?”   他们都是一脸难以置信,只因为阿宝这孩子,多年前流浪到了这里,被燕藏锋收养后,寄托在书舍里念书,只是谁会想到,他居然是官御天的儿子?   “大哥,这消息准确吗?”燕母疑惑道。   了如神没有回答她,这个江湖中,没有人可以质疑他了如神。   “藏锋,我话说到这里,如何行事,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了如神径直退了出去,等到燕母追出去,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藏锋,你,如何行事......”燕母一脸惊慌。   燕藏锋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就按照了如神说的去办!   ......   官御天儿子出现的消息,不知是谁散播得到处都是。   官御天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暗地里寻找自己当年失散的孩子,只是一直没有下落。   今日突然得到了消息,急忙拍出任千行去寻找。   任千行自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儿子其实是个冒牌货。毕竟自己才是真的啊!   只是现在还不是揭穿这一切的时候,他大概可以猜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了如神了!   了然入神,天机更深!   这个家伙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练成的梦幻无极神功,却是和他的天机门内力冲突,让他爆体而亡。否则,后面可能也没有任千行、燕藏锋什么事了。   他主使这一切,为的是让魔剑更早地出世。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包括官御天的死亡,也是他的策划之一。官御天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曾经的军师,是何等的奸诈!   但如今唯一的变数,就是任千行了!   了如神此时虽然还未修炼梦幻无极,但武功也非任千行可以对付的。好在他一向都不爱出手,只爱算计他人。   这个阿宝,任千行自然要把他带回至尊盟来,否则,官御天下一步的计划也没办法实施了。   郊外,燕藏锋护送着阿宝正要前往至尊盟,可走到林中没多久,去感到了冲天的杀气。   这一趟,果真是凶险无比!   官御天的儿子,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遭人嫉恨了。不只是海鲨宫等想要抓他去做人质,就连至尊盟内都有人想要铲除掉这个威胁。   阿宝如果回归,他就是官御天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阿宝若是死了,官御天驾崩后,就只能传位给其他人。   果不其然,几十个黑衣人翻了出来,他们身上充满了浓厚的杀气。   “交出官御天的儿子,饶你不死!”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   燕藏锋面色严峻,将阿宝护在身后。   “藏锋哥哥,你小心啊!”阿宝小声道。   燕藏锋点点头,此时战斗一触即发。   燕藏锋以一敌十,可其他人却冲向了阿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神影从天而降。   一道亮光闪过!   “啊!”几声惨叫。   任千行长剑一挥,十几个黑衣人同时被秒杀!   这剑法快到了极致,燕藏锋看得呆呆的。   那为首的黑衣人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往后退去。   “你,你是任千行?”他惊恐地指着任千行道。   “既然知道了,还不快滚?”   “任千行,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会找你清算。哼,我家主人让你转告官御天,他得意不了多久了!他分身魔影马上就要大成,到时候,就是官御天的死期......”   最后一个字落下,任千行挑了挑眉毛,冷冷道:“遗言说完了?真是聒噪!”   话落,他手轻轻一抬,剑气飞射,瞬间秒了剩下的十几个人。   燕藏锋倒吸了一口冷气,抽着嘴角将阿宝护在身后,拱手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任千行收起剑来,缓缓走了过去,燕藏锋倒退了一步。   “大哥,你不记得我了吗?”任千行笑着叫道。   “你,你是?”燕藏锋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忽地,眼前这冷峻的杀手和小时候那二狗子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你是二狗子!”燕藏锋大喜。   原来,在他们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燕藏锋刚刚躲过至尊盟的追杀,便过上了乞丐的生活。这时候,他就结识了同为乞丐的任千行。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叫做二狗子。二人一起玩耍,儿时不懂事还成了结义兄弟。   后来燕藏锋为了逃难,便和他失去了联系。   这一晃过去多年,燕藏锋万万不会想到,当年那个瘦弱不堪的二狗子,如今竟然成为了官御天的手下!一个无情又武功高强的杀手! 第473章 当年真相   “千行,这么多年不见,想不到你已经......武功这么高强了。”燕藏锋有些尴尬地说道。   二人毕竟这么多年未曾相见了,再次相逢,便有一股陌生感。   他也不知道任千行还是不是当初那个二狗子。   “对了,千行,多谢你刚刚相助!”   燕藏锋拉着阿宝道:“阿宝,快谢过这位哥哥。”   阿宝警惕地看了任千行一眼,小声道:“阿宝谢过千行哥哥。”   他倒是聪明,一下子就记住了任千行的名字。   任千行点点头,伸出手摸了摸阿宝的脑袋:“阿宝,你想见你爹么?”   阿宝眼睛瞪得大大的,奇怪道:“千行哥哥,你怎么会知道的......”   燕藏锋同样也是一脸疑惑,不解地看着任千行,果真,他来这一趟绝非偶然!   任千行对燕藏锋道:“大哥,我这次是受命而来,前来迎接少主。”   “少主?”燕藏锋稍微一惊愕,接着道,“你,你现在是官御天的手下?”   任千行点了点头。   燕藏锋嘴角一抽,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千行,别怪我多嘴,官御天实在是......唉,总之你小心点为好。”   官御天在江湖中的名声本就极其不好,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不顾他人死活的霸君。而燕藏锋之所以感叹,自然不是因为这,而是因为他和官御天有着血海深仇。   “大哥,你就和我一起到至尊盟,去见盟主吧!”任千行邀请道。   燕藏锋正犹豫着,这时,阿宝摇了摇他的手臂:“藏锋哥哥,你送阿宝去见爹爹吧!”   他却是对任千行这个陌生人不太信任。   燕藏锋想起了如神所说的话,一定要自己亲手将阿宝送到官御天面前,才算了事。   他点了点头,“好!”   三人再次踏上行程,不过这一次却并未再遇到刺客了。任千行堂下埋伏着的好手,早就将前方的道路堪平,三人一往无前即可。   等到了至尊盟中,官御天还在闭关,可一听到这个消息,修炼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直接出关来。   “在哪里?他在哪里?”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官御天的呼叫声。   燕藏锋看向那个渐行渐近的魁梧身影,暗中攥紧了拳头,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官御天来到大殿上,看着殿下的三人,一个是任千行,还有两人,一个身着蓝衣,另一个则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目光落在蓝衣年轻人身上,他不由得一怔。   像,实在是太像了!   这蓝衣年轻人和当年的左使者燕忠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官御天顿了顿,指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藏锋眼中冒着火光,但他还是忍住了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就连任千行他都打不过,更何况官御天?   “燕藏锋。”   这三个字宛如是从牙齿间蹦出来的一般,还带着火星子。   官御天笑道:“果然是他的种!”   燕藏锋听他这口气,忍不住道:“官御天,是你害死我爹!”   任千行假装吓了一大跳,急忙道:“藏锋,你在胡说什么?”   说着,他就假装要上前去阻住他。   官御天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燕藏锋,是谁告诉你,是我杀了你爹的?”官御天用玩味的表情问道。   燕藏锋激动道:“我娘亲口所说,岂会有假?”   “你娘?”官御天摇头道,“一个妇道人家,她懂什么!”   接着,官御天道:“我若是真杀了你爹,今日我就要斩草除根了!”   任千行急忙对燕藏锋道:“藏锋,不得对盟主无礼!”   燕藏锋身子一挺道:“男子汉大丈夫,身死有所不授!我今日虽然打不过你,但等到有一天,我总会替我爹报仇!”   “好!好!好!”   官御天拍着巴掌,连道了三声,接着道:“实在是好得很!燕藏锋,你且听好,杀死你爹的,乃是当年海鲨宫宫主赫连霸的兄长,神火教主拜霆!”   “拜霆?”燕藏锋一愣,这个名字他也曾听说过,他可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也是那时候官御天争夺武林盟主最大的竞争对手。   “不可能......”燕藏锋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跟我来!”官御天说着,便带着三人来到了后花园。   在这个连任千行都未到过的地方,这荒废的园子中,竟然立着一座坟丘。   只见那墓碑上写着几个字:义弟燕忠扬之墓!   燕藏锋猛地跪倒在墓碑前,失声痛哭。   “你爹当年替我去讨伐神火教,却被拜霆打成重伤,最后跌落悬崖,生死不明。我相信他没有死,又派人四处搜寻,可是始终不得。”   官御天神情哀戚道:“这些年来,我至尊盟左使之位一直空缺着,就是为你而留!只有你,燕忠扬的儿子,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燕藏锋整个人一惊,难道官御天真的不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的内心混乱了......   任千行默默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官御天的权谋之术当真是无比高明。   过了许久,燕藏锋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又对官御天道:“盟主,或许这其中真是误会,这一切我会去查实。若真是如此,我一定会负荆请罪。”   官御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藏锋,你爹在天之灵,一定希望你也能做出一番大事来。你是个人才,来叔叔的至尊盟,和叔叔一起称霸武林!”   燕藏锋摇了摇头:“谢过盟主好意了!只是藏锋武功低微,又对这些毫无兴趣,恐怕要让盟主失望了。”   官御天盯着燕藏锋许久,场上气氛一时之间十分僵硬。   “哈哈哈!你果然是这个性子,就和你爹当年一样。如果他不是我的义弟,恐怕还真不肯来帮我。”   官御天笑着,又看向了阿宝,“这个孩子,是......”   任千行低头道:“师父,他就是阿宝!”   “阿宝......”官御天急忙上前,拉住他的小手,殷切道:“阿宝,你娘亲叫做什么?”   “阮玉竹!”阿宝铿锵有力地答道。   “阿竹!”官御天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柔情,“她在哪里?”   阿宝悲伤道:“我娘,早就死了!”   “死了?”官御天面露悲伤之色,苦涩道,“死了,竟然死了!”   紧接着,他又看了阿宝身上的玉佩和丝绢,这一切都表明,他确确实实就是当年,他落难江南,和阮玉竹所生的孩子! 第474章 武林大会   阿宝回归至尊盟,是头等大事。   官御天对阮玉竹的亏欠之情,全部都转移到了阿宝的身上,他决心要封阿宝为天龙堂堂主。而天龙堂原本的堂主正是秦天。秦天在至尊盟中各堂中是资历最深的,元老级的人物。   他没有丝毫过错,却要被官御天因一己之私而废掉,实在是不得人心!   司马天知道这事后,也是暗中大喜。   他早就看不惯官御天了,官御天逆行倒施,莫不是授人以柄?   “官御天,这次你死定了!”司马天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原本压抑已久的造反之心也越来越盛。   他暗中联络了赫连霸。   实际上,赫连霸早就同他联系过了,只是那时候他还不敢谋反。只是现下,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阿宝出现前,官御天最宠爱的是徒弟任千行。任千行的位置虽然还没司马天高,但他在官御天心中的地位却是远远不如任千行。换句话说,司马天觉得自己没盼头了,除了干掉官御天,再也找不出第二条路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过,这天晚上,司马天并不是来浪漫的。   他走进了醉生梦死楼,乔装打扮后,又去往了旁边的客栈。   一进入其中,他就见着来了赫连霸。   赫连霸也等候他多时。   “司马兄,我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你盼来了!”赫连霸激动地起身,抱了抱司马天的手臂。   司马天嘴角一抽,心中自然也知道赫连霸的虚情假意,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笑着回道:“赫连帮主,我们开门见山的讲,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赫连霸展演笑道:“司马兄,官御天逆行倒施,胡作非为,这次他的决定真是自寻死路。司马兄与我一同讨伐这厮,到时候推翻了官御天,我便支持你做至尊盟的盟主。”   司马天哈哈笑道:“赫连帮主真够义气!我只想当至尊盟盟主,至于武林盟主,还是非赫连帮主莫属啊!”   两人各怀鬼胎,却又是相谈甚欢,这一见面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司马天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客栈后,一个鬼祟的身影立刻从角落跑了出去。   这一日,金碧辉煌的至尊盟大殿上,官御天召集了至尊盟十二堂及归顺的各大势力,召开武林大会。   任千行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俯瞰下方,浩浩荡荡全是人头,看上去格外壮观。   如此盛大的场面,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势力。   “承蒙各位赏脸,来参加本座儿子官天宝的继位大典。”   此时阿宝站在官御天的座位左边,位置却是比任千行更高。   在阿宝出现前,任千行是真的被官御天当做儿子来养的。而此时,正牌儿子出现了,官御天似乎也不太需要这个备用的了。   只要任千行没有异心,官御天就会永远当他是自己的好徒弟。   殿下众人默然不语。   官御天接着道:“我决定,封赏我的儿子,官天宝,为天龙堂主。”   果真是天龙堂!   众人心中一凛,又听见官御天道:“官天宝亲掌天龙堂,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又是一阵默然,有的四目相对,却不敢说话,但总体上看去,却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毕竟天龙堂,可是最为关键的一个堂口,所辖范围势力错综复杂。   这时,弟子冷钢站了出来,铿锵有力道:“我反对!”   “嗯?”   官御天看向冷钢,一脸肃然。   “你反对?”   “是的!”冷钢站了出来,“天龙堂,是我至尊盟第一大堂口。少主年幼,即便再过睿智,想来也无法掌管如此机要......盟主若是因为一己之私,就废了有功无过的秦堂主恐怕众兄弟会不服!”   “不服?谁敢不服?”   官御天冷冷喝问道。   “我们不服!”天龙堂众多舵主竟然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   官御天面色寒若冰霜,看向秦天道:“秦堂主,这些都是你的好兄弟!我看这至尊盟,是要反了!”   秦天面露惶恐之色,“盟主,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官御天逼问道。   “盟主,若是执意要少主继任天龙堂,就把我等都杀了吧!”天龙堂众舵主跪倒在地上。   这架势,却是要逼宫了!   “好!实在是好!”官御天拍着手掌,不怒反笑。   “你们这么些人如此想死,本座就成全你们!”   “来人啊,把他们拉下去,都砍了!”   官御天怒喝道。   “师父!”任千行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虽然知道他在演戏,但该配合的还是要配合。   就在此时,天外突然传来一声大笑。   “哈哈哈哈!”   三个人影从天而降,正是赫连霸,在他身边的还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身着蓝衣的拜玉儿,还有一个是一袭白衣的练赤雪,海鲨宫头号杀手。   “赫连霸?”官御天假意露出惊讶之色。   “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要归顺我至尊盟?”   “不敢,不敢!”赫连霸摆着手,“我不过是路过这里,没想到却看见了如此一幕。”   他叹气道:“堂堂至尊盟,竟然自相残害。我可不敢加入,说不定第二天就叫盟主砍了头。这些人,为至尊盟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你官御天,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直接废了,生杀予夺,实在是令人寒心啊!”   官御天脸上染过一丝红晕,怒道:“我至尊盟内之事,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赫连霸则笑道:“官御天,我看你这盟主,今日是做到头了,你的兄弟都不服你了!”   他指向冷钢,只见冷钢硬挺挺道:“兄弟们,官御天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也不必再忍他,今日跟我一起反了他官御天!”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是未敢做出抉择。不过那天龙堂下众人却都是站在了冷钢的身后。   赫连霸得意道:“官御天,今日你众叛亲离,还有什么话可说?”   官御天凝视场上,忽地笑道:“我这就给你说道说道。”   忽地,他身形一动,已经落在司马天面前。   司马天的窃笑还未收起来,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一轻,已经被官御天给扔了出去。   “盟主,你!”   司马天大惊。   “司马天,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官御天指着司马天,怒斥道。 第475章 分身魔影   “司马天,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官御天居高临下道。   司马天脸上闪过一丝惊惶,接着一脸无辜道:“盟主,属下不知犯了什么过错啊!”   官御天淡淡道:“你勾结赫连霸,欲图颠覆我至尊盟。事到如今,还想抵赖吗?”   赫连霸用可笑的目光看向司马天。   司马天仍旧倔强道:“盟主,属下忠心耿耿,在至尊盟兢兢业业十几年,勾结过何人?图谋过什么?”   “如今盟主,不知听信了何人的谗言,竟把我这十几年的忠心,化作一无所有了!”   事情还不明朗,司马天并不打算就这样暴露。按照既定的计划,赫连霸打败官御天后,他就会出面重整至尊盟。   但却不知官御天为何会知晓?   官御天冷冷道:“你忘记了,你为何能够做到右使这个位置。”   “我就是看中了你的才能,但是,你司马天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司马天的武功并不高,甚至还不如如今的任千行。但他的头脑灵活,诡计多端。之前官御天正是需要这样的狗腿子鞍前马后替他干一些坏事。   但如今,司马天谋心已定,羽翼丰满,再不剪除,恐怕就要成大祸了!   “你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官御天字字珠玑,犹如一柄柄重锤敲打在司马天的心口。   “你忘了自己在谁的手下!我还能容你吗?”   “盟主,你没有证据,不能就这样定我的罪啊!”   “证据?”官御天笑呵呵道,“你去找阎王要吧!你的心腹冷钢,早就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了!”   司马天看向刚刚带头抗议闹事的冷钢,只见他笑道:“对不起了,司马右使。为了至尊盟,我不得不如此。”   “你那天在客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千行早就已经告诉我了。”   “任千行?”司马天看向任千行,见他一脸漠然,指着他道,“你,你什么时候开始......”   官御天点了点头,任千行才道:“从师父上次假死之时,我就感觉你不对劲,早就暗中观察你了。只是没想到,司马右使,你的胆子还真是包天的大!”   司马天见如此大势,事情早已败露无疑,知道已无法再辩驳下去,眼睛一动,索性直接摊牌。   “哈哈哈哈!”他仰天长啸,指着官御天嚣张道,“官御天,反正今天就是你的末日!让你知道那又何妨呢?”   官御天也是哈哈大笑,“就凭你们?”   赫连霸也是笑道:“官御天,我赫连霸虽然不敢说是天下无敌,但要对付你,还是有五分胜算。”   官御天道:“我明知道司马天和你勾结,我却不去阻止他......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是为何吗?因为,我要一起杀掉你们两个,没有什么时机比现在更好。”   司马天见势,振臂高呼道:“至尊盟的兄弟们,大家平时受够了官御天的压迫。今天,就跟我站出来一起反抗他!”   可他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刚刚的天龙堂众人,此时竟然直接倒戈了!   司马天惊得目瞪口呆。   官御天笑道:“我们合演一出戏,不然怎么能够诈出你这个内鬼?”   “师父,让徒儿来杀了这个叛徒!”任千行请缨道,他为的自然不是邀功,他只是想要司马天体内的内力。   虽然说只是个一流高手,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不必!”官御天轻描淡写道,“我要亲手杀了这个叛徒来祭旗!”   话落,他已伸出手来。   司马天有些慌乱,急忙看向赫连霸,“赫连帮主,救命啊!”   他自己可不是官御天的对手,但谁知,说的好好的,此时赫连霸却突然一闪身道:“这是你们至尊盟内部的事,我不好插手。”   司马天怒道:“你!”   他刚刚伸出手,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转过身去,却见一支至尊盟的龙旗向他刺来。   司马天使出浑身真气,想要抵挡住这一击,可是却毫无效果。   龙旗直接破开他的防御,扎入他的身体,带着整个人钉在后面的墙壁上。   官御天杀了司马天,仍旧一脸祥和。   “赫连霸,借我的手,杀了司马天这个绊脚石,难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吗?”   司马天若还能够号令天龙堂,赫连霸自然会救他。可此时他却毫无价值了,所以赫连霸再留着他也毫无用处。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武林盟主之位,更是要直接吞并整个至尊盟。   赫连霸微笑道:“我赫连霸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我是不会来的。”   “如此说来,你的分身魔影,已经练到第九重了嘛!”官御天不怒反笑。   “太可惜了,就算练到十八重,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哼!”   官御天傲娇道。   这时,拜玉儿站了出来,“义父,少跟他废话,这第一刀算我的。”   她却是迫不及待要去杀自己的杀父凶手。   拜玉儿拔出长剑,飞出一剑刺向官御天。   但这差距却不是一点点。只见官御天侧身躲开,反手一巴掌拍在拜玉儿胸口。   拜玉儿一声惨叫,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   赫连霸接过她,却是已经受了重伤。   “扶她下去,这里由我来处理。”赫连霸对练赤雪道。   官御天看向赫连霸,笑道:“赫连霸真是好心肠,连自己的义女也算计。”   他刚刚挡不住拜玉儿,其实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她试探一下官御天的实力。   赫连霸默然不语。   官御天对任千行道:“千行,给我杀!”   任千行满头黑线,知道赫连霸这是让自己回敬,可自己完全不是对手,但不上也得上啊!   任千行拔出长剑,直接刺向赫连霸。   他的剑法迅捷无比,在空中画出一道道残影。   赫连霸大吃一惊,心道如此剑法,真是从未见过,道道魅影,令人躲无可躲。   若是拜玉儿、练赤雪同时对上这小子,也没有胜算。就算是堪堪初入的宗师,估计也不敢小视。   赫连霸只能使出分身魔影绝学。   只见他身上幻化两个赫连霸,同时拍向任千行。   任千行仔细观察,却分辨不出这三个人影的真假。   “啪”的一声,赫连霸的前两式虚掌都被任千行破开,第三掌却突然起来,拍在他的胸口。   任千行感觉胸口火辣辣的,人已经被打飞出去。 第476章 还有谁   此时,官御天纵一提身,已经和赫连霸战到了一块儿。   眨眼间,二人已过了百来招。   底下的人呆呆地看着,无一敢上前插手。这两人的战斗已经打出了残影,鲜有人能捕捉到他们的轨迹。   官御天和赫连霸都是武林中最顶尖的那一拨人,二人的战斗是不打则已,一但打起来就是天昏地暗了。   大家都注意着两大高手的对决,谁也没注意到,被打倒在地的任千行,悄悄地挪动身躯,慢慢靠近了早已死去的司马天。   这一身内力再不吸,可就真得消失了!   另一边,两人彼此试探得差不多,接下来也该动真格了。   只见官御天双手抱拳,齐发一掌,磅礴真气凝聚成一道龙形,冲向赫连霸。   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威龙神掌!   官御天接连发出三击,赫连霸费劲了全力,仍旧难免被打中一掌。   “分身魔影!”   但这赫连霸被这一掌直接给打散了,原来并不是真身,只是他的分身魔影。   他的正身从空中落下,一只巨大的掌印劈头盖脸打下,压向官御天。   官御天倒退几步,却是有些力气不支了!   二人再度交手,却是各自拍打在对方身上,已然打成了平手。   “哼,你的武功也不过如此啊!”赫连霸傲娇道。   官御天也哼道:“别逞强了,你不也受了内伤?”   二人却是不相上下,分别负伤了。   官御天和赫连霸直接在场上开始打坐调息,这下比的就是谁更快复原了。   官御天睁开眼,笑道:“赫连霸,你以为跟我比谁恢复得更快,就可以赢了我吗?你别忘了,这是在哪里!”   是的,这是生死决斗,不是公平的比试。官御天为什么要讲武德呢?   “上!”   官御天对身旁的手下道。   只怪此时任千行已经身受重伤,否则才该是最佳人选。   赫连霸冒出冷汗,淡定道:“就凭这些虾兵蟹将?休想动我一根毫毛!”   官御天愣了一下,也道:“你们退下!”   “赫连霸,我找到一个最适合杀你的人了!”   官御天对着一旁的蓝衣道:“藏锋,你来的真是时候,我的好贤侄!害死你父亲的凶手就在眼前,快过来把他杀了!”   燕藏锋自人群中走出,目光凝重。   他手提着一柄长剑,缓缓走到了二人中间。   “藏锋,快把他杀了!”官御天急忙道。   燕藏锋“唰”的一声拔出剑来,指向赫连霸:“是你,杀了我父亲燕忠扬?”   他的语气却不是非常肯定。   赫连霸也不说话,只是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燕藏锋皱眉问道。   “我笑什么?燕藏锋啊燕藏锋,我笑你太过愚蠢!连这样简单的谎言都相信!”   赫连霸道:“杀害你父亲的真凶就在你身后,你反而听他指挥,屠杀无辜,岂不可笑?”   “你说什么,赫连霸,你别在这里颠倒是非了!”官御天笑道,“我和燕忠扬情同手足,你骗不了藏锋。”   “燕忠扬和我无冤无仇,我何故要杀他?”赫连霸又补充道,“你被他骗了!”   燕藏锋转头看向官御天,只见官御天解释道:“他为了霸占神火教,故意让你爹杀死拜霆,然后再杀掉你爹,收买人心。”   赫连霸哈哈笑道:“你真是和你爹一样笨!”   “你们都被官御天利用了!你爹明明是失踪后生死未卜,这件事是司马天告诉我的,还会有假?”   “你找一个死人来做证人,你说什么都可以!”官御天哼道,“藏锋,别和他废话,快杀了他!”   燕藏锋眉头紧皱,没有动作。   “官御天,司马天为何会死?还不是因为他背叛了你!”赫连霸怒道,“所以司马天跟我说的,当然都是真的。当年,你带了多少人去抄燕忠扬的家,又如何下令追杀燕家母子,要不要我都一一说出来啊?”   “能够当证人的,恐怕不知是司马天!”   “燕藏锋,看来,官御天想要嫁祸给我,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你不想落得和你爹一样的下场,就不要被他利用。相反的,官御天害得你们全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你应该杀他才对!”   “藏锋,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你快点杀了他!”   “藏锋,我师父对你如此仁慈,他怎么害你?快照他的话做啊!”任千行也在一旁劝道。   “燕藏锋,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赫连霸有恃无恐道。   燕藏锋忽地,倒转剑头,直接刺向官御天。   官御天坐在地上,双手入白刃。   “藏锋你要做什么!”任千行激动道。   “藏锋哥哥,不要杀我爹!”官天保也吼道。   燕藏锋看向官御天,低声问道:“究竟是不是你,杀了我爹?”   “贤侄,你怎么会相信赫连霸......”   燕藏锋忽地开口道:“我已经暗中调查过了。如果我爹真是被赫连霸所杀,他就不会生死未卜,你也不会派人追杀我们母子。”   “我要为我们全家,讨还血债!”   燕藏锋说着,长剑一挺,已经刺入了官御天的胸口。   “藏锋哥哥,不要杀我爹,不要杀我爹!”官天宝大声嚎叫道。   但燕藏锋很犹豫之际,忽地一股力量从背后袭来,直接将他的剑刺穿了官御天的胸膛。   官御天看着燕藏锋,已经无力说出话来。   “官御天,你也有今天,你的不死神功呢?哈哈哈!”   赫连霸得意地笑道:“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赫连霸,你不要得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官御天虚弱地吐出这几个字,燕藏锋长剑一抽,他便倒在了血泊中。   官天宝在一旁哭泣着。   众人眼见着一代枭雄落幕,都是惊讶不已。   “燕藏锋,你为何要杀我师父!”任千行激动道。   “他是死有余辜!”柳依依在一旁出声道,“任千行,你不要执迷不悟!”   说罢,她就拉着燕藏锋走了。   场上一片寂静,赫连霸徐徐登上了那梦寐以求的王座,摸着那金龙椅,虎躯一震,看向台下众人。   “还有谁?” 第477章 你甚至不肯叫我一声盟主   全场所有人都静默不语,往后退了几步,更是有人直接跪倒在地,表示臣服。   若是官御天未死,他们还有一些念想。可如今官御天死的不能再死了,再继续僵持下去也毫无意义啊!   赫连霸笑着,目光落在任千行身上,问道:“任千行,你是要臣服于我,还是要跟我决一死战?”   说着,他手上真气涌动,已然是做好了准备。似乎任千行说出个不字,他就会手起刀落。   “你降还是不降?”赫连霸阴恻恻问道。   任千行单剑杵地,心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赫连霸如此威逼自己投降,为的却不是自己的武功,而是自己的影响力!   他毕竟也是至尊盟的第三号人物!除去官御天、司马天外,这至尊盟唯有他熟悉内部一切,并且能够号令群雄。   赫连霸要他投降,第一是为了打击至尊盟的士气。第二便是为了借助自己实现平稳过度,以便更好地掌控至尊盟。   明白了他的心思,任千行也不必畏惧了。   他不敢杀自己,也不会杀自己。   “我不降!”任千行咬着牙次,铁骨铮铮道。   “哼哼。”赫连霸冷笑一声,“我自然有办法让你降。”   说着,他放下了抬起的手掌,站在高台上,对着台下众人道:   “官御天既然已死,各位如果想要替他报仇,不妨出来跟老夫决一死战!”   台下众人四目相对,却无一人敢站出来。   “既然没人敢站出来,也就是我杀了官御天,大家都认为天经地义。”   赫连霸霸气道:“所以,从现在开始,至尊盟盟主之位,就由我赫连霸坐了。大家都要听我号令,想必没有意见吧?”   台下金甲的乃是至尊盟卫士,其他各色衣服的则是归顺至尊盟的各大势力。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发声。   “至尊盟盟主之位,现在已经在老夫手里啦!哈哈哈哈!”   赫连霸仰天大笑,这一天,他期待太久了!   这时,赫连霸转过头去,发现那官天宝却已经不见了!   原来,在官御天受伤后,官天宝已经被冷钢给带走了。   他带着官天宝一路往后花园去,躲在枯井边时,想要逃出去却是不可能了。   海鲨宫的人已经将蟠龙城的通道都封锁了。   而至尊盟内,更是有无数的士兵正在搜寻他们的下落。   就在此时,官天宝的身上掉下来个锦囊。   冷钢捡起来一看,官天宝点头道:“大哥!”   他点点头,打开了锦囊,了如神对他说过,遇到危难关头,打开看。   只见里边儿放着一块木牌,上边写着一排字。   冷钢急忙抱起官天宝,就往一个房间里冲去。   但见他掀开床垫,用力一敲,却是在床铺上砸出一个大洞来,却不知是何时何人早就修好了一条密道。   冷钢将官天宝直接扔了下去,自己则掩饰好一切,翻窗逃了出去。   前来追杀的练赤雪见状,便跟着窗户外追去。   那官天宝一路沿着密道往下滑行,待到出口处时,却是坠落在一大片草堆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取过他身上的锦囊,打开一看,又掏出了自己身上的另一块木牌:   “在此等待十八年,立即送至觉禅寺。”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凄凉,“我等了你十八年了,你终于来了!”   话落,他直接将官天宝扔上马儿,自己也上了马,疾呼而去。   至尊盟中,赫连霸早已换上了至尊盟盟主的紫色袍子,坐在至尊盟龙椅上。   练赤雪跪在堂下道:“盟主,属下办事不利,让阿宝跑了。”   赫连霸笑容一收,风轻云淡道:“起来吧!阿宝的事我有办法。玉儿怎么样了?”   练赤雪冷冷道:“师妹已经服了药了,没有大碍。”   “还好,当时官御天要保留内力与我决斗,否则玉儿就凶多吉少了。”   练赤雪面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盟主,那个任千行,要怎么处置?”   赫连霸看了练赤雪一眼,哼了两声。   至尊盟大牢中,任千行正在静坐。   忽地,牢门被打开,一席蓝衣走了进来,却是拜玉儿。   “任千行!”   “任千行!”   接连叫了两声,任千行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   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拜玉儿眉头一皱,这厮该不会是疯了吧?   “你笑什么?”   “哈哈哈,我笑我机关算尽,最后却死的不明不白。”他一脸嘲笑道。   拜玉儿道:“你就这么想死?”   任千行忽地起身,怒道:“我不想死!我忍受屈辱,一步步往上爬,全都来的不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拜玉儿冷声道:“义父要我告诉你,只要你称他一声盟主......”   “要我称他盟主?”任千行怒道,“他休想。”   拜玉儿眼睛一眨道:“只要你承认,就能活。”   任千行默然不语,喃喃道:“难道我任千行,真的要沦落到认贼作父吗?”   他紧闭双眼,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一切,落在暗中观察的赫连霸眼中,他点了点头。   “闭嘴,你才是贼!官御天才是贼!”拜玉儿怒道,“我恨不得义父杀了你,以绝后患。”   任千行又是一笑道:“可是,你的义父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对吗?我还有利用价值......任千行,你这一生追求权势,为的不就是这四个字吗?”   任千行自语道:“我任千行绝不认输,绝不向命运低头!”   他的这番表演,让赫连霸十分满意。他要的不是什么忠诚的人,他看到了任千行的野心。   这才能够让他放心。   大殿上,赫连霸玩弄着任千行的佩剑,忽地将佩剑扔到了地上。   “任千行,我看你是个人才。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你拿起这把剑,把我杀了,你就可以坐上这个位置。”   “第二,你拿起这把剑,自杀,我就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任千行缓缓举起这把剑,放在自己脖子上,忽地他往前一抹。   正在此时,赫连霸猛地出手,将它手中的剑一下子打断。   “哼哼哼,像你这样忠心的人,死了可惜啊!”赫连霸走下台阶道,“只要你叫我一声盟主,我就给你第三条路走!” 第478章 盟主的任务   “盟主!”   任千行猛地半跪在地,低首道:   “我任千行愿意选择第三条路,归顺盟主,绝无二心。”   练赤雪脸上的神情如释负重。   “嗯。”赫连霸看着任千行哼了两声,接着道,“那你要如何表明你的忠心呢?”   任千行低头看着地上的断剑,捡了起来,声色俱厉道:“我任千行如有二心,当如此剑!”   话落,他猛地一使劲,就将断剑折成了两段。   “好!”赫连霸道,“玉儿,你把东西拿来。”   只见拜玉儿捧上来一个绿色的玉瓶,递到了任千行的面前。   “这是一瓶毒药,只要你愿意服下,我就相信你。”   瞬间,一股热量自他的腹部爆发出来,传遍周身,一股奇痒无比的感受令他头痛欲裂。   任千行的整张脸都成了金黄色。   “你要想清楚啊,这是苗疆的金蚕蛊毒!”赫连霸边走边说道。   你说你吗呢!老子都吃下去了,你才说!   任千行腹诽道。   过了一会儿,体内的异常感觉已经消失了。   “苗疆蛊毒水火不侵,一入体内,六脏皆无。这句话你应该听过!没有我的药镇压,你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任千行压下骂娘的冲动,缓缓起身道:“属下既无反叛之心,又何惧没有解药?”   “好!”赫连霸道,“既然你已经服了,眼下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去去办!”   “什么?”   “去杀了官天宝。”   任千行心中咯噔一下,这赫连霸好狠的心。   “你是官御天的徒弟,官天宝对你毫无防备,这件事,非你莫属了。”   任千行一旦杀了官天宝,那他就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赫连霸这条歹毒的计谋当真是上等!   “怎么?你犹豫了?莫非你还念着旧主之谊?”   任千行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杀一个阿宝容易,但是,要杀死至尊盟的反叛之心,却是不易。”   “哦?”赫连霸一怔,心道这小子难不成还有计谋?   任千行徐徐道:“阿宝是官御天唯一的儿子,在至尊盟一些人心中,他的地位非常重要。官天宝,可擒,不可杀!”   “与其杀了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不如将他拿下,让他为我们所用。一来,可以镇住那些忠于官御天的部下;二来,可以让那个其他人投鼠忌器。”   赫连霸思忖了一会儿,笑道:“任千行,官御天重用你,不是没有道理。你如此聪明反应快,实在是出乎老夫的预料。”   是你太蠢了好不好!任千行在心中想到。   “阿宝始终是个祸害。我要你去杀他,你就去杀!”赫连霸忽地厉声道。   任千行低头道:“是,属下遵命。”   任千行走后,拜玉儿才问道:“义父,以你的脾性,一定会杀了任千行,为何要留下他?”   “哈哈哈!”赫连霸微笑道,“是啊,确实有这个打算,不过不是现在。其实义父在和官御天决斗时,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只是当时强行忍住。”   拜玉儿紧张道:“原来义父你受伤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赫连霸拦住了拜玉儿道:“不用了。普通的大夫是帮不上忙的。官御天的威龙神掌当真是厉害啊,我运功多时,却依旧无法排除他留在我体内的内劲。这股内劲十分刚猛,在我体内不断地冲击。如果我再不想办法,恐怕我也会武功全废啊。”   “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办法就出在任千行的身上,这也是我留下他的原因。”   “任千行?”   拜玉儿不解道,心想着任千行怎么会有办法?   “官御天有一颗专门用来和任千行练功的神药,名为九龙石。如今官御天已死,这神药的下落不明......”   “义父的意思是,任千行知道......”   赫连霸点点头,“如果我能够得到这颗神药,那我不但能够消灭这股内劲,更能够功力大进。”   觉禅寺中,老和尚正在门前扫地,忽地一匹马儿在尘埃之中奔袭而来。   老和尚眉头紧皱,这觉禅寺香火泯灭,鲜有人知,怎么会有人故意奔来?   他见着马匹身上扛着一个小孩子。   奇怪的是,那骑马的老汉衣衫褴褛,而那小娃娃却是衣着华丽。   那老汉抱着官天宝放在地上,对老和尚道:“老奴奉了如神之命,特送此子到这里避难。”   “了如神?”   老和尚眉头一皱,听老汉讲了往来。   原来,十多年前,了如神救了这老汉一命。老汉想要报答了如神,了如神却让他在一个地方等地一个人,他也是个信人,足足等待了十八年啊!   此时此刻任务完成,老汉迫不及待就走了。   老和尚抱起官天宝,也顾不得他挣扎就往寺里去了。   另一边,任千行领了命,独自驾马就往郊外去。   他没走多久,便感到背后有人。不必想,必定是赫连霸那个乖徒儿了。   他也不回头,一路往郊外疾驰,可好巧不巧,偏偏就遇到了两个人。   燕藏锋和柳依依也是胆子肥,杀了人不扬长而去,还在这里晃荡,优哉游哉地闲逛。   任千行灵机一动,直接飞身下马,纵身到了燕藏锋面前。   “是你!”柳依依大惊,赶紧往后退去。   燕藏锋则目不斜视道:“任千行,你是追来杀我的吗?”   任千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藏锋,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会动手杀了我师父!”   燕藏锋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过是替父报仇,再说了,他作恶多端,真是死有余辜。”   “你胡说八道!”任千行一激动,直接出手打向燕藏锋。   燕藏锋此时的武功却是不咋地,只十几个回合,他便招架不住了。   就在此时,一道倩影飞出,挡住了任千行,却是拜玉儿。   “任千行,我师父让你去杀阿宝,你在这里做什么?”   任千行嘴角一歪,心道终于把你给引出来了。   “拜玉儿,你跟着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如此包庇燕藏锋,难不成是有什么私情?”   “我不过是为了寻找阿宝的下落!”拜玉儿解释道。   任千行道:“好,我也正是为了寻找阿宝。”   这时,柳依依摇头道:“任千行,想不到你竟然会认贼作父,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第479章 美男计   任千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千行了。   柳依依这个臭女人,还以为自己苦苦迷恋她?如果不是不破坏计划,自己早就把她干掉了!   “任千行,我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燕藏锋怒斥道。   “问题是,你杀了我师父啊!”任千行一脸无语,“燕藏锋,这可是你说的,我送你去见阎王!”   话落,任千行身影一动,已经攻向了燕藏锋。   拜玉儿与柳依依却是同时出招,帮燕藏锋一起对付任千行。   任千行怒道:“拜玉儿,你在做什么!”   拜玉儿解释道:“你不能杀燕藏锋。”   “我可去你的!”任千行越想越生气,也不再保留实力,直接一巴掌盖出去。   他体内真气澎湃,直接将拜玉儿和柳依依拨开,这一掌打向燕藏锋之前,却已经收了七分力,只是将他拍下悬崖。   在这悬崖下面,他或许会有一番际遇。   “藏锋!”拜玉儿和柳依依同时惊叫道,想要上前去护住他,可却是太迟了。   “燕藏锋,不要怪我,这是为你好。”任千行留下这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柳依依和拜玉儿一个哭哭啼啼,一个神色紧张,纷纷往山崖下赶去。   几日后。海鲨宫中。   “千行,阿宝的事情办的如何?”   任千行起身道:“启禀盟主,这件事属下很快就有消息。只是突然接到盟主的召见,不知有何急事。”   赫连霸冷冷地撇了撇嘴。这小子这些日子就到处游玩,根本就没有去搜查官天宝的下落。   不过他却没有点出,而是和气道:“之所以急着找你来此,是有大事相商。”   “你觉得海鲨宫如何?”   任千行迟疑了片刻,开口道:“海鲨宫天险地利,在盟主手中更是声名远播,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哈哈,老夫问的不是这个。老夫打算不日举办武林大会,正式在至尊盟坐镇。”   赫连霸见任千行面不改色,继续道:“但我海鲨宫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不能没人照看。老夫决定,日后就让你接手照看海鲨宫,替老夫分忧解劳啊!”   任千行一愣,旋即点头,面色自若道:“千行幸得盟主看重,不甚感激,自当尽力而为。”   他本就是好利之徒,如此表现反倒是正常了。赫连霸故意以此收买他的人心,麻醉他的防范意识,为的无非就是从他手中得到九龙石。   “很好,你先下去吧!”赫连霸一摆手,任千行便直接告退了。   他走后,练赤雪直接站了出来:“盟主,这恐怕不妥吧!”   “嗯?哪里不妥?难不成是你想要留下来接管海鲨宫?”   练赤雪急忙低头道:“赤雪不敢。赤雪只想跟随盟主,盟主去哪儿,赤雪就到哪儿。”   “嗯。”赫连霸点点头,“眼下,我要去办一件大事。你便和任千行一起呆在海鲨宫吧!”   练赤雪眼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盟主的意思是......”   “嗯。”赫连霸点了点头。   “赤血遵命。”   这可是练赤雪求之不得的事情,能够好好整一整那任千行。   赫连霸出发后,海鲨宫上下事物都交给了任千行。只是练赤雪这个娘们儿,却一直在明里暗里和他针锋相对。   任千行若是个直男,自然不会懂得。但依照他的经验来看,这练赤雪十之八九是喜欢上他了,所以才故意来刷存在感。   这种事情嘛......   任千行心中已有了计较。   这一日,海鲨宫主堡中,练赤雪正妖娆地坐在大石块上晒太阳,任千行忽地提剑出现在她身旁。   练赤雪抬头看了一眼,没好气问道:“怎么了?”   任千行冷漠道:“我下发的这道指令,是不是你叫人截回来的?”   “什么?我不知道啊。”练赤雪摆出一股无辜的表情。   任千行冷哼一声:“你这些日子,总是和我作对,究竟是为了什么?让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练赤雪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不放过我。”   任千行道:“你不会想要知道,我任千行的手段的。”   练赤雪胸膛剧烈起伏,忽地起身道:“任千行,说实话,我还是真小看你了,为了一个女人,你可以阳奉阴违,做那么多的事情。”   “什么?”任千行有些糊涂,旋即想起,她难道是以为自己喜欢柳依依,所以处处袒护?   “你做这些,你又能得到什么?你不觉得孤独吗?”任千行忽地问道。   “不,我不孤独,我很快乐!”练赤雪道,“看见你无法得到心爱的人,我心中就有说不出的快活。”   她这话却是带着好些醋味。   任千行忽地笑道:“你,喜欢我?”   练赤雪脸色一僵,转身笑道:“哈哈哈,任千行,你太抬举自己了。我才不会喜欢你。”   任千行心中更加确定了。   “赤雪!”他柔声叫道,练赤雪浑身一抖。   “你长得如此美丽,又何尝没有人为你生,为你死?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柳依依,你误会了。”   “反倒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你的心意。若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苦苦隐藏了。”   “你,你什么意思!”练赤雪虽然是冷血无情的杀手,但她的心其实早就已经为任千行所开了。   冥冥之中,每个人喜欢的类型都不同。而任千行正是练赤雪好的一口。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练赤雪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慌乱。   任千行继续道:“我偏要说。江湖中都说第一杀手练赤雪冷血无情,但其实却也有温柔可爱的一面。”   说着,他的双手已经猛地抱住了练赤雪。   练赤雪本能地想要挣扎,但任千行的气息吹在她的耳根间,她浑身都就已经软了。   任千行搂着她的腰肢,俯身而下,直接吻了上去。   练赤雪再也握不稳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这一刻,她沦陷了。   任千行的声音轻轻地在她耳边响起:“赤雪,海鲨宫的禁地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第480章 恶臭的酒中仙   任千行绝不是贪图美色才对练赤雪如此的,尽管练赤雪长得也非常不错。   他明面上执掌海鲨宫,其实处处受制于练赤雪。海鲨宫上下都以练赤雪为主,所有指令都会请示过她,才会下行。   任千行这个代宫主,可是代了个寂寞。   不过他也没有当真,反正赫连霸敢给,他就敢当。   但这些日子,他也发现,海鲨宫深处的山峰上,似乎是藏着什么秘密。海鲨宫中人将那个地方视作禁地,除去宫主之外,无人可以靠近。   而海鲨宫建在山峰顶端,对面的山头大雪茫茫,并无路径可走,却不知是如何通往对面的。   “你想去那里,做什么!”练赤雪警惕地看着任千行。   任千行目光一柔,紧紧搂住她的腰肢,笑道:“我只是好奇,这海鲨宫的禁地,究竟有什么东西......怎么,不方便的话,我不问便是了。”   练赤雪思忖了一会儿,开口道:“也不怕告诉你,反正你现在......也是自己人。”   她说着,脸上飞过一丝绯红。   毕竟是个保守女子,任千行这一吻,可算是彻底夺走了她的芳心。   “赤雪,你对我真好。”任千行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练赤雪的手臂也紧紧抱住任千行的后背,低声道:“师父在禁地中关押着一个人,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用处,但师父却不肯放他。”   “人?是谁?”任千行急忙问道。   练赤雪也不避讳,直接道:“江湖中传闻,塞外三仙,只要得到酒中仙和赛华佗的相助,一定能够成就一番霸业。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但大家却都深信不疑。”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酒中仙?”任千行惊讶道。   练赤雪点了点头:“这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任千行瞬间明白了。   之前,官御天就一直在寻找酒中仙的下落。大家都以为酒中仙是隐居世外,不问江湖之事了。可谁能想到,原来,酒中仙早就被赫连霸给软禁了。   如此看来,赫连霸也是相信这个传言的,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折地扣押酒中仙,为的无非就是让他臣服于自己。   不过按理说,酒中仙的实力,应该不会弱于赫连霸才对,又是如何被他抓住的呢?   “这酒中仙啊,人如其名,嗜酒如命。师父那一次,就是设下了鸿门宴,请他来喝酒,在这酒水中下了许多猛药,这才将他抓住......”   原来如此!   “怎么,你和他认识?”练赤雪见任千行脸色不对,急忙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有什么歪心思,否则师父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足以见在她心中,早就将自己的生死和任千行放在了一起。   任千行有些愧疚地点了点头。   “赤雪,我没有别的心思,我就算不顾自己,也要保全你的安危。我只是好奇,这传说中的酒中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练赤雪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你想去看,对不对?”   任千行点了点头。   “如果不方便也就罢了,不要害得你被盟主责怪。”   练赤雪摇了摇头:“师父虽然严苛,但此刻既然已经将海鲨宫交给你了,那你自然也可以去禁地。走吧!”   任千行跟着练赤雪一路往前,穿过重重禁制,终于到了海鲨宫的悬崖边,只见练赤雪在一块巨石上按了一个机关,紧接着,茫茫云海中,竟然有一只飞舟快速冲了过来。   仔细看,在两座山头之间,竟然系着一条纤细的绳子。   “好手段!”任千行暗自叹了一声。   “走吧!”   待飞舟到了身前,练赤雪轻呵一声,和任千行同时纵身来到飞舟上。   她再一按飞舟上的机关,两个人便坐在飞舟上飞速向着对面飞去。   真是太黑科技了!   任千行下了舟,便见到了一方石洞,这就是海鲨宫的禁地了。   这海鲨宫原本不是赫连霸所建造的,他不过是雀占鸠巢而已。   只是原来的建造者是谁,却是不得而知了。   还未走进去,任千行便听见了巨大的呵斥声。   这声音洪亮而又粗犷,一点都不似被囚禁之人。   只是他所喊叫的,却都是最时新的骂人的话。   问候的自然就是赫连霸的祖宗十八代女性亲属了。   任千行走进去,差点被一口唾沫给溅射到。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须发凌乱的粗犷中年人被两条巨大无比的铁索锁在石柱上。他的琵琶骨都被刺穿了,根本无法使出内力来。   “哎哟,狗娘养的赫连霸,这回又换了个小白脸来了,怎么,这次来又想要自己哪个娘亲被爷爷曹?”   鹅,粗鄙,实在是粗鄙到了极点!   任千行只觉得这酒中仙简直是他遇到过的最不文明的宗师了。   不过也能理解,被人给关在这里这么多年,他也没法文明起来。   练赤雪跟在身后,正要开口说话,却被任千行制止了。   “赤雪,我来和他聊一聊,你暂且回避下。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他屈服。”   练赤雪看了他两眼,便出了山洞。   任千行看向酒中仙,客气道:“前辈,我并不是海鲨宫的人。”   酒中仙正要骂人,忽然改口道:“不是海鲨宫?去你码的,少来骗老子,这回又玩什么花样儿?我告诉你,等爷爷脱身了,一定要曹翻赫连霸全家十八代祖宗!”   任千行面不改色道:“我叫任千行,是至尊盟盟主官御天的徒弟。”   “官御天?”酒中仙一愣,接着道,“官御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等,官御天和赫连霸是死对头,你能来到这里......难道官御天已经干掉赫连霸了?真是老天有眼,啊呸,赫连霸这老贱狗的坟在哪里,我要挖起来挫骨扬灰。”   “前辈,你的戾气太重了。”任千行有些无语道。   “啊呸!要是你被他关在这里五六年,你还能保持你的君子风度?”   任千行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恰恰相反,我师父没能杀死赫连霸,反而被他给杀了。”   “什么?”酒中仙愣了愣,“你小子也不是好东西。看样子,你师父死了,你这是认贼作父了!”   任千行道:“也不是认贼作父,只是良禽择木而栖。”   “啊呸,小狗崽子,你也不是啥好东西!”酒中仙又口吐芬芳了。   还真是恶臭,三句离不开别人的老母亲。   “前辈,实话告诉你,我这是忍辱负重,否则我也不会来见你。”任千行道。   “你......你什么意思!”酒中仙愣愣道。   “我的意思是,只要前辈愿意和我合作,我就可以助您脱困。” 第481章 榨干他!   “我要是不呢!”   酒中仙顿了顿问道。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任千行先是一怒,接着又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前辈也不例外。”   酒中仙道:“赫连霸用尽了手段都没法让我开口,我倒是想要听听,你所说的弱点是什么!”   任千行道:“有的人贪生怕死,有的人视色如命,有的人的软肋就是妻儿......至于前辈,我想也有最怕的东西。”   酒中仙哈哈大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最怕什么?”   任千行微笑道:“你怕丢人。”   酒中仙的笑容凝固了,只听见任千行继续道:“前辈若是不肯接受我的意见,我就只能对不住了......”   “你想怎样?”酒中仙的语气已经有了一丝慌乱。   “叫人颜面尽失的方法有许多种,前辈不会想要知道的。”   过了一会儿,酒中仙忽地开口道:“好,我答应和你合作,但你要先把我放开。”   任千行点点头:“前辈放心,我只是为了替我师父报仇,绝对无心难为前辈。”   酒中仙心道,那赫连霸确实要比官御天可恨数十倍,若是能够和任千行联手铲除赫连霸,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这样思索着,任千行已经到了他身边,抬起手掌,轻轻道:“前辈放松身体,我替你打断这两根锁链。”   酒中仙点了点头,忽地感觉肩头一酸,自己体内郁积的真气竟然直接被吸了过去。   “你小子,在搞什么鬼!”酒中仙怒斥道,但却丝毫动弹不得。   “前辈,你想要脱困,这一身内力就必须舍了!”任千行说着,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酒中仙好歹是一代宗师,一身内力深厚无比。若非他的两条蝴蝶骨被锁住了,无法运功,任千行又怎么能得逞!   他巧言令色让酒中仙不发出声音,就让他近了身,抓住机会,便施展出北冥神功来!   不到一会儿,酒中仙体内的真气就已经被吸取一空。   他虚弱地垂下了肢体,却已经陷入了昏迷。   任千行浑身冒着热气,体内的真气磅礴激荡,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而那入体的金蚕蛊毒此时也被他以九阳神功演化的内力直接消融了。   “酒中仙的霸王拳,也是一门奇技。”想着,任千行的手放在酒中仙的额头上,使出了搜魂大法!   搜魂大法直接将他的功法掠夺出来了,但也对酒中仙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酒中仙再醒来,恐怕也是个疯子了。   “霸王拳,原来是如此!”   任千行瞬间明白了霸王拳之中的奥秘,这门拳法原来是燃烧精血来增加威力的,而那霸王酒就是一种引子,可以帮助施拳者在瞬间提升全身内力,汇聚在一拳之上。   只是这样一拳过后,往往都会掏空体内全部的内力。   任千行正要出门去,却遇到了急忙赶来的练赤雪。   “盟主回来了,快跟我到大殿去。”   任千行点了点头,跟着练赤雪一路返回海鲨宫大殿。   大殿之上,赫连霸正襟危坐,他看着到来的任千行,突然身形变换,人已经到了他面前,一只手掌按在任千行肩头。   “师父!”练赤雪急忙叫道。   任千行却是不动声色,赫连霸不可能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他吸了酒中仙大部分内力,凭借着自己所会的种种绝学,此时已经可以和赫连霸斗一斗了。但他却没有反抗,任由赫连霸拿捏。   赫连霸的分身魔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赫连霸人已经回到了座位上。   练赤雪松了口气,还好盟主只是试探而已。   “千行,近来武功可有进步?”   任千行低头道:“千行虽然勤练不辍,但武功境界却是进展缓慢。”   “嗯?”赫连霸突然大怒道,“我可是听说你这些日子都在游山玩水,未曾好好练功!”   他突然严肃道:“任千行,你要知道,老夫之所以用你,正是因为你的武功、计谋都还算好用。你莫让老夫失望啊!”   这是在敲打自己了!任千行低头道:“谨记盟主教诲。”   “好!”赫连霸又道,“官天宝的下落,我已经有了。”   任千行抬头看去,知道他回来的重头戏来了。   “据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苍鹰堡调查,官天宝如今正躲藏在觉寺中。”   任千行立刻道:“属下这就起身,去除掉这个小子。”   赫连霸摆了摆手:“你还不够格。”   “盟主之意是......”   赫连霸道:“我刚刚试探了你的武功,凭你的实力,还是没办法对付那个人。”   “谁?”练赤雪和任千行同时问道。   “神僧百里去恶!他号称万恶低头,一手狂风落叶掌,打遍天下无敌手。当年,他凭借一人之力,接连拔下我海鲨宫三堂六门十二分舵,直杀到我海鲨宫第一线桥前,跟我激战了三天三夜,彼此伤重才离去。若非如此,我早就跟官御天平起平坐了。”   原来还有如此往事!练赤雪心中想到,又听见赫连霸接着道。   “如今官天宝被他庇佑着,要我亲自出马才可。”   “盟主的意思是......”任千行问道。   “到时候,我对付百里去恶,你就去杀掉官天宝。”赫连霸盯着任千行道。   任千行低头道了声“是”,心中却另有所思。   另一边,觉禅寺中。   燕藏锋来到大殿门前,却是愁眉紧锁。   他掉下山崖后,大难不死,反而在崖底找到了自己父亲的遗骸。而在遗骸中,更是找到了那本传说中的“千灵棋谱”。   他带着疑惑,根据父亲留下的提示,来到了觉禅寺。   这也是他第二次来找老和尚了。   “大师,我曾经想过许多的答案,我甚至想到,这里曾经为了千灵棋谱爆发过一场血战。”   “但是,这些都只是我的凭空想象。”   老和尚眼睛都未睁开,只是道:“我还是那句话,多想无益。”   “大师!”燕藏锋道,“我爹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吧!”   老和尚叹了口气,“过去的事,就算你明白了又怎么样?你能打得过官御天,还是赫连霸?任千行呢?”   “这些人都是你的仇人,各个都想要你的命。你不想着如何自保,却总想着过去的事。岂不是可笑。”   燕藏锋一愣,是啊,自己若是武功不济,就算搞清楚了真相,也无法报仇啊!   “大师,我悟了!”燕藏锋低头道,“请大师指点!” 第482章 天意四象诀   百里去恶当年和燕藏锋的父亲也有一段恩怨。燕忠扬虽为官御天办事,但和百里去恶早已是好友。   只是后来他携带千灵棋谱被迫逃亡,路过禅觉寺,自知凶多吉少,便同百里去恶嘱托了身后事,希望日后若是有缘,他能够指点自己儿子一番。   他本不愿教燕藏锋武功,然而此时情形危急,他也不得不为之。   燕藏锋的武功底子太差,修炼他爹留下的飞燕剑法,只是一味苦练招式,却不练剑气,遇到高手便是一场空。   所幸的是,燕藏锋的悟性还挺好的,这白日来的苦练,已然让他的武功大有进步了。   大殿佛堂,百里去恶叹了口气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大师什么意思?”燕藏锋疑惑道。   “当年为了这千灵棋谱,多少人命丧黄泉,江湖中腥风血雨。你爹奉官御天之命,夺得千灵棋谱,也是为了众生计,所以才不愿交付给官御天。”   “所以,杀死我爹的当真是官御天吗?”燕藏锋愁眉紧锁。   百里去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爹将棋谱交给我后,便带着假的棋谱下山去了。他引开了许多人,却是生死未卜,谁知最后是死在了山崖之下……”   百里去恶脸上浮现一丝愧疚之情:“我传授你的武功,你务必记牢。若是能够修炼到大成。这天下之大,无人可以与你为难。”   燕藏锋却是自嘲道:“大师这样的高人都才练到第一层,我今生今世恐怕都不得其门而入了。”   百里去恶笑道:“武功既讲究天赋,更讲究缘法。我修炼这武学第一层便花了一甲子,而你只是百日便已经参悟了全部的心法,你的天赋实在是非比寻常。”   “你且记住,这天意四象诀之要诀在于天意二字。正所谓天道无常但又有情。顺其自然,你明白了顺势而为,这天意自然就会令你无可匹敌……”   燕藏锋双手合十,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外边儿突然响起来了急促的钟声。   此时方才正午,素来荒僻的寺庙会如此,只可能是强敌来袭了。   百里去恶叹息道:“藏锋,他们来了!”   说完之后,百里去恶已经提身跃到了院子里。   只见任千行带着练赤雪、拜玉儿站在院中,周围几个和尚已经被至尊盟的侍卫控制住了。   “你们去找阿宝,这里交给我。”任千行低声道。   拜玉儿和练赤雪点点头,人已消失在院子里。   “阿弥陀佛,敢问施主是何人?”   “老和尚明知故问!”任千行不客气道,“至尊盟任千行。”   百里去恶笑道:“至尊盟?要是官御天活着,也不敢来这里放肆。”   “是吗?”任千行冷冷道,拔出来手中长剑。   “先问过我手中长剑再说吧!”   话落,他的剑已经飞向了百里去恶。   百里去恶一手拂袖,但见气流涌动,却是凭借空空的衣袖已经足以同长剑抗衡。   任千行当然不会使出全力,但他也能感觉到百里去恶还在藏拙,看来不逼逼他,这老和尚是不会用全力了。   他剑势突然一变,一缕杀机冲向百里去恶。   百里去恶眉头一紧,宛如被猛虎盯上了一般,头皮发麻。   任千行的剑已经刺到了他的面前,想要闪躲已来不及了。   忽地,一股清气自百里去恶丹田处涌出,汹涌澎湃,无可匹敌!   清气蒸腾直上,在他的身体外形成了一层气罩。   “风神怒!”   百里去恶大喝一声,青色的气形成一个人形,跟着他的动作一掌隔开了任千行,将他击飞。   “wdnmd!”   任千行望着他体外那两米多高的青色人形,心道,这不是须佐能乎吗!就尼玛离谱!   好在任千行有九阳神功护体,不至于被他打成重伤,但他还是假装受了内伤,因为赫连霸此时正在暗中观察呢!   自己要是不受伤,他就该生疑了。   望着突然出现的身影,百里去恶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凝重,仿佛面对命中注定的敌人一般。   “是你……”   赫连霸笑道:“这十几年来,你也躲够了吧?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一命!”   任千行听着,心中一凛,赫连霸如此大张旗鼓,果真不是为了官天宝。   他为的是什么?这其中又是否还有他人的算计?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百里去恶严肃道。   “明人不说暗话。这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吧?”赫连霸也是严肃道。   百里去恶忽然一笑,“我已经把它烧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什么,你把它烧了?”赫连霸一愣,指着他道,“你怎么敢?”   百里去恶继续笑道:“十八年前我就已经遁入空门,虔心礼佛。我要那棋谱有何用?”   棋谱?难道是在说千灵棋谱!   任千行心中闪过许多印象来。是了!当年拜霆就是得到了千灵棋谱,想要一举参悟当年棋祖留下的秘密,成就天下第一人。可他后来却遭到了赫连霸和官御天的算计,被害身亡,千灵棋谱也不知所踪。   如今看来这棋谱当年应该是被燕忠扬给带走了,后来不知为何落在了百里去恶手中。   赫连霸此时来到觉禅寺,便是借追杀官天宝之名,会一会百里去恶。   “百里去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么?快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就立马送你去见佛祖!”   就在此时,一个蓝色身影从后面跃出,正是燕藏锋!   “你没死?”任千行明知故问道。   燕藏锋眉头一挑:“任千行,你多行不义,我今日就要找你讨个公道!”   “好啊,来啊!”任千行笑着,拔出了见来,他倒要看看,这燕藏锋武功到底精进了多少。   百里去恶也和赫连霸交了手。二人对拼了几十招,都知道分不出胜负来,便直接开大。   赫连霸大喝一声,再次使出分身魔影的绝学。   赫连霸的身影以一化三,三个身影同时袭向百里去恶。百里去恶心道这赫连霸的分身魔影已经大成,他的武功却是在原地踏步。   但赫连霸也无法压制他,只是他要击退赫连霸付出的代价就大多了!   “风神怒!”   青色的须佐能乎再度祭出!   赫连霸三个魔影分身合为一体,一只巨大的手掌虚影印向百里去恶。   二者相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第483章 我本在岸上   风神怒一出,天地色变,赫连霸被击飞出去,百里去恶也咽了一口气,却是两败俱伤了。   “走!”赫连霸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另一边,任千行也与燕藏锋分开,燕藏锋的武功确实是精进不少,但他还未真正掌握天意四象诀。   赫连霸一走,百里去恶立马浑身一抽,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大师!”燕藏锋赶紧扶住了他。   “我没事!”   百里去恶摆了摆手。   直到至尊盟众人远去后,百里去恶方才松了口气,但他调息了许久,却是缓不过气来。   赫连霸的分心掌正中他的脏腑,百里去恶方才只是强行撑着一口气。虽然赫连霸也被他的风神怒所打中,引发了他体内的旧伤,短暂时间内是无法作恶了。但百里去恶所付出的代价却大得多。   “藏锋。”百里去恶对跪在一旁的燕藏锋道,“我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   “大师!”燕藏锋神色紧张道,“大师,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   百里去恶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赫连霸虽然重伤了我,他却也受伤不轻。我担心的另有其人。”   “是谁?”燕藏锋问道。   “任千行。”百里去恶吐出这三个字。   燕藏锋一怔道:“任千行?我刚刚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应该和我在伯仲之间,大师不必担心,他若是回来,我必定能挡住他。”   百里去恶却摇头道:“刚刚你们相斗之时,我便已在暗中观察。你以为你能和他打成平手,却不知,他其实是在故意相让。这个小家伙,连我也看不透。”   “不会吧,大师......他......”燕藏锋还未说完,突然,禅门被人推开,一个蓝衣女子冲了进来,却是柳依依。   她面带泪水,抽泣道:“藏锋,不好了,伯母被人杀了!”   “什么?!”燕藏锋忽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其他人了,却是直接跟着柳依依出去。   原来,燕母带着阿宝在寺中躲藏,却被练赤雪和拜玉儿撞个正着。双方交手间,燕母被拜玉儿意外刺伤,生死未卜。   燕藏锋走后没多久,便有一个身影缓缓地步入了大殿中。   此时,日暮西山,四周一片寂静。   百里去恶手中的念珠忽地断裂开来,珠子散落掉了一地。   “施主,苦海无涯......”他话为说完,却听见一声轻蔑的笑。   “大师,我脚下便是岸,本不在苦海中。”   任千行去而复返,自然为的就是百里去恶的天意四象诀。   这门武学当今世上,除了他之外,也只有燕藏锋会了。   百里去恶睁开眼看着任千行,忽地点点头,面露慈笑:“像,实在是像。”   “像谁?”任千行有些不解。   “你简直和当年的官御天一模一样。”百里去恶指的是二人的行事风格,“你不愧是官御天最得意的弟子,怎么,官御天并没有死,对吧?”   任千行没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看四周,徐徐问道:“大师,千灵棋谱在哪里?”   百里去恶道:“早就告诉你了,早已被我烧毁了。”   任千行却摇了摇头:“大师若是要烧毁,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做了。大师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心中还有牵挂。”   百里去恶忽地一愣,继而掩饰地笑道:“我有什么牵挂?”   任千行则笑道:“大师当年答应了燕忠扬,要替他照顾妻儿。但却为了千灵棋谱,违背誓言,导致他们母子流落江湖,被至尊盟追杀。而大师却在这古寺之中,独自享受着安宁......”   “够了!”百里去恶忽地大喝一声,他却是不知不觉已经中了任千行的移魂大法。   “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   任千行笑着道:“你看看我是谁!”   在百里去恶的眼中,眼前的年轻人忽地变化成了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当年托付给他千灵棋谱的燕忠扬!   百里去恶瞬间破防!   “百里大师,我来找你了。”燕忠扬狞笑着。   百里去恶知道这是幻觉,但无奈念头已经种下,多年心魔成疾恶,今日被任千行设法引出,便无可收拾。   “大师,你莫要怪我。只要你肯交出天意四象诀,便可免受这无间之苦。”   百里去恶此时饱受心魔折磨,只有任千行能够帮他解除心魔。   百里去恶忍着折磨,闭上眼睛念着经文,额头上汗珠犹如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但他的佛祖救不了他了!   “哎。”任千行叹了口气,他本不想如此,但无奈百里去恶不肯配合。   他伸出左手,覆盖在百里去恶的额头。   移魂大法最高层次,他已经完全可以直接掠夺掉百里去恶的记忆。   “别了。”   任千行放下了手,须臾之后,百里去恶面目和善下来。   任千行起身,静静地走出了禅寺。   许久之后,那僧人进去,却发现百里去恶大师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轻轻一碰,他的身子便倒在了地上。   百里去恶死了!   任千行也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天意四象诀!   这个世界的五大奇功之一。   正所谓天意四象,正是风神怒、火神怒、雷神怒、电神怒四式。   百里去恶施展风神怒,已经可以匹敌赫连霸这样的宗师巅峰级的高手。若是施展出火神怒,恐怕便可同宗师一战。至于,雷神怒和电神怒的威力,就不能预测了。   这天意四象诀,果如其名,一定是要顺应天意,借大自然之力,方才能够发挥最大威力。   任千行在小树林中自行尝试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使出风神怒。   以他的精神力,只要得到了功法要诀,基本就没有无法参悟的武学。而问题只可能出在一个东西上——他没有道心!   这天意四象诀,讲究武道精神,只有顺应天意才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   而任千行本就是逆天而来,自然不存在什么顺应天意了。   使不出这天意四象诀,也就罢了。反正任千行的专属功法也不是这个。   任千行试了几次都无法触发天意四象诀,他便决定放弃了。   刚一回到至尊盟中,便接到了赫连霸的召唤。   “千行,你到哪里去了?”赫连霸声色俱厉地问道。   任千行却清楚,此时的赫连霸是外强中干。   他吸干了百里去恶的功力,此时一身内力已经不属于赫连霸了。他若是要杀死赫连霸,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但他不能,因为他还需要借助赫连霸,引出许多幕后之人。 第484章 美人与刀剑   “我帮盟主铲除了一个人。”任千行傲然道。   “是谁?”赫连霸诧异道。   “百里去恶!”   “什么!”   场上除去赫连霸之外,拜玉儿、练赤雪也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百里去恶的武功有多高,她们是亲眼所见。就算赫连霸与他拼招导致双方两败俱伤,但这也不是任千行这样的角色能够击杀的!   要知道,一位老牌的宗师,即便是身负重伤,也能轻易杀死一位宗师以下的高手。   赫连霸慎重地看了任千行一眼,刹那间他竟然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是了!   他忽地想起那件宝物来。任千行的武功如若能够进步如此神速,莫非也是因为那九龙石的功用?   一想到这些,他不禁了然,旋即笑道:“千行,你真是干得漂亮!替老夫除去了一大隐患!百里去恶这老匹夫,实在是可恶。”   “我要好好赏赐你!”   赫连霸说着,又道:“日后,不但海鲨宫全权由你负责,这至尊盟右使,也由你来担任。”   至尊盟右使!自司马天死后,至尊盟左右使者之位一直是空缺的。如今赫连霸拿出如此位高权重的位置给任千行,无非是对他产生了一丝忌惮。   如果他真的有实力,此时自己身负重伤,也极有可能被他击杀。   “谢过盟主。”任千行淡定地接受了封赏,却是不卑不亢。   这让赫连霸更加确信,这小子确确实实是武功精进了许多。   若是他全盛之时,一定不会养虎为患,但如今却是没有办法了。   “对了,盟主此次召我前来,不知有何吩咐?”任千行问道。   “哦,是这样的......”   赫连霸十分客气地说道:“我打算最近就正式接任至尊盟盟主,这典礼各项事宜,就交给千行你去办了。”   任千行道了声是,便领了命令,赫连霸又赐予他许多绫罗绸缎,美女丫鬟,以示恩宠。   待到他走后,赫连霸才敢坐在龙椅上。   拜玉儿和练赤雪对视一眼,她们都未曾见过赫连霸如此紧张。   拜玉儿上前道:“义父,这任千行是......”   赫连霸叹了口气:“我和那秃驴拼掌,引发旧伤,如今功力大退。这任千行即便是趁人之危,才杀死百里去恶,但他的武功也是今非昔比了。”   他忽地看向拜玉儿,问道:“玉儿,你愿不愿意帮义父做一件事?”   拜玉儿道:“玉儿的命是义父给的,只要能够帮到义父,玉儿在所不辞。”   “好!”赫连霸笑道,“我要你和任千行在一起!”   “什么!”   拜玉儿和底下的练赤雪脸上同时露出了诧异之色。   “义父,你的意思是......”拜玉儿旋即明白,赫连霸是要自己使美人计。   “任千行这小子,之所以武功进步如此神速,恐怕就是有九龙石在的缘故。我要你帮我接近他,从他那里夺得九龙石。”   赫连霸见拜玉儿脸上露出彷徨之色,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拜玉儿凄惨一笑,因为自己误杀了燕藏锋的母亲,他早就已经对自己恨之入骨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玉儿当然可以。”拜玉儿坚定道。   她并没有看到,此时的练赤雪脸上露出了一丝凶戾之色。   “好!你去吧!”   “是!”   待到拜玉儿退下后,赫连霸又对练赤雪道:“赤雪,这件事,你以为如何?”   练赤雪想要反对,但又怕自己和任千行的事被赫连霸知道,便不动声色道:“赤雪认为,用玉儿师妹去使美人计,或许可以使任千行就范。”   赫连霸笑了笑了,摇着头道:“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练赤雪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不禁跪了下去:“属下不知。”   赫连霸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你是我的弟子,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赤雪啊赤雪,你可莫要被人迷惑了!”   练赤雪低着头,眼睛转来转去,却是一言不发。   “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练赤雪问道。   “帮我杀了任千行!”   “什么!”   练赤雪瞪大了眼睛,又听见赫连霸道:“如果你杀得了他,就证明任千行是个没用的废物。如果你杀不了他,他也不会为难你。”   赫连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盟主......”   “去吧!”赫连霸道,“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练赤雪低下了头,道了声“是”。   她退下后,赫连霸阴笑道:“我就不信你这小子不会交出九龙石。”   任千行回到自己卧室后没多久,就听见哐当一声,紧接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徐徐飘了进来。   她身着红色纱衣,看上去十分妖艳,任千行差点没认出来,这人不是拜玉儿,是谁?   “你想干什么?”任千行皱眉道。   拜玉儿掩脸一笑道:“堂堂任右使,还怕了我这个小女子不成。”   任千行笑道:“我和你素无瓜葛,你来这里作甚?”   拜玉儿走了进来,自顾坐在任千行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酒,一口饮下。   朱唇轻启,她道:“任千行,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和燕藏锋早就在一起了。你害得我杀死了他的娘亲,我恨死你了!”   拜玉儿说着,已经是声泪俱下。   任千行道:“我才没兴趣去陷害你们。”   拜玉儿又道:“如今我和他是没可能了,任千行,你得对我负责。”   任千行还从未见过如此搞笑的说法,但她知道,这拜玉儿多半是受命而来。   这时,拜玉儿已经到了他身边,她的嘴唇轻轻靠近任千行,忽地吹出一口淡淡的粉烟来。   一阵眩晕感钻进任千行的脑袋里,但又被九阳真气自行化解于虚无。   拜玉儿心中“嗯”了一下,又吹出一口来。   但任千行仍旧没有反应。   这不对啊!拜玉儿心道,这量都可以迷晕一头大象了,这任千行怎么......   她正准备吹第三口,忽地,暗中一道寒光刺来。   一柄冰冷的剑捅向任千行。   拜玉儿正准备开口,却发现任千行的人已经侧开了,而那柄剑却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直直向她刺来。   拜玉儿用袖中剑迎战,但越打就越心惊,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练赤雪!   “师姐,你疯了?”   拜玉儿诧异地问道。   练赤雪一言不发,接连几剑刺出,忽地道:“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刺死你!”   这是争风吃醋了啊!   任千行站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 第485章 加盟?   练赤雪和拜玉儿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二女相斗许久,却未能分出胜负,反倒是将任千行房中许多瓶瓶罐罐、桌椅箱子打得稀巴烂。   拜玉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竟然露出一个破绽,练赤雪也毫不客气,手中的剑径直刺向拜玉儿。   “师姐,你当真要杀我!”拜玉儿瞪大了眼睛,眼看着要被她刺中,这一剑却是收不回去了。   便在此时,任千行忽地身影一动,弹指将练赤雪的剑折断。   “赤雪,你疯了?”任千行颇为诧异,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敢动手!   练赤雪被这一弹指击退,手腕隐隐作痛,她一脸气愤道:“千行,你居然帮她!你是不是真的和她有......”   “够了!”任千行大喝道,“是了,没错,我和玉儿有关系,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你!任千行,你好!”练赤雪说着,将半截断剑扔在地上,转身赌气走了。   须臾,拜玉儿才开口道:“谢谢你,刚刚救了我一命。”   任千行看向拜玉儿,徐徐道:“我知道你是奉命而来,我任千行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赫连霸想要的东西,不在我手上,你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拜玉儿脸色一变,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缓缓道:“谢谢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任千行坐在位置上,长长出了口气。   这场游戏,也是时候收场了。   次日,正是赫连霸的大好日子,他将要在这一日正式接任至尊盟盟主之位。   至尊盟广场上,人声鼎沸,“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呼号犹如浪潮一般,滚滚不绝。   赫连霸得意地望着底下的金甲武士,这就是武林至尊的感觉!   “受命于天,威震八方!”   “恭迎盟主!”   “哈哈哈!”赫连霸大笑着,缓缓道,“自官御天死后,老夫取而代之,江湖上多半都说我赫连霸是阴谋夺位、狼子野心......”   赫连霸环顾四周,继续道:“实在是因为官御天刚愎自用、残暴无道!江湖上人心惶惶,老夫不得不替天行道,除此祸害。又恐怕至尊盟内群龙无首,众人无所约束、危害天下。是以方才举办这武林大会,重整至尊盟!”   “天下又有谁人知道,我赫连霸的苦心呐!”   赫连霸说话之时,场上静寂无声,可这时,却传来了一阵沙沙声,似乎是利器托在地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袍老者,手中拖拽着一柄金色重剑,徐徐走来。   他迈过漫长的台阶,却无人胆敢上前质问。   赫连霸眼眸一凝,也未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他走上前来。   他停在了龙椅下的台阶上,练赤雪大声呵斥道:   “今日场内未准携带刀枪进入,你是何人,胆敢如此大胆?”   还未等对方回复,赫连霸就已经开口了:“赤雪,退下。”   只见那黑袍人忽地将金剑收回,“哐当”一声纳入剑鞘之中。   赫连霸拱手笑道:“万兵之首,天地一剑——来者莫非是铸剑城主剑尊?”   那剑尊也毫不客气,竟然直接走上了龙椅,直挺挺坐了下去。   “赫连盟主,果真是好眼力。”   赫连霸嘴角一抽,那剑尊又道:   “我听说,有大德者,才可坐此大位。不知道,我够不够格。”   这剑尊的实力,与赫连霸全盛时期相当,都是宗师巅峰的高手。但如今赫连霸和百里去恶拼招受了内伤,显然已经不是剑尊的对手了。   他只能道:“那也得看众人服不服了。”   “不服我之人?怕是不少,但都成了我的剑下亡魂。”剑尊霸气侧漏道。   赫连霸笑道:“剑下亡魂,倒也不见得是死在剑下?”   剑尊一愣,忽地起身笑道:“赫连兄,这个位置,恐怕不好做吧?”   赫连霸也知道剑尊出剑是有代价的。   此人武功高强,但却痴迷与铸剑,无心争夺俗世权利,他今日所来,绝不是为了什么盟主之位。   赫连霸虽未曾和他见过,但关于剑尊的情报却是了若指掌。   “老夫也不太敢兴趣。老夫只是前来问问,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邀请老夫来参加?”   赫连霸早就想好了答语:“剑尊说过,凌霜剑一日不出,便一日不出铸剑城。老夫之所以未发帖子给剑尊,就是不想打扰你铸剑。”   赫连霸转而一念,心中惊慌道:难道,凌霜剑已经铸成?   他旋即开口试探道:“剑尊此次前来,想必是有所指教?”   剑尊也笑道:“赫连兄,从一个小小的海鲨宫,接手这么庞大的至尊盟。那武林上肯定还有所观望。人人都说官御天的时代已经结束,但我看来,赫连霸的时代,也还未到来。”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服气,赫连霸没好气道:“此话怎讲?”   剑尊凝眸道:“因为你的智谋和武功都比不了官御天,盟主之位只是侥幸,无法令人信服!”   “哈哈哈哈!”赫连霸牵强地笑道,“剑尊此言差矣。难道你没有看到,底下这么多势力都已臣服于我了吗?”   剑尊摇了摇头:“他们只是迫于形势而已,这些小门小派罢了。至尊盟南海分舵全员叛逃,顺天堂堂主被盟众所杀,秦岭以北三个分舵被人踏平之事......这些赫连盟主要如何解释?”   “这?”   他声音极大,底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经也都起了疑惑。   赫连霸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忽地道:“剑尊此行,该不会只是为了提醒我赫连霸吧?”   这些问题确确实实存在,而赫连霸又鞭长莫及,无法威慑如此遥远的地区。他索性直接询问对方来意。   剑尊道:“若有我铸剑城加入至尊盟,定能巩固江山,不知赫连盟主是否愿意?”   众人大惊,这人来势汹汹,结果居然是来加盟的?   赫连霸却是面不改色地笑道:“哈哈哈,剑尊想要帮助我?”   “以后赫连盟主坐镇天南,海鲨宫在东,我铸剑城在西,三者形成掎角之势。一来可以声势浩大,无人再敢挑衅你的威严。二来可以威慑人心,维护你至尊之位越来越好。”剑尊主动道。   赫连霸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这铸剑城可是连官御天都未能收服的大势力,这剑尊今日竟然主动来投靠?不过这其中需要自己付出的筹码恐怕不小! 第486章 铸剑城   “妙妙!”赫连霸啧啧叹道,“剑尊愿意归顺我至尊盟,不知有何条件,只要剑尊说出来,我赫连霸一定做到......”   赫连霸试探道:“至尊盟左使大位?”   剑尊摇了摇头。   “金银珠宝?”   剑尊仍旧是摇头。   “我此行不为名利,只是想跟赫连盟主,借一样东西。”   赫连霸默然不语,转眼已经到他到了堂中。   “剑尊,你要和我密谈,不知是要借什么东西,如此重要?”   “九龙石!”   赫连霸默然不语。   “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有此石吧?”剑尊一脸好笑地望着赫连霸。   “实不相瞒,此石确实不在我手中。”赫连霸无奈道。   “既然你没有诚意,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剑尊请留步。”   “官御天自赛华佗处骗的此石,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此石一定是落在你手中了。”剑尊肯定道。   赫连霸摇头道:“此石我确实是不知下落。”   “哼!”剑尊冷声道,“你接手了官御天的一切,却舍不得此石......你就等着至尊盟在你手上分崩离析吧!”   赫连霸急忙道:“剑尊息怒,不知剑尊要此石有何用,若是说出来,我兴许能够早日献上此石。”   剑尊迟疑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传说此石,有起死回生的功用。我为了铸造凌霜剑,死了不少弟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原来如此!剑尊此举正是令人钦佩!”   赫连霸口中说着,心中却是在想,这个老头子坏的很,谁会信呐!   “只是,我不知剑尊为何执意要铸造凌霜剑,我听说,凌霜剑威力惊人,拥有此剑足以统一武林。”   赫连霸有些好笑道:“请恕老夫冒昧,不知一把剑,如何能够统一江湖啊?”   剑尊哼了一声道:“当年姜子牙凭一把诛仙剑,便助周武王创下八百年基业。凌霜剑集天地之灵气,它的威力还大过诛仙剑。统一武林?哼,你小看了凌霜剑。”   赫连霸笑道:“难道还能羽化成仙吗?”   剑尊不屑道:“那就算老夫痴心妄想吧!一颗石头,换至尊盟百年基业,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罢,他径直走了。   只是剑尊远不知道,一个身影已经跟在了他身后。   铸剑城禁地中,无数剑奴正在敲打着兵器,只是这些武器中,只有一柄才是真正的凌霜剑。   下方就是炙热的熔岩火炉,剑奴们正敲打着剑刃,并将打好的投入火炉中。忽地听见一声怪叫,紧接着,一道火光直冲而出。   “快跑啊!它又来了!”   这些剑奴扔下手中的兵刃正打算逃跑,可跑的最慢的那个,却直接被那一团火给捉住了,他瞬间变成了一个火人,被它拖着进入了熔岩之下。   这铸剑城却是建在一座火山口子上,下方就是炙热无比的熔岩。   而自铸剑城建立之初,便一直以铸造天下第一神剑为己任。   凌霜剑的传说,由来已有数百年,铸剑城历代无数人的努力,终于在剑尊这一代看到了曙光。   “爹!”   站在崖口的年轻公子面露不忍之色,却被一旁的剑尊给止住了。   “雄儿,你要记住,欲成大事,一定不能心慈手软。这些人早就已经把命卖给我们了。能够替凌霜剑牺牲,是他们的荣幸。”   剑尊面目平静地说道。   就在这时,跑的最快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出口处,眼看就要冲出去了。   这时,一道剑光闪过,那人的身体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血肉在空中被撕碎,一个浑身赤甲的武士手持着一柄长剑,他是铸剑城四大剑使之一的朱雀剑使。   其他人哪里还敢继续往外跑,赶紧撤了回去。   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他们本来就是奴隶,被剑尊买来这里铸剑。   但那深坑熔岩中住着一只怪物,而他们往后退,则会面对无情的刀锋。   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们只能苟且偷生,能活一天算一天。   “爹,这凌霜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铸成?”剑雄皱着眉头问道。   他面目清秀,倒似一个女子。   剑尊缓缓道:“快了、快了!我有预感,真正凌霜剑就快要诞生了。”   就在此时,一个手下慌慌忙忙跑了过来,递上一张帖子:   “城主,魔剑遗族!”   剑尊接过帖子一看,眉头紧皱,急忙赶回铸剑城大殿。   此时大殿中,一个华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身后还跟着四个黑袍使者。   而另一边,青龙剑使和玄武剑使都受了伤,显然是这中年男子所为。   剑尊面露不悦道:“不知道阁下突然登门拜访,有何贵干?”   那中年男子咄咄逼人道:“再这么胡搞下去,这凌霜剑何时能够铸成?”   剑尊憋着怒火,开口笑道:“慕容少主请息怒,实在是因为这九龙石还未找到,我也无法克制地底下那只火凤。”   “哼!”   那中年男子正是魔剑遗族的少主慕容华!   他忽地从怀里拿出一块发光的圆滚滚的洁白玉球,正是九龙石!   “凌霜剑转白虹之时,若不放入九龙石作为剑魂,就会成为废剑。难道你还要再等六十年?你要等,我可不会陪你!”   慕容华申斥道:“你身为铸剑城城主,竟然如此无用!”   这期间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铸剑城一开始建立,便是作为魔剑遗族的秘密分支。就连铸剑城主都是魔剑遗族的奴仆,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后来也逐渐变了性质。   铸剑城势力作大,也逐渐有了一定的底气。   剑尊目光一冷,徐徐道:“数百年前,是你们将凌霜剑的铸剑之法交给了我剑家,如今,你又将九龙石给了我,我实在是不知如何回报......”   “回报就不必了!”慕容华傲气道,“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使命就好!如果你剑尊想要私吞凌霜剑的话,我看你还是用九龙石将你的乘龙斩尽快练到第九重,免得我动起手来无趣!”   剑尊一抽,忽地拔出了赤血剑,来到慕容华面前。   “这把赤血剑,我就送给你作为回报吧!”   慕容华看也不看道:“不必了,这把剑我还看不上。”   剑尊瘪嘴道:“这把剑虽然比不上凌霜剑,但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话落,剑尊直接舞了起来,使的正是他一剑九乘的乘龙斩。   但他舞过后,对方却是反应,直接离场。   剑尊一愣,啧啧叹道:“不可能啊!”   他话落,身后的石柱直接裂开,却是为他方才的剑气所导致。   突然,“滋”的一声,那锋利无比的赤血剑竟然裂开了一道缝,却是不知道是何时为慕容华所至! 第487章 吞噬火凤   剑尊虽然得到了九龙石,却始终无法开启九龙石。   在将它投入剑炉中炼剑之前,他还想利用一番九龙石,让自己能够练成乘龙斩的第九重。   届时,他便有信心能够和赫连霸一争高低了。再凭借凌霜剑除去赫连霸,那天下之大,将无人再能够与他匹敌。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想到得到九龙石后,却不知该如何利用九龙石练功。   就在剑尊愁眉不展之时,忽然来了个神秘访客。   这人一席黑袍,却是说自己知道九龙石的用法。   而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能够进入剑炉,见一见所谓的凌霜剑。   剑尊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他的条件。   在黑袍的帮助下,剑尊很快就练成了乘龙斩第九重。   他高兴地仰天大笑。   须臾,那黑袍人低声道:“阁下也该履行诺言了吧?”   “自然!”剑尊点了点头,将九龙石握在手中。   九龙石助他练成了乘龙斩第九重,除了那个高深莫测的慕容华之外,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中了。   这黑袍人再神秘,也不可能比慕容华更甚了。   剑尊领着黑袍人一路来到铸剑城禁地,那巨大的剑炉之下,就是炙热的熔岩。   无数的赤裸上身的剑奴正在艰难地敲打着剑胚,随后投入剑炉之中。   而这些剑胚之中,将会有一柄铸成真正的凌霜剑。   剑炉上方的剑器之中,闪烁着一道紫芒。   剑尊指着道:“当这道紫虹转变为白虹之时,凌霜剑就能够铸成了。到时候,再将这九龙石投入其中,便可以让凌霜剑拥有剑魂。”   他毫不避讳地介绍道,黑袍人却是心中一凛。   “阁下毫不避讳地与我说道,恐怕是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吧?”   剑尊一愣,拉开了一点距离,哈哈笑道:“你当真是聪明。只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奉了谁的命令而来?”   黑袍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正是任千行。   “是你!”   剑尊道:“看来赫连霸是等不及了,竟然派你来送死!”   任千行摇头道:“我并不是赫连霸派来的。”   剑尊道:“无论你是官御天还是赫连霸派来的,今日都是非死不可。我要用你的骨肉来祭剑!”   任千行面色如常道:“九龙石才能够克制住地底的火凤,没有我,你即便炼成了剑,也无法顺利取出。”   剑尊一愣,旋即道:“这就是你的筹码吗?”   任千行点了点头:“这世上只有我才知道九龙石的启动方法。”   剑尊忽地出手,提起任千行的肩膀:“那你就下去对付它吧!”   任千行坠入那熔岩之中。   他本来是可以躲过的,但他却是故意要进入这熔岩之中。   坠落到一半之时,他凌空一翻,人已经落在一旁的悬崖上。岩浆爆发的热量令他额头流出了汗水,即便是以至寒的九阴之力护体也难以抵挡。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凤鸣,一只火鸟从岩浆中冲出,直直冲向任千行。   任千行迅速躲闪开,那火红的身影又突袭而至。   “原来火凤是真的存在!”   任千行心中一定。   这等灵物,虽然杀伤力极大,但也是天地间的至宝。   原本这东西是被燕藏锋所吸收,他身怀天意四象诀,因此修成了火神怒。   而此时任千行捷足先登,这气运自然要占为己用了。   他在一旁的崖洞上发现了一具石棺,他踏步靠近,发现这石棺十分冰凉,倒是一件奇物。   任千行想也不想,直接钻了进去。   那火凤被他打中了身体,几百年来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以往这些两脚兽都是任它掠食的,如今却有一个胆敢反抗。这火凤也是怒不可遏,毕竟智力也不太高。   它便跟着化作一团火气钻入了石棺中。   它一进去就后悔了,因为这石棺中冰冷无比,它的烈焰属性被克制了不少。   紧接着,它感觉到了一双阴凉的手握住了它的脖子,再然后,一对牙齿咬破了它的喉咙。   火凤之血!   任千行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喝岩浆。但很快的,一股精纯无比的纯阳之力涌进丹田。   如果不是他身怀北冥神功,绝对不敢如此直接饮用这火凤的精血。即便这火凤是不知道杂交了多少代的后裔,但毕竟体内也有一丝凤凰精血。   另一部作品中,某个大佬可是凭借几口凤血,直接长生不老了。   这火凤等级虽然次了些,他要个功力增长几十年不过分吧?   火凤哪里懂得这个人类的卑鄙心思,很快就被他吸干了精血。这火凤精血流失后,竟然直接化作一团火光消失了,未曾留下一丝实体。   任千行直接在石棺中开始修炼起来,这一下就是好几日过去。   忽地有一日,听见外边传来了一声巨响。   剑炉上悬挂着的无数剑胚都在颤动,一道白芒突破岩浆冲出来,那时一柄闪耀无比的神剑!   周围人声鼎沸,只听见一个声音道:“六十年,为了这一刻我足足等了六十年!翻云覆雨,我剑尊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看样子,这凌霜剑是铸成了!   剑尊将九龙石抛出,九龙石上的白光被凌霜剑全部吸收,但等到完毕后,那凌霜剑却是又落入了岩浆之中。   剑尊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剑魂有了,凌霜剑还是不肯出世?”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恭喜城主啊,凌霜剑终于铸成了。”   来者却是赫连霸:“刚刚我在外边都望见白虹冲天,想必凌霜剑是铸成了。”   “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剑尊却是置若罔闻,沉浸在了自我之中。   “难道魔剑遗族足足骗了我们几百年吗?”   就在此时,慕容华出现了。   “我们没有骗你,那只是因为少了剑魂。”   “什么剑魂?”剑尊疑惑道,“我怎么不知道,九龙石难道不是?”   慕容华好笑道:“这是凌霜剑最后的秘密。”   众人默然,只听见他徐徐道:“世界上第一把凌霜剑,是五百年前,应顺天大将军所铸。他用自己的血来作为剑魂。五百年后的凌霜剑,也同样需要他的血才能够铸成!”   一个死了五百年的人,如何能够得到他的血?   “应顺天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况且人都已经死了五百年了,我们上哪里去找他的后人?”剑尊无语道。   “不,有的,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正是他的后人!”   “是谁?”   慕容华转过身来,看着所有人:“正是被你们害死的,官御天!” 第488章 三败俱伤   “可笑你们连这都不知道,还敢打凌霜剑的主意。”慕容华笑道,“官御天死后,尸身莫名其妙不见了,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慕容华看向赫连霸。   “官御天?”赫连霸沉吟道,“难道.......”   “不错,是我们盗走了他的尸身,还取了他的血,保留至今,就是为了这一刻。”慕容华毫不掩饰道,似乎根本没将这二人放在眼里。   “这把剑,我要定了。”赫连霸沉声道。   “哼?你凭什么留下凌霜剑,你又没有剑魄。”慕容华不屑道。   “不,我这里也有一个应顺天后人。”   “什么意思?”   赫连霸一摆头,一旁的下人突然带上来一个小孩,正是阿宝!   慕容华脸色一变,只听一旁的赫连霸道:   “你自称是魔剑族人,又把官御天扯上,想必同官御天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   “他是我的族人。”慕容华道。   “这就不对了!”赫连霸走过去道,“你姓慕容,他姓官,怎么会是一族?你自称是魔剑遗族,而他却是你说的应顺天后人,实在是说不通!”   慕容华道:“那只不过是掩人耳目,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就不会懂。”   赫连霸哼道:“这世上本来就是胜者为王,官御天被我杀了,只能证明我比他强。”   “是吗?”慕容华不屑道,“我祖先当初将铸剑之术教给铸剑城的时候,早就约好,铸出的第一把剑要交给我们。如今剑尊要耍赖吗?你也想跟着狼狈为奸吗?”   “好!很好!既然你说强者为王,那只要你们能够打赢我,我就把这个约定作废。”   赫连霸道:“既然你如此自信,我们怕啥?先天罡气再强,你毕竟是血肉之躯,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弱点吗?”   慕容华头也不回:“先天罡气虽然算不上世上最强的武学,但要对付你们几个,却是绰绰有余。”   “那也要打过才知道!”赫连霸厉色道。   慕容华却是一脸挑衅:“你就这么急着投胎?”   赫连霸和剑尊对视一眼,同时出手,两道真气袭向慕容华。   慕容华与他们对拼几掌,却是能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三位都是宗师巅峰的存在,他们对拼内力所造成的余波也是旁人所不能承受的。   周围的剑奴纷纷目眦欲裂,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只见他们为真气所波及,身上的皮肤渗出一层层血来。   那阿宝被这股余波所震慑,忽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这鲜血正好掉入了熔炉中!   熔炉中的许多柄剑胚都被这股气劲所吸引,自熔岩中冒出,唯独那柄凌霜剑动也不动。   须臾之后,“轰”的一声,四周炸裂,三人分开来。这场上的众人却是死伤不计其数!   慕容华见状,不由得目光剧变。   而赫连霸和剑尊也是大惊。   这阿宝不是官御天的亲生儿子?   “慕容华,你骗我!”剑尊怒道。   赫连霸趁机煽风点火:“城主,慕容华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慕容华却是道:“事到如今,除了逼我出绝招,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话落,赫连霸已经一身化作四道魅影,同时攻向慕容华。   分身魔影!他已练到大成境界,四道魔影难辨真假!   “没想到赫连霸的分身魔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若加上他的分心掌法,实在是难以抵挡。难怪强如官御天也会败在他的手上......”   但这四道魔影到了最后,却是被慕容华直接拆到了最后一道身影,他捉住慕容华,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嗯!”   他沉吟一声,摆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先天罡气!”   只见他周身真气散发,形成了一个罡气气罩,磅礴的内力自他向着周围袭去。   “分心掌!”   “乘龙斩!”   赫连霸和剑尊也不再留手,各自祭出绝招!   巨大的魔掌和九道剑气同时袭向慕容华。但见他的先天罡气气罩旋转着,二人的攻击一一被他所化解。   他吸收这二人的攻击,忽地一返,直接将赫连霸和剑尊同时击飞!   两位宗师巅峰联手竟然敌不过慕容华,只有一个可能,他已经是大宗师高手!   这先天罡气,难道真是到了先天境界?   “你违背了约定,我要你付出代价。”慕容华冷声道。   剑尊吐出一口鲜血,“今天我不会让你带走凌霜剑的。”   “凭什么?”   “因为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剑尊一脸狠绝道,“我现在就把它毁掉。”   话落,剑尊的身影已经冲向了剑炉。   慕容华想要上前阻止,却没想到剑尊这老阴比借机将暗藏的烈血剑倒插入他的腹部。   慕容华一掌打在剑尊胸口,二人分开,却是各自负伤。   就在此时,那赫连霸忽地暴起,又在剑尊身后补了一掌!   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哈哈,凌霜剑是我的了!”赫连霸阴笑道。   “赫连霸,来,我们决一死战!”剑尊艰难起身道。   “你已经中了我的分心掌,八脉俱裂,你还敢逞强?”   “我一样可以杀了你!”剑尊不服气道。   “想不到吧,我现在就用我的绝招来对付你!”剑尊说着,举起烈血剑大喝道,“乘龙斩第九重!”   只见九道剑影飞出,而赫连霸也是化出九个魔影分身。   只是这九道剑影又化出八十一道剑气,每一道都袭向分身魔影。   赫连霸的分身魔影再多,也无法躲过这八十一道剑气!   赫连霸真身被击落,分身魔影也都消失了。   他躺在地上,这剑尊的乘龙斩,真是他的克星!   赫连霸、剑尊、慕容华三败俱伤,都坐在地上调息。   就在此时,一群人赶了进来,却是剑尊之子剑雄,以及赫连霸这方的人。   赫连霸对练赤雪道:“快,你们快动手杀了这两个人。”   剑雄率领四大剑使护在剑尊身旁,练赤雪和拜玉儿只能先对慕容华动手。   慕容华虽然受了伤,但一身功力仍在,却不是这两个女娃娃可以动的了的。   他忽地起身,和二女战在一起。   须臾,他便一掌打中了二女,却是不打算留下后患,第二掌先天罡气接踵而至,要灭了二女。   便在此时,一道火影自熔岩中飞出,将这道先天罡气挡下。   众人目瞪口呆中,一个人从火中走出。   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凌霜剑! 第489章 心魔两剑   “这怎么可能?凌霜剑?”   众人目瞪口呆,这凌霜剑不是只有魔剑一族的血液方才能够开锋吗?   他是如何将凌霜剑取出来的?   “是你!”   火焰褪去,众人这才看清,这头发恣意飞舞、双目冒着火光的男人,正是任千行。   “千行?”练赤雪惊讶地看向任千行,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此时出现。   就连慕容华也是一愣,看着任千行,眼中逐渐有了一丝了然。   “千行,你来的正好,快,快把他们都给我杀了!”赫连霸大声笑道。   任千行抬起凌霜剑,却是十分艰难。   他自己就是魔剑遗族,身体内的魔血自然不是假的。方才他也已经用魔血为凌霜剑开锋了。可此时他仍旧无法掌控这一柄神兵,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其中,抗拒着他。   “难道是?”   任千行忽地想起,当年那位号称剑祖的存在。   来不及多想,他便听见练赤雪道:“千行,你还等什么,快,快替盟主杀了他们呀。”   慕容华脸色一变,却见任千行根本抬不起那柄凌霜剑。   “凌霜剑虽然开锋了,但你却驾驭不住它!把它交给我!”慕容华忽地开口道。   任千行知道,慕容华的真实身份是谁,但他此时此刻还不能够露馅儿。   “我凭什么要给你?”任千行反问道。   “因为只有我,才知道如何驾驭它!”慕容华道,“你能够开启凌霜剑,证明你便是我魔剑一族!我是你的族人,你不信我,信谁?”   “我谁也不信!”任千行高呼着,勉强地将凌霜剑提起,双目发红,仿佛被这魔剑所掌控了一般。   他将剑刺出,猛地戳向眼前之人,却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了。   慕容华侧身躲开,任千行的剑锋便抵向了他身后的剑尊。   “你敢!”剑雄一声轻叱,拔出长剑攻向任千行。   他武功本就不强,此时要和手执凌霜剑的任千行比拼,差的却不是零星半点了。   若是寻常,任千行自然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力道,而此时,因为这奇怪的凌霜剑,他却是根本无法自已了。   “咔嚓”一声,剑雄的烈血剑直接被斩断,紧接着,剑气切过他的发冠,却是令他披头散发。   “这?”   众人恍然,这剑雄竟然是个女人身!   “爹!”剑雄凄然叫了一声,又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声。   “水来!”   来者却是个蓝衣男人,正是燕藏锋。   他和剑雄似乎早就认识了,剑雄叫了他一声,燕藏锋已经冲了上来。   “任千行,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快收手吧!”   任千行瞟了他一眼,忽地明白了,这凌霜剑要真正出世,恐怕要这位主角也一并到场才行!   “燕藏锋,你也配?”他反问一句,剑锋直指剑尊。   “我任千行今天要杀的人,谁也留不住!”   话音一落,他的剑已经直直刺向剑尊。   “水来,救救我父亲!”   燕藏锋点点头,挺身而出,与任千行过起了招来。   “燕藏锋,就凭你这点武功,也敢螳臂当车?”任千行嘲讽地说道,“即便不用凌霜剑,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他便当真不用凌霜剑了。但却不是他不想用,而是这凌霜剑实在是不好用。   任千行使用凌霜剑非但不能增加丝毫实力,反而会拖慢他的速度。   “啪啪啪!”   二人过了十来招,燕藏锋被击退。   他大喝一声,只见周围的空气凝聚在他身旁,真气流动凝转。   “风神怒!”   又是这招,须佐能乎!   巨大的青色虚影出现在燕藏锋身后,燕藏锋双手按出,巨大的掌印向着任千行盖下。   任千行此时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他佯装被这一招击败,身体往后倒退同时,已经握住了凌霜剑。   巨大的白色剑影斩向燕藏锋。   燕藏锋运起须佐能乎抵挡这一剑,只是那青色虚影直接被白色剑芒斩破,紧接着,再斩下去,剑芒直逼燕藏锋!   燕藏锋施展风神怒,已经耗尽了体内的真气,如何能够再行抵挡?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前。   “额啊!”   一声惨叫,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剑炉。   剑雄躺在地上,如熔岩一般的鲜血正从她的腰间缓缓流出。   她捂着自己的腹部,却止不住那缓缓流逝的生命。   “雄儿!”剑尊一声哀嚎。   燕藏锋也惊呆了。   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竟然会为他抵挡这致命一击!   剑雄必死无疑!而燕藏锋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上前去欠身抱住了剑雄。   剑雄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丝丝鲜血,缓缓抚摸着他的脸。   “你......为什么......”   “水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   话说了一半,剑雄仰面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水来,求你答应我,帮我保护我父亲......”   “好!”燕藏锋点点头。   任千行知道,时机已到,那凌霜剑沾染了剑雄的血后,竟然发出了另一种光芒。   “难怪魔剑一族非得要剑家来铸剑,原来是这个原因。”   任千行恍然大悟。   这凌霜剑真正要开锋,需要的不仅是魔剑一族的血,还要剑家的血!   待到凌霜剑剑芒收敛,任千行正打算收剑,忽地燕藏锋冲上前来,也抓住了凌霜剑的另一头。   “你!”   任千行还没来得及说话,只感觉凌霜剑上的气息忽地大变,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从剑身中冒出。   燕藏锋和任千行各自抓住剑的一头。   “咔”的一声,那凌霜剑竟然直接一分为二!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剑尊!   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铸造的凌霜剑会一分为二!   “心剑,魔剑都已出世!”慕容华忽地大声笑道,“这就是天意!极侠和极恶之人都已具备!”   一分为二的两柄凌霜剑,拥有着全然不同的属性。   一个冒着极端的邪气,一个冒着极端的侠气!   燕藏锋和任千行各执一柄,心剑与魔剑相碰撞,发出剧烈的光芒。   众人只感觉眼睛都睁不开来,待到二人剑分,任千行却被反弹晕了过去,燕藏锋也是如此。   赫连霸忽地起身,抓向燕藏锋手中的凌霜剑,到了半途,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黑衣人给拦截了!   赫连霸和他对拼了一掌,却被击退了去。他抱起燕藏锋转身就走。   而慕容华则翻身接住了任千行,二人各自带着一个,逃之夭夭了。   禁地中,剑尊抱着奄奄一息的剑雄,发出了一声哀嚎! 第490章 慕容华   剑尊仰天吐出一大口鲜血。   “城主!”   四大剑使齐齐跪下。   剑尊望着燕藏锋,凄然道:“水来,雄儿已经死了......我不求你为她报仇,但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   燕藏锋流着眼泪,默然不语。   “你和雄儿虽然没有真正成亲,但我答应过她,只要等凌霜剑铸成,我就会成全你们。你也算是我的准女婿了,我希望你答应我这件事......”   剑尊沉声道:“我希望你能够来做铸剑城的城主,替我守护我的子民。”   “为什么?”燕藏锋抬头问道。   “你有这个能力!”剑尊咳血道,“而且,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而且你答应过雄儿,要听我的话......”   燕藏锋抱着剑雄,闭上了眼睛。   剑尊起身,高声道:“四大剑使听命,从今往后,水来就是你们的新主人,铸剑城的新主人。”   四大剑使都是一流境界高手,他们对视一眼,齐声拜道:“四大剑使拜见主人。”   剑尊欣慰地点点头:“你要守卫铸剑城,实力还是太弱。老夫要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剑尊忽地抬起手,重重放在燕藏锋的肩头。   他身中了赫连霸的分心掌,已是必死无疑,此时此刻还能说话全靠体内的真气撑着。   而他却不顾生死,直接将自己的功力尽数传给了燕藏锋。   “老夫已经将毕生所学都传给了你!”   话落,剑尊重重地坐在地上,气息顿时萎靡下来。   “好,我答应你!”燕藏锋目光复杂地回答道。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却无可避免地卷入到了这场江湖纷争中。   “好,老夫,终于后继有人了,从此之后,你就是这铸剑城的主人!”剑尊仰天笑了三声,最后一口气落下,已然没了生气。   “藏锋,剑尊已经死了。”   逍遥郎提醒道,他之前为了寻找师父酒中仙,和燕藏锋不打不相识,成为了好友。后来燕藏锋帮助他到海鲨宫救出了酒中仙。只是谁也没想到,酒中仙竟然被折磨得武功尽失、神志不清了。   逍遥郎发誓想要报仇,一番寻觅后找到了一位高人,传授了他一门绝学。   燕藏锋曾经帮助过他,他自然也要报恩,因此就带着柳依依等人到这铸剑城来救人,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目睹这样一场惊变。   燕藏锋居然成为了铸剑城的城主!此时己方势力散尽,只剩下燕藏锋等人了。   片刻后,燕藏锋握住凌霜心剑,一道白芒射出。   众人大惊,心道,这也是凌霜剑?   燕藏锋望着凌霜剑,眼中多了一丝坚定。   另一边,慕容华正襟危坐在大厅之中,过了一会儿,几个黑袍人前来禀报信息。   “报告主人,剑尊已死。”   慕容华点点头,“是谁接任了铸剑城主?”   “是燕藏锋。”   “果然是他!”慕容华叹道,“了如神,你还真是了然如神,神机妙算。”   他的眼中多了一丝忌惮,接着问道:“任千行,醒了吗?”   “醒了!”   “好,我要去见他。”   慕容华说着,起身走向旁厅。   “慕容华,你要杀要剐就说一句,我若吭一声,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一进屋子,他就听见了任千行大声的嚷嚷。   慕容华看了他一眼,让手下人退下,“任千行,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   慕容华背着手道:“背叛官御天,投靠赫连霸,那个时候,你还有这份骨气吗?”   任千行当然知道,慕容华的真实身份。   他绝不会伤害自己。只是那时候他被魔剑影响,昏了过去,慕容华将他带来这里,却没收了他的魔剑。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我师父!”任千行决绝道。   “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官御天有你这样的徒弟,恐怕也是始料未及的吧?”   任千行傲娇道:“哼!我没有,反正不关你的事,你把我抓到这里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慕容华忽地道:“我问你,你爹是谁?”   任千行心道,来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只要回答我就行了。”   “我为何要回答你?”任千行侧过头。   “据我所知,你从小就是你娘抚养长大的,从未见过你爹!”慕容华肯定道。   “你娘死的时候,就没和你说过你爹是谁?”   任千行语气有些低落:“我娘从不跟我提我爹的事。”   慕容华却道:“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娘姓赵!”   “错!你娘姓霍!”慕容华激动道,“我去过你娘的坟墓!”   任千行低落道:“我娘叫霍花蝶。”   慕容华恍然大悟,似乎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又关押了任千行几日,方才露出真实目的。   “你想不想学我的武功?”   慕容华故意露了一手先天罡气。   这先天罡气无色无形,但却能够将人拒之于数米之外。   任千行愣是无法走出这房间,那层薄薄的气墙就是先天罡气。   任千行心中自然明白,慕容华为何会如此大方传授他的绝学!只以为他是亲儿子啊!   他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只是任千行想不明白的是,慕容华为何不与他相认。   但想想也是,此时他或许还有什么计谋。   任千行也不敢露出破绽,只能一脸怀疑道:“你为何要传授我这等高深的武学?”   慕容华笑道:“因为,我要你帮我对付赫连霸。”   “你要我背叛他?”   慕容华道:“怎么,很惊讶?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你帮我铲除赫连霸,我给你的一定会超出你的想象。”   任千行摇头道:“你这小小的慕容山庄,如何能够和赫连霸的至尊盟作对。”   慕容华却笑道:“你可别忘了,当初的海鲨宫是如何推翻官御天的。今日的慕容山庄,就是明日的海鲨宫。”   任千行沉默了。   慕容华接着道:“只要你肯帮我,我就将我的武功传授给你。你是个练武奇才,若是屈服在赫连霸之下,实在是委屈。而且,赫连霸又如何将你真正当做过自己人?”   说着,他一拍任千行的胸口:“若是真把你当成自己人,又为何会逼你服下金蝉蛊毒?”   任千行心中一惊,心想着慕容华还真是神通广大,诈死这段时间,虽然不在至尊盟中,却对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看来,这至尊盟中的隐线还不少。   任千行假装沉思了许久,最后才点了点头。 第491章 一键格式!   “这里有我们慕容留下的高深武学,只要你一一练好,就可以实现你的梦想,称霸武林。”   刻满了各种武学招式的洞窟中,慕容华展示道。   任千行看了一眼,开口问道:“这些武学,比先天罡气更厉害吗?”   慕容华笑道:“自然是不如的了。”   “那我连你都打不过,如何算的上天下第一。”   慕容华却道:“武学从来不是讲究招式,而是融会贯通。这先天罡气也是我从这壁画上自己悟出来的。若是你能够悟出更强的武学来,自然就可以打败我了。”   任千行看向壁画上的图文,忽地眼前一亮。因为这些图文并不是简单的招式,而是某种武学原理。   能够留下如此精深武学原理的,就只有五百年前那位应顺天了!   任千行此时可以肯定他的武学境界已经达到了破虚之境,也就是真正的天人合一。   他若不是和剑祖拼死拼活,恐怕早就飞升它界了。   “我的剑在哪里?”任千行忽地问道。   慕容华一愣,旋即道:“凌霜剑?那不是什么凌霜剑,它只是外物,对你没有好处。”   任千行继续问道:“凌霜剑为什么,会一分为二?”   慕容华顿了顿,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执意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这凌霜剑原本是五百年前应顺天大将军,请剑祖替他所铸。只是后来二人爆发了一场大决战,两败俱伤。剑祖的后人也因此和慕容氏一族殊死斗争。”   “凌霜剑本是一柄神兵,后来沾染了应顺天的魔气,又带着剑祖的正气。这正魔二气同时封印在其中,也只有正邪之气,同时具备,方才能够开启。”   慕容华看向任千行,他没有告诉他的秘密是,这凌霜剑一旦被人以正邪之气开启后,便只有他们能够使用了。   只是,任千行还远远没有达到驾驭凌霜剑的地步,他不想任千行被魔剑所影响,走火入魔,失去自我。   自他确定任千行的身份后,他就决定暗中帮助任千行成长。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对我......”   任千行还没问完,就听见对方道:“哈哈哈,我早就说过了,我只是在利用你。你也大可利用我,哈哈哈哈!”   他最后这笑声,却是发自内心的爽朗。   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这亲生儿子还是比较符合他的预想的,有成为一代枭雄的潜质啊!   慕容华走后,任千行望着石壁上的图文,渐渐入定。   不消数日,他就已经将上面的所有武学悉数悟透了!再加上自己的武学感悟,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既定的轨迹。   “任千行睚眦必报,若是他绝不会留下这片痕迹,我懂了。”   任千行推断着,忽地抬起剑来,一剑将洞窟中的图文尽数毁去!   就在他这剑气落下的最后一片,却轰然一声,劈开了一处隐藏的山洞!   进入山洞中,任千行抬眼便看见了他找寻已久的东西!   “一剑隔世!”   魔剑中堪称最强的剑法!   以黄金装饰照耀的洞窟中,墙壁上刻着缥缈的人物形象。任千行只是看了一眼,便感觉到一阵眩晕。   一股莫名的邪气浸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魔剑?”   这是当年应顺天留下的痕迹,也是他的最强剑招。   其他武学再强,也敌不过这一键格式化啊!   “霸王拳、天意四象诀、威龙神掌、先天罡气......一剑隔世。还差赫连霸的分心掌法、分身魔影,再加上七绝琴、乘龙斩、梦幻无极,我就可以收集完所有绝学了。”   任千行细细想到。   慕容华,应该说官御天毫不吝惜地传授给他威龙神掌和先天罡气,甚至让他带着威龙神掌的秘籍回去找赫连霸,其背后的目的自然不难猜测。   接下来,任千行只需要从赫连霸手中再得到分身魔影和分心掌的绝学便可以了。只是,官御天如此爱惜面子,一定不会让赫连霸活着,自己要如何才能够得到他的一身绝学呢?   当初他偷袭酒中仙,那是趁着酒中仙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而且,赫连霸吸收了九龙石,一身功力已经达到了宗师境界巅峰,逼近大宗师了。   他再使用搜魂大法对付他,成功的几率会很小。   除非赫连霸毫不反抗......   而乘龙斩,如今应该是在燕藏锋身上。七绝琴在死心门,尚未出世。最后的梦幻无极,是在了如神手中,而梦幻无极的最后一层,却是在他师弟皇甫长恨手中。   “对了!”   一个绝好的主意冒了出来,任千行心想:“官御天可以是慕容华,那我也可以啊......”   他高超的易容术和小无相功,想要骗过其他人也不是难事。   只要他找到一个切入口,冒充某一个人,想要骗他们交出绝学就不是难事了。   任千行深思熟虑,决定首先对赫连霸下手。   官御天重新出山,选的就是赫连霸召开盟主大会这一日,一如当初一般。他要在这一天重新夺回盟主之位!   虽然说,官御天要杀掉赫连霸是举手投足的事情。他第九次假死后,已经练成了不死神功最后一重。   威龙神掌主攻,而先天罡气重在防守。但有了先天罡气的威龙神掌,才是真正的威龙!   考虑完后,任千行直接就下了山。   这一下山,好死不死遇到了个熟人。   酒中仙拎着一壶霸王酒,望着持剑而来的任千行,冷声道:“任千行,你这个小杂种,把老子害得好惨!”   他却是被赛华佗施针治好了神志不清的问题,功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任千行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回想起慕容华下山之前和他说过的话,他了然了,这酒中仙就是他的第一道考验。   酒中仙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考验他的实力,慕容华也是在告诉他,做事一定要果断,不要给自己留下后患。   “正好,就用你来做一剑隔世的试验品吧!”任千行想着,却是先放下了手中宝剑,抬起了手掌,凝聚成拳。   酒中仙看到这架势,猛地一怔道:“霸王拳?好小子,果真是偷了老子的绝学!” 第492章 死心师太   任千行和酒中仙同时使出霸王拳,二人同时用拳头捶在地面上,只见轰然一声爆炸,两人的拳劲互相抵消,任千行却是多退了三步。   “小子,你偷学老子的绝技,难道你不知道,没有霸王酒的霸王拳,什么也不是?”酒中仙得意地笑着,拎起腰间酒壶,将那金色的酒液灌入喉咙中。   “老子要你死!”   他爆喝一声,拳头上金光泛动,正是霸王拳的十成功力。   任千行身体一翻,宝剑已经拿在手上。   他暗运剑诀,只见手中宝剑射出一道红色光束,宛如激光一般瞄准了酒中仙。   “一剑隔世!”   这是应顺天的魔剑绝技,最强的剑招!   “轰轰轰!”   金色的霸王拳劲犹如浪潮一般翻滚而来。   任千行手中宝剑一挥,一道无形剑气冲向酒中仙。   金色拳劲直接被冲散,剑气划过酒中仙身体。酒中仙觉得浑身一轻,气息瞬间湮灭!   “管你什么王八拳,霸王拳,我一键格式化才是真正的神!”任千行念叨着,从酒中仙身边走过去。   酒中仙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整个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秒杀完酒中仙后,任千行就打算直接假扮成酒中仙。他虽然可以捏出一张和酒中仙一模一样的脸来,但他的体型却是相差太远。   对了!   酒中仙有个徒弟,名叫逍遥郎,他的样子和体型倒是差不多!   任千行摸着下巴想着,嗯,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就在这里等着,等着逍遥郎来这里找酒中仙。   没等多久,逍遥郎等人果真来了。   “师父!”逍遥郎大声叫道。   他跑过去一看,发现酒中仙竟然没气了!   逍遥郎痛哭道:“师父,是谁杀了你,师父!”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树林传出一阵动静,逍遥郎头一抬,赶紧冲了过去。   “小侄,你!”一旁的了如神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逍遥郎追入林中,那人却是越跑越快。   一直到悬崖尽头,方才停下。   逍遥郎缓缓摸向腰间的鞭子,“你是谁,为何要谋害我师父!”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逍遥郎吓得一声惊呼:   “师父?”   只见这人的相貌竟然是和酒中仙一模一样!   但逍遥郎仔细一想,却发现完全不对。这人的相貌虽然和酒中仙无二,但体型却是差了太多。   “你到底是谁?”   逍遥郎已经将鞭子握在了手中。   任千行看向他手中的鞭子,笑道:“看来皇甫长恨已经将千里鞭雷的绝技传给你了,只是不知道,你学会了几成?”   “哼!”逍遥郎道,“你来试试便知!今日我就要为我师父报仇!”   话落,逍遥郎的鞭子甩出,宛如一道雷霆,打向任千行。   任千行左躲右闪,又道:“你这千里鞭雷,倒还像样!”   话落,他忽地出手,已经将鞭子牢牢抓在手中。   “哗啦”一声,逍遥郎只感觉一股气劲传来,鞭子已经被夺去了。   来不及多想,逍遥郎只见对方化作一道残影,很快就到了他身旁。   任千行的手盖在他天灵盖上,逍遥郎浑身抽搐,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无相神功!”   任千行的手掌划过逍遥郎的脸,又在自己脸上一抹,任千行直接就变成了逍遥郎的模样!   死心门!   任千行夺取了逍遥郎的记忆,直接来到死心门。   死心师太不愿意踏足江湖,她是柳依依的师父,专门保管和销毁江湖上的危险物品。   穿过竹林,他便来到了死心门领地。   只听见这竹林之中传来一阵阵琴声,令人有些心烦意乱。   任千行再往前踏一步,那琴声所带来的副作用就加大一分。但这些,逍遥郎都可以忍住。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死心门?”竹林中传来了女子的声音,这死心师太还是忍不住了。   她不能莫名其妙杀了这个年轻人,但这微弱的琴音又无法阻止他,可见这年轻人是有些来路的。   “师太,在下逍遥郎。”   “逍遥郎?”死心师太道,“你就是无心说的那个逍遥郎?”   原来,死心师太有个弟子,也就是柳依依的师妹,名叫无心。她和逍遥郎倒是有一段纠葛,不过后来逍遥郎的师父酒中仙,嫌弃无心出身不正。因为无心还有一个师父,便是亦正亦邪的毒王姚圣元。   逍遥郎故意冷淡无心,无心一气之下,就回到了死心门。   “你欺负我的弟子,还敢来这里?”死心师太听上去十分愤怒,“找打!”   话落,一道音波攻击袭来,在竹林中翻起一阵阵气劲。   任千行拿出腰间鞭子,道了声“得罪”,只见他鞭子一挥,一道蓝色光波映涌出,抵消了对方的音波攻击。   “千里鞭雷?”   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千里鞭雷,只是任千行用小无相功模仿的,只是看上去相差无几。   因为死心师太也只是见过几次,对皇甫长恨这一绝技并不熟悉,是以看不出破绽来。   如果换做皇甫长恨本人,一定可以看出异常。   “千里鞭雷,果真不同凡响。逍遥郎,你来我死心门,为了什么?”竹林向两边掩去,露出了坐在竹子高台上的死心师太。   任千行仔细看了一眼,这死心师太年级虽大,可外貌却和三十来岁差不多,倒是风韵犹存。   “师太,晚辈此次前来,是奉家师之命,请前辈出山相助。”   死心师太眉头一皱问道:“那个师傅?”   “自然是酒中仙了。”   死心师太道:“我死心门从不涉足江湖,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出山的。”   任千行却道:“师太,此次事关重大,关系到了武林正道存亡......凌霜剑已经出世了,如今就在赫连霸手中。”   死心师太听到“赫连霸”三字,瞬间就变了。   须臾,她缓缓道:“你们要对付赫连霸?”   任千行点了点头:“赫连霸控制了凌霜剑,已经对食神居展开了屠杀,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   死心师太道:“好,赫连霸,我们新账旧账全都一起算!” 第493章 七绝琴谱   至尊盟中,赫连霸正在紧张布置着会场,明天就是他重新召开盟主大会的日子,也极有可能会迎来慕容华的挑战。   但至尊盟毕竟是他的主场,慕容华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就在这时,手下人前来上报,有人拜见赫连霸。   赫连霸来到后花园,只见死心师太背朝着立在亭子中。他猛地一愣,“是、是你!”   原来,他和死心师太早已是故交了。   死心师太道:“想不到吧,我竟然没有死!”   她转过身来,赫连霸一怔,旋即笑道:“你真的没死,实在是太好了!”   “赫连霸,你不必逢场作戏了!当年的我,被你抛弃在海鲨宫中,我拼死逃出来,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找你报仇!”   死心师太脸上露出怨恨之色道。   赫连霸思忖片刻,一脸坦然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可你如今不是好好的吗......反正慕容华很快就要来找我,与其死在他手上,还不如死在你手中,你要来杀我,就来吧!”   死心师太眼神一横,忽地拿出了七绝琴,坐在亭子中,就弹走起来。   这七绝琴音回荡在后花园中,无数的花草树木全部凋零。一股琴音气劲绝杀冲向赫连霸。   赫连霸暗中运起内功抵挡,但仍旧被这气劲给冲的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死心师太突然停了琴,闭上了眼。   她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死心,她不愿意杀了赫连霸。   赫连霸虚弱道:“你还念旧情,不愿意杀我,对不对?”   死心师太没有说话,收起了琴,转身打算离开。   赫连霸道:“师太,留步。慕容华明日就会来找我的麻烦,如果你不留下来帮我的话,我就必死无疑了。”   死心师太笑道:“呵呵,帮你?我凭什么要帮你?”   “因为,凌霜剑,在慕容华的手中。”赫连霸忽地道。   “什么!”   死心师太愣了愣,“你说的可是真的?”   赫连霸点点头:“慕容华带走了任千行和凌霜剑,于公于私,你都应该留下来帮我。”   “想要摧毁凌霜剑,就必须用七绝琴谱。”   赫连霸说完,忽地听见一个声音道:“师太,别信他,赫连霸在骗你!”   逍遥郎翻身而来。   赫连霸眼睛一眯道:“是你小子!”   原来,逍遥郎去海鲨宫救人之时,赫连霸便见过他了。   “赫连霸占据至尊盟,更是软禁我师父酒中仙,为的就是独占武林盟主之位。前辈,他想要利用你帮他对付赫连霸,你可千万别上当。”   死心师太笑道:“我当然不会。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已经看清了他的嘴脸。”   她转而看向赫连霸道:“赫连霸,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够有多么的无耻。”   “就像你说的一样,于公于私,我都要对付你!”   话落,死心师太重掌七绝琴,琴声放出,直逼赫连霸。   她却未注意到,一旁的逍遥郎竟然丝毫不受这琴声的影响。   赫连霸身上冒出一道罡气,他丝毫不为这琴声所动。   “你,你怎么会不受七绝琴影响?”死心师太有些诧异道。   “当然,你的七绝琴还未练到第七重,断情绝欲的境界!”赫连霸露出真实面目道,“师太,如果你肯交出七绝琴谱,我今日就饶你一命。”   死心师太指尖跳动,琴声越来越急,宛如洪水激流一般。   “没用的!”赫连霸淡然道,“不到第七重,丝毫伤不到我。师太,这是你逼我的!”   说着,赫连霸浑身真气鼓荡,一出手便打出一道龙形真气,正是威龙神掌!   原来,之前任千行回到至尊盟,为了迷惑他,就按照官御天的指示,将威龙神掌的秘籍交给了赫连霸。   赫连霸练成威龙神掌后,也终于借助两大奇功的加持,进入了大宗师之境界。   所以他才会如此自信地面对宗师级的死心师太。他本意是想要徐徐图之,但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逍遥郎,坏了他的好事。   不过不要紧,他若是得不到的,那索性毁灭就好了!   反正,他从未真正爱过这个女人,不过一直是在利用她罢了!   一声龙吟,金色龙影冲向死心师太。   死心师太的七绝琴直接被打断,人也飞了出去。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招可出?师太,交出琴谱,我饶你不死!”赫连霸霸气道。   就在此时,一直不被他看在眼中的逍遥郎忽地一动,竟然是抓起死心师太就打算跑路。   赫连霸冷声道:“好大胆!”   他手中酝酿着气劲,又是一记威龙神掌打出。   这官御天的成名绝技不要太好用,威力奇大无比,杀伤力比起他的分身魔影强太多了。   “千里鞭雷!”   然而,逍遥郎也是回首一鞭子,一道带着雷霆的鞭子抽向那金龙。   赫连霸已是大宗师,这一击可不是等闲可以抵挡的。   他也不再继续出手,只等对方被威龙神掌打落。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威龙神掌竟然被这一击给直接打散了!   赫连霸整个人一愣,旋即道:“此人年纪轻轻,武功竟然媲美老夫?”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这逍遥郎怎么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功?即便是他师父酒中仙也不可能啊!   “千里鞭雷......难道是皇甫长恨?即便是那老东西出马,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实在是奇怪!”   赫连霸百思不得其解,但想要再去追,却是迟了。   另一头,逍遥郎带着死心师太逃到了林中。   死心师太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摆了摆手,示意逍遥郎停下。   “我不行了......”死心师太虚弱道。   “前辈!”   死心师太又道:“你是无心认定的人,我信得过你......七绝琴谱在死心门禁地之中,你去帮我取出来,交给无心的师姐,柳依依。从今往后,她就是新的死心门掌门人了......”   死心师太说完,已经没气了。   逍遥郎站了起来,看着气绝的死心师太,摇了摇头。须臾,又挖了个坑将她埋了,便向死心门禁地而去。 第494章 魔剑遗族?神剑后人?   死心门禁地中,漆黑一片。任千行假扮的逍遥郎穿梭在其中,须臾之后,他就来到了禁地中央。   最中间的石坛上摆着一副古琴,凑近了看,这古琴旁还有一个石盒。任千行拿起一看,果真是七绝琴谱!   只是太过顺利取到琴谱,任千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呢,他也说不上来。   他正打算离开,忽地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小子,就想这样走了吗?”   转头一看,却是一个黑衣人。   他忽地出手拿向任千行。   任千行本能地使出招式与他过了几招,却发现这家伙的武功竟然也达到了宗师巅峰。   “又一个高手,会是谁?难道是死心门的守护者?不对,死心门除了死心师太外,不该有其他人。而且,他藏头露面,一定是见不得人。”   心下一定,任千行还手一掌拍向他,要试探出他的底子来。   那黑衣人目光一凝,显然也没想到这个逍遥郎的武功会如此之高。   二人且战且退,不一会儿,就到了死心门的竹林中。   黑衣人道:“你不是逍遥郎,你是谁?”   任千行也笑道:“你又是谁?”   那黑衣人道:“好哇,你假扮逍遥郎,闯入死心门禁地,想必是为了行不轨之事。”   任千行也道:“阁下若是正义之士,又何必藏头露尾?不若摘下面罩,以真面目示人?”   那黑衣人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忽地手掌发力,一记混元之气袭向任千行。   这是任千行从未见过的一种武学。   任千行抽出腰间的鞭子,凌空一抽,雷音震震,直接将这混元真气打散。   雷光与青色的真元碰撞,二人打成一片,林中的竹叶纷纷落地。   任千行渐渐地,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如果不出意外,此人应该就是隐藏在幕后的了如神了!也只有他,才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猜到了情况,任千行心中也有了一个主意。了如神绝对算不到自己是谁。因为任千行的出现早就干扰了这方世界的意志,每个人物的命运轨迹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任千行假装不敌,鞭子被他的混元真气打落。他怀揣着琴谱,转身就逃。   而他所逃去的地方,正是师父神鞭皇甫长恨所在地。他打算利用这了如神,帮他搞定皇甫长恨。   但了如神没追多久,却是直接停了下来。   任千行回过头去,只见他一动不动,手指在不停掐算着,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这家伙果然没那么好骗!   任千行心想着,只能转回去,对着他道:“神机妙算了如神,怎么,你不敢来?”   黑衣人一怔,他果真就是了如神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对方的身份,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他缓缓摘下面罩,露出了那张正气凌然的脸庞。   “阁下究竟是谁?”   任千行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得到梦幻无极?”   “梦幻无极?”   了如神眼中露出了忌惮和杀机,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   什么先天罡气、分身魔影,他都不看在眼里,他最想要的还是天机门的至高绝学,梦幻无极!   “梦幻无极就在皇甫长恨手中,你不想要得到它吗?”   了如神眼中杀机更深,片刻后,他哈哈笑道:“你不以真面目相示,我如何能够相信你?”   任千行道:“了如神,魔剑遗族你应该清楚。”   “你是魔剑遗族?”了如神诧异道,旋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魔剑遗族只有官御天和他的儿子,你又是谁?”   “我自然不是魔剑遗族,因为,我是神剑一脉!”   “神剑一脉?”了如神懵了,因为他从未听过这样一个势力。   “凌霜剑分心魔两剑,是源自于剑祖和应顺天之争。官御天是应顺天的后代,而我,则是剑祖的传人。”   “剑祖?”了如神多了一丝忌惮。   “没错,如今魔剑已经出世,我必须要摧毁掉凌霜剑,防止生灵涂炭。”   这似乎能够解释他为何会来取七绝琴谱,然而,了如神却不明白,他为何要伪装成逍遥郎。   “神剑一脉,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任千行自故说道。   “我如何相信你?”了如神问道。   任千行嘴角上扬,捡起一截竹枝道:“了如神,你自以为神机妙算,却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这个江湖,远比你想象的更为复杂!”   了如神忌讳莫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空口无凭,即便你当真是剑祖后人,又如何?”   任千行知道自己不露一手,这家伙是不会信服的。   于是他用竹枝一划,一道剑光闪出,却是魅影剑式。这一剑错开了如神。   了如神愣了一下,身后的竹林瞬间被撕裂,化作无数碎屑。   “你当真,是剑祖后人!”   了如神不得不信,这世界上拥有如此剑法,只有可能是那位传说中的剑祖。既然应顺天的后人都还在世上,剑祖没理由不行。   了如神有自己的小心思,他算到自己今日大吉,不该有死期。因此虽然忌惮对方,却也没有几分惧怕,反而产生了利用对方的心思。   “你既是剑祖后人,为何会打我天机门的主意?”了如神装模作样道。   任千行道:“你这个天机门弃徒,还跟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如神,实话告诉你,我对你的情况了若指掌。我愿意帮你获得梦幻无极,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了如神尝试道。   任千行道:“我要你帮我对付官御天。”   “官御天?”了如神道,“以阁下的功力要对付官御天,还需要我出手?”   任千行接着道:“若是原本的官御天,我自然无惧,但如今官御天还有魔剑在手,一旦他开启了生死棋,就会出大事。”   “大事?”了如神皱眉道。   “你别问太多,就告诉我,你愿不愿意。”任千行问道。   了如神点点头,又听见对方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千里鞭雷这门绝学的罩门!”   了如神悚然一惊,他竟然知道皇甫长恨的罩门!? 第495章 梦幻无极   树林中,了如神摇着羽扇,只见对面立着个白发人。   “师弟,好久不见呐!”了如神喟叹道。   皇甫长恨徐徐转过身来,抬起头道:“你,从来别叫我师弟,我从来没有你这样一个师兄。”   了如神道:“你我同门,更胜过手足,你怎么说如此绝情的话呀?”   他的表情却是充满了嘲讽。   皇甫长恨道:“哼!你心中还有同门情谊几个字吗?”   他冷声道:“逍遥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欺祖灭师,残害同门,更想霸占武林,为祸天下!师父当初算的不错,你果真是条白眼狼!”   “我今天诱你前来,就是要清理门户。”   了如神哈哈大笑道:“那也得看你有这个本事才行。”   他一脸自信道:“就凭你那十三式千里鞭雷,我又有何惧?”   皇甫长很显然也是有有侍,也笑道:“好巧不巧,我已经研制出千里鞭雷第十四式了!”   “第十四式?”了如神道,“当年老头子不肯传我梦幻无极大法,一定是落在你手中了。什么千里鞭雷十四式,我才不信!”   皇甫长很道:“你这个不肖子孙。师父不传你梦幻无极,只是算到了你命中有一大劫数。他为你量身打造的梦幻无极,也只有你才能修行。不过他不愿意你因为这功法,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所以才不肯给你......”   了如神却是一脸怒气道:“少废话!谁会相信你说的。咯咯咯,老头子机关算尽,却怎么没算到,自己的死期?天机二十五,倒头一场空。这天机门的一切,最终都还是我的。今日,我就要亲手杀了你,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了如神说着,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宛如与皇甫长很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皇甫长恨道:“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目标——杀了你!今天,我终于能够玩成师父的遗愿,千里鞭雷,一了百了!”   话落,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雷影,手中鞭子飞舞,化作一道道雷霆,在树林中翻滚穿梭。   直到此刻,了如神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他此生最惧怕的人就是天机二十五,诡秘莫测。   而此刻,皇甫长恨似乎就已经完全成为了另个一个天机二十五,拥有着神魔莫测的武功。   须臾,了如神就败下阵来,他被皇甫长恨用长鞭击破了气海,眼看着就成了个废人。   了如神半跪在地上,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千里鞭雷,还真有第十四式,师弟,真有你的!”   “哼!”皇甫长恨一脸不屑道,“你这个叛徒,当初背叛师父,我便发誓要将你抓到他老人家坟墓前,亲手将你处决!几十年过去,我终于可以替他老人家报仇了。”   说着,皇甫长恨长鞭一挥便要卷起了如神。   可就在此时,了如神脸上却露出了莫测的笑容。   “我从未有过错,错的是天机。”了如神说着,一脸不服道,“你休想抓到我。”   皇甫长恨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真是死有余辜。”   了如神却道:“你永远无法抓住一个死人。”   说罢,他的嘴里突然流出黑血来。   皇甫长恨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了如神竟然如此恨绝,算准了自己打不过,竟然提前准备好了毒药。   此时他战败了,竟然直接服毒自杀!   “你!”   皇甫长恨急忙蹲下身,掐住他的脉搏,想要试图阻止他毒发身亡。   可了如神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毒,竟然在片刻间就已经走遍周身,令他全身冰冷。   “你要死,也必须死在他老人家墓前!”   皇甫长恨望着了如神的尸体,心有不甘道。   这叛徒必须死在师父墓前,才有意义啊!   他抓起了如神,忽然,一股杀气向他袭来。   皇甫长恨赶紧翻身,手中雷鞭已经闪出,直取这尸体的右臂。   可没想到,了如神的右臂竟然直接被雷鞭打飞,却是一只假臂!   了如神的右手从里边儿伸出,一记毒飞刀迅速刺去,径直插在了皇甫长恨的罩门上!   他浑身都有雷霆之力护体,刀枪不入,但唯独罩门是空的!   了如神翻身醒来,哈哈大笑道:“跟我斗?师弟啊师弟,你武功再高,也不如天机!我今日杀你,这是天意,我就必定会成功。你的千里鞭雷再厉害,却忘记了,我天机门真正的核心是什么!”   了如神自言自语道:“是算啊!”   “哈哈哈!”   他状若癫狂,伸手在皇甫长恨胸口摸出一本册子来,正是梦幻无极的功法!   他终于得到了这本梦寐以求的绝学。   了如神急忙翻开,却发现这册子里全然一片空白。   “怎么会如此!”   了如神急不可待地将整本册子翻了好几遍,“难道是假的?梦幻无极在哪里?”   “啪啪啪!”   就在此时,任千行鼓着掌从树林后走了出来,“恭喜你啊,了如神,你成功打败了皇甫长恨,夺得了梦幻无极。”   了如神警惕地站起身来,忌惮道:“这梦幻无极是假的。”   说着,他摊开了空白的书页。   任千行看了一眼,忽地开口道:“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无字天书?”   “无字天书?”了如神若有所思,“你是说剑祖留下的无字天书......难不成?这梦幻无极也是......”   他被任千行这么一提醒,似乎明白了其中关键所在。   “难怪皇甫小儿没学梦幻无极,我还以为他真是恪守师门遗训,也不过是不得其门而入罢了!”   了如神一副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模样。   就在此时,任千行忽地抓起了皇甫长恨的尸体。   “你做什么?”了如神疑问道。   “约定好了的,他的尸体归我,梦幻无极归你。”任千行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了如神愣了愣,自己是说过这话,可他实在是算不出对方的身份。   他自称是剑神一脉,可行事说话却是正邪不定,令人心疑。   不过他刚刚以官御天的不死神功诈死骗过了皇甫长恨,本就消耗了许多真元,如今想要对付任千行却是不可能了。   梦幻无极既然已经到手,皇甫长恨也被自己亲手杀死了,他自然没有太大的忧虑。难不成,他将皇甫长恨带走,还能起死回生?   了如神却不知道,任千行当真是打算如此!   他以命悬一线的金针让皇甫长恨回光返照。而皇甫长恨一见到自己的弟子,心中早已没有其他心思,只想着趁着最后一口气,将所有东西托付给他,这其中就包括了梦幻无极的秘密。   “梦幻无极,虽然是你师祖为了如神所打造,但其中却存在着重大的问题。梦幻无极有两份功法,一份是被他夺走的原始版本,还有一份改良版的,在......”   皇甫长恨说完最后一句话,便一口气落下,彻底死了! 第496章 赫连霸,死!   蟠龙城至尊盟大殿上,正举行着旷大的典礼。   得到了威龙神掌的赫连霸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他目中无人,明知道暗中窥探的众人,仍旧执意要举办这盛典。   只是大殿中盟主朝拜仪式才到一半,便听到外边儿传来的一阵喧闹声。   冲进门来的,却是燕藏锋一行人。   他手执凌霜剑,一脸正气地质问道:“赫连霸,你为何要杀害死心师太?”   赫连霸脸色一沉,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这小事。我还以为你是要来归顺我的呢。”   “在你眼中只是一件小事?”燕藏锋冷冷道,“你这样草菅人命的盟主,如何能够服众?”   “哦?”赫连霸看了看他手中的凌霜剑,“怎么?你接任了剑尊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稳,就要来挑战我?”   “放肆,燕藏锋,至尊盟是你能够大放厥词的地方吗?”赤雪怒斥道。   赫连霸笑道:“赤雪,不必和这些将死之人多费口舌。”   他望着燕藏锋等人道:“剑尊活着之时,都不敢如此放肆,更何况你这个小辈?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今日一并来了,我就一起解决了,省的我四处寻找。”   “今日我正好从你手中夺回凌霜剑。”赫连霸心想着,正要起身迎战,忽然门外又传来一声威喝。   “赫连霸,我来拜访你了。”   赫连霸整个人才露出了一丝沉重,来者正是慕容华。   他背着手,轻装便衣就走了进来,看着燕藏锋,道:“谢谢你们,把外面的人都处理的干干净净,让我走进来,衣袖都未弄脏。”   “慕容华!你竟敢这么嚣张地出现在这里,看来,我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明白的。”   赫连霸怒喝道,起身准备开打。   “哈!”   赫连霸一记分心掌拍出,掌力直透过大殿,袭向慕容华。   慕容华反手与他对了一掌,二人却是秋色平分。   “这里施展不开手脚,到外边儿去吧!”慕容华道。   赫连霸点了点头。至尊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在这里把东西打坏了,都是他的损失。   他今日要和慕容华决战,是避无可避的了。这些日子,他得到了威龙神掌后就开始闭关修行,已经将武功提升到了大宗师境界。   这也让他有了和慕容华决一死战的底气。   秋场上,慕容华和赫连霸对峙一方。   二人各自一声威喝,战斗一触即发。   二人也不再留手,见面就是大招。   赫连霸使出分身魔影,数十条分身魔影在空中飞来飞去,看上去颇为壮观。   慕容华飞在空中,只见无数条魔影从地上向他飞来。   慕容华定睛一看,直接就捉住了其中一个,正是赫连霸的真身。   “你的分身魔影,早就被我看破了。”   慕容华笑道,一掌将他拍了下去。   赫连霸大吃一惊,但他也只是受了些许轻伤。   仍旧还有一战之力!   赫连霸凝聚全身真气,将分心掌和威龙神掌合为一体的绝杀!   而慕容华也摆出了先天罡气的起手姿势,整个人以妖娆无比的姿势在身体周围形成了罡气气罩。   赫连霸连续发出数道气劲,一道道白色气波冲向慕容华。   先天罡气形成的气罩球体将这些气劲挡在外边儿,二者相撞发出剧烈的爆炸。   这是纯粹的大宗师高手的内劲比拼,但在连续发出几十道气波后,赫连霸的额头已流出了冷汗,显然有些力气不支。   而慕容华却游刃有余,只见他身体舒展,已经到了空中,先天罡气形成的气球旋转,运转着赫连霸的气劲,忽地只听见一声龙吟。   赫连霸大惊失色,在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威龙神掌!”   只见先天罡气球体外飞出一条金色的巨龙,轰然一声冲向赫连霸。   之前他只守不攻,可这一还手,赫连霸才知道,自己和他的差距是何等之大!   金色的威龙真气将赫连霸打成重伤,而他此时的内力也已经枯竭了。   “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也会威龙神掌?”   “刚刚我只是虚晃一招,你的分身魔影根本就奈何不了我。”   赫连霸又吐出一口鲜血。   慕容华抓着他一路返回大殿上。   拜玉儿见赫连霸受了如此重伤,怒道:“我和你拼了。”   慕容华看也不看,随手一掌便将她打飞,躺在地上。   “赫连霸,你记不记得,曾经有人跟你说过一句话。”   慕容华冷道:“别得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赫连霸浑身冒出了冷汗,“你,你是!”   哈哈大笑声中,只见慕容华伸手揭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所有人都熟悉无比的面孔!   “官御天!”   只是他的头发早已全然花白。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   燕藏锋倒是不意外道:“官御天?原来慕容华是你假扮的!”   “不对!”官御天道,“慕容华才是我的真实身份。官御天不过是我的假身份,但是我喜欢你们叫我官御天。”   说着,官御天飞起一脚,直接踹在赫连霸胸口,“你可以去死了!”   赫连霸直接没了气。   “官御天,果真是你,为何你一开始不露出真面目?”燕藏锋好奇道。   官御天看了他一眼,“我曾今发过誓,不夺回至尊盟,就不以真面目示人。”   敢情,这还是个傲娇,觉得没面子,所以才一直戴着面具做人啊。   燕藏锋点点头:“你和赫连霸的账算完了,现在轮到我和你了。”   官御天看也不看他一眼,“燕藏锋,你不用急。你不觉得奇怪吗,外面支援你的人,怎么都没到?”   “你什么意思?”   “你放心,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只是你想要见他们,就得听我的。”   燕藏锋正在犹豫间,忽地,一个黑影自殿外飞来。   官御天“嗯”了一声,抬手就是威龙神掌。   只是他的金色气劲被对方以莫名的一招就化解了,同样是金色气劲,可却是充满了正气。   此人是谁?   官御天入了先天之境,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同样的威龙神掌,他发出来,能够抵挡的人,早已是寥寥无几。   可对方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就在此时,那人却是抓起地上赫连霸的尸体,直接就遁走了。但见空气中魅影重重,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第497章 杀了如神   至尊盟中,侍卫冲进来道:“启禀盟主,了如神求见。”   “了如神?”官御天愣了愣,“叫他到练功房等我。”   “是!”   练功房中,官御天负手而立。   了如神身着绿衣,徐徐拜道:“恭喜盟主,重新夺回至尊盟的王座。”   官御天头也不回道:“了如神,我一回到至尊盟,你就忙着来献殷勤,你对我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很清楚?”   “啊哈,不瞒您说,属下的确关注着盟主的一举一动。”了如神直言不讳道。   “难道,你早就看出我的身份了?”官御天转过身,瞪着他喝问道。   “哈哈,再明显不过了。”了如神笑道,“当年魔剑遗族慕容世家,为了迎接凌霜剑的出世,早早就安排了盟主您创立至尊盟,以免世人过早地将目标对准魔剑遗族。当年,还给您取了个,在江湖中响当当的名号。”   “盟主,我说的可对?”   了如神接着问道:“只是属下想不明白的是,盟主为何不用慕容华的本名,而一直要用官御天这个名号?”   官御天道:“慕容华寂寂无名,而官御天谁人不知?”   “我懂了!”了如神恍然道,“官御天确实是威震武林,可以震慑某些想要叛变的蟏蛸。”   官御天走下台去,对着了如神道:“你可真是聪明,懂得我的心思,我一点你就明白了。”   了如神笑道:“盟主过誉了。至尊盟成立之初,我就跟随着您,协助您打下了天下。盟主心中所想,我自然十分清楚。”   官御天脸色忽然一沉,了如神这话自然不是回来邀功的。   “你还敢提及此事?当初你弃我而去,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了入神尴尬了一下,急忙解释道:“盟主,我当初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其实原因只有一个,我只是想保住这条小命而以。”   “哼!你承认,你是贪生怕死了?”官御天嘲笑道。   “没错,属下就是贪生怕死。但是,绝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呀!”   “了如神!”官御天一副你差不多得了的表情。   了如神却是继续厚着脸皮道:“我知道,今天盟主还会需要我的效力,所以才会苟且偷生。”   “哈哈哈,了如神!你胆识的却是过人。好!”官御天顿了顿道,“有什么事找我,你说吧!”   “属下想要求盟主,放了燕藏锋等人。”   “嗯?”官御天看了他一眼,“条件呢?”   了如神敢如此前来说道,一定是有备而来。   “盟主!”   了如神捧着一卷白纸道:“这是三侠的师父,留下来的无字天书。”   “有何用处?”官御天问道。   “这是,棋王洞的地图。”   “棋王洞?”   官御天一脸深沉道:“想不到,这东西果真是在正道人士手中。”   “盟主,您拥有了地图,就不再需要燕藏锋了。”   官御天又道:“这东西确实是比他们几条贱命更加贵重。只是,了如神,你明白我想要什么,对不对?”   了如神恭敬道:“盟主,属下明白。属下会想办法,让燕藏锋带着我们一起开启棋王洞的秘密。”   “嗯。”官御天道,“一把魔剑,一把心剑,都是打开棋王洞的关键所在。只是二剑都已经认主,燕藏锋是其中一把钥匙,掌握在谁的手中,都一样。我可以将他交还给你,但我如何信得过你?”   了如神道:“盟主,多年前您曾让属下替您占卜,当年的结果,我一直不敢告诉您。”   “什么?”官御天好奇道,“你倒是说。”   了如神忌讳莫深道:“盟主,你苦苦寻找的私生子,恐怕已经出现了。而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您。”   “嗯?”官御天的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了如神道:“盟主欲成霸业,这个孩子就是拖累。当年的卦象,乃是弑父之象。”   “什么?”   官御天知道,了如神真的是神算,他从未失算过。   他说的难道是真的?难道......他真的会?   “盟主,属下冒死说出了真相。盟主自行三思,属下告退了。”   官御天闭上了眼,须臾后,他叫人将任千行找了过来。   “千行,你最近哪里去了?”   任千行低头道:“处理了几个分堂的事情。”   官御天点点头,也未多问,显然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你知道了如神吗?”官御天问道。   任千行点点头:“我之前查阅盟中文献,才知道,在司马天之前,盟主最得力的智囊便是这个了如神。只是后来他......”   官御天点了点头:“不错!”   他接着又道:“那家伙如今去而复返,还说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话。”   任千行眉头一挑,欠身而下,却是什么也未说。   “你怎么不问问他说了什么?”   “清者自清,师父信得过我,我自然无须多言。”   “好!”官御天将他扶起来,若有所指道,“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将来我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师父请说。”   “去杀了了如神!”   任千行心中一动,官御天是试探自己,还是真的对了如神起了杀心?   他旋即明白了,了如神一定是挑拨了他和官御天的关系。可是他和官御天血浓于水,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撼动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的?   官御天如今虽未明言,但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慈父对儿子的关怀。   任千行领了命,径直向城外去。   此时,天色已晚。   了如神正打算出城去,忽地,在城门口见着任千行。   他手执着一柄剑,冷冷无言。   “嗯?是盟主派你来的吗?”了如神问道。   任千行点了点头,他在想今晚如果自己真的杀了他,又会如何?   “不,盟主是不会杀我的。”了如神自信道,“我出门前给自己算过,我很安全。”   “是吗?”任千行道,“你知道吗,我就是一个变数。”   官御天派他来杀了如神,是因为他知道,任千行打不过了如神。   但实际上,此时的任千行,武功早已在了如神之上。   只是,了如神是否会反抗,他就可以确定,了如神是否真的有反心。   这一点,三个人都看透了。   了如神也知道,官御天一定在暗中观察。   “如果,盟主不信我,让你来杀我。那么你就动手吧。”   任千行也不客气,抬起手就是一剑。   魅影剑气飞纵而去,直接将了如神劈成了两半。   但任千行过去一看,却是只留下一堆破碎的衣物。   “这就是梦幻无极?”他心中想到,收了剑,捡起那柄破碎的羽扇,回去交差。 第498章 重临棋王洞   棋王洞,魔剑遗族致力于寻找的地方,也是传说中的魔剑之祖应顺天大将军,同剑祖决一死战的地方。   找到棋王洞,寻回应顺天的遗骨,这是魔剑遗族的使命。   “但若仅仅是先祖的遗骨,不足以让我们五百年多少代人,坚持不懈。”   大殿中,只有官御天和任千行二人。   这是出发前的一次秘谈,官御天毫不保留地将魔剑生死棋的秘密全部告诉了他。   原来,魔剑生死棋之中,还暗含着魔剑和剑祖留下的最大的秘密。要知道,二人都是到了飞升境界的存在,近乎于仙魔。   “只要解开棋王洞,找到魔剑和剑祖留下之物,我们便有机会,能够成就传说中的境界,甚至武道破虚,白日飞升。要知道,当年的应顺天大将军和剑祖,都是破虚境界的高手了。”   官御天沉声道:“即便是以为师如今大宗师的境界,也不能够避免生死。但是到了大宗师之上的天人之境,却是真正的无敌。到时候,我才能够一统天下,恢复我魔剑一族昔日的荣光。”   官御天说着,拍了拍任千行的肩头:“千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的继承人,即便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也与之没有二样。”   任千行心中感觉怪怪的,开口道:“若是师父愿意,千行就是您的儿子。”   官御天愣了愣,强行压下脸上的喜色,又问道:“当初我和你说过,若是你找到自己的生父,你也不会原谅他是吗?”   任千行也是一愣,他似乎明白了,官御天为何不敢与他相认,原来是因为自己当初说的那番话啊!可是,那个不是他啊!   任千行现在当然是无所谓了,不能够让这些东西影响父子亲情啊!   官御天一抬头,忽地道:“对了,千行,这次去棋王洞,除去我们之外,我还会带着一个人。”   “谁?”任千行反问道。   官御天笑道:“之前,我让你去除掉了如神,其实是试探他。不过他很聪明,没敢反抗,但是却用计逃走了。他这是既向我表明了态度,也表现了自己的实力。这就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要杀掉他,却又没有办法的原因。”   “了如神和白阎罗,都是苍鹰堡的人,他们都不值得信任。”官御天说完,又拍了拍手。   只见一个背着弓箭的人,正气凛然地走了上来。   他长发飘飘,几缕秀发垂在脸庞的一侧,看起来有些像是杀马特,但又十分帅气。   任千行差点一口气叫出声来。   这不是吕小布吗?几个世界没碰到,竟然在这里扮演起来了?   这长得和“吕小布”一毛一样的家伙,先对着官御天行了个抱手礼,紧接着便盯着任千行看个不停。   任千行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奇特的气息,打心底觉得有些不适。   “哦,千行,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箭隐,是神箭一族后裔。当年我慕容世家藏有他家世代相传的四根射日神箭......”   箭隐对着官御天拱了拱手,却并没有说话,仍旧盯着任千行在看。   任千行觉得有些不舒服,侧了侧身子。   官御天急忙道:“千行啊,以后这个箭隐就负责保护你了。”   “保护我?”任千行故意道,“不知道这位箭隐的武功有多高,居然要来保护我?”   面对如此挑衅的话,那箭隐仍旧是不动声色,只是呆呆盯着任千行,似乎他脸上有什么东西一般。   “这个你不用担心。箭隐他是为师预留的底牌,他的实力不亚于全盛时期的赫连霸。即便是当初的至尊盟大危机,我也未将他调出来。”   由此也可见,官御天对于明日的棋王洞之行也是有些忌惮的。   看似风平浪静的棋王洞,还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机关险恶。   “箭隐,从今往后,你就负责辅佐千行了,他就是至尊盟的少主。”   “是!”箭隐点了点头。   “你退下吧!”   箭隐下去后,官御天才道:“你别看他行为古怪,但却是个信人。当年他和他父亲为了四支神箭,不惜在我慕容世家为奴。当然,这等奇人,我们是不会亏待的。”   “可我总觉得这个箭隐怪怪的,寻常人怎么会为了四支箭,就为人奴仆?”   官御天却笑道:“这个世界上的怪人还真不少,这四支箭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寻常,但对他来说,却是比性命还要重要。”   “考验一个人的忠诚,他若是二十多年如一日,未曾有过异心,就算是奸臣也成忠臣了。”   任千行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但却记得,这个箭隐。他后来自称是天道执行者,四支射日神箭,将任千行直接给穿了。   不过,这射日箭法,却也是他最后要收集的武学了。   如今除了这射日箭法外,他已经将其他绝学都已经纳入囊中。   次日,深山之中,四处都是坚石断壁。穿过山路后,便来到一片竹林。   官御天道:“这片竹林,便是当年剑祖和应顺天决战的地方。而那生死棋局就隐藏在镜映湖中,等时候一到,你便和燕藏锋各自执着心魔两剑决斗,到时候便可以找到棋王洞的入口。”   原来,这棋王洞并不是洞窟,而是洞天一类的存在。当年的生死棋局其实好比一座小城,但都沉入了镜映湖中。   而这湖水冰寒刺骨,根本无法深入。   片刻之后,了如神也领着燕藏锋等人到了。   “了如神,你果真未死!”任千行明知故问道。   了如神哈哈大笑,并没有言语,而是转身对燕藏锋道:“藏锋,这棋王洞就在眼前。只要你能够战胜任千行,这棋王洞的秘密就可以破解了,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用它来造福天下。”   燕藏锋握紧了手中的蓝色心剑,默然不语。   起风了!   竹林中叶落沙沙。   任千行手执赤红色的魔剑,燕藏锋手持淡蓝色的心剑,两柄剑都散发着炽热的光芒。   在它们出鞘的瞬间,天色瞬间变幻,雷霆遍布天空,山雨欲来之势,无可抵挡!   这一场战斗,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五百年前,就已经写下了结局! 第499章 电神怒VS一剑隔世   两道光剑相碰撞,单是发出的剑气就足够骇人了。   一旁观战的了如神和官御天纷纷往后退了一步,他们身前的地面直接被划出一道裂隙。   “单是这心魔两剑,便足以抗衡大宗师高手了。千行和燕藏锋各自执一柄,若是合二为一,岂不是真的天下无敌?”官御天心中想到,继续看向场上的决斗。   只听见“哐哐哐”的声响,两柄光剑相碰撞,炽芒四处飘舞。但见红色剑气所过之处,一片片竹林化作枯萎的黑色,而当蓝色剑气经过时,却又起死回生,重新变成了绿色。   “心剑主生,魔剑主死,却不知如今是心剑压过魔剑,还是魔剑压过心剑。”了如神暗自想到。   .二人剑锋相交数十回合,各斩一剑,互相分开,都有些疲累了。   任千行抬起魔剑,一道无形剑气锁定了燕藏锋,正是一剑隔世的起手式。   燕藏锋顿感压力倍增,单手比出佛礼,心剑上的蓝色剑芒迅速上升,在他身后形成一尊巨大的蓝色金刚之相。   一剑隔世对雷神怒!   一触即发!   轰的一声,竹林短暂失去了光明,待到尘埃落定,只见燕藏锋跪在地上,嘴巴流出了鲜血。   “雷神怒终究不如一剑隔世!”了如神低声道,“藏锋,看来你只有使出电神怒,才能和他一较高下了。”   电神怒!天意四象诀的终究之式,传说中能够接住九天雷霆的招式。了如神也不确定燕藏锋是否掌握了此等秘诀,若确实如此,那他也不敢造次了。   燕藏锋却摇了摇头,拿起剑继续和任千行相斗。   魔剑威力固然大于心剑,但心剑的恢复能力却更强。所以,燕藏锋的伤势很快就能愈合,又能继续战斗了。   就算是内力的恢复也快得不可思议,即便是以任千行北冥神功的身后底蕴也有些跟不上。   “这心剑还真是BUG一般的存在。”任千行心想着,又是一剑打飞了燕藏锋。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竹林中飞来,却是拜玉儿。   任千行嗯了一声,那拜玉儿却是看向任千行道:“你害死我的义父,我就今天就要为他报仇。”   “额......”任千行有些无语,心想你要报仇不找官御天,找我做什么?   不过他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对着这个女人也没有太多的兴趣。   女儿嘛,他见过的多的是了。   “荡剑十式!”   拜玉儿领悟的这套剑法倒是有些意思,有点儿独孤九剑的味道了。只是独孤九剑这类武学,只能够在低武世界横行一方,到了这中有些魔幻的世界,就行不通了。   拜玉儿的剑花里胡哨,最后一式从天而降,剑刃就贴着任千行的脸而过,切断了他一根头发。   任千行摇了摇头,抬起魔剑,拦腰一斩,直接将拜玉儿打了回去。   拜玉儿躺在地上,显然是受了致命伤,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燕藏锋抱着这个女人,有些伤心道:“玉儿,你又何必呢!”   他知道,拜玉儿所来,为的其实是他。   “藏锋,我之前做错了许多,但如今能够死在你怀中,也算是一种幸运。你走吧,不要和他打,你打不过他的......”   拜玉儿话没说完,已经没气了。   “啊!”   美人的死,激怒了燕藏锋。   燕藏锋决意不再留手,他心中的最后一丝犹豫,被拜玉儿的死所消除。   他举起了心剑,只见漆黑的天空中忽地响起一道惊雷。   一道道电光从天而降,汇聚在心剑之上,长达数十米的蓝色剑芒与天上的雷霆连在一起,看上去十分壮观。   “电神怒,是电神怒!”   了如神激动地看着这一幕。   官御天见这招式声势如此浩荡,似乎已经借助了上天之力,但战局到了此时此刻,任千行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白色的巨大虚影在燕藏锋身后形成,一道道雷霆围绕,最后全部融于这心剑之上。   这是燕藏锋的最强一击!   “得拼了!”   任千行咬咬牙,也将全身内力灌注在魔剑上,魔剑的光芒鼎盛到了极致,赤红色的剑气铺满了整个竹林。   此时此刻,天俱是蓝色,而大地俱都是红色。   这是天地之争,这是仙魔之战!   一招定胜负,一剑决生死!   剑起,天地失色,众人闭目。   剑落,一切归于虚无。   众人所见,任千行和燕藏锋各自负伤,这一次较量,却是两败俱伤。   就在此时,漆黑的天空中又亮起一道光芒,宛如天宫被打开一般,一股奇特的光晕照射在镜映湖中。   只见百年纹丝不动的镜映湖此刻竟然开始泛起波澜了,须臾,这波澜也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了惊涛骇浪。   一座宏伟的玉白色棋城出现在他们眼中,而在棋城的门前,还有两尊巨大的石像。   “剑祖、应顺天的塑像!棋城终于出世了!”   了如神二话不说,直接向着棋城飞去。   而官御天则先问了下任千行的伤势,确定他没有大碍后,才道:“千行,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来。这棋城中藏有巨大的秘密,决不能让了如神得到。你休息好后,也快快进城来。”   任千行点点头,但见了如神和官御天两道身影迅速飞向那座浮在水面上的棋城。   任千行起身,正打算往棋城而去,燕藏锋这边的人却道:“你站住,休想离开这里半步。”   “嗯?”任千行转身看去,笑道,“就凭你们?”   赛华佗等人道:“现在你身负重伤,我们还是有把握对付你的。”   “天真!”   就在任千行要动武之时,忽然一个身影从身后向他袭来。   任千行侧身一躲,反手一剑斩去。   那白色身影立在任千行身后,笑道:“任千行,想不到吧,居然会是我。”   “白阎罗,果真是你。”   任千行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一个二五仔,早就知道你图谋不轨了。”   “任堂主,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人一般不长命!”   “是吗?”   任千行道:“难道你也认为你可以杀得了我吗?”   白阎罗:“任堂主,你刚刚已经中了我的毒烟,任你武功再高也是必死无疑了!”   “嗯。”任千行点点头,“话说完了吗?说完,你就可以去死了。”   “你!”白阎罗瞪大了眼睛,正要说话,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紧接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白阎罗的身体直接裂成了无数块小碎片。   任千行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将白阎罗斩碎了! 第500章 元神升华   “现在,谁还想阻拦我?”任千行笑道。   “你没事?”众人大惊,正要上前,燕藏锋却开口道,“别上前去,我感觉不对劲。”   “怎么了?”众人看向燕藏锋。   燕藏锋郑重道:“我怀疑此人根本就不是任千行。”   “什么?”   “大伯,告诉我,任千行修行一剑隔世,虽然威力巨大,但对他自身的反噬也是极其严重的。而任千行如今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任千行。”   “那他会是谁?”   燕藏锋摇了摇头。   任千行也不理会他,尽管他已经猜到了真相,看来了如神是知悉一些东西的。   可如今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任千行相匹敌,上前去不过是送死罢了。   “哈哈哈,你们这些渣渣,谁能杀我?”任千行哈哈大笑,身形一动。   他不在乎什么剑祖魔剑遗存,只要拿到了心剑,让两剑合二为一,他感觉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凌霜剑或许会带给他新的突破。   他魅影一闪,重重分身闪出,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分身魔影?任千行怎么连分身魔影也会?”   要知道,这可是赫连霸的独门绝技,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将这门绝学传给任何人。   不错,这正是分身魔影,但却是任千行从濒死的赫连霸身上取来的。他的一切,都归于任千行了。   重重魔影攻向燕藏锋,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第二次使出天意四象诀了。   柳依依等人挡在燕藏锋前方,想要替他抵挡住任千行,可是,任千行的魔影分身实在是太快了,直接一掌打翻了这些人,随后就从燕藏锋手中夺走了心剑。   任千行将心魔二剑同时握在手中,两剑之间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他手轻轻一挥,蓝色的光剑和赤色的光剑直接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剑。   一股庞大的力量冲进他的体内,任千行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径直飘在了半空中。   他的浑身都冒着光芒,这具身体似乎就要升华了。   “好强大的灵力!”   任千行感叹了一句,他的境界直接拔到了天人!直到了天人的顶峰,内力还在持续上升,但他却感到了这方世界的某种意志。   黑暗中的那只眼睛睁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自四周涌来,他浑身一荡,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但这鲜血并不是红色的,而是某种光华,刚刚一出来就消失了。   “这是神明的状态。”   任千行对这种状态并不陌生,他屡次飞升都是以这样的形式,只是这种状态很难维持。   这具肉身太过于脆弱,根本无法驾驭住如此磅礴的灵力。   任千行抬起手指,轻轻往下方一点,一道灵力冲出,直接将远处的一片竹林湮灭。   燕藏锋等人为余波所及,纷纷跪在地上。他们都惊呆了,这是何等的力量?   “我,无敌了!”任千行笑道。   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这方世界的一切,只要他想。但在镜子映湖中,他却感受到了两股相近的气息。   比起这些蝼蚁来,那两股气息更加凝练而古老。   他有些诧异。   “想不到这两个老家伙还活着,果然,所谓的生死棋不过是圈套罢了。”任千行恍然道。   这时,地面上突然冒出个人影。   箭隐抬头望天,看着任千行道:“魔头,我能杀你!”   任千行低头看去,这剧情杀的关键人物果然还是跳出来了。   不过自己早已不是原本的任千行。   “你敢背叛我?”   箭隐却道:“我从未背叛过任何人,因为我不站在任何人那边,我代表的是天道。”   见他满脸自信,一股莫名的气息灌注在他的体内,此时此刻,他仿佛真是那个替天行道之人。   “好一个天道!”   任千行拍手道,“我今天就要和天道较较劲。”   他双手张开,凌霜剑悬在他的头顶,轰然一身炸开,一股炽亮的剑芒融入任千行体内。   人剑合一!   这是剑道修行的绝高境界。凌霜剑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它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越铸造它的应顺天和剑祖。   但它代表的,却是这方世界的天道意志之一。   这个世界的意志在排斥任千行,而任千行只是借助凌霜剑解开他原本的束缚。   他的神识,早就达到了真正的天人之境!   箭隐已经弯弓搭箭了。   四象射日箭向着任千行扑来,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虚影同时扑向任千行。   这些,都是精神之力,是天人境界的杀伤手段。   四象射日箭,它也是天道意志的体现。   这些都是某种规则的体现,而任千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BUG。   但他不会这样轻易地被修复。   任千行抬手,无尽剑气汹涌而出,将四象悉数割裂殆尽。   箭隐的最后一箭,也到了他身前。   只是四象的最后一箭,既是勾陈。   “轰”的一声巨响,光芒耀眼。   光华散尽后,任千行的身体立在半空中,突然,一片片分开。   “他死了?”众人惊呼。   就在此时,箭隐也睁开了眼睛,他忽地跪在地上,一脸诧异。   “你,你果真不是......”   他话未说完,双眼一翻,忽地晕了过去。   任千行的肉身炸裂,一个光形态的任千行走了出来。   他此时就是纯粹的能量集合体——元神。   四象射日箭可以诛灭他的肉身,却无法伤及他的元神。   任千行的元神炽热无比,庞大的热量令众人都不敢靠近。但他对这些人已经毫无兴趣了。   四象射日箭他也已经领会。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镜映湖中。   “起!”   他一念闪过,元神已经到了镜映湖上。   双手一扬,庞大的镜映湖瞬间向四周分开,棋城之中,官御天和了如神各自坐在一方,二人都陷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   而他们的神识此时此刻已经陷入了剑祖和应顺天所设下的圈套中。   这二人谋划多年,其实为的只是复活罢了!   所谓的生死棋局,竟然是营造了一个虚假的轮回。   “后生,我是你老祖!”   一声魔啸传出,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浮现在任千行的眼前。   “应顺天?不过是残魂罢了!”   任千行伸手一抓,那道黑影直接被扑灭。   了如神忽地睁开了眼睛,但却用奇怪的语气道:“可怕,可怕!你到底是谁?”   在了如神身上复活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剑祖。   任千行将他看得明白,这也只是剑祖的一缕残魂。   “你既已身死,早该入轮回。如果不愿,那就成就我吧。”   任千行说完,又是一弹指。   剑祖试图反抗,但根本无法敌过此时的任千行。他已经升华到了极致。   剑祖、应顺天的残魂被他所吸收,任千行感觉自己的元神壮大到了极点。   他已经看见了天穹深处的屏障。   他浑身化作一道光,冲向了天穹。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言。须臾之后,那座生死棋城瞬间土崩瓦解。   一切,似乎都未曾存在过一般。   那些个传说中的人物,在一夜之间竟然尽数消失在了江湖中...... 第501章 雪花漫天   “江湖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   茫茫大漠之中,她握着那柄剑,背着包袱,缓缓前行。   浩瀚沙海之中,身后只留下一行行脚印。   她非江湖人,偏走江湖路。   这是她不喜欢的,但上苍却安排了她。   这张绝美的容颜抬头看向苍穹,炽日高照。   她望向一望无垠的前方,就如同她的人生一样,永远看不到尽头。   她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咬了咬唇,脚下扬起一层层黄沙。   近年来,江湖中人给她取了个响亮的名号——女神龙。   狂风吹过,沙漠之中传来了驼铃声。   “有人......”女神龙心中想着,仍旧往前走着。   她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地面的坑洼。   “一、二、三、四......”   驼铃声越来越近,转身望去,身后走来了四只骆驼。   驼峰上都坐着四个白衣人。   她并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着。   再以扭头,驼峰上的四个人已经不见了。骆驼呆呆地站在沙海中。   “女神龙,纳命来!”   四声高呼,四个白衣人各自拿着一杆旗枪,落在沙丘上。   “沙漠蛟龙,四大终结。”   她一一看去,这四人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好手。   战斗一触即发。   四杆旗枪同时攻向她,她侧身闪躲,踏在长长的彩旗上。   这是她经常遇到的事情,可她并不喜欢。   或许她身上背着极为神秘的众任务,所以常常引来致命的杀机。   她那张脸从未笑过,寒若冰霜。   眨眼间,她的身形落下,已经将三个白衣人都打翻在地。   可她不想取走他们的性命。   不管遇到的人武功多么高强,她绝不轻易出剑。   剑鞘打翻了最后一个白衣人,她冷冷地离去了。   但这些白衣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四杆长枪同时刺出,步步紧逼而来。   她以剑鞘相抵,步步退让。   可这四人号称沙海蛟龙,身形已经潜入沙漠之中了。   地下不知何时会冒出,她已经无法再轻松化解他们的攻势。   女神龙握紧了手中的剑。   “碎心江湖行,剑出非我心。”   话落,她咬住了自己一旁的秀发。   “铿锵”一声,那柄剑终于出鞘了。   那是何等灿烂的光芒,映着天山五彩的日光,霎时之间,沙漠之中竟然下起了雪花来。   “雪花漫天!”   一声娇叱,剑斩向四周。   她冷。   她美。   但是江湖上从来没有人看过她的笑容。   因为看过的人,都死了。   这一剑斩下去,无尽的元气逼向四周。   四个潜伏在沙海之下的白衣人直接被炸了起来。   这柄剑,就是江湖中的神兵——凤血剑。   赤红色的剑芒射出,同时穿过四个人的身体。   他们一身残呼便倒在了地上。   女神龙放下了秀发。   她终于笑了。   那一刹那间,四个人同时没了气息。   另一边,绿洲中,龙魂刀。   这是江湖中能够和凤血剑媲美的神兵。   而他的主人,正是冷面杀手司马长风。   他拿出酒壶痛饮了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道上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口号——鬼见愁。   她来了。   鬼见愁的目光与女神龙相交。   重重杀机,无穷无尽。   司马长风身形一动,手握龙魂刀,已经立在了女神龙的面前。   女神龙看向这个人,冷冷道:“为什么挡我的路?”   “不是挡路。”司马长风冷冷道,“而是你已经没有路了。”   “自出江湖以来,还没有人敢这样和我说话。”女神龙盯着司马长风道。   司马长风也毫不示弱:“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我。”   “没人敢这么狂。”   “你今天碰到我,就认了吧。”   司马长风的任务,就是杀了这个女人。   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女神龙。   杀手榜上,大家都把他们相提并论。但在此之前,谁也未曾见过对方。   司马长风先行抢攻,已经到了女神龙身边。   二人都未曾令兵刃出鞘。   但两样神兵相碰撞所发出的灵气波动,已经是非同凡响了。   二人相斗许久,各自拼了一掌,身形分开,伫立无言。   司马长风忽地一敲刀身,拔出了龙魂刀。   金色的刀身散发着磅礴的灵力。   女神龙仍未出剑。   司马长风龙魂刀一斩,带着数十道沙海余波冲向女神龙。   女神龙往上一跳,司马长风持刀紧跟而去。   二人又对了数十招,一直到了沙漠中夕阳落下。   硕大的落日挂在沙海中。   女神龙默然道:“龙魂刀。”   “不错。”司马长风道,“现在想要走,已经太晚了。”   夕阳给整个沙海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你可猜错了。”   女神龙咬住了自己的头发,忽地拔出了那柄凤血剑。   紫色的凤血剑与金色的龙魂刀碰撞,发出剧烈的轰鸣。   刀剑分离,二人各自站在一方。   “让你失望了吧?”   女神龙冷冷道。   “凤血剑?”司马长风这才知道,原来她就是凤血剑的主人。   “今有要事,他日再战。”   话落,女神龙已经飞走了。   沙漠之外的一座小村,此时这里充满了黑衣人。   这些骑马的黑衣人肆意砍杀着这里的村民。   一个提剑的老人冲了出来,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便已经被两个黑人给撩翻了。   他的妻子被杀死在他的眼前。   而那些个黑衣人已经将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   就在黑衣人要对他出手时,一道剑光闪现。   黑衣人直接倒在地上。   女神龙立在那里,凤血剑都未出鞘。   “上!”   黑衣人再次向她冲来。   女神龙剑鞘一挥,剑气飞出,又斩杀了两个黑衣人。   其他黑衣人相对而视,直接策马逃去。   女神龙扶起那老汉。   老汉问道:“你,你是谁?”   女神龙拿出了一块令牌,老汉惊讶道:“你,你是小燕子。”   女神龙点点头:“少主呢?”   老汉摇摇头:“我,我不知道。”   女神龙道:“当初城主将少主托付给你,你你怎么会不知道?除非你真像我爹说的,卖主求荣?”   老汉厉声道:“我若是真是如此,不得好死。”   说着,他气息一顿:“快,快去沙漠之甍,找你的母亲。”   “沙漠之甍?”   老汉话未说完,已经绝了气。 第502章 臭豆腐   “豆腐甜,蜂儿的蜜也追不上;豆腐白,呃啊啊啊......”   荒郊野岭中,驴子拉着一辆板车。   他打了个哈欠,扬起鞭子对着那驴儿道:“阿花,我先睡一会儿,到了你再叫我。”   说罢,他仰头倒在板车上就开始打呼噜。   那驴子“赳赳”两声,十分灵活地点了点头。   茫茫隔壁滩上,传来一群羊叫,女神龙独自走在上边儿,她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塞外山谷的竹林中,鬼见愁坐在地上,旁边一个白发老者问道:“怎么,你没有杀女神龙?”   “传言女神龙美若天仙。凤血剑也在她的手上,你是为了她的美,还是她的剑?”   鬼见愁默然不语。   “这两者都不行,因为她是你,杀家仇人的女儿。”   鬼见愁忽地起身道:“她真的是我杀家仇人吗?”   “你怀疑你义父的话?”白发老者道。   “从来没有。”鬼见愁道,“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义父救了我收留我,还教我武功,连他最最贵的宝刀都送给了我。好让我替父母报仇,他的话,我永远不会怀疑。”   白发老者点点头道:“既然不会怀疑,你义父说,必杀令要杀的人,都是你的仇人。”   “只要是仇人,我都不会放过的。”鬼见愁狠戾道。   另一边,大漠边缘的绿洲,那座小客栈矮矮地立着。   驴儿拉着板车到了客栈门前,用尾巴扫了扫,发出哼哧声。   他爬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但听见刀剑出鞘之声,一堆江湖人士堵在客栈门口。   但他们见此人身着官差衙役的服装,那为首的掌柜打扮者道:“闪开,回座!”   众人迅速撤了回去,一看各个都是江湖好手,眨眼间将兵刃藏得严严实实。   “真热闹......臭豆腐,送新鲜豆腐来喽!”他高喝一声,笑嘻嘻地抱着那两叠豆腐跑了进去。   那掌柜起身道:“哦,豆腐送来啦?”   臭豆腐好奇道:“掌柜怎么换人了?”   那掌柜的道:“哦,这两天我表弟有事回老家了,我来暂代。”   “这样啊。”臭豆腐点了点头。   “请问你是......”那掌柜的试探道。   臭豆腐也没多想就开口道:“我是送豆腐的。四方城里那个最有名的臭豆腐,就是我家开的。”   “这样啊!”掌柜的松了口气,“看你这身打扮,我还以为你是差爷呢。”   臭豆腐左顾右盼,忽地对那掌柜招了招手:“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来这里办案的?”   “啊?”   “我听说,这里有人要闹事......”   那掌柜的面色一紧,示意身后都坐下。   “我臭豆腐是这里最有名的捕快了。”   这时候,他身后那些个人都纷纷靠了过来。   “没有什么能够逃过我的耳目。”   说着,他转过身去,其他人纷纷向四周坐回去。   “失敬,失敬!”掌柜的拱手道。   “嗯。”臭豆腐道,“你继续做你的事情,不要打草惊蛇。”   掌柜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女神龙也背着包袱走了进来。   这客栈中的众多食客瞬间就变了脸色。   她自顾坐在角落的桌子上,点了壶茶水。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叫人端了上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喝下,就见到一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桌子的对头。   她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说话,茶水已经叫那人推了下去。   “啪”的一声,茶水倒在沙地上,溅起许多的白泡沫,却是一杯毒茶。   臭豆腐一拍桌子,大声道:“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此下毒。”   客栈中的气氛一凝,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   臭豆腐望向女神龙,笑嘻嘻道:“姑娘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保管没人敢害你。”   “打草惊蛇,你懂吗?”女神龙有些无语地说道。   “打草......惊蛇?当然懂了!我只是在测试他们,以查出真凶。”臭豆腐笑道。   “那你查出来了吗?”   臭豆腐嘿嘿一笑,望向外边儿,已经有几个人跑了出去。   “唉,你们别跑!”   但他刚到门口,那两个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掌柜的也急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这茶水可不是我做的。”   说着,他跪下去捡起那茶壶。   忽地,他猛地往前一泼。   这装有剧毒茶水可不是开玩笑的!   女神龙果真是天性善良,她将臭豆腐往自己身后一拉,手掌一挥,一股掌风已经将毒液都泼洒开去。   “动手!”   那掌柜的高呼一声,只听见店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桌碗撒了一地。   这些个食客,却都是伪装而成的江湖好手。   他们拿出隐藏的长刀,就向着女神龙攻来。   “果真有埋伏啊!姑娘小心!”臭豆腐大嚷道。   那刀子已经冲向了女神龙。   只见女神龙身形一晃,已经躲过了这一刀,反手抓住臭豆腐,往旁边一扔。   “走开点,这里没你的事。”   她却是不想殃及到他了。   这十来个江湖好手将女神龙围在中间,掌柜的厉声道:   “女神龙,交出玉玺,饶你不死!”   女神龙摇了摇头,这些个家伙还不值得她拔剑。   “杀!”   掌柜一声令下,杀手们同时围攻向女神龙。   只见她身影变化,噼里啪啦几下子,就已经将这些人都打翻在地。   掌柜的亲自动手,带着几个高手杀向女神龙。   女神龙也只用了几招,便将这些喽啰悉数制服了。   “是谁派你们来的?”女孩龙抓住掌柜的衣领问道。   那掌柜的正要开口,忽地面目抽搐,紧接着吐出一阵白沫,直接歪头死了。   原来他提前就服用了剧毒,却是一批死士!   女神龙摇了摇头,她知道此行充满了艰险,但她仍旧是非去不可。   客栈中,眨眼间就已经是死尸遍地。   女神龙却是面不改色,她正要离开。   这时,那臭豆腐却又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走了好一会儿,女神龙停下来问道。   臭豆腐凑上来,笑嘻嘻道:“女侠,这沙漠里危险重重,我看你一个女子,不大安全。不过你放心,我是这方圆十里最有名的捕快,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说着,他还拍了拍胸口。   女神龙心中一阵无语。   她没有回话,继续往前走着。   那臭豆腐却是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女神龙索性加快脚力,越走越快,可奇怪的是,那臭豆腐竟然还是能够跟上。 第503章 沙漠之甍   “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想干嘛?”女神龙停下了脚步,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臭豆腐却嘿嘿笑道:“我不是说了嘛,这沙漠中十分危险,我要保护你的安全。”   女神龙翻了翻白眼道:“你若是怕死,就不要跟着我。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充满了危险。”   臭豆腐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危险,我才更要跟着你了,我可是很有正义感的。”   他话音刚落,女神龙突然身形一动,已经反手押住了他的胳膊。   “哎哟,疼疼疼!”臭豆腐呻吟道。   女神龙又一使劲,只听见“咔嚓”一声,臭豆腐已经是疼得满头大汗了。   “奇怪,他若是会武功,怎么会完全不反抗?”女神龙在心中想着,也确定这个小子确实是不太会武功。   可他偏偏脚上功夫还挺了得。   难道,他是只练了轻功?   女神龙想了想,觉得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女神龙厉声问道。   臭豆腐委屈巴巴道:“我不过是一个卖豆腐的,能有什么坏心思......女侠饶命啊!”   女神龙冷哼了一声,放开了他,接着道:“别再跟着我了。”   说罢,她转身疾行而去。   臭豆腐嘴角一咧,一边追赶,一边吆喝道:“这走出大漠的路就只有一条,你等等我啊!”   但女神龙所前往的地方,却是越来越深。   二人就这样行走在漫无边际的大漠之中。到了夕阳快要落入沙海之中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一棵高大的枯树。   女神龙忽地停下了脚步,她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沙漠之甍。也不知道我娘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沙漠之甍,在大漠传说之中,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真的能够住着活人吗?   就在这时,天色突然一变,彩云飘过,忽地整个天地为之一暗。   硕大的落日染上了一层黑边,竟然是日全食。   渐渐地,周围更是刮起了沙尘暴。风沙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了。   一道闪电落下,整个太阳都变成了黑色,大漠之中漆黑得宛如混沌初开。   又一道闪电落下,那沙漠之中竟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七彩的光自其中冒出,竟然升上来一座古老的石殿。   而在这座石殿的入口处,盘踞着一尊巨大的石狮子。   女神龙淡定地拿出了一面小铜镜,对着残存的日光晃动,日光折射在石狮子的眼睛中。   那石狮子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那紧闭的石口竟然张开了!   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发出,女神龙目光冷凝,一跃而入。   臭豆腐嘴角一歪,“有点意思。”   他也是一跃而入。   这日全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日光露出些许,石狮子立马闭上了嘴,整座石殿也缓缓向下沉去。   一切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那牵着马立在沙丘之上的男子望着这一幕,感叹道:“太神奇了!”   而这沙漠之甍中,却是另一番天地。   外边分明是荒芜的沙漠。   而这沙漠之甍中,却是绿水青山。   最为神奇的是,这里四季完全没有界限。一会儿是秋天才会出现的红枫树,一会又是春天才会有的粉桃花。   女神龙走到那瀑布前,也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   臭豆腐落在了另一个地方,只见比人还大的蝴蝶在这片草地上飞来飞去。   “有点意思!”   他笑着伸出手去,一股凝结的元气几乎触手可及。   “如此磅礴的灵气,这方洞天世界,真是了不得。”   他忽地一跳,直接跳到了十几米高,抓住那巨大蝴蝶的脚。这蝴蝶脾气也算温顺,竟然拉着它就往一个地方飞去。   这里却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谷,还建着几座小茅屋。   臭豆腐眉头一挑,“这个地方竟然会有人居住。”   灵气如此充沛的地方,练起武功来应该是可以一日千里了。   只是,这方世界的武功并不算太过高明。   他这次穿越到的是雪花女神龙的世界。这个电视剧他在很小的时候看过,就记得里面那个戴着川谱变脸的反派。   小时候觉得十分炫酷,但具体的剧情也记不清楚了。奇怪的是,这部剧里面的两个隐世高人分明都可以秒杀掉反派,却又偏偏坐视他为非作歹,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穿越成了臭豆腐,也就是皇甫仁和。四方城城主皇甫忠之子,名正言顺的四方城之主。   他虽然身怀各种绝学,但一身内力却是不足的。   而他按照模糊的记忆,跟着女神龙,也就是上官燕,来到了这个沙漠之甍之中。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沙漠之甍应该是一个洞天世界。这里的灵气远远高于外界,说不定就是那两个绝世高手就是在这里修炼出一身绝世武功的。   不过,他是不缺少武功秘籍的,缺的是灵气!   而这沙漠之甍,正好能够满足他的需求。   他现在是臭豆腐,也就是皇甫仁和,直接坐在湖边就开始打坐调息。   改进后的北冥神功,甚至可以直接吞噬周围空气中的灵气。   运功之后,只见灵气以肉眼可见的形式灌入他的体内,这里的灵气已经可以凝聚成水汽了。   磅礴的灵力充实着皇甫仁和的身体,他的境界也在节节攀升。从不入流到三流,再到二流、一流。   “啪”的一声,他直接突破了宗师,到达了大宗师的边缘。   到这里,周围的空气再也没有任何灵力了,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在迅速枯竭。   皇甫仁和停止了继续吸纳,因为有人来了。   一大批黑衣人,带着刀剑,统一戴着变脸面具。   为首之人望了眼坐在湖边之人,也是颇为诧异。   因为他看见皇甫仁和的身上泛着金光,似乎是正在修炼某种功法。   而他们老大下达过命令,要把这里面的所有人都杀光了。   但他没打算打草惊蛇,只见他拿出一根泛着蓝光的毒镖,“咻”的一声就往对方扔去。   毒镖还未靠近,皇甫仁和一睁眼,先天罡气气罩自动开启,直接将毒镖挡在外边儿。   他眉头一皱,“这么多唱戏的?”   只见他手一挥,身后的湖面“轰”的一声荡起千层巨浪。   这浪潮形成了一条巨龙。   “快跑!”   为首的黑袍人眼见高些,此人的武功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宛如妖法一般!   “迟了。”皇甫仁和微微一笑,威龙神掌祭出。   “熬!”   一声响亮的龙吟,湖水凝聚的巨龙冲向这几十个黑袍人。   他们被冲到的,直接暴毙身亡! 第504章 收徒白童   神月教,江湖第一大势力!   坐拥上万教众,更有数百位一流高手任凭差遣。   神月教神坛中,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海独尊”。黑袍人侧坐在香雾中。   黑袍手下走上来道:“启禀教主,沙漠之甍中突然音讯全无,进入其中的上百位高手都了无音讯。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高坐上方的黑袍人传音道:“你说该怎么办?”   “哈哈哈哈......我早有预测,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现在只有浪子神剑白童去完成了。”   ......   沙漠之甍中,湖边已是伏尸数百。前来刺杀女神龙的神月教徒,最差的都是二流境界,更有十来个尽是一流高手。而这些人,却是被皇甫仁和一招给全部秒了!   融合了降龙之力的威龙神掌实在是霸道无匹。这个世界,能够入他眼中之人,却是没有几个。   另一边,女神龙上官燕正在和她那个假娘亲相认。皇甫仁和并未去打扰她,就让她好好享受一下这天伦之乐吧。   而皇甫仁和在等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他正坐在湖边洗着自己的手,这时,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这个人一头黑发,但两鬓的白发却是连着两条白眉,显得十分突出。他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客,浪子神剑白童。   白童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这遍地的尸体,都是何人所为?   他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坐在湖边洗手的小子,因为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气波动,更没有一丁点的血腥。   是问,江湖之中有谁能够杀死如此之多的人,却不见一滴血?   但令他感到费解的是,这个小子却如此淡定地坐在那里,难不成他是一个瞎子?   “喂,小子,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没有回应。   白童有问了一遍,但还是没有回复。   难不成还是个聋子?   白童耐着性子走上前去,正要出手拍他的肩膀。   谁知,这人突然往水里一栽。   白童赶紧将他拉住,一把拽了上来。   “喂,你在做什么,小心点!”   皇甫仁和看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好家伙,是个剑道天才。”   方才一接触,皇甫仁和就已经确定,这个白童是天生一副剑骨,再适合练剑不过了。   白童没把他说的放进心里,反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什么?”   白童指了指身后:“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皇甫仁和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   “想来你也不知道,一个傻子......”   “是我顺手宰的。”   “什么?”   白童用近乎看疯子的眼神又上下看了看他,“果真是个傻子。”   他摇了摇头,正要离开。   忽然感到如芒在背。   白童赶紧转过身去,但见对方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怎么回事,这个人......”   白童心中一阵不安。   “你来这里,是奉了谁的命令?半天月吗?”   白童一怔。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教主的名字?”   皇甫仁和拍手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居然甘心当半天月的走狗。”   “大胆!”白童指着他道,“你也配直呼教主的名讳?”   “半天月?”皇甫仁和笑道,“我还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白童神情收敛,肃然道:“我奉命前来取回玉玺,此事本来和你无关,但你出言不逊,我却必须要好好教训你。”   话落,他一挥手,一股掌风飞向皇甫仁和。   若他不会武功,挨了这一巴掌,少说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   但见皇甫仁和一动不动,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掌,却是纹丝不动。   他甚至伸了个懒腰。   “啊......”   “你!”白童确信了,这小子原来是扮猪吃虎,也不打算再留情。   “不管你是谁,这是你自找的。”   白童说着,掌力灌注在剑鞘上,直直刺向皇甫仁和。   皇甫仁和反手一巴掌,啪的一下将他打了回去。   “刺啦”一声,他的剑已经出鞘。   这人的武功已经超出了白童的预料,他要出剑了。   一个剑客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的剑。   但见剑气飞荡,白童的剑很快。   可在皇甫仁和眼中,却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   他一摇头,弹指将白童的剑弹了回去。   白童整个人往后一顿,以剑驻地才卸掉这股气劲。而就在这时,他这柄宝剑竟然咔嚓一声直接断裂了。   白童惊了!   自出道以来,他还未曾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便是半天月,他虽然不能胜之,但也不至于被折断宝剑。   而这小子,看似轻飘飘的一指,竟然直接将他的剑给弹断了?   “你的剑术,只能算是入门。”   皇甫仁和漫不经心地点评道。   白童从诧异中惊醒过来,目光从呆滞变成了震惊。   这个小子是什么怪物?   难道,他是隐居在这沙漠之甍中的绝世高人?   白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平复了一下,客气道:“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小子白童。”   “嗯。”皇甫仁和也不客气,他对这个白童倒是还有几分好感。   “你的剑术倒还不错,性格倒是对我的脾气。不若这样,你拜我为师,我收你做徒弟。”   白童露出了难堪的神情,可又不敢出言拒绝。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前辈,您虽然武功高强,但也是讲道理的人。在下是练剑的,这辈子也只对剑法感兴趣,前辈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皇甫仁和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我就更要收你为徒了。”   “这......”白童一脸无奈的表情。   皇甫仁和轻身一跃,来到竹子旁,折下一截竹枝,“我掩给你看。”   说罢,他来了起手的一式,却是许久之前所练的全真剑法。   “这剑式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奇特.,.....”白童心中想着,突然一顿,因为对方的剑式眨眼间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如此之多的剑式,竟然能够融为一体,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白童被皇甫仁和的剑道造诣惊呆了。   原来,他竟然是一位剑道大宗师!   “前辈当面,请受晚辈一拜!”   白童这辈子,最想要得到的就是剑法!为了高明的剑法,他不惜牺牲一切!   ” 第505章 半天月   “师父,您教会我如此高超的剑术,徒儿真不知如何回报才好。”   竹林中,白童拱手拜到。   皇甫仁和教他不过是独孤九剑中的前三式的奥义,但这些已经足够白童受用了。   “嗯,短短几日,你就从利剑之境,到快剑之境界,再到重剑之境界,对付一般高手已经是足够了。”   这白童也确实是蕙质兰心,这才几日功夫,就已经将独孤九剑前三层的剑意领悟透彻了。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   白童跪在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面前,却没有丝毫的尴尬。武道达者为先,更何况,他听说有的修炼到了极致可以返老还童,这位指不定就是如此。   “嗯。”皇甫仁和沉声道,“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师父请吩咐,徒儿一定尽心尽力完成。”白童低眉道。   “好。”皇甫仁和一拍手掌,“我想你带我去见一个人。”   “谁?”   “半月天。”   白童浑身一震。   “怎么,你不肯?”   白童急忙摆手道:“绝非如此。只是这半天月神龙见首不见尾,徒儿也未曾见过他的真身。”   “嗯。他倒是谨慎,不过有人知道就是了。”皇甫仁和笑道。   “这......”   “你且跟我来。”皇甫仁和说着,手一挥,一道剑气直指而上,已经将沙漠之甍捅破,这蓝天之上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外面的沙漠景象来。   这沙漠之甍本来就只是幻境,被皇甫仁和吸走了大部分的能源后,也变得可有可无,所以他一伸手就能破开这里的结界。   这地方应该就是某一位绝世高手所打造的世外桃源了,只是他离开后,却绝不会想到后世有人能够将这里的元气吸得一干二净。   出了沙漠之甍,但听见一声威吓,无数黑袍杀手从沙丘中冲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见了白童,上来拱了拱手道:“白大人,可得到了玉玺?”   皇甫仁和不语。   白童笑道:“玉玺自然是有的。”   那杀手伸出手来,向他讨要。   忽地,血光飞射,他的那只手直接被白童一剑斩断。这剑太快了,快到了根本没有人能够看清。   这黑袍人的真实身份,在江湖中也算是赫赫有名,武功丝毫不弱于白童,更是神月教座下四大护法之一。   但他万万无法预料,白童的剑居然会如此之快,快到他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杀人见血,你的剑还未练到家。”皇甫仁和评价一了一句。   白童谦恭地道了声“是”。   “将他们全部除去吧。这神月教祸害了江湖这么多年,也该消失了。”   那金面黑袍人往后疾退,四周的黑袍手下都纷纷拿出兵刃。   他捂着自己的断手,颤颤巍巍道:“白童,你竟然敢背叛教主?”   白童笑道:“背叛?我从未加入过神月教。我不过是拿了半天月的剑谱,替他办事罢了。”   “好,实在是好得很!你就等死吧!”那金面倒是机智,知道这白童非比寻常,自己留下来一定是非死不可。   他说完,直接转身就要逃走。   白童想要去追,却被周围的黑袍人给缠住了。   他使出皇甫仁和教他的剑法,不出几招,就轻而易举将周围的杀手杀的人仰马翻。   心中升起一股狠戾之感,却忽地听一个声音道:“剑不够快,人跑了。”   话落,皇甫仁和忽地往空中一划,只见一道剑气凌空飞去,竟是指气成刃,化作实质,径直飞向空中的虚无。   “呃!”   一声惨叫,空中落下一团血雨以及一张残破的金面!却是那隐匿身形逃走的黑袍首领。   “师父就是师父,这剑法简直神了。”白童感叹着,也除去了最后一个杀手。   皇甫仁和道:“走罢,去找半天月,到约定的地点。”   白童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塞外竹林中,白童提着一个盒子而来。   须臾,竹林中传来一阵狂笑,紧接着,一个黑袍人翻身而至。他带着黑白面具,正是半天月。   “白少侠,你果真是信人。怎么,玉玺拿来了吗?”   白童看了看半天月,并未说话,提起手中的盒子,抛了出去。   半天月接过盒子,在这一刹那,白童忽地出剑。   剑气飞荡,半天月的黑袍四分五裂。   半天月死了?   白童觉得这未免太过轻松。   果真,不一会儿,这竹林中又回荡起他那幽幽的笑声。   “好一个浪子神剑白童,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我半天月头上动土。”   白童环顾四周,却找不出半天月所在。   忽地,那锦盒裂开,露出里面的半张金色面具。   半天月的笑声一凝,须臾,他的声音已经愤怒了:“好你个白童,竟然敢暗算我的护法!”   这金面护法可是半天月培养了十几年的好手,整个神月教一共才四位。   而今日竟然折了一位,实在是令他心痛不已。   “白童,你找死!”   话落,一道黑影自竹林中飞出,袭向白童。   白童拔剑,剑气四荡,但黑影的速度更快。   须臾,白童肩膀被他抓住了。   他只感觉自己发不出任何力气。   “回剑式!”   就在此时,他手中的剑以一个奇特的姿势往后一弯,斜刺入半天月体内。   可就在刺到的瞬间,却听到“铿锵”一声,半天月的身体竟然比钢铁还硬!   “金佛不坏身!”   白童忽地想起,这便是半天月的绝技。   半天月一掌拍在白童背后,白童被他打飞。   “你,你之前故意隐藏实力!”白童诧异无比,原来,之前半天月是故意让了他!   “哈哈哈!”半天月笑道,“你是浪子神剑,看起来智力也不如何。你敢对我的护法拔剑,靠的是谁?是谁指使你的?”   白童沉默不语,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竹林后徐徐响起。   “是我。”   听上去十分年轻。   当皇甫仁和走出来时,半天月惊呆了。   “是,是你!”   他和当年的那个人长得有七分相似。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半天月惊讶道,“不对,你不是他!”   “当然不是。”皇甫仁和冷笑道。   “装神弄鬼!”半天月沉哼一声,双掌齐出,一身宗师巅峰的功力显露无疑。   这双掌掌力径直奔向皇甫仁和。他最怕就是皇甫仁和回来报仇,但今日噩梦成真了?不管其他,先下手为强,哪怕真是如此,他也要杀了对方。 第506章 我只想打死二位,或者被二位打死   “不使出你的金佛不坏身,你就没机会了。”皇甫仁和静静道。   “嗯?好大口气!”半天月说着,双掌合十,凭空斩出一道刀罡。司马长风的龙魂刀就是他给的,他修炼的龙魂凤血录中,也有犀利的攻击手段。   真要论起来,半天月才是古木天真正的传人。只是他的心思缜密,恰好利用了古木天的奇怪脾性,所以才能够一直逍遥法外。   龙魂刀罡之气向皇甫仁和斩来,这刀罡倒是比司马长风的霸道了无数倍,毕竟半天月也是宗师巅峰的高手,无限接近真正的大宗师。这一刀已经有了一丝道的韵味。   但要对付皇甫仁和,要差了许多。   皇甫仁和一摆手,先天罡气气罩释放而出,在他的身体外边儿形成了一层淡蓝色的保护膜。   刀罡斩来,只将罡气气膜斩出一道印子,没一会儿就又复原了。   “这是什么武学?”半天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武功,竟然能够使出气罩保护自己。即便是武功深不可测的古木天,都不会如此绝学啊!   半天月不信邪,又接连挥出几道刀罡。这些刀罡不出意外,还是被先天罡气气罩给弹开了。   皇甫仁和停下了妖娆的姿势,笑道:“你打完了,该我了。”   话落,他身体周围的罡气气罩旋转,凝聚在他的头顶,徐徐形成了一尊赤红色的真气巨人。   这气势十分骇人。   半天月惊得目瞪口呆,但再不防护,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金佛不坏身!   半天月运起真气,灌注全身,只见他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   皇甫仁和只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在意。   这所谓的金佛不坏身,究竟有几分威力,他一试便知。   “斩!”   轻喝一声,巨大的须佐之身的手上凝聚出一柄剑气之刃,迅速地斩了下去。   剑气与半天月的金身碰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倒是有几分本事。”   皇甫仁和说着,又操控着须佐巨人继续抬剑去斩。   接连斩了三下,正要出第四剑,半天月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这金佛不坏身,确实是这方世界最强大的防御手段。但它所需要的是极其浩瀚的内力支撑。   显然,半天月的内力还未达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地步。   半天月身形一动,正要逃遁,但他也没有把握,能否成功逃脱。   奇怪的是,这皇甫仁和竟然没有追上来。   实际上,皇甫仁和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了。经过刚才的测试,他已经确定,这所谓的金佛不坏身,其实有些类似少林的金刚不坏体神功。   只是,这类防御功法都需要内力的支撑,算不得绝顶功法。它的防御力自然也无法同先天罡气相提并论。但要练成先天罡气,所需要的条件却是十分严苛。   相比而言,这金佛不坏身更有普适性。   “接下来,就跟我去灭了神月教吧!”皇甫仁和对一旁看呆了的白童说道。   白童从木楞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杀到神月教总坛,有了白童带路,这一路自然是无比顺畅。   只是杀到总坛时,都未见到受伤的半天月。   半天月被皇甫仁和破了金佛不坏身,身体经络受到了极大的损伤,他不明白皇甫仁和是从哪里练出的这门神功,但实力确实是令人不可思议。   他宁愿放弃这些年辛辛苦苦创下的神月教,也不敢回来送死。   白童背叛了他,神月教总坛就不再安全了。   白童执剑,对战神月教三大护法,直接将他们三人同时斩杀。自此,神月教众徒作鱼鸟散。   威震武林数十年的神月教,竟然在一夕之间为人所灭。江湖中人听到这消息都无比震惊。   究竟是谁,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能够一夕之间覆灭掉一个偌大的势力?   神月教平时也结仇不少人,他们听到这消息,也是痛打落水狗,将各地的神月教分堂分舵都砸了个稀巴烂。   不出一个月,神月教已经分崩离析。   直到此时,半天月仍旧未曾露面。   坐镇神月教总坛的皇甫仁和倒是等来了另外两个人。   两个胡子头发均是花白的老头。   他们见着侧坐在宝座上,姿势十分嚣张的年轻人,都是一愣。   “就是这个后生,把神月教给灭了?”   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生,你师父在哪,快让他出来。”   皇甫仁和抬眼看去,头发绑着两个蝴蝶结的,应该就是古木天了。另一个头发有些泛黄的,应该就是他的师弟边疆老人了。   二人都是听到了这个骇人的消息而来。   皇甫仁和故意让白童传出消息,就是为了引来这些人。   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值得他留恋的,但他还是得拿到一些东西。他只对一个人感兴趣,那就是这两个老家伙的传承,号称刀神的关天仇!   只是古木天还未来得及继续开口,便听见皇甫仁和道:“你就是邪神古木天吧?”   古木天眉头一皱,“嘿嘿,有趣,你这小子居然知道我的名号,还敢如此猖狂?”   “当然。”   皇甫仁和起身走了下去,看着二人道:“邪神古木天,边疆老人,你们都是刀神关天仇的传人。”   边疆老人眼中闪烁着迷惑之色,古木天怪笑道:“你这小子在这里装神弄鬼。我且问你,这神月教被屠灭,是何人所为。”   皇甫仁和道:“不巧,正是区区在下。”   “你?”古木天凝着眉头道,“大言不惭,你再戏弄下去,我可真要动怒了。”   皇甫仁和道:“二位别误会!”   他十分欠揍地摆了摆手:“今天二位到此地,我只有一个要求。”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同时看向他,只见他满脸坏笑道:   “我想打死二位,或者,被二位打死!”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同时愣住了。   说实话,他们行走江湖八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更何况还是个小子!   “放肆!”   就连一向沉稳的边疆老人都动怒了。   两人齐齐一声暴喝,同时出手拿向皇甫仁和的肩膀。 第507章 真正的老怪物   能够让这两人同时出手,皇甫仁和也是头一回了。   不过这两个老朽,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随着在武侠世界的旅行的推进,他降临到某些世界中,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选取一些更加高武的世界,他感觉自己正在不断接近最后的真相。   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些武侠世界中,神识中的那座武神殿又是什么。收集到的武学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武神殿也被一点点点亮。   皇甫仁和身形一侧,已经躲开了二人同时的擒拿。   边疆老人沉声道:“这小子不对劲,绝非常人。”   古木天点点头:“有趣得紧,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话落,他手往前一抓,正是抓向皇甫仁和的琵琶骨。皇甫仁和反手一将,二人已经斗了起来。   古木天约为八十多岁,武功深不可测,是当今武林中的传奇人物,是位武学大宗师。少壮时期,他的性格枉妄,无视江湖门规派别,武功及作风引起江湖人士的惊惧妒恨,故而九大门派掌门人约斗他;未料三天三夜,群雄尽为他所灭,他却不满意这样的结果,认为他所费之时间过长。(实在是逼王)   顿悟这正是他的“剑”与“气”无法相互呼应所导致,于是他决定退隐江湖,寻找炼剑良材。花了十数年时间,在极冷的地底冰宫,寻获七彩水晶母,用之质材,炼制刀剑。更选择在风雨亭磨刀炼剑,投入所有精力与心血,经过数十年的淬炼,终炼制成两把举世无双的武器——龙魂刀及凤血剑。   这两把刀剑因长年吸收天地灵气,刀能唤来风雨,剑能引动雷电,刀剑相交则风雨雷电交相闪现,天摇地动,万物俱惊。若是分别由心意相通的男女使用,则会因而发出情意绵绵、死生相随的深情,而撼动宇宙,瞬间风云变色。古木天在收上官燕为闭门弟子之后,也将凤血剑传给上官燕。   古木天的武功返璞归真,一招一式看似简谱,却暗含着无尽的机妙。他年轻时候便已经天下无敌,这几十年来,除了同师弟边疆老人切磋之外,也从未像今日这般活动过身体了。   “你明明可以除掉半天月,为何却坐视不理?”皇甫仁和问道。   古木天眼睛一眯,手上攻势未断,持续拿向皇甫仁和。   “你既然知道我名号邪神,行事自然不是寻常。其中奥妙,我又何必告诉你。”   他一脸无所谓地道。   确实,武功到了他这个层级,确实是可以无视许多的规则。   但是,由于古木天的放纵,半天月才会为祸江湖这么多年。   “半天月是你的弟子,你教了他一身武功,却不管他,这就是罪。”   皇甫仁和说着,眼神顿时变得无比犀利。   一股同样在大宗师级别的气释放而出,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同时一震。   “大宗师?不可能!”   二人目瞪口呆,如此年轻的小子,竟然是大宗师?   然而,皇甫仁和的气息还未平复,而是接着攀升。   “你之所以放纵半天月,就是为了炼出龙魂刀、凤血剑不是?”   古木天默默地点了点头。   皇甫仁和摇头道:“就是因为如此,许多无辜之人被你间接害死。你想用半天月促成龙魂刀和凤血剑,却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为此而丧失性命。一对刀剑,真的有如此重要吗?”   古木天却倔强地摇头道:“刀剑无情人有情。我这一生的指望,就是能够炼成这对刀剑。你懂什么......至于那些为此而死之人,也不是我所愿的。”   “强词夺理!”皇甫仁和怒道,“你空有大宗师的武力,却没有大宗师的武德。你根本不配,今日,我就要替你师尊好好教训你。”   “你!你你你!”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同时一怔:“你认识我们师尊?”   “刀神关天仇......我若是早来一段时间,估计还能会一会他。”   “你果真是个老怪物!”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同时恍然。   他们研究了刀神关天仇留下的东西,除了武功大进之外,更加了解了那些武破虚空飞升之人。   刀神关天仇只在洞里留下了半截断刀,他的墓穴却是空的。   “关天仇想必已经飞升异界了,而你们,却远不及他。”皇甫仁和道。   “我给你们机会,都使出你们的绝技吧!”   皇甫仁和负手而立道。   二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几十年未曾有过的慎重。   他们确信眼前这个小子竟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老怪物。   古木天双手齐动,凭空搅动气流,凝聚出一刀一剑的虚影。   “龙魂凤血录!”   边疆老人以手代剑,凌空勾画,道道剑气凝聚在他胸前,正是他的成名绝技——无我剑诀!   关天仇所留下的只有武学奥义,他们所领悟到的却是各不相同。   二人的气劲同时冲向皇甫仁和。   皇甫仁和摆出了一个妖娆的姿势,先天罡气启动。   一层层气罩在他体外凝聚而成。   “轰”的一声,剑气冲击着先天气罩,爆发出强烈的震荡,周围的树木全部被清开。   方圆十里成为了真空地带。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用尽全力,剑气层层递进,终于,勘破了第一层气罩!   可后面却又有无数层!   而此时,二人的内力都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古木天和边疆老人同时撒手,瘫在地上喘粗气。   皇甫仁和收了功,徐徐走了过去,面色严肃。   “你厉害,我们不是你的对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皇甫仁和摇了摇头:“我杀你们做什么。”   二人面色刚刚轻松下来,又听见他道:“我说过,你们德不配位,这一身武功散去了也罢!”   话落,皇甫仁和伸手扣住了古木天的肩头。   古木天想要挣脱,却是动弹不得。   “啊!”   古木天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力正在飞快地流逝,须臾间,他的武功境界竟然就活生生跌落到了一流!   而他体内的真气,毫无疑问,全部被皇甫仁和用北冥神功给转移了。   “师弟,你快走,这人是个怪物!”古木天喊道。   边疆老人起身要逃,可皇甫仁和并没有追。   等到古木天功力散尽,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手一挥,真气凝聚成须佐能乎,真气巨手直接拿向奔逃中的边疆老人...... 第508章 刀剑合璧   凝气成形,凭空擒拿,这已经是天人手段!   此刻的二老无比后悔,他们后悔自己不应该小觑了此人,应该第一时间就选择逃跑,或许还有机会!   皇甫仁和废了一个古木天,又将逃跑的边疆老人捉了回来。   可怜边疆老人一把年纪了,仍要哀求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也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前辈为何要为难我?”   他心中已然认定,这皇甫仁和必定就是修炼到了返老还童的真正的绝世高人,至少是他们师尊刀神关天仇那个境界了。   皇甫仁和笑道:“你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半天月也和你无关。”   边疆老人听着这话,心中暗自欣喜,紧接着道:“还请前辈放我一马。”   皇甫仁和点点头:“我对你们确实没有敌意。你看我,不也只是废了他而已,又未曾伤害他的性命。”   古木天被他吸干了内力,此时躺在地上,听着这话,仿佛皇甫仁和对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一般。   他们这个年纪了,还能如此健硕,靠的自然是体内的真气。他将他的真气吸了个干净,古木天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自然也无力反驳。   可他心中实在是憋屈,本来就是个怪脾气,此时愈发地生气,渐渐气得脸都变得发青了。   “你的无我剑诀,倒是有几分意思,耍来叫我瞧瞧。”皇甫仁和戏谑道。   边疆老人一愣,心道,原来这位高人是为了他们的武学而来。   他缓缓道:“晚辈这点微末伎俩,怕是入不了前辈法眼。”   “你是怕我学了你的武学?”   “不敢!”边疆老人将头一低,“方才前辈已经将我们的绝技都已破去,我们心中又惊又惧,实在是不敢班门弄斧。”   “少说废话!”皇甫仁和道,“叫你耍你就耍!”   边疆老人也憋屈了起来,但没有办法,想要活命就只能照做。   一套无我剑诀演示完毕,皇甫仁和点了点头。   这无我剑诀确实是有些参考价值,他又对边疆老人道:“你带着他走罢。”   边疆老人一愣,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两,而且也没有废除自己的武功。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扶起了古木天,对着皇甫仁和鞠了个躬。   他们从小到大都未曾遇到过这般情况,被人揍了,还得乖乖道歉。   “记得,找人凑齐龙魂刀、凤血剑。一个月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们。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能够打败我,我就从此不问世事。否则......我就会在江湖中大开杀戒!”   当然,这只是皇甫仁和随口说说而已,他自然也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干,在江湖中滥开杀戒。他只是想要逼迫这二人,去找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好让他们练成龙魂凤血录。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所谓的有情刀剑,究竟有多厉害。   边疆老人和古木天回去后,自然是大张旗鼓地宣扬了一番,一时之间,江湖之中人心惶惶。   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大魔头的存在。   边疆老人更是将皇甫仁和塑造成了有一位十恶不赦的超级带恶人。   一月之后,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如期而至,带着凤血剑和龙魂刀。   上官燕并不知道,边疆老人所说的大魔头是谁。但是古木天是她的师尊,自己的师父有多强,她自然清楚。   可是能够废掉这样一个人的武功,可见这位大魔头有多么的可怕。   司马长风被半天月所养大,他此时并不知道背后的真相。可是,半天月也同样为这个大魔头所伤。他必须要为自己的义父报仇!   不得不说,这二人命中注定就是有情之人。不到一月时间,便已经将龙魂刀和凤血剑磨合到了一定程度。   至于能否战胜这大魔头,尚且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上官燕在见到这人身影的一瞬间,就是一怔。   “他,就是大魔头?”   边疆老人点点头:“就是他将老古打成重伤的。”   皇甫仁和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上官燕一怔,疾退几步:“是,是你!”   “怎么,你认识他?”司马长风问道。   上官燕自顾道:“原来你之前一直是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臭豆腐!”   “不!我就是。”皇甫仁和道,“我本名叫做皇甫仁和!”   “皇甫仁和?”   上官燕整个人都惊了,“你姓皇甫?”   她一直在寻找追寻之人,正是皇甫仁和啊!   原来,他就是自己的少主。可是,自己少主,为何会成为师父口中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少主?”   皇甫仁和道:“我爹皇甫忠,就是为人所害,后来我流落民间,被豆腐店老板收养,大家伙都叫我臭豆腐。”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是大魔头?”上官燕仍旧不敢相信。   “我自然不是什么大魔头。只是,你的师父,也的的确确是我废掉的。”   “什么!”   皇甫仁和笑道:“古木天,这老头子,虽然收你为徒。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大师兄?名叫半天月!也就是神月教的教主!”   “半天月?”   上官燕知道,江湖那个呼风唤雨的神月教,只是没想到神月教主半天月竟然还是古木天的弟子。   “他当年偷走了龙魂刀,炼成了金佛不坏身,伙同他人谋害我爹,也间接害死了你爹和他的爹!”   皇甫仁和同时指着上官燕和司马长风。   “古木天收养你,更多的是出于对弟子所做之事的愧疚。更为重要的是,他一直只想着炼成真正的龙魂刀、凤血剑!如今,半天月已经被我废了,古木天也被我废了......”   皇甫仁和一顿,又道:“不过他有一点没错。就是,今日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古木天坚信,刀剑合璧会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我今天也想看看,你们刀剑合璧,究竟能够有多大的力量!来吧!”   话落,周围空气顿时一凝,无尽的元气涌向皇甫仁和,一个巨大的真气巨人凝聚在他身后。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四目相对,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少主,你错了,是我没有尽到看管的职责。我要拯救你!”   上官燕心中想着,刺啦一声拔出了凤血剑。   紫色的凤血剑和金色的龙魂刀在空中交相辉映,万里晴空顿时色变。 第509章 天人降临   “有点意思!”皇甫仁和暗自感叹着,抬起手来。他身后的巨大须佐也随之抬起手臂,重重地压向上官燕和司马长风。   凤血剑和龙魂刀互相牵引,紫气和金光旋转融合形成一道气柱,猛地冲向皇甫仁和凝聚而出的须佐。   “轰”的一声巨响,须佐的真气手臂直接被冲碎。   皇甫仁和略感惊讶,心道这刀剑合璧的威力,果真不容小觑。   “好!实在是好!”   他一挥手,真气补充,须佐的手臂再度凝聚而出。   “若仅仅只有这些手段的话,那这刀剑合璧也未必有多大作用。”   说着,他便控制着须佐巨像不断地攻向二人。   凤血剑和龙魂刀同巨大的虚影巨像斗来斗去,却是能够以巧破拙,总能够堪破须佐的攻击。   “这龙魂刀凤血剑,乃是我用沙漠之甍中,最精纯的天外陨石打造而成。其中所蕴含的更是宇宙初开之时的能量。”   古木天望着空中斑斓的色彩,无限感慨道:“燕儿和那小子情意相投,如今能够发挥出这一刀一剑的真正威力......这是爱的力量,是无可战胜的!这大魔头再强大,断然也无法战胜之......”   这是古木天的信仰,他不能再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但这一刀一剑就已经包含了他所有的意志。   边疆老人看着古木天,又看了看空中正在激战的三人,心中却总有股不祥之感,挥之不去。   “但愿古木天说的没错,否则,这武林必将会是一场大的浩劫。”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大魔头,竟然就是当年四方城城主皇甫忠之子。不过他应该不是皇甫仁和本人,而是大魔头借助了他的身体复活。   修炼到了一定层次,夺舍重生也不是不可能。   “不继续和你们玩了,使出最强一击吧!”皇甫仁和笑着道,双手同时挥动,体内无尽的元气沟通天地,整个天地瞬间变色,一片灰暗向着大地压了下来。   “无尽魔潮!”   这是他悟出来的最新招式,将北冥神功同其他诸多功法相结合,沟通天地间的灵气,所释放的最强一击。   只见天地间一道白光涌向人间,最终汇聚在皇甫仁和身上。而自他向四周扩散,所有的灵气都在向着他汇聚而去。   边疆老人身上尚且还有一身大宗师功力,可此时此刻都在不停地往外泄露。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地间的所有灵气,在向着皇甫仁和汇聚而去。   “他要吸收我们所有人的功力?”   这样的猜测实在是可怕,这当真是神魔手段了。   “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成为废人。而且,这旋涡不停下,恐怕整个武林都会遭殃。”   边疆老人和古木天都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皇甫仁和是要直接借助这方世界的所有灵力,汇聚在他身上,来帮助他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而这方世界的武力值并不高,沙漠之甍是一个非常薄弱的点。当年的刀神关天仇应该就是从沙漠之甍破开了结界的禁制,从而飞升的。   而皇甫仁和却不再能够借助沙漠之甍了。因为古木天取走了沙漠之甍的七彩石,因此那里的结界也不再脆弱不堪。   他只能够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强行破开结界。   “来吧!”   他双手伸向天空,无尽的元气、真气宛如一道瀑布般披落,尽数灌注进入他的身体内。   “燕儿、司马长风,快,使出刀剑合璧最后一击,否则就来不及了!”古木天艰难地喊道。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同时看了一眼对方。   司马长风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犹豫:“你在想什么,燕儿?”   上官燕摇了摇头:“他是我的少主,我不能杀了他。”   司马长风拉住了她的手道:“他已经不是皇甫仁和了。他被魔头占据了身体,我们只有打败这个魔头,少主才能真正醒来。”   上官燕的目光中也露出了坚定的神采:“我明白了。长风,我们来吧!”   二人十指相扣,一股洁白的光芒自他们指缝间释放出来。   龙魂刀和凤血剑仿佛受到了感召,忽地改变了方向,一下子从无尽魔潮的旋涡中挣脱出来。   紫气和金光飞在空中,一声龙吟、一声凤唳!   上官燕和司马长风已经不见了人影,二人同刀剑合为一体,化作了龙凤!   “竟然还有点真龙真凤的气息!”皇甫仁和眼睛一眯,摊开双手道:“来吧!助我打开结界!”   他已经顾不得这方世界众人的生死。   结界打开后,究竟会有什么结果,他不知道,或许这里的人都会死掉?   活了这么多世,他早就已经淡漠了许多东西。生死,情仇......   他所追寻的仅仅只有解脱,朝着门后的那个世界而去。   金龙紫凤冲向皇甫仁和,他的肉体一寸寸裂开,露出里面的内核——他那璀璨无比的元神!   这发光的元神令人无法以肉眼直视,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的中原大地,天空中宛如出现了又一轮太阳!   四方城中,继任的城主欧阳飞鹰正在处理事务,忽然听到手下人来禀告。   “城主大人,大事不好了,外边......”   “怎么了?我不是说过,有事好好说,别慌慌张张的。”欧阳飞鹰有些不耐烦道。   但等到他来到外边,看到天空中的异常时也是震惊不已。   “天有异色!”   这往往都是不祥之兆。   “两个太阳?这是何意?”欧阳飞鹰正思忖着。   忽地,那轮太阳猛地向四周炸开。   “是龙,是真龙!”   “还有凤凰!”   众人惊呼道。   “你们看,那龙凤之上,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是神,是天神下凡了!”   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这场景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龙凤为车架,那个浑身都是光芒的人来到了四方城之上,就在欧阳飞鹰的头顶。   周围的人已经全部跪倒了,只有欧阳飞鹰还站着,但他的双脚也在颤抖着。   光人无比的威势令人心惊,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您,您是......”欧阳飞鹰强行镇定下来,吃吃地问道。   那光人看向欧阳飞鹰,欧阳飞鹰的瞳孔猛地放大。   须臾,他双眼之中流出了两行血泪,跪倒在地上。   “是我,是我害死了皇甫忠城主!”   众人大惊!   是日!天人降临四方城,逆贼欧阳飞鹰当众指出了当年四方城动乱的真相。   随后,欧阳飞鹰直接爆体而亡!   天人随后也架着龙凤破开天空而去!   他在这方世界留下了无尽的传说,然而这些他都不关心了,因为他又去往了另一个新的世界。 第510章 我是大汉天子......的孙子?   “喜欢你呀,喜欢你......”   悠扬的歌声,混沌的画面。   他逐渐睁开眼睛,看向这个新世界。   然而——   什么也没有,他此时此刻宛如一颗流星,划破大汉王朝的夜空。   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将这个王朝带到了盛世。   大汉天威无可匹敌,日正当中,四海臣服。   深夜,未央宫中,早已白发苍苍的汉武帝正在皇宫内观赏大汉的最新版图。   自上台以来,他南征北讨,辉煌的战果,令领土拓展,绵延千里。   “哈哈哈,我大汉天兵大破匈奴,自朕登基后,南征北讨,创出如此丰功伟绩,哈哈哈!”   已届暮年的武帝,沉醉往昔,正得意间,夜深风冷的宫门外,忽地传来一声嘹亮痛彻的呼唤。   “刘彻!”   是谁?谁竟敢直呼他的大名?   “刘彻,你今生好得意!”   侍卫们赶紧冲了出去,可四下无人,这声音仿佛是自九天之外传来的。   汉武帝拔出长剑,凝眸来到殿外,却也不见人影。   “是人是鬼,在朕面前都得臣服!”   他大喝一声,门外突然现出异样的活光,一瞬间那影子已经破门而入。   他身上散发出耀眼的火焰,骑着一匹高大的马儿,背后还背着八支长枪。   如此打扮,武帝想起了一个人。   高帝曾经无比畏惧的一个人。   不过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徐徐而来,浑身上下泛着彩光。   武帝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是异样的惨白,双眼周围通红,宛如神话中的魔怪。   “你好威风,你好霸气!”   他语出却是冒着森森寒气。   武帝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惊悸,他是大汉天子,无论神魔都无法伤害到他。   “你是何方的鬼怪?报上名来!”武帝大呼道。   “我先灭了你!”   那鬼影一声疾呼,手中的长剑已直直刺来。   周围的侍卫各个都是绝顶高手,可刚上前去,就被鬼影一剑劈成了两半。   他的剑,直直地抵向武帝的喉咙。   武帝捂着喉咙,鲜血喷出。   忽地从龙榻上惊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   他擦了把冷汗,正要叫人,却发现无人回应。   他拔起长剑,走出宫门去看,却见那十来个侍卫竟然当真倒在了地上。   是梦?   不是梦!   武帝抬头看向夜空,只见夜空中,一道紫光缓缓落向长安城的某个方向。   武帝愣了......   次日,大殿上,武帝正襟危坐,对这下方的众多朝臣问道。   “霍光你怎么看?”   霍光戴着金甲,胡子仍旧是黑色的。   他微微欠身道:“陛下,凡人皆有噩梦,不去理他,也就罢了。”   他刚说完,一旁的文臣章赣道:“凡人之梦,自然可以置之不理。可天子之梦,却未尝没有上天的启示。”   霍光脸色一沉,因为最近京师之中盛传巫蛊之祸!   但章赣所说却是正中武帝心意。   这时,一旁的太监苏文道:“陛下,净衣使者江充素有异能,不如召他来看看。”   “好!”   “宣江充上殿。”   江充是个胖子,他缓缓来到殿上跪下,谨慎道:   “陛下,这都是皇宫内妖惑所致。”   “朕还没说,你就知道了?”武帝有些意动了,这江充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他虽然说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实际上对于黄老之血其实极为推崇。   “江充,朕命你即可展开调查!”   ......   东宫!   江充和苏文走在东宫大道上,苏文道:“江大人,这里可是太子居住的东宫啊!”   江充道:“皇上有命令,哪怕是东宫也要调查。”   苏文笑道:“江大人,太子对咋们几个,一向都厌恶,咋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蚱蜢。日后他若是登基,还能有咋们立足之地吗?”   江充贼笑道:“说的极是,可毕竟他如今还不是皇上......”   二人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正是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东宫大殿中,江充带着的几个术士踏着禹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桃木剑指向了太子座位之下。   “给我掀开!”   江充一声令下,手下人赶紧上前去。   作为打开,只见下方藏着个黄色绢绸包裹着的东西。   太子大惊,徐徐道:“你们,这是公报私仇!”   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如今看来却是很明显了。   太孙妃正挺着大肚子,在一边还有个小孩。   “太子,你要当爷爷了!”   大殿之上,呈现在武帝面前的,正是他梦中那个一模一样的背着八支枪的武士像。   “父皇,这都是江充他们陷害我的!”太子跪在地上解释道。   可武帝哪里听得进去。   他已经惊呆了。   他的脸冷得吓人。   太子被软禁在了东宫中。   他坐在大殿上,下方都是背着包的人。   “靖儿,翁须,你们是长子长媳。长孙又即将出世,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们去罢!我这一族未来就要靠你们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孩身上,又道:“沫沫,伯伯这里已经没法呆了,你赶紧回你家去罢!”   那小孩眼睛咕噜一转,没说话,默默点了点头。   “快,把里面的人控制住,一个也别让跑了!”   外边儿传来了嘹亮的喊声,皇宫禁卫来了!   武帝,对这个太子,彻底失去了信心!   众人各奔东西作鱼鸟散。   不一会儿,宫殿中哭声、打砸声交织成了一片。   所有人都离开了。   太孙妃王翁须也被人保护了起来。   太子独自一人登上了高楼,他身边没有任何人。   他拿起了长剑,望着远处的未央宫,眼睛不禁湿润了起来。   “父皇,我冤啊!”   他一声长啸,正打算拔剑自刎,却发觉身后有人。   他回过头一看,却是那小孩。   “沫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沫沫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太子有些无语。   这刘沫沫正是他的好兄弟昌邑王刘髆的儿子。他进京来玩耍,可没想到自己这里却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   这刘沫沫都六七岁了,却是不会说话,天生智力缺陷,也怪可怜的。   “沫沫!你快走吧!”   太子对着刘沫沫挥了挥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了!”   “快,抓住太子!”   楼下传来了呼唤声。   太子神情一紧,他是堂堂太子,决不能被这些人所玷污。   “父皇,我冤啊!”   又是一声长啸,太子猛地拔剑。   血,染红了楼阁围栏。   刘沫沫见到这血腥一幕,却一点也不害怕。   “wdnmd,别急着死,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刘沫沫无语了。   来到大汉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语言不通。 第511章 刘贺?   他是刘贺!   西汉的第九位皇帝,也是大汉王朝唯一一个无年号、无庙号、无在位时间的“三无皇帝”。   他在《汉书》里甚至被踢出帝皇本“纪”。   只活了短短三十多年的刘贺,却经历过王、帝、民、侯四个身份,也算是“时间管理大师”了,如此跌宕起伏的人生,实在是令人拍案叫绝。   他穿越成了刘贺,此时此刻还陷在蒙圈的状态中。   他的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汉武帝。   他的祖母,是“倾国倾城”的李夫人。   李夫人死后,汉武帝依然对她念念不忘,亲笔写赋来悼亡,甚至在皇后卫子夫还在世时,以皇后之礼下葬李夫人,追赠为孝武皇后。   李夫人死后,这一切思念和爱意都转移到了他和李夫人唯一的儿子刘髆身上。   这个刘髆也就是刘贺的爹。   只可惜,刘髆出生的时候,卫子夫所出的刘据已占据太子之位。不然的话,刘髆有可能“子凭母贵”,成为汉朝的太子。   只不过按他的看法,刘髆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他的名字实在是太难写了。   富饶的中原腹地山阳郡成为了刘髆的封地,也就是后来的昌邑国。   昌邑王是不能够呆在京城的,即便是汉武帝也不能破坏这个规矩。但他的孙子却是例外。   汉武帝对于刘贺这个孙儿也是格外的疼爱。   刘贺照了照镜子,自己这幅身体长得并不好看,完全就没有继承到李夫人的美貌。   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小胖子,而且皮肤黑,眼睛小,鼻子尖而低,还有些跛脚。   结合后世的描述,他长大后也是绝对算不上美貌的。   站在镜子前,他端详着自己,渐渐厘清了所处的环境。   巫蛊之祸!   汉武帝晚年最大的不详,他的太子刘据竟然在默默诅咒他!   刘贺知道这只是受人冤枉陷害,但却根本无法翻案。而且他也完全没有必要替太子说话。   不然他如何上位!   按照原定的历史发展,这皇位是会短暂落在自己头上的。至于能否把握住,就要看他的了。   “世子,陛下召见你。”   这时,殿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刘贺“哦”了一声,拖着步子缓缓走出去,肥胖的身子一拐一拐的。   这个太监一脸笑嘻嘻的,可眼中却透露出非比寻常的鸡贼。   “世子,请!”太监做了个手势。   刘贺点点头,忽地开口道:“多谢苏公公指引。”   “你怎么知道杂家的?”苏文有些诧异。   刘贺笑道:“苏公公大名鼎鼎,是皇爷爷跟前的大红人,我哪里能不知晓。”   他一眼就看出这个苏文身怀武功,而且还不弱。但是,这一路苏文在太子东宫的言行,却暴露了他的智商。   这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他的智商或许跟着篮子一起被人嘎掉了。   苏文深深看了胖乎乎的刘贺一眼,笑道:“承蒙世子看得起。”   他却留了个神,这世子不简单!倒是值得结交一番,指不定日后必有大用。   刘贺毕竟深得武帝宠爱,确实是有结交的价值。   而且,如今太子被废,指不定昌邑王......   想到这里,苏文的脸上浮现的笑意更浓了。   一路来到未央宫。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静,偌大的皇宫显得格外凄冷。   “世子,你进去吧!”苏文摆手道。   刘贺点点头,一点点往宫内挪去。   他一路看着这些个宫廷近卫,各个太阳穴高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大汉的武力值不低啊!   来到殿内,只有一个身影萧瑟地坐在塌上,他用手臂撑着脑袋,显得十分消沉。   “皇爷爷......”   刘贺跪在地上请安道。   这时,武帝才抬起头来,牵强地笑道:“来了......”   刘贺不敢妄动,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他继续道:“来,过来,陪爷爷坐一会儿。”   此时此刻,刚刚经历了太子之殇的武帝,脆弱无比,他只是一个日暮西山的老人罢了!根本不是什么九五之尊。   刘贺坐在武帝身旁,用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敲打着武帝的肩膀。   “沫沫......”武帝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摸刘贺的脑袋,又揉了揉。   刘贺一脸乖巧地望着他,须臾,武帝叹了口气。   “你长得不像你奶奶。”   武帝的语气有些失望,但旋即又道,“不过,也不碍事。好看也罢,丑也罢,最终都要归于尘土的。”   他的语气十分哀伤。   刘贺自然可以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但他不敢多说,他会说的词汇并不多。   “沫沫,你告诉爷爷,你爹想不想来京城?”   刘贺浑身一紧,武帝这个问题很严重!   他是刘髆的儿子,以武帝对刘髆的疼爱,他是否已经在考虑立刘髆了?   虽然说刚刚死了大儿子,武帝很伤心,但废一个,立一个,这是必然的,毕竟武帝也一把年纪了。   东宫无主,这国家不稳啊!   可是,此时此刻,若是刘髆进入京城中,似乎风险更大。   而且,刘贺自身也未长大,他不想过早地介入到这个旋涡中心来。   “爹爹当然想到京城来。”刘贺道。   武帝眼睛瞪大,拉着刘贺道:“他告诉你的?”   刘贺摇了摇头:“我常常听爹说,他十分想念皇爷爷,只是,他不能随意进入京城侍奉左右。”   武帝点点头:“他确实是十分孝顺。”   “那我将你们全家都接到京城来,好不好?”武帝又问道。   这次,刘贺果断摇头。   “怎么了?”   刘贺道:“爹教过我,君君、父父、子子道理。爹是爷爷的儿子,但首先是臣子。所以就要遵守臣子的规矩,不能够逾越。爷爷将爹封赏到昌邑,为我大汉固守疆土,保卫京师,爹爹不可以,他也不愿意到京城来。”   这个回答,自然不是刘髆教的。实际上,刘髆也是个胆小鬼。   他早年被卫子夫给吓惨了,怎么敢到京城来?   童言无忌,但武帝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孙子沫沫的表现倒是令他感到十分意外,可自己那小儿子,他是清楚的。他固然疼爱刘髆,但却绝不会将一国之气运交到他的手上。   刘髆长相一般,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刘髆根本没有皇帝的潜质和胆识。   武帝自身就是个武林高手,妥妥的宗师高手。   而偏偏这个小儿子却从小就不爱习武,整天读那些圣贤书。   这一点是武帝唯一不满的。   他是个好武的皇帝,自然不喜欢刘髆这样的人来继承大汉的基业。 第512章 武帝的邀请   “儿啊,你回来就好了!”   昌邑城王宫中,胖乎乎的刘镈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京畿之中,传来巫蛊之祸的消息,可把为父吓得够惨。所幸的是,吾儿无恙!”   他用胖乎乎的手掌拍打着胸口,喘着粗气,一副紧张十足的模样。   刘贺有些不在乎地躺在椅子上,他从小就对自己这个老爹没有太多的尊敬。其实,这是二人之间一种独特的相处方式。   刘镈只有他一个独苗苗,他就是未来板上钉的昌邑王。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刘镈自小就十分宠爱他,几乎是将他当作小祖宗一样供着。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刘镈小时候生活在未央宫中,被卫夫人给吓傻了。   “爹,那毕竟是您的亲爹,我的亲爷爷,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刘贺话刚说完,就被那只胖乎乎的手给捂住了嘴巴。   刘镈的胖脸上挤满了紧张的神色,往后瞅了好几眼,确定没有耳线后,方才道:“你噤声!这话要是传出去,可就大事不妙了。”   刘镈又道:“别说什么亲爷孙了,就是亲父子,在这天家面前,也是该断就得断。你看看太子,难道他就不是了?”   刘镈的话不敢说明白了,但刘贺也懂了。   他从小就生活在未央宫中,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死亡威胁,所以才养成了这种谨慎到了极点的性子。   就算刘贺不替他拒绝武帝的盛情,刘镈估计也是不想再次踏入长安这个是非之地的。   以刘贺对这个便宜父亲的多年了解,他最是贪生怕死不过了。   “总之,就算身处昌邑,你也要谨慎细微。要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皇爷爷的耳目,遍布四野......”   刘贺表情也是一凝,继而小声道:“我明白了,爹。”   “嗯。”刘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大伯的事情,你可千万别乱说。有些东西,烂在肚子里就好了。”   刘贺默然。   没过几日,京城果真还是派来了使者。不过却不是来请刘镈进京的,而是对刘镈进行了封赏。   虽然富得流油的昌邑,并不缺少这些物资,可这毕竟是天子的恩宠。在太子皇后自杀、全家下狱这样一个背景下,天子莫名其妙恩赐昌邑王,这就很值得寻味了。   而前来的使者,却不是苏文,而是苏文的死对头,李信。这李信和苏文是竞争对手,他背后所依靠的却是霍氏集团。   霍氏集团很聪明,并没有在后党中站位。因此,在卫子夫死亡,后党落幕的情况下,霍氏集团仍旧深得武帝的信任。   李信这次恭恭敬敬地来到昌邑,带着武帝赏赐的许多金银玉器。   其中更有一件,是来自东宫!   小心谨慎的刘镈亲自清点了这些物件,惊讶地发现了这逾越规矩的器皿。   他小心地捧上来,当着李信的面问道:“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信看着刘镈,心道这昌邑王当真是和传说中那般小心谨慎啊!不像是前太子,如此粗心大意,被人所构陷。   “昌邑王莫惊,这是陛下的意思。”李信笑嘻嘻地看着刘镈。   刘镈愣了一下,旋即脸色大变,急忙摆手道:“父皇恩赐,儿臣不敢不受,真是感恩不尽。只是,此物有些逾制,还望大人三思。”   武帝故意赐给他此物,其实就是一种暗示。   这就好比武帝当着你的面在问你,你愿不愿意当太子?   他想扶刘镈,但也要刘镈扶得起才行!   这个天下虽然是姓刘的,但也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行差踏错半步,就恐怕断送了大汉气运。   “殿下才应当三思。”李信意味深长道。   刘镈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这昌邑也挺好的。”   李信有些失望。   如果刘镈愿意的话,他立马就会跟刘镈结交,他也在等着押宝啊。   只是如今看来,刘镈果真如意料中的,对长安没有兴趣。   李信正意兴阑珊,忽地想起另一个人来。   他又笑嘻嘻道,“对了,殿下,不知道世子在哪里?”   “世子?”刘镈一愣,他怎么问起沫沫来了?   “是这样的!”李信主动解释道,“陛下说了,让我也带一样东西给世子。”   “什么东西,不能直接让我转交吗?”刘镈好奇道。   李信没有说话,这时,刘镈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讪讪笑了笑,对外边吩咐道:“来人,去叫世子来。”   刘贺到了后,刘镈主动出去了,走之前还给刘贺使了好几个眼神,意思是叫他小心点,别乱说话。   李信看着这个深得陛下赞扬的小王子,点了点头,“世子,这是陛下让老奴交给你的。”   他说着,将一方盒子拿了出来。   刘贺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里面装的是?   他知道自己魅力大,但也不至于让武帝直接这样吧?   当他打开之后,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这里面只是一块玉佩。   “这汉白玉,是陛下最喜欢的,当年李夫人送给陛下的定情之物。”李信解释道,“如今陛下将它转交给你,希望你妥善保管。”   刘贺点点头,忽地将玉翻过身来,竟然发觉玉身上刻着几个小篆!   “如朕亲临!”   刘贺一瞪眼,这是未央宫的皇宫出入令牌啊!   李信别过眼,小声道:“昌邑王殿下不愿意入京,但陛下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还是希望有人陪伴的。”   刘贺懂了!   武帝这厮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难不成他真的能够透过自己这拙劣的外表,看到自己伟大的内在?   刘贺有些无奈,只能假装自己听不懂,一声不吭。   李信走后,刘贺才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到京城去。   算算日子,武帝似乎也没多少日子了!   他害死了自己的太子、皇后后,更是悲伤过度,郁郁寡欢。   他召唤刘贺进京,是不符合规定的,所以他只能让李信偷偷地送牌子。   可这小孙子,似乎也不买他的账,一个人躲在昌邑,不肯到京师来。   就这样,又过了四年,在后元二年,武帝在未央宫中病重!   临终前,他立刘弗陵为太子,嘱托霍光等人为辅政大臣!   一代雄主汉武帝刘彻,就此落幕! 第513章 养士   太子刘据死后,武帝其他几个孩子也没闲着。   皇三子刘旦上书父皇,自愿进京担任皇宫保卫,希望得立为太子。汉武帝大怒,这不是没事找抽吗?刚刚死了个太子,这货就往上挺脖子,生怕老爹不砍他一刀。于是,武帝果断地派人杀了刘旦派来的使者,并削其三县,以示警告。   皇四子刘胥为人奢侈,喜好游乐,行为举止毫无法度,也没被立储。这货倒是聪明,知道这太子之位不好坐,也不图谋了。   他老爹刘髆也是聪明人,只是,他的舅老爷不是老实人呐!刘贺日防夜防,就是没想到这个李广利搞事情。   那个李信,原来也是李广利的族亲。他回去后就撺掇李广利和丞相刘屈氂,一起谋划立刘髆为太子。   这纸是包不住火的,东窗事发后,李广利投降匈奴,刘屈氂被腰斩。   这上下朝野也是为之一振,谁都收起了花花心思。武帝以最犀利的手段告诉所有人,这太子之位,谁也别动歪脑筋。   李广利倒是跑了,就是坑了刘髆一家子。不过还好,武帝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打算深究,只是象征性地加了一些朝贡的罚俸。   尽管刘贺一再告诉刘髆,此事无关紧要,皇帝老子是不会和你过不去的,但刘髆仍旧是惶惶终日,忐忑不安,时不时就做噩梦。终于,在武帝去世前一年,就登天了。   这下倒好,年仅十二岁的刘贺直接就成了昌邑王。   憋屈了这么多年,刘贺终于可以享受享受了。   于是乎,年仅十二岁的昌邑王,很快就沉醉在了声色犬马之中。   早已步入暮年的武帝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只能叹叹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大限将至,再也管不着了。   别人都以为刘贺是在放纵自己,却鲜有人知道,在黑夜降临之后,刘贺在干着些什么。   他这个祖宗景帝干过的事情,他又在重新操戈了。不过他不需要太多的军队,只用一批死士即可。   刘贺八岁那年,回到昌邑后不久,就秘密收养了一批孤儿,美其名曰玩伴,实际上却是......   他要重新练武功,但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了。这个世界也没有多少高手可以让他直接吸功。这回得自己来了。   不过也好,几年时间重新修炼,刘贺还是有信心和经验的。他也搞清楚了这个世界,正是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剧:乌龙闯情关。   鸠摩空那个光头不知道有没有到中土来,不过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天花板也就那样,貌似还有个逍遥子?   不过这个逍遥子应该不会是那个创立逍遥派的逍遥子吧?否则也太过于魔幻了。   这三十多个孤儿,这些年训练下来,基本上每个都是独当一面的高手了,水准最差的也都有一流。   每次深夜,刘贺在后山见到这整整齐齐跪了一排的死士时,都异常的激动。   这可是他一手训练起来的啊!   “兄弟们,我们练了八年的武功,该有用武之地了。”   刘贺这些年,一直给这些小伙子灌输着自己的理念,这三十几人拉出去,足以扫荡如今一切势力了。更何况,这个时代的游侠大多是三三两两,还未形成规模。   而且,刘贺教给他们的武功,更是五花八门,各不相同。他甚至有种预感,这些人如果最后还活着,会不会就是后世武林势力的源头?   自己创造了历史?   有趣,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了。身后之世,他也毫无把握,毕竟他从未回到过自己去过的世界。   这三十多个少年抬起头来,目光中都充满了亢奋。   “小王爷,请吩咐。我等赴汤蹈海,在所不惜!”   是啊,这小王爷,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不但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将他们饿死的边缘拯救上来,更教他们武功知识,让他们能够拥有一技之长。   刘贺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亲自培养的,各个都是精英。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轮到他上台的时候,坐稳皇帝宝座,先干掉霍光、巩固江山,然后再开疆扩土。   当把球长也不错?   “好,我要你们,到这里去。”   刘贺指着悬挂着的羊皮地图,上面清晰地刻画着大汉各个疆域,以及番外之国。   火光照应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羊皮卷最上方,那里标识着的是大汉的一个世仇国家——匈奴。   而在匈奴的上方,一向会被留空的位置,却被标注着“殖民地”三个字。   所有人都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在刘贺第一次同他们讲课的时候就说过了。   “我们的世界很大,是一个球体。只要你们胆子够大,有着广袤的地区等着我们去征服。”   在他们眼中,刘贺就是唯一的神,是真正的天之子。   这次刘贺的手指落在匈奴的区域。   匈奴距离这里并不算远,但对于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仍旧是一次考验。他们所学习的知识和武功,能否应对一切外在的挑战,仍旧是一个未知之数。   “我要你们潜伏进入匈奴,杀一个人,救一个人。”刘贺的眼中冒着火光,笑着说出了那个名字:“李广利。”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他们齐刷刷跪在地上,等候着调遣。   三十二个少年,没有一个孬种,他们都是请命!哪怕知道前途茫茫,生死未卜。   “好,好得很!”刘贺笑着,“有你们,我何愁大事不成。”   “你们永远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长安城,而是全世界。”   刘贺道:“你们三十二个人,一并出发吧!我相信你们,都不会让我失望。活着回来,你们才是合格的黑龙卫!”   三十二个人同时道了一声是,好在这里荒郊野外,否则定然惊动一方。   这三十二人的喝声,竟盖过千军万马一般。   他们拿起刘贺赐予的黑龙卫臂徽,脸上写满了骄傲和坚定。   一个月后,匈奴传来消息。   李广利死了。   苏武不见了!   更为可怕的是,匈奴人的单于被刺杀了!   这三十二个人没有让刘贺失望,他们干出的事情,既让刘贺惊讶,也不出意料。   在他如此激进的皇汉主义教导下,这三十二个身怀绝技的少年,不干出一番事情,方才奇怪!   两个月后,苏武出现在长安城外。   而此时的新皇帝,汉昭帝刚刚完成了祭天仪式。   众人都认为这是上天感召昭帝,因此才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吉事。   谁也不知道,仍旧沉醉在声色之中的昌邑王,此时此刻正在笑什么...... 第514章 长安大事   昭帝登基后,遵照武帝遗诏,由大将军霍光主持国政,录尚书事、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为其副手。   但金日磾辅政一年多就病逝了,霍光掌握了汉朝政府的最高权力。   这个忠心耿耿但又有些刚愎自用的大将军,同上官桀是儿女亲家。每当霍光休假外出或沐浴时,上官桀经常代替他处理国家政务。   两家看似亲密无间,但实际上,却是一言难尽。   又过了三年,昭帝年十二岁了,鄠邑长公主为其选皇后。上官家族的上官安打算让年仅六岁的女儿上官氏入主后宫。霍光二话不说就反对了。   但自古以来最怕的就是枕边风,不只是男人,女人也不例外。上官安与鄂邑长公主的情夫丁外人关系要好,转而通过公主成功实现目的。年仅八岁的上官氏成功成为了皇后,他自己则因亲升为车骑将军,封桑乐侯。   上官家族为了回报鄂邑长公主,想将丁外人封为列侯(汉代有规定,非列侯不能娶公主),霍光直接以“无功不得封侯”驳回。霍光此前又曾多次阻止上官家族其他亲戚封官,双方因而结怨,成为了政敌。   汉昭帝的哥哥燕王刘旦,因为没有被立为皇帝,心存怨恨,回到封地后也效仿景帝,没消停下来。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来自晚辈昌邑的黑龙卫早已将大汉各处都渗透得彻彻底底。   在黑龙卫完成任务之后,刘贺便令他们外出到各地建立地下势力,他坐镇富庶的昌邑,为这些人源源不断地提供财富支撑。刘贺甚至搞出了最简单的海运商贸。   燕王有景帝的胆识,可惜能力不足。他图谋造反,计划也早已被呈现在刘贺案前。   时机并不成熟,刘贺又等了两年。   始元六年,上官桀、燕王刘旦等人加紧了政变的准备工作。   上官桀和霍光的关系急剧恶化。朝廷中上朝都已经分成了霍、上官两派,互相攻讦。   燕王刘旦将夺取帝位的赌注全部压在上官桀身上,前后派遣十多人,带了大批金银珠宝,贿赂长公主、上官桀等人,以求支持他夺取帝位。   “清君侧?”刘贺收到这封邀请书的时候,差点没笑掉大牙!   这燕地是不是有毒?这么早就开始玩清君侧的把戏了?   这隔着后世可有千把年呢!   “霍光正在检阅京都兵备,京都附近道路已经戒严;霍光将被匈奴扣留十九年的苏武召还京都,任为典属国,意欲借取匈奴兵力;霍光擅自调动所属兵力。所有这些,是为推翻昭帝,自立为帝......以上种种,都表明霍光老匹夫图谋不轨,意欲废立皇帝,还请贤侄同王叔一并入朝勤王。”   实际上,这封信发出来之前,刘贺就已经收到消息,燕王的兵动了有一个多月了。算算日子,他早已到潼关附近了吧?   上官桀趁霍光沐浴之机,将奏章送到昭帝手中,上官桀想通过昭帝把这事批复下来,而后再由他按照奏章内容来宣布霍光的“罪状”,由桑弘羊组织朝臣共同胁迫霍光退位。他们没有想到,当燕王刘旦的书信到达汉昭帝的手中后,就被汉昭帝扣压在那里,不予理睬。   次日早朝,霍光已得知上官桀的举动,就站在张贴武帝所赠“周公辅成王图”的画室之中,不去上朝,以此要求昭帝表明态度。   昭帝见朝廷中没有霍光,就向朝臣打听,上官桀乘机回答说:“因为燕王告发他的罪状,他不敢来上朝了。”昭帝下诏召大将军。   霍光进宫,二话不说,直接就除下将军冠叩头自责。   昭帝面无表情地说:“将军戴上冠,我知道那封书信是在造谣诽谤,将军无罪。”   霍光问道:“陛下怎么知道的?”   昭帝说:“将军到广明亭去,召集郎官部属罢了。如果你要调动所属兵力,时间用不了十天,燕王刘旦远在外地,怎么能够知道呢!况且,你如果真的要推翻我,也无须如此大动干戈!”   昭帝也不是傻子,知道即便霍光真造反,自己也没办法的。军权全部在霍氏集团手中,上官桀?他根本就靠不住。   昭帝怒道:“大将军是忠臣,先帝让他辅佐朕,敢有诋毁他的按罪处置。”   霍光只默默立在一旁,心思却不在这里。   上官桀的阴谋他早已知道,只是以不变应万变,没什么好应付的。上官桀扳不倒他,因为兵权全在他手上,谁手上有武器,谁才是老大。   这是他还是一个孩子时,霍去病就教会了他的道理。   他此时此刻真正在想的是,远在昌邑那个闲散的王爷,怎么会知道远在京城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愚蠢地认为,刘贺是在收到阎王请帖后,才上报给他的。   “这个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实际上,这也是刘贺故意为之。既能引起霍光的注意,又不会太过于出挑。   因为霍光没有心思多想了。   他告诉霍光,上官桀图谋不轨,但他没告诉霍光的是,上官桀和燕王的部队已经到了京城。   就在第二年,上官桀等人的阴谋被揭穿之后,准备发动武装政变。他们计划,由长公主设宴邀请霍光,命埋伏的兵士将霍光杀掉,废除汉昭帝。   鄂邑长公主门下的稻田使者燕仓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向谏大夫杜延年告发。长公主绝不会想到,这个燕仓其实就是刘贺安排的间谍。杜延年上奏检举。   “真是狗急跳墙!”霍光也被吓了一大跳。   他打算先发制人,直接派人将上官桀、桑弘羊等主谋政变的大臣统统逮捕。但在这场看似风平浪静的未成功政变中,霍光却遭遇了他人生最凶险的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险些要了他的命。   惊吓过度的霍光,起了杀心。   他直接诛灭了这些叛臣的家族。长公主、燕王刘旦自知不得赦免,先后自杀身亡。九岁的上官皇后因为年纪幼小,又是霍光的外孙女,所以未被废黜。   千里之外的刘贺,站在台榭上看着西方的落日,遥望着看不见的长安城。   这场风波传入他的耳中,行刺的刺客就立在他的身旁。   “霍光......”刘贺轻轻歪着浅浅的胡须,笑道,“这个惊喜够大的吧!英雄总有迟暮时,长安城......” 第515章 入京   昭帝在位期间,刘贺没有进过一次长安城。   他二十二岁这年,终于等到头了。   元平元年,刘弗陵因病驾崩,时年二十一岁。   而这时的刘贺也才二十二岁,只比刘弗陵大了一岁。   刘弗陵二十多岁正值青年,死因本就是个迷。只是刘贺心中明白,也不多问。   霍光是不是乱臣贼子,后世自有说法。刘贺不在乎真相,他只知道,挡自己路的所有人,都得挪开。   这几年间,霍光真正实现了权倾朝野,“威震海内”。他的儿子霍禹、侄孙霍云统率宫卫;霍云的弟弟霍山官任奉车都尉侍中;两个女婿分别担任东宫和西宫的卫尉,掌管整个皇宫的警卫;堂兄弟、亲戚也都担任了朝廷的重要职位,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遍布西汉朝廷的庞大的势力网。   霍光,已经成为当时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霍光秉政后,前后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只是这样的局面,距离刘贺所希望的黄色洪流还差了许多。   汉昭帝和他的小皇后没有子嗣,因此继任者成了一个问题。   霍光秉烛坐在长安宫内,苦思冥想,此时昭帝的棺椁都还未下葬。   该选谁呢?   他想来想去,忽地,想起了几年前那个胖小子。   昌邑王刘贺?   他是武帝孙子,血统纯正,法理上也毫无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是否会听话?   如今的朝廷,已经是铁板一块了。在霍光的安排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霍光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按部就班上朝的形象代言人。   今天的大汉王朝,不需要武帝那样的强势存在了。   天下还是刘姓的天下,但霍光却需要借助皇帝的名义,来治理这个天下。   他才不是谋逆之臣。   “来人!”   霍光忽地大喝一声。   外边恭候已久的亲侍赶紧走了进来。   “将这道诏书送去昌邑。”   昌邑王被邀请前往长安吊唁昭帝!   这个消息传之四海,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什么信号。   而此时的朝廷当中,也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相比外廷,内宫一直都不为人所注意。但谁也别小瞧这深宫之中隐藏着的力量。   武帝时期就一直隐藏着的内宦势力感觉此时此刻,就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   霍光的意图很明显,他要册立昌邑王,扶持一个新的傀儡。   内宦的目光落在了广陵王身上。   刘胥是燕王刘旦的同母弟,刘旦自杀后,碍于颜面,昭帝不能深究。   刘胥也被牵连削了一级,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身份。   如今昭帝的同辈和长辈死的死,失散的失散,就只剩下广陵王一个长辈了。   他进京吊唁,谁也挡不住,哪怕是霍光,不能违背这样的宗亲礼法。   内宦不敢和霍光撕破脸,他们只能暗中同刘胥联系,通风报信。   刘胥是习武的。   他身材高大,体魄壮健,喜好游乐,力能扛鼎,能空手与熊、野猪等猛兽搏斗。风闻可见他的武功境界不亚于宗师。   不过脑子是不大好使的。   手下人一撺掇,他想不也不想,就拍板要进京。   “那昌邑小儿,都能坐皇帝宝座,老子为什么不行?论辈分,也轮不到他。”   刘胥越想越觉得有理。   于是,带着金银珠宝,手下侍卫,连夜出发,就往长安赶。   而这边,刘贺接到霍光的诏书,却是不慌不忙的。   到这一年,黑龙卫已经训练到第三期了,人数不多,也就三千多人。这些黑龙卫各个都是精英,虽然后面的武功大不如第一期那三十二个精挑细选的。   但好歹也是经过精英化训练的,从事谍报工作还是绰绰有余。   而这张网铺下去,刘贺也没打算收回来,他要的是能够顺利掌控整个大汉。他要黑龙卫的触角遍及大汉每一寸疆土。   跟在他身边的,是黑龙卫里面位数不多的七个女子。这七个小女孩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倒不是刘贺好色,只是这些女子出去行事多位不方便,跟在他身边照顾倒也算还好。将来他入主宫廷之中,这些女子也方便得多。   “主人,我们该出发了。”一个英姿飒爽的黑衣女侍柔声道。   刘贺点点头,仍牛有些肥胖的身子往马车上一坐,招了招手。   他家这基因还真是强大,不过这表相就得这样。   他这些年自然没停下练武,如今的武功有多高,估计也就天花板吧。但更为重要的是,他故意保持这个五短身材。   一路风尘仆仆到了长安,刚一下车,想象中的大场面都没有。   长安门外,只有几只单骑。各个都披白戴麻。   “昌邑王,大将军命我等在此恭候,请昌邑王随我等入城。”   刘贺身边的将士,约莫有几十人,虽然人不多,但各个都是精心培育出来的高手。   他们对视一眼,都不吭声。   这几只单骑,只感觉这几十人站在那里,气势竟然如同千军万马一般。   这几只单骑,都是跟着霍光上过战场的精英,眼睛厉害得很,一眼就看出了这几十人的不同,心中暗自发憷,这昌邑王不简单啊!   刘贺笑了笑,缓缓挪动胖乎乎的身体,在旁人搀扶下下了马车。   “好,有烦将军带路。”   他对说话那人回道。   说话那人一惊,急忙道:“属下不过是一个小卒,可不是什么将军。”   可他心中却是大惊失色,因为他真的是霍光的从卫,确确实实是名将领。   这昌邑王是慧眼识珠,还是歪打正着?他来不及多想,昌邑王已然翻身上了马。   这也叫他十分诧异,没想到他还是个灵活的胖子。   “走吧!进城去。”   就这样,刘贺在这几人掩护下,穿过高高的汉城宫门,来到了停棺的宫殿。   还没进门,就听见一声狼嚎般的哭声。   刘贺眉头一皱,“这是谁?”   进门一看,只见一个虎背熊腰,身着黄袍的人正趴在灵台前大哭。   “陛下,你就这般走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提多假了。   可众人立在一旁,脸上的表情虽然不乐意,却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须臾,一声嘹亮的呼和传来——   “大将军霍光到!”   刘贺转身看向门口。   霍光,来了! 第516章 太后与她的小马车   霍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刘贺。   小胖子几年不见,仍旧是胖乎乎的,不过是由一个小胖子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霍光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   此子不简单。   以霍光的眼力,他不会认错。刘贺的眼中深藏着的是别样的光。   “大将军。”   刘贺拱手请礼道。   霍光没有回应,刘贺就一直那么弓着身。   过了许久,霍光方才笑道:“昌邑王多礼了,老臣愧不敢当。”   他如此说着,却未曾有过丝毫谦让的意思,反而是满脸桀骜。这一切都被众人看在眼中,这已经无形中决定了昌邑王的“弟”位。   客套了一番,刘贺便跟着霍光进入梓宫,去参拜昭帝的灵柩。   刘贺一进去,气喘吁吁地跪了下去,刚叩完三个头,还要接着拜下去,就被霍光给拉住了。   “大将军......”   刘贺一脸不解地看向霍光。   霍光面无表情道:“先帝殡天,却无子嗣。我们几位辅政大臣决定你......”   刘贺抬头看着霍光,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惊讶。   这目光是霍光想要看到的,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朝廷,早已有了雄厚的资本和信心。   刘贺看起来不会是一个暴君或昏君。只要他按部就班,听话就好。若是不听话,霍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能立皇帝,自然也能废皇帝。   霍光拍了拍刘贺的肩膀:“昌邑王殿下,先帝明日的殡葬大典,就由你来主持吧。”   这句话落下,算是尘埃落定了。   能够主持先帝殡葬大典的,只有皇太子!   这一夜开始,大汉的历史将会被改变。   为期七日的哭丧之礼完毕,刘贺梳洗了一番,又乘坐天子才能乘坐的马车,前往后宫觐见皇太后。   如今的皇太后上官氏,就是霍光的外孙女,但因为她特殊的身份,所以一直未被废掉。   凤宫中,隔着一道珠帘,刘贺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幕后身着红袍的曼妙身影,算起来,她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可在辈分上,已经是他的母后娘娘了。   “臣刘贺,拜见皇后娘娘。”刘贺下跪道。   珠帘后那个少年有些局促,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宫女给压住了。   霍光让其他人宣读了昭帝的遗诏,刘贺嗣孝昭皇帝后,尊汉昭帝皇后上官氏为皇太后。   刘贺对这个小太后,倒还是挺感兴趣的。   当然不是那种层面上的兴趣。   上官小太后的身份特殊,原本历史上,霍光就是利用太后的名义废除了刘贺。换言之,刘贺想要稳固皇位,铲除霍光,就必须先掌控小太后。   她即大义。   走形式的仪式完成后,刘贺就该出宫,替先帝守孝了。等到先帝下葬后头七过了,刘贺才能择日登基。   刘贺回去后,身边也多了许多眼线。   他带来的这些个人,自然都是他这些年来培养的好手,包括那些宫女。   霍光的眼线想要看住刘贺,是不大可能的。   这天傍晚,刘贺从守孝的临时行宫来到了凤宫。小太后的小马车停在河边,刘贺便衣打扮,偷偷来到了柳园。   这座园子是小太后散心的地方。霍光虽然没有废除她,但也给她加了诸多的限制。上官太后根本就没有自由,她就像是被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   她蹲在小池塘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柳枝拍打着湖面。湖水荡起层层波纹,金色的夕阳洒在湖面上。   旁边的两个侍女都紧紧盯着她,刘贺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侍女并不简单,却是两个身怀武艺之人。   刘贺身形一动,刚来到二人身后,二人刚一转身,就被他点了穴道。二女瞬间晕了过去。   刘贺缓缓靠近小太后,他的身影也落在湖面上。   小太后仍旧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浮现了一丝疑惑之色。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贺笑而不语。   小太后却感到了一丝亲切,她从来就没有对一个陌生人有过如此的感觉。   这个胖乎乎的男人,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你叫什么名字?”小太后歪着头问道,却一点也不在乎刘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反正她的生活已经够无聊的了,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也是件挺有趣的事。   “你想出去吗?”刘贺答非所问。   小太后点了点头,又一脸忧愁:“可是这周围的墙都太高了,我翻不过去。”   刘贺笑道:“我有办法带你出去,但你别声张。”   “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整个人刷的一下,人已经在空中了。抬头看,他正搂着她在瓦墙间飞驰。   “啊!”小太后发出了惊讶的叫声,但这叫声中更多的是饱含着刺激后的兴奋。   刘贺带着小太后飞檐走壁,不一会儿,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凤宫。所幸这个时候,皇宫并不像后世那般修筑在一起,所以刘贺可以轻松地将太后带出宫来。   今天正好是乞巧节。皇帝丧期刚刚过了,京城解禁,百姓们可以欢乐了。   刘贺和小太后便衣打扮了一番,就来到民间的乐坊。   小太后牵着刘贺的手,她已经知道,刘贺就是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小儿子。儿子孝敬母亲,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对于霍光的印象,她一向是很冷淡的。毕竟这个外祖父害死了她的祖父和亲爹。   “沫沫,今晚的事,我会保密的。”   太后上官凤儿小声道。   刘贺和她约定好了,只要不说出去,刘贺还会偷偷带她溜出来玩。民间的这些坊市,可真是太有趣了。   刘贺点点头,又悄无声息地将她送回了凤宫。   那两个侍女,也顺带用移魂大法洗脑了。   又过了七日,霍光派人传来消息,要刘贺以太子身份,前往鸿胪寺受印,正式继位成为大汉天子。随后进行各项登基事宜。   可在这一系列的安排中,却独独不见告庙。   刘贺心想,这霍光是又要欺负自己无知?   历史上的刘贺,就是因为没有拜谒汉高祖刘邦的祖庙,类似于没有合格证的皇帝,所以才会轻易被霍光废除。   “我要告庙!”   刘贺对着底下霍光派来的鸿胪寺卿大声道。 第517章 告庙   “什么,他要告庙?”   霍光听到鸿胪寺卿的禀报后,感到了一丝惊讶。   “刘贺这小子,竟然还知道这一出,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还是他本就这么聪明?”   霍光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小子,这是从他在地方的种种表现看出来的。   他沉迷声色犬马之中,更与奸佞为伍,望之不似好人。   如此一个纨绔,怎么会有这么精明的打算?   “告庙?他想的倒是挺美的。”霍光摸着玉环斟酌道。   “大将军,以为如何?”鸿胪寺卿问道。   “哼。”霍光拍了拍手掌,“那就让他去告庙吧!”   “这......”   底下的心腹们面面相觑,忽地又听见霍光道:   “替我试探一下他,看看到底是他刘贺深藏不露,还是背后另有他人作祟。”   次日,刘贺带着随从乘坐鸿胪寺的马车前往太庙,这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随从,只有寥寥无几的禁军守卫。   此时的长安,从上到下,整个都被霍光控制了,到处都是霍光的眼线。   刘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当然,是在刘贺想让他们看见的部分。   前往太庙必须穿过一片郊野,这里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刘贺的马车行走到一半,四下一片寂静,忽地,“嗖”的一声响,一支利箭径直穿入他的马车。   刘贺睁开眼,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   霍光,你还是沉不住气!   “杀!”   伴随着一阵喊杀声,身着黑衣的刺客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保卫陛下!”   刘贺虽然还未正式继位,但已经是铁板钉上的皇帝了。只要他完成告庙仪式,明日在朝堂上正式登上天子宝座,那他就是真正的大汉天子了。   但在此之前,发生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刘贺死在告庙的途中,谁会在意一个夭折的皇帝?他们最需要的应该是选出一个新的继承者。   而这既是阳谋,也是一次重大的考验。   霍光,在试探自己!   刘贺心中明白,可却是一动不动。   这场闹剧他只需要看着就好,不需要任何动作。因为,那个人正在暗处看着呢。   黑衣刺客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和刘贺的禁卫杀在一起,百来个人混战成一片。   忽地,刘贺的马车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马车四分五裂开,刘贺顺势滚落在地上。   抬头望去,那体型彪悍的黑衣人正举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金瓜,这金瓜重重地敲向刘贺的脑袋。   “这......”   刘贺知道这是谁了,这个人就是广陵王。   他是不可能成为皇帝的,所以霍光就将他当成了一枚弃子。这傻到了极点的王爷,还不知道自己进入了陷阱中。   “刘贺,你别跑,让二爷我一锤子敲碎你脑袋,不会痛的!你小子什么德性,也配当皇帝?”   广陵王似乎觉得刘贺已经死定了,也不再掩饰身份,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布。   这下子,周旁的禁卫们都看清楚了,这人竟然是广陵王!   他来刺杀刘贺,一点也不意外,但众人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是不出所料地来了。   真是蠢到了极点!   刘贺心中偷笑这莽夫,但却一言不发,抬起肥硕的身体赶紧往旁边跑去。   他带在身边的宫女正要出手,却被刘贺止住了。   “不必,有人看着。”刘贺传音道。   那四个侍女对视一眼,都知道刘贺的实力,主人如此吩咐,她们也不再轻举妄动。   广陵王一路追打着刘贺,刘贺体型虽然肥胖,但逃起命来却是十分灵活迅捷,叫广陵王一时之间还追不上他。   但没过一会儿,场上的禁卫已经悉数被黑衣刺客所击倒。   刘贺也一下子扑通栽倒在地上。   “跑,你再给我跑!”广陵王一手拎着金瓜,一手指着刘贺。   “广陵王,你,你,竟然敢弑君!”刘贺满脸慌张地说道。   “弑君?我呸!论辈分,你爹都得叫我声二哥,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跑来京城?”广陵王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刘贺没回话,广陵王已经抡起了金瓜,眼看就要落在刘贺头上,刘贺就得被砸得细碎了。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刺客突然飞扑过来,一下子推开了广陵王。   金瓜砸了个歪,广陵王力气奇大,一下子翻过身来,抓住那黑衣刺客,骂道:   “好哇,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着,他抓住这黑衣刺客的双手,猛地往外一扯,只见血雾飞舞,这个人竟然被他硬生生撕成了两半了。   “如此残暴,日后必定是个暴君。”暗中观察的霍光点点头,招了招手。   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禁卫突然涌现,将树林周围包围的严严实实。   霍光走出身去,望着场上。   他一出现,未说半句话,广陵王身后的刺客就有一大半都放下了兵器。   “广陵王,你欲意何为?”霍光沉声问道。   广陵王哪里还不懂,自己买通霍光的人,为自己行刺打开方便之门,这一切都是霍光示意的。   他想让自己替他铲除刘贺,还是他和刘贺本就是一伙儿?   广陵王分不清楚,但听见霍光朗声道:   “广陵王,你好大胆子,胆敢行刺陛下。来人,将广陵王拿下!”   广陵王“哈哈”仰天大笑,状若癫狂一般。   “就凭你们?霍光,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窃据大将军之位,恐怕早就想造反了吧?昭帝你压得住,如今又想刘贺做你的傀儡?休想,今天,我就把你们通通杀了,恢复我大汉刘氏河山!”   话落,广陵王忽地起步,腾空几下就到了霍光眼前。   他双拳握紧,宛如重锤一般打向霍光。   他的拳劲蕴含着一股奇特的劲道,淡淡的金色弥漫。   “皇道龙拳!”   霍光道:“广陵王,你不是真龙,发挥不出这拳法万分之一威力。”   说着,他双掌齐出,直接接住了广陵王的双拳,忽地一扭,将广陵王带着在空中一转,整个人就丢了出去。   广陵王力大无穷,武艺高强,早已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如今概不出手的霍光忽地展露出身手来,大家这才想起,这位主宰朝廷的大将军,可是真正的武道宗师啊!   霍光拿下广陵王,正要命人将他压下去,忽地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直接捞起了广陵王就跑。 第518章 冬梅   “追!”   霍光只以为此人乃是广陵王的同党,却未见着在他身后的刘贺,那张胖脸上稍纵即逝的微笑。   霍光的部队,乃是大汉的精锐,近乎于特种部队的雏形了。其中不乏武林高手,然而令霍光都感到诧异的是,一个时辰过去后,他的手下竟然空手而归。   广陵王跑了?   霍光眉头紧皱,见一旁的刘贺也是满脸愁容,只好开口道:   “陛下,这广陵王胆大包天,竟然意图行刺陛下,实在是罪不可赦!如今奔逃而去,请陛下降旨,去其王位,贬为庶民,全国缉拿。其家人等罪,流放罚奴。”   恨!够狠的!   这年代流放罚奴,和直接弄死也没啥区别了。   这霍光果真是狠角色,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厉风行。广陵王事情干的不利索,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霍光后来的决断也是干脆利落。   尽管广陵王并无实际证据,证明此事是霍光指使之,但留下来毕竟会是一个隐患。   更何况,霍光早便和他有些过节。   刘贺沉默了一会儿,旋即笑道:“一切自然由大将军定夺。”   霍光对于刘贺的答复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听话。刘贺臣服的态度让他感到了一丝舒适,但唯一令他担心的还是潜逃的广陵王。   “陛下,今日叫这一耽搁,已经过了时辰,这告庙恐怕又得要延期了。”鸿胪寺卿上前来请示道。   他自然是受了霍光的指示,广陵王能够耽搁这一段时间,便已经达到了目的。   告庙的时辰过了,那下一次黄道大吉之日就得是一个月后了。   这个月间,可能发生许多的事情。   霍光的如意算盘,他自然也清楚。   而这一个月,才是真正的考验。   刘贺不能够和霍光翻脸,时机还不成熟。但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霍光让人来刺杀他,那就是授之以柄。   “大将军,你以为如何?”刘贺唯唯诺诺地请示道。   霍光愣了愣,旋即道:“陛下,既然寺卿都如此说,不若就等月后再来告庙即可。陛下明日即可登基理政。”   刘贺也愣着,左右环顾,一副尴尬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摆了摆手,让左右都退下,这里只余下自己和霍光,他方才开口,一脸羞涩道:   “大将军,这治理朝政,还得大将军多多相助。我实在是,没什么经验......”   刘贺这完全不拿架子的说话方式,让霍光心中既鄙夷,也松了口气。   或许这刘贺还真是没有什么野心,毕竟这个皇位于他而言本来就是飞来横财。   不过这样也好,正是对了霍光的胃口。   “陛下,老臣不敢。”霍光假情假意地推辞着。   二人互相演戏,最终,霍光还是难为情地接受了刘贺的拜托。   次日,朝堂之上。   刘贺穿着大汉天子的黑底金龙袍,头戴天子冠,踏着天子之路,徐徐走上皇帝宝座。   其他大臣都是陈列两旁,并不跪首,只是遥遥一拜。   刘贺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指使太监给霍光赐座。这一举动,朝中上下都看在眼中。   霍光那些党羽,更是满脸骄傲,仿佛被皇帝赐座的是自己一般。   “大将军劳苦功高,朕登基亲政,朝中大事全赖大将军代为处理......”   这登基的圣旨,倒是霍光都没想到。   刘贺列出的这份圣旨,大多是列数霍光的功劳,到最后的重头戏,他直接给霍光封了一个超级大官!   他本是大将军、大司马,早已位极人臣,而他都未曾想过的一件,便是封王!   本来一个侯爵,就已经是极其荣耀之事。   可刘贺不知是糊涂还是故意的,竟然直接提名要给霍光封王!   霍光这可吓傻了!   要知道,大汉自立朝以来,即便是跟着高祖打天下的韩信萧何也不过封了个侯爵罢了。封王?这是刘姓皇室才有的待遇。   霍光来不及推辞,这圣旨接着又来了。   “朕孤身治国,后宫无主。闻大司马之女,风华正茂,贤良淑德,欲以为后,不知可乎?”   这圣旨简单而又粗暴,目的就是一个,把霍光往天上捧!   先是封王,接着,又直白地表示,我要你来做我老丈人!   当年武帝宠信卫子夫,那卫青也不过是小叔子罢了。这刘贺竟然直接要霍光做他“老子”?   即便是以霍光的城府,也有些经受不住诱惑了。   无他,刘贺抛出的诱饵实在是太过诱人。他虽然自认为一心为了大汉,绝无二心,但这些东西,也是任何一个臣子都梦寐以求的,对他们攻绩最高的赞誉。   受,还是不受?   霍光陷入了两难。   他身后的党羽却激动起来了。   这些臣子纷纷表示,霍大人劳苦功高,受之无愧。   刘贺笑眯眯看着,将这些个臣子一个个记在了心中。   最终,这场刘贺登基后的第一次朝政,结果就是霍光的女儿,霍成君被刘贺娶为皇后。而霍光自己则拒绝了封王的提议,只是接受了一个侯爵的位置。   即便如此,也将霍家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次日,往霍家祝贺之人络绎不绝,朝中大臣,竟有三分之二都是霍氏门下。   唯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大部分是阉党和未清理干净的后党余孽。   而刘贺,则需要在这些人中挑选可信之人,培养为自己的亲信。   “名单整理好了吗?”   后宫中,刘贺向一旁的宫女问道。   这宫女就是他的助手,也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女谍头目。   冬梅点了点头,冷静道:“主人。名单已经整理完毕。霍氏一党诸多大臣的罪证都已掌握在册。”   刘贺点点头,“那个人带回来了吗?”   冬梅点点头:“主人放心,已经安置妥当。”   “好!”   刘贺微微一笑,“有了这个人在我们手上,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真是瞌睡了送枕头。”   冬梅道了声是,接着又问道:“主人,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主人要对付他,偏偏还重赏他呢,岂不是让敌人做大?”   刘贺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了。俗话说,天欲使之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对霍家的封赏还不够,还要加大力度!” 第519章 鸠摩光   刘贺登基以来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平静。   尽管这是令人舒适的情况,但霍光却总有种莫名的危机感。他时常半夜惊醒,他梦见刘贺拿着剑砍下了自己的脑袋。   他擦干了额头前的汗水,召来近侍。   “近来天子情况如何?”   霍光还是很客气地称呼他为天子。   那近侍道:“无恙,一如往常,寻欢作乐,极少理会朝政之事。”   霍光点了点头,就连最近他独揽大权,废除了党内异议金氏,如此明显的专政,刘贺也忍了?   须知,如今的朝堂,霍光也是军政大权集于一体,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废黜帝王,迎立新君。   “山儿,皇后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这近侍正是霍光的侄子,他只有霍成君一女,并无其他子嗣。   这霍山乃是霍去病之子,也是霍光培养用以继承霍氏之人。   “阿姊无恙,倒是......”   “怎么了?”   “阿姊说,陛下常常往太后的凤宫去。”   “嗯?”   霍光的警惕性一下子就起来了。   “他去凤宫?怎么没有人向我通报?”   霍山垂下了头:“陛下自密道而去,也是皇后娘娘质问宫女方才得知。”   霍光沉默不语。   霍山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霍光抬起头来,忽地叹气道:“难怪我这些日子来总是噩梦连连。这儿皇帝,还真是不简单!”   “山儿!”   “在!”   “准备了,陛下若是造反,就将他废黜了,迎立新君。”   “新君?”   霍山一愣,心道这刘氏哪里还有合适之人?   “我一直叫你关注柴薪房那个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霍山又是一呆,忽地想起了霍光几个月前的吩咐。   “难道......”   “无错!”霍光道,“当年东宫蔺难,我令人收养了太子之孙,他流落民间,如今已回到了京城。”   霍山彻底震惊了!   霍光的这一出,可是蛰伏了十几年啊!实在是可怕!   霍山叩首拜退。   霍光看着窗外漆黑的大汉夜空,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这是几十年都未曾有过的。   这危机感令他的心脏跳动地十分剧烈,宛如当年和大哥一起北伐,征讨匈奴一般。   “好你个刘贺,藏得可真够深的。你爹刘镈倒是个忠厚老实的主儿,怎么,难不成你真遗传了武帝的雄才大略?不,你不是。从古往后,也只会有一位武帝。”   汉武帝,是霍光唯一忌惮畏惧之人。   他对大汉确实是忠心耿耿,但这份忠心却不是对刘贺这个后继天子的。   他已经知道刘贺想要做什么了,他和刘贺之间的战斗已经拉开了帷幕,二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另一边,刘贺的后宫,外边是歌舞升平,但里间,却是一排排忙碌的侍女。这些侍女都清一色穿着黑衣,脸上充满了肃杀之色。   她们就是刘贺这些年来精心训练的情报人员。   “主人,霍光已经发现我们的计划了。”   刘贺点点头,他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霍光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迟早都是要撕破脸的。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等到霍光死后再进行清算?   可以,他完全可以苟到那个时候,不过那样的话,也未免太过憋屈了。   他不能接受对一个死人的泄愤,他要让霍光输的彻彻底底,这也是一个穿越者的骄傲。   “刘病已已经到了京城,明日大朝后,我就会接见那个秃驴。”   鸠摩光!   乌龙世界中武力值最高的存在?   刘贺这些年来的武功一点没落下,他要见到鸠摩光,再和他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鸠摩光是刘询的后台,这个小侄子出生市井,按照原定剧情走,他势必会取代自己。而如今的进度,他早就已经拜师在鸠摩光门下了。   也是自他之后,大汉开始崇佛。   不过,刘贺是不允许这些发生的。   他对于这个佛并无太大好感。   刘询确实是一个好皇帝,但也是相对而言的。原本的废帝刘贺若是能够坐到最后,未必就是昏君。   历史上,霍光用各种罪状来废除了刘贺,但这些一看就知道大多是莫须有了。一个皇帝在位不到二十几天,犯了几百桩错?而且,后世挖掘出来的海昏侯墓中,陪伴刘沫沫棺椁的东西,却是四书五经的经卷!   可见,历史对于刘贺的摸黑到了何等的程度。   他来到的虽然不是原原本本的历史世界,但好歹也是相关的。他就必须改写人物的命运,让刘贺也有机会登上历史的舞台,干出一番大事来。   一切准备就绪,他坐在后宫中调息,直至三更,准备上朝。   这一日,朝堂大会的气愤有些不对,霍光一派的人都意外地十分沉默。朝堂大会就在这样沉默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会后,霍光已经开始了他的筹备。   而刘贺在知道的情况下,仍旧十分淡然地前往京城的白马寺会见远道而来的鸠摩光。   大光头打扮得和达摩祖师有些相似,都蓄着长须,一眼看去就是西域番僧的长相。   “大师!”   刘贺遥遥做了个手势。   鸠摩光睁开了眼,慈眉善目笑道:“贵人登门,蓬荜生辉。”   他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了消息,即便是刘贺私服出访,他也猜到了。   刘贺笑道:“在下何贵之有?”   鸠摩光继续道:“阁下天庭饱满,尊贵无比,只是可惜......”   来了,开始忽悠了!   刘贺心中想着,又听见鸠摩光道:“阁下若是愿意,让老衲一摸便知。”   他要摸骨!   刘贺索性脖子一伸,你摸便是。   鸠摩光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喃喃道:“本是大贵紫微,可惜犯冲,有陨落......”   鸠摩光摸到一半,戛然而止。   “大师怎么不继续了?”刘贺笑道。   鸠摩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又回去摸了摸,继续道:“怪了,怪了!明明是,怎么会......”   你当然摸不到了!刘贺心中道,自己这是穿越来的,早已改了刘贺的命数,他摸得着前半生,哪里知道后来?   “大师,你说完了,该我问了!”刘贺忽地道,“我听闻昔年达摩祖师留下一本奇书,名为易筋经,不知大师可知道?”   听到易筋经三字,鸠摩光脸色忽地大变。 第520章 摊牌   “易筋经......”鸠摩光顿道,“它不过是一卷佛经罢了。”   “是吗?大师,出家人可是不打诳语的。”刘贺若有所指,似笑非笑道。   鸠摩光一愣,紧接着笑道:“阁下既然是有备而来,不妨直言不讳。”   刘贺道:“我想和大师来论一起法。”   “论法?”鸠摩光从来就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找他论法。   “不错!”刘贺接着道,“如果大师赢了,我就会答应大师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也请大师赐教易筋经。”   鸠摩光深深地看了刘贺一眼,他从来没想到,大汉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位天子。   他的境界已经高到连他也看不懂了。   他从西域远道而来中土,虽然没有什么私心,但却希望佛门能够得到传播,如果有这位天子的支持,他自然能够顺畅无比。   之前,他初来到长安时还望过气,却在天子宫阙之上看不到气运。他认为是命不在刘贺,他不能长久地坐稳天子宝座。   可如今,鸠摩光却产生了疑惑。   怎么会如此?   “大师,这法,你是接还是不接?”刘贺笑着问道。   鸠摩光这才从呆滞中缓过神来,双手合十道:“上有赐,不敢辞。”   他之前一直不肯称刘贺为上,是因为他以为刘贺只是过路天子,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而如今,他却对刘贺产生了敬畏和惊惧。   “善!”刘贺笑着坐了下来,肥胖的身躯一颤,却也显得十分端庄。   一人一僧,相对而立,说是论道,却是武功境界的切磋。   房门紧闭,二人身体周围各自发出了金色和紫色的光环。   鸠摩光的武功境界也已经到了大宗师,而刘贺这些年来的苦练,加上各种灵丹妙药的补给,也提升到了大宗师境界。   鸠摩光惊讶于刘贺的境界,同时也感到了释然。毕竟他是大汉天子,或许这是大汉皇室的不传之秘?   他遥闻大汉天子武帝也曾是一位武学高手,只是他却不知道,武帝的武功境界远不如刘贺。   鸠摩光的金色光环,是他的真气与禅理。而刘贺的紫气则是他的真气和贵气。   二者互相交融碰撞,两者的神识都来到了无垠虚空当中。   在这里,天地宇宙宛如初开,二人对坐而悟道。   “滴答滴答!”   好似滴水落在心中,渐渐地,鸠摩光额头上渗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反观刘贺,却依旧是一脸平和。   须臾,鸠摩光忽地睁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刘贺徐徐睁开眼来,笑道:“这易筋经果真是包含宇宙至理,但也同其他秘籍无二。大师,受教了。”   说罢,他就起身开门而去。   待到他人离开后,鸠摩光的脸上先是露出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又是愁眉不展。   最后恢复了一脸木然。   他起身来,徐徐走向佛塔的最高处。   抬头观望天空,那颗摇摇欲坠的紫微星竟然在此时忽地拐了一个大弯,再度直直地向上冲去。   “唉!”   鸠摩光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怪哉!”   他看向城东头的小坊,那里同样也是金气冲天。   “竟然同时出现了两颗帝星,实在是怪哉!”   那他到底该如何选择呢?   鸠摩光陷入了少有的纠结中,他第一次遇到不知所措的时候。   从白马寺回来,刘贺直接去了后宫内监。   易筋经说是一本经书,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武学原理,教你如何使用外界的能量。   所以每个人练成的易筋经都不相同,这是根据每个人的个性产生的差异。   刘贺气贵,那他练成的易筋经就是紫色的。   他来到这,为的是见一个人。   霍光正在谋划废立之事,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而刘贺看似优哉游哉,毫不知情,其实却是暗度陈仓。因为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要对付霍光的上万宫廷禁卫,他需要一支特别的队伍。   内监苏文麾下的太监足足有三千多人。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来见苏文的时候,苏文是多么的震惊。   在他以为翻身无望的时候,皇帝来到了内监。   苏文依稀记得刘贺是如何提问他的。   “你想发大财,做大官吗?”   苏文从来没想过还未登基的皇帝会是何等的草莽。刚刚来到京城的刘贺,就偷偷见了苏文。   苏文当然不会理会刘贺的招揽,当刘贺大言不惭地想要和他比试比试的时候。身怀武学的苏文毫不客气地想把这个傻子踢出去。   但是,他却踢到了铁板上。   刘贺用苏文从来没见过的武学,将他好好教训了一顿。   苏文震惊而拜服。   刘贺就利用他训练了一支暗地里的部队,这也是他第一次尝试将武学运用到大规模战斗中。   改良版的辟邪剑法,被这些太监所习练,一支名为“无根门”的秘密势力,就这般在皇城脚下秘密铺展开来。   “苏文,你准备好了吗?”   刘贺来到内监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躬身的苏文一愣,皇帝一向是如此的直接,从来不拐弯抹角。给苏文一种果决而又胜券在握的感觉,似乎他永远也不会输。   苏文垂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霍光一定不会想到这支奇兵的存在。苏文!”刘贺忽地转身,“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苏文浑身一怔,扣头如捣蒜道:“陛下,老臣这条命,全系在陛下身下,浑然不敢!”   刘贺点了点头,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个人,可是,他相信苏文是怕死的。   只要他怕死,那他就永远不会背叛!   因为刘贺在他的身上,种下了生死符。   次日,霍光同群臣一起谒见禀告上官太后。   皇太后乘坐小马车来到未央宫承明殿,霍光早已诏令各个宫禁门卫,将刘贺这一边臣属拦在了外边。   刘贺一如往常,进宫朝见太后返回,准备坐辇车回到温室殿,宫中的黄门宦官各自手持门扇,可刘贺进去后,他们却突然把宫门关上了。   “这是干什么?”刘贺眉头一皱,明知故问道。   霍光忽地跪下说:“皇太后有诏令。”   “慢点来,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吓人!”刘贺嘴角上扬,玩味地说道,看来,霍光是准备好了要摊牌了! 第521章 大将军,何故叛乱?   霍光这一次也是破釜沉舟了,而他于政治于军事都是大权在握,又有什么惧怕的?   这场政变他必胜无疑,但不知为何,见到刘贺的瞬间,霍光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小子,能够翻起什么风浪来?   “请太后降旨!”   霍光跪在大殿上。   他早已将上官太后控制在手中,早在这场好戏上演之前,他就已经知会了这个外孙女。   现在,只需要走走流程,就可以废掉刘贺这个令他不安的皇帝了。   “请太后降旨!”   珠帘后没有动静,霍光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次。   但令人尴尬的是,珠帘后还是没有动静。   这下,霍光急了,他阔步走了上去,掀开珠帘,只见后面竟然空空如也。   上官太后不见了?   “大将军,你这......未免太过大不禁了!”   刘贺好笑道。   霍光转过身,看向刘贺,质问道:“太后在哪里?”   刘贺沉默不语,他看见了霍光满脸的怒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刘贺竟然玩了个大变活人。   他缓缓走向天子宝座,居高临下,从眼缝里露出了一丝光来。   “大将军,你就是这样许国的吗?”   字字珠玑,宛如一柄锋利的刀刺在霍光心头。   霍光猛地向后退去,身形有些摇摆。   “陛下......不!刘贺,你霍乱朝纲,已不配为君!我早已请示太后,废黜你这个无道的皇帝!”   汉代以孝治天下。   皇帝可以昏淫无道,但绝不可以不孝。   而霍光安在他身上的罪名之一,就是不孝。   然而,他如今却找不到上官太后了。   “废黜?”刘贺有些好笑道,“我这个皇帝,既然已经当了,岂是说废就废的?”   “大将军!”   “你何故谋反啊?”   霍光嘴一歪,大声道:“陛下,你昏庸无道,我身为武帝托孤大臣,自然是有监管之责。你若是卸下龙袍,交出玉玺,尚且能够保全昌邑之地,否则,举族连诛。”   刘贺哈哈大笑道:“自古以来,就只有君王株连臣子者,未曾听过臣子敢废立帝王,诛杀帝王者。霍光,你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霍光道:“天子无道,天下共讨。”   “无道?我如何个无道法,你可能说出?”   霍光有恃无恐道:“来人,递折。”   话落,大门打开,陆续有十来个臣子走了进来,俱都是霍党核心,也都把控着朝廷的军政大权。   刘贺一瞟这十来个人,心道今日若是杀绝,这朝堂恐怕要瘫痪了。只是,他们决不会想到,刘贺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出。   霍光以为的计划,其实全在刘贺的计划之中。   他只是等着老狐狸露出尾巴,然后就能够名正言顺地铲除掉这个大蠹虫了。   霍光的折子递上来,足足列数了刘贺的一百多条罪状,其中的一些,霍光自己人都觉得好笑。   但这些确确实实都是刘贺的罪过。举朝大臣所公认,谁能够说不是?   能够说的人自然有,只是不在这里。   “陛下,请退位罢!”霍光带头,群臣叩首。   刘贺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霍光抬起头来,只见刘贺笑吟吟望着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霍光不禁怒从中来,大喝道:“来人,替陛下更衣解带!”   既然你不要颜面,那我也不必给你留面子了!   霍光心想道。   两个近侍上前去,但还未碰到刘贺,忽地被他一拂袖,两个人径直飞了下来。   霍光睁大了眼,群臣都是愕然。   刘贺,竟然会武功?   霍光更是震惊,因为这两个近卫的武功可是不弱,但却根本近不了刘贺的身?   “陛下武功卓绝!”霍光赞叹道,旋即又道,“但终究只是匹夫之勇,陛下可能挡住千军万马?”   他话音一落,刘贺向着殿外看去,漆黑的夜空中,燃起了无双的火把,密密麻麻的霍家军已经包围控制了整座未央宫。   “好霍光,当真是反心已定!”   霍光拱手道:“昌邑王慎言,老臣不过是为大汉千秋计,请昌邑王自重。”   “好,好,好!”   刘贺接连拍了三下手掌。   “难道你就不好奇,太后在哪里吗?”   “嗯?”   霍光一愣,旋即道:“整个未央宫都已经被老臣控制了,陛下就不要再徒增伤亡了。”   他料到刘贺会有反击,但也不过是鸡蛋碰石头。他想要今天是一个不流血的政变,但若刘贺执迷不悟,血洗未央宫,也未尝不可。   “好个乱、臣、贼、子!”   刘贺一字一顿道,一拂天子大袍袖,喊声冲天:“逆臣叛乱,还不速来勤王救驾?”   这一声喊,直透夜空。   整个未央宫为之一振。   霍光也被吓了一大跳,抽了抽嘴角道:“事到如今,哪里还有......”   他话音刚落,忽地听见宫外传来一阵冲天的喊杀声!   一群身着灰衣的内监,竟然手执着利剑冲了上来。   霍光嘴角一抽:“还真是思路出奇,一群太监?”   这三千太监,要和他一万的禁卫打?   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结果。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他的意料,今晚,注定是魔幻的一夜。   这三千个太监的剑实在是快!   一万禁卫井然有序,列出迎敌方阵。他们都是上阵杀敌退下来的将士,今晚却是真的被笑到了。   太监?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居然向他们冲杀过来了?   “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儿,也配?”   这些将士心想着,用长枪排阵捅向前方。   太监们也是第一次用剑,未免有些紧张。但想起公公的教导,他们按照训练的方式出剑。   紫色剑气瞬间照亮了整个未央宫大殿。   剑,从来就没见过如此快的剑。   大汉禁卫的头颅往天上飞去。这三千执剑的太监,宛如割草一般向着大殿冲杀而去。   霍光惊呆了!   这些人,竟然全是武林高手?   他掌控皇宫内外多少年,这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如此之多武功高强的太监?   霍光回头看去,只见刘贺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天字宝座上,独自斟了一杯酒。   “大将军,何故叛乱?”   七个字重重地落在他的心头。 第522章 真龙在世   “妖法!”   霍光一脸抽搐看着刘贺,他根本无法相信,一群太监是如何杀退他的霍家军的,这些可都是上过战场,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勇士啊!   “刘贺,你使了什么妖法!”   霍光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混乱。   他辛辛苦苦经营的局面,已经出现了一丝裂隙。   刘贺缓缓走下天子之台,胖乎乎的脸蛋慢慢抽动,浮现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   “爷爷有灵,见不得乱臣贼子。”   霍光猛地一怔,竟似看见武帝那张冷峻的脸。   他向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稳定了精神,这才道:“妖孽......当年武帝梦见妖孽乱世,原来是你!”   霍光忽地拔出配剑,就向着刘贺刺去。   刘贺一抬手,与他交战在一起。   霍光的武功不弱,已然是宗师,然而和刘贺相比却是差了许多。   他的武学多是军中杀式,较为刚烈,大开大合,更适合长枪大刀。没几下,他的配剑便被刘贺给缴了。   霍光头上的将军冠也被刘贺弹剑打落,他头发披散,显得十分仓皇。   “妖孽乱我朝纲,诸位还待什么!”   霍光大喝一声,无数的禁卫冲了进来,这是大汉建立以来,武夫第一次带甲执戟进入未央宫的主殿。   刘贺身边的四个宫女也各自拔出不知藏在哪里的软剑,牢牢地护在刘贺四周。   霍光手一掩,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直接下令捉拿刘贺。   他本来是万不能让刘贺死在这未央宫中,否则他乱臣贼子的名头就要坐实了,将成为千古骂名。   但此时此刻,面对武力值如此爆表的刘贺,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   刘贺双手各自发出一道紫光,轰然一声,飞出殿去。   千军万马向着他涌来,刘贺身体忽地向空中飞出,悬停在半空中。   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真气翻滚,化作一只巨龙盘旋。   “龙?龙!”   禁卫们惊呆了,尽管他们跟了霍光十几年,各个都是忠心耿耿,但面对如此异象,仍旧有不少人是胆战心惊,士气已经跌到谷底了。   “别看,这都是妖法!妖法!”霍光大喝道。   “给我杀,放箭,拿下这妖孽!”   霍光话落,禁卫的执行力倒没有打折扣,一群弓兵引弓射箭,密密麻麻的箭头飞向刘贺。   刘贺打出一招“龙战于野”,紫色的巨龙奔腾而出,宏伟的龙吟震惊百里。   巨龙将箭头悉数挡下,其势不减,又冲向将士方阵。   “呃啊!”   伴随着惨叫声,无数将士被打飞,方阵被刘贺以一人之力冲破。   他带着四个侍女一路往外冲杀,身上紫色龙气不断,到后面已是无人敢近身。   这是大汉天威,这群禁卫都被吓傻了,他们这是在和老天作对啊!霍光才是真正的叛贼!   他们口上不说,可心中却止不住这样的想法。   因为刘贺所制造的画面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   不多时,刘贺已经冲出了禁卫包围圈,和那一群太监汇合了。   三千太监尽管都练了辟邪剑法,但面对禁卫的围攻,仍旧死伤不少。   苏文跪在最前方,大声喝道:“老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刘贺抬了抬手,“速速起身,随我出城!”   苏文叩首。   “无垢军听令!”   没错,这无垢军就是刘贺给起的名字。   他答应了苏文,今日冲出重围后,就让他执掌一只特殊的宫廷近卫——无垢军!   一只由太监组建的特殊组织,类似于后世的东厂。   刘贺需要这样的组织来实现绝对的集权,因为他后面要做的事情,还非常的繁多而庞大。   “一千人负责殿后,其余人随我保护陛下前往长安东郊。”   “是!”   一群太监的气势却丝毫不弱于战场厮杀多年的老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火光照耀之下,东郊屯兵场的部队,终于等来了他们的陛下。   刘贺衣冠不乱,来到众多将士面前。   这支本是霍氏集团的五大将之一,但却早已被刘贺用生死符掌控。   而为首之人更是被黑龙卫直接刺杀接替了。   他放出去的三百黑龙卫,如今已是遍地开花,渗透进入了大汉政治军事的各个机关当中。   “往洛阳!”刘贺下令。   霍光也毫不犹豫,直接调长安西郊和北郊等候,以备后患的霍家军进城。   次日,刘贺到了洛阳。   长安在严禁之后,百姓们终于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大汉天子刘贺和大将军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分歧,互相指责对方是乱贼。   霍光为了站住脚跟,第二日就扶了刘病已上台,继任帝位。   而刘贺在洛阳行都,下令全国义军勤王。   让霍光意外的是,还真有诸侯王响应,而且数量还不少。   本以为刘贺即便逃出去了,也翻不起大风浪,但要命的是,为何地方诸侯会如此积极地支持刘贺?   这些年,霍光的情报工作都搞到娘胎里去了?说好的足不出户的死宅男刘贺呢?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绝世高手,再一转身又是社交达人了?   这场分裂,史称大汉东西之争。   一个大汉王朝,同时出现了两个皇帝。不过,让霍光感到最为头痛的是,上官太后居然被刘贺给带走了。   这对于以孝治国的大汉来说,这简直就是最大的筹码。   霍光当然说是上官太后被劫持而去了,但实际上,上官小太后被刘贺带着往洛阳去,别提多高兴了。   她本就不喜欢这个外祖父,他可是亲手屠杀了她祖父和父亲的人啊......   这场分裂并没有持续多久,霍光所建立的这个傀儡政权,不到七天就已经是政令不出京师了。   原本长安附近支持他的诸侯还在观望,如今却是一面倒。   洛阳和长安在函谷关附近交兵打的几场小规模战役,无一不是以长安惨败告终。   霍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刘贺一下子从哪里找来如此之多面孔陌生而又神勇机智的将领。而且这些将领一个个出招都是诡谲,丝毫不按照兵法行事,让骁勇善战的霍家将领们一个个摸不着头脑,更是无从应对。   第九日,长安被围。   刘贺登高立于建造的木台之上,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又一次施展了紫气真龙。   这磅礴的景象数十里可见。   百姓们一个个跪倒在地上,这下谁也不怀疑了,刘贺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啊! 第523章 大汉神话   长安,不攻而破,防守将士早已失却了斗志。   他们这是在同上天做斗争!   刘贺就是天!   各地勤王大军的拥护之下,刘贺顺顺利利就回到了未央宫。从离开到回归,也不过三个月时间。   霍光没有再逃,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立在大殿之上,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大司马的盔甲。   在他的身旁,是被策立不久就被推下帝位的刘病已,此时应该叫做刘询了。   刘贺肥胖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高处的天子宝座。他的心也在咯噔咯噔地跳动。   “咳咳!”   刘贺轻轻一声,刘询已经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霍光使劲拉他,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站在殿外的大臣们看的清清楚楚,这下谁都知道,谁更有天子威严了。   “大司马,何故造反?”   同样还是这句话,宛如一柄重锤利剑,打向霍光。   霍光摇了摇头,心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刘询生在民间,沾染了一身市侩之气,即便是这些日子来,霍光反复教导,可仍旧是无法从根本改变刘询。   霍光并未开口说完,刘询却跪步向前,哭声道:“陛下,草民冤枉,都是霍光这厮,逼迫于我......”   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武帝血脉,可如今,这大汉天子的宿命是绝不可能落在他身上的了。   他此时若还不求饶,恐怕就要白白丢掉性命了。   刘贺望着跪在地上的刘询,倒是没有多少杀心。这个小侄子,根本没有皇帝的样子,即便他是装出来的。刘贺也没有什么必要对付他。   刘贺轻轻摸了摸刘询的发髻,“起来吧!”   他扶起颤颤巍巍的刘询,又对霍光道:“大将军,大司马,怎么不回答朕的话?”   霍光闭上了眼,须臾,才开口道:“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听。”   刘询笑道:“你倒是想的美。我若是杀了你了,恐怕还得留下个千古骂名。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让你好好看着,这大汉天下,是如何在我手上创出一番千古伟绩的。”   “千古伟绩?”   霍光不屑道:“你这个妖孽,霍乱我大汉朝纲......亡国之日不远了!”   “好!”刘贺拍手道,“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我这个妖孽,是如何改天换地的。”   “来人,将霍光压下去。”   “是!”   刘贺的两个近卫上前来,正要碰到霍光,霍光突然一动,将他们逼开。   他声色俱厉道:“刘贺,你休想折辱我!”   话音刚落,他已经撞向了一旁的龙柱。   只是他还未触及,已经被刘贺给拦住了。   刘贺只手将他拂开,瞥了一眼道:“你想死?朕可未曾同意。”   说完,他直接按住霍光的肩膀,“废了你的武功!”   霍光来不及抵抗,只感觉浑身内力翻涌,不一会儿尽数被刘贺吸走。   霍光这几十年的功力,竟然直接被废掉了!   “带下去!”   两个近卫架起疲软的霍光,缓缓拖下殿去。   刘贺转身,一拂袖子,缓缓登上天子宝座。   大朝之后。   未央宫后花园,刘询跪在刘贺面前。   貌美如花的妃子喂了他几粒葡萄,刘询抬起头,惊恐地发现,在刘贺身后那人,赫然竟是上官太后!   只是,这上官太后,也不过二十岁而已。她此时和刘贺的距离,亲近得过于可怕。   甚至,太后亲自剥了一粒葡萄喂给刘贺。   这母子情深,早就已经逾越了!   刘贺转过头来看他,刘询赶紧低下头来,死死地贴着地面。   刘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起身。   刘询颤颤巍巍地半跪着起来。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也是无奈,所以才会跟霍光混。我不怪你,更不会加害于你。”刘贺耸了耸肩道。   刘询对着刘贺一拜。   “你想去哪里?”   这句话传入刘询耳中,令他大为震惊。   他本以为自己就算不死,也会被一直软禁。但没想到,刘贺竟然如此大方?不会,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刘询低声道:“草民已犯下滔天大罪,万不敢奢望。只求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能够全身而退,回去继续当他的小混混,已经是上天庇佑了。   “嗯......”刘贺假意思索,其实心中早已有了定数。   “这样,你去中山吧,那是个好地方。”   刘询心中咯噔一下,中山?   上官太后对刘贺的这个决定非常满意,她对着刘贺竖了个大拇指。   刘贺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又被上官太后白了一眼。   “刘询,系戾太子孙,为我大刘氏血裔,特此封为中山侯。”   刘贺也给刘询安排了个好去处——中山,去守皇陵。   这样一个做过皇帝的角儿,是不可能自由的了。但让他去中山,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刘贺光复大汉后,改元大统。随后对朝堂进行了大整顿。   凡是霍光党下成员,统统下放不用。大批空缺,却都是由一些名不见经传之人担任。   起初众多朝臣还质疑这些年轻人的能力,但随着朝政有条不紊地展开,大家都被刘贺带来的这些年轻朝臣震惊了。   没过多久,刘贺开启了一种名为“科举”的全新人才选拔模式。这一模式旨在打破世家世族对于官场的垄断。   这一举措,让民间士子痛哭流涕,跪在未央宫外,高呼圣天子。   由此,民间的私塾之风大兴,随后不久,由朝廷主办的民间太学也广布各大州县。   刘贺复位不过五年,大汉的政治、经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大汉之兴隆,远超文景。   五年后,刘贺率军北伐,历时两年,一举攻破匈奴,将匈奴往西方赶去。   他所采用的各项政策,都极好地吸纳了这些异族,使得大汉的疆域领土得以扩大了数倍。其在位五十多年,从未停止过征讨。以至于最后,大汉已经发展为一个横跨三大洲的超级大帝国。此为人类史上的第一大帝国,后世的大元与之相比都逊色不少。   而他所采用的民族区域自治方式,更是让这些领土对于大汉心服口服。   如此一位横空降世的圣天子,唯一叫人诟病的,却是一些宫廷秘事。   后世考古学家,根据汉中山侯墓出土的竹简来看,这位圣天子的私生活十分紊乱。根据中山侯的记载,刘贺打败霍光后,借机废除了霍皇后,改立侍女陈氏为皇后。而这陈氏据说是出身民间,毫无世家身份之人。另外,最让人诟病的,是中山侯记载,刘贺同当时的上官太后,有超越礼法的情谊,甚至诞下了一个孩子,即后来刘贺的继承人。   如此之说,是为野谈。或许是确有其事,或许又只是这位曾经做过皇帝,最后被圈禁守陵的失意人的恶意诽谤。   无论如何,都已成了过去。只有这位圣天子的传说,一直在这方世界的各个角落流传......他,开创了人类从古到今,最大的帝国,也是如今这个东方大帝国最崇拜之人。他的神像,遍布世界每个角落...... 第524章 天剑五爵   江湖上盛传,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为了建立权威,特别密谕五位当代绝顶铸剑师共同打造一把举世无双的秦王剑,名之为“天剑”,只可惜“天剑铸成日,始皇梦薨时”。   一语成谶,当天剑诞生之日,却传来秦始皇驾崩于南巡途中,天剑也随即宣告失踪。此后数百年间,为天剑而起的杀戮不断。江湖为了寻得一统天下的天剑,几无宁日,各门各派惶惶终日。   近日间,江湖中最大黑恶势力血月教异军突起,占据武林资源,为祸江湖,到处搞血色恐怖。血月教的首脑,名为阿卑罗王,号称武林第一高手。   他意欲通过天剑五爵找到天剑,并借助天剑实现长生不老的愿望。   血月教总坛,炼狱池上。   阿卑罗王身着黑色铁索衣,戴着浮夸的玄铁修罗面具。   “天剑五爵之一,在潼关唐家。”   他对着底下四大护法之一的黑绮灵道:“你去将它取回来。唐家若是不从,灭其满门。”   “是!”黑绮灵跪拜道。   另一边,潼关唐家,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大家族,传承了上百年。   潼关唐家镖局,百年声誉,威名震震。唐家有女若萱出落嫔婷,刚从绝情门平静大师处学艺返家,唐家上下正为她庆祝二十二岁生日。   唐家大院正是一片喜气,忽地听见“咻”的一声,一块奇特形制的暗器飞来。   唐父伸手使出气劲,化解了暗器的趋势,接过来一看,却是个狰狞的修罗鬼头。   “血月勾魂令!”   众人大惊失色。   这令牌,正是江湖中最令人畏惧的血月勾魂令,正是血月教专属的催命符!   据说,收到这血月勾魂令,若是不能给出对方满意的条件,就一定会遭遇最残酷的结局。   大家最开始自然都是不信这个,随着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江湖势力因为不遵循这规则而被灭门,大家也都忌讳莫深了。   “血月勾魂令!”   筵席散后,唐父和唐母在屋子里商议着。   “我们怎么会被血月教盯上?因为萱萱吗?”   唐父摇了摇头:“萱萱学艺归来,江湖中谁不知道她的师尊便是平静大师。平静大师身为武林盟主,对方依旧敢如此张狂,只有一个可能。”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吐出了“天剑五爵”四个字。   不错,当年唐家先祖意外获得了一块天剑五爵的碎片,由此开创了唐家的辉煌事业。谁也不知道,唐家的发家靠的其实是这传说中的物件。   “一定是阿卑罗王,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我唐家的秘密。”唐母忧心忡忡道。   唐父点点头:“阿卑罗王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这血月勾魂令已经下发,想必不日,血月教就会找上门来。我们要早做打算啊!”   唐母点点头,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次日,她带着一串漂亮的项链来到若萱的房间。   “萱萱,这是我和你爹送给你的。”   唐母将项链递上。   唐若萱打开盒子,看到了里面的项链,惊喜道:“好漂亮的项链,谢谢娘。”   唐母微笑着点点头:“这东西你无比保管好哦。”   她语重心长地说着,唐若萱却未曾听出异样来。唐父唐母知道这次是凶多吉少,打算让唐若萱提前离开,带着这用天剑五爵制成的项链。   他们并未告诉唐若萱真相,也是为了保护她。   庆生宴客如期举行,留下来的众人还在把酒言欢,忽地,外边传来一声尖啸,紧接着,无数黑衣人持刀来到了院子外。   为首的黑绮灵厉声道:“唐家家主听好了,交出东西,饶你们不死。”   唐父起身,望着对方道:“你是血月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黑绮灵。阿卑罗王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派出如此之多的高手。”   黑绮灵道:“知道怕就好,赶紧束手就擒,交出东西。”   唐父摇了摇头:“恐怕我交出东西来,也是难逃一死。更何况,那东西根本就不在我手上。”   话落,他暴起向前,双掌齐出,瞬间打死两个黑衣杀手。   “作死!”   黑绮灵怒喝一声,幻影重重,攻向唐父。   唐母也不是等闲,和唐父各使一柄利剑,双剑合璧,同黑绮灵打了起来。   唐家留下来这些,都是忠心耿耿的护卫,也和黑衣刺客们打成一片。   只是,唐父唐母的武功虽高,但仍旧不敌黑绮灵,被他一掌打穿两个人的脏腑。   他们躺倒在地上,黑绮灵威逼道:“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交出天剑五爵,饶你们不死。”   唐父艰难地笑道:“血月教,阿卑罗王,终究不会有好下场......想要天剑五爵,休想!”   话落,唐父突然抬起手,用力地拍打了座位前的一个开关。   “不好!”   黑绮灵迅速往后退去,只听见轰的一声,眼前一片火光。巨大的火舌瞬间吞噬了整座唐家大院。   唐父早已设好了机关,这是唐家最擅长的火药术!   黑绮灵看着剩下的几个手下,面色不悦道:“等到大火熄灭,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天剑五爵。”   唐家经营多年,早已挖掘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密道。   唐若萱正是被安排从这条密道逃出去,只是她还未到山脚,便听见了巨大的爆炸声。   回头看去,山上的唐家大院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唐若萱知道她的父母还在那里,哪里控制得住情绪,又往回跑去。   她刚到山腰,便遇见了下山来的血月教徒。   血月教徒并不认识她,但此时此刻上山来的,都是格杀勿论。他们提起刀剑逼向唐若萱。   唐若萱虽然也有习武,但武功终究和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没几招就被打得走投无路了。   “你们别过来!”   她已经退到了绝路,再往后就是悬崖了。   石头掉了下去,唐若萱感觉自己就要玩完了。   血月教众不管不顾,直接把刀剑往前一刺。眼看就要刺到唐若萱,忽地一阵清亮的剑吟。   他们手中的刀剑齐刷刷断裂。   唐若萱受惊往下跌落,一个白衣公子忽地从天而降,将她搂住,飞回了悬崖之上。   至今他满头白发,相貌英俊,只有那一对眸子,竟是诡异的蓝色! 第525章 青城大侠古汉阳   “你是谁,竟然敢阻挡我们?”   为首的黑衣杀手质问道。   他白发一扬,笑道:“萧廷。”   “文剑武书生萧廷!”   血月教徒大惊,这人竟然是萧廷。近些年来,萧廷在江湖中声名鹊起,最惊讶的一战,就是在黄山之巅败了当时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黄山十二大盗。   这十二大盗各个都是一流高手,却被萧廷以一己之力打败,虽说其中有无水分尚且不得而知,但不论是用计谋还是武功,这萧廷都是个人物。   况且他年纪不到三十,当真是后起之秀。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双目失明,是个盲人。   “萧廷你听好了!我们是奉阿卑罗王命令,前往捉拿这个女人,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和我们......”   他话没说完,胸口又挨了一拳,不过,这次出手的,却不是萧廷,而是另一个服侍和发型都相当古怪的年轻人。   “你,你是?”   “是你爹!”   年轻人脸上写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硕大的拳头一拳一个黑衣杀手。转眼间,七拳打出,周围的杀手已经全部被放倒。   “我就是嫉恶如仇的青城大侠,古汉阳!”   他摆了个十分帅气的姿势,周围躺了一地的血月教徒。   唐若萱听到“古汉阳”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她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但却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因为,古汉阳就是她的未婚夫!   青城古家和她潼关唐家关系十分密切,二人父母也是指腹为婚。   唐若萱此时此刻,见到古汉阳,心中自然有了一丝寄托。   萧廷从天而降救下了她,她心中滋生了一丝情愫,可好在这丝情愫还未蔓延开来,古汉阳就及时出现了。   相比于陌生的萧廷,古汉阳给唐若萱的感觉是更可靠亲近的,毕竟他才是她合法的对象啊。   古汉阳,当然是穿越而来的古汉阳了。   他一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回想起大概的剧情,就马不停蹄地从青城山上跑下来了。   古汉阳在山上练了十几年的剑,倒是没有太大的成就,天资也就一般般,不过运气倒是不错。   他来找唐若萱,其实也不是为了横刀夺爱,她原则上本就是自己的对象。   虽然说指腹为婚什么的,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但是,唐若萱是万不能和萧廷在一起的。   他不是来阻止他们搞对象,而是阻止悲剧发生。   毕竟这个看似良善的家伙,真实身份可是.......   萧廷和古汉阳对视一眼,当然,他是没有视力的。但他却可以感受到来自古汉阳的不善之意。   “在下萧廷。”萧廷笑着,主动抱手示礼。   古汉阳哼了一声,来到唐若萱身前,“若萱妹妹,我是古汉阳。”   唐若萱羞涩地低下了头,“汉阳哥哥,若萱谢过你的救命之恩。”   她又转过身去,“也谢过萧大哥救命之恩。”   萧廷淡然道:“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辈应该做的。只是,不知道,这血月神教,为何会突然对唐家出手。”   提及这个,唐若萱悲痛莫名道:“我的家没了......”   她此时唯一的寄托就是古汉阳。   古汉阳顺势将她揽了过来,抱在怀中,轻声安慰道:“若萱妹子,你别伤心了,你还有我在,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萧廷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之色,似乎有一头黑线似的。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前往我师父的绝情门了。”情绪稳定后,唐若萱提议道。   古汉阳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他又看向萧廷,“萧大侠,不若和我们一起上路吧,也好有个照应。”   萧廷有些惊讶,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打算只身接近唐若萱的,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古汉阳,更让他诧异的是,这个情敌,竟然会主动邀请他同行。   实在是猜不透对方的心思,萧廷心道不若将计就计,反正他的计划也是利用唐若萱引出剩下的几块天剑五爵。   于是,萧廷欣然答应了这个请求。   这一路上,他们连夜赶路,翻阅了秦岭,终于见到了人家。   这是一间荒凉的小客栈。   众人进入其中,萧廷小声对一旁的跟班砚台道:“小心点,这里有古怪。”   唐若萱心道:“这萧大哥眼睛虽然看不见,可心中却明堂的很,这一路上小心谨慎,带他们躲避了好几次血月神教的追杀,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古汉阳当然知道,这货是在故意把妹,这血月神教的追杀都是他安排的,能不清楚吗?   只是他愿意演戏,自己就配合他演出吧。   这客栈老板倒是长得奇丑无比,满脸都是脓包,真的是叫人见了恶心。   他谄媚笑道:“各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   “吃?看见你就够倒胃口了。”   古汉阳摆了摆手,“给我们准备几间房吧!”   那老板也不生气,继续笑着道:“好勒,这荒郊野岭的,少有客人,各位有缘来此,我定然会好生招待。”   三人开了三间房,由于萧廷是瞎子,便和自己的侍从砚台住在一起。   唐若萱还是黄花大闺女,自然也不适合和古汉阳住在一起。   到这半夜时分,一股奇异的熏香浸入他们的房间中,古汉阳自然是察觉了,不过却是将计就计。   这老板果真是有问题。   等到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几个伙计就将他们绑到了大厅中。   朦朦胧胧中,唐若萱听见一阵交谈声。   “老大,这个女的可真漂亮。”   “嗯,你小子动了什么心思,可不敢,她是阿卑罗王亲点的人。”   “那另外两个?”   “直接杀了,剁碎了做包子。”   好呀,他们这是来到了一家黑店。   “你们是谁,想做什么?”萧廷醒来后问道。   “嘿嘿,文剑武书生萧廷?黄山十二大盗都败在你手中,黑道人物哪个不知道你?不过你今天算是栽在了我人肉厨子手中了。”   “人肉厨子?”   萧廷大惊。这人肉厨子,也是黑道中有名的人物,最擅长的,就喜欢做的,就是将人宰了剁碎做人肉包子。   “不错,正是俺!”那肥胖的人肉厨子,满脸脓包的脸堆起笑容,抬起一柄巨大的菜刀,直直砍向萧廷。 第526章 血凤凰   “好个苦肉计!”古汉阳眼睛半睁半闭,心中想到。   他倒是要看看,这刀子会不会落下去。   “别,别伤害他!”这时,唐若萱醒过来,急忙叫道。   人厨抬起菜刀,看向唐若萱。   “好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你叫我不要害他,难道动你?”   唐若萱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古汉阳,又看了眼双目失明的萧廷,开口道:“萧大哥,你救过我的命,这次我来救你。”   她对人厨道:“我知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也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你放过他们,我就把东西交给你。”   “哦?”人厨挑起眉毛,微笑道,“你说说,我要什么?”   唐若萱眼睛一动,看向人厨,“天剑五爵的下落,只有我知道。”   人厨悚然一动,显然要杀他们是假,真实目的其实是为了那天剑五爵。   就在他要开口之时,古汉阳忽地一动,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犹如陀螺般旋转,冲向人厨。   人厨没想到这人会突然袭击自己,仓促间防御,被古汉阳一个扑棱打到了一边,有意无意地,手中那柄巨大的菜刀直接飞了出去。   而菜刀落向的地方,正是白发萧廷。   看你暴露不暴露!古汉阳心中想到,这个自然是他故意制造的意外。   萧廷一动不动,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设定是已经被绑住了手脚,自然是动弹不得的。   “萧大哥!”   眼看菜刀落下,萧廷脑袋都要被削掉,这时,一个黑色身影忽地闪现,将菜刀夹在了手中。   “你,你是!”人畜大惊失色,因为眼前之人的装扮,正是血月神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黑绮灵。   “大胆人厨!”黑绮灵怒斥道,“竟敢隐瞒不报!”   人厨头上冒出点点冷汗,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黑绮灵也不追,手掌抬起,凝聚出一团黑雾,忽地冲着人厨一掌拍出。   这黑色真气正好打在人厨后背,他轰然一声倒在地上,肥胖的身体竟然瞬间烂成了一滩脓血!   毒掌?   古汉阳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黑绮灵修炼的掌法竟然如此恶毒。   解决了人厨,黑绮灵看向古汉阳,冷声道:“你就是古汉阳?”   古汉阳点点头。   黑绮灵伸手道:“交出天剑五爵,我饶你不死。”   “天剑五爵?”古汉阳一愣,旋即看向唐若萱,这才明白,估计他是以为唐若萱的天剑五爵在自己身上,毕竟二人是未婚夫妻。   “天剑五爵没有,就是真在我手中,只怕你也要不起。”   “大胆!”黑绮灵身形一动,重重幻影叠加,伸手扣住古汉阳的肩头。   但他却意外地抓了个空,古汉阳在他靠近的瞬间,就以一种诡异的步法躲开了。   “好高明的轻功!”黑绮灵大惊失色,因为他的轻功在武林中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即便是教主阿卑罗王,轻功也远不如他。   但古汉阳能够躲开他的攻击,可见身法已经不下于他了。   他又向前攻击了几次,可都没有结果。   黑绮灵怒道:“小子,你轻功再了得,也不能阻止我杀了她。”   说着,他就抬掌打向唐若萱。   古汉阳道:“你要的东西在她身上,你若是打死了她,恐怕就永远也得不到了。”   黑绮灵收回了手掌,忽地抓向一旁的萧廷。   “那我就杀了这个家伙。”   他以为三人是一伙的,古汉阳一定会投鼠忌器。谁知他这一举,直接让古汉阳拍手称快。   看来,萧廷的真实身份,这黑绮灵都不知道。   “好呀,你快快动手!”古汉阳眼睛放光道。   黑绮灵一愣,旋即道:“你耍我?”   说着,他手掌就落向萧廷。   萧廷脸都黑了,心道这黑绮灵真是误事,被这古汉阳利用了。   可偏偏他此时又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唐若萱忽地道:“不可以。”   她扭头看向古汉阳:“汉阳,萧大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你、你怎么可以!”   她对古汉阳的言行有些失望,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人。   古汉阳也不屑于多解释,这个女人胸大无脑,他要拆散他们,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把唐若萱娶过来。实话说,这个女人对他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这些年来,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不过都是浮云罢了。   “你要我救他吗?”古汉阳问道。   唐若萱点头道:“他救过我的性命,我希望你能帮我,也救他一命。”   她看出古汉阳武功高强,心道这个请求对他来说不会困难。   古汉阳点点头,忽地一抬掌,一道混元真气打向黑绮灵。   黑绮灵心道他年纪轻轻,能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身法已是不易,内力一定不会高到哪里去,于是便安心与他对掌。   只是接触的一刹那,黑绮灵脸就黑完了。   黑绮灵直接被震飞出去,口吐鲜血,指着古汉阳道:“你,你......”   他知道青城派弟子最擅长的剑法,内力修行反而是次要的,但这古汉阳的内力怎么会如此深厚?要知道,他自身就是一个宗师,一身精纯内力都是邪魔外道修行速成而来。   “我一个剑道弟子,修行一下掌法,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古汉阳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   黑绮灵气得半死,却又是无可奈何,他正准备要撤,忽地听见一声清脆的女声。   “黑绮灵,你个没用的东西,连这几个小家伙都搞不定。”   黑绮灵抬头望去,却不见她人所在,但听见这声音,他也知道是谁了。   同为血月神教四大护法之一的血凤凰。   血凤凰武功虽然不如他,但她最擅长的却是下毒。   随着一阵“嗡嗡”的声音,乌麻麻一团东西从屋外飞了进来。   “是毒蜂!”   黑绮灵大叫一声。   这血凤凰驱使毒蜂对付他们,就是黑绮灵也没打算放过。   古汉阳感到有些棘手,这毒蜂密密麻麻的,确实不好对付。他过去替萧廷解开了绳索,直接抱起唐若萱,就往外边跑去。   萧廷看着这一幕,回首看了黑绮灵一眼,跟着古汉阳向外跑去。 第527章 树林激战   三人一路往外边逃去,这毒蜂群却是穷追不舍。   毒蜂与其他都不同,它们无孔不入且畏惧生死,这才是最可怕的对手。就连古汉阳也不敢正面相对。   他这一世可没有九阳神功护体,这些毒蜂对他来说也是致命的。   三人一路逃到林中,若萱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眼看着毒蜂群就要扑上去将她围住。这时,古汉阳急忙发功,一掌掀起巨风将这些毒蜂驱开。   可如此一来,他自己也陷入了重围当中。   这些毒蜂宛如一个个听话的士兵,盘旋在他们周围,将他们监禁在其中。   忽地,一个清丽的身影落在树枝上,看她的打扮却是苗疆女子。   “来者何人?”萧廷问道,他双目失明,但感觉却是灵敏的,虽然知道她一定就是血凤凰,但却要明知故问。   “血月神教,血凤凰。”   她的声音却是带着一丝苗疆独特的口音。   古汉阳一听就乐了,急忙开口道:“大姐饶命,我是自己人,自己人。”   他用的正是标准的川话,因为他处在青城山修行,青城派上下自然都是说川话的。   “嗯?”血凤凰迟疑了一下,旋即道,“原来是青城派滴小娃儿。你叫撒子名字?”   古汉阳道:“都是自己人,快把这些个毒蜂收球了。”   血凤凰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笑道:“青城派的弟子,我杀的不少,多你一个不多。”   话音刚落,忽然感到前方形势突变,古汉阳手执宝剑已经出鞘,剑气纵横,掀起林中的针叶。这些松树针叶一根根被他的剑气所吸引,竟然化作一层保护膜,直接护在他的周围。   血凤凰颇为诧异,不禁叹道:“好强的剑气!这娃儿了不得。”   说实话,这是她见过剑法最高明之人,即便是青城派那些前辈,也比不得。   “是个人物,只可惜,今日若是不降,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血凤凰高声道,指挥着那些毒蜂。   这密密麻麻的毒蜂大军当真是奇特,随着血凤凰的哨声,排出了特别的阵型。   古汉阳以剑御起松针之龙袭向这毒蜂大阵。血凤凰驱使毒蜂大阵变幻阵型应对他的松针之龙。   二人都是以内力驾驭外物进行斗法,比的却是内力了。   松针对付这些毒蜂恰好,每一根松针都能够插住一只毒蜂,但这对内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古汉阳身上的内力是有限的,但血凤凰的毒蜂却好似是无穷无尽。已经被古汉阳扎落了一地,却又飞来密密麻麻一大片,好似乌云一般。   血凤凰也是第一次损失如此惨重,同古汉阳这一相斗,竟然死了一大片毒蜂,这也让她心疼不已。   她决意不再拖延下去,只听见她口哨声一变,巨大的哨声引得毒蜂好似发狂一般,不要命地扑向古汉阳。   古汉阳运起最后的力气打出剑气之龙,这龙形真气中蕴含着无数道剑气,将这些个毒蜂统统杀死。然而,血凤凰的目标却不是古汉阳,而是一旁的唐若萱。   她甩出了三根毒针,径直飞向唐若萱。   萧廷出手挡住了两根,但第三根却是来不及了。就在此时,古汉阳身形变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了过去,挡住了第三根毒针,用的却是自己的身体。   古汉阳只感觉毒针接触处一阵麻木,赶紧伸手点穴,禁锢自己的内力涌动。   “哈哈哈!古汉阳,你真是有种,不过如今你中了我的子午尸骨针,没有解药就是死路一条了。”   “汉阳!”唐若萱神色一紧,这古汉阳既是她的未婚夫,如今更是为了她受了重伤。   她满脸难过,扶着古汉阳。   古汉阳摆摆手:“我没有大碍。”   这时,血凤凰又道:“唐若萱,你听好了,限你明日午时三刻前,交出天剑五爵,我就给你解药。否则,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复发身亡吧。”   话落,血凤凰已经消失在了林中。   “天剑五爵,怎么办,怎么办......”唐若萱记得团团转,“可我根本就没有天剑五爵。”   古汉阳坐在松树下调息,他试图以九阳神功化解这毒针的毒素。   只是他体内并没有九阳真力,想要化解这毒素却是不能。而且这毒素确实有些门道,让他的内力封印起来,真气不能擅动了。   萧廷要替古汉阳运功疗伤,被拒绝后,又假意道:“若萱,你好好想想,这天剑五爵,是否在你身上。毕竟,血月神教口口声声说,天剑五爵是在唐家,既然你父母......”   唐若萱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我也的的却却不知道天剑五爵的下落,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   萧廷摇头道:“血月神教从来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们既然不惜以灭门手段来对付唐家,肯定是确定天剑五爵在唐家。若萱,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有些残酷,但你要救汉阳,就必须好好想想,天剑五爵到底在哪里。”   唐若萱点点头。   就在此时,又一个声音出现了。   “既然要交出天剑五爵,不若跟我走吧。”   却是黑绮灵!   他和血凤凰虽然同为血月神教的护法,但却不是一路子的。二人各执一面,却是分属不同的阵营。眼见血凤凰驱使毒蜂让古汉阳失去了战斗力,紧随其后的黑绮灵这便露身了。   即便真的要交出天剑五爵,也必须交给他。   “只要你肯交出天剑五爵,我这就替他解毒。”黑绮灵指着古汉阳道。   萧廷皱了皱眉:“你?你知道如何解毒吗?”   黑绮灵道:“自然是知晓。我与血凤凰同为神教护法,岂有不知之理?”   “我看未必吧!”萧廷道,“我早就听说血月神教四大护法中两位不和的事情。我看你是想要抢先邀功。”   黑绮灵被他戳穿了真实目的,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知这萧廷为何会对神教中的事情如此了解。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先解决了你这个文剑武书生!”黑绮灵身形变化,直接对萧廷出手。   萧廷虽是盲人,可一套盲人剑法却是练得炉火纯青,和黑绮灵战成了一片。不过不知他是故意放水,还是如何,没几招后竟然直接败了下来。   “我先料理了你!”黑绮灵正要痛下杀手,忽地一阵巨大的内力向他卷来。   他急忙与之对了一掌,却被直接震飞出去。   只见一个师太打扮的尼姑站在他的面前,黑绮灵心下大惊。 第528章 平静师太不平静   “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师太单手行礼道。   黑绮灵嘴角微微一抖,谨慎道:“平静大师发话了,我岂敢继续为难?”   他瞥了几人一眼,有些不忿道:“算你们运气好。”   今日,他却没有机会带走这几人了。这平静大师,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武功之高,就连阿卑罗王都不敢小觑。黑绮灵全盛时期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这受伤的状态?   他刚刚就已经被古汉阳所震伤了,如今自然是不敢和平静大师再作对。不过,所幸这平静大师乃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即便是血月神教这样的魔教,平静大师也不会出手除魔。   她的绝情门与世无争,即便是血月神教也不愿意得罪。   “哼。”平静师太冷哼一声,并不发言。   黑绮灵知难而退,唐若萱却道:“师父,不能让他走!”   原来,她是平静师太的弟子,所以才会出手相助。她听闻唐家遭遇了血月神教的屠杀,唐若萱逃亡在外,便出山来寻自己的弟子。   “怎么?”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唐若萱。   唐若萱道:“师父,汉阳中了剧毒,只有他才有解药!”   “什么?”平静师太看向了唐若萱身旁的男子,问道,“他就是古汉阳?”   古汉阳的师父青城山的青松子和平静大师也是同辈好友,平静大师自然是知道古汉阳名字的。   她二话不说,伸手过去掐住古汉阳的脉搏就替他把起来,把着把着,她眉头紧皱,摇头道:“确实是身中剧毒,不知是何人下的毒?”   “是日月神教的护法血凤凰。”   “嗯?”平静大师转头向说话之人看去,见他一头白发,煞是奇怪,便向若萱问道,“此人又是谁?”   唐若萱笑着道:“师父,这是萧廷,是他救了我。”   “萧廷?”平静大师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双目无神,便知道他是个瞎子,“文剑武书生萧廷?近来倒是声名鹊起!”   萧廷拱手道:“平静大师当面,在下愧不敢当。”   平静大师点点头,这人倒是懂得几分礼貌,只是她对萧廷的身份仍旧有所怀疑。   “不知道,萧大侠师出何门?”   这行走江湖,最有效的就是问师门。师门若是没问题,那徒弟十有九八是不会错的了。   萧廷有些迟疑,正要开口搪塞过去,平静大师却摆手道:“若是不便,也不必相告。”   萧廷道:“倒也不是,只是家师的名字,比起大师来就逊色许多了。”   “哦?”   萧廷又道:“教我武功的,正是天鹰老人。”   “天鹰老人!”平静大师颇感惊讶,又打量了萧廷几眼,叹道,“果真是他。”   “师父,天鹰老人是谁啊,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唐若萱好奇地问道。   平静师太道:“天鹰老人是我们那一代的人,年岁比我还要大些,你没听过也不奇怪。他为人低调,武功高强,行事侠义,颇得我们的敬重。”   “原来如此,......”唐若萱心道,师父如此高度评价天鹰老人,看来对萧廷的印象也还不错。   “这天鹰老人最为奇特的,还是他也是个盲人。”平静师太看着萧廷那一对蓝色的无神的眼眸,若有所指道。   萧廷淡然一笑道:“家师确实也是盲人,但我们虽然眼盲,但心中却是明亮的很,对于师太这样的人,也是佩服得紧。”   会说话!   平静师太心中想到,对萧廷也渐渐有了几分信任。   “你救了若萱,倒是没违背你师父的教导。血月神教在追杀你们,我若是只救他俩,不管你的话,也说不过去。这样,你跟着我们一起,到我的绝情门去避祸一段时间吧。那血月神教再猖狂,也不敢到我的绝情门撒野。”   萧廷点点头:“这就谢过师太了。”   到了绝情门中,古汉阳悉心调养,可仍旧是无法克制体内的毒素蔓延。   平静师太虽然武功高强,可却无法帮古汉阳逼出剧毒。这剧毒实在是有些诡异。   “为今之计,只有找到天剑五爵,才能够救汉阳了。”平静师太望着唐若萱道。   唐若萱也是一脸难色,“可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天剑五爵的下落啊!”   平静师太见她面色,不似是在说谎,便叹气道,“唉,当初唐家确确实实是有一部分天剑五爵,所以才会被血月神教盯上。我也曾劝过你父亲,将天剑五爵交给我保管,免得招致,杀生之祸。可惜,他终究是不肯......”   平静师太一脸惋惜地说道。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古汉阳心中却道,这老尼姑名为平静,却是一点都不平静。她看似是关心唐若萱,其实为的恐怕还是天剑五爵。她若是丝毫没有权欲,又何必去参加武林大会去争武林盟主?   只是看破不说破,古汉阳仍在默然打坐。   就在这时,萧廷突然站出来道:“师太,其实,我......”   平静师太不解地看向萧廷。   萧廷忽地道:“其实,我知道那东西的下落。”   “什么!”   众人都是大惊。   萧廷一脸无奈地道:“家师曾经交给我一块天剑五爵的爵身。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暴露,否则就会招致杀生之祸。”   众人点头,表示理解。   萧廷又继续道:“但是为了救汉阳兄弟,我决定把这块爵拿出来。”   “萧兄弟,你太伟大了!”古汉阳睁开眼,大声叫道。   萧廷嘴角微微一抽,不知道为何,一听见古汉阳的声音,他就觉得不舒服。总有一种他在戏弄自己的感觉。   “天剑五爵是贵重的东西,原来有一块是在天鹰老人手中。不过萧廷你会为救人而献出如此贵重之物,实在是令人钦佩。”平静师太表扬道。   萧廷却笑道:“这东西放在我身上也不过是累赘,反而让我坐立不安。不若拿去救人,倒是更有意义。之前我怕保管不好,不敢拿出来,如今有师太在,自然是无忧了。”   说着,萧廷就从衣服中取出了一个锦囊,里面取出一块青铜碎片,正是天剑五爵的一部分爵身。   平静师太接过这爵片,双手轻轻颤了一下,看了一下,又道:“确实是天剑五爵的碎片,只是,我们也不能这样轻易交出去......” 第529章 黄湘赠药   这老尼姑要作妖!   这是古汉阳的第一反应,但他也不能开口揭穿。   原来,平静师太认为,直接交出天剑五爵,血月神教也未必会替古汉阳解毒,不如众人将计就计,在约定好的日子,去往约定好的地方,直接擒住对方一人,以此作为人质交换。   平静师太武力值最高,自然都是她说了算。唐若萱和萧廷都表示赞同,古汉阳也就不发话了。   这天夜里,古汉阳心中却有些烦躁。他被血凤凰这毒所困,导致他根本使不出内力来,如此确实是把性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中,这是他所不愿的。   可想要解除这毒素,却又不是易事。血凤凰的毒蜂素确实是特别,解药恐怕只有毒蜂蜂浆制成的膏药才可以。他虽然知道解药,却没有办法研制出来。   血凤凰给毒蜂喂了什么毒,他要知道才能对症下药。这是一种混合毒素,很难分解开。   就在这夜里辗转难眠之时,忽地他听见窗外传来的动静。古汉阳有些诧异,因为这动静好似是一个人,可来者会是谁呢?   月光下,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潜入了这屋中。   古汉阳假装睡着了,却见这人靠他越来越近,一股特殊的药香传入他的鼻子中。   她的手缓缓伸向古汉阳。   古汉阳眼睛一睁,猛地翻身,一手抓住她的手臂,顺势一带,便将她拉到了床上,翻身将她牢实地压住。   “你是谁!”古汉阳其实已经看清楚了。   她低着头,不敢发出大动静,悄声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   “是你呀!”古汉阳笑嘻嘻地说道,心中却在想,黄湘这小姑娘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   原来,在古汉阳刚刚从青城山下来时,就遇到了黄湘,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不但是个小医仙,还是血月神教四大护法之一。当然后者身份,是古汉阳后来才得知的。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经过一路斗法拌嘴后,黄湘自行离去了。但古汉阳这现代人的撩妹功夫,黄湘这几日里,便已经忘不了这个贫嘴的臭小子了。   她听说了唐家的事情后,也顾不得去炼药,直接跟着来到了这里,潜入了这绝情门绝情山庄中,想要找到古汉阳。   “你放开我!”黄湘握紧拳头,轻轻敲了敲古汉阳的胸口,却是一点也不痛,倒像是在撒娇。   古汉阳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之前的事情忘记了?这就不好意思了?”   黄湘回想起二人掉进水潭里紧紧相拥的画面,不由得整个人一怔。她是不会游泳的,当时还......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也不再反抗,柔声道:“放开我好不好?”   这语气倒是在哀求。   古汉阳笑了笑,松了手。黄湘立马想要弹射起身,却又被古汉阳压了下来。   “躺着,别坐起来,容易被发现。”   黄湘眼珠子一转,叹了口气,只好躺在古汉阳身边。   古汉阳轻轻捋了捋她的头发,轻声道:“来这里做什么的?”   黄湘有些哀怨道:“还不是为了找你。”   她也不再倔强,直白道:“我听说你中了剧毒,我再不来救你,你就死定了。”   古汉阳一脸无畏地笑道:“这点小毒哪里难得倒我。”   黄湘翻了个白眼:“是,厉害不死你!”   他们的语气却和情侣打情骂俏一般。   之前,古汉阳一路和她同行,甚至指点了她不少生僻的医学知识,这让黄湘对古汉阳产生了敬佩之意。但后来却发觉,这厮完全就是个斯文禽兽。只是完全发觉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她早已对古汉阳情根深种了。   “这毒,是我师姐血凤凰下的,你就是有通天的本领,没有药引,也是解不了的。”   古汉阳点了点头:“你那师姐倒是有点东西,若只是单纯的毒素,并没有多大的威胁。但混合毒蜂之毒,却是独一无二了。”   黄湘笑着说:“你知道就好。为什么你偏偏就要和血月神教作对呢?你不是血月神教的对手。”   古汉阳道:“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谁作对,我也不认为谁就是好人谁就是坏人。只是,我有我自己的追求,我想要的东西。”   黄湘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交给了古汉阳。   “这是解毒的药丸。我跟血凤凰要的。”   古汉阳摸着这蜡丸,心道这妮子对自己还真是情深义重。   “我要走了。”黄湘正要起身,忽地外边儿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黄湘有些惊慌,眼睛四处乱看,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可以躲藏。   “汉阳,你睡了吗?”听这声音,却是唐若萱。   黄湘眉头一皱,来不及多想,只好躲在古汉阳身后。   古汉阳道:“已经睡了。”   唐若萱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你方便出来吗,我有事想要和你聊一聊。”   古汉阳和黄湘对视了一眼,黄湘用手掐了掐他的腰间肉,那眼神似乎是在问他,为何会有一个女人半夜三更来找他。   “她就是我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古汉阳小声道。   黄湘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这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只是选择性地淡忘罢了。   “不过你放心,我对她没意思,等时机成熟了,就会和她说清楚的。”   古汉阳笑道。   黄湘眼前一亮:“真的吗?”   古汉阳嘻嘻笑道:“这是自然。我心中只有你嘛!”   他又指了指外边,低声道:“我去引开她,你趁机离开。”   黄湘没来得及回答,古汉阳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他打开门,合上衣服。   唐若萱立在月光下,正盯着他。   “怎么了,若萱,我都睡了。”古汉阳打着哈欠道。   唐若萱皱着眉头道:“我睡不着,心里乱的很,你能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吗?”   他们是未婚夫妻,这也不违背礼法。   古汉阳点了点头,“那就走罢!”   二人在院子里走了好一会儿,唐若萱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迟迟不肯开口。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汉阳,我总觉得,我师父怪怪的。”   “嗯?”古汉阳一怔,“你怎么这么想?”   唐若萱低声道:“我今晚收到了这个。”   说着,她拿出一张纸条。   古汉阳结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当心平静师太。 第530章 萧廷是教主?   这纸条是谁送来的?   古汉阳也疑惑了。难不成是血月神教?这是毫无道理的。   莫非是萧廷?可他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想不明白,古汉阳也懒得继续思索。反正黄湘带来的解药已经让他中的毒解除了,恢复了武功,他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忧了。   次日一早,众人便结伴来到约定好的地方。   这树林里弥散着蒙蒙雾气。   平静师太带着绝情门众多弟子进入林中,忽地,听见嗡嗡声音,她心道不好,急忙喝道:“大家小心,是毒蜂!”   只见一团黑雾向着众人飞来。   大家挥掌赶蜂,忽地,一团火把点起。吃了上次的亏,大家都知道血凤凰的毒蜂厉害,于是提前准备了火把来对付毒蜂。   果然,这毒蜂虽然无孔不入,却十分畏惧这火焰。火把一点,它们便不再听指挥,向四处溃散而去。   众人追着蜂群往前走,只见眼前是一片五颜六色的花丛。   “这是血凤凰摆出的百花阵,大家小心。”萧廷又提醒道,看来他对血凤凰此人,是十分了解了。   大家也没质疑,因为他早就讲过,他师傅天鹰老人曾经是血月神教的耆老,后来退隐江湖,不再过问世事。   平静师太一看遍地开放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料定肯定有毒,可是她还未及提醒众人小心,地上已弥漫出毒气。   “大家快快闭气!”   平静大喝一声,连忙掩住口鼻。   她提醒得及时,众人赶紧退了出来,没有吸入多少毒气。可这百花阵中还在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浓烟,眼看着是无法走过这毒气阵了。   “大家先服下毒气丹。”平静师太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自己率先服下了一粒黄色的丹药,又依次传给其他人。到萧廷时,他却是不敢服用。古汉阳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这货果真是有所忌惮,并未咽下这丹药。   古汉阳自然也不傻,也是假吃了一通。   众人选择了第二条路,一路上,烈艳当空,走在小路上,特别口渴。平静大师来到水涧边,却发现立有牌子写着“水中有毒请勿喝”。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语。这血凤凰倒是古怪,在水中下了毒又提醒他们别喝。   平静师太的弟子不相信,用银针一试探,只见银针戳下去,提起来时已经变得漆黑了。   “果真是有毒!”   “这血凤凰是要活生生渴死我们不成!”   众尼姑抱怨道。   唐若萱眼睛一转,忽地道:“我们去寻野果解渴。”   “是个好主意。”   众人好不容易找到两株果树,却赫然发现竟然都被下了毒。   这烈日当空,众人走了大半天路,这是又渴又饿,哪里还有精神?   坐在树下休息,众人拿出干粮来补充。   “若萱,给。”   萧廷笑着举起水壶,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点水。   若萱看了看四周,有些尴尬,发现古汉阳没有在注视着自己,这才接过水壶,笑着回道:“萧大哥,谢谢你。我不渴,我拿去给师父,可以吗?”   萧廷笑着点点头。   平静师太接过水壶,也不客气喝了一口。刚刚发生的一幕,她看在眼中,只是假装没看到罢了。   唐若萱凑了过来,她才低声道:“若萱,你不要忘记了,你的未婚夫是谁,你得和他保持距离。”   唐若萱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师父,弟子没有非分之想。”   “那就最好。”   平静师太眼也不睁,就在原地打坐调息。   又过了一会儿,林中已是哀嚎一片。   忽地,一阵魔性的笑声响了起来。   “哈哈哈!”   “绝情门众人光顾我这凤凰林,走投无路的感觉可好受?”   平静师太睁开眼,真气灌注,朗声道:“血凤凰,我绝情门同你血月神教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是阿卑罗王来了,也得尊称我一声前辈。”   不见身影的血凤凰继续道:“平静大师说的是,可你们无缘无故来我凤凰林做什么?”   “血凤凰,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把天剑五爵带来了,你也把解药交出来吧。”   “好!”   只听血凤凰道:“你们将天剑五爵先拿出来。”   平静师太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正是包裹着萧廷拿出来的那一块爵片。   暗中观察的血凤凰一愣,猛地出手,一条鞭子从林中伸出,卷向天剑五爵。   平静师太伸手捉住她的鞭子,另一只手摊开来。   “解药!”   血凤凰冷哼一声,“给你!”   一个解药飞在空中。   平静师太伸手要去取,忽地,不知是谁一阵掌风,直接将解药在空中打碎。   粉末散了满地。   “不好!”平静师太惊呼一声,“是毒药!”   她赶紧挥去,可还是吸入了不少毒气。众人正要上前,忽地,这林中又冒起了大烟。   黄色的浓雾滚滚席卷而来。众人掩住口鼻,仍旧觉得十分呛鼻子。   “是麒麟烟!”   萧廷大声道。   这浓烟滚滚,谁也看不清谁了,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忽地,听见血凤凰独特的苗疆口音道:“骗子!这爵是假滴!”   原来,她一拿到爵身,用力一捏,便捏成了粉碎。   传说中天剑五爵是用非常坚硬的材质制成的,这世上除了同样材质的天剑外,并无其他东西可以破坏它。   血凤凰大怒,没想到平静师太居然丢给她一个假货。   她唰的一下冲进烟雾中,想要找平静师太的麻烦,但却被萧廷给拦住了。   “你要坏我好事?”   血凤凰怒斥一句,举起鞭子就向他打去。   萧廷二话不说,挺剑对战她,并对众人道:“这里有埋伏,快走!”   “萧大哥!”唐若萱一脸紧张。   “若萱,你带着汉阳快走!”   唐若萱还有些犹豫,平静师太忽地厉声道:“快走!”   她的眼神十分凶戾,似乎是在警告唐若萱。   “好!”   唐若萱咬咬牙,最终还是点点头,拉着古汉阳就往后跑去。   另一边,平静师太对萧廷道:“我来助你!”   她提身往萧廷身边飞去,二人一起对战血凤凰。   血凤凰虽然是四大护法之一,可最厉害的却是毒功。她单轮武功,自然不是平静师太的对手了。   没过几招,血凤凰就被平静师太和萧廷协力击退。萧廷一掌印在她的胸口,奇怪的是,只是将她击倒了,却没有伤到她。   就在血凤凰要开口询问时,只听见萧廷问道:解药在哪里?   血凤凰惨笑道:“想要解药,门儿都没有。”   萧廷正要动手,平静师太却劝住了他。   “萧廷,留下她,还有用处。”   萧廷点点头,“师太说的是。”   平静师太上前去,正要盘问,忽地感觉腰间一痛,她转过身去,却见萧廷一脸邪笑,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胸口!   “萧廷,你.......”平静师太瞪大了眼睛,她万万不会想到,萧廷居然会偷袭她!   这一剑下去,萧廷心中也有了答案。   血凤凰愣了!   平静师太的尸体倒下,萧廷拔出了剑,低头在平静师太脸上一揭,果然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平静师太!是绝情门的大师姐所假扮的!   就在刚刚她出手之时,眼光毒辣的萧廷就看出了她的武功有破绽!如果是真正的萧廷自然是看不出来,可他偏偏就是......   “你,你到底是谁?”血凤凰一脸疑问。   就在此时,雾中走来一个人,正是血月神教教主身边的第一随从剑奴!   剑奴的地位甚至在四大护法之上,只见他屈身一跪,对着萧廷道:“参见教主。”   “教主?”   萧廷居然是教主!?   血凤凰惊呆了...... 第531章 仙水宫   这边,古汉阳拉着唐若萱没跑多久,忽地一人翻身挡住了去路。定睛一看,正是平静师太。   “师父?”   若萱颇为诧异,没想到平静师太这么快就回来了。   古汉阳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心道这老尼姑果真是有鬼。   平静师太看着二人,点点头道:“若萱,汉阳,其他人都别困在了林中。我出来,是为了问你要一样东西。”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若萱身上。   “师父?”唐若萱觉得平静师太此时此刻的语气十分怪异,竟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若萱,你仔细想想,你父母临别前,是否交给你什么东西?”平静师太一脸严肃地问道。   唐若萱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师父,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平静师太叹息道:“如今我绝情门其他弟子都被困在林中,只有交出天剑五爵,才能换回他们的性命。萧廷那块是假的,而你身上那一块,一定是真的。”   唐若萱大惊,师父怎么会知道她身上有一块天剑五爵的?就连她自己都是糊里糊涂的。   “临别前......”唐若萱仔细回忆着,忽地,眼光一闪,伸手拔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母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平静师太眼前一亮,伸手道:“快给我看看。”   唐若萱正要交出去,却被古汉阳给拦住了。   她不解地看向古汉阳,古汉阳却是笑道:“大师,你就不必再装模作样了。”   “汉阳,你在说什么?”唐若萱诧异地看向他。   古汉阳解释道:“若萱,平静大师虽然是你的师父,可未必就是真的对你好。我如果没猜错,她接近你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救你,而是为了你身上的天剑五爵碎片。”   唐若萱眉头紧皱道:“这,这怎么可能!”   古汉阳看向平静师太道:“大师,我说的没错吧?”   平静师太被他揭穿了真实面目,也索性不再掩饰,开口道:“若萱,这个古汉阳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快到师父身边来!”   唐若萱左右不定,一时之间,也不知谁才是好的谁才是坏的。   古汉阳道:“之前在林中,你给我们的解毒丸就有问题。若萱,你大可驱使一下内力看看!”   唐若萱照势而为,却发现自己的内力果真提不起来,武功已去了大半!   果真是如此!难道平静大师真的有问题?   唐若萱一时之间愣了。   古汉阳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平静师太仰天大笑道:“没错,若萱,我确实是为了你身上的天剑五爵而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爹娘当初不肯将之交给我代为保管,我是不想让你们重蹈覆辙。”   她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收集天剑五爵罢了!   古汉阳道:“大师,你好心计。利用血月神教的名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天剑五爵纳为己有。我如果没猜错,你也不会让我和若萱活着出去,对吧?”   平静师太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若萱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不会害她。倒是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我要替你师尊好好教训你!”   话落,她突然飞身而至,一掌打向古汉阳。   这掌力十分精纯,毫无保留,却是要一掌要了古汉阳的命。   古汉阳毫不畏惧,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也是抬掌与她相对。   二人武功相差无几,却是不分胜负。   须臾,掌分,平静师太退了出去,大惊道:“好你个古汉阳,竟然藏得如此之深!若萱,他武功如此高超,却在你身边故意装傻,定然是图谋不轨!”   唐若萱看向古汉阳,一脸疑惑:“汉阳,你怎么......你的武功早就恢复了?”   古汉阳也有些无奈,“我的武功昨晚刚刚恢复的,至于其中原因,等会儿我再和你解释。”   他和平静师太武功不相上下,可不敢托大。   唐若萱又向平静师太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天剑五爵,它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平静师太一边和古汉阳对招一边道:“若萱,你把天剑五爵交给我,你还是师傅的好徒儿!”   唐若萱摇摇头:“师傅,我本以为你是除了我父母之外,这世上和我最为亲近之人了,但我万万想不到,就连你,也会为了天剑五爵,对我如此......”   平静师太道:“若萱,为师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相信我......”   她话音刚落,忽地,又一道身影自天外飞来,落在崖边,她一掌打在唐若萱身上,顺势抢过了她手中的项链。   “哈哈哈哈,平静,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你是谁?”古汉阳眉头一皱,这来者的武功不弱于平静师太,可相貌却年轻了许多。   “仙水宫仙姬绿母座下花仙子。”   花仙子?古汉阳渐渐地想起来了,这是一个隐藏势力。在血月神教发达之前,这个势力才是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主宰。   想不到今时今日,它竟然又再度出山!   “花仙子,这事是我经手的,你不必再多事!”平静师太冷声道。   花仙子哈哈笑道:“师姐,我这不是怕你下不去手?”   平静师太竟然是花仙子的师姐!如此看来,她岂不是也是仙水宫的人?   难怪,平静师太能够独身创立绝情门,原来她就是仙水宫在背后支持。   “师父,你!”唐若萱并不知道什么仙水宫,但突然出现的花仙子打了一巴掌,平静师太却一点也不在乎,这让她十分心寒。   “若萱,小心!”   古汉阳高呼一声,那花仙子再度出手,直接将唐若萱推了出去。而后方却是一座烟雾弥漫的悬崖。   唐若萱来不及反应,已经跌落下去,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古汉阳心道,留在这里,他也打不过这两个老妖婆,还不如跳崖求一条生路。   于是,他也跟着唐若萱纵身一跃而去。   “若萱!”平静师太望着悬崖,似乎有些伤感。   花仙子却道:“师姐,另外一爵,也交出来吧!”   平静师太冷眼看向花仙子,突然出手打向她。   “我的事,要你多管!”   悬崖上,两个人再度交战在一起。 第532章 跳崖不死遇高人   崖底,古汉阳睁开眼醒来。   根据跳崖不死定理,他果然是没有事情。而且,似乎还遇到了金手指老头。   眼前这个一身青衣的老头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古汉阳。   古汉阳急忙问道:“前辈,和我一起的姑娘呢?”   这老者有些诧异,咦了一声,问道:“我和你很熟吗,怎么......”   古汉阳知道,这老头想要故弄玄虚,但他可没有时间和他瞎比比,直接道:“前辈,您就不必和我打马虎了。您既然愿意救我,就一定是位高风亮节的大侠。晚辈实在是有急事,耽搁不得。”   “你是担心你的同伴吧?”慕容青云笑吟吟道,“你不必担心,她好得很,只是不在这里罢了。”   “倒是你这小子,竟然会跟着这姑娘一起跳崖,实在是让老夫有些意外。”   老头说着,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般。   古汉阳一边猜测着他的身份,一边虚心问道:“前辈不愧是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老者有些意外。   “住在这深谷之中,武功又如此高强,不是世外高人,又是什么?”   老者点了点头,“小子,你可是青城派弟子?”   古汉阳点了点头。   那老者道:“我倒是同你青城派的一位祖师爷有些交情。”   听他这口气,他的年岁也是不小了!   “不知前辈是?”古汉阳急忙拱手道。   “你就不必知道我的姓名了。”老者摆了摆手,“我既然已经隐退江湖,自然也不会再理会江湖中的恩怨。看在你是青城弟子的份上,救了你一命,你兀自去罢!”   他虽然这样说,可古汉阳心中却是明了。他若真是完全不管江湖恩怨了,也不会救下自己。既然他愿意救人,那就是并未彻底放下江湖恩怨。   “前辈,晚辈被血月神教和仙水宫的人偷袭,这才跌落悬崖。前辈一定是德高望重的耆老,可不能坐视武林陷入一场浩劫中。”   “你说什么?”那老者听到古汉阳的话语后,却是一愣,“你刚刚说,仙水宫?”   原来,这老者一开始以为是血月神教所为,也不愿理会。可一听到仙水宫,他却是来劲儿了。   “是的,前辈,正是仙水宫。”   老者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情,似乎同仙水宫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仙水宫!仙水宫!”   “前辈......”   那老者双拳紧握,内力激荡,直接将崖底四周的树林震得颤抖甚至断裂。   他忽地抓起古汉阳,大声道:“你跟我来!”   此人竟然是位大宗师!   古汉阳一下就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他情绪波动,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他抓起古汉阳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口山洞前。这山洞布置得十分温馨,似乎就是他的家。   进入山洞中,古汉阳也看到了唐若萱。唐若萱激动地叫道,却被老者一下子点住了哑穴。   “别吵到了她!”   顺着老者的目光望去,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映入古汉阳眼前。她躺在一块玉石雕刻而成的床铺上,却是毫无生机了。但奇怪的是,她明明已经逝去了许久,容貌却丝毫都没有衰老。   老者道:“这位是我最爱之人。”   古汉阳点点头,这老者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过他的爱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想必也和这仙水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提到仙水宫时,他才会如此激动。   “前辈,这......能否先解开她的哑穴?”古汉阳礼貌地问道。   “哼!”老者道,“我让她来这里,是替我照顾她的,否则我又何必救下你们?”   原来,他先将唐若萱救了回来,就是为了帮他照料妻子。而古汉阳,却是后来去救他时,他已经苏醒了。   “前辈,我略懂些医术,可否让我看看令夫人?”   “你也懂医术?”老者不屑道,“在老夫面前,你也敢口出狂言!”   说着,他指向唐若萱道:“我用的是独门秘法封住她的穴道,你若能够解开,再说吧!”   想要考验自己?   古汉阳心中一喜,这老东西是打错主意了。自己好歹也是宗师境界,要解开这点穴有何困难?   九阴真经中有逆转穴位的解穴之法。唐若萱虽然不会,但古汉阳只需要注入内力,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替唐若萱改逆穴位。这也是只有精通多门秘法的古汉阳才能办到。   古汉阳手指在她身上点了两下,老者目瞪口呆之下,唐若萱竟然真的恢复了正常!   “汉阳,你没事就好!”唐若萱激动地拉着古汉阳的胳膊。   古汉阳点了点头,看向老者:“怎么样,前辈?”   那老者没说话,突然身形一动,一掌压向古汉阳。   古汉阳也是一掌,二人对了一掌,须臾分开。   那老者颇为惊讶道:“这么年轻的宗师?”   原来,他刚刚只是试探。因为能够解开他的点穴,不仅要对人体经络了若指掌,更需要身后的内劲,非宗师之上不可。   可古汉阳轻松就解开了唐若萱的穴道,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前辈,如今相信在下说的话了?”   老者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赤松子?”   “赤松子?”古汉阳愣了一下,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开口道,“好似是我师父青松子的师叔,只是他早已不在山上,不知到哪里周游去了,或许已经羽化了?”   老者又道:“看来你确实是不知道赤松子,你们青城山倒是个好地方,又出了个天才。”   他以为古汉阳是天资卓越,所以才能够如此年轻就修到宗师境界。   古汉阳打了个哈哈,也不戳破。   老者道:“青城山倒是有些了不得的医术,你替她看看如何?”   他的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   古汉阳点了点头,走过去替这具尸体把脉,手一接触只觉得一阵冰凉,内力潜入对方经络内。   古汉阳方才了然。   “经络尽断,能够维持生计这么多年,可以想象,这老头是花了多少内力精力在温养她的尸体。”   古汉阳腹诽着,又道:“前辈情深义重,晚辈实在是佩服。只是要救这位前辈,却是太难了。”   老者点了点头,“本来我是不打算带你来这里的。只是,你提到了仙水宫。我告诉你吧——她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正是仙水宫害的!”   古汉阳一怔,难怪啊,这是仇大苦深啊!   原来,这老者正是数十年前叱咤风云的超级高手慕容青云!后来他爱上了仙水宫的一位。而仙水宫宫主仙姬绿母,拆散了他们,更是亲手打碎了她的全身经脉。   慕容青云为了护住她的最后一缕心脉,不远万里远赴天池求取了千年寒冰玉莲,并且每日都要输送内力给对方,才能够吊住她最后一口气。   而仙水宫所在,更是虚无缥缈。仙水宫隐遁后,慕容青云本打算就此终老山林,但没想到,仙水宫又再度出世了!   “仙水宫内有一样宝物,名为长生不老丹。只要得到了长生药,就可以帮我的白梅复活!”   慕容青云目光中又燃起了希望。 第533章 武林大会   江南,平静师太这位德高望重的江湖耆宿,召开了一次武林大会。   而武林大会的宗旨也是非常明确,找到天剑,对付血月神教。   她声称自己的弟子为血月神教所害,血月神教要统一武林,一切不肯屈服的势力都会被剿灭。   江湖中武当、少林、丐帮等大势力,虽然已经势微,但底蕴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颇为吃惊,并且都派了人前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   平静师太在绝情门召开武林大会,要汇聚各大势力,共同选出一个发号施令的盟主来。这所谓的盟主,名义上也可以号令群雄了。所以各大势力对这次比试格外在意。   客栈中,出谷而来的古汉阳乔装打扮了一番。慕容青云也坐在他的身旁,二人一并出谷来。其实是古汉阳将他框了出来,二人也是各自约定好了。古汉阳帮他找到天剑,他帮古汉阳摆平威胁。   以慕容青云的实力,目前确确实实是个好打手。   “看来,如今的江湖,当真是风起云涌了。”慕容青云皱了皱眉头,“平静老尼姑野心倒是不小。”   古汉阳看了他一眼,这慕容青云亦正亦邪,倒也不傻。   “吃饱了,我们就赶快赶路吧。”慕容青云急迫道。   他让唐若萱留在谷中帮他照顾白梅。而古汉阳也施针暂时截住了她的心脉,但必须在两个月内回去一次。   而这两个月时间,古汉阳就必须帮慕容青云找到天剑的下落。   “咋们走吧!”古汉阳起身道。   二人一路赶往绝情门,只是刚到境外竹林,忽地听见一阵打斗声。   这山谷间寻常都是荒僻无人,此时却是热闹。   定睛一看,只见一群人打在一起。一边是穿着黑色衣服,另一边则是作镖客打扮。   慕容青云看着那些镖客身后的旗帜,忽地对古汉阳道:“这是洛阳金刀门的人。我与他们的祖师有些交情,那金刀王五是个人物,只是没想到弟子都如此不堪。”   原来,这场上的金刀门弟子,虽然都使着大刀片子,可武功却比黑衣人要差了不少,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着死的死,伤的伤。   慕容青云拍了拍古汉阳的肩膀:“你替我出手,救下那个头头。”   他是自恃身份,不愿意对这些黑衣人喽啰动手。   古汉阳也不多说,身形一动,已经来到那金刀门领头的面前。   他被黑衣人中的头目用一奇特的铁钩攻击着,手中大刀虽然舞出了花来,却仍旧不是对手。原来,对方的铁钩是奇门,出招诡谲,叫他防不慎防。这才交手几招,就已经添了伤。   十几回合下来,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口子,再这样下去,就非死不可了。   “血月神教欺人太甚!”那金刀门头目一脸憋屈地道。   这里已经是绝情门范围了,却没有人来接应,他们一路小心,却没想到血月神教的人竟然会在这里埋伏他们。   “难不成里面的人都已经死光了?”金刀门领头的绝望地望向竹林后。   这时,对方的铁钩也落向了他的脖子。若是实了,他是当场毙命了。   就在此刻,古汉阳忽地闪现,一掌拍出,磅礴的真气直接将铁钩击飞。   使铁钩的黑衣人也是大惊,这是哪里杀出个陈咬金来?   古汉阳的武功吓了他一跳,急忙打了招呼,又有两个人冲上来,和他一起对阵。   这三人都使着古怪的兵器。   “你是什么人?为何多管闲事?不要命了吗!”使铁钩的斥问道。   古汉阳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微扬道:“你们又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这里杀人?”   那三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道:“我们是血月神教勾魂部使,奉命前来取此人性命,你勿要多事!”   “哦?是吗?”古汉阳眯着眼,笑嘻嘻道,“我看你们未必是血月神教的!”   三人同时一怔,使铁钩的道:“你知道的太多了,去死吧!”   他们确实不是血月神教的人,但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就麻烦大了。   既然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就留不得了。   三人打算合力干掉古汉阳!   他们一人使铁钩,一人使铁扇,一人使弯刀,看着奇门兵器格式,都不似中原人。   古汉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捡起一截枯树枝,就和这三人打了起来。   独孤九剑的剑意飞荡,没出一招,便能废掉一人的兵器。三剑既出,三人的兵刃同时被挑飞。   他们目瞪口呆,心道,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他剑法高,我们和他比内力!”   三人协力打向古汉阳。   “来的好!”   古汉阳喜道,他运起吸功大法,直见三人与他对掌后,直接脑袋上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就躺倒在地上了。   其他黑衣人见状,竟然兀自逃了。   金刀门众人危机解除,那金刀门领头上前拱手道谢:“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在下金刀门王二。”   古汉阳点点头,又挑开他们的蒙面巾,露出的脸庞。三人都侧过脸去,可王二还是认出了其中的一人。   “你,你是崆峒派弟子!”   崆峒派虽然远在西域,但却经常参与到武林中的事务来。恰好使铁钩这弟子,也是王二曾经见过的。   “你为了不让我察觉,还故意改使了铁钩,难怪,我总觉得你的路数有些熟悉。”   那使铁钩的弟子退后了几步,但想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索性承认道:“不错!正是我崆峒派。我师父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你们最好投降,不然也难逃一死。”   “嚣张!”王二道,“真是嚣张!”   “好走狗,想不到,崆峒派竟然也投靠了血月神教!”慕容青云开口道。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这个樵夫打扮的老人。   “探龙手若是知道,自己弟子是这般模样,恐怕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探龙手?”众人对这个名号有些陌生。   慕容青云徐徐道:“探龙手云飞云,道号飞云子!”   这些假扮血月神教的黑衣人,均是崆峒派弟子,听到飞云子这个名字,都是一怔!因为飞云子,正是他们的祖师。   这个老者是谁,竟然知道他们祖师的名号! 第534章 卑鄙的金轮   绝情山庄,古汉阳等人赶到时,庄内却是一派平和。各大门派之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最中央摆着一方大擂。看这样子,是要以武会友,来定下这武林盟主了。   “来者何人?”   几个女尼姑拦住了古汉阳等人。那金刀门王二道:“安逸师太,在下金刀门王二。”   那名为安逸师太的,正是平静的二弟子,大弟子牺牲后,安逸便当了门户。   她见了王二,客气道:“原来是金刀门王二侠!”   她又看向一旁的几人道:“这两位,不似是金刀门的人,不知是?”   这还未进场便要严格排查,可见这武林大会办得还是相当严谨的。   “哦,我是青城派弟子。”古汉阳和气道。   “青城派?”安逸师太一愣,看向一旁的老者,又看着古汉阳道,“青城派明明已经来过了......”   “哦,那肯定是我师父青松道长对不对?”   安逸师太点了点头:“青松道长的弟子?道长倒是吩咐过,请跟我来罢!”   她也没有多问,这青松道长在江湖上的名望还是很高的。   古汉阳看向这场上,有秃驴,一定就是少林弟子了。还有穿着黑白相间道袍的,就是武当派了。青城派虽然也是道袍,但却是深绿色的。   这少林武当两个大派,在这个时代也衰弱得很,出于半封闭的状态,也是如今形势实在是危急,也就派了几个人过来凑数,他们还是无心参与到这场江湖斗争中来。   毕竟这武林盟主,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另外一拨人,却引起了古汉阳的注意。他们衣衫褴褛,各个拿着破竹棍,不必多想,一定就是丐帮之人了。   “诸位!”   这时,平静师太站上了高台,朗声道:“诸位,今日受邀来到我这绝情山庄,贫尼深感荣幸。先欢迎各位的到来!”   众人纷纷鼓掌附和,平静师太点了点头,继续道:“大家既然都已经来了,我就长话短说了。”   “近来,这血月神教异军突起,前段时间,竟然偷袭我绝情山庄,杀害了我的大徒弟和小徒弟,以及青城派弟子。”   说到这里,古汉阳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   青城派弟子众多,刚刚安逸师太以为自己是其他弟子,但她怎么会想到,自己就是她师尊所说的那个,被血月神教害死的弟子?   慕容青云也勾起了嘴角,低声道:“老尼姑果真还是那么阴险。”   看起来,他与这平静师太也是有过节的。   古汉阳暂且按兵不动,且看她如何表演。   果真,这平静师太一番煽动下,大家都煞有其事地表示,武林正道唇亡齿寒,休戚相关,必须要统一战线,一起对付血月神教。   目的达到了,平静师太便宣布了规则,打算各大势力以会武的形式,来定夺武林盟主的归属。   众人斗来斗去,到最后,在台上的却是绝情门的弟子,正是平静大师最得意的弟子。   少林和武当的人都按兵不动,似乎对这场比斗没有太大的兴趣。   而其他门派势力实力就远远不如了,也不愿上台献丑。   这平静师太所传授的天女散花剑法实在是精妙无比,这些小势力只能是望尘莫及。   就在此时,那崆峒派之人忽地出现在了台上,这上场的正是崆峒派的大弟子,修炼一手飞轮功的司马金轮。他虽说是大弟子,其实年岁却和平静相差无几了。只是这崆峒派的传承极其混乱,内八门互相攻讦,当权的掌门人,其实辈分比司马金轮还要小。所以他这个大弟子,其实说是长老也没有问题。   他这手段虽然卑劣,但也没有破坏规则,平静师太也无法将他赶下去。   这司马金轮无比猥琐,几下就将平静师太的得意弟子打了下去。平静师太碍于面子,又不能亲自下场。   而其他势力也有不服者上台,却都不是对手。   平静师太看向了少林和武当,出声提醒道:“少林的大师,武当的道长,就不要谦虚了,上台指教一二吧!”   她可不想让这崆峒派夺了冠,否则如何是好?   这少林和武当的使者,却不知是实力不如人还是故意防水,都演得极好,就差了半招输给司马金轮。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地响起。   “我来!”   只见一道身影出现在台上,却是满头白发,手中握着一柄剑。   “嗯?”   平静师太十分惊讶,没想到竟然会见到这个人!   萧廷居然敢出现在这里!   司马金轮狞笑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若是无名小辈,还是不要来自讨苦吃了。”   萧廷微笑道:“文剑武书生,萧廷。”   “萧廷?!果真是他!”   他抱着剑站在台上,十分潇洒,而下面也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号。   司马金轮却笑道:“原来是剑瞎萧廷啊!”   他故意把侠字说成瞎字,萧廷极其敏感,最不喜欢别人歧视。   “嗤”的一声,他的剑猛地出鞘,映着日光刺向司马金轮。   “我的剑也不长眼,你当心了。”萧廷懒得废话,直接攻向司马金轮。   他的盲人剑法当真是有一手,虽然目不能视,却又别具一格。这剑招咄咄逼人,锋芒毕露,很快就将司马金轮逼到了绝境。   司马金轮被他的剑气所伤,胳膊流出了鲜血。他正要投降之时,忽地手一动,一片金轮从他怀中飞出,直取萧廷。   “卑鄙!”   台下众人怒斥道。   司马金轮却是不以为然:“可没说过不能使暗器,这是我飞龙门绝技,为何不能用?”   萧廷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轮所伤,虽然及时提剑格挡了,但这金轮十分迅捷,也将他的手臂割伤了。   一人受了一点伤,这战斗还未结束。   只是司马金轮伤的是左臂,而萧廷使剑的右手却伤了,这明显是司马金轮优势更大。   “你再不认输,我就真的不客气了。”司马金轮威胁道。   萧廷默然不语,用左手握住了宝剑。   “喝!”   “啊!”   二人各自一声,又打到了一起,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轰”的一声!   一连串的爆炸响起,白色的浓烟迷漫着整个广场。 第535章 正邪齐聚   “小心,有埋伏!”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大喝了声。   众人严阵以待,在浓雾之中,一群黑衣刺客冲了出来。   只听见簌簌脚步声,眨眼间,众人已经被这群黑衣人给包围了。   为首的正是血月神教的黑绮灵。   “好大胆子!”   平静师太冷哼一声:“我没去找你们,你们竟敢找上门来送死!”   这一日武林大会,少林武当不提,单是青城和丐帮的高手,就不惧这血月神教。   这血月神教是抽了什么风,竟敢主动找上门来?   “师太息怒!”   黑绮灵又道:“我是奉命前来,捉拿此人的。”   众人朝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正是台上的萧廷。   平静师太也是颇为诧异,血月神教怎么会对萧廷起了疑心?   萧廷虽然武功不弱,但还远不如她们这些人。   “此人袭杀我血月神教使者,罪该万死!”黑绮灵一脸怒气道。   “真是如此?”平静师太反问道。   黑绮灵点点头:“还请师太行了个方便。”   平静师太冷哼一声:“你血月神教如此大阵仗,明里暗里来了这么多高手,真是为了区区一个萧廷?分明是要让我正道难看!”   平静师太话落,人群中站起个人来。   他一身乞丐打扮,但却是器宇不凡。   “血月神教的歹人,竟然敢到这里来撒野!”   他的语气十分之冲,性格也是若此。话落,他身形一动,已经冲向了黑绮灵。   黑绮灵颇为惊讶,看向那人道:“莫非,阁下就是丐帮帮主吴堵?”   这吴堵正是丐帮帮主,年岁不过四十,一身武功却丝毫不弱于平静师太,也赫然是一位宗师巅峰高手。加上丐帮单传的绝学降龙掌法,当真是不觑任何对手。   黑绮灵不敌,暗地里又跳出几个人来,却是黄湘、血凤凰、剑奴等人,还有三个头发长到了腰间的干瘦老者。   “血月神教底蕴尽出,今日就要与我等决战不成?”平静师太心中一凛。   黄湘、血凤凰、剑奴三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是那三个干瘦老者,却是让人心中一惊。   “惊、唳、杀三老,竟然还活着。”青城掌门青松子显得格外激动。   当年血月神教有五大长老,各个都是大宗师高手,叱咤风云,一时之间江湖无敌。上一代武林的恩怨,便是平静师太等正道高手同血月神教的魔道高手互拼杀。   血月神教五大高手去其二,余下三人不知所踪。   众人都没想到,继任者阿卑罗王,竟然找回了这三个人。   实际上,这三个干瘦老者的身份,就连身为四大护法的血凤凰和黄湘也是毫不知情。她们只以为这三人是剑奴找来的怪人,但绝不会想到这三人竟然会是血月神教真正的底蕴。   底蕴尽出,只是为了破坏一场武林大会?不见得,阿卑罗王此人行事果真是莫名其妙。   平静师太想着,只见那三个干瘦老者中最后一人,那死之老者,忽地出手。   骷髅一般的爪子伸出,竟然隔着好远距离就抓在了吴堵的肩头。   吴堵大吃一惊,没想到这死老的速度如此之快。   “嗷!”二人不过三招,吴堵身上金光一闪,一条龙影忽闪而出。   果真是降龙掌,只是比起其他版本的降龙掌法来要简陋太多了。   这龙形虚影震开了骷髅爪影。   死老眯着的眼睛这才睁开来:“降龙掌法,你是丐帮老鬼?不对不对!”   他自问自答,又兀自摇了摇头:“那老鬼已经死去许久了,想来你就是新任的丐帮帮主了......武功倒是还不错,假以时日,必能超越那老鬼,只可惜......”   “可惜什么?”吴堵大喝一声,丝毫不觑,他知道这死老的身份。他虽然年岁不大,但身居要职,也知道不少秘辛。   “可惜你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丐帮绝学就此失传了。”   吴堵眼中忽地闪过师父的身影。老酒鬼去之前,传了他这套霸气十足的掌法,虽然实际威力已经大打折扣了,但毕竟也是丐帮世代相传的信物。   吴堵并未答话,只是从背后的袋子里取出了一支碧玉棍子。这棍子的头上还绑着一个酒葫芦。   吴堵饮下一口酒,浑身真气膨胀,手握碧玉棍,气势逼人。   “丐帮最厉害的是降龙掌法......而我最厉害的却是酒棍!”   话落,他身影一动,手执碧玉棍攻向了死老。   众人都知道今日这一战避无可避。   平静师太对付惊老,而青松子则对付惧老。   在场以这三人武功最高,正好对上血月神教武功最强三人。   而其他人却要由武当、少林等人来对付了。   慕容青云眼看着这里乱作一团,忽地笑道:“当真是热闹。想不到我一出山,就赶上了这一场正邪大战。”   古汉阳见他不打算插手,也是不动声色。但他不找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找他。   好死不死地,黄湘杀了过来,砍倒了两个绝情门弟子,她的目光落在了古汉阳身上。   古汉阳此时是乔装打扮了,她未必认得出来,可她却自感觉这人的气息十分熟悉。   因为她是学医的,自然是对气息十分敏感。   古汉阳可不想跟她动手,作势要逃。   黄湘却是紧追不放,她的鞭子四处挥舞,打得周围啪啪作响。   古汉阳逃到了角落里,等黄湘一进来,就直接从背后偷袭,将她给抱住了。   “你干什么!”黄湘大惊,却听见熟悉的声音道,“别说话,是我。”   “你!”   黄湘转过头,看了一眼,“你你怎么扮成这样了?”   古汉阳道:“说来话长,你且静静看着,外面要有大动静了。”   果不其然,轰的一声巨响,却是第二波爆炸又起了。而且,这一次,爆炸声却是接连不断。   第一次爆炸是血月神教所为,这第二次却不是了!   因为,这爆炸所波及的也包括了血月神教之人。   “撤!”   两边人马各自下令道,这里还有第三方势力!   慌乱之中,众人来到了绝情山庄外,绝情山庄已经是一片火海...... 第536章 长生不死药   “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我们!”   这下好了,逃出来的正邪两方都知道,他们被算计了,也不再继续打斗,而是分列两边,各自清点整理着,以防再次被袭击。   “不对,平静师太怎么不见了?”   萧廷忽地叫道,这下正方人物也是一阵诧异。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不知从何响起的乐声,一阵花瓣洒落,一群女子从天而降。   为首之人是个绿衣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十分貌美,但身上却有种使人敬畏不已的寒气。   “你是谁?”   众人不解地看向这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她们都是女子,各个美貌无比,但却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那为首的女子并未发话,一旁唯一的男子开口道:“仙水宫,绿母仙姬当面,尔等还敢放肆?”   话落,他忽地一掌拍出,想要给那发问之人一个下马威。但他掌直到一半,就被人给挡住了。   阻挡之人,却是萧廷。   “是你!”司马欢冷声道,萧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坏了他的事了。   原来,之前他作为仙水宫的执事,之前策划的行动被萧廷破坏了许多次,早就有了过节。   “死瞎子,今日你必死无疑。”   “仙姬绿母,是谁啊?”   正邪双方一片茫然,对于上一代武林之事,实在是有些模糊。   但血月神教那三老,却是一脸震惊。   惊、惧、死三老齐齐望向青春永驻的仙姬绿母,一脸诧异:“你竟然还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纷纷表示疑惑。   今日冒出来的三老已经是上一代中残留下来的了,武功高的不像话,而此时又出现个仙姬绿母,又是怎么回事?看起来,似乎也是上一代的高人啊。   只是她的外貌,也不过三十来岁,和惊惧死三老实在是差的太多。   知道些许内情的吴堵道:“仙水宫仙姬绿母,我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当真还活着。”   当年他的师父在那场正邪大战中死去,也曾和他提过仙水宫这个存在。因为他曾怀疑,当年的那场大战,根本不是去剿灭什么魔教,当时的血月神教也才刚刚起家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在仙水宫寻找失落的东西。   而那东西便是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   “当年那群老不死的贪得无厌,死了也活该。”仙姬绿母自顾说道,开口之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她对那三老道:“你们三个还在这世间苟延残喘,今日我就送你们归西。”   话落,仙姬绿母一荡袖子,一股磅礴的真气冲向三老。   惊惧死三老都是宗师巅峰的高手,这些年虽然有些退步,但实力也是深不可测。   但是三人面对仙姬绿母时,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联手。三人一起发功对付这一掌。   仙姬绿母的真气宛如海水一般,虽然阴柔,但却含着无量大海的气势,势不可挡。   “轰”的一声,惊惧死三老直接被震飞,各个捂着胸口吐血。   他们指着仙姬绿母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口来了。   血月神教众人惊诧不已,正道各方更是以目相视。   这仙姬绿母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一出手,就以雷霆万钧之势灭了血月神教的三大宗师高手?   “谁还不服气?尽管站出来!”司马欢趁机大喝道。   众人明白了,这在江湖中销声匿迹多年的仙水宫并没有消失,而是养精蓄锐,在换了一位宫主后,迎来了新的高峰。   这个新任的宫主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实力却是太过吓人。   暗中观察的黄湘也是诧异不已,俏声道:“这仙姬绿母竟然能够重伤我教三大长老,实在是......”   在一旁的古汉阳不禁想起了从前那个人。他在移花宫曾经接触过神水宫遗址,在里面找到过一颗奇怪的珠子。那珠子蕴含了历代神水宫的内力,所以才会如此磅礴。曾经的玉玲珑也是如此。   想必这个世界翻版的仙水宫也有这样的存在?   他猜测着,却紧紧地盯着地上的三个宗师高手。   这惊惧死三老身上的内力可是十分浑厚的,虽然有些驳杂,但他完全可以自己吸收后再提纯。   仙水宫已经冒头,细数场上,便已经有了四块天剑之爵,而最后一块就是在平静师太的大哥荣寿身上。平静师太出家前,便是张荣寿的亲妹妹。她这一身浑厚的内力,也是张家祖传。   此时平静师太不见了踪影,想必便是去找自家哥哥要那天剑五爵的碎片了。   场上众人沉默不语,司马欢刚刚又要说道,忽地见一个人影从众人中飞出,带着一道青色气劲直扑仙姬绿母。   仙姬绿母抬手一片蓝色气劲。二人内力相拼,其他人都为之一震,各个觉得头晕耳鸣。   继而掌分,慕容青云还是弱了几分,被击退了。   果不其然,慕容青云还是沉不住气。   “你是谁?”仙姬绿母皱着眉头道。   慕容青云看着她:“你不是仙姬绿母......我知道了,老女人当年就已经死了,你是她的继任者,对吧?”   仙姬绿母默然不语。   她身后的花仙子站了出来,大声道:“慕容青云,你个贼人,竟然还未死。”   “慕容青云!”   这下,其他人都明白了。   躺在地上的血月神教惊惧死三大长老,也抬起头看着他,默然念道:“慕容青云,果真是还未死。”   这慕容青云,当年可是名震江湖。只是他亦正亦邪,正邪两道都得罪过,是江湖散人心中的偶像。   仙姬绿母也渐渐有了印象,只是这慕容青云的武功终究还是弱了她一成。   “不老丹果真是神奇,你吸收了不老丹,却不知道它的功用吗?”慕容青云又道,“当年秦始皇铸造天剑,其实是为了隐藏长生不老药。可是长生不老药在过程中却出了岔子,导致长生丹和不死药分开来了。长生丹被藏在了天剑中,不死药却落入了民间,最后为仙水宫初代宫主所得,她据此创造出了不老丹。”   不老丹真正的功用,并不是使人青春不老,而是其中可以储藏大量的真气,这些真气滋养之下,就能使所有者保持青春常驻。   慕容青云突然出现,并且一语道破了玄机,众人大惊之余,又听见他继续道:“今日,你仙水宫到此,无非是为了收集天剑五爵。”   他指了指丐帮方向道:“那丐帮新帮主吴堵身上就有一部分,加上平静手上的三部分,还有你手上的一部分,就齐了。”   花仙子也是大惊,不解这慕容青云为何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古汉阳提前剧透给他的。为的就是加快进度,让天剑提前问世。 第537章 黄山之约   慕容青云一语道破这数十年来的恩怨秘辛,这下子众人反倒是没有了之前生死相搏的必要了。   只因,无论正邪两方,还是这仙水宫,都是为了这天剑而来。传言说得天剑者便可号令天下。   慕容青云这么一说,大家便都明白了,所谓的得天剑者得天下,其实指的是天剑之中所含有的长生药。   若是人能够得之而长生,岂不是真能够长久统治天下?这也是秦始皇的毕生夙愿,只是他不知为何,未能得偿所愿,反而是便宜了后人。   “既然如此,大家也没有再斗下去的必要了。”   这次,却是萧廷站出来,作了和事人。   平静师太不知为何不在场上,他便对其他正派首领道:“我们的目标也不让血月神教得到天剑。这仙水宫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不如血月神教作恶多端。我们如今实力单薄,也不是他们对手,不若这次偃旗息鼓。大家各自回去重整旗鼓,与他们来个仨月之约。”   “三月之约?”   吴堵看向萧廷,他对这个同样年轻的侠士颇有好感,“萧大侠,此话怎讲?”   平静不在,吴堵作为丐帮帮主,正道三巨头之一,自然也是有话语权的。他一发话,正道众人纷纷看向萧廷。   只见萧廷不急不缓道:“我们如今被打得个措手不及,根本不是血月神教的对手,更何况更加高深莫测的仙水宫?我们不若和他们来个约定,既然大家都有一部分天剑五爵,不若在三月后,在一个地方汇聚,到时候再见个分晓。”   萧廷见众人不语,各怀心思,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们大可回去重整旗帜,号召武林正义之士,大家一起出手,定然能够击败血月神教和仙水宫。”   “嗯,此言有理。”吴堵点了点头。   有了他的表态,其他人也陆续通过了这个企划。   萧廷向血月神教以及仙水宫传达了正道的意思,若是他们不肯,那么平静师太那两块天剑五爵,还有吴堵身上的一部分,他们就永远也别想得到了。   正是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态度,让仙水宫具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也不得不慎重。   仙姬绿母并未发话,那花仙子反倒是拿了主意。   “我仙水宫不在乎三个月,还是四个月。但这天剑最终,一定是归我所有。我们不参与你们正邪之争。这天剑交予我们保管,反倒是最为妥帖。”   她这话说的,虽然听起来是有些道理,可正邪双方又有谁会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仙水宫要取天剑做什么,还需要多想吗?   但眼下而言,萧廷这个主意确实是打破僵局的最佳方案。   于是乎,血月神教的三大长老、仙姬绿母,还有正道众人士,就这样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协定。   约定在三月之后,各自带着一部分天剑五爵,再决胜负,以确定天剑的归属。   只是地点定在哪里,却是各执一词。   “黄山!”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带着铿锵不疑的语气。   众人循声望去,果真就是慕容青云。   “为何要在黄山?”   众人表示不解。   慕容青云却道:“因为那藏匿天剑的地方,正是在黄山光明顶之上!”   “什么!”   众人大惊,不知这慕容青云说得究竟是真是假。   但仙姬绿母却是一笑道:“那就定在黄山!”   这地点确定了,仙水宫却是最晚到来,最早离去。只剩下血月神教和正道势力僵持不下,各自小心警惕。   又是花了几日,方才撤离。   只是在这几日里,又徒然生了许多变故。   平静师太不见了,萧廷便暂代之守护绝情山庄,却在第三日就遇到了一批袭击者。   结果这些袭击者被萧廷所击败,却发现他们竟然是崆峒派之人所伪装。人赃并获,萧廷直接下帖,告之天下武林。这下子,崆峒派的名声是彻底臭了。   而另一边,血月神教整合之中,惊惧死三大长老不跟着大部队,而是自行离开。   三个老者宛如农家老农一般,弯腰驼背走在竹林间,忽地听见一阵风声。   枝条晃动,竹叶飘落。   落叶声中,惊老眯着眼道:“既然来了,不妨露面。”   他们自进入这竹林中,便感觉一直有人紧随其后。只是这人的轻功之高明,早已超出了他们三人。   古汉阳出现在三人面前时,三人都是一阵诧异。   因为,古汉阳比他们想象中的模样要年轻太多太多。   “本以为找上我们的,会是慕容青云或者仙姬绿母,想不到却是个毛头小子。”   “是啊,只是这小子也是蹊跷,年纪轻轻,却是叫人看不透。”   “岁月催人老,江湖代代新。我们确实是老了,现在都是这些年轻人的时代了。”   “咳咳咳......”   三人一搭一唱,都各自发出了一声咳嗽。   若这三老并未负伤,古汉阳自然不敢前来找麻烦。但如今嘛,这三人哪怕是联手,也不是古汉阳对手了。   “小子,你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寻仇?”   古汉阳摇摇头。   “我们无冤无仇。”   “难不成是报恩?”   三个老头同时笑了,露出了为数不多的几颗老黄牙。   “也没有恩。”   “那是为何?”三老脸蛋皱的像菊花。   古汉阳看了三老各自一眼,微笑道:“我只是,想要你们身上的功力。”   “嗯?”惊惧死三人同时一怔,这是他们听过最离谱的答案。   旋即,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我们三人虽然不济事了,但好歹也都是宗师高手。你轻功虽然高明,但真动起手来,我三人中一人你都敌不过,如何敢说出如此之话语?”   古汉阳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拈住了一片竹叶,只是轻轻一旋。   “刺啦”一声轻响。   惊惧死三老的脏衣服同时破了道口子。   “少林拈花指?”   古汉阳点点头。   “你是少林弟子?”   古汉阳摇摇头。   惊惧死三老,到死都不会瞑目,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眼前这个年轻人,既会少林绝学,又身兼武当绝学。   惊惧死三老未能走出这片竹林,在他们被吸干的尸首之下,还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图。   而这三人,却都是被吸干内力后,又被人用少林派的大力金刚指捏碎了喉咙骨而死!   这一桩悬案,直接将避世多年的少林和武当拉下了水.......   而吸收了一身内力,已经达到了宗师巅峰的古汉阳,正在黄山上攀爬着,他的目标就是黄山的一座云顶,在哪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站立着的身影...... 第538章 问道赤松子   穿越而来,他便知道这青城派便是传说中的剑仙一派。   只是这剑仙修行之法实在是太过深奥玄秘,青城山上下早已无人能窥其一二。唯独只有赤松子,即古汉阳师尊青松子师叔一人,早年在青城洞天之中,得以窥见一丝玄机。   他便练成了剑仙之术,名震江湖,便是当年的魔教第一人,败了先代仙姬绿母的魔罗也不是他的对手。当然,这魔罗便是血月神教的前任教主,也是同仙姬绿母一并神秘失踪之人。   而后继者的阿卑罗王,也只是惊惧死三大长老推选出来的罢了。   古汉阳吸进了三人的功力,此时也可比肩赤松子,所以才爬到这莲花峰上来。   赤松子看上去似是个平平无奇的老头子,但偏偏立在这山巅之上,进退半步间便是绝壁。任凭山风凌厉,他自巍然不动,宛如石雕一般。   待古汉阳步至他身后,他方才吐出一丝气息,却是千万丝剑芒,直扑向古汉阳。   古汉阳浑身运起元气护罩,催发先天罡气,这才抵挡住了。   能够找到这里来的人,这些年来,都是来挑战的。   赤松子没有睁眼,他甚至不知道来者是谁,这缕剑芒只是最初的考验。   古汉阳也是心中一定,心想他果真是悟了剑道。   这缕剑气不差!   “嗯?”赤松子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古汉阳的气息陌生却又带着一丝熟悉,因为古汉阳在内力间故意夹杂着青城派独有的劲道。   “弟子古汉阳,拜见师叔祖。”古汉阳稽首道。   “嗯?”赤松子徐徐转过身来,满是皱纹的老脸舒缓开,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   古汉阳只觉得他眼中射出了万千剑气,似乎一下子将他洞穿一般。   好强的精神力!   “是我青城派弟子,你是青松子的弟子?”   古汉阳点点头。   “青松子......你可是如今的青城掌门?”   赤松子曾经吩咐过,除非是青城派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否则不必来惊扰他。   而他在此刻闭死关,早已忘却过去多少年了。   他见古汉阳功力深厚,只认为他是如今的青城派掌门。   古汉阳摇摇头道:“禀告师叔祖,师父他老人家,为仙水宫所害......”   古汉阳便将绝情山庄遇袭之事尽数说出,包括杜撰了青松子被害之事,否则赤松子肯定不会跟他进行武学交流。   “好个血月神教,好个仙水宫!”赤松子叹了口气,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还请师叔祖出山,替我青城派讨回公道。”   赤松子沉默了,紧接着深深看了他一眼。若非古汉阳本体的神识浑厚,非得被他瞪得原形毕露不可。   正常之人是无法在这样的威亚下撒谎的,而古汉阳偏偏是个非比寻常的存在。   “如今你是青城派掌门,此事由你去做最为妥帖。我这死关是不成功便成仁。我是动不了身了,你且过来,我传你青城派最高秘籍。”赤松子招手道。   让古汉阳有些失望的是,他所传授的并不是所谓的剑仙之术,而是一门名为伏魔大手印的武学。这武学倒像是佛门手段。只是青城派分明是道门,为何最高秘籍会是佛门武学?这就有些搞笑了。   见古汉阳听后不言语,赤松子皱眉道:“怎么?没听懂吗?”   古汉阳却摇了摇头道:“我青城派明明是道统传承,为何最高武学却是空门手段,实在是有些......”   赤松子看出了古汉阳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是。我青城派的最高绝学,其实并不是这伏魔大手印。这伏魔大手印,乃是当年我同少林寺神僧切磋之时,交换技艺而来。但青城派的剑仙之法,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而已,你想学,怕是根本把握不住。”   “师叔祖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古汉阳悚然一动道。   “嗯?”赤松子抬眼看向古汉阳,“我知道你天赋异禀,如此年轻武功修为已经不弱于青松子了。我不知你又何等奇遇,但这剑仙之道,却是同其他武学不同,重在悟性。”   悟性?剑心嘛!这个我熟!   古汉阳心中笑道。   “请师叔祖教我。”   赤松子点点头,“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来。”   话落,他突然出手,手掌凝聚金色真气脱出,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佛手印。   “你若能接住这一击,就教你。”   这佛手印声势浩大,哪怕是青松子在此,也不敢正面相接,只能躲避。   而古汉阳却是不闪不避,同样抬手,一捏印,也是一记伏魔大手印。   两道手印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周围飞沙滚石,只有二人岿然不动。   “好家伙!”赤松子拍了拍手。   他手指一戳,一道道剑气在空中飞舞,“这是我悟出的剑仙之道前二十三剑,你能看懂几成,且都拿去!”   话落,他便闭目不再言语。   他在此悟道二十三年,方才感悟出二十三剑。而要剑意百道,方才有希望突破第一层桎梏,达到天人之境。   古汉阳抬头看向空中飞舞的剑芒,这些都是赤松子所感悟的剑道。果真,虽然有其独特之处,但他毕竟曾经也是剑道大宗师,感悟起来可谓是突飞猛进。   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尽数掌握。   赤松子被他的妖孽天赋惊得目瞪口呆。   而在临别前,古汉阳也好心地指点了赤松子一手,反手留下的第二十四道剑意,让赤松子陷入了呆滞中。   这感悟剑意就好比解数学题。而如今的古汉阳就是一个大学生去做小学数学题一般,随意一拨弄,就替赤松子破解了第二十四道难题。   他三步并作一步,在悬崖间飞腾,向着光明顶赶去。   此时此刻,天色昏暝,而平时人迹罕至的光明顶上,此刻却是人潮汹涌。   只听见刀剑之声不绝于耳,为了争夺天剑,这些人大打出手,无论正邪,各方势力来了个大乱斗。   一时之间,光明顶上血流成河,石头都被染得通红。   忽地,听见轰然一声,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   众人停下战斗,纷纷向那里望去,只见一个人白发之人,手执着一柄通亮的神剑,从山洞中飞了出来。   古汉阳定睛一看,正是萧廷,手中所执的光剑,便是那天剑了! 第539章 离开   这黄山之约期限已到,各方带着天剑五爵的一部分来到光明顶上。慕容青云指出了藏放天剑的山洞。   多方势力都想抢先进入其中,却又各方掣肘,不敢妄动。萧廷却是机智,借仙姬绿母之力,强行聚齐了天剑五爵的碎片,铸造出了完整的爵片。   到了石洞中,却是一块巨石却挡住了洞口,众人合力欲推开巨石,根本徒劳无功。正当众人极度沮丧之时,萧廷发现巨石上有三个石孔,他会意直接将三支爵脚插入石孔中,竟然成了钥匙一般,轻轻一扭,巨石便自动移开,众人欣喜若狂。   丐帮弟子拿着火把,引领萧廷等人,欲走入洞中寻宝,岂料,第一个走入山洞之人,竟被利箭射死。众人才知洞内机关重重,吴堵吩咐众人多加小心。连破几道机关,遇到了一个水池,池中冒出许多石头,而这些浮石的排列,是依照五行八卦所设,踏错一步即会开启机关,情况不堪设想。为了安全起见,萧廷直接用石子分别射击浮石,牵动不少机关,众人这才安全的通过水池。   吴堵用火把去点燃墙上的灯台,没想到整个洞口全陷入一片火海,众人惊吓后退,萧廷感觉优异,为何只见烈焰,却没有灼热之感,萧廷大胆伸手触摸火焰,这才发现火焰乃是虚幻之物,原来仅是室内大量的云母反射出火焰的光芒而已,令众人不禁失笑。   众人走入一个密室,见到一座祭台,上面刻有五大铸剑师的牌位,萧廷五人见到先祖,纷纷跪拜,此时地面却开始变化,突出了一个牌台,中间有个凹洞。萧廷依照歌谣中的提示,将爵杯放入洞中,且装满酒,竟然发现爵杯渐渐倾斜,由爵嘴流出酒汁,顺着石上的纹路缓缓流动。   天剑居然由石中浮升而现,萧廷快速地飞身取剑,脸上的笑容也带着一丝邪气,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石洞开始天摇地动,萧廷一觉有异便飞身而出,任凭身后之人如何叫唤,也没有回身救的意思。   众人逃出生天,发现萧廷手握天剑,兴奋而笑。   “萧廷,你,你怎么会变得如此?”吴堵等人大惊失色地问道。   “变?”萧廷笑道,“我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你们一直没有认清楚我而已。”   说着,萧廷从怀中取出了一副面具,众人大惊失色。   “阿卑罗王?”   得到了天剑,萧廷终于不再掩饰,他就是阿卑罗王。   众人闻言,有如晴天霹雳,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吴堵等人摆出陈仗欲夺剑,萧廷拔出天剑,欲拿吴堵等人试剑。天剑一出,光芒万丈,众人犹如瞎子一般,完全无法睁开眼睛。即便是仙姬绿母也是如此,她武功再高,却也抵不住这天剑的锋芒。   萧廷见状窃喜,闭上眼睛,立即以盲人剑法大开杀戒。由于天剑沾血过多,光芒却渐渐消失。   吴堵等人,与萧廷从昔日战友变成今日仇敌,皆大为感慨。但此时此刻面临这萧廷的必杀局面,却又是心中愤慨。   “这萧廷潜伏在我等身边这么久,想不到竟然就是阿卑罗王。”   “萧廷,还不快快将天剑交予我?”仙姬绿母也伸手讨要。   之前萧廷答应了她,将天剑交给她,她才会拿出那部分天剑五爵来。   萧廷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好笑道:“交给你?现在天剑在手,我天下无敌,为何要听你的?”   仙姬绿母道:“我倒要看看,这天剑能助长你几分?”   话落,她运起澜沧内劲,庞大气劲袭向萧廷。   萧廷以天剑挡之,却也被击退了半步。   他看了眼天剑,大为惊讶,这天剑的威力竟然不如他想象中一般。   “你以为拿着天剑,就真是天地无敌了吗?可笑。”仙姬绿母道。   萧廷却道:“仙姬绿母,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是谁。你虽然接任了仙水宫之位,但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一个人对吧?”   仙姬一愣:“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萧廷道,“因为这个人就在我手中,你若继续为难我,我就保证你不能见到她活着了。”   萧廷说着,拿出了一块玉佩来,正是那人的信物。   仙姬绿母闻言,沉默不语,却是不打算继续为难萧廷了。   看起来,那个人对于她而言,十分重要。   另一边,丐帮也摆好了架势。双方展开激战,丐帮弟子拿出破碗敲击,形成打狗阵法,企图扰乱萧廷的听觉。他的盲人剑法,靠的全是听力。   萧廷直接拔出了天剑,顿时光芒四射,众人为之惊惧。萧廷也不过是宗师巅峰,此时仗着天剑之威,足以媲美大宗师。   但终归不是真的,而唯一能够与之对抗的只有仙姬,而她却碍于那个不知是谁的人质而无动于衷。   丐帮众人被杀退,就在萧廷挥舞着天剑要终结吴堵性命之时,一道金色大手印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压向萧廷。   萧廷以天剑一划,一道剑气横斩过去,将着大手印给撕碎了。   古汉阳从天而降,身化万千金色分身,同时攻向萧廷。萧廷以天剑四处斩杀,将虚影一一斩碎。   但最后一击时,萧廷却发现一道十分凌厉的剑气,向着他冲来。   金色剑气直接斩在萧廷身后,将他的手臂切断。   古汉阳从断臂上抢过天剑,握在了手中。   “是你!”   萧廷忍着剧痛,大惊失色。   众人见古汉阳到来,都是面露喜色。   “仙姬!”   仙姬绿母忽然动手,抓向古汉阳。在场内,她的武功最高,古汉阳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古汉阳竟然挡住了她的攻击,并且还击退了她。   “汉阳!”吴堵看着古汉阳,目光有些复杂。   他害怕古汉阳也因为这天剑而性情大变。   但见古汉阳单手执剑向天,忽然,原本万里晴空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一道雷霆劈落下来。   众人纷纷卧倒,电光火石之后,众人向着古汉阳处望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余下那柄天剑,不过早已断成了两节。   慕容青云第一个跑了过去,在断剑中找了找,又在地上找了又找。   “长生药呢?长生药呢?”   他有些疯癫地叫着,可四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一定是那个小子,一定是他!”   慕容青云望着天空:“古汉阳!你个王八蛋!”   九天之外,古汉阳已经不在了,他此时此刻立在巨大的武神殿内,有新的东西被激活了...... 第540章 平安   塞外大漠。天地间苍茫一片,触目所及,皆是雪花。   风声呼啸,尽如刀剑一般逼人。   在大雪覆盖之下的山洞里,两个人披着发黑的羊皮抱在一起取暖。   “轰轰轰......”   巨大的震荡将他们从梦寐中惊醒。   “是雪崩?”   这是个女子的声音。   一旁的男人伸长了脖子,望着上方的洞壁,轻轻道:“不,是马群的蹄声!”   雪原之上,却是有七匹骏马在奔腾,似是赶着下山去!   另一边,在茫茫天山脚下,有一个小庄子。   这里不同于山上的千里雪原,却是一片荒凉。   此时的景象叫人感到十分怪异。   高高响起的唢呐声,似是喜事,又似是白事。   这里到处披红,却又是满地伏尸。   而这唢呐声似是在超度,又似是在庆祝。   1640年代,满清虽已入了关,但中原武林仍隐藏不少反抗力量。满清亲王多格颁布“禁武令”。   禁武令规定,凡是习武者,皆斩立决。   而这庄子内正举办着一场婚事,只是突如其来的大批人马,却将这里杀的七零八落。   “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赶尽杀绝?”剩余的一群人被骑马的戎从围在一起,为首者厉声问道。   “什么赶紧杀局?”那骑马的一方为首者却是个女子,只是发饰十分奇特,看似不是中原之人。   “不是赶紧杀绝。”她接着补充道,“皇帝要杀练武的,借你们的人头,换点赏银罢了。”   “你们不是说......”那人拿出了手中的刀,“只要交出这刀,就会从宽发落吗?”   那为首的女子正是鞑靼高手多哥洛,她低头笑道:“皇帝怕你们造反。死,是最宽容的发落。”   那年轻人咽了口唾沫,“那老人,和小孩呢?”   多哥洛抬头道:“三百两一个人头,你的还不止这价钱。”   话落,她身旁纹身的鞑靼高手,手中的盾牌忽地飞出。这盾牌带着尖刺,所过之处,已经斩下了不少武丁的手脚。   打起来了。只是一面倒的屠杀。   鞑靼武士们的武器虽然千奇百怪,但杀起人来却是毫不含糊。毕竟一个人头就价值三百两,不论老人,还是小孩......   血流成河,有人反抗,有人逃跑,但结局都是一样。   飞轮,伞刃,弯刀......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笔生意能赚多少钱?”   是个低沉的声音。   “共计四万五千两。”   “嗯,人越杀越少,这笔生意做不下去了。价钱得往上提一提。”   这是他们首领的谈话。   那跪着吹唢呐之人还在吹奏着,而整个庄子内已经没有活人了。   瓜哥洛的臂刃伸向他的脑袋,那人一紧张,汗流浃背。   “唰”的一声,有人比他更快。   只是一箭,射穿了他的眉心。   “跟之前一样,认识的挂上名字,不认识的随便挂一个。”瓜哥洛高声喊道。   “清点一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声高亢的尖叫。   这声音却不是汉人,而是鞑靼语!   “有敌人!”   敌人,这个词,是少见的,反抗者的意思。   这小庄子里的不过是最普通的武者,都是等着割脑袋的麦茬。怎么会有人能反抗?   瓜哥洛眉头一皱,众多戎从纷纷向着那屋子跑去。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起来有些稚嫩,脸上写满了疑惑。   而在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样兵器,却是一个飞轮,正是鞑靼人的武器。   瓜哥洛向他脚下看去,那里有一具尸体,却是一个鞑靼武士。   “嗯?”   瓜哥洛有些兴奋的笑了。   几个鞑靼武士向他杀去,那少年却是本能地躲闪。   他似乎不太能操控那武器,显得有些呆滞。   但恰好的是,那诡异的身法之下,他也轻易地结果了袭击他的三个鞑靼武士。   “好家伙!”瓜哥洛并没有为手下死人而感到一丝波动,反倒是更加兴奋了。   这么高的武功,肯定是榜上有名的,人头贵啊!   十个鞑靼武士。   少年的捡起了一柄刀,浑浑噩噩地立在那里。   一千两白银!   能够杀死十个鞑靼武士的,至少也值这个价!   瓜哥洛兴奋地一拍手,冲向了少年。   平安睁开眼睛的瞬间,便发现一柄屠刀落向了自己。   他本能地想要抬起手阻挡,但却发现自己体内没有一丝内劲。而且这具身体十分稚嫩,提不起一丝力气,仿佛被掏空一般。   这里是哪里?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就见那柄屠刀又伸了过来。   烦!   平安吐了口气,虽然没有内力,但天人境界的神识可不是吃素的。他反手一掌,夺过对方的大刀,顺势一拐,直接将这鞑子脑袋割了下来。   “好凌厉的身手,点子硬!”其他人想着,却是各自举起武器,攻向平安。   平安捡起一柄刀,虽然用着不算顺手,但要对付这几个,却也是三两下的事。   武术本就是杀人技,讲究的就是一击致命。   一刀一个鞑子,连杀了三个,平安没有浪费一丝一毫力气,都是以最精准的绝度,结束对方的生命。   纵然如此,这具弱小的身躯也无法为他提供更多的力气了。   而接下去,围过来的鞑子却是越来越多。   瓜哥洛兴奋地挥舞着臂刃攻向平安。她的招式古怪,但并非防不可防。   平安只需要用出独孤九剑的剑意,便可以破了她的招。只是,此时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   瓜哥洛的锋刃斩向平安的脑袋,就在这时,一柄飞刀袭来,将她的臂刃挡住了。   瓜哥洛转头看去,却发现一个披着裘衣的光头壮汉。   瓜哥洛本来是打算骂人的,但却憋了回去。   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十二门将的首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人屠城的烽火连城。   “老大.......”瓜哥洛低头道。   烽火连城的脾气十分古怪,手段也是极其残忍,所以哪怕是他的手下也得小心翼翼的。   烽火连城狞笑着看着平安,露出了一排白牙:“叫什么名字?”   平安盯着这个男人,并没有说话,但却想着其他事。   因为他长得和前世一个明星太像了!   小小的眼睛,这不就是孙红雷吗!   “想不想活?想活的话,跟着我干!”   平安的特殊引起了烽火连城的注意,他不知处于什么理由,竟然第一次对屠刀下的庶民抛出了橄榄枝。 第541章 武戎   “老大,这小子不过是庄子里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你怎么......”   瓜哥洛不解地问道,只是话问了一半,在光头大佬抬起头的瞬间就闭嘴了。   孙红雷,不,是烽火连城微声道:“这小子虽然力气不够,但底子很足。这么说,你懂吗?”   瓜哥洛一愣,接着道:“老大的意思是,放长线......”   烽火连城点了点头,指了指外边儿:“货到了,跟我去清点清点。”   说着,他便起了身,又对瓜哥洛吩咐道:“下一站,武庄,让这小子打头阵。他是装还是真的,一下子就见分晓。”   这里是武戎的大本营。   烽火连城这个高手投降清廷后,便在此建立了这么个大本营,招募了不少马贼和武林高手,以禁武令之名,掠杀武者及平民,用他们的首级换取赏银。   这是个末武时代,外界灵气稀薄得可怜。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起初还以为是身体贫瘠导致的,后来他渐渐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就是传说中的末武时期,灵气稀薄,武者很难修炼出真气了。   只能依靠自身凝练内劲内力,打斗更多凭借的是武技。   论起剑法,他可以算是这些所有人的祖宗了。不过,单靠剑术,没有内劲的支撑,他不可能对付得了千军万马。   所以,他选择了退让。   烽火连城这个自大的高手,或许还别有目的,但终归是留下了他一条性命。   他穿越到这个名叫做平安的小子身上,此时此刻跟着烽火连城就回到了武戎的大本营。   “炒麦五百零三担。”   “干果八十担。”   “干牛肉,三百八十斤。”   带着浓浓的关西音的汉语响起,鞑子武士坐在沙场上清点着屠杀易庄的收获。   “黄玉米七车......”   平安的目光落在高台下,高台之上就是烽火连城的虎皮宝座。   他此时此刻已经来到高台上了。   除却这些收获之外,最令人感到诧异的是一群跪在地上的女人。   在都是黑甲的武士群中,这群身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女人太过显眼了。   只是,她们身上的衣裳,都不复江南的艳丽,而是带着塞外大漠独有的尘沙感。   “白玉米三车......驴三只......”   高台的一边,书生记录着账本。   “羊十三只......”   忽地,一声刀劈声,接着是大声的咆哮:“瓜哥洛!”   一只烤羊腿在空中飞起。   瓜哥洛用匕首准准接住了,这是烽火连城的赏赐。   “女人九个......不对,是六个。”   烽火连城终于开口了:“是九个还是六个?”   “本来是九个......三个在路上死勒!”书生吞吐地答道。   “毛狼!”   烽火连城又是一声大喝,一个雄壮的汉子宛如一直野狗般冲了上来,接过他赏赐的羊腿。   “所以是六个......”   这时,跪在地上的六个女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摆在案台上的烤全羊。   实在是太过诱人了,这些穿着高丽服侍的女人,其实都是被贩卖的奴隶。   她们一路饿着肚子来到这里,早就已经不行了。   “你!”   第四个女人引起了烽火连城的注意,因为只有她敢伸出手指。   那女人被拖了过去,烽火连城粗暴地用手指抠开她的嘴巴,在她的嘴中探索着。   “叫什么名?”   书生目不斜视道:“她叫绿竹,是高丽人,家在鸭绿江边住。”   烽火连城用油腻的手扒开了她黏糊糊的头发,看清了她的相貌。   他猛地松开手,深吸了口气。   “你不该离开我。”   “我早说,你会回来的。”   似乎绿珠和他之前认识一般,但其实,她只是像极了之前的某个女人罢了。   烽火连城突然拿起那柄沉重的九环鬼头大刀,架在绿珠的肩膀上。   “还认得这把刀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有些嘶哑。   而那名为绿珠的女人,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案台前的食物上。   “听见了吗?”   烽火连城摇晃大刀,上面的金色环扣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肚皮里的鬼在叫呢!”   “每个人身上都有几只鬼,在轮流作怪!”   绿珠不管不顾,只是向着案台爬去。   “咣!”   刀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鬼头大刀落在案台上,砍出一道深厚的印子。   绿珠的头发也被斩断许多。   烽火连城低下头,“听,给吓走了。”   绿珠呆呆地立在案台前发抖,烽火连城却发出了病态的笑声。   所有女奴隶的锁链被解除。   “我要那一条!”烽火连城盯着绿珠说道。   他扛起这个换上了红袍的女人,直接就往高台后的大房走去。   狂欢开始了,女人被瓜分。   绿珠是幸运的,因为她只是烽火连城的专属品。   而其他的女人,却成为了公用的消耗品。   女人的惨叫和男人纵欲的狂欢,响了一个晚上。其他五个女人,注定都不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平安没有说话,他没有阻止的能力。暂且没有。   他只是呆呆地盯着这些人看,盯着他们脑袋后的辫子。   鞑子,该死!   大房中,烽火连城正在享用着绿珠。   他给绿珠换上了红色的大袍子,自顾自说道:“这是你的衣服,我一直给你留着,上面还有你的气味。”   绿珠眼中没有其他,只盯着眼前的食物。   烽火连城一把她松开,她就不要命地冲向那烤全羊。   饿死了,快要饿死了。   再娇美的女人,在快要饿死的时候,都堪比修罗夜叉一般可怕。   烽火连城将头埋在她身后的衣服中,深深吸了口气,那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变态。   他走了过去,立在绿珠身后,大叫了一声。   他扒掉了绿珠的衣服,趴在她的身上,张开嘴,仿佛一只饿狼,恨恨地咬在绿珠的背后。   绿珠的背后早已布满了伤痕,那都是鞭子抽打留下的。   烽火连城下口很重,似乎是在发泄什么。而绿珠却浑然没有反应,她只顾着吃。   只要有吃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就在烽火连城要准备办事的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个戎从。   “报告大将军,我们发现了山指的尸体。”   山指,正是武戎十二门将之一。   烽火连城没有说话,抄起那柄鬼头大刀,疾步走到门前。   “哗啦”一声,血溅了三尺高。   先杀个手下,消消气。 第542章 屠庄   “我说过多少遍,这是我修炼的地方!”   烽火连城指着被他一刀砍死的手下道:“把里面那个扒开衣服,当成重犯向朝廷收钱。”   之后,他便带着剩下的十一个门将,来到了山指死去的地方。   “石兽!”   “在!”   “山指就死在山庄外边的溪水中。”   石兽指了指山下的庄子,这里是武庄。   “武庄,果真藏有高手。”   另一个门将说道。   烽火连城眼睛一眯,“石兽你继续说。”   “这武庄里原本住着九十九户人家,为了防止马贼抢粮,几乎家家户户都练过......加上孩子,一共是两百八十三人。”   “三百两一个头,加起来,我们能够向朝廷拿银子,是八万五千两。”   “朝廷一直都不喜欢小娃儿的人头。”   这说话的是个四川口音。   “是撒,这西北关内,这是我们最后发财的地方了。这一趟,我们是不是要把价钱提一提啊?”   烽火连城终于开口了:“黑酒,发信号给王爷,只要价钱谈好,就立刻屠庄。”   话落,他提缰策马,又对瓜哥多道:“带上那个小子。”   “小子,要用什么兵器?”   武戎城中,瓜哥洛对躺在地上的平安说道。   这个女人留着半边头发,看起来十分非主流。   平安摆了摆手随意道:“都可以。”   瓜哥洛眉头一皱接着道:“如果不是老大说要留着你,我早就把你干掉了。看你有两把刷子,今晚的行动,你跟着,毛狼、石兽、土行三人一起行动。”   毛狼、石兽、土行,这三个家伙一身内力都是不低,几欲达到了一流水平。   平安叼着茅草,翻身起来:“用剑吧,有口饭吃,让我去哪里都可以。”   瓜哥洛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朝廷禁武,除了这里,待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平安点了点头。   屠庄吗......他隐约记得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武庄之中,因为放走了傅青主等人,而被扣在地上将要被吊死的女子,正是刘精一的女儿刘郁芳。   她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何要放走三人,只能是信任。   只是这份信任,其他人却无法理解。   就在她要被拉出去执行刑罚之时,外边的小厮突然跑进来道:“大当家,烽火连城的人马已经杀上了山头!”   刘精一碍于面子,自然是要大义灭亲的,可他心中怎么能忍?这下子,烽火连城这个煞星的到来,虽然是坏事,但却解除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他立刻道:“来,快点跟我去御敌。”   众人跟着刘精一一起到庄门外应战。   “怎么杀进来都不响锣?”   这武庄的山寨尽管是易守难攻,但对于烽火连城这些精兵来说,还是差了点意思。   毕竟这些武戎除去江湖好手外,各个都是马匪和士兵,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   庄门处爆发了剧烈的战斗,但见火把排成长龙,武戎的长枪往木篱里戳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用攻城车撞破了庄门。   刘精一率领其他人撤到了庄子前的农田中,这是一片玉米地,作为缓冲。他让来不及撤退的人都躲到了玉米地里。   其他人追着刘精一等人往后跑,但那十二门将之一的土行,却拎着一串的飞刀,追到了玉米地里。   轻轻扒开玉米丛,里面露出了一排排站得整整齐齐的妇孺。   她们无声静默地立着,看着这个身披黑甲,装扮怪异之人。   “好可爱的头......”   土行笑了,他笑得很灿烂。   因为这些唾手可得的人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土行的飞刀扔出去,但却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立在他的身前。   “是你?”土行有些诧异地看着平安,“大将军给你药酒喝,你竟敢当叛徒?”   平安摇了摇头。   烽火连城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对平安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好奇,于是他不惜将可以提升内力的药酒给他喝,让他能够迅速产生内力。   尽管平安也知道这种药酒服用后,其实对他自身的身体有极大的损害,长期服用可能会缩短身体的使用寿命。   但平安不在乎,他本来就只是过客。   他所饮下的药酒,远比烽火连城想象中的还要多。   烽火连城看中了他的剑法,但却没有问过他的来路。只是想要借助药酒来控制他,因为平安喝了药酒,获得了这么强的内力,就必须喝下去才能维持。   烽火连城绝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少年,其实是个几千年的老怪物。他只以为这是个好糊弄的少年郎罢了。   “不是背叛。”平安摇了摇头,弹了弹剑尖。   这剑很普通,但用来对付这个家伙,足够了。   “你喜欢割人家的人头。”平安淡然道,“今天我也想把你的人头割下来。”   土行觉得有些好笑:“小子,你太嚣张了,真以为喝了点药酒,就无敌了?”   说着,他手一挥,无数柄飞刀飞向了平安。   平安挥舞着剑花,将飞刀一一打开。   但这些飞刀都被他用铁线连着,土行就通过操控铁线来操纵这些飞刀。   只斗了几下,平安就没有兴趣继续下去了。   他手中的宝剑轻轻一荡,整个人飞了起来,身形在空中一转,落在土行背后。   一气呵成的动作,土行根本来不及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操控飞刀回击,却觉得动作一滞。   血缓缓流了出来。   他的脖子出现了一道血线。   独孤九剑的荡剑式,只有一个字就是快。   “守不住了!”   刘精一等人且战且退,但等他们聚到祠堂之中时,已经只剩下百来人了。将近一半人被杀死在路上。   而武戎已经包围了整个祠堂。   为首的毛狼和石兽一碰头,却有些诧异:“土行呢?”   “不管他,先把这些割下来。”   二人点点头,看着那刘郁芳,毛狼道:“有意思!这个女人是我先发现的,我要了。”   刘精一握紧了手中的刀,对刘郁芳轻声道:“郁芳,该上路了。”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没得逃了,让刘郁芳落在这些人手中,还不如她自行了断了。   就在这时,破开的大窟窿中,突然唰的一声,掉进来一个东西。   那东西咕隆在地上滚了几下,沾满了尘土。   “是土行!”   毛狼和石兽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土行竟然被人割下来人头来。 第543章 剑出   “是谁?”   武戎纵横塞外数多年,这十二门将各个也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见惯了死亡。   但当死亡落在他们自己人头上时,仍旧有些不适应。   土行好歹也是一方高手,擅长使飞刀,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这小小武庄内不可能再有人能够伤的了他。此人一定是外来的援客。   十几个武戎持着长枪向那破洞处逼近,但听见一阵阵厮杀声,紧接着,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从破洞处窜了进来。   武戎攻向他,但见他手中划过一道银光,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耀眼。   每一击必定会有一人倒下。   左边闪过一道银光,这虎背熊腰的大汉使得却是柄小巧的短剑。   “你是什么人?”   毛狼看着这来者,兴奋的问道。   “我是你祖宗。”辛龙子一龇牙说道。   他就是天山七剑客之一的辛龙子,手上使用的正是七剑之四,竞星剑。   这竞星剑虽然短小,但却十分灵活,对付起长兵来反倒是别有好处。   毛狼也笑了,他自然不是挨骂而开笑,而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这是个高手,至少值一千两。   他和石兽同时出手,拿出了各自的兵刃。   石兽攻击的方向,却不是辛龙子,而是另一边的刘精一。   这天地会分舵舵主的人头,也是价值不菲。   刘精一的武功虽然也是不弱,但石兽所使用的兵器却是十分古怪多变,让他防不胜防。   眼看着他就要被拿下,另一柄剑也出现了。   这出手之人是一柄重剑,这柄重剑虽然十分沉重,但其实也锋利无比。   “志邦!你回来了,我没有信错你。”刘郁芳高兴道。   这人正是外出请援的韩志邦,他此时此刻带着七剑回来了。   而他也得到了一柄剑,这沉重无比的就是七剑之一的舍神剑。   他来不及多说,石兽已经攻向了他。   石兽使得是一柄类似渔网的武器,只是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锋端,碰到人非死即伤。   舍神剑一剑斩去,没有砍中对方,反而是打到了木柱上。   石兽渔网一撒,直接缠住了舍神剑。然后只见一个机关按下,暗器从他的袖中发出,射向韩志邦。   韩志邦的剑被束缚了,却是躲无可躲,挡无可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人出现了。   这却是个女作男装之人,是武元英,韩志邦的青梅竹马。她得到晦明大师的认可,被赠予的却是七剑之中的天瀑剑。   只是这天瀑剑要如何使用,她却不甚了然。   天瀑剑的剑柄滑来滑去的,稍有不慎反而会伤到自己,真是一柄双刃剑。   她要使剑替韩志邦挡住暗器,却是发现这天瀑剑根本不听使唤。   情急之下,另一个身影出现她身前,袖子一挥,已经打开了暗器。   只是他背负的剑始终没有出窍,只能看见剑柄上凹凸不平的青铜剑格。   石兽拉动渔网,上面的暗器纷纷飞出,袭向这三人。   这剑客是书生打扮,也是极其沉稳,不动声色,忽地抽出背后的剑,并未出鞘,而是以剑柄将暗器纷纷打落。   石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我认得你,杨云骢!”   原来,这剑客就是杨云骢。   杨云骢看向这人,面露一丝疑惑。   石兽忽地将渔网一撒,解下自己身上的铠甲,露出浑身的刺青纹身,只是这些纹身掩盖之下,却是凹凸不平的皮肤,看起来像是用什么烫出来的一般。   “杨云骢,你还记不记得塞北三雄?”   杨云骢忽地有了眉目,记起这人是谁了。   当年他奉命下山,第一战就遇到了号称塞北三雄的三个打马贼。   那也是他第一次出剑。   那柄剑并未真正锻成,其实只是剑胚而已。而那时他所使用的,其实是无坚不摧的游龙剑。   游龙剑是百剑之王,一剑既出,万剑臣服。   杨云骢斩了塞北老大、老二,老三却是逃了。   而这老三,正是眼前的石兽。   这石兽大声道:“杨云骢,这些年,我苦练武功,为的就是找你报仇。”   话落,只见他身上的纹身渐渐发红,滚烫宛如岩浆一般。   杨云骢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石兽武功路数有些邪异。   石兽之所以被命名为石兽,正是因为他一身的硬气功。   这功夫使出来,浑身上下无坚不摧,可以硬抗刀剑,可谓是霸道无比。   在这个末端武时代,如此横练功夫,真正是横行一方。   杨云骢还是未出剑,只是用剑带着鞘与这石兽相搏,二人拳掌相接,打的十分激烈。石兽破口大骂,而杨云骢却是一言不发。   另一头,辛龙子对上了毛狼,他一人要对付这高手也是不易。毛狼的手段极其诡谲,所使的铁爪也是极其凶残。辛龙子也被伤到了几下,身上冒出了鲜血。   其他人想要上去帮忙,辛龙子却是大喝一声走开。   却是倔脾气上来了,这辛龙子最是好武,打起来可谓是不要命的。   其他人见这毛狼虽然难以对付,但却未能完全压过辛龙子,故而也不担心他真正伤到辛龙子。   二人相斗许久,这也是毛狼遇到过得最不要命的对手。他的招式诡谲,也能够伤到辛龙子,可对方却好似完全不知道痛苦的木头人一般,一点也不叫痛,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实在是有些罕见。   毛狼越打越心惊,而辛龙子却是越打越兴奋。   终于,最后一招,毛狼露出了破绽,而随着辛龙子大喝一声,竞星剑也划过毛狼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另一头,杨云骢一掌击退了石兽,他虽然是硬练功夫,刀剑伤不得,但内劲透体,他却是受不住。   杨云璁这些年跟着晦明大师在天山之上修炼至寒的内劲,这一身内力可是炉火纯青,非寻常可以比拟。   他在交手间已经将内劲注入了石兽体内,此时此刻,石兽步步退让,已经是扛不住了。   石兽自己也知道,打算孤注一掷,不要命地扑向杨云璁,却是被杨云骢一掌打开。   紧接着,在一旁观战的韩志邦,直接拔出沉重无比的舍神剑,将石兽打飞。   石兽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硬气功,已经被破了。 第544章 谈判   “别杀他,我要让他回去带个信。”   眼看着韩志邦的重剑就要落下,将这石兽打死,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韩志邦收了手,刘精一朝着那阴暗处看去,只见一个身披麻布袍子的老头立在那里,正是之前逃走的傅青主。   他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当年七剑当中的四剑都是他带上山的,如今这余下的两剑也是因他而周全。此次他带领这七剑一并下天山,就是要彻底了结尘世恩怨。   他是七剑当中的精神领袖和智囊,无人不信服他。   韩志邦立刻止了手。   傅青主看向石兽,徐徐道:“你应该认得我。”   石兽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傅青主,咬牙切齿道:“傅青主!”   傅青主点了点头:“你回去给烽火连城带个话,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石兽没有多说,他已经去了半条命,回去是死,留在这里也是死。   他出了武庄的门,却没有人拦他。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爬行着,却不是往武戎所在的天门屯,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石兽爬着爬着,忽然见到眼前一个黑影。   他抬头一看,却是那个脸上挂着坏笑的小子。   “你,你想怎么样......”   石兽本能地就觉得有些慌张,或许是他做贼心虚,或许是来自对这个小子的莫名的恐惧。   平安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别紧张,我跟你可是一面的。”   石兽咽了口唾沫:“当然,当然,我们是自己人。”   “没错!”平安一脸理所当然道,“我看你从武庄出来,是要回去吧?但你的方向反了,我来帮你!”   说着,他直接拖起石兽,就往天门屯方向狂奔。   石兽吃了一脸土,大声呼叫着,可却是越来越虚弱,最后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却是被人用冷水给泼醒了。   “大将军,他向西逃走,我在河边找到他。”平安低声说道。   立在高处的烽火连城,此时此刻正穿着狐裘大衣,抱着一副木琵琶。   “嗯。”他点了点头,看了平安一眼,目光落在石兽身上。   不等他开口,石兽就主动交代道:“大将军,他回来了,傅青主,他回来了!”   傅青主!   在此不少人曾经都知道,那傅青主是谁。烽火连城在发家之前,其实也是靠着傅青主在办事。他是前朝的刑部尚书,干过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只是在前朝灭亡后,就弃暗投明,开始统一战线,一致对抗清廷了。   烽火连城投靠了清廷,自然也和傅青主成为了对立面。   “他还带了帮手。”石兽虚弱地说道。   “带了多少人?”烽火连城歪了歪头,似乎不太想要听到这个名字。   石兽低着头,细细数道:“三个......四个......六个......”   烽火连城突然大喝道:“到底是三个,还是四个,还是六个!”   “连傅青主,一共是七个!”   烽火连城闭了眼,一言不发。   “一个顶二十个,七个就是一百多个高手的人头。”站在他旁边的书生高兴道,“这是一笔二十万的买卖。”   说着,他把算盘放在烽火连城面前晃了晃。   这货果真是自讨苦吃,此时烽火连城正火大,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肘子,直接将书生顶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七个人?”烽火连城有些好笑道,“七个人,把你们三百人打成这样?”   “还杀了毛狼、土行两员大将,也废了你......七个人?”烽火连城歪了歪头。   “他们用的什么武器?”   “剑!”   “七把剑?”烽火连城爆喝一声。   石兽趴在地上,自顾解释着,烽火连城已经缓缓走了下去。   “那七把剑很厉害是不是?”   “对,,,,,,,”   石兽还没说完,烽火连城突然举起琵琶,对着石兽的脑袋就是一阵乱砸......   石兽的硬气功已经叫人破了,此时哪里还抵挡得住烽火连城的攻击。   他直接就被烽火连城当场给砸死了。   砸死了石兽,烽火连城又看向一脸淡然的平安。   瓜哥洛突然站出来说:“老大,这个小子,有问题。我们三百人都叫人杀了,土行、毛狼都死了,就他还活着,而且一点伤都没有,我觉得其中就大有问题!”   烽火连城看着平安,冷冷道:“小子,给我个解释。”   平安这才开口道:“大将军,毛狼、土行、石兽三人,实在是蠢。”   “怎么说?”烽火连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平安道:“他们明明知道,对方来个七个高手,打不过还要打,岂不是送死?”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当然是跑。”   “这就是你安然无恙回来的理由吗?”瓜哥洛暴怒道,“临阵脱逃,按律当斩!”   说着,她就要上前动手,却被烽火连城给喝住了。   烽火连城靠**安,笑眯眯道:“小子,我是看重你的剑,才让你这么自在。你如果只吃白饭,我可容不得你。”   平安没有回话,烽火连城又道:“这样,你跟我去杀个回马枪。”   平安点了点头,“有大将军在,这仗才有胜算。”   他这马屁真是拍的滴水不漏。   烽火连城眯着眼笑了笑,“小子,希望你的剑能有你的嘴皮子这么快。”   烽火连城正要打算出城去,突然有手下来报,七剑在城外叫阵。   烽火连城直接带着平安、瓜哥洛等策马出城去,遥遥可见天门屯大门外,那三个身影。   为首的麻布袍子老人,就是傅青主了。另外两个是刚加入不久的韩志邦和武元英。   烽火连城骑着战马,缓缓向前去,看着傅青主,笑道:“好久不见啊,老傅!”   傅青主也笑道:“好久不见,烽火连城。”   “我知道你喜欢做买卖,我这里也有一笔买卖,不知道你做不做?”傅青主笑道。   烽火连城道:“怎么,你要出卖武庄那些人?”   傅青主摇了摇头:“这里有两千个人头。”   “两千个?”烽火连城道,“哪里这么多?”   “不就在这儿喽!”傅青主指了指他身后的天门屯。   烽火连城牙齿一咬,笑道:“老傅,你以前挺严肃的一人,现在怎么尽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傅青主严肃道,“烽火连城,我念在以前的交情上,只要你跟我一起把里面的鞑子杀光,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烽火连城闷了一会儿,哈哈大笑道:“老傅,这么些年不见,你是真的变了。我也给你个忠告,让你们这七剑快点解散,不然我就亲自出马消灭你们!” 第545章 袭城   “老傅啊,咋们的交情到这里,就算是彻底断了。”   “不是早就断了吗?”   烽火连城和傅青主交谈间,在一旁的韩志邦愁眉紧锁,已经握紧了剑柄。   “至于七剑,你不用等,现在开始,就有得你好受的了。”   傅青主话落,烽火连城脸色一凝。   “值班守卫,城里着火了!”   他循声望去,只见城头冒起了黄烟。   “现在知道不是什么玩笑了吧?”傅青主冷笑道。   烽火连城歪了歪嘴,笑着点点头,策马要走。   那战马一鸣,武元英吓了一跳,一下子拔出了手中的天瀑剑。   “元英,别动!”   傅青主话落,拔出了佩剑莫问,只听见铮的一声,已经和烽火连城的鬼首大刀交了一回了。   方才若是武元英低头慢了半拍,此时此刻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烽火连城策马冲向天门屯,却是没有继续再打斗下去的意思。   韩志邦拔出了舍神剑,想要追去,却是被傅青主拦了下来。   傅青主望着烽火连城远去的背影道:“他是个高手,千万不要低估他。”   此时此刻,在天门屯城中,四剑已经在其中大肆破坏了。   辛龙子负责点火,他拿着火把在城头跳来跳去,把可以点燃的东西都给点着了,而在城门头上,杨云骢正端坐着,手中还拿着画笔和纸张,似乎是在记录着天门屯城中的布局情况。   穆郎则拿起一袋袋的巴豆,到了马厩里面,给这些马儿喂得饱饱的,可想而知这些马儿吃饱后拉成一片。   天门屯内的武戎拿着刀枪去捉拿这些入城破坏之人。   辛龙子身手矫健,几个翻滚,已经来到了牢房里,顺手一划拉,便破开了牢门,一群女人尖叫着逃出来。   “弓箭手,上面!”镇守城内的十二门将看见了城头的杨云骢,下令放箭。   杨云骢一个翻身,踢下好几片瓦,将这些弓箭手击倒,就侧身向着楼下而去。   城楼下,正是天门屯的药坊,这里藏着许多的药酒,却都是会令人纵欲的禁药。   许多工匠正在酿酒,杨云骢直接拔剑,将所有的药酒都打破,顿时,药香弥散在整个楼中。   他赶紧用布捂住口鼻,对着那些个匠人道:“这里与你们无关,快离开。”   酒坊的药酒泄露,大量酒气弥散,武戎骑兵赶来之时,却见一骑独自等候在那里。   瓜哥洛见到这披着黑袍的武士,微微一笑,直接策马跟着他去了。   那黑武士进了回廊,瓜哥洛紧随其后,她的臂刃已经拔出来了,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个黑武士给她的感觉浑然不同于其他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神秘。   瓜哥洛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她十分享受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滋味。   她策马冲向了黑武士,她要夺去他的白马。   几个翻转,黑武士岿然不动,瓜哥洛不依不饶,又是一个腾空,臂刃刺向他的白马。   黑武士终于出剑了。   那剑的色泽是金铜色的,有点红,似乎是鲜血的颜色。剑刃微微发软,会抖动,宛如响尾蛇一般。球形的护手可以随意调动剑刃的方向,因此十分灵活。   这柄剑的锋利,是当世无匹的。   在他出剑的瞬间,瓜哥洛就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但所幸的是,这个黑武士并不想杀人,尤其是杀女人。   瓜哥洛落地,只是背后多了一道伤疤,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外面的红穗飘飘,瓜哥洛第二击又叫他打了一掌,口吐鲜血,她却是面带微笑,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黑武士露出了那张严酷的脸,正是七剑中最锋利的游龙剑的主人——楚昭南。   他并不是中原人士,出身在高丽,但机缘巧合之下,他被傅青主送上天山,成为了晦明大师的弟子。   高台大殿之下,穆郎也对上了十二门将之一的秃狮,他使的是两副转轮。   穆郎拔出身后的日月剑,夕阳之下,剑光耀眼无比。   这是两把相连的子母剑,时而双剑时而连为一体,剑锷处带有转轴,攻击范围可大可小,十分微妙。   它的锋利仅次于游龙剑,而且变换多端,进攻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千奇百怪,配合卓越的身法,当真是令人防不慎防。   他同秃狮打斗,秃狮使的两副转轮夹住了他的剑,他这日月剑直接从缝隙间突然伸长,刺向对方。   对方不得不放开,但他这又使短剑端口连着长剑刺向秃狮后背。   秃狮眼看不敌,一旁观战的另一个门将窟刺忍不住了,直接用长耙挑起黄沙袭向穆郎。   穆郎回转身形对上了窟刺,日月剑流转之下,剑光如流,窟刺也不是对手,他和秃狮一起上,却也抵不过这小小的少年穆郎。   就在此时,其他门将也靠了过来,穆郎见势不妙,直接踏着城墙离开,他的轻功身法却是七剑中最好的。   大殿中,这里立着诡异的魔神石像,一个头戴银头冠的女人正跪在石像前,就像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瓜哥洛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扒了扒绿珠。   绿珠将她推开,她却反手将绿珠扔到了床上,用带着鲜血的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   多漂亮的一张脸,哪怕是瓜哥洛同为女人,见了也是嫉妒。   但黑武士已经来了。   瓜哥洛抓起绿珠,以她为人质,要挟着攻向黑武士。   黑武士隔着这个女人同瓜哥洛相斗,却是一点也不影响。   瓜哥洛用臂刃架着绿珠的脖子,而楚昭南已经提着游龙剑上前去了。   她一恍惚,楚昭南已经刺来了。   瓜哥洛想要闪躲,游龙剑已经将那个女人抢开了。   瓜哥洛伸出臂刃刺向绿珠,但手只伸出半截儿,就停住了。   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咣当”一声倒下了。   楚昭南的剑太快了。   他收起剑来,绿珠惊魂未定地倒在地上。   “你是烽火连城的女人吗?”   楚昭南冷声问道,弯下腰捏住了绿珠的脸,打量着。   绿珠将他推开,用高丽语说道:“挪开你的臭手。”   楚昭南愣了一下:“你是高丽人?”   绿珠一愣,抬头望向楚昭南:“你也是?”   楚昭南扒开她背后看了一眼,看见那个被烙铁印下的“奴”字,“你是烽火连城抓回来的奴隶?”   这似乎是刺痛了她的心,绿珠抓起那断掉的刀刃就刺向楚昭南。   楚昭南捏住她的手,凝视着这个女人。   “你们男人都要替我做主,说什么救我,不要你们管!”   楚昭南猛地松手。   她的刀刃刺入了楚昭南的胸口,而楚昭南只是替她摘下了银冠!   绿珠愣住了......   楚昭南带着绿珠走出了大殿,而在大殿下的回廊里,一个少年正抱着手,靠在墙壁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茅草。   他是如此的年轻,更甚于穆郎,可他给楚昭南的感觉却是非比寻常。   一个剑客,他会感受到同样来自剑客的气息。   这个少年,他也是一个绝顶的剑客。 第546章 过招   “你是烽火连城的手下?”楚昭南开口问道。   平安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拦阻我的去路?”   平安又摇了摇头,戏谑道:“路就在这儿,没有人拦住你。拦住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你怎么了?”   绿珠看着楚昭南,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他在面对兵刃在手的瓜哥洛时都没有如此紧张,但在这个少年面前,却是如此的警惕。   她当然是不会明白的,因为她没有练过剑,她也感受不到平安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剑意。   楚昭南从来都觉得自己手中握的就是世上仅有的绝世神兵了,而平安就那样随意地立在那里,但他却感觉对方仿佛就是一柄绝世神兵。   比游龙剑还要锋利的兵器。   楚昭南往前迈了三步,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   只有使剑之人,才能感受到这一份沉重。来自平安的压迫,是剑道上的压制。   “呸!”平安吐出了口中衔着的稻草。   一声轻响,楚昭南已经拔出了游龙剑。剑气回荡,游龙剑发出了宛如响尾蛇一般的脆鸣。   楚昭南的剑刺向了平安,在接触的一刹那,平安的身形宛如鬼魅般挪开。   他手中的一柄剑,回应了这游龙剑。   绿珠的眼中,只见到两个身影荡来荡去,紧接着就是剑鸣之声。   平安服用禁药后的内力足以驱使出剑意来,只是这剑法已经不是纯粹的独孤九剑或者魅影剑法了,而是融入了他对剑道的独特理解,一招一式都随心任性地组合发挥出来。   游龙剑和平安的剑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一声脆响,待到最后,两剑相接,游龙剑剧烈地震动着。   那青铜球体的护手中的两颗铜珠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剑气激荡。楚昭南反手一震,平安手中的剑终究只是凡兵,直接被震断了。   这游龙剑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兵!   见到对方的剑断了,楚昭南方才松了口气,可他却不敢寸进半步。   平安拿着一柄断剑,但楚昭南只觉得对方锋利更甚。   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的剑客,哪怕是晦明大师也到不了这个境界。   “不愧是天下第一锋。”平安看着断剑,若有所思道。   楚昭南的剑法自然不是他的敌手,但这游龙剑的锋利,却是不可挡之。   平安笑嘻嘻地丢了断剑,挠了挠头,“你走吧。”   楚昭南拉起绿珠的手,就要离开,却听见平安道:“你要走可以,这个女人你不能带走。”   “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昭南感觉,他的武功已经不下于烽火连城了,尤其是剑法。但偏偏他的年纪又如此的小,这世上当真是有天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带走的这个女人,最终会害了你。”   楚昭南摇了摇头:“疯子。”   他不管不顾,拉着绿珠就要走,却感觉到一阵子凌厉的杀意。   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光头站在回廊尽头,他手持一柄鬼头大刀,正是烽火连城。   楚昭南握紧了游龙剑。   烽火连城走上前来,看了看绿珠,又看了看楚昭南,最后目光落在平安身上。   “你很好。”   烽火连城说完,直接就提着刀冲向楚昭南。   游龙剑同烽火连城的刀相碰撞,只是三个回合,他却是败了半步。   烽火连城的确是个高手,楚昭南和他还不是一个级别的,至少目下还不是。   这时,城外天空中突然爆出一阵彩色烟雾。这是七剑撤退的信号。   楚昭南后退数步,看了眼绿珠,用高丽话轻声道:“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绿珠来不及回话,楚昭南就踏步遁去。   烽火连城也没追,绿珠绝望地瘫在地上。   这个男人给了她希望,但在最关键的时刻,又抛弃了他。   烽火连城走近了绿珠,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我说过,你是我的,你逃不了。”   话落,他招了招手,身后几个手下就上前来,将她带了下去。   烽火连城踱步来到平安身前,拍了拍手,笑道:“我没看错你。你是个人才。”   平安并不多说话,这个烽火连城实在是脾气古怪,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应答。   “如今瓜哥洛死了,十二门将也没有了首领,我打算让你统领十二门将,做这天门屯的副统领。这天门屯三千人马,随你调动。”   烽火连城举起手激动道。   平安却是摇了摇头,他不傻,自然知道这是烽火连城的试探。   “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烽火连城接着问道。   “我要七剑。”   “什么?”烽火连城皱了皱眉头,紧接着笑道,“我明白了,你是个爱惜宝剑的人。”   像是这个少年这般年轻,却又拥有着绝顶剑道天赋之人,只能是剑胚转世。   烽火连城相信,这样的剑痴,就只对一个东西感兴趣。   宝剑。   谁能够给他绝世神兵,谁就是他的恩人。   烽火连城摸了摸头,笑道:“我知道了,七剑不能给你。但有一样,你一定感兴趣。你跟我来。”   大漠之上,一群人马正在奔驰着。   率领这支军队的,正是大清几个****之一的多格多。   他这支部队,负责平顶西域,只是这一次,他到这大漠之中来,却不是为了其他。   “恭喜王爷,这楼兰黑水王墓中大有发现!”   那巨坑中,负责组织盗墓的呈上来一个木盒,里面装着的正是一柄宝剑。   多格多将这木盒打开,拔出金黄色的剑鞘,只见里面却是道血红色的弯曲的剑身,宛如蛇形一般,十分怪异。   “王爷,烽火连城到!”手下传报。   多格多收起剑来,烽火连城这次还是带着几个手下来的,只是他们都身着黑甲,只有那个身着布衣的少年,格外显眼。   多格多不禁多看了几眼,那少年却是一脸慵懒。   “王爷,战神酒我要双倍,还要你的钢炮!”   多格多笑着道:“我还有你想要的东西,是情报。”   他的胡子翘起来,宛如外国人。   烽火连城皱了皱眉头,一脸诚恳道:“王爷,这情报对我有用没用啊?弄不好,我连钢炮都买不起。”   他又接着道:“我这儿也有个情报。”   多格多低头道:“多少钱?”   “你的双倍。” 第547章 交易   “我几个月前,在石河武庄里面,安插了个密探。”多格多抱着暖炉,随口道。   “慢!”烽火连城竖起手掌道,“王爷,这个情报到这里值多少钱?”   多格多笑道:“三分之一。”   烽火连城忽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米衣,多格多的笑容凝固了。   “这是你的密探在路上留下了的,我的情报到这里,也值三分之一。”   “继续说。”   “再来三分之一?”   多格多点了点头。   烽火连城道:“七剑已经发现了这个东西,所以改了道,如果你的军队继续跟着这个玉米衣的话,在深谷浓雾之中,全军一定会坠崖身亡。”   “派人出去了吗?”多格多对一旁的侍卫问道。   “已经出去了。”   “赶紧去叫回来。”   “是。”   烽火连城继续道:“到这里,我已经有足够的钱,拿我的战神酒和钢炮了。”   “你就没兴趣知道密探是谁?”   烽火连城无所谓道:“这事就交给七剑了。王爷麻烦下令,让我把我的战神酒和钢炮拉走。”   多格多点点头,挥了挥手。   “等等。这个小子是谁?”他指着平安问道。   烽火连城一笑:“我新收的小弟,厉害得很。”   多格多知道烽火连城从来不开玩笑,道了声“有趣”,拍了拍掌。   而平安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桌上的那剑盒上。   他感受到了其中磅礴的剑气,那必定是一柄神兵。   回程的路上,烽火连城向平安问道:“看见了吗?”   平安点了点头。   “多格多到这大漠中来,就是为了那传说中的楼兰黑水王墓。”   “黑水王墓?”   “不错,传说当年黑水王有一柄绝世神兵名为金蛇剑,就随他葬入了墓中。”   “那柄剑......”   烽火连城摇了摇头:“我买不起。他也绝不可能割爱予我。”   他策马靠**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如果你喜欢,就自己去拿。”   自己去拿......平安思量着烽火连城的话,实在不明白他打得什么主意。   多格多既然知道自己是烽火连城的人,自己如果去偷剑暴露了,岂不是会连累他?他为什么还会鼓励自己去盗剑?   难不成他对自己的实力竟然有着迷一般的信任?   但是这一晚,平安还是决定去取走这一把剑。   多格多是大清的****,也是这次西部武林大扫荡的幕后黑手。烽火连城只是为了钱财而已,而多格多却是为了给大清西征之路扫清障碍。   这些前朝余孽,不停骚扰清廷的部队,让他无法安心西征西域。   他抱着那柄金蛇剑睡在大营中,只是到了半夜,却有个鬼魅的身影钻了进来。   平安小心地靠近了剑盒,多格多仍在熟睡之中。   他抱起剑盒,突然觉得十分的轻,下意识觉得不好。   下一秒,赤红色的光芒闪过,那柄蛇形的古剑已经架在了平安的脖子上。   多格多手持金蛇古剑,笑道:“小贼,半夜就来盗剑。是烽火连城让你来的?”   平安摇了摇头。   多格多收起剑来,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个人才,你跟着烽火连城混,不如投靠我。”   多格多竟然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这倒是令平安没有想到的。但细细一琢磨,却又是有迹可循。   多格多一定是在天门屯中也安插了间隙,所以才知道自己的事。   烽火连城虽然是为他办事,但却收了他的大量钱财,这也是让多格多极为不悦之事。   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怎么允许烽火连城这样一个汉人骑在他们头上吃喝卡要?   所以,对付烽火连城是迟早的事情。倘若他真能消灭掉七剑,那下一个死的就该是他了。   多格多道:“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你想要这柄金蛇剑,我也可以赐予你。但只要你肯替我办事。”   平安点了点头,多格多鼓了鼓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一粒金色的丹药。   “烽火连城以前的武功并不高,这些年来不停地引用战神酒,才有了如今的实力。这一颗,是浓缩的战神丸,只要你服下,就可以迅速超过烽火连城。”   多格多厉声道:“你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是个聪明人。烽火连城除掉七剑后,你就替我砍下他的脑袋,带回来。”   平安可以理解,这一粒所谓的战神丸,其实就是浓缩的禁药,它却是可以提升自己的功力,但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他服下后,恐怕生命就只剩下一两年了。   烽火连城毕竟是个汉人,哪怕他再努力,也是汉人,也是狗。   他向多格多要赏银,多格多借他除去西北边塞武林逆贼后,下一步就是除掉他这个隐患。   而平安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一个没有势力也没有什么心机的傻小子。   平安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就吞了下去,一股灼热感涌遍全身。他直接抢过了金蛇剑。   多格多微微一笑,“去吧,回去吧。”   平安没有回话,心道这次一定要你赔了夫人还折命。   另一边,武庄众人在七剑带领下已经撤退进了山洞中。   刘精一虽然听从了七剑的意见,但是却不是很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他将傅青主拉到了角落里,问道:“恩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躲到这山洞里来?”   傅青主道:“这一路上,我们不管怎么走,都有人留下印迹。烽火连城的人,就是跟着印迹一路跟踪我们的。队伍中有了内鬼,所以一定要把这个内鬼找出来。”   刘精一点点头。   傅青主又道:“还需要舵主下令,让所有人都堵住洞口,三天之内不要外出。这样一来,那个间隙一定会想办法联系烽火连城。只要他一暴露,我们就又可以上路了。”   刘精一点点头:“就听恩公的,我这就去下令。”   命令下达后,这余下撤退的三百多人,也都严格执行着他的命令。武庄说是一个小庄子,其实是天地会的暗线,所以内部管理都相当严格。   刘精一作为分舵舵主,其命令自然是有下必应的。   就在二人交谈完毕后,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刘精一和傅青主同时皱了皱眉头,来到拐角处,却见两个人正在打斗。   正是武庄的二把手丘东洛和杨云骢。   丘东洛虽然是武庄二把手,天地会的骨干成员,但论起武功来,远不是杨云骢的对手。 第548章 决战   丘东洛和杨云骢打在一起,只因为丘东洛指使手下盗窃杨云骢的包裹。丘东洛故意制造矛盾,为的就是混淆视听。   他故意挑起杨云骢和天地会的矛盾,因为他就是那个内鬼。   刘精一并不知情,正要开口调解,忽然听见一声炮响。   “轰隆”一声,他们藏身的山洞遭到了炮轰!   “烽火连城之怎么锁定我们所在位置的?”众人都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就连丘东洛眼中都充满了难以置信,因为他是多格多的人,烽火连城也不知道他这个卧底的存在。   这大炮轰下来,要是把洞口轰塌了,大家就得一起死。   但炮轰了一阵,洞中地动山摇的,却又止住了。   只听见外边儿传来一阵吆喝。   “出来投降,饶你们不死。”   “我只要七剑的人头,其他人一概不究。”   众人听到这喊话,都有些绷不住了。   尤其是七剑中脾气最爆的辛龙子,看了看洞中的武庄人,怒道:“烽火连城好歹毒!”   武庄之人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看着七剑等人。   忽地,又是一阵炮轰。山洞里落下不少碎石,忽地,掉下来一块巨石,压向底下的几个孩子。   “小心!”   众人大呼一声,韩志邦距离最近,沉重的舍神剑斩出,将巨石推开。   有惊无险,这些个孩子一个都没受伤。   丘东洛见机,便大声嚷道:“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现在被烽火连城用大炮轰,连跑都没得跑!”   他是武庄的二把手,影响力也是非同小可,他这话一出,当即就有人迎合。   “是啊,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等死了!”   “对对对,是他们害死了我们武庄人!”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他们出手相助,恐怕我们都已经成为烽火连城刀下亡魂了。”   “你傻啊!烽火连城本来就是为了抓那个老头子来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还不是被他连累的!”   众人三言两语,虽然有人说话较为公道,但这样的声音最终还是被那些不满的声音给盖过了。   刘精一希望大家安静听他说,可如今在生死关头,没有谁能够再理性思考了,或者说大家都是揣着糊涂装明白,不然就只能一死。   七剑都无言,韩志邦终究是忍不住了,他也是武庄人。   舍神剑重重地插在地上,震得周围人都静了下来。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他正要开口说话,傅青主站了出来。   他有些憔悴道:“我知道大家都想要我们七剑出去,可你们心里难道没数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烽火连城就算是杀了我们,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他竖起手指道:“一个人头三百两银子,你们觉得他会放过你们吗?”   众人沉默了,就连丘东洛也不敢继续造势。   傅青主叹了口气,“我之前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现在,我们就出去对付烽火连城,却不是为了你们。”   他对这些人失望到了极点。   说完,他手执莫问剑,忽地一拔,已经斩断了洞口石壁,直接跳了出去,另外六剑也相继跟着出去了。   丘东洛急忙道:“好了,他们走了,我们暂时安全了。”   刘精一一脸叹息道:“东洛,你糊涂啊!”   丘东洛低下了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外边儿,烽火连城的部队,见到光秃秃的黄土山坡上忽地冒出来的七个身影,都架起了弓箭向着他们射击。只是距离太远了,杀伤力完全不够,就算能够够的着,也被他们轻易就打开了。   烽火连城笑着看着这七人朝着他奔腾而来,忽地拍了拍手。十二门将被除去了六个,还剩下六个。   这六人此时此刻都全副武装,并且手上拿着一瓶酒罐。   “饮下战神酒,随我冲锋!”   这战神酒,就是多格多那里换来的精酿版,对于身体的副作用非常大,但当下的效果也是很强的。   这战神酒饮下,这六人的战斗力提升可不止一个档次。   七剑已经冲到了眼前,带头在最前面的是那柄会颤动的游龙剑。   烽火连城握紧了鬼头大刀,喝了一声:“杀!”   他摔着七大门将同时冲向七剑。   他对上的,就是那柄会颤动的游龙剑。   傅青主等六人,各自对上一个门将。这些门将的实力原本不强,但饮下禁药酿制的战神酒后,却是异常勇猛。   书生打扮的杨云骢还好,三两下就除掉了一个门将,不过,他也必须拔剑了。   他手中那柄剑,外观使粗糙的剑坯,青铜颜色,表面凹凸不平。这是“青干“,也是晦明大师打的最后一把剑。剑以陨石炼成,桀骜不驯、千锤百炼,历经数年只打造了一半。   它代表着最强防御,即便是以游龙剑的锋利,也不能将其斩断。   武元应是七剑中唯一的女子,也是实力最弱的一个。他对上一个门将,本就不易了,更何况是服下禁药的情况。   但傅青主等人却没有去帮她,而是让她自己去解决战斗。她要成长,就必须经历这一关。   天瀑剑使一把双头剑,忽攻忽守,用剑者必须很专一,是一把表现“纪律”的剑。晦明大师居天山六年,以铸剑修练心法,所铸之剑过千,形形款款,变化无穷。只是每与“舍神”一比,形逊神衰,不足并列。一日晦明如常远眺烟霞太虚,峦峰流云,忽见白絮飞泻,形似涧瀑,凝划天际。晦明灵光顿闪,明白“舍神”乃俱野性未驯,神之执着,形之受限。晦明回山打破'舍神“的形式,将百剑溶化,打成“天瀑“。剑分双头,剑柄装有机括,可以自由在两侧弹射而出。   它的核心在于如何利用机括转换剑身,是七剑中最难以掌握的剑法。但掌握核心诀窍后,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就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武元英力气不大,对上那门将自然不是对手,但陷境之下,她想起杨云骢所说的放下,剑随意动,忽地有了一丝觉悟。   剑身游走,不一会儿就能运转自如了。这天瀑剑的巧妙正是在于这变换多端。那门将力气虽大,却不能够防御住每一处地方,终于也被武元英给击杀了。 第549章 未完   十二门将尽数被除去,如今场上也只剩下烽火连城一人了。   烽火连城见势不妙,提前就策马逃去。   他向着天门屯方向狂奔,紧跟其后的却是楚昭南。   楚昭南手执游龙剑,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大殿之中。   烽火连城坐在床上,手上杵着那一柄鬼头大刀。   楚昭南握紧了游龙剑,环顾四周,冷声道:“她人呢?”   “谁?”   烽火连城一愣,一脸茫然。   “哦,那个女人啊......她不是绿珠,她是我的。”   烽火连城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想要知道她在哪里,先打赢我!”   话落,他已经手执鬼头大刀冲了上去。   “坑坑坑!”鬼头大刀同游龙剑相交,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烽火连城的鬼头大刀也是利器,但比起游龙剑来还是差了一些。   只是他力气却是极大,加上饮下了战神酒,以力破巧,楚昭南的剑法虽然凌厉,但却还是弱了半成。   烽火连城的招式,就只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刚猛霸道。他挥舞鬼头大刀,对着游龙剑就是猛劈七八下,震得双方都是虎口发麻。   楚昭南严阵以待,将游龙剑握在身后,偷偷松了松手,这烽火连城真是太过刚硬了。   忽地,他一转游龙剑,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剑鸣之音,宛如铃铛在摇晃一般。   “游龙一出,万剑臣服。”   这大殿中的众多铁制的旗帜都在颤抖,似乎是为这游龙剑所吸引。   烽火连城握紧了手中的鬼首大刀,狰狞笑道:“行不行啊你!”   二人又是第二次交锋,这次,烽火连城明显能够感受到这游龙剑的厉害之处了。他手中的鬼首大刀竟然被游龙剑所吸引,渐渐地改变了原本的方向。   这差的虽然只是零星半点,但却十分影响他的招式施放。   “是柄好剑!”烽火连城笑着,招式忽然转变,交锋间,他竟然出手握住了游龙剑的剑刃。   这是楚昭南万万没想到的,他一使劲,可剑刃却不为所动。   烽火连城狞笑道:“早知道,这游龙剑克制天下兵刃,其实是因为它的材质乃是吸铁石,所以我这天蚕丝手套,正好能够对付你!”   楚昭南向着他的手掌看去,果真是缠着一层薄薄的东西。这天蚕丝他也听说过,乃是天山上极其特别的一样东西,看似十分轻薄,但却是刀枪不入的宝物。   话落,烽火连城一使劲,鬼首大刀砍向了楚昭南。   楚昭南若是不肯放手弃剑,就会被这一刀给砍断脖子。   他果断撒手,转身跳到一边。   烽火连城一手拿着鬼首大刀,一手握着游龙剑。   他笑道:“连剑都拿不稳,你还做什么剑客?”   话音刚落,他就挥剑斩向楚昭南。   楚昭南向后躲去,但烽火连城的速度很快,眼看着游龙剑就要噬到主人的血,另一柄剑出现了。   杨玉骢握着青干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青干剑是游龙剑唯一不能斩断的剑,其实它并未完全炼成,否则还在游龙之上。   晦明大师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游龙剑的主人还未修成正果,所以才用这柄青干剑来克制它。   若楚昭南真正悟了剑客之道,这游龙剑也就不存在克制问题了,正是相生相克。   “让我来!”楚昭南冷声道,杨云骢点点头,将青干剑顺给了他。   楚昭南接过青干剑,同烽火连城斗了起来。   二人战斗险象环生,烽火连城刀剑并用,只是鬼头大刀却顶不住几番碰撞,直接就被青干剑给折断了。   烽火连城双手握住游龙剑,他却不懂的如何驾驭这柄剑。   他与青干剑碰撞,反而震得自己虎口发麻。他将剑当成刀来使,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青干游龙交缠之下,却是磁性越来越强,到最后竟然是连到了一起,分也分不开。   烽火连城见状,一拳锤在楚昭南胸口,这是避无可避。   楚昭南也一掌拍在他身上,二人这是各自负了伤。   烽火连城提起游龙剑要砍,却忽然觉得手中一沉,转头看去,只见游龙剑竟然吸住了一块大铁片。   他惊讶间,楚昭南趁机一脚踢腿,直接将烽火连城踢得一个踉跄。   楚昭南抢过游龙剑,旋转剑身,对准烽火连城的铠甲。这游龙剑宛如一个钻头,直接破开了他的铠甲,将他钉在了墙上。   烽火连城跪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惨笑。他捂着自己的腹部,那里正汩汩流出鲜血来。   “你完了。”楚昭南冷声道。   烽火连城“呵呵呵”惨笑道:“游龙一出,万剑臣服,原来是这样......你以为就这样完了吗?呵呵......”   他还没笑完,就已经绝了气,倒在地上。   楚昭南和杨云骢互看了一眼,楚昭南问道:“怎么样?你们那边没事吧?”   杨云骢点了点头,“全部解决了。”   “嗯。”楚昭南忽地想起了什么,急忙冲了出去,“我要找一个人,在这里。”   杨云骢知道,他要去找那个女人,那个高丽女人。   楚昭南找来找去,找遍了每一个角落,但却没有见到绿珠的影子。   他心急如焚,这个女人让他看了第一眼就难以忘记了。   “啊!”   忽地,一声尖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楚昭南抬头看去,只见大殿顶上,天门屯的最高处,绿珠正趴在那里,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个小子。   那小子背着一把剑,静静地坐在那里,居高临下,正看着他。   “是他!”   楚昭南心中一凛,这个小子,正是之前他遇到过那个剑术超然的存在。   楚昭南翻身一跃,腾空来到了顶上。   他用高丽话问道:“你没事吧?”   绿珠摇了摇头,“我没事。”   楚昭南又看向平安,冷声道:“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难为这个女人。”   楚昭南知道,他的剑很快,此时他放在一旁的那柄剑,随时都可以出鞘夺去绿珠的生命。   平安在等他,准确说,是在等他们。   他微微一笑道:“就凭你一个,挡不住我的剑。”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金红色古剑已经刺出。   “哐当”   只是一个回合相交,楚昭南已经被打落了下去。   看着平安手中那柄蛇形的金红色古剑,楚昭南眉头紧皱,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550章 下山   一千多多年前的楼兰黑水王,仗着一柄金蛇宝剑,统一了整个西域,传闻这金蛇古剑,曾经杀得西域三十二国人头滚滚。   这是一柄带着邪气和狂暴的传说之剑。   楚昭南抬头看向那剑,金红色的光泽上,那蛇头形状的护手仿佛正在散发着邪异的光芒。   他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游龙剑。   那金蛇剑一动,游龙剑便叮叮当当作响,却不是勇猛无畏的声音。游龙剑竟然感受到了威胁,或者说是畏惧!   晦明大师打造的这把游龙剑的原型,其实就是传说中的这柄金蛇古剑。只是晦明大师认为,金蛇古剑的造型太过邪异,因此改造成了这龙的模样。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千年前的古剑真会同千年后的宝剑撞到。   这一下子,就是一场天崩地裂的战斗。   楚昭南再度踏上了上去,游龙剑发挥到了极致,每每同金蛇古剑碰撞一次,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球形护手中的铜铃铛响个不停,游龙剑的剑意是万剑之首,尽管这金蛇古剑可以算是它的祖宗,但它并不臣服。   这两柄本不该遇到一起的剑,此时此刻却正在进行着一场极其罕见的火拼。   论剑的品质,这两柄剑是旗鼓相当。而真正比试的,其实是用剑之人对剑的理解。   楚昭南确实是一个绝顶剑客,但也只是限于在这个世界。   当他遇到一个穿梭诸天万界的旅行者时,那点剑道就显得极其微芒了。   无论是独孤九剑还是魅影剑法,还是后来掌握的各种剑道,平安已经可以算是一本剑道图典了。所以,当他不想继续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取走楚昭南的性命。   只是,他不是为杀人而来。   他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见证者,或许可以顺手改一改这方世界的历史进程。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下去了。服用禁药后,虽然快速地提升了他的身体能力,但是带来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   他已经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下去了。   “哐”的一声,楚昭南再次被击落,这一回,就连头发都被整整齐齐削去一大半。   他心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了,这是他从来没遇到过的剑客。他对剑的了解已经超越了所有。   这是那柄金蛇古剑的威力?   楚昭南摇了摇头,认为不是的。剑终究只是外物,而这个少年对于剑的理解,才是最强大的。   “大师兄!”   另外六剑也赶到了,恰好见到了楚昭南吃瘪的一幕。   他们十分诧异,因为楚昭南的剑,在七剑中是最锋利最强大的。   但他全盛状态加上游龙剑,竟然还不是这个少年的对手。   傅青主眯了眯眼,对着平安喊话道:“你是多格多的人?”   他认得他手中的那柄金蛇古剑,那是多格多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平安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和我们作对?”   傅青主一脸疑惑道。   “打赢我,我再告诉你们。”平安微笑道。   “原来是个武痴。”傅青主看向其他人,笑道,“也好,我们七剑下山,还从未真正齐心协力对付过一个人。这个少年武痴虽然年纪不大,但武功剑法确实是堪称天人,远在我们七人之上。我们七人若是合力,或许还能同他一战。”   楚昭南默然不语,仍旧紧握颤抖的游龙剑。   杨云骢抱着青干剑,也是一脸淡然地看着高处的平安。   好斗的辛龙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拔出了竞星剑。   而武元英、韩志邦则有些难以置信道:“他真的有这么厉害吗?烽火连城我们都干掉了,他这个手下,竟然这么厉害?”   傅青主摇摇头:“他不是烽火连城的手下。”   “那他是谁?”   “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个人,非常神秘。”傅青主眉头紧皱。   突然,穆郎叫道:“小心!”   众人本能地四散躲开,一道道剑气劈来,直接将地面都划出许多道剑痕。   “你,你小子不讲武德!”穆郎指着平安道。   这个少年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些,但一身武功着实吓人。   “剑气?”傅青主惊了,一脸严肃地拔出了他的剑,率先与平安交手过招。   这柄“莫问剑”,造型古朴,剑刃是乌黑的,长兼富弹性,变化无穷,招式变幻难测。他的心法重剑略,有剑气,轻易不杀,是有智能与内涵的。   当年晦明为寻金石打剑,下山来到沙漠,看到一个人已经癫狂,掷剑而走,昏倒在地。这人就是傅青主。他是刑部尚书,杀人无数。晦明捡起剑,只见剑身很长,上有很多血痕和缺口,戾气很重。他拿这剑去找傅青主,看到傅青主倒在沙漠中,身上有官服,他救了傅青主,二人没有讲什么话,晦明把剑修好,还给了傅青主。   “莫问前尘。”   这是他的剑意,而他的剑技干脆利落、一击必杀,是速度、力量和技巧的完美集合。   那黑漆漆的剑身叫人分不清楚剑到底多长,他的剑并未斩到平安,但却已经划破了他的衣裳。   此时天降小雨,雨水冲刷在各自的剑上,这时众人才看清,傅青主的莫问剑和那柄金蛇古剑,雨水只能到它们剑身之外,却是被一层无形的剑气给弹开了。   原来,这二人都是能发出剑气的高手。   剑气,才是剑客真正的厉害之处,无形无声,杀伤力远远超出剑本身,叫人防不慎防。   乌黑的莫问剑,它的感觉是剑气,剑风能伤人,如汽枪。空气中有飞尘、有雨的话,“莫问”剑就更厉害了。   而这场雨,仿佛是在给傅青主助威。   “七剑之中,还是你的造诣最高。”平安露出了许可的目光,“能够在这样的末世修成剑气,你确实是了不得。”   傅青主眉头紧皱,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何这么一个少年,眼中会露出晦明大师一样的目光。   “七剑,一起上罢!”   雨声,剑声。   雨歇之后,七剑倒在地上,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他们的七柄剑插在地上,平安杵剑而立,披散着长发。   “你真是个......怪物......”   傅青主晦涩道,“我们都败了,你想要怎样?”   平安却是淡然道:“带我上山。”   “去哪里?”杨云骢一惊。   平安指了指远方,那个方向,正是他们下山而来的方向。   他要去天山?   平安并未解释,傅青主从他眼中看到了善意。   他若是要作恶,直接杀了他们就好,何必这么麻烦。   平安见到了晦明,他要请他为他铸一把剑。   第二次下山时,却是有七匹坐骑,七把剑。   为首的那柄金色的宝剑,一拔出来就会闪瞎人的眼睛。   它是无名之剑,但却是最具有传说神话色彩的。   后世的历史记载,那个不知从来的谜一样的少年,就是拿着这柄无名之剑,率领七剑为首的武林人士,掀起了反抗清廷统治的武林运动。   清廷亲王多格多被斩杀,而这个少年,借着献剑之名,亲自前往清廷皇宫,以一敌万,斩杀了清廷皇帝、太子及诸多皇室成员,直接杀得清廷后继无人。随后这个刚刚入关正准备一展宏图的王朝也陷入了分裂内乱之中,最后被一个姓李的汉人重新打败,重新建立汉人王朝。   而这个少年,在那个天亮的时候,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的地平线上。 第551章 天地玄   明王朝发展到中期,种种阴暗面也逐渐暴露出来,朝廷内部斗争愈发严重。   先皇驾崩后,其子继位为皇帝,是为正德大帝。   只是这正德大帝年幼,先皇为防止他未奸臣把控,便令自己亲弟皇叔朱无视设立“护龙山庄”,其权力凌驾所有朝廷机构。   朱无视武功高绝,被誉为忠君爱国,体恤民情的圣人,持有先皇“丹书铁券”、“尚方宝剑”,可以“上斩昏君,下斩谗臣”,朝野内外无人不敬重,称其为“铁胆神侯”。   只是皇帝继位后,也忌惮铁胆神侯的声势,弃之不用,又故意提拔东厂太监曹正淳的权力,使之同神侯抗衡。   只是这内监干政,自古以来就容易失控。曹正淳也利用时机,贪污舞弊,残害忠良,无恶不作。一时之间,朝野之上,无人不唾骂。   这几日,兵部尚书杨宇轩也惨被曹正淳所害,他手下忠心干部护其年纪尚小的妻儿逃离虎口。曹正淳也下令追杀,派出了武功最强的黑衣箭队。   这里是京郊的一座荒山,杨宇轩等游勇带着杨宇轩的妻儿正在狂奔,身后却是浑身黑衣的箭队,有一人在这骑兵之后坐轿而来,却是黑衣箭队大档头皮啸天。   这殿后的十二人队伍走到山谷深处,却是无路可逃。无奈之下,只能兵分两路,一边出面抵挡黑衣箭队,其余几人护送这母子前往木屋下躲避。   这些忠良之士也俱都是见过血的壮士,虽然是面对骑兵,但挥舞刀剑,仍旧能够斩杀不少黑衣箭队的杀手。   皮啸天立在山头,挥了挥手,只见身后万箭齐发。   这黑衣箭队最厉害的就是箭。哪怕武功再高,在这箭雨之下,也是绝无挣扎的余地。   这些个忠良之士一个个当场惨死。   皮啸天率人再向山谷深处追去,黑衣箭队一个个用刀四处砍杀,护卫母子二人躲在屋子底下的几个忠勇直接就被捅死了。   那母亲直接就被人用绳子套住脖子拖了出去。   那小子捡起刀就冲向拿套绳之人。   忽地,一个黑衣杀手挥刀冲向小子,眼看着就要把他人头斩落。   “唰”的一声,一个紫衣剑客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中剑舞,直接就削落了那黑衣杀手的人头,再将剑归入鞘内,一套操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阻碍。   见他的招式,却有些东瀛武术的影子。   “杀!”   其他黑衣箭客纷纷操起刀剑冲向他,只见紫衣身动,手上剑影纷飞,紧接着就是黑衣人一片片倒下。   解决了围住母子的黑衣杀手,他才徐徐将剑归入鞘中。只是见他的剑刃,却是没有一丝血迹。   他带着斗篷,看不清楚样貌,但皮啸天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踏雪无痕,你是天字一号段天涯!”   皮啸天话音刚落,一招手,身后策马的箭士就挽弓要射向他们。   只是,又一个黑衣人从草屋中冲出,直接砍翻了几个箭士,他宛如一头狂暴的犀牛,手持一柄钢刀,斩断了木柱,冲破了一切障碍,径直冲入箭士阵营中砍杀。   箭士最怕近战,他手中的刀比之段天涯的剑更加霸道恨绝。如果说段天涯的剑,是优雅的艺术品,那他的刀就是纯粹为杀人而生的屠宰。   他就像是一个屠夫一般,挥舞着钢刀收割这些黑衣箭士的生命。   皮啸天来不及逃走,他已经冲到了面前。   刀光闪闪,皮啸天拔剑抵挡。   “哐当”一声,他的剑直接被斩断。   一道鲜血从他的头顶流出,皮啸天看清楚了这个刀客的样貌,紧接着,脑袋被劈成了两半。   归海一刀。   人如其名,杀人从来只用一刀。   护龙山庄的地字一号。   黑衣箭队被杀退。   段天涯出声道:“一刀,神侯让我到天下第一庄去。”   归海一刀没有说话,也点了点头。   看来二人的方向是同一个地方。   这四大密探,虽然齐名,但其实谁也未曾见过谁。   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但默契却好像是多年就有的一般。   他们来到这个挂着“天下第一庄”牌匾的地方。这是个极奇怪的地方,由富可敌国的富商万三千所创办。   任何人只要能证明自己有一样本事,强过当世任何人,就可以一生一世在天下第一庄白吃白喝,受到保护。这“天下第一庄”也住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创造纪录的人物。   而天下第一庄的主持,是身份来历都有如一个谜的英俊少年,名为“海棠”。   他温文俊俏得有如一个女孩,但武功之高,深不可测,且医卜星相,无所不晓。   而在众多创纪录的人物当中,有一个号称“天下第一君子”的白无遐。这个白无瑕虽然在野,但却与和杨宇轩是忘年之交、金兰兄弟。他在野仕林的号召力之强,超乎想象。   海棠微微一笑,对着白无瑕道:“无暇兄,我听说你和杨宇轩大人乃是至交好友。如今杨大人落难......”   白无瑕皱了皱眉头,慨然道:“海棠兄,杨大人受到迫害,我也深感痛心。你若是担心我的身份,让天下第一庄收到牵连,我就此退出,绝不连累诸位。”   见他一脸慷慨,还真似个白璧无瑕的君子。   海棠笑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海棠公子叫我来此,是为了?”   海棠道:“我有两个朋友要见你。”   他话落,归海一刀和段天涯便从拐角处站了出来。   白无瑕微微一愣,“这二位是?”   段天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白无瑕接过看了看,摇头道:“虽然很像,但绝不是。”   段天涯也点点头道:“可我们接到线报,有人说,出卖杨大人的人,就写了一封高密信给曹正淳,才让他证据确凿,先斩后奏。”   白无瑕有些慌乱道:“这,这确实不是我的笔迹!”   “那这封呢?”说着,海棠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我让天下第一神偷从曹正淳那里偷来的。”   白无瑕接过信件,又看了几眼,双腿一软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出卖杨大人的,都是他们逼我的......”   “承认就好办了。”段天涯道,“我们是护龙山庄的大内密探,如今证据确凿。一刀,按照规矩,该怎么办?”   归海一刀冷漠道:“杀!”   话落,他忽地拔出了刀,一刀斩向白无瑕。   白无瑕身体直接被斩成两半,尸体掉到了池水中,染红了一大片。   海棠望着二人相视一笑道:“这封信其实也不是真的。神偷早就被曹正淳杀了,这是我让天下第一造假高手假冒的。他做贼心虚,自己没看清楚就承认了。”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   段天涯道:“我们这是第一次一起办事。告密的人已经找出来了,接下来,我们也该去向神侯复命了。”   海棠点了点头,三人一并向外而去。只是他们并未看见,在隐秘的楼上,有个负手而立的胖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我也要出去了。”须臾,他对着身后的四个身着绿衣的人吩咐道。 第552章 天牢第九层   这是天下第一的世界。他名为万三千,原型正是沈万三。他家财万贯,富比石崇,无人知晓他到底有多少家私,据说比国库还多。同时也是个神秘人物,喜欢四处游历天下,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他仗义疏财,天下间受过他恩惠的人简直数不胜数,因此江湖上没有几个人是他请不动的。   如此凭亿近人的角色,最后却因为海棠之死而怒斥铁胆神侯,被其一怒之下杀死了喂狗。   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命运。自然是要干出一番大事来的。   天下第一中,最高的武功莫过于那一个家伙。   万三千如今掌握的财富之多,就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总之就是非常有钱就对了。   而那口百宝箱中,却是有一口神秘的落宝金蟾。传说中,这口金蟾便能聚集天下财运。   他静静抚摸着这只金蟾,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   “有点意思……”   那是熟悉的命运的味道,是世界的某种规则。但这东西完全不能为他所用,最现实的还是去找天牢下面那个家伙。   万三千身边这四个绿衣人,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湘西四鬼,也是武林绝学“魅影神功”唯四的练成者。   号称防御无敌的魅影神功,若非后期被铁胆神侯知道了他们的罩门,也绝不可能被吸功大法所破。   “我要你们四人带我去一个地方。”万三千对着湘西四鬼道。   他们同时低了低头。   万三千道:“天牢!”   湘西四鬼有些诧异,万三千解释道:“你们暗中护送我到宫门口即可。”   万三千已经有了计划,只是他自身并不会武功,所以才让湘西四鬼暗中保护他。   “若是明日午时我还未出来,你们便进来救我。”   湘西四鬼点了点头,他们沉默寡言,但都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当初,湘西僵尸门门主欠下万三千恩惠,便让这四个弟子跟随他做保镖。   万三千找来了魅影神功秘籍,没想到这四人竟然机缘巧合练成了。他们练成神功后,并未离去,而是信守承诺,继续充当万三千的护卫。   万三千一路来到皇宫侧门,这是人迹罕至的一个小门,平时都封闭,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打开一道缝隙,充当宫内外走私的通道。   太监宫女夹带的东西也是由此流出的。万三千让人假扮了牙侩,他也扮演被捉来的小厮。   虽然说一身肥肉,看起来是有些奇怪,但宫廷里也不会在乎这个了。   “站住,什么人!”宫门前两个侍卫斥问道。   “嘿嘿,差爷,给孙公公送人的。”那牙侩嬉皮笑脸地指了指身后的万三千。   万三千昏昏沉沉的,看上去像是被迷晕的样子。   侍卫点了点头,一人道:“稍等,我去请示孙公公。”   “好勒!”   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个身着紫色太监服的太监领着几个蓝衣小太监走了出来。   孙公公凑近瞧了瞧,皱着眉头闻道:“这小子面白圆润的,不像是穷人家,怎么也要进宫?”   他转头看向牙侩,“李四怎么没来?”   牙侩笑了笑,上前伸了伸手,低声道:“孙公公,这位先生要进宫挣个前途。”   说着,他掏出了几张票子来。   孙公公一惊,心道这回还真是遇到财神爷了!   这进宫的,不只是被卖进去的,也有阔绰人家的子弟,舍弃下半身幸福选择进宫。   毕竟进了宫,就有机会接近天子。当今曹公公就被誉为无冕内相,权势熏天,也不免会有人图谋进宫。   伸手不打笑脸人,很何况是财神爷。   孙公公笑道,“好说好说,杂家自当照应这位官人。”   说着,就让人将万三千抬了进去。   迷迷糊糊地,万三千瞥见宫门前几个大字——   净身房!   他咽了下口水,只感觉燥热无比。   孙公公道:“这位官人,这里就是净身房了。”   万三千点了点头,只见床上躺着好几个人,却是被镣铐锁住了双脚,高高地吊起,他们一个个面无神色,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想必都经历了非凡的痛苦。   “公公这是……”   孙公公道,“这些都是刚刚近身完的人。当然,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贵宾房。”   万三千翻了个白眼,这是房间的问题吗!   只见这些人的裆部都插着一支鸡毛。   孙公公介绍着,凑近一个人,伸手一拔,只见一道血水飙了出来。   “欲成大事,必要学会忍受。官人,这鸡毛你之后也得插着,若是一周后像这样能尿出来,那就无事了。否则,那就没命喽!”   孙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会请近身房最好的公公来操刀……保证你……”   他话没说完,突然一个拳头向着他眼前冲来。   孙公公只觉得双眼泛花,头晕目眩……   “你!”   他还没喊出口,又挨了几拳。   “公公,公公!”   周围的小太监赶紧上前保护孙公公,只是这些没蛋的,力气也大不如万三千,被他撩倒。   万三千在近身房里大闹了一番,直到侍卫赶到,才被治住。   孙公公被打的鼻青脸肿,他实在不明白,这个自愿进宫挣前途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发疯动手殴打他?   他道了声倒霉,自然可以直接处死这个家伙,但他还是决定慢慢折磨他。   先给他阉了,再慢慢折磨……   孙公公恨得牙痒痒。   万三千自然不是疯了,他是有目的的。   虽然挨了侍卫一顿刀柄子,浑身难受,但他好歹到了他想去的地方了——天牢!   没错,他进宫,就是为了到天牢来。   等到侍卫都走光了,万三千才起身来。他刚刚是在装死。   他对着牢房四周墙壁都敲了敲,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石床边,只听见“哐哐”几声,却是空的。   万三千看了看外边,确定没人在周围,猛地一脚,直接踢出了一个黑窟窿来。   “果真是这里!”   万三千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就往里面钻去。   这条通道应该是之前有人挖出来的,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忽地,前方出现了一只蜘蛛。   万三千还没来得及躲避,只感觉一阵狂风袭来,却是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向下吸去!   万三千调整自己的姿势,落地时翻滚了几圈,落地后,只见周围一片漆黑。   但在黑暗中,却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他。   是这里了!天牢第九层! 第553章 困住你的从来只是你自己   “你是谁?”   二人沉默之后,那双红眼睛的主人开口问道。   他的声音苍老而又有些沙哑,倒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者。   “这里,是天牢第九层?”万三千问道。   他沉默了,须臾,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万三千扯了过去。   这时,万三千才看清楚这个老者的模样,蓬头垢面,满目疮痍,实在是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你是老猪猡派来的?”   他的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一根胳膊粗细的铁钩还扣着他的琵琶骨。硕大的铁钩上面长满了猩红的铁锈,可想而知,他待在这地方,以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   若是寻常人,早就死了。   若是不寻常者,又如何会被困住?   实在是叫人不可思议。   即便是被如此束缚着,他依旧可以运功将万三千吸附过去,这熟悉的内劲运行方式,是那个没错了!   “不对!”   万三千没有反抗,反抗也没有用,此时他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所以也不必担心什么。   苍老的声音探查了他的身体,开口道:“你身上竟然没有一丁点内力?”   “你究竟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发现万三千并不是铁胆神侯派来的人,老者也将他放开了。   万三千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肃然道:“这里是天牢第九层,想必前辈便是不败顽童古三通了!”   “嗯?”老者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伴随着一身叹息,徐徐道,“不错,你小子很聪明,还能猜出我是谁。只是,我这不败二字得改改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显然是介意当年比斗输给了朱无视。   “晚辈万三千,被奸人所害,囚入天牢中,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一个地洞。沿着地洞往下爬,没想到途中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内劲吸了下来......”   万三千如实相告,当然,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这里。   迟暮之年的古三通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把你吸下来的。我被囚禁在这里,时不时就吸附这些洞穴里的蜘蛛壁虎来吃。上一个被我不小心吸下来的,应该是老李.......”   说着,他瘪了瘪嘴,“喏,那个就是老李了。”   万三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面上剩下一堆骷髅。   “你比老李身手矫健,我还以为你是个练家子,想不到也是丝毫不会武功。”古三通有些遗憾道,“许多年未曾尝过内力的滋味了......上一次吸人内力,已经是几年前了,这些年来,老猪猡也不再派人下来试探我了......”   听着古三通的絮叨,万三千向着四周看去。   只见遍地都是枯骨,最为完整的却是八具尸骨。他仔细一看,发现这八具尸体身边,都有一些代表性的物件。   “峨眉、武当、少林、丐帮、魔教、华山、崆峒、昆仑,这是江湖上的八大门派的长老,他们被朱无视囚禁,让他们来试探我的武功是否退步,欲图折磨我。但我偏偏让他失望极了,每一次,来一个人,我就杀掉一个,吸干他的功力.......”   古三通说着,脸上带着一股玩味,还真是个顽童。   “前辈武功如此高超,想必这地方是困不住前辈的,为何就不出去呢?”万三千试探地问道。   古三通又叹了口气,“当年比武,天下人都知道我输给了朱无视,即便出去又如何?我一样也是败了。我曾经和他打过赌,若是输了,这一生只要见到‘铁胆神侯’四个字,就必须退让。我古三通一生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万三千看着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那块巨大的铜碑,这才明白了,原来,困住古三通的并不是什么枷锁铜牌,而是他自己的心结。   他号称不败顽童,一生好玩,但其实也是最遵守游戏规则的,所以他哪怕是死,也不会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   万三千拱了拱手道:“古前辈真是叫人佩服。”   古三通嗤笑道:“佩服?我有什么值得佩服的?朱无视虽然不是以正面手段赢我,但终究还是赢了。论武功,我不如他,但论起智谋,我却远输给他。”   “天下人都知道,这忠义无双的铁胆神侯朱无视,我又算的了什么......”   古三通还未说完,就听见万三千道:“不,前辈你错了。”   这么久以来,古三通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错了,既感到新鲜,又有一丝不悦。   他盯着万三千,看他到底会说出个什么名堂来,若是说得他不高兴,就决定了结了他的性命。   “前辈,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但前辈了不起的地方,就是,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了自己的誓言,失去性命都不后悔。反观朱无视,虽然被誉为忠肝义胆的皇叔,但实际上却是小肚鸡肠,利用前辈的承诺将前辈困在这里折磨。这些年又陆续派人来试探前辈......这一切行为指向的只有一个目的。”   古三通愣了愣,笑道:“虽然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输了就是输了......不过,我还是想要听听,你到底会说什么?”   万三千面色肃然道:“他怕你。”   “什么?”   万三千几乎是用喊的:“朱无视,他怕你!”   巨大的声音在洞中回荡了许久才消失,过了一会儿,只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许久才平息。   古三通道:“小子,你很不错。虽然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讨好我,说罢,你想要什么,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万三千挠了挠头道:“古前辈,是个真正的人物,不应该被困在这里了却余生,我想救你出去。”   “救我出去?”古三通愣了,“凭什么?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如何能够救我出去?”   “这里是天牢第九层,上面每一层,都关押着穷凶极恶的狂徒,这些人都是被朱无视以及之前志勇双全的大内高手,想方设法才捉拿囚禁起来的。你张口就说要救我,倒是如何解救?”   万三千没有说话,徐徐往后退去,忽地,他解下了外衣,直接往后一扔,恰好就落在了那块铜碑上,将“铁胆”二字给遮住了。   “我若是有武功,定然替前辈拔掉这一块铜碑。但可惜的是,我身上毫无内力,有心无力,只能这样了。”   古三通又愣了,他的默然中,有些感动。这些年来,有无数人想要学他的武功,更有无数人想要杀他,但真正关心他的人,从开始到现在,只有一个。   如今,似乎又多了半个,他感受到了万三千散发出来的真诚的善意,这是骗不了人的。   他是真的想要救自己出去!   古三通整了整自己的情绪,毕竟都一把年纪了,若是哭鼻子可就太丢人了。   “小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没有武功,确实很难活着出去,你过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万三千知道,古三通想要做什么,但他在见到古三通后却改变主意了。他原本是打算骗走古三通的武功内力,但现在,他觉得,或许将古三通放出来,会更好玩更有趣。   至于内力,为什么非要从古三通身上取?   见万三千一动不动,古三通直接手掌发力,将他硬生生吸了过去。   他单手按在万三千天灵盖上,却是想要直接传功给他。   但他的内力只传出去一部分,却被一股神秘的内劲给推了出来,然后,万三千竟然挣脱了他的控制。   “咦?”古三通不可思议道,“你会武功?只是没有内力?实在是奇怪!”   万三千当然会武功,而且会的比古三通多之又多。只是他缺少的是起始的内力,比如他要用吸功大法去吸别人的内力,首先自己得有一些内力打底。但可惜的是,穿越而来的万三千确确实实是个丹田毫无波澜的家伙。   “古前辈,谢谢你的好意。”万三千拱手行了个礼,翻身一跃,立在铜碑上,对古三通道:   “前辈。往事已矣,明日无限。前辈若是沉湎于过去,便是画地为牢,自己为难自己了。”   古三通哼了声道:“我不要你来教训我。”   万三千摇头道:“我哪里敢教训前辈,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尘缘未了,前辈不要在这里浪费生命。”   “什么意思?”古三通虽然情商低,但也听出了万三千的话外之音。   万三千笑道:“真正困住前辈的,不是二十年前的赌约。而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人,但我要告诉前辈的,二十年前的那个未亡人,还在苦苦等待着她的心上人,并且,她不是一个人......”   古三通猛地一惊,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他一使劲,身上的铁链“咔”的一声作响,已经被震碎了两条。   万三千继续道:“素心前辈让我带话给前辈,她在等你出关。”   “素心?素心!你见过素心!”   古三通暴走了,他身上冒起了一阵白气。   万三千继续刺激道:“古前辈,朱无视用这么多锁链困住你,需要晚辈帮忙吗?挣脱不了这些束缚,你就无法去见素心了。”   “呀呀呀!”   古三通连喝三声,手臂粗长,竟然瞬间从一个干瘦老头变回了一个肌肉壮硕的中年人,除去须发尽白之外,气势却是截然不同了。   之前是垂死之相,此刻却是如日中天。   “你小子不给我说清楚,今天就别想竖着出去!”   古三通一声怒斥,身上的血色瞬间转化成了金色!   “轰”的一声巨响,他直接震断了身上的锁链,又伸出手硬生生扯出了肩膀上锁住龙骨的两条琵琶钩。   金粉洒落一地,古三通已经站在了铜碑下。   他望着“铁胆神侯”四个字,攥紧了拳头。   万三千笑道:“前辈,这是神侯,不是铁胆神侯!”   古三通笑了笑,露出了金色的牙齿,“你小子真好玩!”   话落,他突然一拳锤向铜碑。   “哎!”   万三千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下来,赶紧跳下来。   “轰”的一声,这座比人还要高上一半的铜碑,竟然被变身金人的古三通一拳就打断了!   金刚不坏体神功,果真是霸道无比! 第554章 魔教独孤残   “来人呐,有人闯天牢!”   “不对,是有人要逃出天牢!”   破牢,这是天牢设立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天牢一共有九层,每一层虽然都关押着罪大恶极的凶徒,但无一不是被大内高手用手段制住了,而且天牢中禁制重重,逃跑本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这一日不知为何,此事就发生了。   而且越狱的不只是一个人,一部分人,而是整个天牢的暴乱!   这事当然是万三千干的,古三通施展了金刚不坏体神功,直接就破开了第九层。而被关在第八层的凶徒,也是一位高手,号称魔教第一人。   只是这家伙二十多年前败给了铁胆神侯,只能算是江湖第三高手了。这家伙的遭遇跟古三通差不多,朱无视似乎是有虐待犯人的习惯,不给他吃的。这家伙就只能蟑螂老鼠之类的捉来充饥。   第八层除去这个魔教老头外,其他人都成了枯骨。   “朱无视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他们,而是囚禁在这里呢?”万三千有些好奇地问道。   古三通笑了笑,“咔嚓”一声崩断了第八层的大铁锁。   “一个活着的魔教长老,才能震慑江湖上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反而是死了的,就不值钱了。”   万三千点点头,大明朝成立百年来,朝廷多番打压江湖,这才将江湖的嚣张势焰彻底抑制下来。更是以比武的形式,将战胜了的武林高手都囚禁在天牢中,以震慑武林。   这魔教高手当年也是不可一世,他见牢门被人破开,大声呵斥道:“哪个闸总来打扰老子清静?”   他知道自己是无法逃出升天的,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子,被囚在这天牢第八层中等死,就像是旁边的这几个一样。   当年江湖八大门派何其显赫,可惜被朝廷的招安计策搞得分崩离析,最后被逐个击破。   “独孤残,你如今当真是变残废了。”   古三通戏谑道。   双腿被打断了的独孤残抬起头来,见着古三通,哆嗦道:“你,你是谁?”   古三通哼了一声道:“你号称天王老子,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天天在我头上呼号,怎么,如今就认不出我了吗?”   “是,是你!”独孤残双眼放着精光,激动道,“你是不败顽童古三通!”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就被关在第九层,你说呢?”   独孤残恍然大悟道:“原来,当年被押进第九层的人,是你,果真,也只有你才佩被关在哪里。”   “你怎么能够逃出来?”独孤残抬头问道。   “我看你是被关太久,不但身体坏了,就连脑子也坏掉了。”古三通戏谑道。   独孤残怒道:“你,你!有种放开我,看我不弄死你。”   “哈哈哈!真是可笑。”古三通道,“别说你现在手脚出现了问题,就算你四肢健全的全盛时期,也不是我的对手。”   古三通说的却是一丝一毫都不假。他和朱无视都是师承天池怪侠。   这天池怪侠是百年前最强的人物,不知为何坐化在了天池玄冰之中。他留下两本秘籍,一本是金刚不坏神功,另一本则是吸功大法。   朱无视和古三通都知道这两门神功,吸功大法二人也都练了。只是金刚不坏神功,却要童子身才能修炼。   朱无视早就破了童子身,故而不敢修炼这金刚不坏神功。但他却不知道,这只是古三通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好,我放开你。”   出乎独孤残的意料,只见古三通手指对着铁索一弹,直接就解开了他身上的锁链。   独孤残获得了自由,舒展了双臂,长长出了口气。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古三通道:“我如今不是你的对手,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如我们携手一起出去?”   古三通笑道:“我看你呐,别叫独孤残,改名叫独孤怂好了!”   独孤残厉声道:“古三通,别以为我是真的怕了你,只是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何必拼死拼活。”   古三通点了点头道:“我和你确实没什么矛盾,我只是替这位小友办事罢了。”   “嗯?”独孤残一愣,目光落在一旁的古三通身上。   这个人虽然一直就立在那里,但却一直都被他所忽略。   “这小子?从哪里来的?”独孤残目光中透露着疑惑。   “只要你打赢了他,我就帮你出去。”古三通躺在一边的巨石上,翘着腿悠闲道。   “嗯!”独孤残出了一大口气,怒道,“这小子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内力,细皮嫩肉的,你是在耍我吗?”   只是,独孤残的话刚刚说完,就见万三千胖胖的身影已经到了他身前。   万三千的手掌盖在独孤残头上,直接就发动了吸功大法!   这吸功大法正是刚刚古三通传授给他的。古三通想要传送内力给他,他坚决不从,提出的这个方案倒是让古三通耳目一新。   “你这小子脑子倒是挺活,也不拘小节,该出手就出手。”古三通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赞赏。   独孤残挥拳打向万三千,可他却是丝毫不动。独孤残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内力翻涌,竟似澎湃巨浪一般,无法自抑。   “吸功大法!”独孤残惊恐道,“你是古三通的传人,难怪!”   他明白为何古三通要这么做了,完全就是为了他的弟子铺垫啊!   万三千浑身上下没有多少内力,就是要拿他来做垫子。   独孤残虽然已经是半死之躯了,但仍旧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   他眼见自己的内力就要流逝干净,马上就要死了,忙不迭求饶:   “好汉,爷爷,饶了我吧!我一把老骨头,这一身内力驳杂而且邪异,你若是全部吸去,必定不能够消化,对你也是有害无益!”   他说的却是事实。古三通得到的吸功大法也是重在吸,而不是在化。   古三通正是看到了这弊端,所以才会选择修炼金刚不坏神功。这金刚不坏神功只要修炼到了内秀的境界,那就是内外合一,真正的金刚不坏。到那时,也就不会受到吸功大法弊端的影响了。   天池怪侠之所以厉害,就是将这两门武功组合起来修炼的。而铁胆神侯被他所诓骗,只练了吸功大法,哪怕是练到隔空吸功的最高境界,却也是弊端重重,极易走火入魔。   万三千自然不需要顾虑这些问题,他直接就吸干了独孤残的功力。这家伙四十多年的内力,果真是无比驳杂。若非万三千有北冥神功,可能还真的驾驭不住。   古三通见他一股脑吸干了独孤残,也是有些诧异。   “你小子够狠,真是不要命的狠!” 第555章 曹正淳来了   万三千吸干了独孤残,直接就涨到了四十年内力,此时此刻他肥胖的身躯略微有些膨大,这是内力不受控制的表象。   古三通看在眼中,也没有出手帮他,更像是一个纯粹的旁观者。   万三千心中有数,对古三通道:“古前辈,多谢你帮我。”   古三通摆了摆手:“你小子胆子够大,有我当年的风范,接下去,你打算怎么玩?”   万三千笑道:“这天牢九层号称牢不可破,不如今日就破了这记录。”   古三通拍手道:“好,够大胆,符合我的口味!”   话落,他身影一动,已经消失在了第八层门口,只见道道残影中传来一声:“我先走啦,你快跟上。”   这就是丐帮的八步赶蝉,看来他被关在第九层,还真是将八大门派的绝学尽数学会了。   第七层、第六层都是关着当年八大门派的一些高手,虽然不如那八大门派的长老,但各个也都是一流好手。他们被囚禁在这里,倒是没有那么凄惨,还有一口饭吃,但各个也都是饿得不成人样了。   万三千赶到时,只见所有的牢门都被打开了,枷锁也都被破除了。   只是这些人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立在原地。   万三千开口道:“诸位,天牢禁制已破,不想死的,就跟我一起走!”   他这话落,众多囚犯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万三千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终于,有一个人动了。   “待在这里也是死!老子被关了十二年了,不如搏一搏!”话落,他对着万三千一拜,直接就冲出大门去。   有了这么一个带头的,跟着又有一批人选择了冲出去。但也有不少人早已被消磨光了锐气,早已对这希望渺茫的越狱行动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要知道,天牢外边可是危险重重,更有神机营、御林军守卫。即便是武功再高,除非达到古三通那种境地,否则如何能够抵挡神火飞鸦或火炮冷箭?   出去就是一个死字,还不如躺在这儿安逸等死。   自认为看透一切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躺在牢房中,宛若一个死人。   万三千摇了摇头,这些人真的已经死了。   他也提步往上面去。   这天牢每往上一层,禁制就越多,守卫力量也越大。   到第五层时,已经能够听见密密麻麻的打斗声了。   直接越狱而出的几层的囚犯,大多是江湖好手,虽然被虐待了许久,战斗力大不如从前,又没有兵刃,但殊死一搏之下,也干翻了不少的精兵守卫。   这些守卫大多都是锦衣卫或者禁军出身,身手不凡,但在这光线昏暗,地势复杂的牢狱中,却未能发挥军队的威力,未免有些束手束脚,以至于也被越狱的江湖好手杀死不少人。   这些真正是亡命凶徒,不要命的打法一时之间也震慑了不少上守卫。他们且战且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天牢门口。   这是天牢成立以来第一次被人从内部堪破,如今掌管天牢的,正是曹正淳。   他正坐在东厂大厅内喝茶,听见手下汇报,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你说什么?”   “禀,禀告都督,天牢出大事了!”   天牢?那里能出什么事?   曹正淳厉声道:“我不说过,淡定点,说罢,出了什么事?”   那手下忙不迭道:“有人越狱,不对,是有一群人越狱!”   “越狱?”   这年头劫天牢的听过,越狱还是头一回。曹正淳笑道:“谁这么大胆,还真活腻歪了不成?”   天牢的五六七层都关押着朝廷钦犯,其实大多都是武林高手。但他们大多被控制的死死的,哪来的反抗之力?   当曹正淳赶到现场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哪里是什么个别人的越狱,这是整个天牢的大暴动好不好!   他曹正淳刚刚掌管天牢,就出这么大的一档子事,怎么对皇帝交代?   想到这里,曹正淳真是怒不可遏,捏起兰花指,下令道:“还不快调黑衣箭队来!”   话落,便有一个守卫被人打飞了,向着他飞过来。   曹正淳单手抓住这个侍卫,见他口吐鲜血,显然是被某种大力的拳法打碎了心脉。   “少林派的高手,好哇,看来第六层已经出事了!”   曹正淳知道,这六层关押的就是当年八大门派的好手。只是这第六层究竟是谁放出来的?   不一会儿,黑衣箭队就到场了。   侍卫们尽数退下,越狱的武林高手刚松了口气,忽地听见刷刷的雨声,只见万箭齐发,向着他们而来。   这些武林高手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   他们东躲西藏,但奈何天牢之中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想要退回天牢中,转身却发现,牢门不知何时早已被关的死死的。   四周又都是高墙铁壁,当真是死路一条!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无差别攻击之下,就是遍地伏尸,血流成河。   直到场上没有一个站立着的人,这箭雨才停下。   曹正淳哼了声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派人去检查检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是!”   这些个东厂番子也是鸡贼,就拿着长刀走向这些“尸体”,一刀刀捅下去,反正没死也得死了。   有几个还没死透还是装死的,被这一刀子下去,发出了一声声惨叫。   曹正淳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听见一声痛呼。   比起那些绵软无力的声音,这声音明显更加有力。   他转身看去,只见四个侍卫同时被打飞,出手的却是一个胖子。   “好哇,果真还有漏网之鱼!拿下!”   曹正淳下令道。   一排排黑衣锦衣卫冲向万三千。   万三千刚刚跟着这些人冲出来,却见不着古三通。   本来打算是趁乱逃走的,但没想到黑衣箭队来的这么快,被逮住就是一顿乱射。   他身法灵活,借助一个大和尚的尸体才躲过了一层层箭雨。但没想到对方还要来个鞭尸,只能暴露出来了。   他可没有金刚不坏神功,顶不住这真刀真枪的。   暴起杀人,一下子就干掉七八个锦衣卫高手。   曹正淳“咦”了一声,下令道:“退下!”   他挽起袖子,这是要亲自下场了! 第556章 曹督主,不能退啊   “哪来的蟊贼,胆敢在本都督面前撒野!”曹正淳捏着兰花指说着,掌力已经打出。   这一掌,虽说只有七八层的功力,但也不是等闲可以承受的。   全盛时期的曹督主非比寻常,如今武林除去古三通和朱无视外,无人能够无损接住他哪怕只有八层功力的一掌。   万三千虽然吸收了独孤残四十多年的功力,但毕竟是驳杂不堪,不能同曹正淳精纯的天罡童子功内力相比。若是比得上,独孤残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多年了。   万三千左手画圈,右手画圆,双脚一起动作,比出太极姿势,运的正是太极拳的一招白鹤亮翅。这一招起手,待曹正淳掌力到时,又是一着如封似闭。   太极拳的精义正是这转守为攻,以柔克刚。   曹正淳身为太监,自幼修行天罡童子功,内力正是至刚。因为他并非男子身,自然无法达到纯阳境界,否则实力绝对可以超过朱无视。   按理说,他才是本世界中,真正凭借自己将内力修炼到最醇厚地步之人。以吸功大法走捷径的朱无视自然不能算在内,他修行吸功大法,导致心境不稳,所以才会在后来的最后一战中,因为接受不了素心之死而崩溃。   这太极化劲,讲究一个接化发的粘黏之道。   曹正淳这一掌看似是将万三千击退了数步,但这数步退去后,万三千其实却是毫发无损。   他抬起头来,看向曹正淳,嘴角带着一丝戏谑。   曹正淳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两颊一红,没有半点胡须的红唇蠕动道:“好小子,是个高手,难怪敢到天牢撒野!”   他可以确定,这小子根本不是天牢中人。   能够硬接他这一掌的,除了第九层的古三通,第八层那些人,一个也不行。而这小子能够正面接住他八层功力一掌,而且丝毫不落下风。虽是丢了面子,退了几步,但里子却是丝毫无碍。   “小子,你受何人指使,敢到这里来?若是交代了,我保管你无事,还能加官进爵!”   若他的武功只是一般,曹正淳一掌杀死便是。但如今万三千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经入了曹正淳的眼。   虽说差他还是甚远,但至少不弱于那护龙山庄中任何一人了。   曹正淳和朱无视之间明争暗斗已久。他虽然丝毫不惧朱无视,甚至有信心全面碾压朱无视。   但奈何朱无视身份摆在那里,没有皇帝示意,曹正淳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别看曹正淳权势熏天,其实只是皇帝小儿麾下一条狗罢了。曹正淳深深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不论他怎么为非作歹,只要不触犯到皇帝的底线,他都是安全的。   这是曹正淳的生存法则,也是他一直埋在心底的,对自己的告诫。   他也怕哪天自己真的飘了,那时候就死无全尸了。   这就是阉人的悲哀。   哪怕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个阉人罢了。   万三千今日的意外出现,让曹正淳眼前一亮,升起了招揽之心。他和朱无视不能正面碰撞,但暗地里却是缠斗许久了。   他要杀的人,朱无视就救。他要留的人,朱无视就暗中铲除。二人的关系早已是水火不容。   正面相对,曹正淳丝毫不惧,只是接住手下办事,那曹正淳麾下,不论是东厂还是锦衣卫,都逊色太多了。   朱无视手下天地玄三大高手,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黄字号高手,想必也是个人才。   这四大大内密探,各个手段非凡,屡次破坏曹正淳的计划,令他苦恼不已。   反观曹正淳的手下,各个都如同酒囊饭袋一般。前段时间,他派那东厂二把手,大档头皮啸天去追杀杨氏余孽,他人没杀成,反而带着黑衣箭队全军覆没了。   这件事可将曹正淳搞得够恶心的。   这口恶气他咽不下去,但又无计可施。   到最后,他只能不了了之。   回到场上,曹正淳笑着对万三千道:“这锦衣卫都督之位,我看你小子就挺适合的。”   见万三千沉默不语,他接着又道:“看你的武功路数,应该是武当派弟子。这武当山封山已久,当年的武当大弟子便被囚禁在这天牢之中......你若是来救他的,那便白跑一趟了。他早已被第九层的大魔头吸干了内力而死......”   曹正淳这是软硬兼施,看来对万三千是志在必得了。   万三千也知道,那古三通一定是在暗中观察他。投靠曹正淳倒也是不错,正好可以借力打力,让朱无视露出马脚。   只是他却不能够用万三千的身份来做这件事情。今日他以真实面目出现在这里,虽然是带了黑色头巾,但也并不安全。   他没有出声,观察了四周,在寻找着脱身的路线。   这东厂之外,确实是十分险要,但也并非无路可走。   曹正淳继续道:“小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若是不肯归降,就陪你的师兄一起去黄泉作伴罢!”   他说着,已经翘起兰花指比了个一。   “二!”   “三!”   第三声落下,曹正淳的掌力已经到了。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却是杀伐果断之人。   万三千正准备冒险硬接这一掌,然后诈死逃走,半途,却有一身影抢先而至,接住了曹正淳全力一掌。   曹正淳退了半步,大惊失色,见这身影满头灰发,额上立马掉下来几滴汗水。   “你,你怎么会......”曹正淳未曾去过天牢第九层,但却知道关在那里的人是谁。   铁胆神侯朱无视当年以并不光彩的手段战胜了他,将他囚禁在那里,可真论起实力,朱无视远不是他的对手。   古三通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就是曹正淳?”   曹正淳是后起之秀,是个能憋住气的家伙。在古三通被打败之前,他就蜗居在大内深宫之中修行,根本没有露出半点声息。   等到他童子功大成了,方才出来作妖。   曹正淳知道他便是古三通,虽然摄于他的威名,但也没有丝毫脱缩,清了清嗓子道:“本督主便是曹正淳。你这朝廷钦犯,为何胆敢走出天牢第九层?当年的誓言不守了么?”   古三通仰天大笑三声,这声音之中却是含着正宗的佛门狮子吼。除去万三千可以承受外,其余闲杂人等统统都捂住了耳朵,满脸难受之情。   “曹正淳,你若是能够接住我这一掌,我便乖乖回去。”   古三通说着,身影蹿动,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拳头出现在曹正淳身前。   曹正淳咽了口唾沫,大喝道:“天罡童子功!”   功力已经运到了十层,只见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气罩罩住了曹正淳整个人。   而运起金刚不坏神功的古三通直接就一拳冲了过来。这一拳看似朴实无华,但却蕴含着古三通毕生的修为。   “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地震一般,整个地面都抖了三抖。   曹正淳的天罡气罩完好如初,他终究是挡下了这一击。   他笑道:“哈哈哈,本督主挡住了。”   竟似个孩子一般。   古三通脑袋一歪,曹正淳的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他强行咽了下去,却是已经负了内伤。   “轰轰轰!”   古三通邪魅一笑,却是对着曹正淳又是三连击。   曹正淳只能强行支起气罩来,他怒道:“你不守信用,不是说只一击吗?”   “是一击,可这一击是连续普通拳!”古三通说着,最后一拳打出,直接将曹正淳的天罡气罩轰破,曹正淳往后退了十几步!   曹督主,退不得啊!   在旁观战吃瓜的万三千心中呐喊道。曹督主这一退,就是武林倒退几十年啊!   哈哈,万三千乐呵呵想着,这古三通也不愧是顽童,所谓规则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约束力!   若不是当年因为素心之事内疚而困住了自己,他岂会去遵守朱无视的赌约?   看着他沧桑的脸上,焕发出的孩童一般的邪笑,万三千道:这才是真正的不败顽童,古三通啊! 第557章 我叫李金   “曹督主!”   众人见势,赶紧上前,几欲动手。   那些锦衣卫都是按兵不动,而太监们却是激动不已。可见曹正淳麾下这些阉人对他却是忠心耿耿的。   不过也不能怪这些锦衣卫现实,实际上,锦衣卫在大明早期,最强的几任都指挥使,因为各种原因被杀害后,底气早已是荡然无存,如今也只能依托东厂苟延残喘。   曹正淳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这古三通若是大开杀戒,那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他曹正淳的位置恐怕就不保了。   古三通击退了曹正淳,却也没有得寸进尺,继续欺辱对方。   他的金刚不坏神功虽然厉害,但却是防守大于进攻,靠的是金刚不坏之躯,以无敌之姿态对敌,任凭敌人如何手段都无法破解,就算站着给对方打,都能活活累死人。   这样颇有些无赖的方式,其实从其他方面来看,还是远不如的。比如吸功大法,这门功法若是修行者能够承受反噬,那是没有上限的。而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也是如此,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武学,绝非曹正淳所创。   古三通也只是隐约听过这门武功,今日同曹正淳一战,方才知道,前朝太监之绝学,实在是名非虚传。   曹正淳虽然是个阉人,但却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古三通哈哈笑道:“曹督主,等你天罡童子功大成了,我再来讨教!”   话落,他抓起万三千,几个腾步就飞出了高高的宫墙。   曹正淳手下的锦衣卫和厂卫正要去追,却被曹正淳止住了。   “不必了,让他去吧!”   他尖着嗓子道,此时已经压制不住体内翻涌的内伤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督主!”   其他人从未见他受过如此严重的伤势,刚刚开口,曹正淳摆了摆手,想要示意自己无碍,可一抬起手臂,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这次,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另一边,古三通带着万三千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大内,来到平民坊子的一座高楼屋顶上,他方才停下。   古三通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酒葫芦,拔出塞子,一股清香扑鼻的酒味迎面而来。   万三千皱了皱鼻头,记忆被唤醒,他称赞道:“这是大内的金龙玉酿,连皇帝都只有五年才能享用一回。”   古三通点点头:“上次喝这酒,还是二十多年前。”   万三千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古三通道:“你是武当弟子,来寻我,莫非真是为了替你那前辈报仇?”   万三千愣了愣,想起刚刚自己施展出太极拳,所以才被古三通误会了。   可他还未来得及答复,古三通就突然出手向他袭来。   万三千只好将计就计,见招拆招。既然他认为自己是武当弟子,那索性将计就计好了。   “果真是武当派弟子。”古三通说着,也同样施展出了太极拳来。   只是他所学的太极拳却是有些残缺,这也不奇怪。他所学会的八大派武功都来自于那些被囚禁的八派弟子。虽然有的还是长老,武功不凡,但也未必是精通各门各派真正的绝技。   哪怕是知悉,恐怕也只是零星半点,大多残缺不全。尤其是武当少林二门,传承这么些年下来,早已是所剩无几了。   “你若是想要报仇,恐怕这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古三通嘲讽道。   万三千所展露出来的武功自然也没有超出他的认知范畴,古三通这才敢口出狂言。   万三千也只能尽力如此,否则把古三通吓到就不好了。   他就没法继续骗下去了。   “我若是来寻前辈仇的,又何必助你出那天牢?”   古三通一愣,醒了神,拍了拍脑袋:“也对,不管你是不是武当弟子,到底是帮我出了天牢。”   他眼睛咕噜转动,虽然是白发苍苍,长须飘飘了,但却仍旧犹如孩童一般。   “那,那你告诉我,素心在哪里?”   素心,他是因为素心才肯走出天牢的。   万三千自然知道素心所在,可是他不能直接告诉古三通,而是道:“前辈这个问题不该来问我,应该去问另一个人。”   “谁?谁知道?”古三通一脸着急道。   万三千一笑,伸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那里正是护龙山庄所在!   古三通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颇有些失魂落魄。须臾,缓缓道:“是呀,是呀......”   回忆漫上心头,古三通记得,当年就是自己亲手将素心送给了那个老猪猡。   古三通正呆愣间,忽然感觉被人拍了下肩膀。   万三千笑道:“你也不必太过伤感。素心并没有和那个老猪猡在一起,如果你想要见到素心,得先整理整理你的模样。”   古三通看了看自己这装扮,笑道:“确实有些不妥......你见过她,她......这些年还好吗?”   万三千道:“她好得很,只是古前辈若是无法战胜朱无视,又如何能够去见她?”   “是啊!”古三通道,“我若是打不过老猪猡,也救不了素心。”   万三千正要继续开口说话,却见古三通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着,走在屋檐上,眼看着身影就要消失。   这古三通,莫不是被关太久,人傻了?   万三千颇有些无奈,不过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却还没得到,这家伙还没告诉他那金刚不坏神功的秘密呢。   至于这吸功大法,他自己练的北冥神功不香吗?何必去使那残缺版本的?   万三千回到了自己的秘密据点。这一次行动并不算成功,但古三通这事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按照他的计划,下一步,正好借助曹正淳的力量,逼朱无视显出原形!   曹正淳受了伤,闭门谢客。可这一日,东厂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曹正淳派出的几大高手都挡不住他,这个名为“李金”的中年人,一路杀进了东厂大殿,来到曹正淳面前。   曹正淳气势颇为虚弱,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李金正是万三千易容而成的,他要借助曹正淳的力量,但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因为万三千同朱无视之间,在各方各面都有十分深厚的合作关系。   “你来了!”   曹正淳没有睁眼,却十分淡然地说道。   李金点了点头:“督主需要像我这样的人才,所以我就来了。”   曹正淳愣了愣,没想到这家伙是个直性子。   他看了眼李金,见他相貌平平无奇,但气势却是非凡。   “那一日你在天牢所在所为,便已是死罪!”   李金故意作出害怕后退的样子道:“督主莫要吓我。”   曹正淳又笑道:“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办事不力,你意下如何?”   李金笑了笑道:“督主抬爱,在下一定竭力而为......”   “莫急!”曹正淳摆了摆手,“你去替我办一件事,若是做妥了,这都指挥使的位置自然就是你的了。”   “什么?”   “替我去杀一个人!” 第558章 对付乌丸   “督主要杀谁?”   曹正淳抿嘴笑道:“朱无视......”   李金大惊失色,“督主,这......”   曹正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个玩笑而已,朱无视和我虽然不对付,但都是为皇上办事,怎么可能让你去动他呢?”   他又接着道:“你看杂家风光无比,其实,这一切都是承蒙皇上所赐。其实我啊,所做的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   曹正淳看了看李金,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又继续道:“你也不是为我办事,而是替皇上,明白?”   李金点点头,“公公提拔,在下不会忘。”   “好!”曹正淳笑呵呵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办事,杂家放心。”   “我大明如今正值鼎盛,有四方前来朝贡。这东瀛有个岛国出云,也将美艳无双的公主嫁到我大明朝来,要给皇上做妃子。”   曹正淳说着,一拍手,便有手下人进来拿出了出云国利秀公主的画像。   “确实是国色天香!”   李金看着这写生画,颇有些赞许道。   曹正淳道:“若杂家还是完人,自然也会心动。这出云公主确实是个妙人,皇上只是见了一面,便疼惜不已,已下诏择日纳为妃子。”   李金点点头:“曹督主莫非是要我杀了这公主?”   曹正淳摇了摇头:“自然不是,这是皇上的人,杂家哪里敢动。”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要你杀的不是利秀公主,而是她身边的一个人。”   “谁?”   “出云国大使乌丸!”   “乌丸?”   “不错。”曹正淳正经道,“这乌丸武功高强,在东瀛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朱无视已经拍出手下密探去过了,只是那两个家伙却有一人被他打成了重伤。”   李金心中有数,想必是天涯和海棠,受伤的就是海棠了罢。   而曹正淳能够知道如此之事,证明情报也已经伸到了对方那里去。   “乌丸乃是东瀛使者,若是死在我大明,恐怕......”李金忧虑道。   曹正淳摆了摆手:“你不必多虑,这乌丸所在的出云不过是一个小国。皇上是看中了利秀公主的美貌,与其他无关。”   李金点点头,果断道:“如何行事,请督主明示,是暗杀,还是明杀?”   曹正淳摇摇头,“我要你假扮一个人。”   “谁?”   “嘿嘿,当今太后!”   李金有些无语。   原来,天涯海棠刺探暴露后,那乌丸便一直嚷嚷着要见太后,索要一个封号。这封号定下来,利秀公主便可以早日同皇帝晚婚。   他是怕夜长梦多,还是别有所图,就不得而知了。   李金到了后花园,从多方踪迹打探来看,他便知道这皇宫内是出大事了。原来,太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曹正淳身为大内总管,如此事情发生了,只能瞒着皇帝,不敢上报。他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乌丸,所以才找来李金这个帮手,助他一起拿下乌丸,找回太后。   这乌丸也是一尊高手,曹正淳之前同古三通过招,受了伤,仅凭一己之力恐怕还不能拿下对方。而当时李金展现出来的实力,正是绝佳的帮手。   “宣乌丸觐见!”   随着太监一声传令,只见身着东瀛黑袍的乌丸走了上来,他留着络腮胡,太阳穴高涨,一看就是个高手。   乌丸抬眼看向帘后,高声道:“乌丸问太后安。”   躲在帘后的自然不是太后,而是李金。   “太后身体不适,乌丸你有何事,直接说便是。”曹正淳立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   乌丸眉头一皱,接着笑道:“微臣在出云国正是第一名医,可以为太后诊断一二。”   这正和曹正淳之意,曹正淳道:“那就请红线吧!”   红线哪来,乌丸便隔着红线去听太后的脉象。   李金先是扮作虚弱,紧接着,又突然释放出真气来。   乌丸听得一惊一乍,便知道此人一定不是太后,而且还是个高手。   他便顺着红线释放出内力,袭向对方,要逼迫对方暴露。这天朝最看重面子,太后明明失踪了,却不敢声张,实在是可笑。   而乌丸此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制造混乱,为出云国的计划制造机会。   “太后娘娘,您的脉象为何如此浑厚?难不成天朝的太后竟然是男儿?”乌丸忽地口出狂言,忽地暴起,伸手探入珠帘内,竟然是要去捉太后的手。   乌丸知道曹正淳受了伤,又不敢把事情闹大,于是愈发地放肆。   可他未曾想到的是,坐在他对面的人,内力之深厚,手段之高明,实非他所能想象的。   乌丸的手扣住对方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斥力。   还是个高手!   乌丸毫不犹豫,直接就释放了自己的内力。   但当他的内力注入对方体内时,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乌丸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只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力在飞快地流逝!   李金毫不客气,直接就发动了吸功大法。这乌丸的内劲十分霸道,比起之前的独孤残更为雄厚,吸起来感觉纯极了!   乌丸体内的内力在瞬间就失去了三分之一,他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   又失去了三分之二,这时,李金才将他放开。若是一下子将乌丸给吸干,就会暴露出自己会吸功大法的秘密。到时候就骗不了曹正淳了。   乌丸挣脱开了,还没来得及质问对方,就听见曹正淳道:“大胆乌丸,竟然敢对太后不恭,来人啊,将他拿下!”   早就埋伏好的侍卫从两旁冲出,上前去要拿下乌丸。   乌丸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内力,惊得神魂颠倒,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威吓?他什么也不敢做,推开侍卫,直接就往殿外冲去。   曹正淳还未发话,一个身影已经紧随而去,正是李金。   “好个李金,使得却是什么手段?”尽管曹正淳早有意料准备,但也没想到这个李金的实力如此之强。本来只是打算用他做一个弃子,但此时此刻方才发现,这李金似乎还有栽培的价值,到时候用来对付朱无视,方才是人尽其才!   李金一路追着乌丸,乌丸步子虽高,但却感觉身后的身影宛如鬼魅般尾随着他。   来到一处冷宫之中,乌丸猛地回头,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第559章 利秀公主   话落,无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窜出来,见这些人打扮,似乎都是东瀛忍者。   这乌丸果真是有备而来,不知不觉就带了这么多人潜伏在皇宫之中,看这数目,至少是近百个东瀛忍者。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李金反问道。   乌丸一愣,心道他这些手下都是上忍,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即便是对上了曹正淳、朱无视那样的高手,他也有信心胜之。这小子哪来的自信,胆敢如此狂言?   “杀!”   他一挥手,这些忍者一拥而上,各个施展手段攻向李金。但他们却不知,李金最不怕的就是群战。   只见他身影晃动,犹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中,每一步踏出,都有一名忍者被他撂倒。   眼看着场上的忍者已经倒了一地,各个都是被一击毙命。   乌丸倒吸一口凉气,可惜的是此时他全身功力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但却没有办法,只能咬牙冲上去。这里是他的老巢,这些忍者都是出云国的精锐,他们来到大明朝执行任务,正是抱着玉碎的决心。   乌丸上前去,没过几招,便被李金一掌打中,他自知已不是对方对手,忽地冲向了冷宫当中去。   等他出来时,忍者已被杀死半数,剩余的正向着冷宫靠拢,即便是无惧生死的忍者也是胆寒。   李金浑身浴血,状如神魔,十分可怖。   “小子,快停手,你看看这是谁!”乌丸押着一名华服老妇走了出来。   李金虽然未曾见过她,但从她身上的服饰也猜出了身份。   原来太后不见了,真的是乌丸所为,他竟然胆大包天地挟持了当朝太后。   “小子,你若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你们的太后。”   乌丸还以为李金也是朝廷的人,自然是忌惮这个的,但却不知李金根本不在乎太后的生死。   他淡然道:“乌丸,你不要乱来!”   话虽如此,但却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意思。   乌丸自然也看出来了,用刀架在太后脖子上道:“若是太后死了,你可吃罪不起!你让开一条路,放我们走,我也不会让你背上这个罪名。”   李金看了一眼太后,只见她气定神闲,虽然外貌有些狼狈,但神态却是丝毫未变,他不禁暗中赞叹,不愧是一国之祖母,果真是有气质,哪怕是生死当头,也没有丝毫的慌张。   太后见到李金,先是一愣,紧接着淡淡一笑,显然是以为李金是被派来救她的人。   她却没有多说一句话,显然是对这个陌生人极大的信任。   李金缓缓向后退去:“乌丸,我放你走,你可万万不要伤害太后娘娘。”   他必须做做样子,否则后面还真不好混。   乌丸嘴角一歪,心想,你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他携器自重,拉着太后走出冷宫,就在放手的瞬间,李金已经上前去了。   但他的目标却不是太后,而是乌丸。   乌丸随手一撒,漫天的暗器飞了出去,直取太后。   太后本只是跌落在地上,没有大碍,但若是被这些暗器伤到,那问题可就大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挡在太后面前,长剑飞舞,打去了所有的暗器。   正是天字第一号密探天涯!   李金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所以才会不理会太后,直接去抓乌丸。   乌丸也没想到,李金竟然不管太后,直取自己。   又接了李金一掌,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在其他忍者舍命相助下,向着另一个宫殿跑去。   这里是毓秀宫,正是利秀公主所在。   李金追进这宫殿里,却是四下无人了,就连宫女都没有一个。   轻轻推开大门,一阵馨香扑鼻而来。   只见那纱帘之后,一具曼妙的身影正在搔首弄姿,却是半躺在浴池中。   玫瑰花瓣从天而降,显得格外妩媚。   李金嘴角轻轻一扬,他上前去,冷声道:“殿下便是利秀公主了吧,在下李金,奉命搜查钦犯。”   “搜查钦犯?”   过了许久,利秀公主口中才冒出这疑问句来,声音十分轻柔好听,叫人耳根子有些发软。   “李大人,这里是本公主的寝宫,哪里来的钦犯?我看李大人你是别有所图吧!”   虽说东瀛人生性银荡,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李金自然心中有数,鼻子一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芬芳,只觉得自己下半身火热火热的,却是沉寂已久的感觉复苏,竟然有些躁动。   “李大人!”   那利秀公主一声娇嗔,忽地站了起来,虽然是隔着纱帘,但在宫灯照耀下,那若隐若现的酮体却是格外诱惑。   “哎哟!”利秀公主的身体忽地一歪,“李大人,我摔倒了,你快来帮帮人家。”   一阵媚意向着李金袭来。   李金冷笑了一下,大步迈上前去,毫不迟疑地掀开了纱帘,只见那利秀公主半掩着身躯,正用妩媚无比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眼神中带着柔波,似乎能够将人融化在无尽的温柔当中。   “李大人......”利秀公主用我见尤怜的姿态挑逗道,“人家好喜欢像你这样强壮有力的人......”   说着,她藕白的腿已经伸向了李金。   李金眼睛一眯,猛地抓住了利秀公主的大腿。   利秀公主吟道:“李大人,你,你要干嘛?”   “干嘛?”李金冷笑道,“我要干嘛你不清楚,我就如你的意!”   利秀公主咯咯笑着,伸出手臂来,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来,让人脑壳子有些发昏。   “李大人,我香吗?”   “香。”李金笑道,“香是香,但再香,也盖不住你身上的杀气!”   话落,李金猛地一捏,竟然直接将对方的大腿给捏断了。   但那利秀公主却是毫不知痛,身体猛地一缩,无数枚暗器弹射而出,直取李金。   这个利秀公主,果真也是假的!   李金故意试探她,她也在试探李金,二人互相演戏,直到此刻憋不住了,方才动起手来。   这狭小秘密的空间中,利秀公主身形几番变化,却是利用了殿内的各项障碍物,声东击西,以各个角度偷袭李金。   李金冷冷地拔出了佩剑,他要出剑了! 第560章 走马上任   魅影剑气飞荡而出,一条条墨色剑影在水雾和布帘之间显得格外扎眼。   李金的剑,让利秀宫主大吃一惊,她万万想不到这个人的剑法如此高明,几乎可以同东瀛最高明的幻剑相媲美。   而让李金诧异的则是,这个利秀宫主的身手实在是不凡。   他都未曾对乌丸使过剑,而利秀宫主在他的剑招之下,却是以诡异的身法四处躲避,看上去身法竟然比乌丸还要高明。   这就有意思了。   他本来只是想灭了乌丸的口,却没想到钓出了大鱼来。   此人武功如此高超,一定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利秀宫主也是如此想的。   没过几招,整个宫殿内已是乌烟瘴气,四周一片混乱。   李金同利秀对了一掌,惊奇地发现,她的内力之浑厚,还在乌丸之上。   “你是什么人?”   李金皱眉道,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王室公主,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武学造诣?   利秀笑道:“李大人好生无情,我就不再陪你玩了。”   她知道乌丸挟持太后之事已经暴露,自己也不再能够借此身份接近皇帝,计划算是半途流产了。   “想走?”   李金手中剑刃一抖,一道剑气飞射出去,直接削在她的后背。   可这利秀宫主却是不闻不问,头也不回。   这道剑气足以削断人的脊骨,可利秀宫主却宛如妖怪一样,绽放出一团白雾,紧接着整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刺客在哪里?”   大内侍卫的声音传来,整齐划一的步调,领头的正是天涯。   他看着这团白雾,便肯定乃是东瀛忍术。   天涯看向李金,眉头一皱,刚刚便是此人打败了乌丸,但他却不知道此人是谁的人。   他二话不说,先走到浴池边,看着凌乱不已的现场,捡起了地上的梅花镖。   “竟然是他......”   天涯似乎认出了这暗器的主人。   他转而又向李金问道:“这位大人是?”   李金此时身着布衣,看上去就不像是宫中之人。   李金没有回话,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嗓音。   “李金,干得好呀!”   曹正淳拍着手走了进来,望了天涯一眼,挤兑道:“段大人,这位是本督主招揽的勇士,准备向皇上觐见,提拔进锦衣卫工作。”   “他今日立下大功,真是不负我的期待。”   天涯深深看了李金一眼,见他满脸谄笑,心道,这曹狗竟然得了这么个手下。   他在暗处观察,便已知道了对方的实力,此人无论心机城府还是战斗力,都是天涯见过最高的。对比曹狗之前那些手下,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如此一来,曹狗的势力就会急剧膨胀。   “哼!”曹正淳背着手道,“本督主早就知道这二人是假冒的了,真正的利秀宫主和乌丸,早就在路上就被人给杀了。”   天涯心中一惊,这分明是天下第一庄打探到的消息,怎么曹正淳会如此快就知道了?   他当然无法理解,因为他丝毫看不出站在他眼前这个李金的真实身份。   当年万三千支持海棠建立天下第一庄,就是存着搞情报的心。万三千这个身份除了不会武功,那真是绝妙的。   曹正淳得到的消息,自然就是李金提供的。   李金为了表示忠心,直接就把一部分情报给了曹正淳。   锦衣卫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就是掌握一切信息了。只可惜,朱无视护龙山庄麾下的天下第一庄,情报收集能力比锦衣卫强了太多。如此一对比,锦衣卫就如同酒囊饭袋一般。   或许,让李金入主锦衣卫,会是个绝佳的选择。   另一边,天涯带着海棠回到护龙山庄复命。   朱无视负手而立,满脸深沉。   听天涯汇报完情报后,他眯着眼道:“这个李金,究竟是谁?我们的档案库里竟然没有他的资料。”   “他一定是个化名,得想办法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一直以来,我们护龙山庄的情报都是遥遥领先,何时被人如此摆弄过?”   朱无视显然有些生气。   天涯低头道:“义父,这个人半途杀出,抢了我们的功劳,实在是可恶。利秀宫主和乌丸的尸体也是我们先发现的,但却被曹正淳的人截胡了。”   朱无视道:“不,曹正淳的手没这么长,这个李金,一定是他,给我好好去查一查,他究竟是谁。”   他又对天涯道:“这次让你们回来,是有一个任务的。”   “东瀛这次派来的这个人,你查清楚是谁了吗?”   天涯从怀中取出一枚雪花飞镖,肯定道:“这是东瀛风魔家族的标志,伪装成利秀的这个忍者,一定是风魔家族的人。也只有风魔家族,才如此擅长伪装和暗器。”   朱无视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风魔家族之人。他们同柳生家关系密切,这一切幕后的主使,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柳生家。”   提到柳生家,天涯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愤恨,十分复杂的情绪。   朱无视看在眼中,却丝毫不点破他,而是道:“东瀛和巨鲸帮这三年来过从甚密,然而,巨鲸帮一直忠于朝廷,并协助朝廷对付东南沿岸的海盗。我要你去查清楚,这巨鲸帮是否已经叛变了朝廷。”   天涯低头,拱了拱手。   一旁的海棠却主动道:“义父,这次我想和大哥一起去。”   朱无视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那你也一起去吧,但凡事小心,切不可像上次一般大意。”   海棠低头道了声“是”。   这边,朱无视派出这二人去调查巨鲸帮,另一头,曹正淳已经通过了皇帝的旨意,给了李金都指挥副统领的职位。虽然是副的,但实际上却和正的没有区别。因为锦衣卫自从明初大难之后,就分为了南北二司。二司各设有一个副指挥使。数十年来,还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总统领。这也是锦衣卫一蹶不振的原因之一,因为南北两边各自为政。   而李金调任的却是最差劲的南镇抚司,因为北镇抚司被曹正淳手下人所把控,而南镇抚司虽有名义上的权利,但却没有实权,底下都是一群老弱病残的,是京师出了名的养老所。   这一日,李金骑着矮马,轻装便衣,便到了南镇抚司门前。抬头一看,南镇抚司的门匾都掉漆了,而门前值班的也只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子。 第561章 整顿   “喂,醒醒!”   李金上前拍了拍老兵的肩膀。这老头竟然站着都睡着了,这南镇抚司有多腐败,可以想见。   “啊?谁?是谁?”老兵擦了擦哈喇子,惊醒过来,东张西望,目光落在李金脸上,眉头一皱道,“你是谁啊?到这儿来有什么事?”   李金笑着问道:“这里,可是锦衣卫南镇抚司?”   老者仔细打量了李金一番,还以为他是有事前来,便随意道:“南镇抚司只负责城防事务,有其他问题请去找北镇抚司或者衙门。”   李金摇了摇头,心道这镇抚司之没落真是到了极致。不过这样也好,若接手的是一个铁板一块的反倒是不方便他操作。这南镇抚司没落而松散,正是他干大事的最好选择。   “如今这南镇抚司由谁主管?”   那老兵听这问话,猛地打起了精神,他听说最近会有一个新的指挥使上任,莫非就是眼前之人?   只是这家伙看上穷嗖嗖的,不似什么阔绰子弟,若真是新的指挥使,恐怕也坐不长久。   南镇抚司中,最多的就是权贵子弟中的废材,无处可去,在此图一闲职。南北两司本是各司其职,但随着南镇抚司的没落,其职权也只剩下巡城守卫一事,即便此事也是配合武城兵马司活动。   可以说,南镇抚司到今日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就等着被裁撤了。   “大人是?”   “我名为李金,是你们的新指挥使。”   老兵心中一凛,心道果真猜中了,还真是走马上任的新指挥使。   只是这南镇之前的指挥使因杨尚书一案,被曹正淳斩杀后,便一直没有新的指挥使了。   如今官职最大的正是副指挥使冯正涛。   “带我去见他!”李金肃然道,这语气之中已经夹带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声势,前一秒还是平易近人,下一秒就成了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老兵浑身一惊,“大人,这,那.......”   “怎么?”   老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这位冯大人不在所中。”   “哦?办公时间不在所中,这就有意思了。”李金笑吟吟道,“你别告诉我,他在外边花天酒地。”   老兵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大人,不瞒您说,这冯大人确实是去外边赌坊赌钱去了。他呀,是当朝冯贵妃的亲弟弟,所以,这个,他就......”   “冯贵妃的弟弟?”李金有些诧异道,这个权贵,倒是很有意思。   “是呀!”老兵对他道出真相,未尝无有讨好的意思。   “南镇抚司流传这样一句话,流水的都指挥使,铁打的副指挥使。”   老兵故作神秘道:“之前的好几任指挥使,都是因为得罪了冯大人,才死的死,贬的贬。”   李金点点头,看来这个冯正涛还是个毒瘤,自己上来正愁要树典型,这不送上门来了?   “好得很,你带我先进所里,把所里有所弟兄召集起来。”   “啊?”   老兵有些诧异,但细想,或许这位大人也是想要先施压。这些手段他们见的多了,也不觉奇怪。   老兵这就去所里各处召集人员,只是过了个把时辰,才零零散散来了二十多人。   李金看着这二十多个,不是精神萎靡就是满脸怨气,一个个都垂着头。   “李大人,所里的弟兄都来齐了。”   “齐了?”李金笑道,“怎么,一个锦衣卫南指挥所,就这点人?”   老兵尴尬地小声解释道:“大人,这些都是在所里,大多数人都不在所里,所以......”   “不在?”李金觉着好笑,厉声道,“擅离职守,按照规定,这些人都可以滚出锦衣卫了。”   “啊?”   底下众人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心想着,这新来的指挥使怎么脾气这么冲?   就有人不服了,气道:“这位大人,俺们何时多了这样一条规矩?”   “何时?”   “就在此时!从现在开始,这是我的规矩。”李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大人,锦衣卫几十年来都是这样,你一来就要动这动那的,不合适吧?”   “不合适?”李金笑道,“有谁不服,可以上来。若是打赢了我,这都指挥使的位置给你坐。”   “好!”   立马就有混不吝的叫了出来,这南指挥所虽然都是混吃等死的,但也不乏练过几手的富家子弟。   李金不过一介布衣,如此嚣张跋扈,一来就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自然有许多人都不服气。   这第一个上来的家伙,绝不想到,李金只用了一只手指就将他打飞了。   “我来!”   见到那人被打飞,其他不信邪的也纷纷上去挑战。只是这些人,无一能够挺过一个回合。   李金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至今为止,二十多人上前挑战,还没有哪个能够让他使出另一只手来。   “你们差得远,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不服气的,全部一起上罢!”   李金这话一落,场上就沸腾了。   你一对一单挑无敌,咋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你?   抱着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这些人一拥而上,场上渐渐聚集了四十多人,有将近三十人,同时冲向李金。   只见李金身形晃动,游刃有余,其他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踪迹。   这些人又不能直接秒杀,李金只能将他们一一料理。   “啪啪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群涌而上的众人直接被掀飞,一个个飞到半空中,然后重重坠落下来。虽然受到的都只是皮外伤,但也会疼上好几个月。   老兵看着这场面,也咽了口唾沫。   这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武力值最高的一个了。其他人也有武林高手,但绝对没有谁能够做到和他一样,以一敌百,而且将敌人全都打伤却不取他们的性命。   这才是杀生的智慧。   “别愣着了。”李金对躺着跪着的众人道,“我是李金,是南镇抚司的新任指挥使。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顿了顿,环顾四周,继续道:“光复锦衣卫的辉煌。你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不是守城门扫地收保护费的城池杂役。”   “从今天开始,跟着我一起干的,就什么也别怕,我所能给予你们的,也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说着,李金拍了拍手,只见四个下人抬着一口巨大的箱子进来。   李金掀开木箱一看,只见里面黄橙橙一片,在阳光照耀下,光彩夺目。   “跟着我干的,加官进爵。不愿意留下来的,或者说留下来混吃等死的,我绝不姑息,现在就走,别怪我没给机会。”   李金肃然道。 第562章 巨鲸帮   光复锦衣卫的荣光,这是一句太过光鲜亮丽的口号。   如果仅仅是空喊口号,想必不会有人理会这个家伙。   但问题是,不管这些锦衣卫混子们相不相信,心中是否有信念,摆在那里的黄橙橙的一箱箱,却不是假的!   真金白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有吸引力的东西。   全场静默,唯有此起彼伏的咕隆声,那是一个个在咽唾沫。   但谁都不敢轻易开口,钱是钱,但未必那么好得!   门口的老兵在场上和李金最熟悉,也是唯一没有动手之人。   他上前笑道:“老大,这,这是什么意思,兄弟们,刚刚没好意思......”   李金摆了摆手:“我初来乍到,你们不服气,我不怪。但如今,我的实力你们都见识到了,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锦衣卫南镇抚司,从今天开始,不养闲散之人。”   实力!绝对的武力加财力,这是从未有过的变数。锦衣卫这么多年,上位者无一是如此!   天降李金,如此之人,让众多锦衣卫老油子都有些震惊。   “大,大人,虽说您财武无双,但,但是,我等都是吃朝廷俸禄的,在吏部有过登记,大人即便不想要我们,也要先经过......”   这人长得十分猥琐,鼠目寸光之相,看上去贼精贼精的。   李金只看了他一眼,便打断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不过也是如此废话罢了。”   他顿了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莫说你等在不在吏部名册上,锦衣卫自古以来是行帝王之便,何来名册之说?再说了,即便你们真在名册上,我也有生杀之权。”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了一块金牌。   这却不是什么正式的腰牌,但眼尖的人,已经清楚见到了上面刻着的“九千岁”三个字。   这是曹正淳的私牌啊!   这东西,只有最精深的曹党,才能够拥有!   如今朝廷,可以分为三派。一派就是如日中天的曹党,也叫做阉党。另一派是中立,还有最后一方势力,则是朱无视为首的皇叔党。   之前被曹正淳先斩后奏的兵部尚书杨大人就是皇叔党。   原来他是曹党!而且还是嫡系,因为只有核心层才能够拥有这块纯金的九千岁腰牌。   众人左顾右盼,有的已经放下警惕心了。他们见这位大人雷厉风行,气度不凡,还以为是什么正直人物,上台要跟曹党刚一刚,这样的话,他们才不会跟着做炮灰。   锦衣卫最有势力的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都是曹正淳的干女婿,他们能干嘛?   但此时此刻,李金一亮身份,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原来是自己人啊,那就不必担心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这些锦衣卫不再顾虑,一个个上前在投名状上签字,表示要为光复锦衣卫而敬忠。然后一个个捧着金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有的人这辈子都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金看着这些为钱折腰的锦衣卫,冷冷一笑,心想,这些钱对于自己的财富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些钱一丢出去,自己在京城的名号势必会响彻。   李金,李金,名字带金,除了钱咱啥也没了!   在安排一些职务后,李金其实已经让自己的人,混进了南镇抚司中。万三千这些年,可没少积累人脉。   有钱能使鬼推磨,诸如湘西四鬼这种高手,他手下还真不少。不过万三千更看重的其实是综合管理型的人才,而不是纯粹的武夫。   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建立一个可以影响国家的金融帝国。从这个角度去看,万三千的理想太过于梦幻了,而且后期也确确实实威胁到了朱无视,所以即便是他不触怒朱无视,恐怕也是难逃一死的。   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但李金既然来了,这样的命运势必要改写。而且,他还有更加宏伟的计划要实行。   暂时整顿好了南镇抚司,李金又化了妆,只身前往东海一带,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巨鲸帮所在。   巨鲸帮在江南东海地区经营多年,主要项目就是漕运和海盐。这两项都是民生工程,只是当年朝廷无心经营,才放政于民,委托巨鲸帮代为管理。   这巨鲸帮一直以来也是忠心耿耿,每年按时上缴赋税。这保护费交的多多的,而且进的是皇帝老儿的私库,大家都高兴,这就相安无事了。   只是这些年来,巨鲸帮却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改变。   现任帮主李政楷是个斯文人,喜好舞文弄墨,极少管理帮中事务。他爹虽然是个长江大侠,不知其继承了父亲多少武功,但脾气秉性却是大相径庭。   但巨鲸帮的传承规则如此,无人胆敢忤逆。   这李政楷成为帮主后,帮中事务却都是交由他亲叔叔李昊天代为打理。   话说,天涯海棠二人为查明是谁主使行刺皇上,决定潜入巨鲸帮总部,看看有没有发现。   但没想到在总部,天涯竟碰见他以前在东瀛的仇家——柳生但马守。   柳生在巨鲸帮总部出入自如,有如上宾。其弟子亦遍布巨鲸帮中。天涯暗叫不妙,因为他知道柳生家的人绝不会单单来做买卖,怀疑柳生家的人已暗中控制了巨鲸帮。   海棠认为要知道柳生家的人是否控制了巨鲸帮,只要观察帮主李政楷的言行,便一清二楚。   于是二人又潜入李政楷书房,暗中躲藏起来。   当晚,天涯二人看见李政楷屏退左右,独自在书房练写字,写来写去,却是犹豫不决。   “这最后两句是什么呢.......”他暗自嘀咕着。   海棠忍不住瞥了一眼,开口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天涯想要阻止,已经是迟了。   但这李政楷也是奇怪,非但没有惊讶,反而是表示欢迎。   天涯眉头一皱,他们一直以为对方全然不会武功,但对于他们的到来却是丝毫也不惊讶,莫非早就已经发现他们了?   怀着疑惑,也只有现身。   “二位到我这书房中来,是为何事啊?”李政楷笑吟吟道。   海棠道:“李兄,我们是慕名而来。” 第563章 明月一剑   天涯和海棠同李政楷一番交谈,也得知了大概的情况。   问题不在李政楷这里,这个以文为乐的家伙,并没有反叛的心思。帮中一切政务都在李天昊手中,那接下来就去调查这个李天昊,就能知道答案了。   按照目前情形来讲,李天昊的嫌疑是最大的。   天涯嘀咕着,和海棠一起走在花园中,正打算离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来无恙啊,天涯!”   天涯猛地一怔,回过头去,果真是他!   柳生但马守,他的敌人!   “大哥......”   海棠疑惑地看着天涯,只感觉天涯身上充满了杀气。   不等多说,天涯就已经动手了。他和柳生但马守之间的仇怨,无可化解!   柳生但马守毕竟也是一代宗师,武功境界远在天涯之上,没过几招,天涯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掌,却是柳生但马守的成名技——碎骨掌。   天涯只觉着整个左边肩膀使不出力气,若只是他一人在此,定会同对方拼命,但毕竟还有一个海棠。   他拉着海棠的手,“柳生但马守武功高强,我们暂且进总舵中避一避。”   海棠脸色涨的通红,连忙点了点头,二人再次逃到了总舵花园中。天涯以忍术藏身,也被但马守发现,再打起来,天涯处于下风。   “怎么办,怎么办!”海棠在一旁一脸紧张,却是束手无策。   天涯的武功远高于自己,却都不是柳生的对手,自己上期那去也是白搭。   她是理智的,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看了一眼缠斗中的二人,处于下风的天涯,急忙向着李政楷的书房跑去。   “天涯,这些年不见,你的武功还是没有多少长进。眠狂四郎真是选错人了。”   柳生但马守以一种戏虐的口气说道。   天涯十分愤怒,但却只能逃窜,根本无法还手。之前他左臂未受伤,还能过几招,现在却是无计可施了。   “陪我那可怜的女儿去吧!”柳生但马守不愿意继续下去了,厉声喝道,掌上功力齐聚,直取对方天灵盖,这是要一击必杀了。   天涯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坐以待毙了。   就在柳生靠近的瞬间,他眼睛一睁,一道剑光闪过,不知从何刺出的一柄剑,直取柳生的喉咙。   “幻剑!你终于肯使出幻剑了!”柳生但马守狞笑道。   因为当年,天涯跟着眠狂四郎学艺时,答应过他,不会用幻剑杀死任何一个东瀛人。   幻剑是一门高超的杀人艺术,但天涯相信,这杀不死柳生。   因为柳生不会跟他换命。   他若是落下这一掌,固然能够打死自己,但也会被自己刺中喉咙,亦是必死无疑。   果然,柳生退缩了,他收回了掌,改为了空手接白刃,但幻剑名为幻剑,自然不会是真的。   他肉眼所见的剑光都是虚拟,这是一柄不知从何处刺出的剑,根本无从化解!   柳生撤了几步,笑道:“东瀛剑圣的绝技,果真是有几分门道。”   话落,他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但是,你的剑还不够快!”   柳生的刀出鞘了,他要使出的正是成名绝技——杀神一刀斩。   眠狂四郎名气虽大,但也不过是个浪人剑客罢了。   而柳生家族的刀法,则是世代打磨的精品。   杀神一刀斩,这是无可匹敌的刀法!   “我在东瀛时便想同那个懒鬼过过招,只可惜,他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和我动手。”柳生但马守念道。   没错,柳生但马守因为儿子之死,而迁怒眠狂四郎,那个嗜睡如命的懒鬼,狂妄地让柳生但马守出刀。   他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动手。   就这样,东瀛第一剑,就死在了柳生但马守的杀神一刀斩之下。   天涯右手紧握利剑,他知道自己的幻剑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这一刀。柳生的杀神一刀斩,是真正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修炼这门刀法,也确确实实是个无情无义的刀客。杀神之刃,斩下了雪姬的魂魄,斩下了他师傅的头颅。   这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刀!   月光下,幻剑犹如一道匹练,朵朵银花绽放,不知道哪一朵才是真正的杀人的利器。   而柳生的刀,就是狂暴的刀气,一往无前地斩过去。刀光所过,将一朵朵银花劈碎。   “很美的剑,很霸气的刀。”   在二人对峙达到高潮之时,四周一片静寂,在寂静之中,那个身影缓缓走来,轻声说道。   柳生但马守一惊,不知何时,他竟然站在了高处的假山上。   那是个飘逸的身影,身着白衣,月光之下,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浑身透露出的气息,却是如同月光一般柔和,令人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柳生但马守浑身一紧,天涯的利剑已被切断。他的杀神一刀斩从来就未曾被阻挡过,但在刚刚的瞬间,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用一种奇特的手段挡住了他的刀。   “你,你是谁?”柳生但马守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知道中原武林卧虎藏龙,而天涯回归后投靠之人就是大明朝的皇叔朱无视。   此人的功力,莫非就是朱无视?   “一代宗师,为何如此蝇营狗苟?格局小了。”李金嘲笑道。   柳生但马守道:“莫要装神弄鬼,你究竟是谁?”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随时要发出第二次攻击。   “杀神一刀斩,名字很霸气,只可惜,名不副实。”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令柳生但马守火冒三丈。   他用刀指着高处那人道:“你若是不服,也来领教一二!”   天涯也从呆滞中缓过神来了,刚刚,是这个人救了自己?可他完全不认识对方啊。   李金看了眼懵逼的天涯,又对着柳生但马守道:“我有一剑,你可敢来接?”   “嗯?”   柳生一愣,只见对方轻轻起身,宛若踏月而来。   无数多银花在空气中绽开,这剑气既是铺天盖地,却又无迹可寻,宛若天上的月关一般。   “所谓幻剑,只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李金轻轻一叹,这剑法的意境,竟然和当年那个女子的一模一样。可是他早已寻不到她的蛛丝马迹了。   踏遍万千世界,轮回百世,却也找不到和她相同的一个女子。   “这一剑,名为明月......”   月华之下,唯有一朵血花绽放,无比绚丽。   天涯惊了,这是一门和幻剑相似,但却又远超出幻剑水平的剑法。   只是一剑,柳生但马守的人头已经落在了地上。   而那人踏月而来,又是踏月而去。   等到海棠找来李政楷时,他们见着的,就是一脸呆的天涯,和尸首分离的柳生但马守。 第564章 冲吧,归海一刀   柳生但马守死了!   李政楷收到海棠的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他还生怕天涯被柳生给杀死,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柳生但马守居然死了!   这一代宗师,就这样横尸当场,死的毫无征兆!   “这......”   海棠也是惊讶无比,柳生但马守之死让她也倍感诧异。   她急忙跑过去,扶起天涯,“大哥,这,这是......”   天涯也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似有一丝解脱,但更多的是愤恨。   因为他的仇,如此一来就永远也报不了了!   “海棠姑娘,此事,你们得给我一个说法。”李政楷背着手,一脸深沉地问道。   他虽然是不理政事,但并不是个傻子。   柳生但马守在东瀛势力庞大,自身实力也是超然,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就这样稀里糊涂死了,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天涯醒过神来,急忙道:“李帮主,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必须告诉你,这个人是被一个神秘人物截杀的。”   “神秘人物?什么神秘人物能够将一位宗师一击必杀?”李政楷皱着眉头,“我信你们,但其他人未必相信。还是请二位留下来,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要软禁二人了,但李政楷也是为了他们好。   将他们留在巨鲸帮总舵,有自己的庇佑,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海棠自然也明白李政楷的用意,便和天涯安心住下了。   这边,因为柳生但马守之死,整个巨鲸帮所在的城镇都戒严了。   收到消息的朱无视也是颇为诧异,这一步棋是谁下的,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背着手,心中若有所思,但底下人却沉不住气了。   一刀急忙道:“义父,让我去救出大哥和海棠。”   朱无视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让天涯和海棠去查探,是秘密行动,可是不知是哪方势力,竟然斩杀了柳生但马守.......”   “会不会,是曹正淳的人?”一刀问道。   朱无视摇了摇头:“曹正淳那边,除去他自己之外,无人有如此实力。那柳生但马守也是东瀛名宿,一代宗师,即便是我,也不能将其一击必杀。”   他说着,心中却在想,这柳生但马守刚才和自己通过气,打算投靠自己,成为一枚暗桩,怎么就被人给杀了?   曹正淳受了伤,即便没受伤,也不可能离开皇宫。动手的会是谁?   朱无视也懵了,还有他查不到的情报,看来,得去找万三千聊聊了。这家伙最近有些疏远,情报工作有些不得力啊!   他望向台下的一刀,已然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对海棠的情义,朱无视是看在眼中,只是一直未曾点破。   让一刀去试探一番也好,看看能否引出幕后之人。   朱无视想着,也未多说,只是让一刀退下,说自己会想办法。   归海一刀哪里肯就此罢休,果不其然,黑衣便装,就向着东边策马而去。   一路到了巨鲸帮总舵所在的城镇,已是第三日黑夜。   此时全城仍处于戒严状态,四处都是寻访的卫兵,手执火把刀兵。柳生但马守之死,让巨鲸帮上下的氛围都十分严峻。   跟随柳生但马守一柄到来的柳生飘絮和小林正接管了柳生家的势力,他们也扬言找不出凶手就不会罢休。   归海一刀小心地越过层层围堵,已经到了总舵,只见客房中有个身影,看上去和海棠一模一样。   他心中一喜,顾不得其他,直接就破门而入。   “海棠。”他上前去抓住对方肩膀,但转过身来,却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身材窈窕的汉子。   那人怒目圆睁道:“好贼子,果真来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铁扇,直接就打向归海一刀。   此人,就是巨鲸帮的副帮主李范根。他的铁扇功夫相当了得,已然是一流。   屋子中狭小,一刀又不能拔刀,只能且战且退,跳出了屋子。   外边,闻声而来的侍卫围住了一刀,还有就是一群东瀛武士,为首的就是那柳生飘絮和小林正。   柳生飘絮长得十分美丽,俏脸红润,但却是身披白麻,一番对比显得更加俏丽了。   “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我要你偿命。”   柳生飘絮说着,已经拔出太刀冲向了一刀。   这是柳生家的太刀法,她虽然没有练过杀神一刀斩,但一身武功却不在海棠之下,一刀若是不出刀法,也不是她的对手。   无奈之下,归海一刀只能拔刀,但见刀光一闪,绝情斩!   “小心!”小林正大喝一声,拔出了太刀,赶紧上前阻挡。   这绝情斩还不够霸道,但归海一刀一直以来杀人就没用过第二刀。他起了杀心,但刀锋却被小林正给挡住了。   他看了小林正一眼,自语道:“东瀛人,也有如此高明的剑术?”   他以为除去天涯外,东瀛应该没有多少高手了。但这柳生门下的小林正,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是一方高手。   “拿下!”   一刀杀势被挡,李范根一挥手,就让众人群起而攻之。   天涯不愿大开杀戒,只能且战且退,伤了几个人后就架着轻功逃了。   小林正等人本来要追,却忽然听得后院一声大喝:“不好啦,帮主,李长老被人杀死了!”   李长老被人杀了!   众人心中一惊,这李长老就只有一个啊,那就是李政楷的亲叔叔李天昊!   他武功也是不弱,竟然被人杀了?   “糟糕,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李范根一脸懊悔道,赶忙带人前往李天昊的院子。   冲进院子一打开门,只见李天昊跪在地上,双目无神,而在地上,还有一封悔过书......   另一边,归海一刀刚刚逃出巨鲸帮,但见巨鲸帮方向灯火通明,似乎又有大事发生。   他眉头一皱,感觉今晚似乎是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只是他作为一个绝顶杀手的直觉。   天字第一号,综合能力最强。而他地字第一号,最强的是暗杀能力。   “跟我一路了,出来吧!”一刀握紧了刀柄,冷声道。   这个人让他感觉到了紧张。   李金从阴影中缓缓站了出来,归海一刀并不能看清他的相貌。   “你这一路一直跟着我,究竟为了什么!”归海一刀厉声喝问道。   李金笑了笑,“归海一刀,归海百炼之子!”   归海一刀浑身一抖,他的身份只有一个人知道,可那个人还在护龙山庄中,他又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如果你能接住我的一剑,自然就会知道。”   话落,一道魅影在黑暗中闪现,这是归海一刀从来没见过的一剑。   他的刀只拔出了一半,便凝在了空中。   长发被切断了一半,紧接着,“铿锵”一声,一刀的刀断在了地上。   “凭你这点功夫,想要报仇,还远着。你的仇人哪怕站在你的面前,你又能如何?你也保护不了你想要保护的人!”李金刺激道,“去吧,归海一刀,到那里去,去寻找归海百炼留给你的东西!”   他的声音宛若魔咒一般,刻在了归海一刀的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归海一刀抬起头来,那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又宛若从未出现过。   但他却记住了那句话,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方向上。 第565章 雄霸天下   水月庵,这里与世隔绝,四周都是荒山老林子,人烟稀少。   这座小庙香火几乎没有,也只生活着两三个尼子,只是其中有一妇人却是带发修行,而且每日必定会在佛像前念经敲木鱼。   这一日,她如常闭目敲打着木鱼,忽地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咚咚咚!”   忽地,她手中的木鱼重重落下,敲了几年的木鱼陡然裂开,木槌也飞了出去。   路华浓睁开眼来,身后已然立着一人。   她转过身,看着这熟悉的身影,似乎见到了当年那人。   他的神态和他几乎是一模一样。   路华浓牵强地扯出了一丝笑容:“你怎么来了,一刀......”   归海一刀立在路华浓身前,看着自己的娘亲,他知道她不愿意自己过问关于父亲的事情。   “这几日,我替神侯做的事情差不多完了,他让我休息几日,我路过此处,便回来看看你。”   路华浓点点头:“这就好。娘亲,这些日子也过得很好。”   “娘,我有事要问你,你跟我到院子里走走吧。”归海一刀开口道。   路华浓脸上笑容凝住了,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   那一年事发后,是朱无视收留了他们母子两人,并且给她这地方住下休息,让归海一刀跟着他做事。   路华浓知道,除了朱无视,再没有人能够包庇他们母子两人。她更不愿意看到归海一刀走上父亲归海百炼的老路子,或者陷入江湖仇杀。进入朝廷是最好的选择了。   “娘,当年,爹修行的那门刀法,真的一点也没留下来吗?”归海一刀皱眉问道。   路华浓一愣,他果真是为了那东西而来。   但她是决计不肯说出来的。   她摇了摇头,坚定道:“一刀,我和你说过很多次,这是一门不详的刀法,你父亲就是因为修炼雄霸天下,走火入魔,才会成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娘亲实在不愿意看到你也变成这样!”   归海一刀倔强道:“我跟着霸刀修行绝情斩,一年后打败了他,父亲驾驭不住的刀法,不代表我也不行。”   他对刀,有着迷一般的自信。   路华浓仍旧是摇头,她是决计不肯透露半点消息。   可归海一刀不会死心。   李金给他种下的心魔,让他已经产生了执念。   是夜,归海一刀趁着路华浓熟睡之后,偷偷来到她的房间,将她点晕过去,之后便开始翻找归海百炼的遗物。   在她收藏的箱子里,有一口精致的小铁箱,外边挂着一把大锁。   归海一刀斜嘴一笑,伸手拔掉了这把锁,打开一看,里边儿果真是有一些东西。   半把断刀,那就是归海百炼曾经使用过的魔刀。   归海一刀拿起看了又看,发现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刀罢了。   他将其扔在地上,在箱子里翻了又翻,找了又找,但却没有寻得任何武功秘籍的踪迹。   他有些烦躁,难道他真的什么也没留下?   “呀!”   他有些着魔地大喝一声,拿起这些东西,直接就扔到了一旁取暖用的火炉中。   熊熊大火燃起来,忽地,那件带血的披风上,竟然飘出了一些人形和文字!   归海一刀眼前一亮,赶紧伸手将这披风捞出来,拿起来一看,经过火烧,上面赫然出现了一排排血红的文字。   “霸天下!”   看见烧剩的三个字,归海一刀惊喜无比。   天无绝人之路,他爹果真是留下了这门刀谱!   归海一刀收起披风,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往水月庵外逃去。   他不想等路华浓醒来后,听她啰嗦唠叨。既然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此处也不必久留了。   归海一刀得到雄霸天下的刀谱后,夜以继日的研究,终于在第二晚月圆之夜,他练成了这门刀法。   但见他头顶冒烟,突然大叫一声,肌肉贲张,执宝刀狂舞,大叫:“我练成了雄霸天下啦!”   他手持宝刀在断崖上狂舞,道道刀影夺空,摄煞月华。   不久,一刀终精疲力尽,晕倒在地上。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雄霸天下虽好,也不能贪功冒进啊。”李金摇了摇头,他故意引归海一刀寻找雄霸天下的刀谱,既是为了搜集这门刀法,也是为了成全这个小子。   他拿起披风随意看了几眼,便已经明白了这门刀法的奥秘及局限。   这雄霸天下确实是霸道异常,只是发明这门刀法之人,心境是极其强大的,或许是有某种修炼心性的功法,才能够真正驾驭这门霸道无比的刀法。   而显然,这克制心法已经失传,所以归海百炼才会成为滥杀无辜的大魔头。   李金伸手在归海一刀身上点了几处穴道,他所知的武学,却没有可以克制心性的。这门刀法他来用,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归海一刀显然不行。   “若是有冰心诀就好了。”他想起某个风云世界来,里面的冰心诀,正是绝好的辅助心法。   一刀醒后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天下第一庄。   身边是一个男人,他有些疑惑,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天下第一神捕张进酒。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疑惑地问道。   张进酒道:“归海大人,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天下第一庄的门口。吓得我们还以为你......”   归海一刀点了点头,没有太在意这个,或许是自己迷迷糊糊到了这里来?他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终于练成雄霸天下了。   他此时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找人打一架。   “归海大人,神侯让你和我一起到巨鲸帮走一趟,解决掉那边的麻烦。”张进酒道。   归海一刀点点头,他此时信心大增,再去巨鲸帮,正好叫那个倭寇领会一下自己的雄霸天下。   这一路上,归海一刀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便向张进酒打听道:“张总捕,你可知道,十多年前,魔刀事件?”   “魔刀事件?”张进酒有些诧异,“你怎么会问这个?”   要知道,这魔刀事件,可是绝密档案。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若是有空,就替我打听一下,当年究竟是谁除掉了这个大魔头。”   张进酒望着一脸漠然的归海一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此事必须报告给神侯!归海一刀已经起疑心了! 第566章 剑惊风的剑   张进酒和归海一刀一并前往巨鲸帮。   天涯和海棠被软禁在其中,至今过去也有四五日了,可事情并没有调查清楚。而神侯那边也是毫无动静,只是让张进酒前往调查。   一刀并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在他看来,朱无视也只是利用他们罢了。   天涯死不死他不担心,反正自己这个地字第一号是不服他的,但海棠却是万万不能死。   二人刚到巨鲸帮,堂而皇之闯入了大厅中,这一路却是无人阻挡。   直到大厅中,张进酒这才看见坐在那里恭候已久的李政楷及其他人。   张进酒拱手笑道:“李帮主,在下张进酒见过。”   李政楷早就收到了朱无视的信件,起身来客气道:“张神捕客气了!”   他本就是为朝廷效力,而这一切,都是朱无视暗中相助才得以实现。李政楷对朱无视真正的实力也是略知一二,不敢小觑他派来之人。   哪怕天涯当真杀了柳生但马守,没有朱无视的意思,他也不敢把人交给东瀛人。   “接下来这里就交给张神捕了,无比将此事调查清楚,好还大家一个清白。”李政楷摊手无奈道。   柳生死在他这里,加上自己叔叔也死了,他真是黄泥搞到了裤子上,怎么也说不清了。   张进酒与他客气了一番,望向他身后的归海一刀,有些发愣。   那晚上他虽然没看清楚那刺客的面貌,但身形却是和此人无二。他不禁向张进酒问道:“此人,此人是谁?”   张进酒看向归海一刀,他自己开口道:“我是大内侍卫,御前带刀一品侍卫,归海一刀。”   李政楷一愣,这官衔可不小,他立下明白了,此人就是朱无视的地字第一号密探。若是如此,那晚来的人势必也是他,难怪他未杀死任何一个巨鲸帮众,就潜逃了。   明白了这一点,他也装作毫不知情,并不去戳破其中的真相。   一刀看了眼李政楷道:“李帮主,借一步说话。”   李政楷点了点头,便和二人移步书房。   归海一刀这才开口道:“李帮主,实不相瞒,那晚来的人就是我。”   李政楷点了点头:“那晚确实是一个误会,阁下莫要怪我。”   归海一刀道:“多谢李帮主大量。我此次前来,却是为了带走一人。”   李政楷对他的强势语气有些不瞒,打了个哈哈道:“不知道归海大人要带走什么人?”   “海棠。”   李政楷一愣,旋即笑道:“归海大人,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海棠姑娘虽然是清清白白的,我也相信这一点,但是,如果你贸然将她带走的话,恐怕不利于张大人调查案情......”   他还未说完,就被一刀打断了:“没什么利不利的。人不是他们杀的,也不是我杀的,能够秒杀柳生但马守的,只能是神侯那等的人物。”   “况且,有天涯在这里,海棠留着也是没有意义。我受到神侯指示,让我们去办案子。”   李政楷一听,见一刀面色肃然,也不敢多争执,心想他要去,便让他要去吧。   归海一刀这边就带着海棠离开了巨鲸帮总舵,海棠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奈何归海一刀以假命令骗了她,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去调查十几年前的魔刀事件。   这边,张进酒在巨鲸帮呆了几日,渐渐地查出了些许眉目。此人也不愧是神探,尽管李金做的已经非常小心了,但还是被他侦破了一些痕迹。   顺着这些痕迹,张进酒断定,杀死柳生之人,是一个外来的刺客。而这个刺客最擅长用剑,且剑法十分高明。   但在江湖中,中原武林用剑最高明的只有一人——号称武林第一剑客的剑惊风!   张进酒收集了刺客的剑路痕迹,但他却并不能借此识别出对方的套路。只能寻求剑惊风的帮助。   剑惊风常年居住在天下第一庄内,有事没事就下下棋,钓钓鱼,生活十分悠闲自在。   这日,他收到张进酒的来信,便起身前往巨鲸帮协助。他与张进酒是多年邻居,更是酒友,关系也还不错。   来到石壁前,剑惊风也惊了。   他仔细揣摩着上边留下的剑痕,手有些颤抖。   “一击必杀,好快的剑。”   “柳生但马守也是一代宗师,就算东瀛人武艺大不如中原,但也不可小觑。此人必定也是一代宗师,不知道会是谁。”   张进酒有些期待地看着剑惊风,只有他们那个时代的人,才能做出如此之事吧?   “武功天下第一的古三通,都做不出这事来。”剑惊风声音发抖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剑势,如此干净利落,又透露着一股骇人的邪魅之气。”   剑惊风摇着头:“二十年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位高手,如他真是我们一代之人,不可能寂寂无名。”   “那会不会是隐士高人?”   张进酒提出这个问题,自己都觉得可笑了,若是如此,他与世无争又何必出手来杀柳生但马守?   “你能看出他的门派路数吗?”   剑惊风又摇了摇头:“看不出来,这不是当前武林任何一派的招式。这剑法实在是邪门,我都想见一见这样的剑。”   剑惊风说着,他却不知很快就要如愿了。   张进酒道了声好,答应回去请他喝美酒,就令人送他回去了。   剑惊风坐在马车山,一路往天下第一庄走,只是到了一半路上,忽地,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缓缓掀开帘子,那马夫却不见了。   只见一个人影正靠在竹林喝酒。   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人。   剑惊风当下就道:“是你,杀了柳生但马守。”   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人正是那个神秘的凶手。   李金点了点头。   “那你今日来,是为了取我的人头?”剑惊风问道。   “倒也不是。”李金笑了笑,轻轻摘下一根竹枝。   “那是为何?你我并不相识。”剑惊风皱眉道。   “只是,听说你的剑很快,想看一看。”   剑惊风咽了口唾沫,“我早已不会用剑了。”   李金将那竹枝扔了过去,“一个剑客,是不会忘记怎么用剑的。传闻中的惊风剑气,究竟有多快?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他话落,另一条竹枝已然伸了过去。   剑惊风本能接过竹枝,多年的誓言抛诸脑后,因为他也想见一见,对方这门诡异莫测的剑,究竟是什么。   只是一个交合,李金失望地摇了摇头。   “我本不该对这个世界抱有太多希望,能在剑术上找到多少创新之处呢,也不过就是如此罢了。”   在他身后,剑惊风缓缓倒下,并没有断气,只是晕了过去,并且失去了一段记忆而已。 第567章 自导自演   张进酒不愧是天下第一神捕,即便是在如此条件下,他仍旧察觉了蛛丝马迹,凭借这些,他便推断出了这幕后凶手。   其实,这是他所设下的一个局,就是要引出这幕后黑手。   但他却不会想到,李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此时的重点不在巨鲸帮中了,而是放到了另一个点上。   在海棠调动天下第一庄势力,其实是李金默许之下,他终于查到了当年的卷宗。   十八年前的魔刀事件中,归海百炼在辟邪山庄一场血战中丧生。当晚辟邪山庄内并没有客人,只有一个店小二看到整件事的经过,而他在血战之后第二天便失踪了。   归海一刀想要找到这个店小二的下落,几经艰苦,终查到了。原来他在那晚之后,便失心疯被送去了“疯人山庄”。   十八年过去,店小二已经成了老头子。他们来到疯人山庄,逼迫小二讲述当晚的事。   十八年前,那晚辟邪山庄只有三个客人:剑惊风、麒麟子、了空,他们神情紧张,望着门口、似乎在等一个人。   未几,归海百炼携刀闯入,双方便大打起来。但小二在那个时候晕了过去,醒来之时,看见那三人将百炼的尸体运走埋葬。   归海一刀颇为激动,认定此三人就是杀父仇人。   他和海棠回到水月庵,路华浓感觉到一刀身上杀气很重。   “一刀,你怎么了?”   归海一刀眼中带着血色,“我已经找到杀死爹的人了。”   路华浓浑身一震,她颤抖着嘴唇道,“一刀,你,你......”   “麒麟门麒麟子,剑惊风,还有了空和尚,这三人中一定有一个是杀死爹的凶手,对吗?”   “不,不,他们不是!”路华浓激动地否认道。   但一刀已认定了他们,以为是路华浓怕自己武功不济,对付不了这三人。毕竟这个三个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宿耆,实力之强非比寻常。   “娘,你放心,我已经学会那门刀法了,我有信心对付他们。”   “什么?一刀,你!”路华浓来不及阻止,一刀已经冲出去了。   麒麟门,麒麟子立在旁厅内,他双手垂在两旁。   身后突然有了一个身影,他开口道:“你来是为了你父亲报仇吗?”   没有回音,他转过头去,却见是一个陌生的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归海一刀。   李金笑道:“二十年前一场大战,神臂麒麟子断了两条膀子,是为了什么?”   麒麟子皱眉问道:“你又是谁?”   李金道:“锦衣卫统制指挥使李金。”   麒麟子点了点头:“原来你是曹正淳的人。怎么?归海一刀不来杀我,曹正淳迫不及待了?”   麒麟子这些正义之士,多是倾向于朱无视的,自然也和曹正淳不和。朱无视曾派人请他们出山相助,但麒麟子却是断然拒绝了。   虽是如此,但曹正淳的人来时,他甚至连门都没让对方进,可以说是大扫对方颜面。因此,曹正淳派人来取他性命也不是奇事。   “不,我不是为了杀你。”   “嗯?”麒麟子转过头去,却见对方身影忽地到了他身前,这诡异莫测的身法实在是奇特。   “我是来帮你渡劫的。如今江湖人才凋敝,死一个少一个,你还是好好活着吧。归海一刀的劫我来帮他渡!”   他话落,已经将麒麟子点了穴道。   麒麟子还没得及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紧接着,李金扒下他的衣裳,自己穿上,再一易容,就成了麒麟子了。   这边,归海一刀先来到“麒麟门”,大战麒麟门弟子的麒麟阵。这麒麟阵也着实厉害,即便他使出绝情斩,也无法伤到其中任何一人。   就在他考虑是否使出雄霸天下之时,却听见一声呵斥。   麒麟子一本正经地立在门前,他摆了摆手,示意众弟子退下。   “师尊!”弟子们还有些不放心,麒麟子却是摆了摆手。   众人只好作罢。   他带着归海一刀到归海百炼的灵位前,上了一柱香后,叹了口气:   “一刀,其实,我是你的叔叔。我和你爹归海百炼乃是拜把子兄弟。”   归海一刀不为所动,反倒是杀心横起:“那你为何要杀他?”   麒麟子没有回答,只是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今日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冤有头债有主,不用劳烦你动手。”   话落,他突然抬起手掌,直接拍打在自己胸口,只见他的胸口凹陷了一大块下去。   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   归海一刀皱了皱眉,蹲下身去查探,对方确实是死了,气息是做不是假的。只是他却觉得太过蹊跷。   他也是个狠人,就在此时,拔出了刀,就要割下对方的头颅。   “住手!”   麒麟门弟子们冲了进来,带着哭腔道:“你已经逼死了我们师父,为何还要对他尸体不敬!”   归海一刀握紧了刀,冷冷道:“他若是杀了我爹,我就要割下他的人头,带到我爹坟前。”   那弟子哭道:“我师尊二十年前双臂就已经折断,如何能够杀死你爹?”   说着,他将麒麟子的双臂抬起,用力一扯,扯下两条铜臂来。   躺着的“麒麟子”心里出了口气,还好这弟子来的及时,还好自己料到了这一出,提前用缩骨功,给自己装上了假臂。   麒麟子二十年前已经不幸断了双臂,绝不会是杀死百炼的凶手!   归海一刀心中立马就有了这个念头。他怀疑麒麟子不是真凶,他可能是舍命掩护剑惊风和了空。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剑惊风身上。   这个人如今就在天下第一庄之中。   他一走,躺在地上的麒麟子立马起身,自然是李金假扮的。   “为了点化你这小子,我可是煞费苦心啊!”   他又对门外的弟子们道:“别哭丧了,你们师尊在后面柴房中,快去找吧!”   说完,他魅影一飘,得敢下一趟场。   但归海一刀到了天下第一庄,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剑惊风根本就没回来,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此事自然是李金干的,他之前打晕了剑惊风,就将他关了起来。   归海一刀寻不到人,只能转向第三个目标——了空!   了空是少林高僧,少林派虽然已经闭山,但其千年底蕴可不是吹出来的。   归海一刀心中有些忌讳,但仇恨却驱使着他勇往直前。 第568章 雄霸天下对雄霸天下   “施主为何硬要闯我少林宝刹?”   归海一刀以刀法打伤了山门处守卫的和尚,硬生生打到了少林寺大雄宝殿门前。   此时,一个身着黄色袈裟的和尚站了出来,见他的年纪便可知,这是了字辈的高僧。   他正是了凡大师,是了空的师弟。   归海一刀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了空在寺中吧?我要见他。”   了凡眉头一皱,只觉得这归海一刀身上煞气逼人,似乎是练了某种邪功所致。   “施主,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我了空师兄?”了凡双手合十道。   归海一刀嘴角一斜,“了空是不敢见我不成?我是谁?我是来找他麻烦的人。”   他认定了空和尚与当年那事有着不可脱卸的责任,于是乎说话也是十分不客气了。   “施主,你再不好好说话,就莫怪老衲不客气了!”   了凡还没等到归海一刀回答,他的刀已经抢先到了他身前。   过了几招后,了凡发现这人年纪不大,但刀法却是十分狠戾。   而了凡也不愧是少林寺的高僧,归海一刀一时之间竟然破不了他的袈裟功。   他又被了凡的千叶掌击退了几步,心中更是不服,这时,只见归海一刀从背后取出了一柄刀来。   褪去裹住刀身的棉布,只见这刀通身血红,好似刚从血海中取出一般。   了凡眼睛瞪大,这柄刀他自然认得。   “你,你!归海百炼是你什么人?”他指着归海一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柄汗血宝刀,正是当年归海百炼所遗留之物。   这柄刀的特殊之处在于,它平时不过是腐朽的模样,当它见血后,却是会愈发鲜亮。饮血越多,也就愈发凶悍乖张。   “雄霸天下!”   归海一刀毫不犹豫,在取出汗血宝刀之时,就发动了雄霸天下。   这一刀斩下,了凡根本招架不住。他的空门金身被破,已是元气大伤。   一刀似有所感双目通红,已是狂性大发,抬刀就要斩杀了凡,此时,却有一阵悠扬的梵音传来!   一刀抬头望向声音的方向,内心平静了些许,收起宝刀,直向山上而去。   少室山后达摩洞,这时当年达摩禅师修行过的地方,也是少室山最为神秘的禁地。   梵音自此处而来。   归海一刀和海棠一并来到此处。   “一刀,你看!”   海棠指着达摩洞的墙壁惊讶道。   归海一刀抬头一看,只见洞壁上竟然有个人影,正在打坐。   他握紧了汗血宝刀,转身向着洞壁拐弯处而去,一刀劈落却是空,洞壁拐角后空无一人。   这洞壁上的身影却不是活人!   “阿弥陀佛,这是千年前达摩祖师所留下的影子。归海一刀,你已经入魔了。”   伴随着一声轻叹,一个身影从后方走了进来,正是了空。   方才的梵音也是他所发出,他虽然不是少林寺的主持,但却是了字一辈中,悟性最高,功力最深之人。   “你就是了空?”归海一刀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了空自然也感受到了,似乎早已算到了他今日会来。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答应跟你做一个了断。”   “但是,决战前,我要和你约法三章。”   “第一,若是我胜了,还望施主日后再勿提报仇二字。第二、我若是死了,施主也不可以再开杀戒,伤害少林门人。第三、你所修炼的‘雄霸天下’乃邪魔外道之刀法。你要在报仇之后,马上找了结大师废此武功,免入魔道。”   归海一刀想了想,点头了点头。   “好!”了空也点了点头,一招手,已经往洞外飞去。   归海一刀紧随其后,二人来到达摩洞前的悬崖上。   归海一刀后发制人,却是拔刀斩出。   雄霸天下之刀罡自半空斩落,一道匹练压向了空。   了空一言不发,双眼紧闭,念起经来。   等刀罡临身,只见他身上闪出一阵金色,巨大的佛像在他身后升起,抵消了这刀罡。   正是佛门第一防御之功法——罗汉金身气劲。   归海一刀略微惊讶,这雄霸天下的刀气竟然破不了对方的防御?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一道刀罡不行,那就十道百道,总能够破开这老秃驴的防御。   这样想着,第二刀、第三刀又劈下,都是盯着对方各个角度而去,似乎是在寻找他的罩门。   但很可惜,连续砍了对方十几刀,却仍旧是打不破他的防御。   归海一刀又急又气,只是了空只守不攻,让他更为生气。   这老秃驴是看不起谁?   “呀!”   归海一刀大喝一声,十二层的刀劲灌注在手臂上,这一刀斩出,随后又以绝情斩配合,袭向了空。   终于,“轰”的一声,了空的金身被破开了。   可此时了空并无惊讶,也不闪躲,而是微笑着,双手合十,双目紧闭。   眼见归海一刀的刀锋已至他身前,再往前一寸便能将他拦腰斩断,可他仍旧无动于衷。   就在这危急之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对方手指轻轻一拈,已经将归海一刀的刀锋折开。   “嗯?”   了空和归海一刀同时一惊,这人是谁?何时出现的?   李金其实一直都在一旁观战。   “施主又是谁,怎么会我少林寺的拈花指?”   了空十分诧异,刚刚李金使出的正是少林寺的绝技拈花指。   李金摇了摇头,“了空大师,我师父与贵寺有些渊源,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杀死。”   了空叹气道:“他入魔已深,我希望用自己的死来度化他。”   “大可不必!”   李金摆了摆手:“他的魔障要自己斩,旁人帮不了他。”   说着,他看向归海一刀:“你杀了麒麟子难道还不够吗?”   “你怎么知道!”   归海一刀颇为惊讶,接着道:“我知道了,你是他们的帮手!我就觉着一直有人跟着我,原来是你!你要挡着我,否则连你一并杀了!”   “好大口气!”李金笑了笑,“你这刀法还没练到家,倒是敢大言不惭!”   话落,归海一刀已经拔刀斩来。   “雄霸天下!”   “雄霸天下!”   归海一刀大吃一惊,因为在他使出雄霸天下的刀法时,对方竟然也同样斩出了这一刀。而且,看样子,李金的雄霸天下竟然比他更为纯熟! 第569章 朱无视对古三通   两道刀气相碰,互相抵消,但归海一刀却是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一旁的了空也是满腹狐疑,此人怎么会同时使用少林绝学,还会雄霸天下?   能够博彩众长的,他只想起一人来,那就是当年那个不败顽童!   但是不败顽童销声匿迹已久,此人难不成是他的传人?   了空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归海一刀抢先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阻止我报仇?”   李金摇头道:“我不是阻止你报仇,只是你没搞清楚你真正的仇家是谁。而且,你这刀法走火入魔了,却是练偏门了。”   归海一刀双目通红,仰天大啸,又斩出一刀。   这一刀确实威力更大,但仍旧被李金的先天罡气气罩所阻挡了。   “怎么可能!”归海一刀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如此完美强势的一刀,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   “不能,这不能!”归海一刀失控怪笑,舞起刀来,奋力一击,这一刀再次斩向李金。   李金双手合十,默念佛号,发动大悲掌,直接将归海一刀镇压。   金色掌印盖过刀劲,将归海一刀压了回去。   归海一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他状若癫狂,忽笑忽怒,取出身后的披风,看了又看。   “不可能,不可能!”   归海一刀仰天大啸,随后怒发冲冠,直接将整个披风撕碎。   漫天飞舞的碎布中,落下来几张羊皮纸!   这披风中的夹页上,却是记录着一些文字!   “阿鼻道三刀!”   这是基于雄霸天下之上,更为邪恶高深的刀法。   就连当年的归海百炼都未曾修炼到这个境界。   归海一刀的刀道造诣非常之高,不一会儿就领悟了上面的刀法招式。   李金见状,心中却是大喜。这样一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就是要培养归海一刀这个大魔头出来,以便引出朱无视的真实面目。   阿鼻道三刀出世了,他之前在披风上窥见了雄霸天下的秘密。此时还缺的就是阿鼻道三刀。   原本的情节发展中,归海一刀修炼阿鼻道三刀,走火入魔后,到处滥杀无辜。为了让自己克服心魔,他甚至斩断了自己的一只手臂。   也是因为这个,他在后期根本无法发挥出真正威力的阿鼻道三刀。   “他这是入魔了!”了空大惊失色,决定不再留手,要上前拿下归海一刀。   但他没想到,却被李金给挡住了。   两人交手几招,了空便清楚,对方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你究竟是谁?”   了空迷惘了,李金刚刚救了他,此时此刻却又帮归海一刀脱身。   李金自然不能让他拿下归海一刀,否则自己的计划可就落空。   没过几招,但听见一阵脚步声,却是一群少林僧人到了。   李金不敢再多逗留。   一个魅影九重步,直接身化出九个幻影同时冲向了空。等他打散这些魅影,早已见不到李金的身影了。   另一边,冰雪覆盖的天山冰池之中。   一具雪白的冰棺中,竟然躺着一个美貌的女子。   一群黑衣人正小心翼翼地围绕在这具冰棺周围,他们四目相对,同时点了点头,一起发力,这十二个黑衣人都是武林高手,一起将这具冰棺抬出了冰池洞窟。   而在外边儿,早已有马车恭候多时。   这具冰棺,却是千年玄冰凝结而成,即便是用烈火炙烤,也无法将其融化。   而躺在这具冰棺之中的女子,却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因此,才会有人下了大功夫来偷运她的身体。   马车刚下了天山,到了边界处,忽然有一人腾空而来。   此人满头灰发,看上去十分邋遢。   黑衣人为首的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那灰发老者自然就是古三通了。   他收到消息,这消息就只有几个字,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来了,因为上面提到了他一直在寻找的一个人。   黑衣人一招手,无数箭矢直接射向灰发老者。   他早就料到有人回来劫持,这一路上都是有无数的暗桩在暗中保护,为的就是等对方现身后直接拿下。   箭矢宛如一场大雨落向古三通。   古三通眼睛都没睁开,双手一比划,凌空画了一个圆。密密麻麻的箭矢竟然在他头顶上汇聚成了一条箭龙。   黑衣人们吓坏了,这......   “快跑!”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他们一个个赶紧策马往回走。   就在此时,古三通也是毫不留情,直接就放出箭龙,铺天盖地地涌向这些黑衣人。   谁动了素心,谁就得死!   这是他的底线。   “嗷!”   就在此时,一声龙吟,箭龙竟然被凌空摄取住了。   古三通眼皮子一抬,心中咯噔一下。   只见一个身着镶金龙的黑袍人落下,箭龙从新凝聚出来,被他格挡向其他地方。   “好久不见,古三通!”   朱无视胡须一抖,望着古三通道。   古三通有些不敢面对朱无视,他本来是要直接走人的,但此时又想起那冰棺之中装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素心。   一时之间,李金对他说过的话涌上心头,他却是不想走了。   “十几年前,我让你好好照顾素心,这就是你照顾的结果?”古三通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质问道。   如今的素心,完全就是一个活死人。   朱无视嘴角一撇,“她为什么会成为这个样子,难道你不知道吗?”   他怒气匆匆道:“若不是你那一掌,她怎么会这样!”   “当年你既然选择了练武,就应该彻彻底底忘了她,如今回来,又算怎么回事?”   朱无视斥责道:“你就应该在天牢第九层等死,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古三通捂着头,潮水般的记忆涌了上来。   当年,八大门派在太湖之畔跟古三通决战,可是古三通狂性大发,大开杀戒,连四大捕头也无一幸免。这四大捕头,则是朝廷武功最高之人,他们若是还在,即便是朱无视也要警惕。   先皇命朱无视杀古三通,他找到古三通,二人打赌,如果古三通输了,自愿关进天牢,一生一世,见到铁胆神侯四个字就不得出天牢;如果朱无视输了,就一生一世,听到古三通三字就要掉头走!   二人运气,最后一击,素心突然冲出,挡在古三通面前,朱无视一掌打在古三通身上,一掌打在素心身上,二人吐血,素心晕去。   神侯十分伤心,他抱素心入冰洞,放在千年冰棺内,将当年母后送他的天香豆蔻,给素心服下,延续生命。   而古三通却不知为何丢失了这段记忆,只是记得自己输了比试,被关进了天牢第九层。   “怎么,你今日来,是要再和我比一次吗?”朱无视笑道。   古三通双目通红,大喝一声,浑身瞬间变成了金色! 第570章 人不见了   “好,今日我就要破你的金刚不坏之身!”朱无视爆喝一声,这些年来,他也是苦思冥想,研究了这金刚不坏神功。   虽然遗憾的是自己无法修行,但却隐约琢磨到了破解的法门。   金刚不坏分为内外两个层次,这古三通虽然厉害,但却未曾修到内外合一的地步。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衰老了。   二人相斗却是根本就不再试探,一上来双方都尽出杀招。   古三通直接金刚不坏之体,而朱无视也使出了修到第九层的吸功大法。   只差一层他就修炼到大圆满境界,届时即便有十个古三通也不是他的对手。   古三通和朱无视硬碰硬的,互相拍打对方,却都是只守不攻。   朱无视以罡气气罩防身,而古三通则直接用金刚不坏之体应对他的招式。   但这金刚不坏神功,并非是没有破绽,他需要的一口纯正的真气。没有了内力支撑,他也会很快被打回原形。   论起内力,古三通原本是不虚朱无视的。但这些年来,朱无视又吸了许多武林高手,而古三通在天牢第九层反而损失了三分之一,灌注给了李金,因此这一比拼,他就落了下风。   不多时,他便几欲吐血,但身后便是素心,他不可能退让。   朱无视也察觉到了他的一样,一边进攻,一边讥笑道:   “若是多年前,我定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习武之道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些年来,我的吸功大法精进不少,可你确确实实退步了。”   话落,二人掌分,古三通后撤了许多步。   他终究是老了。   本来强撑着一口气,但被朱无视这一怄,直接就气得吐了一大口血。   而这血,却不是鲜血,而是污血。   朱无视挑眉道:“老东西,原来,你没几日好活了。怎么不待在天牢中,非得出来丢人现眼?”   他看出古三通大限将至,他再强大,毕竟也是个人。被关在天牢中折磨了二十多年,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古三通倔强指着那马车道:“素,素心是不是在里面......”   “你还有脸提!”朱无视怒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你,素心又怎么会躺在这里?你将她害成了这般模样,怎么还不肯甘心?”   “我,我不是......”古三通心中有话,却是说不清楚了。   当年发生的事,实在是令他措手不及。在慌乱之中,他甚至忘记了该怎么办。   他萧然道:“确实,我对不起她,只是......”   “别在这里废话了,你根本就不配!”朱无视一脸傲气道。   “素心,让我见她最后一面,看完,我就走。”   古三通用低沉的语气道。   朱无视沉默了半晌,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毕竟古三通虽然是强弩之末,但闹起来也是能够伤到他的。   朱无视还有人要对付,不能为古三通这个将死之人浪费精力。   二人并排来到那冰棺前。   朱无视手一提,直接用一股气劲拨开了马车,一股寒气瞬间冲出,千年玄冰所凝结而成的冰棺,原本是用来放置天池怪侠尸体的,只是朱无视为了保证素心尸体不腐,直接就将天池怪侠的尸体给移了出来。   在移出来的瞬间,那天池怪侠的尸体直接就化作了飞灰。   古三通上前去,他就要见到素心了,可在这一瞬间,他看见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棺椁。   “素心呢?”   朱无视赶紧上前去,见到的同样是空空如也的冰棺。   他二话不说,转身抓起一个黑衣人。   “里面的人呢?”   这些黑衣人自然不是护龙山庄的人,却是曹正淳的手下。他们奉命前来转移这具冰棺。   这为首之人被朱无视提在手中,宛如一具尸体一般,惊慌道:“我,我不知道,刚刚明明还在的......”   他说着说着气息越来越微弱,却是朱无视暴怒之下,手掌用力,直接捏碎了他的喉咙骨。   其他黑衣人见势要逃,三个刚刚跑出去,却被朱无视一掌穿三,爆裂而亡。   其他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胡乱逃窜。   “告诉我,她哪里去了?”   被朱无视眼神扫视的黑衣人瑟瑟发抖道:“不知,不知道,刚刚还在里面,转眼怎么就不见了?”   朱无视大喝一声,手一伸,隔空就捏爆了那人的脑袋。   血花四溅,场面一度十分血腥。   这些黑衣人都是死士,都见过杀人的场面,但如此血腥的还真是没见过。   朱无视的目光又落在下一个身上。   “饶,饶命啊!”   他同样也答不上来,直接被朱无视捏爆了脑袋。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直接向树林外跑去。   朱无视手一伸,直接将那人吸了过来,而此时,其他人也纷纷四处逃去。   朱无视刚要出手杀死这黑衣人,却被古三通给拦了下来。   古三通道:“你真是个疯子,我当初就不该把素心交给你这样的疯子。”   朱无视笑道:“疯子?你也配?这些都是曹正淳的人,一定是他派人劫走了素心。今日之事,我不和你多算。但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走。”   话落,他手一挥,地上的片片树叶凝聚在他手中,又陡然飞出,每一片树叶所过之处,都会精准收割掉一个黑衣人的人头。   眨眼间,树林里全是鲜血,人头遍地。   数十黑衣人,无一幸免,统统死在朱无视手中。   朱无视抬头望向京师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素心,等我!”   话落,他便踏步而去。   最后一颗天香豆蔻就在他的怀中,只要这一颗给她服下,她就能够活过来!   古三通追着他去的方向,终究也是放心不下。   东厂之中,曹正淳接到了消息,知道手下人已经得手,他拍着手道:“真有你的!”   立在他身边的,自然就是李金了。   他提前设局,将素心转移了,为的就是掌握把柄,将朱无视引来。   这个女人,是朱无视最大的逆鳞,只要把这个女人利用好了。朱无视就有可能提前露出狐狸尾巴,乃至于直接暴露出狼子野心来。   李金要的自然就是铲除朱无视,而眼前这个曹正淳,自然也是要死的。 第571章 卷宗   “曹正淳,你这条阉狗,给我滚出来!”伴随着一声爆喝,朱无视已经杀入了东厂之中。   东厂黑衣箭队想要阻拦,却是被他统统打倒在地上。   曹正淳已然坐不住,急忙出去,接过他一掌,问道:“神侯这是何意?竟然来我东厂破坏?要知道,这里也是皇家之地!”   他心中却是乐得不行,朱无视一直以来都是谨言慎行,如今却是因为一个女人失了尺度,竟然乱了分寸,一路杀进了东厂来。   皇帝本就对他心有芥蒂,只是一直没有借口对他动刀子,如今就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只要朱无视在这里严重违法违纪,就算是皇帝的亲叔叔,也保不住他了。   朱无视双目通红,盯着曹正淳道:“曹正淳,我知道,是你派人劫走了素心,把她还给我,我不与你为难。”   曹正淳笑道:“神侯大人,你说话可是要有证据的,什么素心,本督全然不知。反倒是你,来到这里肆无忌惮地破坏,难不成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朱无视不屑道:“我知道你是蓄谋已久,无非就是要老夫的命。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只要你把素心交给我。”   曹正淳屏退左右,哈哈笑道:“神侯如此爽快,杂家也不啰嗦了。好,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我就将她交还给你。”   朱无视点了点头:“我要先见她一面。”   曹正淳心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如果不是李金泄露出来的消息,他还真不知道,原来朱无视有这样一个巨大的把柄。   他将朱无视领到密室之中,果真是躺着一个女子,正是素心。   朱无视急忙上前,替她把脉,确保她没有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曹正淳道:“人你也见到了,那就听听本督主的条件吧,只要你肯为我所用,并且交出卷宗,我就不为难你们。”   卷宗,提到这个的时候,朱无视心中咯噔一下。   普天之下,什么最重要?武功?谋略?不,都不是,而是权利!   而这卷宗,正是涉及到了十大将军的隐秘!当今朝廷,有十大将军,每一个都为朝廷镇守一方。   而这十大将军,毕竟都是人,也都犯下了许多罪状,这些,都被朱无视这些年来搜集到了一起,这些把柄,就是朱无视最大的底牌。   正德皇帝也知道这件事,先皇曾经只言片语提及过,他上了心,可这卷宗的具体信息,他却是一无所知。   可以说,谁掌握了卷宗,谁就能够掌握最高的权利。   “是你要,还是陛下?”朱无视问道。   曹正淳笑道:“此事,自然是要禀明陛下的。”   言下之意,是他并未上奏皇帝。   曹正淳不是傻子,他一定会详细过目,甚至备份之后,再交给皇帝,这样一来,他也有底牌了。   朱无视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道:“我可以答应你,将卷宗交给你,但是你要记住,若是你敢伤害素心一根毫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曹正淳阴恻恻道:“这是自然,素心姑娘虽然服下了西域的金蚕丹,但只要你配合,我一定不会让她遭受一点痛楚。”   “金蚕丹?”   朱无视怒道:“曹正淳,你真不是人!”   这金蚕丹也是蛊的一种,服下之后,就为人所控制,哪怕武功最高,只要对方催动金蚕,也会生不如死。   “神侯武功高强,杂家不得不有所防备。”   朱无视点了点头,忽地低了下去,嘴对嘴吻在了素心唇上。   素心的嘴唇是冰冷的,但朱无视却以一口真气,直接吸出了她腹中的金蚕。   但他却是吐不出来,直接将金蚕吸入了自己的腹中。   曹正淳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只觉得十分惊喜。   “神侯果真是英雄儿女!”   他拍了拍手,朱无视吸入了金蚕,哪怕他武功盖世,也是抵挡不住这金蚕的威力的。如此一来,就更不怕他耍什么诡计了。   “给我一个时辰,之后悉听尊便。”朱无视淡然道。   曹正淳点了点头,将密室留给了朱无视。   朱无视拿出最后一颗天香豆蔻,直接放入了素心口中,又催动内力替她消化这天香豆蔻。   这是最后一颗天香豆蔻,她服下之后,气色也逐渐变得红润,眼看是活过来了,不多时就要醒转。   朱无视牵着她的手,温情道:“素心,等我,等我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再和你好好在一起。”   说完,他抬头看向密室之外,心中想到,曹正淳,这一次,我不会再手软了。你不是要杀我吗,那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朱无视服下了金蚕丹,曹正淳也不担心他耍什么阴谋诡计了。直接就让他自行去安排“后事。”   另一边,朱无视一回到护龙山庄,就急召万三千来,因为他知道曹正淳肯定会折磨他,逼迫他交出卷宗。   护龙山庄内的机密档案,只好全交给万三千代为保全。   万三千姗姗来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朱无视道:“万兄,此事就拜托你了。护龙山庄这些年,多亏了万兄的支持,如今我面临一场大劫,若是不能够成功化解,你就将这些东西全部毁掉,以免落入奸臣之手。”   按照原本万三千的人设,他对朱无视是十分信任的,哪怕是到他死的前一刻,都不相信朱无视会对他动手。   但穿越而来的他,成了万三千,却是早就看透了朱无视的本性,所谓狼顾鹰视之相,就是说的他。   万三千点了点头:“神侯放心,这些东西,我一定妥善保管。不知道神侯这次是......”   朱无视淡然道:“我中了西域的金蚕蛊毒,曹正淳这次陷害我,我坦坦荡荡,毫无畏惧。你这些年来,替我办事,我都记在心中,若是有朝一日,我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他说的这话,确实毫不避讳。   朱无视本就对那个位置有意思,他要学他的祖宗永乐。   只是正德不是惠帝,而朱无视也不是燕王。   他能够掌控的,正是十大将军的卷宗,有了这些,十大将军就是为他是从。   如今,危难之际,他将卷宗交给万三千,既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的选择。   万三千这富可敌国之人,一开始跟着朱无视,既是因为只有朱无视才能保全他,否则早就被皇帝灭了,还有也未尝不是一种投资。   在万三千看来,精明算计又武功高强的朱无视,要比龙椅上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皇帝更有投资的价值。   万三千和朱无视的合作本是一拍两合,但朱无视万不会想到,万三千竟然换了个人。   派人连夜搬空了护龙山庄地下密库,十大将军的卷宗被一并移走。   万三千坐在房中,喝着珍贵无比的茶叶,心中也是一阵惬意。   朱无视,就看你和曹正淳谁死谁活了。这十大将军的卷宗到手,他就等一个结果,这个世界也该结束了。 第572章 不得不反!   朱无视知道自己此去是凶多吉少,在将卷宗交给万三千后,又将护龙山庄暂交由天涯主持。   曹正淳得到皇帝暗示,以调查归海一刀的名义,将朱无视带到了天牢之中。   一进天牢,飞鹰立马将一副枷子套住朱无视的双手。曹正淳笑吟吟走了进来,尽管有金蚕蛊毒控制,但他还是放不下心来。   “神侯,既然进了这天牢,也请配合杂家的工作!”曹正淳翘着兰花指笑道。   朱无视淡然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旨意,还是你私自对我动刑?”   曹正淳道:“怎么会是陛下呢?您是皇帝的亲叔叔,他敬你畏你还来不及。”   一个畏字,正是戳中了朱无视同皇帝的关系。   他们之间正是互相制衡。   在大义上,朱无视是皇帝的亲叔叔,只要他不做出欺君谋反的大罪,任何人都不能惩治他。   这一回因归海一刀的事情,其实是可笑至极。但朱无视心中明白,皇帝想要什么。   朱无视手中最大的底牌并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这些年来收集到的十大将军的卷宗。   皇帝知道,这些卷宗足以使十大将军听凭朱无视号令,因此他必须挖出这些东西来。   曹正淳一挥手,直接甩出几根银针,插在朱无视身上的几个穴道,这些穴道正是肩背部的要穴,锁住之后却是根本发不出力来。   见朱无视动弹不得,曹正淳得意道:“神侯可听过仙羽神针?”   朱无视一用力,果真是根本逼不出体内的银针。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曹正淳说完,火急火燎地带着飞鹰前往天下第一庄。   曹正淳与飞鹰带着人马直接包围了护龙山庄。要取护龙山庄档案室里的宗卷,但发现所有宗卷全是空白的。   “怎会如此!”曹正淳坐在朱无视的椅子上,愤怒地拍着椅子。   “哐当”一声,座下椅子一动,他和飞鹰对视一眼。这是发现秘密了!   二人来到地下,这椅子下的空间正是之前的情报所在。   只是,这些档案库里的资料,竟然全部都被搬空了!   “看来朱无视是早有准备,只是,能够有这么大能耐的,会是谁呢?”曹正淳想着。   一旁的飞鹰提醒道:“督主,您说,会不会是那个,号称富可敌国的万三千万大官人?”   “万三千?”曹正淳一阵恍然,“或许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只是,这个人一直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本督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也是陛下想要铲除的心腹大患之一啊!”   曹正淳喟然感叹道。   他们回到天牢,曹正淳拍手道:“神侯啊神侯,真是好手段!”   “这护龙山庄所有的档案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   “能够办到此事的,天下间也只有两位。一个是当今圣上,还有一个嘛,应该就是那个号称富可敌国的万三千了。”   朱无视笑道:“没错,正是万三千。我与他交好已久,他帮我做事很奇怪吗?”   他承认这一点,其实也是要给曹正淳向上面那位释放一个信号。他朱无视有武功有兵权,更有万三千的财富。只要他想造反,随时都可以把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   唯一令他顾及的是,他并不想要成为皇帝,更不想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神侯,杂家敬重你是皇家贵戚,所以不对你用刑。但这一次,你若是不肯配合杂家,交出卷宗,那就别怪杂家无情了。”   朱无视轻蔑道:“刑不下大夫。我朱无视有功无过,你若是觉得我有罪,尽管刑罚加身好了。我若是皱眉头,我就不是大明皇族。”   “好!”曹正淳阴笑道,“硬气!飞鹰,动手!”   飞鹰点点头,直接用铁扣洞穿朱无视左边的琵琶骨。   “啊!”   朱无视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曹正淳看了看,吩咐道:“给他用上最残酷的刑罚,不必顾忌他的身份。皇帝已经下了命令,不逼出十大将军卷宗,不要停手。”   飞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现一丝狡黠。   曹正淳离开后,他迅速地解开了琵琶锁,又取出一个药粉,灌进朱无视口中。   “唔!”   朱无视从昏迷中迅速醒来,只觉得体内一股热气汹汹。   飞鹰低头小声道:“神侯,我奉命助你。金蚕蛊毒已经解除了。”   说完,他就直接出了去,向曹正淳报告,已审讯了神侯六个时辰,东厂的各种刑具都全用上了,神侯仍是守口如瓶,没有说出秘密口令!   曹正淳气愤不已,因没有口令,就拿不到十大兵区将军的档案,就无法要他们交出兵符!   他抓住朱无视的肩头,厉声道:“朱无视,再不交出口令,我就催动金蚕蛊毒,但时候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无视硬气道:“你尽管来好了!”   曹正淳解开锁链,拿出一面小鼓敲打着,朱无视果真在地上扭动起来,显得痛苦不堪。   曹正淳道:“朱无视啊朱无视,你一贯看不起我,如今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你要知道,想要杀你的人是谁。”   朱无视心中自然清楚,此时此刻,他仅存的一丝良知也消失了。   因为曹正淳这番话,已经毁灭了他最后的幻想。   果然,哪怕是他不造反,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皇帝就像是当年的建文帝,而他是否要做那个燕藩?   曹正淳正得意,忽地,地上的朱无视一个翻身起来,手掌发力,一股巨大的吸力附在他的肩头。   由于距离太近,他又太过大意,根本没想到服下金蚕蛊毒的朱无视还能使出内力!   “不可能!你明明!”曹正淳话没说完,只感觉朱无视身上爆发出一股奇特的吸劲,宛若旋涡一般。   他恍然大悟:“吸功大法?原来朱无视你修炼了这邪门武功!”   这吸功大法,正是当年天牢几大高手的死因。   他一直疑惑,究竟是不是古三通杀死了当年的那些高手,如今看来,那些高手真正死在的是朱无视手中。   朱无视吸收了这么多的人的功力,内力之高,已经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是吸功大法的弊端也在这里,内力存储再多,也无法进入下一个境界,因为他的精神修行还未到位。   然而,在这个世界中,朱无视这累积足有几百年的内力,实在是太过可怕。   他一贯喜欢称赞各种奇功,但他若是真的出手,这天下间当真是无人可挡!   “曹正淳,你这条阉狗,祸乱朝纲。我本无谋反之心,但这些都是你们逼我的!”   话落,朱无视手中用力,直接将曹正淳的内力尽数吸取!   只是瞬间,曹正淳这位大内第一高手,竟然就被吸成了人干。 第573章 朱无视霸气侧漏   朱无视干掉曹正淳后,迅速找到了素心。昏迷之中的素心,并没有大碍。   她服下三颗天香豆蔻后,只要消化掉就可以立马醒来。   但她由于陷入了假死状态,所以自身是无法消化这天香豆蔻的功效的。   朱无视除去她的外衣,用手掌轻轻贴在她的后背上,运功助她消化这粒天香豆蔻。   不一会儿,只见素心头上冒出一阵淡白色蒸汽,一滴水珠从她的额角滴落。   朱无视睁开眼,欣喜地叫道:“素心,素心,你醒醒啊!”   素心睁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朱无视。   “无视,发生了什么?”   见到心爱的人沉睡了数年后,终于醒来了,朱无视也是悲喜交加。   他告诉了素心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并准备带她进宫面见皇帝,让皇帝陛下赐婚。   “无视!”素心悄声道,“皇帝陛下会不会,不同意?”   她并不知道她那个意中人还活着,以为他早就死了,而朱无视也是真心待她,她在昏迷之前就答应了要和朱无视好好在一起。   此时醒来,也就如此罢了。   但素心也担心皇帝陛下嫌弃她出身低贱,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朱无视摆了摆手,一股傲气油然而生。   “你放心,他一定会同意的。”   朱无视背着手,霸气侧漏道:“当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十三王子,而且还是庶出。先皇有命,我不敢不从。但这些年过去,十三王子早已成了大器。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我,不仅是皇帝的亲叔叔,住持护龙山庄,更是替皇帝铲除了曹正淳这个奸臣。论功行赏,这点要求,他不会拒绝我的。”   其实,皇帝若是知道曹正淳死了,恐怕害怕还来不及呢。   毕竟,曹正淳再怎么猖獗,也只是皇帝麾下的一条狗,根本不可能篡位。而朱无视却完全不一样!   朱无视没有说出来的,其实是,如今曹正淳一死,他在朝堂中就可以真正一手遮天了。阉党势力势必瓦解,他已是一柱擎天。   这个皇帝宝座他没有兴趣,但皇帝必须给他面子,否则,他那位置做不做得稳,就不好说了。   “上天下地,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这头婚事!即使有神佛阻拦,我也势将诛神杀佛!”朱无视眼中充满了杀气。   素心点了点头,眼中却暗含着担忧。她担心的是不仅是这个,而是自己曾和古三通有过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虽然不知所在,但她毕竟是会找他回来。   如果朱无视婚后知悉此事,不知会有何反应。若是她和自己的孩子相认了,神侯肯接受他当自己的儿子吗?   素心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日朝堂之上,氛围格外可怕。   曹正淳之死,并没有渲染开来,但阉党核心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投靠了朱无视,而皇帝这边真正是被架空了,没有一个忠臣。   此时此刻,大家正为一件事发愁。   朱无视立在最中央,神色肃穆可怕,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   他扮演了这么多年的忠臣,此时却是当仁不让地摆出了皇叔的架势。   这不是皇帝第一次见到,但朱无视收敛得极好罢了。之前还有一个曹正淳可以在武功势力上掣肘于他,如今曹正淳一死,朱无视就是真的起飞了。   “皇叔想要迎娶素心姑娘,是一桩好事。只是,此事还是得请示一下太后娘娘,毕竟长嫂如母......”   商讨到最后,礼部尚书出面总结道。   这也是皇帝的授意,他作为中立派,谁也不想要得罪。   之前,朱无视和其他大臣唇枪舌战了一番,他受到的抵抗力很大,许多大臣虽然都倒向了朱无视,但几个老顽固还是没松口。   这几个大臣,朱无视记在心里,只是冷冷撇了撇嘴。   请示结果,太后不出意外,没有同意。   她甚至放言,神侯劳苦功高,若是真要娶亲,那也必须是择取出身高贵的女子,而不是一个乡野村姑。   朱无视听到这回话,感觉太后根本就是在羞辱他!   他怒气匆匆地来到后花园。   此时皇帝和太后正在金鱼池喝茶。   “哟,皇叔,你怎么来了?待杂家通报太后......”   太监还没说完,就被朱无视打断了。他摆了摆手,“不必了!”   就直接冲进了金鱼池。   “无视,你怎么来了?”太后皱眉道。   朱无视刚刚的所作所为,她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极不舒服。   朱无视眼眶有些红,但还是压住了脾气,拱手客气道:“皇嫂,我今天是有事来找你。”   朱无视叫她皇嫂,而不是太后,这就意味着,此事是家事。   太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要迎娶素心姑娘,但此事并不是我不同意,只是,先皇有遗训......”   “什么?”   他皇帝哥哥死了还要管他这档子事?朱无视感到难以置信,直到太后请出那张遗诏。   朱无视仔仔细细看过后,他才敢相信。真是知子莫若父!   他皇帝哥哥留下诏书上写的明明白白,若是朱无视要娶素心为妻,就必须舍弃皇叔的身份,去当一个平民老百姓。否则,此事就像也别想。   内容很简单粗暴,但却像是一把刀子恨恨地扎在朱无视的心口。   朱无视崩溃了!   他虽然是庶出,不受皇帝待见,但也是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为大明江山永固作了许多的事情,但到头来,他老爹却是如此回报他的!   “哈哈哈哈!”朱无视仰天长啸,状若癫狂。   他却不知道,这份诏书其实就连太后也从未见过,哪里会知道里面的内容,其实这份诏书,在不久前就被人调换了。   见到朱无视这副模样,皇帝和太后都是大惊失色,过了一会儿,太后才叫道:“皇叔,你失态了!”   朱无视停止了发笑,眼中带着血丝盯着皇帝和太后,面容诡异,既像是哭,又像是笑。   他跪在太后面前,神色凄然道:   “皇嫂,我的好皇嫂。这么些年来,我就从未想过那个位置。这份诏书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迎娶素心。”   见他如此决绝而又疯狂,太后也有些后怕,急忙安抚道:“无视啊,你要娶素心姑娘,嫂子我是不反对的,但是,你不能让她做正妃。否则......”   要知道,正妃都是要载入史册的,要是后人知道,大明朝的王爷娶了个民间村姑来做王妃,岂不是贻笑百代?   “不!”朱无视收起了失态的面容,肃然道,“素心我一定会娶的,而且必须是正妃!谁也不能拦我!”朱无视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谁与争锋的霸气。   “你,你放肆!”皇帝指着他哆哆嗦嗦道。   朱无视怒视皇帝,吓得皇帝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入金鱼池中。   “陛下,此事是臣的家事,与朝堂无关。”朱无视语气冷漠,每一字都充满了凛冽的杀气。   直到朱无视离开许久后,皇帝才打了个哆嗦,从战栗中醒来。   太后同样是如此,对儿子道:“皇儿啊,我们逼他太紧,他不会真的要反吧?”   皇帝咬咬牙,“他早就有不臣之心了,从我登基那天起。只是扮演了这么多年的贤王,终于是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母后,他今日不反,明日也会反。”   “是啊!可是,如今就连曹正淳都不在了,我们还能靠谁?”太后面容愁绪万端。   皇帝也是愁眉不展,忽地想起一个人来,急忙道:“对了,之前曹正淳上报提拔那个锦衣卫指挥使,谁来着,对了,那个李金。曹正淳说过,如果他出事,这个李金可以为我所用。” 第574章 你效忠谁?   御书房,这里是皇帝的私人领域,能够在这里接见的臣子,大多就是皇帝的心腹了。   此时,失去了曹正淳这个底牌,又被朱无视当朝威胁的皇帝,不得不抱着尝试的心态,召集了这位被曹正淳所推崇的人物。   李金早已做好了准备,准确说,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   是他提前控制了飞鹰,精神烙印之下,飞鹰根本无法抵抗。   他成功激怒了朱无视,让他和朝廷对上。曹正淳是不可能打得过朱无视的,朱无视忌惮不敢使用吸功大法,但若是有人触及了他的底线,那他就会完全疯狂。   朱无视原本就会叛逆,而李金也只是把这个过程往前推了一点点。   皇帝审视着李金,从头到脚,他在这个人眼中看到了光,但他丝毫也不谦卑。他没有那种对皇帝应有的敬畏。   这令皇帝十分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但也仅此而已。此值用人之际,只要李金能够牵制得了朱无视,哪怕他再桀骜,皇帝也得忍着。   “李指挥使,知道朕这次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李金看着脸上笑嘻嘻的皇帝,干脆道:“陛下,事态严重,我们直截了当说即可。”   他直接道:“曹公公和微臣说过,若是他死了,叫我一定要来   找陛下,并且替他辅佐陛下,匡扶朝纲。”   “好,好一个匡扶朝纲!”皇帝拍了拍手,这李金倒是表态十分迅速,他还怕对方畏惧朱无视权势武功,不敢站队。   李金这一来就表明身份,他要和自己站在一条船上,这是皇帝求之不得的事情。   皇帝固然在名义上权力最大,然而此刻,朝中大臣却大部分都倒向了朱无视,原因就是因为朱无视手上的筹码太大了,尤其是十大将军的卷宗,虽未曾明言过,但这朝中哪个当官的不是老油子?他们都一清二楚,若当真发生当年永乐之类的大事,这些朝臣站队可是很快的。   文臣如何,其实并无所谓。皇帝最需要的,还是武人。尤其是武功高强的武人。   皇帝知道,这李金武功绝非等闲,曹正淳曾经说过,这李金的武功,甚至不在他之下。   曹正淳这一支是世代相传的隐卫首领,他的师父也是前朝的大太监,同样是身怀绝世武功。曹正淳从小陪着皇帝长大,从阉割后就开始练功,几十年功夫,可非等闲。   将他放在江湖中,那就是开宗立派的一方祖师,能够得到他的肯定赞誉,这李金也不容置疑了。   二人一番密谈后,基本达成了共识。皇帝会在大朝上提拔李金成为真正的锦衣卫大统领。随后,李金会暗中与城卫部队及禁军教头配合,保卫帝都的安全。   朱无视随时都可能会造反,皇帝必须提前最好准备。   另一边,皇帝召见完李金后,又传令召见了天涯。   “参见皇上!”   “免礼!”   天涯肯来,就证明他并不是效忠于朱无视,而是大明。   护龙山庄,是为了护卫皇帝,保卫大明。   天涯也知道了部分情况,朱无视变得越来越奇怪,而天涯也陷入了两难境地之中。   今日,皇上突然召见他,他背着朱无视就直接来到了大内。   “天涯,你是大内御前一品带刀侍卫,我问你一个问题,当年进入护龙山庄,你发誓要保卫大明,可曾忘记了誓言?”   天涯点头道:“陛下放心,臣不敢忘。”   “好!”皇帝拍手道,“那如果有人做出危害大明江山社稷之事,你当如何?”   “誓死保卫大明,铲除祸害。”   “好!”皇帝又是一拍手,“那我告诉你,如果是铁胆神侯朱无视造反,你当如何?”   天涯愣住了,他呆了好一会儿。   尽管知道皇帝便是为了此事召见他,但他却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直截了当。如此看来,情况确实很紧迫了。   “天涯,你若是有心于朝廷,忠心于朕,就拿着这个。”说着,皇帝取出了一块金牌,上面刻着钦差大臣四个字。   天涯从御书房出来,显得有些落幕。一边是恩重如山的义父,一边则是发誓效忠的朝廷。   在这样两难的境地之下,他来到了护龙山庄。   此时的护龙山庄一派忙碌,各色人员来来往往,似乎都在各司其职,准备着什么。   到了大殿,天涯见上头坐着的,正是朱无视。   “你去见皇帝了?”朱无视冷着脸问道。   天涯点了点头。   “他告诉了你什么?”   天涯摇了摇头,问道:“义父,你真的要造反?”   朱无视皱起了眉头,怒道:“造反?我也是姓朱,血亲不比那个小子尊贵?他可以做皇帝宝座,我为何不行?”   他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天涯!我本来不想这么多的,是他欺人太甚!只要你继续跟着我,等我登基之后,就给你封一个王爷当当,让你世代享受荣华。”   朱无视等着天涯的答复,虽然他早就猜到了答案。   天涯惨笑道:“当初是你教导我们要忠君爱国,可如今,第一个起来造反的人也是你!”   “义父,你是我的义父,我本不该向你拔刀,但涉及大是大非,我天涯不能糊涂,否则就是千古骂名。”   天涯硬气道:“义父,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义父了。就像你最开始教我的,我们四大密探效忠的绝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朝廷。”   “朝廷?”朱无视激动道,“我若是登基当皇帝,只会比这小儿做得更好!我的武功计谋能力出身,那一点比他差了?我登基称帝后,你为我办事,还不是为朝廷?”   若是知道天涯这么死脑筋,朱无视当初就不会这样跟他们说了。本以为只是随口提提,没想到这几个家伙当了真。   天涯摇了摇头:“义父,最后一声叫您,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说着,他跪下磕了一个头。   “感谢你的授业之恩。”   第二个头。   “感谢你的养育之恩。”   第三个头重重磕下。   天涯起身,拿出了天字令牌。   “我从现在开始,就不是护龙山庄头号密探了。”   “嗯?”朱无视背着手,冷冷道,“天涯,好天涯!我教你的,你都记得很清楚,我很开心。”   “但是,你太愚昧了。你要和我断绝关系,可以,但不是这么简单的三个磕头就可以的。你来受我三掌,之后你我恩断义绝。”   天涯咬牙道:“好!”   说罢,就冲上前去。   朱无视直接用了三分功力打出一掌。   天涯硬抗,却是一点也不闪躲。   “啪”的一身,天涯被打飞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朱无视吸收了这么多高手的内力,这一掌,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抗住的。   “第二掌!”   天涯再次倒在地上,全身宛若碎裂了一般,只要再来一掌,他势必会脏腑破裂而死。   “天涯,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冥顽不灵,就休怪我无情了。”朱无视道。   “请神侯赐教!”天涯勉强抬起头,含着鲜血道。   “唉!”朱无视叹了口气,轻飘飘飞出一掌真气。   他闭上了眼,段天涯也闭上了眼。   但听见啪的一声,这一掌真气却是被人给挡住了。   朱无视睁眼一看,一个身影立在大殿上。   他手持金牌,刻着钦差大臣四个字,看着朱无视,笑着道:   “神侯,陛下有令,请神侯饶恕天涯一命。陛下愿意一百万两白银,及五百里封邑,感谢神侯对天涯多年来的恩情。” 第575章 金銮殿上的混乱   朱无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既惊讶于对方接下了自己七成功力的一掌,更是诧异于对方出现的时机,却是恰到好处,而这个人的身份,朱无视却是一头雾水。   天底下难得有他查不到的东西,这个李金分明是身怀绝世武功,可却无迹可寻,宛若从天而降一般。   李金若是知道朱无视的心思,一定会道,没错,我就是从天而降的。   “李大人。”朱无视做了个请的手势,此时天涯已经昏厥过去了。   李金也毫不胆怯地跟着朱无视移步旁厅之中。   朱无视一本正经道:“李大人,我不知道,皇帝许诺你多大的官职权利,但我想告诉你,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皇帝还存在,否则就是一纸空谈。我的意思你懂吗?”   李金点了点头:“神侯忠肝义胆,天地可鉴,此番话若是被他人听到了,恐怕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吧。”   朱无视咬了咬牙,此人当真是不识趣。   他拂袖道:“今日我让你们走,是给皇帝最后一个面子。你回去也告知我的侄儿一声,明日再见,我就要和他论一论了。”   朱无视已经做好了造反的一切准备,十大将军也都已经来到了京城中。只等他一声令下,就会呼应朱无视,登基成为新的皇帝。   此时此刻,他说话更是随心所欲,再无半分忌惮。   之前他最忌讳的古三通也已经半死不活的了,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够阻止他?   “多谢神侯。”李金不卑不亢拱了拱手,正要退下,又听见朱无视道,“我希望你记住,像你这样的青年俊杰,不是效忠于某个人,而是整个大明。无论谁来坐龙椅,你始终都是大明的朝臣。他能够做到的,我必定能够十倍胜于他。你若是忠心为大明效力,他能够给你的,我也能够十倍给你。”   朱无视这番话,也表明了他今天所为的目的。皇帝他是一定会推翻的,但未必会杀了他。而这些臣子,更是没有必要。   他登基之后,要的是以德服人,让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而不是用杀戮来堵住天下众人悠悠之口。   论起素养,朱无视自认一点也不输于当今皇帝,所以他有信心能够坐好这个位置。   李金走后,又有密探前来报信。   朱无视听后脸色一松,喃喃道:“万三千死了,这下子,再也没有人能够对我产生任何干扰了。”   原来,这些年来的合作,万三千对朱无视的秘密掌握得太多了。   朱无视许诺会给万三千平安,但万三千死也不会想到,朱无视才是那个要杀他的人。   “万三千这个奸商,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对我大明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我才叫你们去铲除掉这个家伙,他麾下本有湘西死鬼保护,可是这个家伙居然让这四人去保护海棠。”   朱无视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却不知真正的万三千刚刚就出现在他眼皮子底下。   当然,这也是李金设好的局,他要朱无视下定决心去造反,就要替他扫除一切担忧。   万三千没有任何理由不死,也只有死了,朱无视才会安心,才会大意麻痹而露出破绽。   朱无视杀他,不仅仅是因为万三千看过所有的卷宗,他其实一早跟万三千合作,就打定了主意要黑吃黑。   朱无视登基之后,万三千的财富就是他养了这么多年的肥猪。   翌日朝会,这一次的气氛格外紧张。   朝中大臣都跪在地上,却无一人胆敢说话。   皇帝坐在龙椅上,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直到李金和天涯出现,对着他点了点头,他方才安定许多。   “神侯到!”   太监响亮的传唤,朱无视穿着紫色蟒袍来到了大殿上。   这是他自先皇去世后,第二次身着这件尊贵无比的皇叔礼装。   “皇叔,你来了......”皇帝有些畏惧地叫道。   朱无视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此时此刻完全没有了前十几年的谦卑。   而其他大臣竟然一个个装聋作哑,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朱无视。   “皇帝,我来了,不只是我,还有一些人想要见见你。”朱无视发言毫无敬重之意。   不等宣召,一个个身影案首阔步就进入了金銮殿。   “十大将军,你,你们!”皇帝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模样,其实他心中早就有底了。之前李金的情报就告诉他,十大将军同一时间离开了自己的防区。   “皇帝,我说过的,我会光明正大迎娶素心,而且,不是做侧室,而是我的正妃,也是未来的——皇后!”   朱无视毫不顾忌地说出了那两个字。   朝中大臣跪在地上的,纷纷身体一抖。   朱无视这是当真要造反,连最后的脸皮都不要了啊!   但无人胆敢斥责他,谁都惜命。   皇帝笑道:“皇叔,这么多年,你一路忍气吞声,果真还是心有不甘。”   他顿了顿,拍了拍龙椅:“朕的这个位置,你想要,但朕要告诉你,朕才是天命所归,是先皇指定的合法继承者,而你,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   正德皇帝从来就没这么刚过!   朝中大臣又是齐齐一抖,心道,这皇帝平时温声细语的,怎么碰到这事就这么硬气了?不过也对,皇帝宝座啊,要是真被赶下来了,那跟要命有什么区别?   “好!”朱无视也拍了拍手,“看来你这些年,也是在假装昏庸,其实早就暗中布置准备对付我了,不过,很可惜,终究是我技高一筹。”   “我也是正统的朱家血脉,也有资格继承皇位。正所谓,有德者居之,我不在乎后世之人如何评价我。皇帝,我限你三天之内交出玉玺,公告天下,因病禅让位置于我。到时候,我也会封你个有如世外桃源的地方,让你安心养病。”   “广西桂林,那里四季如春,山明水秀,冬天也永不下雪,是个极好的地方。”十大将军之中镇守两广的将军笑着道。   皇帝脸都黑了,因为这个将军还是他的外戚,是皇后的堂哥,可如今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自己的。   “夏西山,你就是这样报效君王的吗?”   就在此时,一声厉喝打断了众人。   只见一个年轻人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立在金銮殿大门口,身后还跟着一队的锦衣卫。   “锦衣卫?”夏西山不屑道,“这里是金銮殿,锦衣卫这群鹰犬有什么资格上来?你又是谁?”   被骂是狗,李金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道:“夏将军,在下李金,锦衣卫指挥使,兼这次平乱勤王的钦差。”   “平乱?乱从何起?”夏西山和其他九位将军对视,都是哈哈大笑。   “而且,平乱什么时候轮得到锦衣卫这帮狗腿子了?”   李金默默地伸出手指着他们最前方的那个人。   朱无视瞪大了眼睛,怒道:“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却是已经使出了狮子吼的功夫,震得殿上满堂寂静。   而李金却是岿然不动。   在他身后的锦衣卫已经封锁了整个金銮殿。 第576章 谁是天下第一   “奉陛下旨意,朱无视勾结十大将军犯上作乱,当堂处死,以儆效尤。”   冷冷的话语从李金口中飘出。   朱无视没有动作,夏西山继续道:“处死?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我告诉你,我两广的数十万边军蓄势待发,只要我掉一根毛,他们就会顷刻北上!”   夏西山话刚落下,只见一道魅影闪过,刀光一亮的瞬间。   就连朱无视也未反应过来。   “咕咚”一声,夏西山的脑袋直接就掉了下来。   紧接着,另外九大将军也在瞬间就被斩杀了。   十个脑袋整齐掉了一地,金碧辉煌的金銮殿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一部分朝臣都吓得裆下温润,当这么多年文臣,哪里见过金銮殿上动刀子杀人的?   这锦衣卫新的指挥使还真是个狠人!   朱无视拍着手道:“好家伙,我本打算给你留一条活路,看来你是真的不想要命了。”   李金却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朱无视,你犯上作乱,违背祖宗遗训,真是人神共愤!不只是我,天下有识之士,都会声讨你!”   朱无视道:“你以为杀了十大将军,我就没有办法了吗?我早就派人在他们军中安插了奸细,除去这十个人外,其他人的秘密我都了若指掌。是人就有贪念,有了贪念,就会被人摆布。”   他没得意多久,就听见李金道:“是吗?你有的东西我也有,而且,我实话告诉你,你派去的人,早就被我锦衣卫的人给调换了。”   “什么?”   朱无视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燕云大将军带了十万人围了京都,你现在可以叫叫看,有没有人应你?”   李金自信笑道。   朱无视飞身来到殿外大广场上,伸手从袖中取出烟花弹。但见烟花冲上天空,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李金自然不可能控制所有的边军,但他却是提前让天涯去接手了燕云军的防务。   所以,这是在诈朱无视的!   朱无视却是信以为真,他本就因为练吸功大法而有些走火入魔,此时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局面被李金给破坏了,他不禁是怒火中烧。   “我要你死!”朱无视怒发冲冠,直接飞身一巴掌打向李金。   李金接住了他这九层功力的一掌,只听见啪啪啪之声不断,空中二人战在一起,二人对掌间便有真气光芒四射。   “果然,你也是个高手!”朱无视见对方功力竟然能够和自己对拼,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因为他的必杀技还未使出来。   “像你这样的高手,不应该寂寂无名,而且如此年轻就有这等功力,你肯定是修炼了什么邪恶的功法!”朱无视一边打斗一边断言道。   “废话!”李金不想理会这个家伙,一掌对轰过去,二人掌分。   不得不说,朱无视的功力确实强悍,毕竟吸收了这么多高手的内力,当年八大门派一百多位高手啊,尽数被朱无视给吸了。   李金知道他修的是吸功大法,不是北冥神功,却能够存储这么多人的功力,那就十分可疑了。这也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古三通的吸功大法境界远远低于朱无视,所以他才没有办法大量吸收别人的功力。而朱无视已经练到了隔空吸功的地步,可以说非常变态了。   若不是精神境界跟不上,以他如今的功力,完全可以同天人境界的高手拼一拼。   “李大人,我们来助你!”   几个身影落地,却是天涯、海棠和归海一刀。   他们知道了消息,此时此刻赶来相助。   当然他们三人的秘密自然也是李金安排透露给他们的。归海一刀修炼魔刀也是被朱无视所诱导,后来如果不是李金暗中相助,他就真成了朱无视铲除武林异己的棋子了。   “你们也要背叛我?”朱无视格外愤怒。   “不是背叛是效忠大明,神侯,回头是岸!”三人齐声道。   “去和阎王爷说罢!”朱无视怒喝一身,浑身爆劲,直接将紫色蟒袍崩开,露出里面的金丝衣,却是绣着五爪金龙!   朱无视双手同时发力,只见透明真气运转,他竟然直接将广场上十几米长的石龙吸了起来。   “给老子死!”   他以吸功大法操控石龙,这石龙竟然瞬间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抓向四人。   李金躲到了一边,让他们三个表演。   海棠武功最弱,没躲过几下,就被打中,倒到了一边。而天涯则使出了幻剑,抽身斩向朱无视。   只是剑到对方身前,朱无视却是分出了三个分身魅影,让他这一剑落空了。   “魅影神功?”   天涯大吃一惊,他在李金帮助下迅速治好了内伤,但却没有想到朱无视竟然学会了湘西死鬼的魅影神功。   这么看来,湘西死鬼也是他杀的了!   朱无视没回话,反手一掌将天涯击飞,随后道:“你们三个武功都是我教的,还想用来对付我?”   归海一刀双眼通红,进入了魔刀状态,大叫道:“死来!”   他手中刀气凝练,直接化出一把四十米长的刀罡斩落。   石龙被劈碎,刀气重重落向朱无视。   朱无视的发冠被震碎,头发披散,有些狼狈。但这刀气却再也落不下了。   朱无视双手举过头顶,一道蓝色罡气显现。   “纯阳罡气!”   “这是武当派绝学!”   “原来,当年杀死八大门派之人,是你!”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一个老者带着一个美妇人,还有一个顽皮的少年走来。   朱无视见到那美妇人,整个人一怔。   “素心,你!”   原来,整个美妇人就是素心。   素心眉头紧皱道:“无视,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三通死了,我一定会嫁给你。可是,他还好好地,而且,而且我......”   素心有些犹豫,继而又道:“我其实早就已经是三通的人了,并且我们有了孩子。”   话落,朱无视仰天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目眦欲裂,唇齿带血:“你、说、什、么!”   看着这一家三口,朱无视瞬间破防了!   在一旁观看的李金,心中却是有些同情,早知道这家伙这么敏感,就不刺激他了。   自然,这些都是他安排的。   “啊!”   朱无视大喝一声,运起功力,碎石凝聚,又形成石龙,挥爪落向三人,却是朝着那少年而去,要将他撕碎。   “砰”的一声,一个小金人挡在石龙前。   古三通化身小金人,与朱无视操控的石龙打在一起。   朱无视一边殴打,一边怒道:“古三通,我究竟哪里不如你!我今天不但要杀了你,还要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儿子!素心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疯了,这家伙快要疯了!   古三通毕竟老了,又损失了大部分功力,没打几下,就败下阵来。   “三通!”   眼看着石龙就要落下爪,将他撕碎,李金出手了。   巨大的佛手印直接震碎了石龙。   “现在,轮到我了。”李金淡然一笑,拔出了剑来。   瞬间,场上乌云蔽日,一股肃杀之气轰然而至。   朱无视感觉一股飓风吹来,几乎站立不住。   “啊!”他大喝一声,抬头望向天空,眉间竟然裂开一道缝隙。   血红的烙印在他眉间,显得格外妖异。   “成魔了,他成魔了!”古三通叫道。   原来,这朱无视修炼吸功大法到最后,本就心境不稳,加上李金接二连三的刺激,直接就绷不住了,他走火入魔了!   “死!”   朱无视浑身鼓胀,体内几百年的内力涌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元气球,轰向李金,这一下子,整个金銮殿都会被炸掉。   李金也没想到对方体内竟然会存着这么大的能量,他是可以挡住,但却抵消不了,只能打开自己体内的战神殿石碑,用石碑吸收掉这些。   夺目的光芒令众人都睁不开眼,宛若核弹炸裂一般。   等到视线恢复,朱无视仍旧立在原地,却是一动不动。   而李金却只剩下半个身子了,他的下半身只剩下骇人的骨架,他的手用剑撑着地面,支撑着身体。   “他输了?”   众人感到了绝望。   “哈哈哈!我才是天下第一!”朱无视捏紧了拳头,仰天大笑。   大家都认为死了的李金突然诈尸开口道:“谁是天下第一?”   “我!是我!”朱无视攥紧了拳头。   李金笑了,随后,一阵风吹来,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阵飞灰散去。   朱无视得意道:“螂臂挡车,不自量......”   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他额头的那道裂隙忽然增大。   “咔咔咔”清脆的声响,宛若鸡蛋破开。   朱无视整个从头顶那道裂隙开始往下,瞬间裂成了两半。   “天下第一?狗屁的天下第一!”   那少年上前去,对着朱无视血肉模糊的尸体吐了口唾沫。 第577章 四个女娃子   金碧辉煌的大殿,这里不是皇宫,却胜似皇宫。   谁也无法想象,天底下会有这样一个地方。谁又能想象,天底下还有人这么大胆。   他立在这宫殿最中央,这里的格局陈设均同那紫禁城之中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只有被凄冷黑夜浸没的孤寂,没有灯火也没有人气。   他身着暗金色的华服,不是龙袍,但上面却绣着一条条五爪金龙。这是极其僭越的服饰,但他却毫不顾忌地穿在身上,行走在这黑夜的宫殿中。   他一抖华服,似乎是刚刚穿好一般,脸上写满了桀骜之色。   “启禀城主,这是大盗空空儿从大盗鬼王手上取来的玉玺。”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跪在他面前,上手呈上那枚碧绿色的玉玺。   “另外江湖传闻,大内密探也在江湖中缉拿他。”   他单手接过这碧玉之玺,在月色之下仔细欣赏着。   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大内的玉玺,皇帝的宝印,竟然被人取出了紫禁城,如今落到了他的手中。   “好。那我就借花献佛,物归原主。”他说着,捧着玉玺走向了暗处。   ......   山脚下,一座客栈,四处都是雪山,初春刚到,积雪融化,四周只有枝头有一些丹红。   “嘻嘻嘻!”   突然,在这万籁寂静的大山中,传来一阵嬉笑声。   四个女子陆续从房门中走出来,清一色穿着雪白的袄子,各个面色红润,竟都不似一般女子,一看便是练武之人。   “师姐,你说这山下的世界,和山上也没什么两样嘛!”   “那可不,要我说还是山上好啊。”   “不对!”第三个面色稍微清纯一些的女子道,“这只是山脚下,等我们到外边去,你们看到了京城的风光,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这女子之前就下山过,名为孙秀清。   她们四人都是峨眉派弟子,齐名峨眉四秀,此次下山来,却是为了找一人。   “秀清,你对山下熟悉,你说那人一定会从这里路过吗?”那大师姐李秀娥问道。   孙秀清点了点头:“师尊说过,那人从来是独来独往,江湖中少有朋友,但有一人的忙,他一定会帮!”   “师姐你说的那个四条眉毛的家伙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着四条眉毛?”最小的师妹石秀云好奇道。   孙秀清没有理会,只是指着远处道:“看,有人来了!”   风雪之中,茫茫大山口只有这一座客栈。   这里是入关的必经之路,任何人从外地进入京畿,一定会路过这里。   太行山大雪茫茫,即便到了夏天也还是十分清冷。   而这个人,却是赤着脚走来的。   他身上只是依稀挂着几片破碎的布片,看起来红光焕发,不似普通人。   “师姐,这个老头好厉害,这么冷的天,却是穿这么少,内力一定很深厚。”石秀云指着道。   李秀娥将她的手指打了下来,小声道:“秀云,出来说话小心些。”   “怕什么!”石秀云噘嘴道,“师尊若还在,谁敢不给我们峨眉三英四秀。”   孙秀清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是从前,如今师尊已经不在了,谁还会给这个面子?我们出来是找到那个人,问清楚事情真相的,搞清楚谁才是杀死师尊的真凶。其他的,都不要多招惹。”   石秀云哦了一声,乖乖闭上了嘴。   没错,当年的峨眉掌门,独孤一鹤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是当今天下武功真正能达到颠峰的六人之一,与修炼达摩神经的少林派方丈大悲禅师、修炼两仪神剑与灵玉心法的武当派长老木道人、修炼八仙过海天外飞仙的“白云城主”叶孤城、修炼华光剑道的“万梅山庄”   的西门吹雪、修炼金鹏内功的“青衣一百零八楼”总瓢把子霍休齐名。   而如今,霍休死了,独孤一鹤也死了。   而这一切,都跟那两个人有关。   杀人不见血的西门飞雪,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在大内侍卫中是龙龙九,也就是最高级别的大内侍卫之一。   但陆小凤在调查青衣楼的案件中,独孤一鹤却意外死亡了,这件事情令人很是不解。在山上修行的四秀收到消息后,一路打探,得知今日陆小凤会到这里来捉拿大盗鬼王,故而提前在此等候,要找他们讨一个公道。   “女娃子,这里是哪里?”那老头走进了,摸着胡子问道。   李秀娥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此人笑里藏刀,不敢小觑,小声道:“老爷子,过了这座山,后面就是京畿了。”   那老头点了点头,“女娃子,你们是峨眉弟子吧?”   李秀娥神色一紧,眼睛盯着那老头子。   只见他笑道:“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天山派的凌云霄,和你们师尊独孤一鹤也是多年好友。你们的服饰虽然穿的普通,但手中的佩剑,我一看便知。”   四女对视一眼,石秀云挠着头道:“凌云霄?你不会是天山派掌门凌云霄吧?”   “秀云,怎么说话的!”李秀娥皱着眉头训斥了一声,又笑着对凌云霄道,“原来是凌前辈。不瞒您说,我们四人到这里来,却是为了等一个人。前辈也知道,我们师尊的事情......”   凌云霄喜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   “前辈为此事专门跑一趟,我等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表达感谢。”孙秀清却是有些怀疑。   凌云霄确实和独孤一鹤曾经有些交情,但并不是什么至交好友,顶多算是逢场作戏罢了。   而如今独孤一鹤死了,她才不相信,凌云霄会为了这个专门下山来走一趟。   凌云霄摆了摆手道:“说起来惭愧,我也不是全然为了此事。你们知道,最近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大事!”   李秀娥点了点头:“想不到前辈在山上也听说了。”   “没错,这白云城主叶孤城要同西门吹雪在紫禁城上决战。此等盛事,百年难逢,我不敢错过啊!”   凌云霄此处下山来,为的却是观看这一场旷世之战。一个剑圣,一个剑神,这场对决实在是太令人期待了。   而这客栈中许许多多的人,俱都是为了这个而来。   凌云霄抬头看向客栈,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578章 大盗鬼王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进门就迎来热情的小二。   凌云霄看了他一眼,笑道:“来些酒菜,我请这四位姑娘一起。”   “好勒!”小二转过身去,对着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另外几桌人有些紧张地藏好了兵刃,自认为天衣无缝,殊不知是破绽百出,全都被凌云霄看在眼中。   这一次穿越的是陆小凤决的世界,而他的身份就是即将被陆小凤缉拿归案的大盗鬼王凌云霄。   如今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正是叶孤城在紫禁城墙外刻下的那二十四个字。   “白云城主,天外飞仙,元宵佳节,皓月当空,与君一战,紫禁之巅。”   这是下给西门吹雪的战书。   一个是天外飞仙的剑圣,一个是杀人不见血的剑神。神圣之间,终要分出个高低来。   凌云霄依稀知道其中的阴谋,那看似世外仙人的叶孤城终究在打什么算盘。而大内之中,当今皇帝也够有意思的,不但没有阻止这场凌驾在紫禁城上的决斗,甚至还参与到了其中。   皇家势力参与的赌坊,剑圣剑神的输赢竞猜还没开始就已经压到了天价,双方的筹码都非常厚实,这背后也不乏大内的影子。皇帝为了充实自己的私库,甚至更加离谱地公开兜售前排观影票。只要你拥有了一面金牌,就可以进入大内,近距离观看这场决斗。   于是乎,仅有的六面金牌,还没发放,就已经被炒到了天价。而这六面金牌说是要给江湖中最有资格的六人。   这个最有资格就很有意思了,最有钱叫不叫有资格?武功最高叫不叫有资格?于是乎为了争夺六面金牌,好事的江湖人之间又掀起了一场明争暗斗。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那一位有意为之。这个好玩的皇帝,恐怕没这么简单。   凌云霄想着,听见一旁的女子道:“凌大师,关于我师父的事,你还知道多少,可以和我们讲讲吗?”   是四秀中的李秀娥。   凌云霄喝了口酒,微笑着,一副宗师模样道,“独孤一鹤曾经和我有过一面之缘,说是要下山去做一番大事。谁知他一下山就遇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霍天青,天禽门的掌门。”   提及霍天青,四秀都是一副怪异的表情。因为这霍天青年纪与她们相仿,但辈分却是和独孤一鹤平的。   这家伙是是昔日威镇八荒的天禽老人七十七岁高龄才生下的儿子。他一出生,就成了被尊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天松云鹤、商山二老的小师弟,享名三十年,以一双铁掌威震关中的大侠山西雁的师叔,天禽门的唯一继承人。可想而知,因为天禽老人之子的身份,霍天青有着怎样的压力。可惜霍天青是太过骄傲的人,他终究不愿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   这个人太过于骄傲了,所以最后死在了霍休手上。   这件事情,本该只有陆小凤才知道,因为青衣楼的案子是他在跟的,六大高手之一的霍休确确实实已经死了,但藏在暗中的高手还真是不计其数。   “独孤一鹤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霍天青,他和独孤一鹤比拼内力后,黯然离去。不过也叫人心惊,他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竟然能够抵得住独孤一鹤。”   凌云霄一脸惊叹的表情。   “他虽然败了,但也损耗了独孤一鹤不少的内力。后来,我才知道,独孤一鹤此次下山,是为了找一个人的麻烦。”   “是谁?”四秀同时盯着凌云霄,期待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万梅山庄,他去找西门吹雪了。”   四秀同时一怔,其中的老三孙秀清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独孤一鹤败给了西门吹雪,若他没有被霍天青消耗这三成功力,西门吹雪或许并不是他的对手。我也曾领教过他刀剑双杀的厉害。”   “他的剑法沉着雄浑,内力深厚,攻势虽凌厉,防守更严密,交手经验之丰富,更不是西门吹雪能比得上的,所以他三十招内若不能得手,就必定要死在独孤一鹤的剑下。”   凌云霄摇摇头道:“只可惜,这霍天青提前消耗了他三成功力。”   李秀娥道:“如此说来,我们师父的死和这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凌云霄又道:“倒也不是,他和这二人斗过之后,是出了万梅山庄才死的。虽然也有人怀疑是西门吹雪所为,但他确确实实没有理由。”   是的,西门吹雪完全可以在战胜他之后才杀掉,但他偏偏让独孤一鹤死在万梅山庄的门口,这更像是一出处心积虑的谋杀和栽赃。   话说到这里,四秀脸上尽是写满了愤恨。   凌云霄喝了口酒,此时,客栈外也走进来最后一个人。   外边天色已黑透,眼见是不能行人了,否则定然会迷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他身着一身紫色华服,在黑暗的灯火照射下,显得烨烨生辉。一看就是一位贵公子,而如此招摇打扮又不带护卫,行走在深山老林里,只有两个可能。   他是个白痴,或者说是一个高手。   凌云霄并没有见过他,只是他那对浓厚漆黑的眉毛,还有嘴唇上修剪得十分精致的两撇胡子。   一定是他了,四条眉毛陆小凤。   陆小凤一个人来,走进客栈,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凌云霄这一桌,径直走了过去。   他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就挨着那四个姑娘,自顾倒了一杯酒,斟酌起来。   “喂,你谁啊?”年纪最小的小师妹石秀云也最是沉不住气。   陆小凤不理她,继续喝酒。   石秀云还要开口,李秀娥就伸手阻止了她,看向陆小凤,似乎二人是旧识:“你果然来这里了,我们曾经帮过你,请你这次也帮我们一个忙。”   陆小凤喝着酒,逼格十足地说道:“你等的不是我,另有其人。而我,也不是为你们而来。”   “实话说,这风格适合西门吹雪,并不适合你。”凌云霄开口道。   陆小凤看向他,淡淡地笑了。   “确实是如此,总觉得怪怪的,正所谓高处不胜寒。”陆小凤放下酒杯,“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走?去哪里?”凌云霄笑道。   陆小凤也笑了:“当然是京城,我是差人,奉命来捉拿你归案,对吧,大盗鬼王!”   “大盗鬼王?”四女同时一惊。   石秀云摆手道:“这位大哥,你搞错了吧,他是天山派掌门呢,怎么会是大盗鬼王!”   “是啊是啊,我可是天山派掌门凌云霄,我看你才是大盗鬼王,贼喊捉贼!”凌云霄玩味地说着,伸手一拍桌子,真气荡去。   陆小凤侧身挡过这一击,伸手甩出几根筷子,这几根筷子宛若暗器似的,插在凌云霄身后的墙壁上,而凌云霄已经不见了踪影。   “人呢!?”   此时,一旁的其他顾客方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剑,站起身来,左顾右盼。   四女大惊,原来这客栈中,除去她们外,其他顾客竟然全都是差人。   “六扇门办事,无关人等退避。”那捕头对着四女道了声,急忙带人出得客栈去。   陆小凤对李秀娥道:“李姑娘,你的事情等会再说,我先捉住这个狡猾的家伙!”   话落,他也飘了出去。   李秀娥等四人急忙跟了出去。   月凉如水,照在雪地上,显得格外洁白。   四周一片凄清,却不见人影。   捕快们四处搜查,唯独不见那凌云霄的踪迹。   “快看!”   忽地,石秀云叫道,只见那客栈屋顶上,此时此刻,却是立着两个人影。 第579章 会一会西门吹雪   他的剑很快,但是凭借凌云霄的轻功若是要走,他根本追不上。   但凌云霄选择了留下来,因为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剑神。   “为什么挡着我?”凌云霄明知故问道。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帮人办事而已。”   西门吹雪这一生,奉剑为友,极少有人能够成为他的朋友。而这陆小凤就是其中一个。   西门吹雪为了陆小凤,可以不辞千里从江南赶到燕赵之地,来到这茫茫太行山之中。   陆小凤也知道凭借自己的武力,想要活捉大盗鬼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大盗鬼王曾经进入过大内,盗取了传国玉玺。这是一桩天大的事情,而起因不过是大盗鬼王和另外一个人打了一个赌。   这厮是个无法无天、胆大包天的狂徒,而且武功极其高强,并且精通易容之术。   如果不是有人提供了线索,陆小凤根本没办法锁定他的行踪。   “这一次,你是怎么也跑不掉了!凌云霄!”   大盗鬼王有无数个假身份,但唯独这个天山掌门人,却是如假包换的。   “江湖中人绝不会想到,猖狂至极的大盗鬼王,竟然和德高望重的天山掌门会是同一个人。”   凌云霄点点头,对西门吹雪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号了,倒是想要领教一下,你那杀人不见血的剑法。”   西门吹雪抱着剑,冷酷道:“见到我的剑,你就没命了。”   江湖中,能够接住他剑法的人,屈指可数。   向他下战书的白云城主叶孤城是一个,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也算一个。而眼前这个大盗鬼王,虽然也是在江湖中纵横捭阖的人物,但在他看来,还不够个。   “他就是西门吹雪啊......”   “四妹,别花痴了,就是这个人害死了我们师尊!”   “师姐,你说话也小心些,我们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底下,四女正窃窃私语,声音虽然不大,但西门吹雪这样的高手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禁向下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那双清澈的眼睛。   孙秀清有些羞涩地眨了眨眼,赶紧避过他的目光。   “我倒是不相信,你的剑真能够杀得了我。”凌云霄笑道,从背后取出鬼斩大刀。   这是一柄十分奇特的兵刃,像是一把镰刀,又像是一把斧子。这是西域独有的兵器,也是天山七大奇兵之一。   “呼呼呼!”   风声猎猎,飞斧袭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浑身雪白,在月色之下,宛如一尊玉人。他轻轻一踮脚,已经飞了起来,躲过了这一击。   “就这吗?”西门吹雪显然有些失望。   “当心后面!”   孙秀清忍不住大声叫道。   西门吹雪看了她一眼,显然有些意外,意外的是孙秀清竟然会出言提醒他。   西门吹雪都没回头去看,直接提了提剑鞘,一股强大气劲涌出,将身后袭来的飞斧又挡了回去。   “哐当”一声,凌云霄接过飞斧,“别大意,我这天山冰雪飞龙可不是这么好接的。”   说着,他再度舞起飞斧,整个人在雪中化作残影攻向西门吹雪。   而西门吹雪只以剑鞘迎敌,却始终不肯出剑。   凌云霄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了第二把飞斧。双斧并用,接连不断地砍向西门吹雪。   而西门吹雪面对这接连不断的斧影,却无一丝一毫的慌张,他镇定自若地以剑鞘格挡着,浑身毫发无损,只是被劲风不断吹起他额前的那一缕白发。   “哇,不愧是剑神,真的好帅啊!”   四秀之中最年幼的石秀云有些花痴地感叹道。   “师妹!”李秀娥一声轻咳,看着西门吹雪的残影,也自顾想到,如此遗世独立的人,应该不会加害自己的师尊吧?   “可恶啊,让他给装到了!”   凌云霄有些不忿,这家伙就是喜欢装卑。   他今天还就不惯着他了!   两柄飞斧同时甩了出去,在半空中交挥,带着茫茫大雪,宛若一条巨龙临空而落,袭向西门吹雪。   这就是冰雪飞龙!   起初只是两道斧影,待到接近时,竟然化作了千万道斧影,叫人根本分不清真伪。   “小心啊!”   众人都为西门吹雪捏了把汗,只有陆小凤镇定自若道,“阿雪,不要杀了他,要活捉!”   西门吹雪立在雪中,静默的宛如泥人一般。漫天斧影即将落下,他就要被无数斧头剁成肉酱了,可他仍旧一动不动。   “滴答!”   是水落下的声音,这滴水落下的瞬间,西门吹雪终于出剑了。   漆黑的剑,狭长而古老,这是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这柄剑宛若梅枝一般,躺在剑鞘中时浑身没有一丝一毫的锐气。但待到西门拔剑的瞬间,它瞬间就成了杀人利器,沾满了敌人恐惧的鲜血。   剑气在空中形成风暴,直接将漫天的斧硬撕碎。   西门吹雪就是剑道的化身一般,这一剑便破了凌云霄的攻击。   两柄斧头落在雪中,没有多大的声响。   凌云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喂喂喂!阿雪,你不会把他给杀了吧?”陆小凤紧张地上前去,一个腾步飞上了屋顶,手臂伸向凌云霄。   但他还没碰到,凌云霄就整个人滚落了下去。   “啊!他难道死了?”   谁都没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在西门吹雪拔剑的瞬间,只有无尽的剑气充斥,夜空刹那间都失去了颜色。等他们恢复了视野,便是眼前的情景。   “哎呀,大大不妙!”   陆小凤急忙抓向凌云霄的手臂,但他万万没想到,凌云霄的手臂直接就被他给扯断了。   “嗯?”   陆小凤向那凌云霄的尸体看去,却是一具稻草人!   “好高明的替身术!”   陆小凤惊了,看向西门吹雪,发现这家伙竟然有了一丝失神。   “阿雪,刚刚?”   西门吹雪才从恍惚中醒来,又是诧异,又有些惊喜。   “他不是大盗鬼王,他是个绝世剑客。我刚刚已经感受到他的剑气了!”   西门吹雪喃喃自语道,也只有靠近的陆小凤可以听见。   “你没搞错吧?他明明用的是斧子?”陆小凤知道西门吹雪的话很少,所以从来都没有乱说过。   凌云霄竟然能够从西门的剑下逃走,而西门却说他也是个剑客?这就有意思了!他一路追寻着玉玺而来,要活捉大盗鬼王,就是想要知道,那个和他打赌的人是谁。   关于那个神秘的王朝,青衣楼虽然覆灭了,但幕后却牵扯出太多的人物势力来了。陆小凤很好奇,他探究这些,不是为了维护什么朝廷的安危,为的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刚刚好大内侍卫这个身份可以让他最大限度完成自己的想法。   西门吹雪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谁也没发现,他完整的衣袖上竟然多了一道裂隙。   在他拔剑的时候,那个人的剑气就已经到了他身前,那一道魅影,和那一声感叹:   “西门吹雪,你的剑很有东西,只可惜,你还没有真正成为剑神。或许,只有等到巅峰之战后,我才有机会真正见识到剑神一剑。”   西门吹雪握紧宝剑,望向了茫茫太行之外有些发亮的天空,那里,就是紫禁城! 第580章 京城豪赌   京城芳华楼,这是第一风月之地。   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可谓是卧虎藏龙。其中有二人,更是佼佼者。   一是城南大户,名为杜桐轩。其父乃是前朝太师,权势熏天,也曾做过皇帝的伴读书童,后不知因何故,舍弃了功名利禄,竟然选择为士子所不屑的商业。但这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城南首富,京城四大富商之一。   另一人,乃是仁义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这李燕北,其实就是江湖中的黑道大佬,不过他为人仗义,而且在江湖中名声赫赫,早年间劫富济贫,曾与六扇门捕神过过招,同司空摘星学过艺,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今日这决战对赌,就是以这二人为首。   杜桐轩赌的是叶孤城,而李燕北更是将全部堵住都压在了西门吹雪身上。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自然是有线报的。   这一日,他和杜桐轩正在这芳华楼中寻欢作乐饮酒,自然是包场,闲杂人等都已清退,忽地听见楼下大厅传来喧哗声。   李燕北放下酒杯,大喝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来冒犯老子?”   那手下道:“楼下那人,说是要来找您!”   “哦,是谁?”   手下在李燕北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眉毛一挑,猛地拍了下桌子,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来。   杜桐轩见他这模样,心想,楼下那家伙是要倒霉了。   这李燕北不敢动他,但其他人,还不是任由拿捏?   这边,众多手下让开路来,各个都是拿着兵刃。   李燕北一看到对方,就竖着眉毛走了上去,手臂甩了出去。   “啪!”   陆小凤和他来了个击掌,又挽在一起抱了抱。   “好久不见啊,好兄弟!”   “好兄弟!”   陆小凤和李燕北相交多年,臭味相投,都是芳华楼的常客了。   “干什么,快把兵器都收起来。”李燕北对手下吩咐道,“陆爷你们不认识吗?”   手下刀剑回鞘,这才看清,眼前这个人就是大内侍卫陆小凤了。   这些人,不只有李燕北的,也有杜桐轩的。而陆小凤穿的是便服,所以才没被认出来。   李燕北又低声问道:“兄弟,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有消息要带给我?”   陆小凤点了点头,“上次我托你买的,你全押小西了?”   李燕北拍了拍胸口,“那是自然,西门吹雪是你兄弟,自然就是我的兄弟。我必须挺他啊!”   这是因为李燕北觉着西门吹雪一定不会输。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叶孤城。   “这次麻烦大了!”陆小凤遮遮掩掩道,“我把小西带回来了,可问题是,叶孤城的实力远比我预估的还要高,我怕这回......”   李燕北一愣,“现在撤回还来得及吗?”   他话一落,就见背后的杜桐轩上前道:“我可是听见了,这买定离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   陆小凤心道,这家伙还真是属猫的,走路不带声音。   杜桐轩又跟陆小凤打了个招呼:“陆大人,好久不见啊!”   看他笑嘻嘻的样子,却是有恃无恐。可不是,这家伙时不时还能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进入皇宫中,同皇帝下下棋。   这家伙对皇帝的熟悉程度,甚至比那些后宫妃子还要高。   陆小凤这大内侍卫的身份,在他眼中还是不够看的。   “喂,现在还有没有办法?”   李燕北用胳膊肘顶了顶陆小凤。   陆小凤四条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去了,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了!”   “不管这么多了,先来喝酒!”李燕北索性也暂时不去管这事。   两人还没开打,输赢尚未可知。况且,西门吹雪也不是吹出来的,这剑神对上剑圣,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而陆小凤担心的,却是叶孤城的那一招天外飞仙。   如果只是寻常剑法,西门吹雪完虐叶孤城。但偏偏是那一剑天外飞仙,是陆小凤根本无法理解的。这是他自认为灵犀一指也接不住的一剑,就像是西门吹雪的“惊鸿一瞥”一般。   只是,西门的惊鸿一瞥尚未完善,却不知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是否已经大圆满了。   而上次在雪山之中,遇到那个诡异的大盗鬼王,带回来四个女子后,西门的心更是有些乱了。   “不管这么多,先喝酒吧!”   陆小凤就是这一点好,很能开导自己,他总能给自己找到理由,让自己快乐。   三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喝得醉醺醺的,此时已经是深夜,各自打道回府。   杜桐轩自然也有手下护卫,不怕半夜出现的蟏蛸。   这边,陆小凤跟着李燕北要回李府去,二人搀扶着,手下跟在旁边,没走几步路,陆小凤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摆了个手势,李燕北也瞬间惊醒,对手下发出命令。   刹那间,黑暗的巷子里冲出许多黑衣杀手来,各个都是带着刀剑,就往他们袭来。   有的手下还没来得及拔出武器,就被当场砍死了。   陆小凤眉头一皱,双指并出,直接夹断了刺向李燕北的一根剑。   这人的剑法十分高明,陆小凤与他过招,李燕北的武功比其他还差了些。   这黑衣人的剑法高的离谱,让陆小凤有些惊讶。   单轮功力,此人的剑术竟然不在西门吹雪之下。陆小凤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因为有他在,那黑衣人是杀不了李燕北了。   黑衣人见势,直接选择了撤退。   回到府中,李燕北大发雷霆,拍着桌子道:“太猖狂了,给我查,我要逮出那个乌龟王八蛋来,竟然敢对老子下黑手。”   这京城之中,他李燕北才是稳坐地下龙头一把手位置的人,可是今天,竟然有人出来刺杀他?   “是我李燕北提不动刀了吗?”   “二哥息怒!”陆小凤道,“我感觉此事有蹊跷。”   “什么?”李燕北还是很听陆小凤的话的。   陆小凤娓娓道:“刚刚和我交手的那人,他的剑法竟然不在西门之下,江湖中有如此剑道造诣之人,屈指可数,此人会是谁?又为何要跳出来刺杀我们,实在是有些费解。”   “是啊,此人武功确实远胜于我,如果今天不是你在的话,我这颗脑袋,恐怕真要搬家了!”   李燕北刚刚说完,忽然有手下急匆匆冲了上来。   李燕北正生气要骂人,那手下的一番话,却让他冷了下来。   “杜桐轩,死了!”   “什么?”   陆小凤心中咯噔一下,杜桐轩,竟然也被人刺杀了,而且,还得手了?   冥冥之中觉着,一张无形的网正笼罩向他们。 第581章 错综迷离   杜桐轩被人杀了,几乎是在李燕北遭到刺杀的同一时间。   杜桐轩虽然只是个富商,但他在京畿地区的影响力也是很大的。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许多东西没交接清楚,可以说,京城的经济圈要发生一场动荡。   更为重要的是,这杜桐轩的另一层身份,他是皇帝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就这样死了,皇帝势必也会震怒。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刺杀杜桐轩?   回到李府的陆小凤眉头紧皱,疑问充满了他的心。   不知不觉,天快要亮了,李府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却是有人在重重敲打府门。   李管家带人打开门一看,只见府外集结了密密麻麻的人。   为首的,正是杜桐轩的弟弟杜桐辕。   杜桐辕指着李管家道:“我哥哥昨晚死了,是被谁杀的,希望李燕北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李燕北必须做出交代!”   李管家满脑子黑线,他自然知道昨晚李燕北也遭到了袭击,只是没想到,杜桐轩也被袭击了,而且人已经死了。   他摆了摆手道:“这事跟我们没关系,你们来堵门,这叫怎么一回事嘛!”   众人不依不饶,因为按照逻辑来说,杜桐轩死了,最有可能的凶手,自然和最近的那场豪赌有关。而这场赌博中,杜桐轩买的是叶孤城,而李燕北买的是西门吹雪。   因此来说,李燕北还是有买凶杀人的可能性的。   当然,这个可能性,却是有人故意误导出来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这些人却是红了眼,杜桐轩死了,他们的利益受到了直接的损害,所以才跑来这里讨要说法。   “大家安静,安静,别在这儿闹了,有问题去找官府,找官府!”   “官府?”   “谁不知道,李燕北和京畿府尹都是好友,找官府有用吗!”   这群人吆喝道:“李燕北今天要是不出来的话,我们就闯进去,把他给抓出来!”   这些人一个个就跟打了激素药一般,硬着脖子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喊着。   管家眼看情势控制不住,急忙让下人关门,可还没来得及,就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   “哎哟,谁特么丢我?”   管家刚喊出口,又是一大石头袭来,这一块要是砸中了,能叫他脑袋开花!   “过分了!”   一声沉闷的声音,那块大石头凌空被打成粉碎。   众人让将身来,只见李燕北立在府门口,眉毛横竖,还吊着胳膊,显然也是受了伤。   “他也受伤了?怎么回事?难道是和杜大户打斗造成的?”   “不会这么明显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陆小凤站了出来,他环顾人群,开口道:“我是大内侍卫,代号龙龙九!”   龙龙九!   这是一个十分高级的称谓。大内侍卫一共有十位,可以龙龙为开口编号。这十个人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方才可以得到的嘉誉。   可以说,龙龙一到龙龙九,都是皇帝的钦差大臣。   众人安静了下来,都凝神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点点头,开口道:“我知道,杜桐轩死了。”   众人一片哗然。   “我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哪怕是杜桐轩死了,京畿也不会乱,你们该干嘛的,照旧就可以,朝廷能够处理好这芝麻大点的事情。”   他又看着人群道:“至于杜桐轩的死,我也会调查清楚的,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们根本没必要到这里来闹,因为,昨晚,我和李燕北在一起,我们也遭到了别人暗算。”   陆小凤说着,目光落子人堆之中的一个方向:“你们看看周围的人,指使你们来闹事的人,就在你们当中。这个人,才是整件事情,幕后之人。”   众人闻声,纷纷左顾右盼,似乎他们当中藏了一条毒蛇一般。   “找到你了!”   陆小凤忽地大喝一声,身影晃动,已经来到了人堆之中,伸手按在一个壮汉肩膀上。   那壮汉惊恐道:“大,大人,你做什么?”   “做什么?”陆小凤笃定道,“我刚刚看见你扔石头了,这么大一块石头,丢出去,你想砸死谁?”   “说,你为什么要在李府制造混乱?”陆小凤捏紧了手指,那人疼得汗水直冒。   “小,小人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人请松手!”   陆小凤笑道:“好,跟我到锦衣卫诏狱去一趟,是真是假自然见分晓。”   诏狱,听到这个词,在场所有人都吸了口冷气。   那可是号称铁人都能开口说话的地方。   “去年末的!”那壮汉狰狞一笑,“得罪了唐二爷,不毒死你们全家都算好的了!”   “唐二爷?”陆小凤眉头一皱,“你是唐家的人呢?”   这唐家,自然就是蜀中唐门,历来江湖第一暗器用毒高手,都是唐门子弟。   陆小凤还想多问,那壮汉却摆出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紧接着,整个人家竟然直接散架了。   众人吓得惊叫一声,躲到一边去。   陆小凤望着地上的骨架子,却全是木头料子。   “好高明的傀儡术,确实是唐家机关。”陆小凤又道,“傀儡在这里,傀儡师肯定在不远处,追!”   他话落,就向着外边跑去。   那傀儡师身披黑袍,跑的飞快,但陆小凤的轻功更快。   普天之下,除去楚留香之外,还没有人能够让陆小凤刮目相看。   “哪里走!”   陆小凤拦在那黑袍人身前。   黑袍人一顿,紧接着,直接甩出几枚飞镖来。   陆小凤侧身躲过,又用手指夹住了最后一枚飞镖,一看,正是唐门的独家暗器。   “你是唐二的什么人?”   唐门一共有四人,唐家四兄弟中,除去失踪的老三唐天行外,其余三人在江湖中都是声名赫赫,少人人会得罪他们。   俗话说,宁惹阎王爷,勿惹唐家郎。   那黑袍人指了指陆小凤的手指道:“飞镖有毒的。”   陆小凤惊慌地扔了飞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果真是发绿了。   “哎呀,糟糕,糟糕,忘记了,你们唐家的人最喜欢用毒。”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那黑衣人又道。   “什么?”陆小凤一愣,忽地想起了什么,“糟糕!”   他也不管这黑袍人了,直接就往李府赶去。   刚推开府门,但见地上躺着一人,正是李燕北!   他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陆小凤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死了!   “是唐门的人干的?”   “不见的!”   陆小凤皱着眉头沉声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第582章 酒楼寻衅   聚德楼,京城第一酒楼。   杜桐轩、李燕北之死,确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此时,全城的目光,却都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   就在这聚德楼上,唐门三兄弟,约战叶孤城。   这三人从蜀中一路赶到此地,正是因为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唐三的死,有人说,正是叶孤城杀了唐三。   因为唐家老三,是唐家唯一会用剑的一人,而且剑法不弱。行走江湖,留下了真正唐门高手都是用剑的传说。   但就是这样个高手,在滇南地区时,却折在了叶孤城手上。   唐家三兄弟一路赶到滇南,才得知叶孤城已经从平南王府一路北上,去了京城。于是他们就一路追到了京城来。   原本用来唱戏的舞台上,摆着两张桌子,唐家三兄弟坐一桌,另外一桌却是空出来的。   唐三兄弟好吃好喝着,但对面那桌摆的,却不是给活人吃的。   “这唐家兄弟,真是好胆量,竟然敢如此挑衅叶孤城。”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道,原来,这唐三兄弟,却是用给死人吃的贡品来摆盘。   “我要是叶孤城,肯定也气得火冒三丈,非活剐了这三个家伙不可!”   “唉,你这话就不对了。我猜叶孤城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和这三个家伙道歉,毕竟,这唐家三兄弟也不是善茬......”   众说纷纭间,陆小凤仔细观察着周围,此时时辰已到,却不见叶孤城的人影。   “他该不会没胆子来应战吧?”唐家老二问道。   唐家老大摇了摇头:“他说过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可是,大哥......”唐家老四还想说话,突然,只听见“哐当”一声。   聚德楼舞台上的大组灯笼突然掉落下来,唐家三兄弟岿然不动,那灯笼里的火光四射间,只见几个人影从天而降。   “这出场,很装啊!”   暗中观察的凌云霄心中想到。   他一路尾随这些人,已经搞清楚叶孤城的目的了。   而更为要紧的是,凌云霄这些日子,在暗地里已经将叶孤城的身份告诉了许多潜在的大人物。这些大人物闻讯而来,一定会在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的月圆之夜现身。   凌云霄不想再花时间一个个去找这些人了,不如就一招引蛇出洞,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好了。   他要的只是这些人身上的武功罢了,如今武神殿的石碑已经清晰了许多,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也逐渐浮出水面。   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些武侠世界当中了,要打破壁垒,他还需要将石碑彻底点亮。   在众人惊讶中,叶孤城带着四个侍女登场了,他一袭白衣,手执宝剑,左右各一缕白发,显得十分俊气。   叶孤城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将剑放在桌子上,看向周围众人,笑道:“怎么,今天这大场面,都是来捧场的吗?”   “叶孤城!你今天既然来了,就把命留在这里吧!”最冲的唐家老四怒吼道。   “哦?你们就这么确信,能够杀得了我?”叶孤城微笑道。   “当然,因为我们这次,带来的是,我们唐家的至宝——木盒子!”   叶孤城脸上表情一凝,这份凝重虽然转瞬即逝,但却被凌云霄捕捉到了。   此人不是叶孤城,这是陆小凤和凌云霄同时产生的想法。   唐家老大道:“叶孤城,我们唐家和你平南王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你要杀死我的弟弟唐天行?”   叶孤城淡淡道:“我要是说唐天行并不是我杀的,你信吗?”   唐家老大道:“空口无凭,你若是拿不出证据,那这桩子事,就必须由你来付出代价。”   叶孤城哈哈大笑道:“这江湖中,我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威胁的。”   他笑容一凝,“是不是以为我白云城远在东海,就拿你们没办法了?杀你们,何须动用白云城或平南王府的势力!”   这叶孤城,却是平南王的胞胎兄弟,而平南王也是先帝的亲弟弟,这血缘关系可谓不浅。   但叶孤城自出生开始,就被送往了东海白云城学剑,十三岁那年,便打败他的师尊,继承了白云城主的位置。   这白云城,也是剑道圣地,那里使剑的高手犹如白云一般,号称东海剑境。   “那你就试试!”   话落,唐家三兄弟同时动作,暗器化作漫天的网罩向叶孤城。   叶孤城剑一挥舞,已经打落了这些飞镖飞刀飞针。   唐家老大在两个兄弟掩护下,取出了一个木盒子。   叶孤城脸色一变,想要撤退却是来不及了。   唐家老大盒子一拨,只听见“轰”的一声,宛若雷动一般,一根钢钉弹了出来,射向叶孤城。   叶孤城急忙拔剑,一剑斩向那枚迎面而来的钢钉。那钢钉宛若恶龙一般,但他的剑还是快的。   众人只能看见一道光线,紧接着,钢钉已经被削成两半,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我不会杀你们,唐天行不是我杀的,你们找错了人了。”   叶孤城冷冷说着,剑已经缓缓归了鞘中。   唐家老四抬起手来,正要发作,忽然听见清脆一声,他手臂上的衣服直接撕裂,露出胳膊来,而那胳膊上还有一道淡淡的剑痕。他此时一用力,鲜血便从剑痕中流出来了。   唐家老大和唐家老二同时看向自己,也是如此伤势。   “好快的剑!”   三人同时一怔,这叶孤城随意一剑就已如此惊人!若他使出那传说中的“天外飞仙”,岂能还有活路?   “我们不是对手,这次先算了。即便全力催动木盒子,恐怕也对付这家伙。”   唐家老大、老二一合计,决定这次先算了。   “山不转水转,叶孤城,这次就算了,但事情还没完!”   唐家三兄弟说完,灰溜溜就走了。   叶孤城顾不得旁人议论,直接带着四个侍女飘然而去。   直到到了郊外,他方才放松了些许,进入了秘密山洞中,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扒开衣服,只见自己胸膛上,赫然嵌上了半枚钢钉。如不是护心镜阻挡,他性命难保了。   “想不到他们竟然带来了木盒子。”叶孤城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便坐在石盘上开始疗伤。   偷偷跟踪而来的陆小凤眉头紧皱,心道,这叶孤城居然受伤了?   真是不可思议!   他明明可以用天外飞仙直接秒杀那三人,却偏偏不用,这是为何?   陆小凤不得其解,也怕靠近了被他发现,只能先行离去。   不过,这叶孤城受伤了,那月圆之夜的决斗,岂不是让西门吹雪占了上风? 第583章 紫禁之巅   正月十五日很快到来,在这期间陆小凤也逐步查到了一些线索,只是还不能确定。不过一切等到今日,便能揭晓谜底了。   太和殿上,殿脊前后几乎都站满了人,除了十三个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神秘人物外,还有七位都穿着御前带刀侍卫的服饰,显然都是大内中的高手,也想来看看当代两大剑客的风采。   从殿脊上,抬头望向紫禁之巅,看得更清楚一些。   紫禁之巅的地方,月光残照,叶孤城依旧是白发飘飘,可是脸上全无血色,西门吹雪的脸同样苍白,却还有些生气。   “看来叶孤城受伤的消息是真的。”   有人在暗中低声道。   一阵夜风吹过,在这一刻间,他们的人已变得像他们的剑一样,冷酷锋利,已完全没有人的情感。   两个人却是互相凝视着,眼睛里都在互相发着光。   每个人都距离他们很远,他们的剑虽然还没出鞘,剑气却已令人心惊。   ──这种凌厉的剑气,本就是他们自己本身发出来的。   ──可怕的也是他们本身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手里的剑。   “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叶孤城开口问道。   “多蒙成全,侥幸安好。”   这二人曾经碰过一次面,只是都没有把握战胜对方,所以并未曾交过手。各自回去后,便知道江湖中,还有这样一个对手,值得他们各自去努力修行。   此时此刻,叶孤城带着绝杀而来。西门吹雪却有些犹豫。   “旧事何必重提,今日之战,你我必当各尽全力。”叶孤城握紧宝剑笑道。   西门吹雪点点头,似乎是要将有些杂念抛去。   他左手握着剑鞘,右手下垂至膝,紧闭的双眼再度睁开,整个人气场瞬间一边,看上去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叶孤城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反手将长剑夹在身后,动作竟似有些迟钝。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受了伤,这场比斗不公平。”西门吹雪冷冷道,那语气冰冷,竟也似利剑一般。   叶孤城笑道:“一点小伤,何足挂齿。”   “你这是求死?”西门吹雪问道。   叶孤城没有回答,望了望天,“马上就要天明了,不多时候了。这场比斗我期待了许久,拖不得了。”   说着,他挺起胸,凝视着他手里的剑,缓缓道:“利剑本为凶器,我少年练剑,至今三十年,本就随时随刻都在等着死于剑下。”   “所以今日这一战,你我剑下都不必留情,学剑的人能死在高手剑下,才是最大的无憾。”   西门吹雪点点头:“世人称你我为剑神剑圣,这神圣之间,总是要分个高低的。但却不是此时,我可以等你一个月,等你伤好了,再行决斗!”   他说完,并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直接转过身,凌空一掠,没入飞檐下。   叶孤城想追过去,大喝道:“你……”   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一声爆喝。   “住手!”说话的是陆小凤,但向着叶孤城杀来的却是另外三个身影。   唐家老大已经窜到了叶孤城身后,双手飞扬,发出了一片乌云。   这是唐门最厉害的暗器,漫天花雨。   在月色之下,只见金色的闪光碎片宛如下雨一般落向叶孤城。   叶孤城拔出剑,用极快的剑法劈开这一片迷雾,却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   “难道,他是故意装作受伤,好让小西麻痹大意?”   陆小凤正纳闷,忽地唐家老二和老四也杀到,他们拿出了那口木盒子。   “啊!”   只听一声惨呼,叶孤城身子忽然重重的跌下来,雪白的衣服上,尽是黑色的一片。   “别碰,这是唐家的见血封喉的追魂砂!”   唐家老大站在房顶上,见中招后倒下的叶孤城,对旁人警告道。   周围的看客不禁都退了几步,这追魂砂可是相当可怕的毒药。   江湖中人都知道,这种毒砂只要有一粒打在脸上,就得把半边脸削下去,若是有一粒打在手上,就得把一只手割下去。   叶孤城身上中的毒砂,已连数都数不清了,他忽然滚到唐家老大脚下,嘶声叫道:“解药,快拿解药来!”   唐家老大咬着牙,冷冷道:“我三弟死在你剑下,你跟我们唐家仇深如海,你还想要我的解药?”   叶孤城奇道:“那……那是叶孤城的事,与我完全没有关系。”   唐家老大冷笑道:“难道你不是叶孤城?”   “唐天纵!”叶孤城忽地喊出了唐家老大的名字,伸出手,用力在自己脸上一抹一扯,竟有层皮被他扯了下来,却是个制作得极其精妙的人皮面具。   他自己的脸枯瘦丑陋,一双眼睛深深下陷。   借助着月光,唐天纵看清楚他了,但也惊呆了。   “三,三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曾经的唐天行是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但此时的摘掉人皮面具的唐天行,却是骨瘦如柴,面部凹陷,完全变了样,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一般。   “解药!”唐天纵对着老二、老四伸手,另外两个兄弟也着急,可他们根本就没带解药!   老四道:“大,大哥,三哥,对不起,我们抱着必杀决心来对付叶孤城的,没,没想到......呜呜呜!”   “我们根本没带解药!”   唐家老二和老四同时跪在唐天行身边,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用来给唐天行报仇的毒药,竟然会亲手将唐天行给毒死!   “你,你们!”   唐天纵伸出手指,指着这三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响彻了整个大内禁宫。   只见唐天纵身上沾染了毒砂的部位开始一块块的腐烂,紧接着,唐天纵整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化成了一摊血水!   唐家三兄弟跪在地上哭嚎着,却是于事无补了。   众多看客都已惊呆,他们绝不会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不好,叶孤城在哪里?”陆小凤本能地反应过来,觉着事情蹊跷。   忽然间,“喀嚓”一声响,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殿脊上直滚下来。   接着,一个无头的尸身也直滚而下,穿的赫然竟是大内侍卫的服饰。   陆小凤大惊回头,六个侍卫已被十二个身上系着缎带的夜行人挟持,还有个紫衣人手里拿着柄雪亮的弯刀,刀尖还在滴着血。   这七人,正是龙龙开头的七个护卫,除去早年牺牲的龙龙大之外,这七人就是宫内本事最大的了。可如今,武功最弱的龙龙七竟然直接被人给杀了。   这十三个人刚才好像互不相识,想不到却是一条路上的。   其他外围的江湖客都吓了一大跳,这是闹哪出,竟然敢在皇城上动武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大内侍卫?   那紫衣人挟持了六大护卫,这六个人就这样被拿下了,实在是丢人。可他没得意多久。   “嗤”的一响,半截剑锋从他胸口冒出来,鲜血箭一般的射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后的那人已将剑锋拔出。   “是你?!”   陆小凤无比震惊,因为,此时出手的人,竟然就是之前一直潜逃的凌云霄。   鬼魅一般的身影闪过,只用了一剑,便同时斩下了十二个人的头颅。   很多人骨头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太和殿。   “快去皇帝寝宫看看吧,有大事发生了。”凌云霄侧颜一笑,踏步而去。   天街的月色凉如水,太和殿上的月色更幽冷了。   鲜血沿着灿烂如黄金的琉璃瓦流下来,流得很多,流得很快。   年轻的皇帝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外边是下雨了吗?”   他想碧纱帐外看去,只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走来。 第584章 深宫之变   “你竟然敢潜入朕的寝宫,并且身穿龙袍!”皇帝指着眼前走进的这人大叫道。   “你知不知道,这要诛九族?”   皇帝虽然年轻,但不是二愣子。   此人能够无声无息潜入进来,说明外边的侍卫都被他给搞定了。   这是一出宫变。   “大胆,朕乃是真命天子,你寝越多年,盗朕的皇位,如果你跪下求饶的话,朕可以免你一死。”   等到蜡烛点燃,皇帝这才看清楚,这张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庞。   “是你。”   他是叶孤城。   也只有他,才能在这大内禁宫之中神出鬼没。   叶孤城虽然不姓朱,但却是正统的朱家血脉,只是同平南王一样,他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而叶孤城为了练剑习武,甚至连朱这个姓氏都被剥夺了。   “你,你过分了!”   皇帝有些吞吐道。他不敢激怒眼前的叶孤城,他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疯狗,随时都会乱咬人。   他即便做不成皇帝,一剑把自己杀了,也不值当。那帮大臣又会在众多朱家血脉中寻找一个适合做皇帝的人。   朱家什么都不多,唯独子嗣一抓一大把。   “两位皇上,由奴才来代言吧!”   就在此时,角落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大太监王安弓着腰走了出来。   皇帝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   “你不是死了吗?”   一个月前,王安暴毙宫中,皇帝念他服侍多年,还赐予了莫大的哀荣。   “不知道,陛下听过没,江湖中有一种僵尸草,服下后,十二个时辰之内会浑身僵硬,宛若死了一般......”   “大内侍卫,也是被你调离了?”   王安笑道:“他们不是正在外边观看决战吗?”   皇帝点了点头,眼睛已经红了。   叶孤城看着皇帝,一言不发,微微笑着。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从何时开始?”   叶孤城道:“你我血脉相连,论才干,我比你优秀百倍。论武功,我更是天下无敌。可是偏偏,为什么,因为我父亲是庶出,就要去边疆做平南王?”   “而我庶出,就连爵位也没有,还要跟随母姓?”   叶孤城低下了头,忽地抬了起来,目光中写满了怨怒。   “你说,这公平吗?”   “这是宗室规定,我们只能服从。”皇帝面无表情道。   “去特么的宗室规定!”叶孤城怒道,继而又平复气息道,“如果我当了皇帝,一定会内兴社稷,外扩版图,励精图治,到是我大明之兴盛,将远超唐汉!”   他指着皇帝道:“不会像你一样,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昏君。”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认为杀我之后,百姓会服你吗,文武百官会承认你吗?”   叶孤城摸了摸白发,王安开口道:“这点陛下不必担心,陛下自小由奴才抚养长大,奴才对陛下的熟悉,就像熟悉自己的儿子一样。所以,我已经找人精心制作了一张人皮面具。”   说着,叶孤城再度转过头来,皇帝吓得退了一大步,因为此时,叶孤城脸上的面容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就连皇帝自己,都分不清楚真假。   “原来,江湖第一易容高手大智大通,是因为这个死的。”皇帝恍然大悟。   “陛下还知道金九龄,奴才还以为陛下久居深宫,对外边一无所知。”王安笑道。   皇帝道:“看来,杜桐轩的死,也是你们做的。”   “无错!”叶孤城道,“杜桐轩对你太熟悉了,若是不除掉这些你身边的人,我即便再像,也会露出破绽。”   “等你归天之后!”叶孤城走上了龙椅,“新的皇上就会登基,保证无人能够分辨。一年之后,朕在南巡时,偶然路过平南府,遇到皇叔叶孤城,朕受上天感召,出家为僧,禅让叶孤城。此后国家兴盛,万民敬仰。”   叶孤城说着,已经坐在了龙椅之上。   皇帝笑道:“好,你们的计划很周全啊!你要杀朕,动手吧!”   叶孤城却别过头道:“朕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这时,王安笑嘻嘻上前道:“陛下,您是奴才看着出生的,也让奴才伺候您归天吧!”   说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来,这是要将皇帝刺死的节奏。   “你敢!”   皇帝瞪大了眼睛,“朕乃是受命于天!”   王安猛地往前一扑,正要扎下去,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他的匕首落在地上,一道剑光闪过,王安的脑袋“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   如此快的剑,只有一个人。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立在大殿前,冷漠地看着叶孤城。   “你让我失望。”   叶孤城没有说话,只是在瞬息之间,也拔出了剑。   他要孤注一掷,击杀皇帝!   在他拔剑的瞬间,便已是必杀之技,天外飞仙。   无数的亮光充盈了大殿,剑光又四射而去。   西门吹雪的剑挡住了所有,但也漏掉了最后一道剑气。   这一剑直直刺向皇帝的脑袋。   皇帝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可到了墙壁前,已是退无可退。   “叮”的一声,一个人忽然从窗外飞了进来。他的身法比风更快,比月光更轻。   那两只所向披靡的手指头,终究还是夹住了叶孤城的剑。   “陆小凤。”   陆小凤笑道:“不错,自从你杀了大智大通后,我就开始怀疑,那个没捏完的泥像会是谁。如果不是有人给我提示,我还真不会想到,堂堂白云城主,与世无争的剑圣,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话落,便有七个身影站了出来,正是龙龙大到龙龙七。原来这七人,早就知道有诈,便配合陆小凤演了这出戏。   站在屋脊上看戏的,自然不是这七人,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人捉住。   “结阵!”龙龙大大喝一声。   这七人虽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联合起来施展这北斗七星阵,却是相当了得。至少能够困住绝大多数的江湖高手。   叶孤城点了点头,知道今晚自己是彻底输了。   “叶孤城,你还有什么话说?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龙龙大厉声道。   叶孤城看了眼皇帝,见他眼中古井无波,一脸淡然,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惨笑道:“原来,你这个足不出户的皇帝,才是真正的高手,绝顶高手。”   叶孤城望着皇帝,问道:“陛下,你用剑吗?”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用剑。不过我练的,不是三尺青锋。我练的是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   叶孤城点点头,“确实是我格局小了。”   他又看向西门吹雪,“希望陛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同西门吹雪,来一场真正的决斗。”   “陛下!”龙龙大等人看向皇帝,意思是不可纵敌。   但皇帝却笑了:“你是我的皇叔,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的。”   月光之下,两个身影再次立在紫禁之巅上...... 第585章 巅峰对决   西门吹雪的剑,本来是神的剑,剑的神。   可是现在,他已经跌落神坛,成了人。   只有能够舍生忘死之人,才能够发挥出剑道最大的威力。因为那样,人和剑就已经融为了一体。   可是,西门的剑不再纯粹,他有了弱点,他有了本不该有的感情。   峨眉四秀之一的孙秀清,和西门结成了一对。缘分这种事情才是最为奇妙的,不过短短几个月,两人就从相知到了相爱的地步。   本是僵尸人的西门吹雪,竟然会为了这个女人笑。   在假的叶孤城出剑的时候,西门就有了一丝犹豫。   陆小凤知道他的犹豫来自于什么,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这一丝犹豫,足以让西门出血丧命于叶孤城的剑下。   陆小凤不担心输掉所有家底,因为他本就是个逍遥浪子。他担心的是,自己失去一个朋友。   陆小凤的朋友很多,但真正的好友,却是寥寥无几。   反观叶孤城,却是向死而生。无论是输是赢,他决不能走出这紫禁城了。   反而是这样的决死之志,才最是可怕。   这一战终究要分个胜负,终归会有人倒下,或许是其中任何一个,也可能是两人同时倒下。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令陆小凤忌惮不已的两个人,因为他们都能够杀死自己。   他们的剑,是他的灵犀一指接不住的。   这时候,星光月色更淡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集中在两柄剑上。   两柄不朽的剑。   剑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一招还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   别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   但暗中观察的某些人都已经流出了冷汗。   在叶孤城使出那一招天外飞仙之前,在西门吹雪使出那一早惊鸿一瞥之前。   他们随意的招式相拼,就已经达到了不凡的境界。   “这两个人的剑道已臻完满,一个剑意萧瑟一个剑意磅礴,实在是有趣!”凌云霄也不禁赞叹道。   他穿越各个武侠世界,见过的剑客数也数不过来,但真正算得上高手的,今天又多了两个。   这是与独孤九剑、魅影剑法都截然不同的剑,是他们各自参悟出的剑意的化身。   每个剑客,他修行到极致,所感悟的剑道都不相同,也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剑法造诣。   凌云霄虽然博采众长,但也不敢说在剑意上能够碾压这二人。   “看来,来到这个世界,也确实有一番用意。”   叶孤城的对手如果不是西门吹雪,他掌中的剑每一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他们剑与人合一,已是心剑。   陆小凤手上忽然也沁出了冷汗,他忽然发现西门吹雪剑势的变化,看来虽然灵活,其实却呆滞,至少比不上叶孤城的剑那么轻灵流动。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   所谓的白云城主,原来指的是这个。   他心中恍然,但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这种级别高手之间的对决,差一点点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西门吹雪的剑,之所以迟钝,是因为他心有挂碍。   那个女儿的一颦一笑,都映在了他的心底。   在最后一招时,西门的剑退缩了。   雪渐渐落下。   叶孤城的剑却没有刺穿对方,而是停在了半空中。   而西门吹雪的剑却垂了下来。   “你的剑,没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那招惊鸿一瞥,我想见识一下。”叶孤城笑着道。   “你是一个剑客,西门吹雪。”   叶孤城说罢,将剑抬起,剑身映照着他的脸,映照着他的眉毛和胡须上的白雪。   无数道月光落下,照在那柄玄色的剑上,此时此刻,却又有千万道剑光射出。   “当当当!”   人们的耳边竟然飘起了一阵仙乐,渺渺之声,令人动容,不禁有种伏首跪拜的冲动。   “这招——”   众人目瞪口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飞仙了!   陆小凤擦了擦眼睛,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或许这是幻觉。但眼前的圆月之下,竟然真的有好几个身着薄纱的仙女飘然而来。   她们每一个都是美轮美奂,这种美不是固定的面容,而是每个人心中最美的白月光。   “真是蛊惑人心的剑道。”凌云霄摇了摇头,从他的剑意中挣脱出来。   这一招天外飞仙,已经超出了叶孤城的极限,绝不可能是他所创出的。   东海白云城......   凌云霄嘀咕了一句,看向场上。   也只有对阵的西门吹雪,没有被这招所蛊惑。至于暗中的那些人,武功不见得比叶孤城低,但却不是剑道上的造诣。   如果叶孤城这一剑是刺向他们,他们自问也决计无法抵挡得住。   西门吹雪眼中,那些仙女向他飘来,他是岿然不动,心中丝毫没有波澜。   但到后面,那一个个仙女竟然都幻化成了孙秀清的模样。   西门吹雪忍不住笑了。   这微微一笑,却是伴随着血花溢出。   叶孤城冰冷的剑刃刺穿了他的肩膀,但却没有刺到他的要害。   叶孤城挨着西门吹雪的身体,低声道:“你是一个剑客。”   西门吹雪猛地一怔,向后退了几步,丝毫不顾肩膀上的剑伤。   雪花飞溅而出,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上一层霜雪。   西门吹雪握紧了手中的剑,凝眸一看,那些个长得和孙秀清一模一样的仙女一个个全部都化作了衣衫褴褛的骷髅,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这就是天外飞仙么......”   “叮”的一声,西门吹雪轻轻挥舞起他的剑来。   这已是他的最后一剑,也是决胜负的一剑。   他的左手握紧了这柄剑,空气宛若凝结一般,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西门的剑凝结了一层霜雪,但却不是真正的雪花,更像是岁月的痕迹。他是隔着时空刺出的这一剑。   惊鸿一瞥的剑意,就是隔着时空刺出的,因为在西门吹雪的意志中,他的剑出鞘就必定会死人。   剑,轻轻抬起,轻轻没入。   而剑锋是冰冷冰冷的。   无数道幻影重叠合一,西门吹雪的剑已经刺入了叶孤城的胸膛。   但他并没有完全刺下去,刺穿他的心脏。   叶孤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笑着道:“这就是惊鸿一瞥,确实是惊艳的剑法。今天杀了我,你就可以证道了。从此之后,江湖中只有一个无敌的剑神。”   可西门决意不想杀他。   但叶孤城却想死在他的剑下。   西门正要拔出剑来,但叶孤城却猛地向前一抱。   他要自杀!   让西门的剑刺穿他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嗡”的一声,一道身影飞扑而出,重重魅影,快得令人惊叹。   那黑袍人已经抢过了叶孤城,点住了他的穴道,替他止血,同时也禁锢住了叶孤城。   “是你!”   陆小凤惊讶道:“你和叶孤城是同伙?”   这黑袍人转过身来,正是之前一直潜逃的凌云霄。   可是,凌云霄明明帮过自己,为何此时又会帮助叶孤城,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在玩什么把戏?   陆小凤彻底懵了...... 第586章 飘然而去   叶孤城一脸懵地望着凌云霄,在他的记忆中,根本不认识这号人,他怎么会突然出手救下自己?   难道他是平南王的人?叶孤城正疑惑间,又有几个人影站了出来。   “凌云霄,你做的不错。”   这人是唯一没有穿着黑袍的,他用雪白的白狐皮来做披风,面色俊俏而白皙,看上去有些邪魅。   “是你!”   叶孤城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这个人,也是贵族!   太平王的世子,宫九!   早些年,叶孤城就听过宫九的名字,想要找他一起干大事,但宫九几次都故意退避。   但叶孤城没想到,他会自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而且,听他的口气,救下自己的凌云霄竟然还是他的手下?   “剑邪宫九......”陆小凤皱起了眉头。   宫九在江湖中也有个绰号,剑邪。   这是个邪魅之人,他的剑法却丝毫不亚于西门吹雪或者叶孤城,只是他极少出手,因此没有多少人见过。   可是,即便如老实和尚这样的,在他手上也过不了三招。   “是老头子派你来的?”   叶孤城若有所悟地问道。   宫九摇了摇头:“叶孤城,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孤城也是满脸疑惑,安静的太和殿上就听见宫九说道:   “你和平南王,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妃子的子嗣。你们的母亲,正是金鹏王朝逃亡的王后!”   “什么!”   宫九看向了凌云霄,这件事,其实是凌云霄主动散播出去的。   青衣楼霍休死后,许多人都知道金鹏王朝的事情。金鹏王朝那大笔的财富,即便对如今的大明朝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当然,宫九想要得到这笔财富,自然不是为了报效国家。   “你,你如何能够肯定,他就是金鹏王朝王后的后裔?”陆小凤之前便已经破了青衣楼,知道金鹏王朝的人并未被一网打尽。   如今江湖中许多人都惦记着这笔财富。   宫九笑了笑:“灵犀一指陆小凤,你聪明绝顶,但绝不会想到,死人还能复活吧?”   他说着,身后的一个黑袍人摘下了帽子,却是一张沧桑而严肃的脸庞。   “独孤一鹤,你没死?”陆小凤惊呆了,因为这个人,正是峨眉派的掌门独孤一鹤。   西门吹雪也瞪大了眼睛,因为孙秀清一直在追寻杀死独孤一鹤的人。而独孤一鹤更是同西门吹雪交过手之后才死的。   可如今,这独孤一鹤诈尸一般出现,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   宫九道:“他本不叫做独孤一鹤,而是平独鹤!更是金鹏王朝曾经的肱股之臣。”   宫九也是通过独孤一鹤方才确认叶孤城身份的。   “这些人都是金鹏王朝的旧臣......”但陆小凤绝不会相信,这些枭雄来寻找叶孤城,是为了认他为主。   若真是这么忠心,当年也不必弃城而去了。   只是,他们聚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小凤本以为事情很简单,解决了叶孤城,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但他绝不会想到,平白无故涌出这么多高手。   “算上花满楼、龙龙大和小西,我们这边的人,应该勉强能够对付他们。”陆小凤心中暗自盘算着。   宫九这行人,若真是要助叶孤城造反,他还真没多大的把握,能够庇佑皇帝周全。   毕竟,这些家伙,任何一个拎出来,都是一方大佬,一个大反派的存在啊。   宫九看向叶孤城,冷声道:“叶孤城,我们帮你当上皇帝,你怎么谢我们?”   叶孤城笑了,拒绝道:“我自己完成不了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宫九也是一笑:“这可由不得你!”   他转向凌云霄道:“凌云霄,动手,把这些人统统杀了。”   凌云霄苦笑道:“老大,你太高估我了,我对付一个陆小凤就是不易了。”   “好!”   宫九缓缓拔出了他的佩剑,只见天地间闪现一抹赤色。   “赤龙封雪!”   宫九的剑一拔出,周围的雪花都自动避开,正是那柄号称第一邪剑的赤龙封雪!   “西门吹雪,你战胜了叶孤城,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法!”   宫九一抖披风,化作一道火光冲向西门吹雪。   而这边,凌云霄也跟陆小凤打了起来。   七大侍卫联手施展北斗七星剑阵,对付独孤一鹤。独孤一鹤刀剑双绝,虽然霸道无比,但一时也破不了这北斗七星剑阵。   陆小凤看向凌云霄道:“大盗鬼王,是我低估了你,但这次,我一定会把你捉住。”   “试试看吧!”凌云霄豪爽一笑,和他打了起来。   他使的不过是魅影剑的基础式,起初陆小凤还能招架,但到鬼步斩影这一招时,只见凌云霄魅影一闪而过,剑已经到了陆小凤脖子前。   陆小凤吓得背后层层冷汗,急忙使出灵犀一指接住这一剑。   但凌云霄的剑气却飞射出去,削落了陆小凤的头发。   陆小凤知道,凌云霄刚刚若是要杀他,当真是易如反掌。   “你这是跟宫九学的剑法?”陆小凤惊诧道。   因为之前交手,凌云霄还没这本事。   “宫九?”凌云霄笑道,“他还不够格。”   话落,凌云霄主动向后退去,已经和陆小凤分开,却是不打算继续动手了。   这灵犀一指的奥秘他大概也明白了。   而陆小凤心中捉摸不定这凌云霄的身份立场,又完全打不过,只能默默站在一边,小心观察。   那边,剑邪对上剑神。若是平常,还难以分出胜负,但西门吹雪此时已经十分疲累了,之前同叶孤城一战消耗了他太多。   而宫九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赢了他杀了他。他的邪剑飞挑而去,眼看就要划破西门吹雪的喉咙。   一代剑神难道也要饮恨了?   就在这时,一记弹指打歪了宫九的剑。在这刹那间,西门吹雪反应过来,已经退出了危险范围。   宫九看向弹指所来的方向,眉头紧皱道:“凌云霄,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霞笑道:“没,没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就只带了他们两个人来。”   “嗯?”宫九皱了皱眉。   凌云霄接着道:“刀剑双绝独孤一鹤,赤龙封雪宫九,再加一个武当木道人,在场三大高手都到齐了,一起来吧!”   宫九愣了,继而哈哈大笑道:“我本以为自己足够疯的了,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疯狂的人!”   “凌云霄,你不会假意投靠我,就是为了把我的人都引出来,一网打尽吧?”   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独孤一鹤、木道人加上自己,即便是他的师父吴明在这里,也不可能以一敌三。   他只觉得这个人是疯了。   陆小凤也觉得很疯狂。   因为他知道这三个来者的身份,尤其是最后一个未出手的木道人,那也是武当派最厉害的人物。   “你凭什么挑战我们三人?”独孤一鹤摸着胡子笑问道。   凌云霄没有回答,一个纵身跳上了紫禁之巅。   他的剑竖在面前,正是那招天外飞仙的起手式!   “天外飞仙?”   缥缈的仙乐再度响起,而他使出的这招天外飞仙,比起叶孤城来,更加圆满!   就连叶孤城本人也是一脸蒙,这人是谁,为什么会?   独孤一鹤、宫九、木道人同时使出自己的绝招,三人一起攻向凌云霄。   在凌云霄祭出天外飞仙的时候,他们只觉得无比邪门。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凌云霄这一招所带来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他们三个一起出手,都没有把握!   飘雪的夜空中,忽然炸响一道惊雷。   电闪雷鸣之中,漫天都是仙音和白衣飞天。   “咣!”   一声巨雷,所有人都失去了视野。   等到他们醒来时,却发现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独孤一鹤、宫九、木道人三人各自立在原地。   叶孤城、西门吹雪、陆小凤同时望向那里——   紫禁之巅上,那道身影化作一道剑光,划破夜空,飘然遁去!   “飞,飞升了?”陆小凤口吃道。   “轰!”   无数的剑光突然炸裂下来,众人各自掩护,待到恢复平静之后,独孤一鹤、宫九、木道人三人也不见了!   只有原地残破的衣物,证明这三个人曾经存在过......   叶孤城捂着胸口,剧烈咳血。西门吹雪抬起头,望向紫禁之巅,那道身影依稀还在,可他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刚刚看到的剑法了。   只是依稀记得剑招碎片留在他的记忆中,直到有一天他也达到了真正的神境,方才明悟了那人的剑法。 第587章 天子脚下   巍巍城池,仅是外城,方圆就足有四十余里。它的护城河名为护龙河,有十余丈宽阔,可谓是天险。   护龙河内外,都种植着高大的绿柳,每一株都有数十年。幽幽柳树之间,隐隐透着红色,那高大的粉墙朱户之后,便是天子朝阙,闲人免进。   东京的城门都有三层瓮城,屈曲开门,唯南薰门、新郑门、新宋门、封丘门,这几处是直门两重,这四条也是正门,是皇帝的御门。   朱雀门东壁外都是富贵人家。而东去的一条大街到状元楼,都是妓馆,风俗行业相当发达。教坊、茶坊星罗棋布。街心市井,到了半夜反而更加繁盛。   这里是大宋东京,汴梁城,天子脚下,天下最为繁盛的地方。   后世之人只能通过古书了解到这座梦幻的城池,而他却可以亲眼看见,亲手摸到,这座梦幻城池的一切。   “侯爷!”站在他身边的是个健硕的女子。   这年头,就连女子都可以习武了,可是民风最开放的时期,到了后世,反倒收紧了许多。   他身边这个女子,还不是普通武者,而是大名鼎鼎的女刀王。   “兰容,莫急。这汴京之繁盛,不仔细领略岂不可惜。”方应看摇了摇扇子,笑盈盈道。   兆兰容摇了摇头,她知道,这方侯爷的笑虽然美丽,但也是致命的。   方应看的外貌确实算是上上之姿了。   “侯爷也真奇怪,这汴京每天人来人往,也不见他之前关注过......”兆兰容暗自琢磨着。   不过方应看的行事风格本就诡异,磕到后脑勺一病康复后,突发奇想要来逛街也不是什么奇事。   兆兰容腹诽着,却紧紧跟在方应看身后。这里人多眼杂,虽是天子脚下,却也是普天之下最混乱的地方。   太祖皇帝马背上得天下,大宋虽然抑武崇文,但民间习武之风甚盛。   这东京武林更是太下第一混乱之地。   就汴京城中,大大小小势力便数不胜数,只是总体归属,也不过两方而已。   一面是金风细雨楼,一面是六分半堂。   不久前还有个式微的迷天盟,不过早已覆灭了。那无敌的盟主七圣也是不知所踪。   江湖上有人传言说,他是在小侯爷的手上......   兆兰容偷瞥向方应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的会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吗?   她当然不明白方应看是谁。   方应看这个身份很有意思。   他所来到的这个时代,才真正是高手层出不穷,而历史又即将混乱的时期。   此时正是北宋末年,那擅长工笔画和书法的风流天子还在后宫中昏昏大睡,他丝毫都没听到,北方金人霍霍的磨刀声!   这座梦幻而美丽的城池啊,不久之后,就会在金人的刀枪炮火中化作飞灰,而民族的历史也会记录下最耻辱的一页。   他,方应看,作为一个挂着虚衔的神通侯,又能做什么呢?他就像是历史车轮下的一只螳螂,但方应看觉着如果是自己,一定可以改变原本的进程。   因为他是穿越者,更是活了十几世的老怪物了。   神通侯这个职位,本是世袭而来。他的亲生父母早已死去,而且不是什么好人。   但他的义父,却是大名鼎鼎的巨侠方吟歌。大宋皇帝为结好于方吟歌,欲册封他为神通侯。但方巨侠不愿为虚衔,又不愿与朝廷反目,迟迟未有回应。   而他的义母夏晚衣就很聪慧地向方巨侠建议——代父受封。如此一来,方巨侠不致与朝廷反目,亦不必为朝廷册封所累。   是以方应看年纪轻轻便入京受封为神通侯,初入京师便与四大名捕中的“铁手”齐名,并列为宫廷高手中的后起之秀。   但这个小侯爷,却是玩世不恭,没有人琢磨得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唉!”   方应看看着这清明上河图中的繁华景象,却不禁叹了口气。   “侯爷,为何?”兆兰容问道,她很少见到方应看如此伤感。   “没什么,只是觉着,这繁盛景象不长久罢了。”方应看摇头笑道。   兆兰容也没有多想,她只是“护卫”而已,不用思考太多的大道理。   方应看挤过跨河桥梁,继续往前去,只见一排的商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而在街道中间更是有各种杂耍玩意儿,十分有趣。   “咚咚咚!”   紧凑的鼓声,方应看应声看去。   青石板地上,人们围成一个大圈,圈子里,有几个精壮汉子,边敲锣打鼓,边插科打诨,道说戏文。两名粗壮的妇人,牵着两匹小马,戴着面具,手持小刀小剑,正在绳索上、矮凳子上做翻滚的花巧,颈上都缚着细细的锁链。另外还有几只大马猴,被粗链缚在架上,两只眼睛都老气恹恹的,在注视场中小猴的表演,看去跟垂死的老人家垂视小童嬉戏一般无奈。   “呵!”方应看觉着这画面十分熟悉,千年后其实也是这样,最朴素的玩意儿从来就没变过。   再一转头,方应看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那石板地上,还有几个人。   说他们是人,其实也不算是。   这几个人,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脚,有的手脚都断了,只剩下单手单足,或是一手一足,更有一个,手脚全都没了,张开嘴巴,只哑哑作声。   这在后世也很常见。   方应看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是意外,绝不会如此拉帮结派地出来乞讨。没想到,这牙行千年前就有了。   老祖宗的东西,也不见得都是好的。   再看去,还有一个人更为怪异,全身埋在三尺长的瓮里,只露出一颗嘻嘻傻笑的头,这头颅长着稀疏白发,但长着一张小童般的嫩脸。   另外一个人,上半身是脸,但下半身却长得跟猴子一样,全身是毛,还长了半截尾巴,只是身体绝不如猴子敏捷罢了。   方应看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瓦罐人、猴子人、连体人......各种奇怪形状的,令人不寒而栗。   而在这些残疾的旁边,桥畔大柳树旁,几个壮硕的汉子正剔着牙聊着天,目光不经意地往这边瞟来。   方应看本不想管这些事,但没想到,其中一个壮汉却满脸坏笑地主动走了过来。   有意思!方应看心中想着,假装没看到,仍旧呆呆地望着那些个残废。 第588章 阴暗的角落   “哥们,看表演吗?”短衫壮汉眼里放着精光,贼兮兮地问道。   “表演?什么表演?”方应看好奇道。   短衫壮汉一见这公子哥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有钱人,指定就是从外地进京来的,不好好讹一笔真是可惜。   他笑盈盈指着不远处的巷子道:“里面我家院子,有好康的。”   说着,挑了挑眉毛,摆出了你懂的表情。   方应看一笑,这么早就有拉皮条的了?不过,细细一想,这家伙又不像是这种人。   不过不管如何,他倒是不担心,这京城当中,黑白两道,还真没人敢把他怎么地。   点了点头,跟着那人往巷子里去。   壮汉路过那群闲汉时不经意间点了点头。   兆兰容也跟在方应看身后,这种场面她见的多了,自然清楚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这些没眼力劲儿的,只把她当作一般的家丁,干粗活的女蛮了,却不知这次是提到铁板上了。   进巷子里没走几步路,却是越走越黑,眼见就要看不着天了,上方都是高大的树荫所笼罩。   阴暗而潮湿的环境,叫人好不舒服。   “对了,你这表演多少钱一场?”方应看玩味地问道。   那贼精汉子也笑道:“十五两。”   “十五两?”方应看反问道,“你这表演是天仙下凡还是神仙在世啊,这么贵?”   十五两,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贼精汉子道:“小少爷,这年头都禁搞这些了,你嫌贵我还嫌贵呢!走罢!”   说着,他又招了招手。   巷子尽头,确有一个院子。   打开门去,里面却是热闹得很,围满了人,在人群中央,同样也是一些表演。不过比起外边的来,却是精彩刺激多了!   除去各色时尚而暴露的西域舞娘外,更有传自方外的脱衣舞,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挑逗感,引起周围的富人老爷们阵阵狼嚎。   “好家伙,原来藏在市井里的是这出。”方应看摇了摇头。   “怎么样?”   那家伙撞了撞方应看的肩膀,挤眉弄眼地问道:“这个还不满意,里面还有更刺激的,只是这钱嘛......”   京城是不允许搞这种的,尤其在徽宗皇帝听信道士之言后,更是从上到下要求清心寡欲,以卫国祚。只是大家都藏了起来,并没有真正消失。   “什么刺激的?”方应看好奇地问道。   “来嘛,来了你就知道了。”那壮汉拉着方应看往里去。   此时兆兰容还一边看着这些****,一边唾弃她们不知廉耻。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和她们比起来大小倒是相差无几,恐怕柔软度差了许多......   糟糕!兆兰容抬起头来,却发现身边的方应看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边,方应看跟着那厮又推开一扇院门而去。第二座院子里,又有另外的花样了。   而在第二座院子的角落又有一扇院门。当真是层层相连、环环相扣,好一个地下链子。   “你们这儿,统共有多少?”   那厮道:“没多少,也就九座小院。大家出来玩也就图一乐,只是我们这节目的设计师独具慧眼,总能够找到最有趣的法子。”   方应看歪嘴笑了笑,那厮根本不明白,方应看这抹笑容到底意味着什么。   “架!”   方应看循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个残疾的似人非人的东西,正被驱赶着出来。   “那是什么?”方应看问道。   那厮解释道:“这是我们这儿才有的独特表演,唱的是狄青大人征番的戏,不过就用它们来代替牲口牛羊马了。”   “这些人,又是怎么来的?”方应看问道。   “你真想知道?”那厮盯着方应看问道。   方应看点了点头。   “嗨,就是些个从北方抓来的金人......”   “金人?”   方应看一愣:“你们还有能力抓到金人?”   那厮道:“却不是我们所为,上面还有更大的人物在发力。”   方应看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看看。”   那厮正要说话,方应看随手扔出一锭银子。那厮接过后喜出望外,啃了口,确定不是假的,口中答应着,眼中却冒着精光。   他转身来到院后的小巷里,另外几个壮汉早就恭候多时了。   “老三,咋样?这家伙什么底子?”   那被称作老三的贼精汉子道:“没什么见识的土财主,不过出手阔的很,随手一打发就是这么多。”   说着,他拿出了那锭银子来。   “好家伙!”   众人齐齐一呼,“那我们等会就动手,你把他骗出来。”   “好!”老三点点头,正要转身往里去,忽地听到一阵喧闹声。   紧接着,许多看客和****都跑了出来。   “咋地了,还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这几个家伙一脸不解。   小人物,根本闹不起来,江湖上有点名头,都知道这里是谁罩的,不敢来闹事。哪怕是官府,大家平时孝敬到位了,也不会来明察暗访。   今天,这是哪出?   他们急忙忙冲了进去,因为他们也是背靠着这座院子发财的,也是这座院子的看门狗。   “有人萨日朗!”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土财主用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官腔嚎叫着。   他们操起家伙往里走,正好是第三间院落。   老三领进去那个富家公子,手上最握着一柄剑,剑身上汩汩流血,而倒在地上的,正是那个戏班班主。   就在刚刚,方应看偷偷潜入后台,亲眼目睹了这个家伙是如何收拾那个表演失误的瓦罐里装着的女童的。   而在他的屋子里,密密麻麻地堆叠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这些人身上都有刀伤,显然不是先天所为,而且都被统一割掉了舌头。   “你这是闹哪出?”老三看着方应看,着急地问道。   方应看笑了笑,“我想看看,你们这些人的心,是不是都是黑的?”   说着,方应看剑轻轻一挑,躺在地上的班主,胸口猛地飞出一样东西,正好落向老三。   老三本能地接住,低头一看,吓得哇哇大叫。   “心,是班主的心!”   “原来,也不是黑的?”方应看还是保持着微笑。   “小子,你是来找死!”   那群壮汉怒道,同时拔出了明晃晃的钢刀。   “不能动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健壮的女子徐徐走出。   “她是谁?” 第589章 女刀王兆兰容   “女娃子,你谁啊?不回家奶孩子,在这里大呼小叫!”   “不,大哥,你看她那对,肯定没奶水!”   这些泼皮无赖围着他们口吐芬芳,此时痛快得很,过一会儿会更加痛快。   兆兰容已经攥紧了拳头,捏得手指“咯咯”作响。   她看向方应看,似乎是在等他发号施令。   方应看淡淡道:“想动手就动手吧,不必顾忌。”   “屮!”兆兰容大喝一声,一个飞踢射向笑得最欢的那个壮汉。   可怜这个壮汉一身两百多斤的肥骠,被这一脚下去,一朵巨大的油花绽开。   兆兰容一拳打出去,“砰”的一声,壮汉脊骨直接断裂!   “杀!”   其他人虽是混混,但也是刀口上舔血的。这娘们当着他们杀他们的人,他们不再观望,一起上去。   俗话说乱刀都可以砍死老师傅,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这么多把刀,而这不过是个女子而已!   但他们低估了兆兰容,因为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女刀王!   即便不用刀,兆兰容的拳掌就是刀!   刀劲所过之处,虽然只是拳掌,但杀伤力也是十足!院子里鲜血狂飙,二十多个壮汉,无一个站着的。   斩杀了这二十多条性命,兆兰容对着方应看行了个抱拳礼。   方应看点点头:“兰容,你的玄虚刀劲又用精进,看来这些日子没少练。”   兆兰容的玄虚刀法正是方应看所授,她知道这个小侯爷背景深厚,否则也不能招揽天下八大刀王为幕僚。她兆兰容就是其中一个,绰号女刀王。   后面,方应看更是直接指点,传授了她这门精深的武学玄虚刀,让她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这时,院子外又有一大批人闻声而来。   那管家一进来,见着满地鲜血,还有立着的一男一女,并没有大声喧哗,而是静静观察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在下牙帮冯正涛,不知阁下是谁,来此有何赐教?”   这冯正涛,正是这院子的当家人,也是京城牙帮的大总管。而这牙帮顾名思义,也是以牙行为主营业务。牙行其实就是中间商,而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人口买卖。   这在古代是比较模糊的一行,官府多是睁只眼闭只眼。   “京城十三小帮,牙帮排第几?”方应看问道。   冯正涛盯着这人,只听他身边的兆兰容道:“实力排行十一,但盈利却占到了第三。”   冯正涛心中一怔,他也是江湖老油子,看向兆兰容,只觉得这女子深不可测。而在江湖中行走的女子并不多,只是兆兰容此时并没有拿刀,否则他定然会认出她的身份来。   方应看道:“好一个牙帮。你们的钱,却都是带血的......”   “你,这是故意找茬?”冯正涛见对方来者不善,不管如何,也不能输了气势。   他这话一出,身后的众多手下也都将手按在了刀柄上。   牙帮虽然实力不强,但也养了不少江湖好手,这些个人一拥而上,也不是好相与的。   “别误会,不是找茬。”方应看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我今天来这儿,只是因为你的手下敲诈了我。”   “敲诈?”冯正涛一愣,也不知道方应看所说是真是假。   不过牙帮下面敲诈、仙人跳的确是不在少数,难道今天是碰到硬茬了?   不过能够徒手干掉场内二十多个壮汉,这厮怎么也不像是为钱而来。   “你,终究是谁?要来踢馆,你搞清楚没。我牙帮虽然势弱,但也是六分半堂内登记在册的十三个分坛之一。”   六分半堂,正是京城之中最大的黑道势力,没有之一。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唯有金风细雨楼。   七年前,巷口一战,迷天盟彻底瓦解后,京城江湖势力也由是三分天下变成了楚汉争雄。而京城势力布局就代表着全天下。   这些个大大小小的帮会势力,无一不在两大势力之间选择站队。   而方应看今天来的牙帮,就属于六分半堂的势力。   他自然是知情而来。   他要在京城势力网打开一道口子,恰好今天碰到了主动撞上来的牙帮。   “以后,京城不允许有牙行。”方应看冷冷道。   冯正涛一怔,继而笑道:“你当你是谁?六分半堂大当家低首神龙不成,你说不许就不许?”   “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方应看不动声色道。   “装神弄鬼,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冯正涛也是怒了,直接下令手下杀去。   前前后后一百来个好手,各个都是龙精虎猛,手持利器。   但也不到一炷香功夫,统统倒在了地上。   方应看坐在旁边纹丝不动,全程就只有那个女人动手。   冯正涛流下了冷汗,能够有如此身手的女人,他似乎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您,您是,女刀王?”   兆兰容虽然没有用刀,但一招一式之间仍有刀法的痕迹。   冯正涛武功不如她,但眼力劲儿却是有的。   兆兰容点点头:“你冒犯了侯爷,想好怎么死了吗?”   冯正涛看向方应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侯爷,方侯爷,在下实在是无意冒犯......再说了,这里不也是六分半堂管辖的范围?咋们也是在六分半堂眼皮子底下合法经营.......”   看着冯正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方应看真的很想笑。   “合法?你们合的是谁的法?”   方应看虽然只是闲散的侯爷,没有实权,但却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绝不是冯正涛这样的人可以得罪的。   说句不好听的,即便今天,兆兰容血洗整个牙帮,也没有人能够把他们怎么样。   要知道,当年方应看进京,为了立威,可是拔剑杀了羞辱他的一个贵族,那个人据说是某国公的公子。   但皇帝啥也没说,满朝文武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应看有多跋扈,有多嚣张,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六分半堂?你上面的人是谁,给你个机会,去叫他过来。”方应看玩味地看着冯正涛道。   他今天来这里,为的就是踩六分半堂的点!   如果只是杀这些狗奴才,根本没用,要杀,就得杀姓雷的,那才是会让六分半堂触动的!   兆兰容本以为方应看会息事宁人,但没想到他今天是来真的,难不成他真的要同六分半堂撕破脸,甚至开战?   有桥集团,还没有达到这种实力吧?   尽管兆兰容心中担忧,但她却什么也没问。正是这份信任和安静,让方应看在八大刀王中选择了她。   今天,他方应看要亲自动手杀人了。   从前的方应看小心敬慎能隐忍,宛若一只狐狸。而如今的方应看,却是一言不合就能让人血溅三尺! 第590章 方应看的邀请   京城六分半堂,谁也不会想到,占据了天下四分之一势力的六分半堂的总舵,就在这闹市当中。   那人身着白衣,黑发披肩,看上去年轻、孤寞、潇洒且带一种逸然出尘的气质。   顾盼白首无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他就是六分半堂的当家人,大堂主狄飞惊!   白衣低首是他的标志,低首神龙一直垂着头,即便是过去了将近十年,他也未曾抬起头来过。   只有等到他的神功真正大成那一天,他才能抬起头来。   雷损稀里糊涂地死去后,狄飞惊成为六分半堂真正的掌权者。尽管他愿意遵从大小姐雷纯的号令,但在六分半堂的人看来,狄飞惊才是真正值得追随之人。   狄飞惊也想过,只要雷纯在六分半堂一日,他便会尽心尽力辅佐之。不光因为她是雷损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也是自己钦慕之人。   “大堂主!”   禁忌二使之一的林示己拱了拱手,等到狄飞惊招手后,他才低声道:   “小侯爷灭了牙帮的六合院,并且放言,京城之中不准许牙行继续经营。”   狄飞惊神色俨然不动,须臾后开口道:“他不让就不让吧,他是京城的财神爷,这些我们管不着。”   林示己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他还杀了雷同。”   “嗯?”狄飞惊眉头一皱,低语道,“这方应看搞什么,他怎么会......”   “大堂主,会不会是他要跟我们开战?”林示己小心道。   狄飞惊摇摇头:“方应看不是蠢人,否则也不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在京城站稳脚跟。”   方应看一直都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年纪太小,就只能用老奸巨猾来形容。   他时而能强悍粗俗,必要时又可谦虚多礼;时而自大狂傲,但适当时又能温情感性。   他既知道激进,又懂得妥协。时机一至,即刻不择手段攫取一切;但又深晓退让忍耐,等待良机。他积极而不光是乐观,自负却不自满,可以挂下脸孔捋袖打架说狠话,也更娴熟于全身而退,避锋圆说乃至下台善后,无一不精,且进退自如,讨人喜欢,使人尊重,令人惊惧,惹人迷惑。   这才是真正的当代雄豪,兼且善于经营,他的有桥集团暗中勾结各省县商贾操纵天下油、米、盐、布、糖的交易,富可敌国,且又不吝于打点收买,并不致引权贵眼红染指。有了钱,他才能与掌有大权拥有重兵的蔡京丞相分庭抗礼。   当然,在还未有充分的实力对垒之前,有桥集团依然讨好蔡系人马,任其需索,提供钱货,成为大家心目中的财神爷:有权的人,还是得要有钱才能享尽荣华富贵,谁会把往自己口袋里塞银票、往家里递银两的财神赶走?   哪怕是六分半堂,也收受他不少好处。本来毁去一座六合院,哪怕是灭了牙帮,狄飞惊都不打算过问。   但听到雷同的死,狄飞惊就不能淡定了。   雷同是雷损麾下八大弟子之一,在堂中地位不高,但意义重大。雷损死后,狄飞惊发过誓要保护好这八个弟子。   但如今,方应看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杀了雷同?   这是要干嘛?   狄飞惊握紧了拳头,久久后吐出了两个字来。   “放肆!”   “大堂主,那我们?”林示己请示道。   狄飞惊摆了摆手,“不急。他应该不只是端了我们的堂口,你去看下,金风细雨楼那边如何?”   林示己点点头,默默退下。   没过多久,狄飞惊就收到了消息。   果不出所料,方应看不是针对六分半堂,他这个善于隐忍,没有把握绝不会出手的老阴比,这次是有备而来。   金风细雨楼也被他端了一处,不过并没有杀他们的人。   “请帖?”   狄飞惊捏着那烫金的请帖,心中已有了计较。   “如此看来,方应看的势力也要在京城插旗了。”   之前,方应看的有桥集团,只是限于宫廷之中的斗争,京城江湖势力仍旧是以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两家为主。   方应看地位尊崇,不屑于参与江湖人之间的争斗,如今看来他却是要自食其言了。   如果可以的话,狄惊飞更愿意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而不是对手。   “戚少商也会去,我们当然也要去!”狄飞惊挥了挥手,“去吧,去请几位堂主,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醉生梦死阁!   这里是汴京第一青楼!   它火到了什么程度,上至王公贵族,下到绿林好汉,有头有脸的,没敢露面见人的,都是这里的常客。   它幕后的大老板既是方应看,只是这事极少有人知道。   狄飞惊和戚少商隐隐有所猜测,但却没有证据。   这里还有一个传说,就连那位风流天子,也常常来临幸。他找的自然不是庸脂俗粉,而是那位号称天下第一的李师师。   这位官家很忙。   他忙的自然不是国家大事,也不是忙于后宫。   他忙着挥霍他那所剩无几的时光,当了皇帝,年纪大些了,就开始放飞自我。   为政之初建立的小小太平让他有些飘飘然,再加上秘制仙丹的功效,他已经沉浸在大宋王朝长治久安的美梦中了。   劳苦功高的皇帝犒劳犒劳自己,总是没问题的吧?   就像那句话说的:“我打了半辈子仗,享受享受怎么了?接着奏乐,接着舞!”   好了,朝中大事就交给了蔡京等人,后宫内政就交给米有桥等人。赵佶也乐得清闲,文雅的就搞搞艺术,写写瘦金体,画画山水花鸟工笔。自我欣赏完了后,再去后宫玩乐一番。他什么都玩:从诗词绘画到奇花异石到女人**他都爱狎玩。   渐渐地,后宫佳丽也腻歪了。总说是家花不如野花香。   一次偶然出宫来体察民情,就一头栽倒在了天下第一的李师师石榴裙下。   他想接李师师进宫,可李师师不肯。有人向他进言,这事还真不能做。如果她进了宫,渐渐地也就失去了乐趣,那和其他嫔妃有什么差别?   到时候他还得去找第二个李师师。   于是乎,赵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出宫来体察一下民情。   想起,李师师可能会被其他人睡。他是既愤怒,又隐隐有些兴奋,总觉得有种别样的兴致。   如今朝中除去诸葛神侯外,还真没有多少正气的人物了。   整个朝野国家,都陷入了腐败死亡的气息之中,亡国之日不远了。   戚少商在几年前临危受命,接受了王小石的托付,接过金风细雨楼的重任。   如今他已然成为京师武林的一方霸主,八面龙头。他和他的势力,一面可与朝廷天子的堕落势力周旋,井跟宦官权贵的腐化势力对抗,又能跟工候太监如“有桥集团”的武力相别苗头,且直接同江湖黑道像六分半堂的力量相抗衡。   他的势力已愈来愈大。   ——已有很多人,开始并习惯的称他为:龙头。   他不但已取代了苏梦枕当年的位置,同时,也已渐替代了当年张三爸在江湖上的声望。   九现神龙戚少商,如今已成了真正的群雄之首——龙首。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去方应看邀约的地方,而是来到了醉生梦死楼。   浑身漆黑的张炭问道:“少商,你真的要杀他?”   戚少商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们筹备了多日,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不管是六分半堂还是方应看、蔡京,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今天动手。”   “那方应看的约定怎么办......”   “杀了他,再去,完全来得及。有方应看给我们作证,没有人会怀疑是我们干的。等他们发现他的尸体,早已是第二天了!”   戚少商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气。 第591章 刺杀天子   杀皇帝,这是天大的事情。   张炭一路跟着戚少商,二人早已是无所不谈的好友。   他嘴角抽了抽:“龙头,我的大龙头,你没开玩笑吧?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更何苦,你要杀的人还是......”   “该不会,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女人,所以你才对他起了杀心吧?”   张炭所指的方向,正是李师师的房间。   戚少商是风流的,但也是不肯轻易相与的,不是什么人都入得了他的眼,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进他的内心。在被息红泪拒绝之后,他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一次偶然来到醉生梦死楼,看见了号称天下第一的李师师。   戚少商之前还不屑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如今却是......真香。   天下第一就该她才配得上!   但戚少商还是摇了摇头:“不,不是这样。狗皇帝涂炭生灵,一个山贼作恶,不过祸害一方。若是国贼作恶,那就是天下遭殃。”   “你当真要杀他?”张炭再度问道。   戚少商不再回答,只是目光冷冷地盯着李师师的房间,那个人,已经进去了。   “好,兄弟,上刀山我都陪你去。”张炭笑哈哈道。   他们潜伏着慢慢靠近醉生梦死楼,狗皇帝这次没带几个人来,微服私访的次数多了,他自认为汴京城安宁得很。江湖人士虽然多,他却根本不担心,因为有蔡京有方应看诸葛小花这些人,自会替他拂去所有明的暗的危机。   京城四大名捕之后,极少出现出乎意料的事态。   但夜路走多了,总会撞鬼的。   “官人,你今个带了多少人来?”李师师随口问道,那随意散发出来的妩媚方才是天成的,叫人心魂跌宕。   “没多少人,这次出来得临时,只带了几个大内侍卫。”   “上次那个带刀的高手呢?”   “没带!他总是劝朕不要来这种地方,聒噪得很!”   李师师已经缠住了他,吐气如兰道:“那官家以为来得还是来不得?”   狗皇帝深埋下去,吸了口气,抬头道:“我真是恨不得一口把你吃下去。”   “嘻嘻......”李师师将头往后一仰,沉浸在花月之中。   金龙飞舞,她便咬住那一条金龙飞舞的黄布。   “朕问你,你到底有几个相好?”那狗皇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师师眉头一皱,紧咬嘴唇,她无声。   因为她的目光此时落在了窗外那个人身上。   白色的月华之下,他独立着,即便浑身用黑衣裹着,她也认得清楚。毕竟这身体曾赤条条出现在她面前过。   是他。   李师师是最厉害的女人,因为她占有过很多条龙。天上的,地下的。   他就是地下的龙头!   戚少商来了,在道君皇帝无知无觉中就到了窗外的瓦楞上。   道君皇帝还沉浸在药物带来的兴奋中,可李师师却是木头一般。   她只觉得羞涩,但心中又有些哀怨。   “你怎么了?”感觉到了她的木楞,道君皇帝仿佛在和一个木头人交欢,也没了多少兴致。   “师师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罢了,能爱谁呢......”   天下间强大的男子太多,能够把她占为己有的也太多。她不值得人同情,但却又万分可怜。   道君皇帝猛地吸了一口气,李师师闷哼一声。   花折断了,花瓣掉了满地都是。   刀光剑影。   “官人,小心!”   一声惊呼。   道君皇帝背对着两个刺客,并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但也感受到了背后的冰寒。   他不是第一次被行刺了。   道君皇帝猛地一转身,顾不得其他,直接将李师师扔了出去,直面向刺客的刀尖。   窗外的戚少商惊了。   惊于这些突然出现的刺客,比他还要更早动手。   惊于狗皇帝无情地抛弃,他怎么能,他怎么敢,就这样将李师师抛向刀尖?   两个刺客,一个执刀一个执剑。   他们的锋刃本该向着一个地方而去,但在最后一刻,剑劈开了刀。   “哐当哐当”几声,刀剑相碰,却是分不出高低。   一人嘶哑着道:“你,你竟敢背叛相爷?”   另外一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显然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一出!   “你疯了!”   拿剑的一挑,直接将他的蒙面巾扯落。   道君皇帝瞪大了眼,这个人他认得!   蔡京麾下有六大用剑高手,分别是剑神、剑仙、剑魔、剑鬼、剑妖!   他是剑妖!   皇帝惊了,蔡京的人,来杀他?   剑妖也不会想到,同行的人会来害他。   “陈念珠,你!”   他的身份暴露了,也不能让对方逃脱。   刺杀天子,必死无疑!   不是一人,是十族!   “勿要连累相国!”陈念珠鸡贼地抛出这么一句,手中的剑陡然刺出。   这一剑太快,宛若一道魅影闪过。   剑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这个拿来送死的死士,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这,这是相国的计划?”剑妖口吐鲜血,满脸疑惑。   陈念珠靠近他的耳朵,低声道:“不,这是我的计划。”   这是那个小侯爷的计划!   陈念珠本是个已死之人,是小侯爷救了他,并且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士为知己者死!   陈念珠就是小侯爷的死士了!   陈念珠也知道自己必死,因为周围的剑气在动!   那一阵青光耀眼夺目,已拦住了去路。   刑部老总朱月明,还有诸葛小花,团团围住了醉生梦死楼。   有人通风报信!   陈念珠是小侯爷的弃子,还是说小侯爷也被人算计?   他想不明白,但他奋力想要逃。   持剑者的脸青。   他所立处青瓦如黛。   他的衣杉淡青。   剑青。   仿佛连头上那一轮也是青色的月亮。   “青”气骤然大增。   剑芒大烈。   陈念珠的剑固然厉害,但远不如对方。   他知道今晚自己必死无疑!   对方斩去他的胳膊,叫他不能仗剑逞凶,但他不能被活捉。   “你是谁?”   青衣人不答,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陈念珠不认得,但他报仇之心不死。   “替我转告蔡相国,若早知他要杀之人是官人,陈念珠如何也不从!”   话落,陈念珠陡然往下一跃。   他的剑立在地上,刺啦一声,宛若洞穿一张纸。   鲜血,再度染红了大街。   四大名捕立在街尾,一众捕快让开路去,一朵无情的血花在地上恣意绽放。   戚少商拍了拍张炭的肩膀低声道:“走吧,今晚没机会了,先去司马府邸赴会。”   青衣人抬头望向对面的阁楼,缓缓收起剑,脸上青色依旧。   “该死的,竟然敢这样!”   房中,皇帝大发雷霆。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事情的凶险。皇帝再也不想忍了,蔡京这条老狗,獠牙长得太长了! 第592章 传说中那个人   戚少商没走出几步路,司马公馆距离醉生梦死楼并不算远。   但那个人静静地立在前方,似乎等候他已多时。   那柄青色的剑不见了,他只是背着一口古琴。那柄剑,就藏在琴中。   戚少商向张炭挥了挥手,示意他退后。   “你不是他的对手。”   戚少商看向那人,直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哦?那我是谁?”   “我只是不能确定,你究竟是谁的人?蔡党,还是有桥?亦或者狄惊飞请你而来?”   这江湖中用剑的人很多,诸如蔡京麾下的六剑,当然,刚刚死去的剑妖就是其中一个。   但如他这样炽烈的青色剑芒却是不多。   近日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著名的杀手,也是恶名昭彰的恶人。   官府、朝廷,绿林、武林,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他算帐。但听人传他淫而无行,不过他所杀的所诛的好像都是早已罪大恶极之人。   这是一个侠客,只是不按照规则做事的侠客,他唯一的规则就是自己的心意。   戚少商和苏梦枕不一样,他不是传统的侠士,准确说他是一个秉承自己内心正义之人。   他的做法和自己很像。如果没有金风细雨楼的重托,或许,他戚少商也该成为那样的人?   “现在他正化名为孙公蛭。”   戚少商的声音落下。   孙公蛭的剑也从古琴中拔了出来,细长而带着青芒,绝世的锋芒!   “所以,我的真名是什么?”   “孙青霞。”   戚少商一字一顿地说着,两人的剑同时拔出了鞘。   “不愧是九现神龙,我今日,就是为你而来。”   为了他的剑。   京城第一的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大势已去,且并无厉害的剑客。而戚少商的青龙剑,才是孙青霞的目标。   两人的剑都很快,快到无法捕捉到剑的踪影。   用剑的人太多了,用好剑的人太多了。   这些绝世剑客生在同一个时代,既是幸运也是悲哀。   注定有人要陨落,也注定有人将会在血光剑光中崛起,成就不世的神话。   孙青霞来到京城,所谓的剑妖、剑神不过如此。   他今晚想要领会龙首的这柄剑。   孙青霞的剑是琴音,戚少商的剑是龙吟。   两人交会,剑影之间不似是决斗,反而像是奏乐。   孙青霞是高手。近年来很少有剑手比他出手更狠的了。就算冷血剑法比他更有拼劲,但也不及他的疯狂和骄傲。   戚少商也是一流高手。近日来武林中已很少有他这样的群龙之了;尽管王小石比他更有亲和力,但王小石的入世出世,自由自在,使他断不如戚少商的那种寂寞凛烈的英雄气。   二人的剑在飞,人也在飞。不经意间,就已经到了司马公馆的屋顶。   暗中窥伺的人,不止一个。   但他们却都被一股莫名的气息所吸引。   不是戚少商,不是孙青霞,而是来自司马公馆之中,在屋顶之下。   孙青霞罢剑,戚少商退开。   无尽的杀意弥漫在他们之间,杀机大盛。杀意大露。杀气大炽。杀伐大作。杀气已腾。   恍惚间,他们见着对方都成了一具白骨,只有死,杀死对方,才能消弭自己心中这股杀气。   不等动剑,便听闻到一股声响,是微弱但又无比炽烈的四个字:   “我命由我——”   屋顶轰然倒塌,二人齐齐坠落,旁观的第三者想逃,他浑身穿着黑衣,但却放不下那屋中之人。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发出冲天的杀气和斗志?   黑光上人,没错,他就是蔡京麾下的黑光上人,真正的三大国师之一,武功最高的那个。   他放不下,他也跃进了屋中。   那人仿佛一个魔,他盘膝而坐,睁开血红的眼睛发出一声怒吼:   “不——由――天!”   孙青霞和戚少商同时往后一退,差点走火入魔。仅仅是此人的斗志和杀气,就能引得他们如此!   在他的身旁,还立着几个人。   惊涛书生吴其荣。   戚少商认得,六分半堂的供奉,也是绝代的剑客。   满腹诗书气,一柄书生剑。   铁树开花——铁树张威,开花张烈性。他们修炼的掌法独特,是以看那宛如女子一般的手指,便知道是他们无疑。   蛊术、剧毒、禁制,铁树开花背叛了这个人,将他困在这里。   但他们没想到,这个人不是他们可以困得住的。   黑光上人看见了他,那才是真正的黑。   能够包容遮蔽一切的黑暗,令黑光上人感到窒息。   “你,你是谁?”他哆哆嗦嗦指着那人道,继而自语,“你,是不是七爷?”   七爷!   京城之中,能够被称为七爷的人太多了。   可是能够让黑光上人如此失态的?   戚少商的剑、孙青霞的剑,都吓不到他。但这个人只是出现,黑光上人就乱了分寸。   “你终究是不是关七?”   关七!   “迷天盟”盟主关木旦“天敌”关七!   九年前,一场大战,他独战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雷损、狄飞惊五大高手,即便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在他断臂后又遭雷击却还能遁走。   这是一个真正的神魔。   他以一己之力撑起迷天盟。在他消失后,迷天盟也迅速瓦解。   王小石清楚,但戚少商未曾见过关七。   他和孙青霞仔细打量着这个疯癫一般的人物,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冲天杀气和斗志,令人心惊,也只有他,只有关七才能够!   三声响锣,已入深夜的街道传来了脚步声。   司马公馆之外,群雄并至。   一面是金风细雨楼,一面是六分半堂。   一黑一白,两种截然不同的服饰颜色。   戚少商已经在了,张炭去搬了救兵。是以金风细雨堂的高手尽数来了。   狄惊飞极少穿着黑衣,但今晚就是,他低着头,两抹白发翻飞,应邀而来,但却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三指弹天!”   白愁飞的三指弹天。   他无暇顾及和杨无邪打招呼,这个天生的仇敌。   白愁飞早已死了,但却有人使出了三指弹天。   关七,是关七。   他和铁树开花二人,已经斗在了一起。   今晚的动静太大了,来的人也太多了。   他坐在轿子中,舒舒服服地躺着。四大名捕中的无情,暗器之王。   坐在马车里的胖子,刑部老总朱月明。   明地里来的人已经够多了,暗地里,还有不尽的人头潜伏。   方应看的这一场邀约,远远超出料想。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593章 神魔关七   “天下一般黑”这是黑光上人的绝学,号称能够吸收反弹一切功力的绝世武学。他已是大高手,而且修行的是道家秘术。   但在关七面前,他仍旧忍不住要出手。   因为他有一种直觉,自己不出手,就必死无疑。那么,出手了呢?   他就能够活下来吗?   这是他的一线生机。   另外两个负责看守关七的铁树开花,一个无指掌,一个落风掌,惊人的速度和变化。   三人同时攻向关七,而关七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宛若等死一般。   忽地,他抬起了手,出掌,却不是对着旁人,而是向着自己。   天灵盖,这便是人的死穴。   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拍了下去,向死而生,只因为他是关七,是七圣。任何人也别想控制他。   两道血箭从他口中喷出,直直射向铁树开花。   仅仅是一口血箭,但又不是。这是一门秘传的技法,是罗刹教的秘技,可是他偏偏也会。   这世上任何武学,经过关七之眼,他都能信手拈来。除去那些独树一帜的技能外,再无其他能够难倒关七。   铁树开花万万没想到,关七还能反抗,仅仅是两道血箭,就直接破了二人的防。   眉心裂开,铁树开花倒在地上,已然活不成了。   太可怕!   吴惊涛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   而关七攻击他的指法,他并不陌生。   那是六分半堂的死对头,金风细雨楼白愁飞的绝技——惊神指。   他五指急弹,指法千变万化,“立春”、“雨水”、“春分”、“清明”、“谷雨”、“夏至”、“小暑”、“芒种”,一路飞弹。   惊涛掌固然气势磅礴,却也挡不住如此之迅猛的攻击。   关七是清醒还是疯癫?甫一出手,他便格杀了迷天盟的两个叛徒。   无指掌张烈心曾经是迷天盟的六圣主。   可他的背叛毫不犹豫,投靠了金风细雨楼,实际上真正效力的却是小侯爷方应看。   当年,五大高手力战关七不成,叫他走脱,就是方应看暗中相助。   方应看得到了元十三限的伤心小箭,山字经还有忍辱神功。但这些远远不够。   关七的一身功力,若是能够为他所得,这天下之大事便可为。   神州群侠颇多,不图去杀金人,尽在窝里斗,实在是可笑。   于是他布了这局,他要除掉蔡京,要除掉米苍穹,要吞并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于此一役而已。   更多的人会跳出来,那时候,才是收网的时候。   蔡京收买了铁树开花两个二五仔,米苍穹出卖了关七。他们都在方应看的算计当中。   三指弹天——破煞,这是白愁飞的绝学。   这一指戳的是吴惊涛。他的活色生香掌,他的惊涛掌,都只能和这一指交缠。   另一边,两柄剑也同时刺向了关七。   孙青霞和戚少商,关七手刀、剑掌变化,同时对这二人。   但他只有一条手臂,却能够同时使出三门绝学。   相思刀、销魂剑!   这是王小石的绝学。   关七,他已经到了大宗师之上的境界,任何武学,只看一眼,便能信手拈来。   吴惊涛、戚少商、孙青霞都是绝顶高手,然而他们三个人都打不赢一个关七。   关七以一敌三,仍有闲暇,战场是为他所掌握的,并不是三人困住了关七,而是关七在操练着他们。   他一个纵身,宛如一道影子,飞向的是狄惊飞。   这是一个狂徒,一个绝顶的狂徒。   黑光上人想要离开,但他走不了,他被黑所困住了。   这种黑不同于他修行的黑,而是来自关七,这是关七的魔性。   他已经到了狄飞惊身前。   垂着头的狄飞惊双手变动,已经抓住了关七。   大弃子擒拿手!   这是擒拿手失传了五百六十六年的绝招,之前的擒拿手比起这种擒拿手法黯然失色,之后的擒拿法相比这种擒拿绝技不算什么。   关七不会被扣住,因为他是关七。   他屈着拇指,伸着无名指,中、食、尾指齐屈伸不已,口里还在念着咒语也似的一句话:   “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   狄飞惊脸色惨白。   这是雷损的“快慢九字决”。雷损仗之以成名仗之以纵横江猢更仗以横扫天下、独步武林!   “纯儿在哪里?”   关七在寻找雷纯,他已经知道雷纯是谁了。这是方应看告诉他的。   杨无邪也动手了。   他的刀是袖中刀,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武功,因为他的武功本来就不高。   可这一刀,却伤到了关七。   因为这不是武功,只能说是暗算。   关七愣了,接着,他吃吃一笑,抢过这柄短刀,反手的招式,正是苏梦枕的红袖刀。   杨无邪只能死。   但有人替他阻挡了关七。孙鱼,他的孙家枪,宛若雨点,点点刺向关七。   但关七的刀斩出,就像是轻飘飘的一张纸,眨眼已经到了他们身前。   刀落便有人亡。   “住手!”无情忍不住出手。   他左手只出一道白光,没动的右手却作出十六道红、黄、蓝、绿、黑、白不等的微芒飞射关七。   关七用密宗手印打落这些暗器,但却暗暗吃惊。江湖中又有如此的青年高手了。   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的朱月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狄惊飞来了招祸水东引。   “小白,在刑部。”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关七就杀向了朱月明。   带着吴惊涛,无情,戚少商,孙青霞,五人同时和关七战上了。   但他以一敌七,仍旧不见弱势。   这是神魔,真正的武道神魔。   皇帝想要铲除六分半堂,而六分半堂则巴结上了蔡京。蔡京认为朱月明不好用了,想要换掉朱月明。   彼此之间的算计,关七只是为众人所利用的杀人工具罢了。   “雷纯不在我处你误会了。”   差点被打死的朱月明赶紧解释道。   关七怒了:“你们在耍我!”   “不,小白不是雷纯,是雷纯和狄惊飞在耍你!”   忽地有人大声道,没有人知道声音从何而来,但就是这样出现在场上。   关七愣了,关七的七窍流出了鲜血。他的信念崩塌了。   他的双目中魔火在燃烧,他为战而生,唯一能够挽救他的东西也不存在了,他唯有战,才能发泄他的魔!   场上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来自关七! 第594章 气   这次是算上朱月明,再加上狄惊飞、孙鱼、杨无邪,统共有九人。   关七以一敌九,只用一只手!   方应看确定,这应该是他见过最狂的人物。   朱月明是刑部的老总,平时笑眯眯的,看似人畜无害,无人知晓他真正的实力。   在这战中,关七格外关注他。先后向他三次急攻。   朱月明以“金蝉脱壳”“脱袍让位”、“霸王卸甲”分别避过了关七的御剑之术、大弃子擒拿手和小弃妻擒拿手法。   他的武功令人心惊,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在关七面前,他没有藏的资格,没有藏的机会。   再藏下去,唯有一死!   “你们再不动手,谁也制不住这个疯魔。”朱月明好不容易喘口气,感觉叫道。   古井无波的朱老总竟然会如此慌张,其他人惊愕,但也觉得不怪,他们面对的是关七,无敌的关七。   吴惊涛的惊涛掌,无情的暗器,戚少商的剑,狄飞惊的眼刀,孙青霞的剑,杨无邪的匕首,孙鱼的枪,詹别野的黑光。   再加上朱月明,九大高手同时围攻关七。   关七仅剩下的那只手臂在飞速地变幻。   他用他们的招式来对付他们,任何一门武学只要被他过目,他都能很快掌握,甚至还有所创新。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   他用无情的暗器去对付吴京涛的掌法,又用狄飞惊的眼刀去对付戚少商的剑.....   他以一敌九,九个高手在他面前却是毫无办法,仿佛被他所戏耍一般。   “咻”的一声,破空而来的是箭,是看不见的箭,是快到了极致的暗箭。   关七没能抵挡住,箭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应该死!   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继而他的身体周围发出一阵白色的蒸汽。   宛若烈火焚烧,轰的一声,九人同时被震开。   千万道炽热的剑气从关七身上散发出来,他乱发冲天,双目通红,宛若神魔。   “移形换位!他一定是用移形换位避开了要害!”   又是一门秘术,可以挪动脏腑位置的秘术。   关七知道自己躲不开这暗箭,就移动了心脏位置,硬接这箭,但却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先天!”   关七大喝一声,继而又道:“无须先天。”   “破体!”   气已经破体而出,他感受到了四周都是气,亦无须破体。   “无形剑气!”   有形无形,到如今也不分了。   就是纯粹的剑气。   剑气四射开去,每一道都足以要了一个高手的命。   九大高手只配与这剑气缠斗。   那偷袭之人,用的是伤心小箭,那是元限的绝技。元限已死,他又是谁?   他想逃,但气息已经被关七锁定。他的轻功再快,也快不过剑气。   “噗嗤”穿过身体,他在月色下直接炸裂。   “是天下第七文雪岸!”   无情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之前他故意放走过他。可他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何会出手偷袭关七?   无情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个,因为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掉关七。   关七已经进入了疯魔的状态,他的剑气四溢,还好他提前疏散了这里的居民,否则必定是死伤无数。   即便如此,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带来的那些手下,根本就抵挡不住剑气,被关七的剑气一串,死伤无数,遍地都是尸体。   只是眨眼间,死在剑气之下的,至少有两位数。   这时,月下的屋顶上,立着一人。   那是个老头,看上去风烛残年,但谁也不敢小觑。   他身着大内太监的服饰,他就是个太监。   一个老太监,爬的那么高,他的武功也很高。   米公公,多少人都知道这个老太监,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老太监罢了,即便皇帝很信任他。   直到在菜市口那一战米公公这才多少露了底。   众目睽睽下,他一棒打杀了天机黑道龙头张三爸。   世人震惊,这才知道,米公公是不世出的高手。   但也有多少人知道,渐渐知道了他的武功来历。   斩经堂,是个能人辈出的门派。   诸葛小花的师尊,韦三青就是出身自那里,只是他和师尊不被重视,出去创了自在门。   斩经堂的堂主淮阴张侯的“一千零一式风刀霜剑”惨败于韦青青青“千一”一招之后痛心疾、痛定思痛、痛下苦功创下了“朝天一棍”。   最无敌的不是打遍天下,而是从不出手。   诸葛小花就到了这个境界,他惊艳一枪杀了师弟元限后,就极少亲自动手了。   四大名捕名满天下,而诸葛小花也无须再自己动手。   某种程度上来讲,最厉害的是天家,因为他可以以天下为剑,斩一切不服之人。   即便如米公公、诸葛小花也要为他所用。   但只有关七这样的人,这样的疯魔,不会。   所以米公公来了,他本不想来。   因为面对关七这疯魔,他根本没有胜算。   可他必须来,因为皇帝不想看到一个疯魔在京城里大开杀戒。   天亮之前,他们,必须解决掉这个大麻烦。   九大高手都打不过,他必须出手了。   是黄色的火光和白色剑气在夜空下来回碰撞,这是他们能够看到的唯一景象。   米有桥,和他们不在一个水平上。   九大高手固然厉害,但远不及宗师,或者说大宗师之上的水平。   米有桥显然就是一位大宗师,众人就在底下呆呆地立着,有人因为剑气负了伤。   无数棍影飞舞,漫天都是棍,大家等着结果。   与九大高手交过手的关七,还有余力战胜米有桥吗?   但显然是他们多虑了,光影慢了下来,光影停下来了。   米有桥的棍子落向关七的天灵盖,砸下去,关七必死无疑。   但这棍子,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而关七的手明明没有动。   “气,是气!”   不是剑气,而是纯粹的气!   “剑气是无往不利的,但气却是刚柔并济。”   米有桥的棍子突然裂开,一寸寸的,像是被什么切割到一般。   关七笑道:“气,剑气,不必用剑,天下所有无处不是气。”   他悟了,在这场大混战之中,在同米有桥战斗之后,他找到了那种感觉,气的感觉。   忽地,天上乌云密布,一道雷霆轰然落下。   关七却仰头向天,整个人身上剑气大作,他就是剑,他就是气!   他整个人化成了一柄剑,冲向天空。   雷霆落下,打在关七头上,关七已经不见了,他完全成了剑气。   米有桥捂着胸口,一道巨大的裂隙在他胸上,他跪在屋顶上,而在他身后徐徐走出了一个人。   “你果真没出去。”米有桥知道他是谁,小侯爷方应看!   方应看抬头望向天空,夜空裂开了,关七得道了,他破开了此界的束缚。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该收网了。 第595章 无敌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不见了。   “传说中的境界,真的存在。”米苍穹指着长棍,望着夜空喃喃道。   “外面的世界,还很广阔。”方应看感叹道。   “是啊,只可惜,我应该是没有机会能去探索了。”   古往今来,像关七这样的人,少得可怜。   即便是当年的韦三青,也未必能够达到这样的机缘境界。   “那么,米公公,请把您的内力都借给我吧。”方应看认真道。   米有桥一愣,接着笑道:“从你拜在我门下开始,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你会一飞冲天。但我没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而你第一个向我举起屠刀。”   方应看摇头道:“米公公,我想做的事情,你不明白。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因为我和你从来都是一边的。”   “是,有桥集团,从今晚之后,就要改名叫做笑看集团了吧?”米苍穹有些落寞地说道。   “叫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我想凝聚大家的力量,一起做一件事。”   “什么?”米苍穹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单纯的权势吗?还是绝对的力量?   但米苍穹是无法搞懂了。   “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见识公公的棍。”方应看道。   米苍穹点点头:“你已经能破我的朝天一棍了,再斗下去也没有意义。”   米苍穹感受得到方应看身上气息的变化,这是多么深厚的内力,他隐藏了太多。   江湖中方歌吟之死,或许也和他密切相关。   方歌吟的一身武功,尽数落在他的身上了。   “你够狠,连自己的义父都能下得了手。”米苍穹苦涩道。   不愧是老龙婆夫妇的孩子,果真是歹毒更甚二人。   方应看摇头道:“我说了,你无法理解我要做的事。”   “你到底要作甚?”   回答他的是方应看的剑。   于是,米苍穹也出棍了。   朝天一棍,倾尽全力的一棍,漫天的棍影。   但方应看只是一剑,简单的一剑,但却包含了至高的剑意。   这是绝对的剑势,在这一剑面前,孙青霞、戚少商什么都不算。   剑破,宛如黎明。   米苍穹的棍断了。   他踉跄道:“这一剑,这一剑!”   他竟然感受到了同关七一模一样的气息,是剑气,是无敌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   可是,方应看怎么会?   米苍穹无法弄明白了,因为剑气已经穿过了他的喉咙,瞬间毙命。   方应看落在场上,环顾众人,一个个均是无比惊讶。   他们看见了方应看秒杀米苍穹,可是,怎么能?   “小侯爷,原来藏得这么深!”   这是无情的想法,他坐在轿子上静观其变。   这场有桥集团的内讧既出人意料,他们又丝毫不感到意外,唯一不能理解的是,方应看刚刚那一剑。   “我就直说了。”方应看立在屋顶上,居高临下道,“摆在在座各位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加入有桥,不对,是笑看集团。”   方应看强势地说着,丝毫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第二条路呢?”戚少商直截问道。   “第二条路,自然就是死路。”   “好大气魄!”狄惊飞道,“无敌如关七都不敢如此,你凭什么?”   方应看一笑:“凭我是方应看。”   “那倒要讨教一二!”   在场九大高手,无一是方应看的人,但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不可能轻易臣服与他人。   剑气纵横,光照百里。   磅礴剑气一出,九人皆惊。   “先天无形破体剑气!”   “怎么,方应看也会?”   “传说,方歌吟修炼的是萧秋水的《忘情天书》。如今看来,方应看也学会了。”   只是一剑,他一剑擎天剑势、气势激了极大至钜的气场,逼住了一众向他动攻击的人,谁都欺不近他的气场里。所有人都升不起反抗的斗志。   这是绝对的压迫!   “大宗师之上!”   方应看无敌!   “你让我们加入,为了什么?”戚少商皱眉问道。   他们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宁可死的。   不过他们更好奇,方应看明明有了绝世武功,为何还要他们。   方应看摊开双手,“北方的风暴已经在酝酿,你们看看!”   他只手挥下,一片薄纱一般的气笼罩所有人。   他们看见了大宋的国都,那是繁华的汴京城,但很快的,漫山遍野的火,燃烧了过来。   金人骑着铁马,带着巨大的攻城机器,打破了他们的国都。   皇帝皇子被俘虏,皇后妃子公主被侮辱......大宋的祖坟被掘开。   这是何等的可怕,何等的邪恶!   所有人都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因为他们都是大宋的子民。   画面一转,这是大雪飘飘的北方。   被剥得精光的赵诘和他的皇后,一起披着羊皮,跪在金人的祖庙前。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众人忍不住喝出了声。   “你们看到的,就是未来!”方应看严肃道。   “未来?”他们不怀疑,看向了方应看,“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我们怎么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方应看抬头望向北方:“杀死金人皇帝。”   “还有呢?”   “杀掉大宋的奸臣。”   “还有呢?金人没了一个皇帝,还有无数的可以继位!”   “那就杀到他们无人可以继承。”方应看冷笑道。   众人齐齐感到一阵寒意,他们丝毫不怀疑方应看真的会那样做。   “所以我才要你们的帮助。黑白两道,一起做这件事。用杀来换取和平。”   少有人知道这一晚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大宋汴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蔡京和他的党羽,全部死在了家中。   不久之后,金人一方也传来消息,完颜阿骨打死了,完颜吴乞买死了......金国完颜氏贵族,死了万余人!所有能够继承帝位的贵族,一个没少,全部在极短时间内被杀光了。   方应看调动了整个大宋武林的力量,黑白两道,高手尽出,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件大事。   金国乱了,彻底乱了。   赵诘也担惊受怕,将诸葛小花等人召集在身边日夜守卫。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人找上了他。   他看见了原本大宋的未来,如何被金人践踏。   他吓出了一身汗,醒来时却发现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剑。   不久后,赵诘退位,由赵恒继位。   赵恒吸取教训,任用贤臣。趁着金国内乱之机,任用主战派将领,很快就收复了幽云十六州,直接统治了整个中原,实现了大宋的中兴! 第596章 刺客   这里是大运河,京杭大运河,劳财伤民成就了无比壮阔的人类奇迹。   皇帝希望因此可以得到后世歌颂,成为千古一帝的佐证,但他未曾想到,有一句话叫做:前人植树,后人乘凉。   此时天尚未亮,在五艘巨舰的灯炷映照下,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五艘巨舰就航行在运河当中,船上的楼阁中传出阵阵歌舞之乐。   这五艘战船乃已作古的隋朝开国的大臣杨素亲自督建,名为五牙大舰,甲板上楼起五层,高达十二丈,每舰可容战士八百之众。五桅布帆张满下,舰群以快似奔马的速度,朝运河下游江都开去。   岸旁林木外冒起的殿顶,那是隋炀帝杨广年前才沿河建成的四十多所行宫之一。   隋炀帝杨广即位后,以北统南,命人开凿运河,贯通南北交通,无论在军事上或经济上,均有实际的需要。但大兴土木,营造行宫,又沿河遍植杨柳,就是劳民伤财之事了。   天渐渐亮了,为首的龙舟之上,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他的速度极快,那些当值的士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到了第六层楼顶。   俯瞰下方,除去各种机关之外,还有无数值班的精兵以及暗中埋伏的大内侍卫。   而在这艘龙舟的楼阁中,正是那位真命天子——隋炀帝杨广!   这个影子自然不会是杨广的顺民。   但他又确实是杨广至亲之人,可偏偏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杀死杨广。   他名为杨虚彦,原名杨俨!   他的父亲就是前太子杨勇。杨勇是个贤惠的太子,但却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陷害他。受到晋王杨广和司徒杨素的陷害后,杨勇坐罪废为庶人。   仁寿末年,隋文帝去世后,他就被杨广矫诏赐死,追封房陵王。   而他的子嗣,迎来的是杨广的赶尽杀绝。   杨俨在将死之时,遇到了一个人。   他是魔门不世出的天才,邪王石之轩。   石之轩救下了他,并且收他为徒。他成为了魔门六道之一的补天道传人,习得一身精湛的武功及暗杀技巧。   他是一名刺客,他今天来,就是要做一个刺客刚做的事。   杨广内外失政,已是人心尽失,群雄割据,烽烟四起,只在一瞬之间。   当然,杨虚彦并不是因为如此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才来刺杀杨广。   他所为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道,他的正义!   哪怕杨广是一个明君,他也会来杀他,因为,杨广害死了他的父亲,更害得他家破人亡。   如果不是石之轩消失了,杨虚彦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石之轩说过,他会推翻大随,但不是用杀人这种低端的方式。可杨虚彦不懂,他也等不了那么久。虽然他知道石之轩绝对可以。   越是了解这位师尊,杨虚彦越觉得他可怕。   他是天下与魔门都非常忌惮的绝顶高手,曾假扮大隋重臣裴矩潜入隋宫。他使用这一身份出仕为官,为大隋经略西域,在几年之间连横合纵,将强大的草原帝国突厥一分为二,改变了自魏晋以来中原的弱势局面。   一人足以败一国,这不是武力所能达到的,他拥有着比他的武功更高的智慧。   可对于杨虚彦来说,隋朝存亡与否,他并不关系,他只在意,杨广是否还活着。   只要杨广还活着,还在饮酒作乐,杨虚彦就感到煎熬。   他心中悬着一把剑,只有杀死了杨广,他的心魔才会除去。   补天道,学习的是最顶尖的刺客之道。   杨虚彦经过长期的磨炼,终于成为了补天道的传人,合格的刺客。他曾经无数次悄无声息地潜入杨广身边,近的时候甚至可以直接拔剑刺死他。   但杨虚彦不敢,因为那时,石之轩还在。   可此时,他确信石之轩消失了,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即便是他另一个弟子同样也不知晓。   所以,杨虚彦来了,他要做一些事,一些大胆的事,一些他必须做的事。   “不杀你,我寝食难安。”   杨虚彦心中想着,身形宛如一道影子,融入了木头的缝隙里。   巡逻过去的士兵丝毫没有发现,其实刺客就在他们身旁,距离他们不过半尺。   但这就是影子刺客的道,他此时就是影子,让人完全不会察觉的影子。谁又会怀疑自己的影子呢?   大殿中,身着龙袍的狗皇帝仍旧在寻欢作乐。   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异常淫靡。   杨虚彦并不关心,这些舞女是否如传说中那般,都是穿着开裆裤。   他唯一关心的是,他能否一击得手。   刺客杀人,从来都不拔第二剑。否则就是一次失败的刺杀。   他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蒙着眼睛的隋炀帝并不知道,一个巨大的危险就在他的身边。   “唉,小甜甜,我抓到你,一定要好好惩罚你!”隋炀帝荡笑着,摸向前方。   他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扯下蒙眼布一看,这是个浑身漆黑的人。   他下了一大跳,“你,你是谁?”   杨虚彦还是没忍住,只是痛快地杀死他,根本不是报仇。   “杨广!”他咬牙切齿道,“你还记得我吗?”   说着,他扯下面巾,露出了一张青涩的脸。   “是你!”杨广大惊,“你没死?”   杨虚彦的真面目,只有一个人见过,那就是石之轩。他一直戴着人皮面具,因为他和当年的杨勇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你来找朕复仇了吗?”杨广惊呆了说道,忽地大叫,“护驾、快护驾!”   一群侍卫闻声而来,为首的是宇文化及,他年在三十许间,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他的宇文世家,已是四大门阀之一,势力无比强大。   “陛下,当心!”宇文化及一声高呼。   杨虚彦知道自己来不及了,一剑刺入皇帝的心脏,转身就逃。   侍卫们一拥而上,但却根本拦不住他。   宇文化及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道了声“余孽”,忽地,掌上积蓄的一股内劲打出。   这冰寒的内力正中杨虚彦胸口,将他直接打落下水。   宇文化及冷声道:“下水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一群侍卫直接跳水而入。   宇文化及这才对着空荡荡的大殿道:“陛下,刺客已经走了,您请出来吧!”   这时,只见牌匾后面,一个身着黄袍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摸了出来。 第597章 鬼啊   扬州乃是天下富庶之地,隋炀帝在此修建行宫之后,繁华更甚从前。   然而在这样繁华之地,也难免还是有贫民窟。杂草丛生的破石屋中就住着两个少年。   这两个少年都是孤儿,他们的父母家人均在战乱逃难中被盗贼杀了。两名小子凑巧碰在一起,臭气相投,就此相依为命,情逾兄弟。   “寇少,明天一大早咋们还得去码头上扛包。”少年徐子陵道。   少年寇仲却说:“不行,陵少,咋们再去也不要去言老大那狗东西那儿了,下手更真够毒的。”   “不过好在,娘亲教我们的功夫......”   “嘘,寇少,小心点,娘亲说过,没练成前,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使出功夫。”   寇仲点点头,“等我们神功大成,言老大也只配喝我们双龙的洗脚水。”   徐子陵嗯了声,“还差二两半,咋们就能去投靠义军了。”   “练功,练功!”   寇仲与徐子陵抵膝而坐,两个少年就在这漏风漏雨的石屋中,开始了静修。   说来也神奇,二人如此盘坐一夜,却是面露微光,丝毫不觉疲倦。   寇仲和徐子陵每次练功,都觉宛如抵挡了虚幻之境,神游九天,好生惬意。   凌晨天还未亮,二人就睁眼收功,一并来到运河旁准备划船过河去码头开始打工。   “哗啦啦!”   寇仲正拿着竹竿无聊地戳着河流,寻思着这苦日子啥时候才能到头。   忽地,竹竿仿若撞到一个硬物,寇仲整个人一惊,急忙叫道:“陵少,快来,有东西!”   这运河当中也有不少沉尸,有的还身怀巨款。   寇仲力气不小,竹竿一挑,就见着了衣服,确定这也是具沉尸。   “之前王老五捞了具尸体,搜出五百两银票,咋们也碰碰运气!”寇仲惊喜地叫道。   徐子陵却道:“要不算了吧,我总觉得死人晦气。”   “怕啥,陵少快来帮我一把,这人沉得很!”   徐子陵只好过去,和寇仲一起发力,将这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月色之下,但见此人浑身漆黑,却是穿着夜行衣。   “是个贼!”   只有贼才会作此打扮。   “指不定是偷盗不成,给人杀了,所以没本事还是别当贼了。”寇仲感叹道。   徐子陵用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确定已经断了气。   寇仲也不讲究,伸手就往尸体上摸。   “看看,有啥好东西没,指不定带出来的东西还在身上......”   “哎呀!”   寇仲一声惊呼,徐子陵看去,只见寇仲手中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   “这玉肯定很值钱,咋哥两不用再去打黑工了!”寇仲高兴地叫道。   徐子陵借着月色看向那块玉佩,那玉佩的形状,却是一个蛇尾人身的女子向上托着石块,不正是神话故事里的女娲补天吗?   “这玉确实价值不菲。”徐子陵脸上却有些担忧,“寇少,我觉得我们还是别拿这玉了,总觉得不吉利。”   寇仲赶紧将玉揣进口袋里。   “陵少,这是老天爷要帮我们,你傻不傻!”   徐子陵知道寇仲的性子,也不和他继续争论,而是看向那尸体道:“这人虽然死了,但我们还是给他处理一下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寇仲随口道:“那就给他扔回河里。”   徐子陵却摇了摇头:“寇少,我们得讲义气。我们拿了他的东西,怎么也得给他找个地方埋了,不是?”   寇仲一想也确实如此,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捞起这死人,说不定就是他想要他们帮他埋了。   “好,兄弟,我们哥两把你身后事办了,你安心去罢,这块玉我们也不客气了。”   寇仲说着,就和徐子陵动手拉这具尸体。   他们用木筏载着尸体,一路拖到荒草院子里,动手挖了个大坑,就将这具尸体往里面一扔。   “陵少,咋们填土吧!”寇仲催促道。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瘆得慌。徐子陵点点头,对着尸体道:“兄台,你一路走好,我们也算对得住你了。”   说完,二人就扬起泥土,一捧捧扔下去。   忙到一半,突然吹来一阵子阴风。   惨白的月光照耀下,一只苍白的手猛地竖起。   “啊!”   寇仲惊叫一声,“陵,陵少,尸变了,尸变了!”   徐子陵扭头一看,也是吓得连连后退,但却不见那尸体继续动弹,便道:“兴许是尸僵,没事的。”   他拿起竹棍,试图将那只手戳下去,以便可以埋住。   可就在竹竿伸过去的瞬间,那只手陡然发力,抓住了竹竿。   “闹鬼了!”寇仲大声尖叫,吓得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徐子陵还算镇定,后退扶起寇仲,打算一起逃跑,但寇仲却是路都走不动了。   那僵尸猛地一蹦,直接就从坑里跳了出来。   惨白月色之下,那张脸张开了双眼,正直勾勾盯着二人。   “啊,鬼,鬼!”寇仲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徐子陵赶紧用手指掐他的人中,“寇少,你醒醒,醒醒!”   杨虚彦用手揉了揉头,又拂去身上的泥土,记忆有些混乱。   但他确确实实成了杨虚彦,刚刚死去的杨虚彦,这里是大唐双龙的世界。   而眼前二人,一个寇少,一个陵少,难不成就是两个主角?   杨虚彦看向二人,方才的感知渐渐恢复,原来是这二人救了自己,但以为自己死了,就要把自己埋了。   这运气!   掉水了被人救了,救命的还就是两个主角,而且是没成长起来的主角,有意思!   杨虚彦笑道:“我不是鬼,别害怕!”   “你,你别过来!”徐子陵又害怕,却又不能丢下寇仲跑了。   杨虚彦安慰道:“我是落水了,但并没死,你们救了我,我真不是鬼!”   徐子陵吸了口气问道:“你真不是鬼?”   杨虚彦道:“真不是!不见哪个鬼有影子的?”   说着,他指向地面。   徐子陵低头一看,果真是,在月色照耀下,杨虚彦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呼!”徐子陵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你不是鬼......”徐子陵想到刚刚寇仲拿了他的玉佩,而且他们又见到了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他说不定是个亡命之徒,该不会把他们灭口吧? 第598章 双龙,长生诀!   “是鬼也跑,不是鬼也跑,真是服了。”杨虚彦颇感无语,翻了个白眼,一个鬼步挪到徐子陵面前。   “你跑啥啊跑?”   徐子陵紧张兮兮地看了后面的寇仲,已经醒来了。   寇仲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很有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徐子陵开口道:“大,大侠,我们素不相识,意外救了你,也不图你回报我们。咋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那不能!”杨虚彦嘿嘿笑道。   这憨厚的笑容落在徐子陵眼中却成了吃人一般可怕。   果然,他要杀人灭口。   徐子陵忽地道:“大侠,按江湖规矩来讲,你也不能难为我们,不是?”   “这个自然。”杨虚彦确定,此时的双龙都还没真正领悟《长生诀》,所以武功还很弱。   此时正是谋夺长生诀的绝佳时机。只是这两个小子的性格倔强得很,如果是强取豪夺,恐怕根本没法子。   “对了!”杨虚彦想起之前学过的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经过他改良之后,用来对付这两个小子肯定是没问题的了。   他笑道:“你们两个小子跟我有缘,救我一命,我不能就此离去。你们要什么,尽管开口。”   “啊?”徐子陵面露疑惑之色,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是真心。但又想起娘亲所说,摇头道,“我们都是孤儿,什么都不需要。”   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杨虚彦身后。   寇仲找来一根粗大的棒子,抬起就往杨虚彦后脑勺袭去。   只是还没打中,杨虚彦身形一晃,反手抓住木棒,直接捏成了粉碎。   寇仲吓了一大跳,杨虚彦转眼一个眼刀,他便晕了过去。   “寇少!”   徐子陵大声叫道,正要不顾一切上前去,却也迎上了杨虚彦的眼刀。   这眼刀是融合了各种催眠秘术以及移魂大法的武学,借神州奇侠狄飞惊的眼刀施展方法,但功能却远胜于本来的眼刀。   徐子陵只觉得眼前之人宛若是死去的娘亲,正和蔼地对着他笑。   他也晕了过去。   弄晕了两个小子,杨虚彦抬手按在二人额头上,此时,夜空中竟然凭白降下一道雷霆,似是警告。   杨虚彦收了手,心道,这世界要比以往任何一个世界都更加高级!   隋唐世界,黑白两道高手太多。从杨虚彦的记忆来看,单是魔门就有成堆的高手,而破碎虚空的也是不少。   宗师,大宗师,天人,破碎虚空。   这四个境界在大唐成了武者的共识,这是一个高武世界。而天道的意志也更为强烈。   杨虚彦感觉,自己如果强行将双龙扼杀的话,天道会直接将自己驱赶出去。   他本就没有想要杀这两个小子,他只想得到他们脑中的《长生诀》!   杨虚彦催眠了徐子陵和寇仲,令他们背诵长生诀的内容。   “天长地久。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然而,总纲道出后,剩下的却再也没有了。   杨虚彦有些惊讶,继而听徐子陵说道,原来所谓的长生诀只是七幅图画罢了。   寇仲修练的是第六幅图,以动为主;徐子陵修练的是第七幅图,以静为主。   二人动静结合,内气一热一冷,体气一阳一阴,互相相辅相成,才能将长生诀徐徐推进。   杨虚彦体内的武神殿中,突然亮起了光来。   石碑上的古怪文字,正是《长生诀》对应的内容。   他传授的却是夺天地之精华,固本培元之术。它的功法非常特别,与各派修炼之道背道而驰。首先修炼者不能有半点内力,其次又需要修炼者以无意之意来修习。   练武之人得到此书,因为体内早有内力,两功相冲,故无法修习。非练武之人得到此书,因为深知此书不同凡响,刻意用功也无法达到无意之意。加上修习《长生诀》的入门,是通过窍穴吸纳天地灵气,反补自身。直接修炼出先天真气。这过程中修炼者会出现种种像极了走火入魔的情况。一般人定会视之为走火入魔,不敢继续修炼。故虽代代相传,可得到的人由于早有成见,一试不妥下,便不敢再练下去。   从理论上来说,《长生诀》根本与武功没有半点关系,但却是嵌合天地自然奥理的窍诀。其理念是人身乃一小天地。身外又是另一天地,所以只要把握到这两个天地的自然之理,内外两个天地就会合而为一,浑成一体才是天人合一,《长生诀》就是这门天人合一理念的巅峰秘诀。   他或许不是什么杀伤力极强的武学,但对于杨虚彦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奥秘所在。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他用简单的用七幅图来引导修练者,使用者可以直接吸收天地万物精华为自身的先天真气,快速达到天人合一之境。   而这长生诀的来源,据说是在远古时代,广成子在某一时间来到战神殿中,悟通了天地宇宙的奥秘,重返地面后,把这知识经黄帝传与世人,并以甲骨文著写出《长生诀》。   因此可以说《长生诀》源于《战神图录》,是《战神图录》的简化版。   《战神图录》、《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这是这个世界的四大奇书,也是杨虚彦志在必得之物。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除去收集这四本奇书,以及天下奇门武学外,也想领略下这个世界的高手风采,同他们过过招。   这种高武世界才是他一直追求的,之前那些世界反反复复来来去去,总叫他提不起兴趣。   排在第一位的战神图录,杨虚彦十分怀疑和自己体内的武神殿有关系。   一个战神,一个武神,不能说没关系吧?   从二人身上获得了该有的信息,杨虚彦却没有进一步搜魂了。继续施展下去,二人的记忆就会被毁掉,他们就会变成白痴。   杨虚彦没有必要去毁掉这两个人。   从寇仲身上取回象征“补天道”的玉佩后,杨虚彦便径直离开了。   次日,徐子陵方才醒来。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身上已经沾满了露水。   “糟糕,寇少,快醒醒!”他推了推一旁的寇仲。   寇仲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忽地惊醒过来。   “啊,鬼,鬼!”   徐子陵见他没事,却感觉一阵头疼,怎么也想不起昨晚后来怎么了。   “快看看自己!”   徐子陵对寇仲大概说了昨晚发生的事,他只记得自己被打晕了。   寇仲无所谓道:“反正我们身上也没钱......不对,该不会那人劫色吧?”   他担忧地摸了摸自己,确定毫发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徐少,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娘亲了。”   徐子陵一呆,因为他也梦见娘亲了。   “在梦中,娘亲叫我背长生诀给她听......”   徐子陵眼睛放光:“我也是!”   “然后,然后娘亲就化作了一个恶鬼!”   二人同时开口道,看来他们作了同一个梦,或者说不是梦,而是真实?!   “到底是不是梦?”寇仲疑惑着,摸了摸自己身上,忽地道,“遭了,那块玉不见了!”   徐子陵一怔,须臾道:“看来,是那个人取走了这块玉。我们说不定稀里糊涂地,已经把长生诀背给他听了......寇少,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因为他们娘亲说过,这长生诀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就会有杀身之祸! 第599章 布局   此时的大隋王朝已经是濒临瓦解,各地群雄并起,逐鹿中原。   隋炀帝仗着宇文世家的支持,还企图镇压各地叛乱。只是关中李阀,岭南宋阀两大世家却是态度模糊。   更有瓦岗寨义军,河北义军,江淮义军三支,并及全国各地大大小小各种农民军无数。   遍地烽烟,受苦的永远只有老百姓。   江淮军大头领杜伏威占据历阳后,丹阳城也告危。   愈近丹阳,愈感到形势的紧张。   只见战船不住由江都方而驶往丹阳,隋军更设置关卡,禁止武林人物接近丹阳,故不住有住丹阳的人折回头来,还盛传丹阳已闭关了。   杨虚彦只身匹马就往丹阳而去,越过城门偷渡入城,只待天黑,他在等候一人。   游历江湖数月,他大概已清楚了这世界的形势。他想要做一番大事,也得借助一些外在的力量。   整理记忆中的主线,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就在今晚,丹阳城破前,江淮军大首领,武功最高的大高手杜伏威,会亲自率领部下潜入丹阳城中打开城门。   这就是一个机会。   天亮时分,城门口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马蹄声震天而起,火光交织,刀剑相奏。百姓的哭嚎声不绝于耳。   江淮义军并不是什么好种,奸淫掳掠之事没少做,最开始造反是因为吃不饱饭,后来还继续干刀口上舔血的活计,就是因为可以利用权利欺辱别人。   义军变了味道,从百姓拥戴者成了闻之色变的土匪。   几个趁火打劫的贼人正在抢劫财物,却被一个壮汉给拦下来了。他们拿起钢刀砍去,却被汉子一斧子掀飞。   几人齐声惨嘶,口喷鲜血,往后拋飞,但兵器都黏到这怪人的背上。   其它恶汉那曾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武功,骇然散退。   被他震倒在地的几个人却是一动不动,看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好强的内力!   杨虚彦暗道。   壮汉也发现了静坐在暗中之人,笑道:“阁下在这里莫不是等我?”   杨虚彦问道:“你就是杜伏威吗?”   他点了点头:“看来是有人请你来对付我了。”   杨虚彦的气场,藏在影子中的人,杜伏威一下子就想起来他的身份。   “影子刺客——你是补天道的道主!”   杨虚彦也不必隐藏,因为死人没法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今晚丹阳城破,江淮君大首领杜伏威死在城中,也是不奇怪。”   杜伏威哈哈大笑:“魔门补天道何时也成了朝廷的走狗?”   他还以为是朝廷让杨虚彦来杀他的。   自然不是。   杨虚彦摇摇头:“你说你若是死了,谁会成为江淮军新的首领?二当家还是三当家?”   杜伏威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莫非是老二老三算计他?   “你亲自带人前来此处破城,除去他们外无人知晓。杜伏威,希望你不要做了糊涂鬼。”   杀人诛心,杨虚彦故意挑拨道。   杜伏威脸色愈发难看,握紧了大板斧:“你倒是来试试!”   他心中却是一定,若是今晚大难不死,势必要回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暗算他。   杨虚彦的剑快若闪电,他本就是影子刺客,魅影剑法在黑夜中更是如鱼得水,无影无形。   杜伏威的武功确实不差,除非是宗师高手出手对付他,但这些宗师高手都不是等闲,不会轻易被人所差遣。   杜伏威认为补天道主如此年轻,武功想必也不可能达到宗师之境,他尚且有获胜的可能性。   直到那一剑刺穿他的身体,斧子一分为二,剑气穿过他的胸口。   原来这江湖中真有如此年轻的高手,影子刺客的剑,甚至看不见,他就已经中剑了。   他没有还手的余地,只需要配合着倒下。   杜伏威的意识越发越模糊,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在他昏迷之后杨虚彦又替他止了血。   他不是来杀这个人的,这个人活着,会比死了更好用。   杨虚彦用自己大部分的功力凝聚出精神禁咒,种在了杜伏威识海中。   控制一个江淮军的大首领,才是最划算的。   做好这一切后,他又悄悄离去。   杜伏威的手下很快就发现了他,急急忙忙将他抬走。   做好这件事后,杨虚彦又一路往东,到了余杭。   天下几大帮会中,有盐帮、巨鲸帮、海沙帮一类。几者在朝中有各自的靠山,而杨虚彦的目的地就是巨鲸帮。   在码头租了大船,一路泛舟,夕阳西下,余晖照应之下,感觉格外美好。   在海湾尽头,便是巨鲸帮领地了。   巨鲸帮的巨舶像头怪兽般俯伏在码头处,四周黯无灯火,只有它在船头船尾点燃了四盏小风灯,凄清孤冷,在海风下明暗不定。码头一带上千百艘船舶,部分紧贴岸边,大部分都在海湾内下锚。   他的帆船悄悄地穿行船阵之中,到了离巨舶十丈许处,停了下来。   杨虚彦抬头望向不远处沙滩上——   那绝色美女悠闲地坐在大石上,旁边还放着一盏风灯,映得她靠灯的半边娇躯似会发光的样子,使她的美丽多添了几分因神秘而来的圣洁感觉。白披风衬湖水绿的武士服,更令她显得绰约多姿。   红粉帮主云玉真!   巨鲲帮是三大帮会中唯一独立自主的,但声势却一点不逊色。最惹人谈论是自上任帮主云广陵被人刺杀后,接任的女儿云玉真更把巨鲲帮打理得有声有色。   这有'红粉帮主'之称的美女武艺精湛,尤胜乃父,被誉为东南武林的第一英雌。   她也望了眼这艘不速之客的小船,从背后拔出了一管金澄澄,长若四尺的铜萧,横放唇边,吹响了一个清音,像清风般送入杨虚彦的耳鼓内。然后又把萧搁到玉腿上,低头细看风灯内闪跳的焰芯。   杨虚彦脚步一踮,踏水而行,一个腾身已经到了岸边。距离云玉真只有几步而已。   她却是纹丝不动。   “你不好奇我是谁?”   云玉真看了眼杨虚彦,妩媚道:“自然不是坏人。来者是客。”   杨虚彦也笑道:“补天道道主杨虚彦。”   云玉真愣了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魔门一向与世无争,为何也会看上我们这小港湾。”   杨虚彦笑道:“港湾虽小,却是避风必备,如今天下风起,哪里又能置身事外?”   云玉真笑道:“这位道主大人,您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我能帮你对付海沙帮!”杨虚彦直截了当地说道。   云玉真眼睛一亮,继而又笑道:“你单枪匹马,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第600章 风雨交加   “若是加上这个呢?”杨虚彦笑着,将一块虎符拿了出来。   云玉真大惊,因为这块虎符所代表的,正是江淮军大大统领!   “杜伏威竟然......”她还以为是杜伏威和杨虚彦有所勾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那种。   这虎符是江淮义军的信物,杜伏威向来不离身。丢失此物虽然也不是说他就不能号令手下了,只是此物意义重大,除非杜伏威死了,否则不是他自愿,还真是得不到手。   杨虚彦也不点破,故作神秘道:“补天道的实力远比你想象中更为强大。”   “哦。有多强大?”云玉真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杨虚彦。   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她本身。这是魔门中阴癸派的绝学。   腰间仗剑斩愚夫,有所少英雄豪杰是拜倒在石榴裙下,多少枭雄霸主死在床榻之间。   在她魅惑间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而杨虚彦并不慌张,而是淡然地盯着她看。   “绝美的女子,确实是,只可惜......”   云玉真笑道:“可惜什么?”   “红粉也不过是披着漂亮皮囊的骷髅罢了。”   云玉真哈哈大笑,掩着嘴唇道:“不愧是魔门补天道的道主,想必对阴癸派那一套是再熟悉不过。只可惜,我云玉真虽然绰号‘红粉帮主’,但坐稳这个位置,靠的是我自己!”   话落,她已悍然出手。   云玉真的武功走的是轻灵飘逸的路子,她以铜萧为武器,向前一戳,直取杨虚彦的命门。   杨虚彦只是笑笑,转身一退,竟然幻影一般。   然而,方才退开,云玉真又挥出一道剑气,直取向他。   能够打出剑气,这云玉真的武功还真不弱,若是同杜伏威相遇,谁胜谁负也是殊难预料。   “难怪她一介女子,能够执掌巨鲸帮这样的三大帮会之一。”   “云雨三破!”   云玉真厉喝一声,挑起铜萧向前射出三道剑气,却是封锁了杨虚彦左右中三个方向,让他避无可避。   杨虚彦也没打算再躲避,他也不还手,而是运起北冥神功,硬生生扛了这一击。   云玉真大惊失色,她万不会想到如此。   他是躲不过,还是不想躲?   杨虚彦拍了拍胸口,拂去灰尘笑道:“角度不错,力度不够。”   云玉真羞怒:“找死!”   看来对方是没将自己放在眼中,她决定使出最强的一招。   “碧落红尘!”   只见她这道清影在空中穿梭,无尽的剑气席卷而来,声势浩大,卷起层层波浪。   杨虚彦反手一抓,似是将无尽真气吸入掌中,接着一放,一股巨大的真气洪波涌动而出,冲向云玉真。   云玉真抵挡不住,直接被击飞出去,落向海中。   只是在她掉落之前,却被一个身影稳稳接住,抱在怀中。   杨虚彦低头邪魅笑道:“红粉美人若是落水,就不美了。”   云玉真有些慌乱,脸色通红。   她虽然看似风流浪荡,实际上并未历经过人事。这也不过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一层外壳。   她要打点这样一个大帮会,不八面玲珑根本就不行。   “放开我!”   云玉真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   杨虚彦眉头一皱:“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说着,他的手往下一挪,印在她后面的凸起上。   “你卑鄙!”云玉真脸色红的滴血,声势已经弱了几分。   “我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杨虚彦舔着脸道。   “你!”   云玉真忍住怒气,没办法,完全打不过这个人。   她淡然道:“你先放开我!”   杨虚彦将她放在沙滩上,立在旁边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   云玉真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杨虚彦伸出手,指了指云玉真。   “我要你,还有你的巨鲸帮。”   若是寻常人这样说,云玉真早就把他扔下大海喂鲨鱼了。   可问题是,这个人她完全不是对手。   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位宗师。   如此年轻的宗师高手,难怪能够成为魔门的道主!   “听闻你的师尊就是魔门邪帝石之轩,真不愧是他的弟子!”云玉真转移话题道。   杨虚彦也不答,只是笑着看她。   “好吧,我认输,只是你想要得到我,还是想要得到巨鲸帮?”云玉真皱着眉头问道。   杨虚彦笑了笑:“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两个都要。”   确实,一个如此强大的人物,前途无量,未来成就大宗师也未可知。   这天下间的大宗师高手屈指可数,任何一位都是足以镇压国运的存在。   杨虚彦确实是前途无量,可这并不是云玉真喜欢他的理由。   “你知道,我要比你大许多岁,而且生性放荡不羁,与许多男人都有染......”   云玉真为了摆脱杨虚彦,开始了自污。   但没有人比杨虚彦更清楚,此时的云玉真有多纯洁。   她的堕落,是从遇到寇仲后开始的。甚至到最后黯然收场,成为了寇仲的情人,就连妾室都不算。   杨虚彦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伸出手,猛地扣住了云玉真,然后——深情一吻。   云玉真睁大了眼睛,她万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流氓。   她用牙齿咬破了杨虚彦的嘴唇,可他仍旧是纹丝不动,一如既往地吻着她。   渐渐地,云玉真放弃了抵抗,她陷入了一种香甜的感觉中。   沉溺而无法自拔。   这是在沙滩上,此时天色已晚,除去海上的渔火外一片漆黑。   杨虚彦信手一挥,解去她的衣裙带。   “不要在这里!”   云玉真迷乱了,但她不想在这个地方。   “去我的船上......”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一声声哀嚎痛哭响了一晚。   天亮了,望着梨花带雨的云玉真,杨虚彦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邪恶,太邪恶了!   云玉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只觉得天下再没有比这个男人更加邪恶的存在。   但和杨虚彦一夜,她竟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内力隐隐有了增长!   这是,双修之道?   只是起身牵扯到下身撕裂般的疼痛,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造次!   云玉真张开樱口,一牙咬在杨虚彦的肩头。   杨虚彦并没有说话,扶着她的额头。   等她松口后,那肩头已是血痕累累。   云玉真却丝毫没有心疼,反而恶狠狠道:“你真该死。”   杨虚彦一笑,他不指望得到云玉真的心,正要得到她的人和势力就足够了!   他穿好上衣,默默走出船舱。   “你到哪里去!”云玉真皱着眉头问道。   “飘香号。”   云玉真心头咯噔一下,“你这是......”   “我说过,会帮你除掉海沙帮,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向来是说到做到。”   “你!”云玉真还想说话,可杨虚彦已经不见了踪影。   摸着依旧温热的床榻,瞥见那一抹干涸的血红,云玉真脸上红色更甚,啐道:“冤家,死在外边最好!”   过了一会儿,又喃喃自语道:“还是别死,让我守了寡......” 第601章 人头滚滚落   东溟派顾名思义,乃是来自东瀛。中原战乱,他们便在东瀛做起了兵器的生意来。   东溟派多数为女子,她们每隔三年,就乘着飘香号到中原来一段时间,接受新的订单和收账。运送兵器的船只则单独存在。   杨虚彦静立在码头上,抬头望向空中,忽地一吹口哨,抬起手臂,一只巨大的海东青落在他手上,捎来信条。   这是补天道独特的联系方式,在他接手补天道后,就成立了自己的眼线网。   近段时间以来,杜伏威仍稳守历阳,数次击退隋军。而窦建德四个月前已自称长乐王,声势尤在杜伏威之上。新近又冒起了几个人,一个是徐圆朗,另一个是卢明月,这两人都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若论哄动,却及不上鹰扬派的梁师都和刘武周一齐起兵反隋。他们原都是隋将,所以他们的起事实大幅削弱了隋室的力量。   这两人和突厥的关系密切,梁师都新近还拜在突厥武尊毕玄门下,成了他的弟子。有突厥人的介入,大隋这残局就更不好收拾了。   至于瓦岗寨的翟让,正和李密集中兵力,准备攻打兴洛仓,若成功的话,隋室就危险了。   瓦岗寨义军中,若以德望论,自以大龙头翟让声势最盛,但他的声势却全赖李密而来,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杨虚彦在此处是在等候一人,不是东溟夫人,而是另一个人,一个他必杀之人。   此时天还未亮,不远处已经传来了马蹄声。   一列卫队正徐徐向着码头走来,看来是要出海。   那面旗帜上画着一只黑鸟,这是四大门阀之一的独孤世家。   杨虚彦微笑着,擦拭着手中的剑,等着他们到跟前来。   “兀那小子,还不快让开!”为首的卫兵叫道。   杨虚彦却是不为所动。   “停!”   那人翻身下马来,取出腰间的鞭子,恶狠狠道:“你是聋了吗?我叫你滚开!”   他扬起鞭子正要抽打,却见到一抹白光。   从来就没有如此之快的剑,剑起,剑落。   伴随着“咕隆”一声,卫兵的人头也落在地上,滚了几下,掉进了海中。   “哗”的一声,几十个卫兵同时拔出腰间的佩剑,一言不发,直接冲向杨虚彦。   这不是一般的侍卫,都是高手,只是这些训练有素的高手,在杨虚彦这样级别面前,就不够看了。   只是盏茶功夫,几十个人头滚滚而落,海水顿时染得血红。   杨虚彦狞笑着望向那白马上吓得瑟瑟发抖的独孤策,缓缓走去。   独孤策武功并不高,不然也不需要这些侍卫跟着他了。   可他的身份,却是独孤世家阀主之子,虽然不是长子,但也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一个,收下巨鲸帮,征服云玉真。   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杨虚彦才会来等他,才会要杀他。   独孤世家想要得到东溟派的账本来对付海沙帮,因为海沙帮背靠的是宋阀。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独孤策哆哆嗦嗦道。   “不就是靠女人上位的世家吗,有什么好嘚瑟的。”杨虚彦不屑道。   如果没有隋文帝的老婆独孤伽罗,独孤家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挖泥沙呢。而且说实话,四大世家中,实力最弱的就是他们。论武功武功不幸,论势力势力也是日暮西山。   “既然知道,你还敢来杀我!”   独孤策知道这是个不怕死的疯子,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强忍着畏惧道:“当真以为我独孤世家是软柿子不成?今天,就让你见识下,我独孤策的碧落剑法。”   他说着,却是抢先发动攻击,踏马而来,借力猛刺。   杨虚彦躲过几下,最后捏住他的剑尖,笑道:“招式不错,可惜你练的太马虎了。”   “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剑已经被折断。   独孤策大惊,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实力相差太多,急忙求饶道:“这位大大侠,我家里有钱,有女人,啥都有,我们无冤无仇,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杨虚彦笑着道:“其实算起来,我们还是姻亲。”   独孤策惊讶地抬起头,只见杨虚彦露出了那张令他感到十分熟悉的脸庞。   “你,你是!”   杨虚彦人皮面具下的那张脸,竟然和前太子杨勇一模一样!   独孤策是独孤峰之子,而独孤峰,正是杨勇的表兄弟。   独孤策小时候也曾见过这位太子爷爷,是以有些印象。   他眼睛飞速转动,惊恐道:“你,你是太子爷?”   可是太子爷明明已经被杀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杨虚彦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想要验证下,他这张脸到底怎么个回事。   如此看来,他必须藏起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露出真实面目。   “你放心去把。”杨虚彦拍了拍独孤策的肩膀。   “不,不要杀我!”   独孤策哭道,“当年的事,和我完全没有关系啊,我独孤阀可是拥戴太子爷的。”   “嗯。”杨虚彦道,“可是当初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也是我的好舅公!”   “而且,我杀你,不是为了清算旧账。”   杨虚彦笑道,“只是因为,你看上了我的女人!”   话落,他的手落在独孤策头上,吸功大法发动!   他虽然只是个二流高手,但也不要浪费了内力。   独孤策只觉得自己浑身功力都在流失,最后尽然一点不剩。   “这,这是什么魔功?”   独孤策瘫倒在地上,满脸惊恐。   “去问阎王爷把。”   干脆利落的一剑,直接削下了他的人头。   杨虚彦解决掉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掩饰,因为这个码头,是海沙帮负责管理的。   只是海沙帮的小舵主收了杨虚彦的钱,此时不知道搂着哪个女人在快活呢。   他才不知道,这些钱,是用来买他的命的。   除去独孤一行人,杨虚彦直往码头另一边去,在那里,一艘巨大的船舶正徐徐靠岸。   飘香号,来了!   东溟夫人单美仙,传说中武功已经臻至圆满。她与阴癸派长老魔隐边不负生下一女单婉晶。真实身份却是霸刀岳山与阴后祝玉妍之女,因此阴癸派之人对她也多有忌惮。   这事即便在魔门中也是隐秘,若非是穿越者,杨虚彦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秘密。 第602章 东溟夫人   飘香号上,那美妇身着青色纱衣,稳稳站立,年岁虽大,风姿比起云玉真来却是绰约太多。   东溟夫人,在江湖中的恶名更甚于她的艳名。   作为东溟派的掌管者,与之打交道的多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男人。既有海沙帮帮主这样的小角色,也有四大门阀之一的天刀宋缺。   可无论是谁,她总能够全身而退。   靠的不是美色,而是身手。   她是大唐世界位数不多的女宗师之一,毕竟是阴后祝玉妍的女儿,有一位大宗师的母亲,她的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   单美仙很早就看到了立在码头上那个人。   她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是刺杀宇文化及的事,魔门中人都在笑他愚蠢。   确实很蠢,如今的杨虚彦想起来。   “夫人这次到陆上来,也是辛苦了。”杨虚彦也微笑道。   单美仙眉头一挑,虽然年纪大了,却也是风情无限。   “你小子还学会说好话了,真是怪了。”   原来的杨虚彦作为影子刺客,从来就没有露出过笑容,他的脸上只有仇恨。被石之轩收为弟子后,也从未教过他任何武功。   他自己在补天道的石壁前悟出了属于他的剑法,毕竟身兼两道之主的石之轩还要花时间去搞对象。   “人总是会变的。”   单美仙又道:“你这次来找我,是奉了谁的命令?石之轩,还是她?”   这个她自然就是她的母亲祝玉妍。只是祝玉妍一开始就不想认她这个女儿,因此单美仙和她的关系并不算好。   杨虚彦摇了摇头,“是我自己。”   “你自己?”单美仙似乎是见着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腰肢乱颤,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可单美仙下一秒竟然惊讶地发现,那小子已经到了她的跟前,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肢。   那邪魅的眼神,一时之间竟然让她有些失神。   “夫人小心。”   可单美仙自然是不可能跌入海中的,但她也没有生气,毕竟她的年纪要比杨虚彦大了一圈。   魔门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废太子之子的身份,但从来没有人将他当做过什么来不得的大人物。   魔门和正道正在对赌,谁押中的会是天子。单美仙作为魔门边缘人,但消息也十分灵通。   毕竟,她的母亲就是如今的魔门魁首。   天底下武功最强的女人......之一。   “你小子没学到他的功夫,他撩人的本领倒是会不少。我都怀疑,到底你是补天道还是花间道的了。”   花间道,最擅长的就是游走于花丛之间,琴棋书画,各种勾搭女人的本事都很厉害。   “那是侯希白,不是我杨虚彦。”   石之轩收了两个弟子,就像是他正邪两面的影子。   侯希白是光明,那杨虚彦就是黑暗。   可他如何会成为影子?   “夫人,我想要一样东西。”杨虚彦认真道。   单美仙也是脸色一沉:“什么?”   “账本,能够干掉海沙帮的账本。”   单美仙愣了愣,她是没想到杨虚彦竟然会独自一人来索要这东西。   她觉得惊讶之余,又感到了一丝疑惑。   “你要帮谁?你要对付谁?”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蠢笨的法子,要去搞暗杀?   反正在魔门人的眼中,杨虚彦这些年刺杀的各种失败的刺杀活动,就宛如小孩子国家家一般。   “我凭什么要给你?”单美仙反问道。   杨虚彦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云玉真的铜萧。   “哦?”   单美仙颇感惊讶:“想不到,巨鲸帮的红粉帮主,竟然会被你收了,厉害。”   紧接着,她又看见了杜伏威的虎符。   惊讶之余,她摇头道:“仅凭这些,只能证明你成长了,但却还不能让我选择帮助你。”   杨虚彦这才开口道:“夫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哦?我想要什么?”单美仙挑眉道。   “魔隐边不负当年强暴了你,你想报仇。”杨虚彦说得赤裸。   单美仙的表情很丰富,从惊讶到愤怒再转为平静。   “小孩子知道的倒是不少。”   “可我还知道,你最恨的人,不是边不负。而是那个对你的遭遇置之不理的魔门阴后!”   这下子,单美仙彻底动容了!   是的,边不负她想杀掉,可她更加痛恨那个生下自己却不养自己的女人!   “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也不能杀了她。但你总是想证明给她看,你能够成就一番比她更大的事业,甚至打垮、摧毁她所在乎的东西。所以,你这些年才会跑去东瀛建立东溟派,苦心经营打点。”   “你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复仇。”   杨虚彦的话就像是一团火,在单美仙心中燃烧起来。   她感觉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杨虚彦,而是披着他人皮的恶魔。   他的话,如同一把刺刀,直接就刺穿了她的整个人,进入她的心。   “你说的倒是容易,可你又能做到不成?”单美仙觉得可笑。   杨虚彦点头道:“当然可以。”   说着,他伸手一抓,凭空将海水吸了上来。   见到这一幕的单美仙大惊,眼中起了警惕之色。   这功力,足以将她击败!   杨虚彦怎么可能?   “这是我创出的魔功,只要我吸收人的内力够多,就算是邪王阴后,也不是我的对手。”杨虚彦傲然道。   单美仙彻底惊了,她此时此刻竟然信了他这荒唐无比的话。   因为杨虚彦的气势,因为他无形之中在她心中种下的种子。   这就是种魂大法!   “和我合作,我可以成就你的愿望。”   “你想要什么?”单美仙反问道。   杨虚彦笑了笑,缓缓说出三个字:“天魔策。”   东汉末年有一旷世奇才天魔苍璩因愤世嫉俗、孤傲偏激,不容于正统,故遍搜天下典籍,将其中的奇技秘术去芜存菁,取其合于己道者,加工整理为十卷《天魔策》,是为魔门之始。   后来魔门分裂,十卷《天魔策》散落于两派六道手中。   《天魔策》中以《天魔诀》与《道心种魔大法》为压卷之作,是魔门最高心法。   他就是要集结这些力量,帮助他找到天魔策。 第603章 无上吞天魔功   《天魔策》为四大奇书之一,虽已遗失,但其中的武学却都有记录。然而,这般可以隔空取物,甚至吸人内力的魔功却是闻所未闻。   单美仙坚信,这绝不会是他自魔门任何地方所学。莫非是邪王又有新的突破?   然而,邪王是从不教弟子武功的,更何况石之轩下落不明,就连那个人都没有丝毫消息,他怎么会单独会见杨虚彦?   “天魔策中武学,并无此魔功的下落,莫非真是你所创出的武学?”单美仙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杨虚彦笑道:“天魔策中道心种魔大法、天魔功被誉为最高法门,然而魔门众人却不知,当年的天魔留下的真正至高武学。”   他单掌托出,上面竟然凭空出现一个黑色的真气旋涡。   单美仙往后退了一步,她感受到了上面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何物?   其实,这黑色旋涡,便是杨虚彦体内的武神殿大成之后的结果。   多个世界的武学精义的融合,成就了这道黑色旋涡,这是他的终究魔功的种子。能够吸纳一切功法融为一体,以这具躯体为鼎炉,他要铸造出可以勘破虚空的无上之躯体。   “我称之为吞天魔功。”   此时的杨虚彦邪魅无比,单美仙心儿砰砰直跳,感觉眼前的人充满了无上的吸引力。   “吞噬一切,融万法于一体,我终究成就无上。”杨虚彦双目射出邪光,落在单美仙身上。   他伸出手掌,宛若在发出邀请。   “你愿意吗?”   他未曾说明愿意什么,是合作,还是其他。   单美仙想要抗拒,可她的手却禁不住控制,直接伸了出来。   这是杨虚彦第一次使出融合后的摄心大法,在不禁意间就影响了单美仙的意识。   杨虚彦点点头,在她额头轻轻一点。   “啊!”   单美仙一声惊叫,只觉得一阵电流涌遍全身,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   杨虚彦趁机将她搂住,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夫人,要小心。”   单美仙抬起眼皮不敢睁眼看他,只觉得二人心贴着心,多少年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其实,这却是摄心大法的影响,让单美仙对杨虚彦产生了无法分辨的爱慕之意。   道心种魔大法就是以魔种道种成就无上。杨虚彦虽未阅过此魔功,但凭借着数世经验,也可以总结出一条类似的道路。   这就是吞天魔功。他吞噬一切的同时,也利用这些种下“精神种子”,这是生死符所演化出的用法。他所修乃是魔功之时,可称之为魔种。吞天魔功吞噬一切功法融为一体,到后方便可成就混沌魔功。   而杨虚彦还打算搞一个正道身份,方便他修行办事。   这个时代,凡是高手,大多希望搞搞分身。   但他这具分身,却不是一般的。要用来修行,他想到的是利用地狱还魂经的内容,直接分出自己的精神印迹,占据另一人的躯体,成为另一个他。   杨虚彦是魔极之道,另一人就得是正极之道。   以他的精神力虽然也可同时修行正邪的武功,但自北冥神功演化而来的吞天魔功的特性却会直接将正气转化为邪气。   因此这不是长久之道,毕竟还是凡人之躯。唯一的办法就是分身。   杨虚彦必须找一具合适的躯体来承载自己的正道。   这具肉身的天赋异禀就相当重要了。   寇仲和徐子陵本是最好的选择,看杨虚彦不敢对二人动手,否则立刻就会遭到本身世界意志的攻击。   同单美仙进入飘香号之中,单美仙已经完全将他视作了主人。   “请主人播种。”单美仙低头羞涩道。   这播种不是那种播种,而是让杨虚彦赐予她魔种,这魔种也可以帮助她修行。   她被种下精神种子后,杨虚彦的意识只需要传导过去,就可以轻易被她所理解。   她也知道了这魔种的厉害,可以帮助她武功再进一步。   “你如今已是宗师高手,天下间少有敌手。借这魔种,即便是对上你母亲祝玉妍也是不虚了。”   当然,不是魔种种下就可以直接晋升大宗师,这道鸿沟还需要她自己去迈过。   只是有了魔种的帮助,单美仙的提升会很快。   “主人,我想,试一试那种提升的方法。”单美仙眼中含着羞光低头道。   她所谓的却是杨虚彦的双修大法。   这是密宗脉轮双修大法的整合,通过阴阳协调来提升双方的功力。   杨虚彦本来也只想给单美仙种下魔子就罢了,毕竟这女子年纪有些大。   至于负责什么的,他其实早就无所谓了。这些女子对他而言,和纸片人没啥区别,都是工具人罢了。   单美仙这少妇风韵,不断挑逗着杨虚彦。   比起未经人事的云玉真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杨虚彦叹了口气,无奈地关上了船舱大门。   二人双修一番,他的功力没有太大进步。毕竟杨虚彦的吞天魔功全靠吸别人的功力,自身是无法长进的。   而单美仙却是大有裨益,一身功力已经达到了宗师巅峰。这充沛内力已经足以同三大绝世高手叫板了。   宁道奇、傅采林、毕玄如何也不会想到,同杨虚彦睡一觉,就可以早就一个和他们旗鼓相当的高手来。   只是,这其中也有不少的机缘。   毕竟单美仙修炼多年,一身功力本就不弱。   “好了!我得去做些重要的事情。”杨虚彦穿好衣服,拿着那账本,无情起身道。   单美仙有些留恋地盯着杨虚彦,这双修的滋味令她十分满足,不仅是功力上的长进,还有精神上的满足。   “主人,你还有什么吩咐吗?”单美仙跪在床上道。   杨虚彦也刚好想起了一件事来:“你继续和李阀保持联系,后面有安排我会提前通知你。”   “是!主人,你可记得要常来看我。”   杨虚彦哆嗦了一下,算算,这单美仙似乎刚好三十出头。   他赶紧走出船舱,一踮脚来到岸上,却是差点没站稳掉到海里去。   杨虚彦扶着腰,心道这双修大法对他而言还真没多大好处。若不是单美仙成了自己人,他需要她帮自己办一些事情,他才不会亏空自己的精元去助她修行。 第604章 妖女婠婠   竹林中,寇仲和徐子陵二人正在打闹嬉戏中前进着,忽地听到一阵呼救声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这呼救声似乎是个女子,而且是个美女。   徐子陵觉得事发突然,警惕上了心头。   而寇仲却拍了拍他道:“没事,我们最近武功大进,就算打不过,还能跑!”   这二人一路流浪,经历了一番困苦后,也是功力大进,学会了不少武学。   “那我们得小心!”   徐子陵和寇仲偷偷摸向声音发出处,只见十多名江湖匪徒,正围着中间一位粉衣女,看样子是要劫色了。   “看样子,这些人的武功并不高,怎么样,凌少,英雄救美就在此刻!”寇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徐子陵却皱眉道:“看着女子穿着打扮,倒像是舞女,不似正经人,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多事。”   “哎呀,凌少,来不及多想了,再不出手,这女子就要遭毒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   徐子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寇仲身影一动,一掌拍出,带着狂猛无匹的劲气,向围在四周的几个江湖贼人当头压下。   这几个贼人被这一掌直接盖倒在地。徐子陵见这些人武功不高,寇仲已经出手,他也不能再继续躲藏下去,便一起杀出。   这些贼人起初以为只有寇仲一人,却见又杀出一个徐子陵来,这二人武功都是高深莫测。   一掌打出就能打翻他们好几个人,这些贼人同时一退,为首的那人手执一口鬼头大刀站了出来。   他刀锋横斩而来,寇仲却是招架不住。   此人的武功远胜于此时的寇仲。   徐子陵见寇仲危险,便出手相助他,二人一并出手,这才压过了这贼人首领。   那贼头大喝一声,手下齐齐招呼上来。   寇仲、徐子陵赶紧躲开,但他们又不想无故杀人。   寇仲道:“陵少,我挡着,你去救那个女子。”   徐子陵点了点头,上前就抱起那粉衣女子,纵身一跃。寇仲也跟着而去,三人一口气奔了二十多里路,到了另一个小山丘才停下来。   徐子陵把她放在草地上,皱眉道:真奇怪,她该是给点了穴道,但无论我怎样为她通经活络,她仍是昏迷不醒。   寇仲学他那样蹲在草地上,伸手拨开她的秀发,两人同时目瞪口呆。   “我的娘,陵少!世上竟有气质动人至此的美女?”寇仲惊呼道,“看来我的直觉没错,这女子真就是仙女下凡。”   他激动不已地说:“我们救了她,她醒来后会不会以身相许,这样的话,就可以做我们两的老婆了。”   徐子陵嘴角一抽,打了下寇仲的脑袋:“一天到晚说胡话,哪里有这样的。”   寇总嘿嘿一笑,望着她有如山川起伏的优美体态,晶莹似雪又充满张弹之力的肌肤,不禁吁出一口凉气。   徐子陵却道:“这女子美是美,却出现得太蹊跷,而且穿着也太过奇怪。”   若是在青楼舞司中见到如此打扮,他们上不会觉得奇怪。可这竹林当中,如何会出现这样一个女子?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心想道:只看她乌黑的发质,雪白的肌肤,便如天生丽质。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诱人的秀发冰肌,但她美丽得近乎诡异。   “不管了,先把她救醒吧!”   徐子陵对寇仲道。   二人一起运功,寇仲伸手搭着徐子陵肩头,同时把真气送入他经脉去。   他们坐着却不能看见,前面这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但他们内力没输一会儿,就感到了诡异。   因为他们的内力竟然好似被吸收了一般,源源不断地流失出去。   徐子陵脸色铁青:“这是妖女不成!”   他想要挣脱收掌,却是不能。   寇仲同样也是如此。   这妖女自然就是魔门阴癸派的魔女——婠婠。   她是武功超强的盖代魔女,虽年纪轻轻,有着美丽的容颜,却是阴癸派有史以来最强传人,与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展开激烈的竞争。   此次她故意装作落难女子出现,接近寇仲和徐子陵,为的就是打探他们身上的秘密,关于长生诀的秘密。   同为四大奇书之一,长生诀和战神图录都是神秘的存在。而她收到消息,长生诀竟然阴差阳错被这两个人家伙练成了。   感受着二人体内的内力,婠婠心里乐开了花。   这就是长生诀吗?这柔和的生长之力,这无限的生命气息。   她用的是宅女大法,这是一本采阳补阴的邪恶法门,可以倒吸男性的功力。   婠婠没打算收手,她就是要榨干这两个家伙的内力,看下长生诀到底有什么神异之处。   可她只吸到一半,山坡上树林中便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魔女,放开他们!”   那烦人的家伙又来了!   婠婠心中暗骂了一句,只见来者一身白衣,又以白纱遮住脸庞,冰清玉洁,宛若天上仙女。   一个仙女一个魔女,寇仲和徐子陵都有些呆了。   婠婠只能放开二人,起身踩在竹梢间,看着师妃暄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师妃暄语气冰冷道:“你又要害人,我必须阻止你。”   婠婠笑道:“真是好笑,你们慈航静斋的弟子,都这么虚伪吗?”   她自然知道,师妃暄为的不是救人,和她的目的一样,她也是为了长生诀而已!   两女斗在一起,婠婠的彩色缎带飘飞,寇仲、徐子陵这才明白,原来这长长的缎带不是用来跳舞,而是用来杀人的武器!   只是,她的武功太美了,竟然和舞蹈一模一样。这是融合于舞中的武学,是天魔的妙舞。   它来自魔门《天魔秘》的奇功,共有十八层。   天魔气讲求以无形之力,盗取对方有实之质,能吸取对方功力为己用。   天魔音能令对手精神受蛊,幻觉丛生。天魔功则讲究层出不穷,变化无方,无论空手兵器又或衣服丝带都可用之作为武器。   对敌,可刚可柔,千变万化,随心所欲,随手拈来都是曼妙无方的杀着,教人防不胜防,在任何情况下也能伤人。   天魔起舞时,可谓将至美和至恶融为一体。   婠婠起舞的瞬间,林间便被一种极其美妙的音乐所围绕,但寇总和徐子陵却捂住耳朵不敢听,因为只是半句,他们便感觉快要迷失自我,走火入魔了! 第605章 圣女师妃暄   婠婠与师妃暄二人似乎是天生来的冤家,二人自见面以后就是争斗不息。   圣魔之间,本就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婠婠的天魔缎带抖动上面系着的铃铛,发出曼妙的天魔之音,侵扰人的心智。   眼看徐子陵和寇仲坚持不住,师妃暄也拿出竹笛,轻轻吹奏起来。   悠扬清雅的笛声,荡开了天魔之音,这是清心咒。虽是最普通的咒术,但在她使出来,却也有种无法言喻的奥秘,这就是她自身的修为所致。   魔音与道音相交,发出剧烈的碰撞,二人齐齐退了一步。   婠婠借助竹子荡了一圈,双腿勾住竹竿。而师妃暄则是稳稳立在竹枝上。   这样看来,婠婠是略输于师妃暄了。   但她并没有任何失望之色,反而笑道:“好哇,看来你的境界又有所提升。没让我失望啊,师妃暄!”   “师妃暄?”徐子陵叨念着,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没有太大的印象。   他和寇仲初出江湖,虽然闯荡了些许日子,但都是盲人摸象,并不知道师妃暄就是江湖中正道魁首慈航静斋的圣女。   “看看这招!”婠婠忽地骄喝一声,只见她身影晃动,宛若魅影,踏着舞步接近师妃暄。   这一掌打出,内力却是截然不同于方才。   师妃暄接了这一掌,也被震退了几步。   她讶然道:“这是......”   望向底下二人,师妃暄恍然道:“你吸了他们的功力!”   婠婠笑道:“没错,这就是长生诀的功力,怎么样,不好受吧?”   师妃暄只觉得那长生诀的内力,在自己经脉内疯狂的生长着,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竟然干扰了她原有的内力运行。   这就是长生诀吗?   师妃暄看着寇仲和徐子陵,心道他们当真是练成了长生诀!   “师妃暄,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   婠婠厉声喝道,手下不再留情,她本来就是妖女,怎么会讲武德?   师妃暄与她相斗,却是根本打不过了。因为长生诀内力的干扰,她本来的行气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徐子陵叫道:“姑娘,我来助你!”   “陵少,你疯了!”寇仲万没想到,平时沉稳的徐子陵会突然去蹚浑水。   “找死!”见徐子陵向自己杀来,婠婠回身就是一掌,印在徐子陵身上。   徐子陵本来就被吸了不少功力,这一巴掌直接将他打得晕了过去。   寇仲见势,也是怒道:“妖女,看招!”   婠婠心道又来个送死的,但寇仲却没上前来,而是袖子一扬,洒出许多白色粉末来。   婠婠没料到这家伙居然会搞这一出,被这白色粉末一喷,顿时就失去了视野。   师妃暄趁机赶紧脱身,一个轻功就腾空而去,须臾不见了踪影。   婠婠落地,看着寇仲和昏迷不醒的徐子陵,笑道:“你么这么帮她,她却一声不吭就走了。你们帮错人了。”   寇仲笑呵呵道:“仙女姐姐,都是误会、误会。”   婠婠瞪了他一眼:“滑头!”   她一挥手,缎带将寇仲打翻。   寇仲被这一下打得疼死了,不禁骂道:“死妖女,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婠婠却笑道:“我不会杀你们,我要折磨你们。”   寇仲身体一抖,心想这妖女诡计多端且又生性残忍,落在她手上还不知要经受怎么样的折磨呢。   另一边,师妃暄托着受伤的躯体一路往北逃。   只是没走多久,没有婠婠的追兵,反倒是有个影子一直跟着她。   师妃暄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可此地距离太原城中尚且还很远,荒无人烟,若此人是要取她性命,当真是叫天不应。   师妃暄停下来,装作镇定,调整声音淡然道:“为何一直跟着我?”   没有回答,那男的现身了。   他高挺而英伟,虽稍嫌脸孔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皮肤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却丝毫没有娘娘腔的感觉。反而因其凌厉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强横的魅力。   他在额头处扎了一条红布,素青色的外袍内是紧身的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左右腰际各挂了一刀一剑,年纪在二十四五间,形态威武之极。   他高鼻深目,似乎是带有胡人的血统。   “小姐应该就是慈航静斋的圣女师妃暄了。在下跋锋寒,愿同小姐结伴而行。”   跋锋寒!   师妃暄忽地想起这个名字来,这个名字近来在江湖中很响亮!   他虽然年轻,却因诛杀武尊毕玄的大弟子而名扬天下。   此人人如其名,冰冷而无情,他要干什么?   师妃暄笑着问道;“你是来杀我的不成?”   跋锋寒摇了摇头:“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想同小姐结伴而行。”   师妃暄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近男色。跋锋寒与她素昧相识,她自然不可能答应。   “我要是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当如何?”   跋锋寒摇了摇头:“我如果要和小姐比武,也会等你伤势痊愈之后,绝不会趁人之危。”   师妃暄冷声道:“我知道你,你虽然出身马贼,但我认为你是个好人。只是我慈航静斋有规定,希望你不要让我为难。”   跋锋寒却是不言语。   师妃暄往前继续走,他就继续跟在身后,似是在守护,但师妃暄只觉得十分可怕。   “人家都说了,不要你跟着,你还死皮赖脸的,真是好笑。”   忽地,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   跋锋寒一惊,看向前方,不见人影。   后方也是如此。   “在上面。”   跋锋寒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拿着酒壶的粗犷汉子正卧在巨石上,一身慵懒之态。   “阁下是何人?”   询问间,跋锋寒的右手已经把刀拔出来了,立既生出一股凌历无匹的刀气。   一道长虹辟出,这是他的刀气。   “嗷!”   一阵龙吟之声传来,那粗犷汉子猛地起身出手,龙形真气汹涌而来,将跋锋寒的刀气震开,又将他逼退了几步。   跋锋寒倏地飘退,横刀而立。   “好掌法!想不到我跋锋寒甫至中原,便得遇高手,领教了!”   他却是不怒反喜,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第606章 双线齐开办大事   他话声刚落,又挥刀上前攻来。   此子天赋奇高,假以时日,又是一个武尊毕玄啊!   跋锋寒双目闪烁着明灭的光芒,脚下踏着奇异的步法,只在丈许的距离间游走,使人感到他并非直线进击,而是不断改变角度方向,但偏又好象只是直线疾进。   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是旁观已教人感到头痛,师妃暄暗道这突厥人好高明的步法,又替来者担心起来。   这所来之人看衣着打扮便似是丐子,但毕竟是中原人士,确实要比跋锋寒可信得多。   她暗自调息间,更是全神注视交战中的两人。   面对跋锋寒狂风一般的乱斩,那丐子突然一声爆喝,须发冲天而起,一股磅礴真气犹如洪涛一般涌出。   即便是师妃暄这等见地,也从未见过如此大气磅礴的招式。   她不禁想到,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武学?   跋锋寒一声暴喝,闪电一般横移,却是冒着对方几无四角的真气洪波而上。   “一刀斩,神鬼退避!”   跋锋寒爆喝一声,刀光明灭而出。   气机相引下,丐子手中真气化作龙形虚影,犹如大江倾泻一般地冲击而去。   跋锋寒横刀封架,脸色严峻。   “当当当!”   龙形真气冲击他的刀光之盾,眼看着刀光四射,却是抵挡不住了。   丐子的气势笼罩着方圆三丈处,师妃暄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   在这气场中,跋锋寒忽地刀势收窄,只紧守一个窄少的空间,凭其奇异的步法,在对方有如惊涛骇浪,大开大阖的掌法龙影中,鬼魅般移步前进。   丐子也不再留手,十八条金色巨龙横空而出,这是龙战于野的大招,封锁足下三丈,尽为真龙之气所笼罩。   “噗!”   跋锋寒被龙气击飞倒地,以刀撑住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   “想不到,中原真是遍地宗师......”   跋锋寒面对这貌不惊人的丐子,竟然有种面对武尊毕玄的压迫感。   这就是中原武林吗?未免也太可怕了!   跋锋寒初到中原,那草原之上除去武尊毕玄外,再无人能入他眼。   所以他才来这中原闯荡,但跟着师妃暄没多久,就遇到这么个怪物。被这丐子一掌击败。   丐子负手而立,傲然道:“中原武林卧虎藏龙,非你所能想象。你也是个人才,我不杀你。你切莫作恶,还是回去继续修行吧!”   跋锋寒没有回答,深深地看了眼丐子,拔刀就走。   这丐子不是旁人,正是杨虚彦所化的分身。   他游历江南,恰巧遇到这个丐子。而这丐子所修武学,正是擒龙功!   他大概猜出,此人就是丐帮的创始人,名为姚范德。   只是他还未真正建立起丐帮来,武功也还未大成。   杨虚彦不客气地就对他使用了地狱还魂经,将他的身体夺舍过来。随后就打算接近师妃暄,上演了一出大叔救美。   姚范德年纪不小了,胡子一大把,看上去颇有侠义之风。   “姑娘,你没事吧?”他上前去,笑着问道。   这面相就叫人升不起警惕性,就是那种憨憨的类型。   师妃暄拱手道:“多谢你相救。不知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他正想开口说出名字来,却觉得不对,急忙改口道:“我叫范德。”   他编了个谎,就说自己游历燕云大地,喜好打抱不平。   师妃暄见他武功高强,也没必要欺骗自己,自然没有怀疑。   “姑娘这是受伤了,不知要到哪里去?”   师妃暄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是要到太原城去。”   “太原?此去倒是挺远的。”范德摸着下巴思索道。   师妃暄道:“大哥也是闲着,不若和我一起上路?”   她却是见此人性格忠厚,武功又高强。自己尚未恢复,邀请他一路同行,也可以免去不少觊觎之人。   范德有些迟疑。   师妃暄便道:“若是不方便,也就罢了。”   范德摆手道:“倒也不是。只是......”   他上下打量着师妃暄,忽地开口道:“只是不知道太原城中有没有酒喝。”   师妃暄还以为他另有所图,见他只是要酒,见他腰间酒葫芦不离身,便猜想这是个酒鬼。   “好说,大哥同我到太原去,保管美酒喝个够。”   “那是好极了!”范德说着,便同她一起上路。   一路上,倒是没再遇到其他麻烦。范德幽默加上丰富的经验,很快就引得了师妃暄的好感。   这么多世了,把妹还不是手到擒来。   另一边,杨虚彦这个本体也在干大事。   婠婠逼走师妃暄后,又抓走了徐子陵寇仲,想要逼迫他们说出长生诀的秘密。   而杨虚彦则在这一日找上了婠婠。   “师姐,好几不见。”   竹林中,婠婠正在抚琴,而在她身后的庭院中,寇仲和徐子陵都在干苦力。他们被婠婠下了毒,浑身软绵无力。   这些日子,婠婠软硬兼施,就是想要逼他们说出秘密来。   但寇仲徐子陵却是如何也不肯屈服。   “哦,是你?”   婠婠意外地看着杨虚彦,“你居然没死。”   “大家都以为我死了不是。”杨虚彦背着手笑道。   婠婠直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杨虚彦看了眼双龙,直接道:“师姐应该放了他们。”   婠婠手上的琴戛然而止,她笑盈盈地看着杨虚彦。   “理由呢?”   “因为你这样根本得不到长生诀,只会浪费时间。”   婠婠脸色变得肃然,冷声道:“我如何办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她手指一拨琴弦,直接射出一道音波来。   若是原本的杨虚彦自然接不住。但他却是今非昔比了。   杨虚彦侧身一躲,手指已经捏住了这道音波,一转直接将一旁的竹子切断几根。   “看来你是武功大进,来找我麻烦来了。”婠婠惊讶道。   她之前也打过杨虚彦,令他颜面尽失。   杨虚彦不知如何提升了武功,这就来找自己报仇了不是?婠婠想着,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让我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   婠婠身上的粉色缎带飘起,天魔功全力运转,一记天魔斩直接袭向杨虚彦。 第607章 调戏婠婠   婠婠就是婠婠,她和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同。   所以杨虚彦想要和她双修,是不能只靠暴力的。这是个相当有个性的小姑娘,将来更是一代枭雄。   杨虚彦要的是,征服她的心,而不仅仅是身体。   婠婠没有想到杨虚彦还活着,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他敢来挑战自己。   魔门两派六道中,就以阴癸为首,自邪帝隐匿,邪王失踪之后,便是阴后祝玉妍住持着大局。而婠婠作为祝玉妍的亲传弟子,且是关门弟子,她的身份地位以及武功并不是寻常胆敢拂缨的。便是如安清儿、边不负这样的魔门长老,也要听她号令。   区区一个杨虚彦,拣来的补天道主,便认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婠婠是骄傲的,她有骄傲的资本和实力。   然而,杨虚彦就是要打碎她的骄傲。   因为他已经不是昨日那个他了。   面对婠婠诡秘莫测的天魔功,杨虚彦只是淡淡一剑,就只有一剑。   这一剑划破婠婠的缎带,宛若一道光,不,确切说,是影子。   影子无处不在,只要是人就会有影子。   这是补天道刺杀的巅峰艺术,即便是前任道主,惊才绝艳的石之轩,也未曾达到过的境界。   杨虚彦已经和影子合为一体了,他既是影。   婠婠吃了一惊,恍惚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之人的气质武功都不似原来的杨虚彦了。   如果说原来的杨虚彦,不过是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幼稚大男孩,此时的他更像是一潭水,深不见底的那种。   婠婠感到了好奇,她想要了解这个人,他到底是不是杨虚彦呢?   影子已经划破了她背后的丝带,婠婠的衣裳飘落。   她就这样毫不在乎地暴露在杨虚彦的面前,不遮不掩,仿佛没有任何的廉耻之心。   杨虚彦也不客气地欣赏着她美妙的胴体。   “你为何不遮?”杨虚彦笑着问道。   婠婠从惊异中醒来,淡然地扯过缎带盖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她脸上带着笑容,却是那种世间最可怕的笑。   “杨虚彦,你很好。这下子,即便是邪王也保不住你了。我不怕你看,因为我无所谓暴露在一个死人面前。”   婠婠对他好奇之余,也升起了必杀之心。   这就是她的魔障,不杀杨虚彦,即便是她功通造化,也无法勘破自己的死关。   这就是魔门中人的宿命,突飞猛进的修行之路上必经的一道关卡。   每个人的魔障都不一样,但婠婠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产生这样的心魔。   “请问师姐,你,是第一次吗?”杨虚彦仍旧不知死活地调戏道。   婠婠冷冷一笑,“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她浑身的气息暴涨,瞬间就达到了宗师巅峰,这是天魔功中的解体大法。   不到拼命的时候,是不会使用的,因为副作用也相当的大。   杨虚彦没想到婠婠真会跟他拼命,不过他也无惧。   婠婠整个人被血红色的元气潮汐所笼罩,化身魔女一般,双目赤红,狂暴的内力化作天魔虚相冲击向杨虚彦。   杨虚彦只能闪躲,蓄积出击。   婠婠这模式下虽然力量暴涨,但却失去了理智,战斗力反而不如之前。若是对付宗师境界的高手,根本无法闪躲,自然也就是无敌的状态了。   但唯独杨虚彦是个例外,他以区区宗师之躯,便具备了天人之上的精神力。   观察出对方招式的轨迹以及弱点,自然不是难事。   杨虚彦抓紧时机,直接踩着魅影鬼步,近了婠婠的身。   在她后脑勺一敲,便将她的穴位封锁,继续这样下去,婠婠会废了自己的身子。   婠婠昏迷过去,杨虚彦轻轻抱住她,只觉得肤若凝脂,手感太赞了!   不过杨虚彦并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将她用缎带裹好,然后就放到了一处安全的石洞中。   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封信。   双龙早就趁机逃了,杨虚彦望向北方,自己的分身已经到了太原!   太原城是李家的太原城。   同为关中八柱国之一,杨家得了天下,身为表亲的李家则是镇守洛阳。可随着大隋国运日益衰微,李家也有了别样的心思。   以丐子身份随同师妃暄进入太原城的范德,见得太原城中十分热闹,原来是李渊的三女儿李秀宁,即将嫁给瓦岗寨的柴绍。   这可是强强联手啊!   这位三公主可是个能人。据说平阳公主率领娘子军驻扎娘子关之后,凭借天险,修筑工事,严密布防,不给敌人可乘之机。一次,刘黑闼部大举进攻,平阳公主眼见敌人来势凶猛,一面向太原告急,一面指挥娘子军与居民严防死守。由于关内军队兵力不足,娘子关的情况十分危险。面对数倍于其的军队,平阳公主心急如焚,在城楼上焦急地踱着步子想着主意,同时极目远眺,等待着援军到来。忽然,她无意中看见远处田野上丰收在望的谷子,顿时急中生智,计上心来,于是,她下令城内军民立即收割、架锅、用新米熬制米汤,米汤熬好后,平阳公主又令部众乘夜色从关上全部倒入关前沟壑中。次日,娘子关前沟壑中米汤横溢,敌人哨兵发现后,疑为马尿,急忙报告主帅。主帅出帐观望,只见城楼上旌旗招展,军民喊声震天,战鼓擂动,便错误地判断援兵已到,由于害怕中了埋伏,敌人最终不战而退。待得知此乃平阳公主的疑兵之计时,太原的援兵已到,他们只能望洋兴叹了。   长安之战后,平阳公主的事迹就不再见于史籍。直到6年之后的唐高祖武德六年(623年)2月初,史书上才突如其来地记了一笔她的死讯。而之所以会记上这一笔,还主要是由于她的葬礼与众不同,是以军礼下葬的。“前后部羽葆鼓吹、大辂、麾幢、班剑四十人、虎贲甲卒”。当时礼官提意见说女人下葬用鼓吹与古礼制不合,高祖李渊反驳他:“鼓吹就是军乐,以前平阳公主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从古到今何尝有过这样的女子?以军礼来葬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于是特地破例以军礼下葬平阳公主,并且按照谥法所谓“明德有功曰,谥平阳公主为“昭”。这就是后世称她为“平阳昭公主”的由来。平阳公主,是中国封建史上,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 第608章 面见隋帝   李秀宁与柴绍结亲后,太原李氏声势更盛。但面对南方扑来的江淮军杜伏威,他们也只能向瓦岗寨请求联盟。   毕竟李密和李渊都是一家之后,此时又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但李渊派去的使者却是出人意料,竟然就是自己的三女儿李秀宁。   李秀宁如此清秀靓丽,他还真不怕给瓦当寨扣下来做压寨夫人?   范德在师妃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太原李府。   李世民此时还只是个二胖子,师妃暄被李渊单独接见。范德等级不够就只能在旁厅等候,而李世民却意外地跑出来同他攀谈。   毕竟是未来的一代明君,并没有因为范德的穿着打扮就轻视他,反而是十分厚待。他亲自斟茶送来,能够与圣女同行者,自然不是凡人。   “壮士哪里人士?”李世民拱手礼貌问道。   范德瞅了眼李世民,知道这家伙腹黑得很,这架势十之八九是为了招揽自己。   “范德,来自燕云之地。”   “自古燕赵之地多豪杰!”李世民双目放光,欣喜道,“我听闻壮士以一己之力轻松战胜了突厥后起之秀跋锋寒,实在令人佩服!”   范德摆了摆手:“什么后起之秀,一个晚辈而已。”   “哈哈哈,范兄也是个爽快之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讲了,如今天下局势动荡,朝廷四分五裂。不知范兄作何打算?”   来了,李世民的招揽!   肯定是师妃暄说了什么,李世民才会如此积极主动。毕竟此时,李阀这边的高手也不少了,甚至未来双龙也会暂时归附一段时间。   李世民虽然不在江湖,但对江湖之事却是打听的清清楚楚。跋锋寒是何人,那是突厥仅次于武尊毕玄的天才高手。   年纪不满三十,就已经是一代宗师,未来大宗师可期!如此存在,竟然被眼前这个粗犷汉子轻描淡写就击退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武林中卧虎藏龙,许多高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来历,李世民明白这一点,也不敢多问。   “没什么打算,天下乱就由他乱吧!”范德随意摆了摆手。   李世民急忙道:“世民敢情范兄相助!”   范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李世民。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搞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李世民道:“我愿以千金供奉。”   范德摇了摇头:“钱财于我如浮云。”   “美女侍妾?”   “那玩意儿伤身体......”   “那范兄意欲何为?”   范德望着李世民,突然幽幽一笑。   李世民起了一身寒颤。   “我要你一个承诺。”   “承诺?”   范德点点头,“我在你身上下注,他日你若飞黄腾达,勿要忘记答应我的这个承诺便好。”   李世民并不知道范德这句话真正的含义,只是想着即便日后李家当真得了天下,他也不过是个王子,怕什么!   “好,我答应你。”   范德点点头,“日后我就算是你李阀的门客了,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李世民有备而来,直接就道:“你也知道,我三妹要去一趟瓦当寨,可我并不放心,希望范兄能够......”   范德嘿嘿一笑:“李兄放心,你妹子就是俺妹子,我一定照顾好她。”   李世民却不明白他这所谓照顾的深层意义,点头道:“有范兄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次日,师妃暄便离开了李府,去向不明。而范德则跟着李秀宁前往瓦当寨。   另一边,杨虚彦这个身份也在奔波着,他一路已经到了扬州,即将见到隋炀帝。   自杨广登基后,下旨修筑他曾任总管的扬州城,改官名为江都。不但扩城廓,广兴宫殿,修植园林,又在城北依山傍水处,建有归雁、回流、松林等蜀冈十宫。   不过最宏伟的是另行在长江岸边建设的临江宫,只要杨广心血来潮,不管早晚,都会到那里观赏长江的美景。   杨虚彦易容乔装后,带着账本就来到了隋炀帝的行宫龙舟上。他正偕同宠爱的妃子萧玉和朱贵儿在可俯览长江的殿台处饮酒作乐,浑忘了外边兵连祸结闹得的风风雨雨。   杨虚彦跟着独孤阀的人在广场下车,只见守卫森严之极,独孤盛亲自搜查过他们没带兵器后,领他们进宫。   独孤阀派来的是个老头独孤盛,据说是仅次于阀主独孤峰的高手。他们之所以出手,更是因为杨虚彦打着巨鲸帮的名头,要投靠独孤阀。独孤阀和宇文阀相争,首先就要铲除海沙帮。   独孤盛领他们穿廊过道,长江水流澎湃的声音,隐隐夹着乐曲悠扬之声从前方宫阙连绵处传来。宫内守卫处处,哨楼均有人站岗,若非有独孤盛带路,确是寸步难行。   宽达二十丈的龙台上,坐满了美丽的妃缤姬娥,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众星拱月般围在高踞龙座,正忙于吃妃手上水果的大隋皇帝杨广。   独狐盛昴然立在台阶下,接着就是团团围守高台的禁卫军,把杨广与寇仲、徐陵分隔开来。   在宫灯照耀下,杨广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年纪看来只有五十上下,膊头高耸,虽穿起鲜艳的九龙袍,头顶高冠,却给人似穿了寿衣的颓废感觉。   杨虚彦一眼望去,知他身上龙气已剩寥寥无几,只要最后一丝天子气息消失,他就必死无疑。   “来者是何人?”杨广声音虚弱道。   杨虚彦抬起头,目光灼烁地盯着杨广。   杨广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猛虎盯上了,昏昏沉沉的身体顿时清醒过来。   他惊恐地看着那一对眼睛,“是,是你!”   杨虚彦的眼睛和当年那个人一模一样。   在杨广看着他的瞬间,就已经被杨虚彦的摄魂大法入侵了。如果他还有大量的龙气庇佑,这摄魂大法自然不能奏效。   可惜的是,杨广确是气数已尽,剩余的这丁点龙气不足以为他遮蔽厄运。   而大部分溃散的紫气,都聚拢到了北方太原!   杨虚彦要做的,就是吸干杨广的最后一丝龙气。   众目睽睽之下,杨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从台上赤着脚冲了下来,推开所有护卫的阻挡,直挺挺地抓住了杨虚彦的胳膊,他的眼睛却是失神的...... 第609章 隋宫之变   杨虚彦咧嘴一笑,拿来吧你!   吸功大法催动,杨广浑身一颤,最后一丝龙气也被杨虚彦吸走。   “陛下!”   独孤盛惶恐至极。   独孤阀与隋炀帝的关系那可是母族一系。独孤阀想要扳倒宇文阀,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隋炀帝专宠他们一家。   万一隋炀帝有什么闪失,那独孤家也就完了。   独孤盛已经到了隋炀帝身前,一掌劈向杨虚彦。   “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杨虚彦侧身躲过,却没有还手。   独孤盛还欲动手,却听见隋炀帝喝道:“大胆,退下!”   独孤盛惊疑不定地看向隋炀帝,见他双目虽然有些昏暝,但却无恙。   隋炀帝终日享乐,这副模样也不奇怪。独孤盛知道这陛下喜怒无常,不敢多问,赶忙退下。   隋炀帝虎躯一震,哼道:“朕刚刚是见这小子有趣,你紧张什么?”   “是,陛下。”独孤盛低头道。   隋炀帝笑呵呵道:“小子,你来这里见朕,是为了什么?”   隋炀帝之所以如此,自然是被他的摄魂大法控制所致。   杨虚彦一拱手,将账本的事尽数道出。   隋炀帝听后大怒,直道:“这海沙帮真是大胆,如今天下混乱不堪,就是因为这帮乱臣贼子。”   他看着杨虚彦,忽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杨虚彦。”   “姓杨?好!”隋炀帝突然赞赏道,“朕看你胆识过人,就封你为特使,负责替朕处理掉海沙帮这群乱臣贼子。”   独孤盛耸然一惊,皇帝这是怎么了?   “陛下,这......”   他反对的意见还没提出,就被隋炀帝怒视道:“怎么你有意见?”   独孤盛低头道:“臣不敢。”   “哼!”隋炀帝又道,“朕授你印信,若是此事有成,还有重赏。”   杨虚彦低了低头。   “都退下吧!”   杨虚彦和独孤盛退下后,隋炀帝却突然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杨虚彦和独孤盛出了行宫。   独孤盛冷声道:“杨大人,不知道你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杨虚彦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讥讽之意,但他浑不在意。   “独孤大人放心,杨虚彦一定为独孤世家马首是瞻。”   独孤盛冷哼一声:“最好是如此。”   二人分开后,杨虚彦直接带着印信往巨鲸帮领地而去。   他操控隋炀帝赐下的印信,根本就没有具体的官职,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官职可以无限大。毕竟特使这个身份,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皇权。   另一边,独孤盛马不停蹄地跑了回去,就报告给家主听。   独孤阀家主独孤峰听后,大惊道:“果真如此?”   独孤盛从独孤峰的表现中才得知事情大发了。   二人急忙赶往行宫,但还没进去就遇到了宇文世家的人。宇文化及早早就进入了行宫。   独孤峰不得而入,宇文化及出来后,瞥了一眼独孤峰冷声道:   “陛下中了人家暗算,这是一门特别厉害的精神控制术。等陛下醒来,你独孤世家要给出一个解释。”   毕竟这人就是独孤世家带去的,如今出了事,他们就是第一责任人。   独孤峰肠子都毁青了,早知如此,他怎么会引荐这个杨虚彦?   可他真有这么大胆子,敢对陛下动手?   宇文化及离开后,立马就联系了司马德戡和裴虔通。原来,他早就密谋造反,取而代之了。如今隋炀帝中招昏死,正是最好的时机。   商定后,他们直接带着兵马杀到行宫。   刚刚醒来的杨广脑袋还有些发蒙,就听见外边喧闹声阵阵。   他心烦意乱道:“是谁,给朕抓下去砍了。”   下一秒,惨叫声起,只见守门的近卫东仆西倒,鲜血四溅,一群人冲了进来,带头的是几名身穿将军衣甲的大汉,与宇文化及兄弟会合一处,占了大殿近门处一半空间。群妃登时花容失色,纷纷往后面躲去。   独孤盛则和数十近卫拥出来,挡在杨广身前。   他大喝道:“司马德戡,你想作反吗?还不放下兵器?”   带头进来的司马德戡竟笑起来道:“将士思归,末将只是想奉请圣上回京师罢了,独孤将军言重了。”   杨广站起来剑指喝道:“朕待你们一向不薄,为何今天竟来逼朕做不情愿的事。”   宇文化及冷哼道:“圣上遗弃宗庙,巡幸不息,外勤征伐,内极奢淫,使丁壮尽于矢刃,老弱填于沟壑,四民丧业,盗贼蜂起,更复专任奸谀,饰非拒谏,若肯悉数处死身边奸臣,回师京城,臣等仍会效忠,为朝廷尽力。”   杨广色变,心想怎么自己一觉醒来,就真的反了,谁是指使者?   宇文智及拔出佩剑,大喝道:“昏君当道,天怒人怨。”   杨广大嚷道:“给朕将他们全杀了。”   此时殿内杀声震天,夹杂妃嫔宫娥太监的呼叫号泣,混乱得像天塌下来的样子。   宇文化及的叛军已经控制了行宫内外,隋炀帝是插翅难逃了。   独孤盛虽然殊死保卫隋炀帝,但仍旧是寡不敌众。   他急忙给独孤世家发去信号,但料想独孤世家众人赶来是不及了。   独孤盛武功不凡,宇文化及不想夜长梦多,悍然出手。   他修行的冰玄劲十分霸道,发功时手掌直接变成了冰蓝色。他一掌印向独孤盛。   独孤盛与他战了几个回合,终究不敌,被他打中心口,当场毙命。   宇文化及道:“昏君,你放心去死,大隋不会亡,只是得改姓宇文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隋炀帝破口大骂,可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就连爬起来跑路都是不行了。   眼看着宇文化及冰掌印下,隋炀帝就得一命呜呼了!   可就在此时,场外却传来另一阵冲天喊声。   一道金色身影冲了进来,手持赤金镋方天画戟,一下就逼开了宇文化及。   金甲“天宝大将军”,竟然是宇文成都。   宇文化及蹙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背叛自己。   “成都,你做什么!”   宇文成都正气凛然道:“父亲,我发誓过要效忠大隋,你不能弑君。”   宇文化及又怒又气,这孩子脑筋怎么这么死!   “他昏庸无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大隋非亡不可。”宇文化及晓之以情道。   “杀了他,我们立太子为帝,一样是大隋正统。”   可无论宇文化及如何劝说,宇文成都就是寸步不让。   宇文化及正要动手,还不是自己儿子的对手。毕竟这宇文成都的武功还在他之上!   就在父子僵持之时,两道身影忽然破窗而入,架起隋炀帝就往外跑。   宇文化及想要追上去,却被宇文成都死死拦住。   眼看着隋炀帝被人架着跑远了,这次刺杀行动却是功亏一篑! 第610章 洛阳王世充   原来,救出隋炀帝的,就是寇仲和徐子陵。   他两本来是为了刺杀宇文化及而来,却意外被神秘人通知,宇文化及要造反。   二人这些日子来修炼长生诀和九玄大法,加上多方奇遇,功力大进,便想着要为娘亲报仇。   杀死宇文化及是难上加难,但如果救下隋炀帝,就能让事情变得简单许多。   隋炀帝再不堪,毕竟也是皇帝,瘦死骆驼比马大。只要他活下来,肯定会想办法对付宇文化及。   到时候,宇文化及的势力被瓦解了,他们要报仇的难度也就低了许多。   想到这里,寇仲更是高兴,看着昏迷不醒的隋炀帝,向徐子陵问道:   “陵少,你说着狗皇帝不会死了吧?要真是死了,咱两就白搭了。”   徐子陵搭了搭他的心脉,“放心吧,他只是昏过去了。”   寇仲又道:“你说狗皇帝要是醒来后,发现是我俩救了他,会不会赏个大官给我们当当?”   徐子陵摇了摇头,无语道:“别做梦了。这狗皇帝生性残暴,喜怒无常,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为了利用他对付宇文化及,我才不会冒险去救他。”   “也是。”寇仲笑呵呵道,“要是我们顺从了狗皇帝,不就是为虎作伥了?到时候全国各地这些义军不都要打我们?”   徐子陵叹了口气,“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要知道,给我们提示的终究是谁。我总觉得这个人是故意的,像是有什么阴谋。”   “好啦,陵少!”寇仲无所谓道,“咋们一向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怕啥!”   “是,想太多也想不明白。我们还是赶紧把狗皇帝送到独孤世家去吧。”   徐子陵和寇仲正是要将隋炀帝送到独孤世家去,因为只有独孤世家是真心忠于杨广的。毕竟这是他的母族。   二人学了鸟渡术,轻功大进,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独孤阀的府上,直接将杨广往门前一扔,就跑了。   看门的卫士一惊,差点用矛直接捅了过去。   所幸他没有,否则的话......   “这是?”   一个卫士急忙上前去查看,扒开麻袋,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但看起来应该是个贵族。再往下一看,不对,这人怎么穿着龙袍?   两个卫士面面相觑,这情况谁也没碰到过啊?   独孤阀成功接入隋炀帝后,暗中观察的徐子陵和寇仲方才离开。   “陵少,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徐子陵想了想,开口道:“隋炀帝不日应该就会和杨广对立起来。现在中原局势一团糟。杜伏威要打李渊,李渊又要找瓦当寨结盟。王世充占据洛阳,心思全在瓦当寨......”   “这是打得狗血淋头啊!”寇仲抱着头道。   “杜伏威我们是不能去的,他巴不得我们死。王世充也是个大奸臣......你说说,李渊和瓦当寨,我们投靠哪边好些?”   寇仲想了想道:“瓦当寨有李靖和素素姐在,我们好歹有个照应。李渊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未必会把我们当回事。”   “说的也是,那我们就往瓦当寨走一趟?”   “好!”   两个浪子议定,这便启程取道往北方瓦当寨而去。   另一边,往北边赶路的杨虚彦,也终于是到了东都洛阳。   这里是王世充的地盘,而他前来,就是要拿下这个家伙。   这是个人才,也是个能替他办大事的好人选。杨虚彦不能一边修行,一边负责行军打仗的琐事。   征服天下除去自身绝世武功外,更重要的是人才班底。   隋炀帝死期将近,他太孙杨俨的身份一露,就是独孤阀最好的选择了。   天下四大阀,宋阀、李阀,他打算用另一个身份去接触。而宇文阀直接灭掉就是,宇文化及这个老贼确实难以掌控。   最可惜的就是杨玄感死了,否则这个家伙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平杨玄感之乱的就是王世充。他打败了齐郡孟让,斩首万余,生俘十多万,因军功卓著,隋炀帝更加信任于他,认为他兼具将师才略,并在赏功宴上亲执御酒赐之。   他挟持越王杨侗窃据洛阳,明面上还是听命于隋炀帝,其实早有不臣之实。   不久之后,他与瓦当寨一战,李密攻克洛口粮仓后,他被李密淹死一万,冻死一万余人,数万隋军伤亡殆尽,才剩一千余人回到河阳。   而这一切,目前还未发生。杨虚彦就要帮他赢下这场战役,博取他的信任。   洛阳城中,杨虚彦出入犹如无人之境。   他化身虚影,不知不觉就已经摸到了王世充所在的府邸。   他正在阅览战报,眉头紧皱,目露不悦。   “哼,这李密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胆敢挑战老夫。”   “不过那瓦当寨也是人才济济,老夫账下除去罗士信外,还真没几个将才,实在是令人烦恼。”   他一抬头,忽地见到眼前的黑影,吓了一跳,猛地拔出佩剑来。   “你是谁?”   他也是一流高手,武功不弱,可此人能够悄无声息摸过来,莫非是宗师高手?   是谁派了这样一位宗师来行刺自己?   杨虚彦从黑影中现身,这是魅影神功带来的效果,即便站在对方面前,只要他不愿意,对方也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他是以那张原本的脸和王世充相见的。   王世充仔细一瞧,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那时候虽然他还未发家,但也见过前太子杨勇。   “怎么会是你!”   王世充靠着墙壁紧张道。   “怎么,见到我很意外吗?”杨虚彦笑着问道。   王世充惊疑不定道:“你是人是鬼?”   杨虚彦笑了笑:“你若是没做亏心事,又怕什么鬼敲门。”   王世充道:“我确实未曾对不住过前太子,你不是他,难道你是......”   他确定眼前这个是人,不是太子的亡魂,因为他有影子。   “杨俨!”   王世充一愣,过一会儿才道:“你果真是没死。”   他眼睛咕噜转动,若有所思道:“即便是没死,如今也不是你的时代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杨俨的武功很高,王世充不敢得罪,怕他直接杀了自己。   杨虚彦看着他,忽地问道:“王大将军,你是为隋朝效力,还是为杨广效力?还是......为自己效力?” 第611章 主人就是高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诛心了。   王世充真的忠于朝廷吗?   不,他若是忠于朝廷,就不会拥兵自重了。他为的只是自己,否则后来也不会篡位了。   王世充无法确定杨俨是为何而来,杨广?不可能!杨广可是他的杀父仇人。   大隋?这就可笑了,大隋早就不是他家(杨勇一支)的了。   所以,他只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为了自己而来。   可是,他想要做什么呢?当皇帝?   这是不可能的。杨俨都被废了,杨广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位置比他爹还要久。   即便杨广死了,他还有两个儿子可以继位,怎么也轮不到杨俨。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世充便觉得有了信心,开口道:   “我该如何称呼您?”   杨虚彦随口道:“我已不是太孙,如何称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我当成什么。”   王世充一愣,只觉得眼前一黑,杨虚彦的眼睛散发着血光,竟然看透了他的内心一般。   他浑身一哆嗦,心中的畏惧更甚,竟然觉得杨虚彦是不可战胜的存在一般。   “摄魂大法!”   杨虚彦不会相信王世充,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控制住他。   摄魂大法种下精神禁制,这是最好的方法。   “你的生死如今就在我一念之间。”杨虚彦冷声道。   王世充一愣,突然感觉自己脑中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画面,一股死亡的恐惧瞬间将他笼罩。   他感到无比压抑,跪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喘不过气来。   “饶命......饶命!”   杨虚彦停止了精神控制,他才缓过来。   王世充起身,恭恭敬敬道:“主人......”   这是杨虚彦透过精神控制法,给他传递的信息。   杨虚彦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要找法子接触掉我对你的控制,但我可以告诉你,普天之下,只有寥寥几人可以解掉这烙印。而且,只要他们一碰到我的印迹,我就会立马催动,让你身死魂灭。”   王世充一个哆嗦,心道难不成他真的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他抬起头,不敢再多想。   “主人,您才是大隋正统所在,我这就去毒死杨侗那个小崽子,让您名正言顺上位。”   “唉!”杨虚彦摆了摆手,“大可不必!”   他还没必要跟一个小娃娃计较太多。   “杨侗怎么说也是我的族弟,虽然说杨广该死,但祸不及家人。我还必要跟他一个小孩过不去。”   王世充心想,人家也没比你小几岁,你就在这老气横秋的。   不过他立马又收起了心中杂念,恭维道:“是,主人,您就是胸怀博大,跟杨广那小家子气的不一样。”   “嗯,比起这些,你还是多想想怎么对付李密吧!”杨虚彦将他拉回了现实。   王世充眉头一皱。   本来是想利用杨虚彦替他办事的,可没想到,这猛将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老大。   不过杨虚彦控制着他的生死,王世充有苦也不敢说啊。   “主人,您看,我该如何是好?”王世充卑微地问道。   “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对吧?”   杨虚彦道:“如果正面和李密打,以你的头脑武力势力都不是对手。他手下精兵悍将太多,我们不要和他起正面冲突。”   “那该如何?”   杨虚彦直接道:“江都那边,杨广被宇文化及刺杀了。”   “什么!”王世充大惊失色,继而想到莫非是他做的?可江都到此,消息不应该没扩散开来啊。   “那陛......杨广,死了吗?”   杨虚彦摇了摇头。   “啊,竟然没死?”   看来此事和杨虚彦无关,否则他怎么会不杀杨广?   “是我让人救下他的。”杨虚彦又道。   “啊?”这下王世充更加惊讶了,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位的意思。   “一个活着的昏君,和一个死去的昏君,哪个更好用?”   “我明白了!”王世充一拍脑袋,“高,主人实在是高!”   “嗯,你就矫诏下去,封李密为太尉,尚书令。让他南下讨伐宇文化及,岂不美哉?”   王世充愣了一下,继而竖起大拇指道:“主人不愧是主人,这招太高了!”   确实,这一高招还是你自己后来想出来的呢!杨虚彦心中想到。   “李密是个聪明人,白得来的大官他不会不要。即便是向朝廷臣服,短时间内对他而言也是有好处的。至于南下对付宇文化及,不管他去不去都无妨,因为很快,江淮军就会北上了。”   听完杨虚彦的分析,王世充觉得眼前顿时一亮。   真是个好办法!   这时他甚至产生了跟着杨虚彦混也不错的想法。   另一边,范德一路护送李秀宁前往瓦当寨,途中还遇到了一波来历不明的劫匪,不过在范德的高强武功之下,自然是有惊无险。   李秀宁这个大美人,一路上也对范德好感直线上升。   毕竟范德的人设是大叔,忠厚可靠,武功高强,又会说笑,实在是容易讨得女人欢心。   不过李秀宁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要同柴绍结亲,也不敢有多的心思。   比起爱情来,她更希望能够为家族做出贡献。   但对于此女,范德是不介意她嫁给谁的,毕竟最后也会同李家翻脸。   就在他们快要到瓦当寨地界时,又遇到了一波伏击。   不过这次来的,却不是等闲。   那身着粉衣的女子翩然落下,望着范德道:“哪里走!”   正是婠婠。   她修养好后,便迫不及待追来,想要找范德。   “姑娘我们认识吗?”范德装模作样道。   “哼!我知道,是你救了师妃暄,跋锋寒都告诉我了。”   “跋锋寒?”范德假意道,“哦,是他啊。”   婠婠哼声道,“跋锋寒是个高手,你竟然能够败他,看来也是个高手了。”   “你问我也没用,我和师妃暄一起到太原后就分道扬镳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范德摊手道。   婠婠却道:“我不是来找你问她下落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范德有些不解。   婠婠道:“看招!”   一声轻喝,她已出招,却是想要试探一下范德的武功。 第612章 我要征服她的心   婠婠的武功,范德早已领教过了,当然不是用这个身份。   以她的天赋和运气,成为一代宗师是迟早的事。甚至她以后的成就远远超过了她的师尊祝玉妍,超过了邪帝石之轩。她的弟子更是后来执掌天下的武曌。   目前在道心种魔大法还未问世之前,她所修行的天魔决,确实也算是魔门中的至高秘典。   比起这些武学而言更重要的是自身的武道境界。   比如岭南的天刀宋缺,他将刀道演化到极致,甚至连宁道奇这种奇人都直言对方可以杀死自己。   但实际上,宁道奇当然也可以杀死对方。到了大宗师境界,谁也不会轻易动手,因为一旦生死相搏,在没有绝对压制之前,都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婠婠之所以选择来挑战范德,除去好奇之外,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范德。   虽然他的相貌却是陌生,气质也与任何一个她的仇人朋友都不相同,但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戏谑,却让婠婠感到熟悉而心惊。   他究竟是谁?   婠婠几招不得手,直接就催动了天魔音。   天魔幻化出妩媚无比的舞娘幻影,将范德围住。   范德却是只顾闪躲,并不还手。   婠婠却是毫不留情,招招要命。   “好狠毒!”李秀宁在一旁观战,不禁也替范德担心。   “范大哥,你莫要再相让了,这女子乃是魔门的妖女,她一心要你的命!”   “多嘴!”婠婠看向李秀宁,手一抖,一道紫气卷向李秀宁。   她要毁了她这张美丽的脸蛋。   李秀宁想要躲开,但奈何她武功本就不高,比起婠婠这样的高手来更是狭猝。   “小心!”   范德忽地出现在她身前,却是一招突如其来,闪身至李秀宁身前,掌中龙影翻腾,又是一招“双龙出海”。   “好霸道的掌力!”   婠婠化解他打来的金龙,手掌不禁一麻。她的武功都是邪魅轻灵的路数,不比对方的刚硬。   见对方还想动手,婠婠却笑道:“后会有期了。”   话落,她直接就闪身离去。   范德觉得有些奇怪,这妮是搞啥?就为了来试探一下自己?   “范大哥,你没事吧?”李秀宁关心地问道。   范德摇了摇头,“没事,我们继续上路吧,翻过这座山,前方不远处就是瓦当寨了。”   “好。”李秀宁低头道,却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二人走在山路上,望着前方范德宽阔的后背,李秀宁竟然情不自禁胡思乱想起来。   她摇了摇头,想要打消自己那乱七糟八的想法,可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的心彻底乱了。   “你怎么了?”范德转过身,扶住将要跌倒的李秀宁。   李秀宁浑身一哆嗦,赶忙离远了些。她根本不敢直视范德,脸蛋红的如火烧一般。   “范......范大哥,我们在前方歇息下吧。”   “好。”范德有些不解,这妮子又怎么了?   二人坐在山坡上休息,范德前去查看前方地势,从山坡上往下看去,便可见瓦当寨的营地,浩浩荡荡一大片,说是山寨实在是小看了它。   即便是一般的城池,也不及它的布局精妙。难怪它能够从一个小寨子,发展为占据一方的雄师。   回到李秀宁身旁,范德意外地发现,李秀宁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她敞开了自己的胸口,露出晶莹的锁骨。   范德咽了口唾沫,轻轻咳了声。   李秀宁却置若罔闻,兀自摸着自己。   “难道?”   范德赶忙上前查探,果真,这李秀宁是中了某种媚药!   他握住李秀宁的手臂轻轻晃动:“李小姐,醒醒,醒醒!”   但是李秀宁却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   把过脉后,范德也颇为吃惊,她不是中了媚药,似乎是某种神秘的功法,催发了她的情欲,这可就糟糕了!   范德正思索间,手臂却突然被李秀宁抓住了。   她媚眼如丝,宛若一只吃人的老虎。   “李姑娘,你这是......”   李秀宁宛若蛇一般缠住了对方。   “使不得!”   范德努力将她唤醒,可这不知名的功夫太厉害了。   他忽然想起婠婠临走时那神秘的邪笑。   是这家伙搞的鬼!   范德确实想要拿下李秀宁,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在李秀宁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他如果真的作了什么,那李秀宁也绝不会就此归心于他。   这是个值得争取的女子,范德想要她真心为自己办事,就必须拿下她的心,而不是人。   这一点,和之前的云玉真恰恰相反。   “李姑娘,你清醒点!”   范德死死抓住李秀宁的手臂,不让她摸来摸去,然后又渡过真气给她。   纯和的阳刚之气,缓解了李秀宁的症状。   范德捏住她的下巴,“李姑娘,看着我!”   李秀宁在朦朦胧胧中,看见范德那张脸,那双严肃的眼睛。   猛地,犹如一把刺到扎进了她的大脑。   李秀宁猛地清醒过来......   范德不得已用了摄魂大法。除去控制他人外,想要唤醒他人心智自然也是可以的。   他没跟李秀宁解释,她也没有多问。   “那婠婠的幻术真厉害,刚刚我也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范德假装道。   李秀宁自然知道他在撒谎,可范大哥实在是太好了。如此正人君子,当真是难得!   如果她和柴绍没有婚约,或许,她真的可以和他发生点什么。   李秀宁甚至在想,自己刚刚如果真和他发生了什么,又会如何?   她晃了晃脑袋,除去这些杂念。   她自己都不知,其实早已对眼前之人情根深种了。   “范大哥,我们继续上路吧。”   “好!”范德饮了口酒。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瓦当寨。   有李家的印信,瓦当寨的手下前去通报,不时,李密就亲自带人前来接见了。   从这点来看,他确实是个能伸能屈的人物,并没有摆架子。   “李三小姐!”   李密热情地叫着,身旁跟着一大波人。   李秀宁微笑着,她的名声在外边还是很响亮的。江湖中人谁不知道她李秀宁铁娘子的外号?   “李大总管!”李秀宁拱了拱手。   “李三小姐,快快请进!”   范德就这样,跟着李秀宁,一路走进了瓦当寨,来到了李密的大帐中。 第613章 有人在修仙?   李密大帐中,聚集了一大堆人,这些人似乎正在商谈着什么事情。   见李密带人进来,而且还是个女子,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李密逐一介绍这些人物,其中不少都是后来鼎鼎有名的唐朝勋贵。   后来李密败给王世充后,瓦当寨中大部分将领都归顺了李唐。李阀也才真正有了争霸天下的资本。   范德到此来,自然不是单纯为了护送李秀宁,他要做的就是改变原本的历史进程。   假若瓦当寨不这么快战败,这些人就不可能投向李阀。   瓦当寨的丞相——魏征。   传说中能在梦中斩龙的存在,虽然他不会什么武功,但智力超群,加上谋略,堪称是一将抵万人。   瓦当寨军师徐茂公,也是后来大唐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秦琼,秦叔宝,后来唐初著名大将,勇武威名震慑一时,是一个于万马军中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传奇式人物。   程咬金,这个就不多说了,三板斧。   单雄信,这家伙武力值一般,但后来是投降王世充了。   罗成,白马将军,后来的一字并肩王。   此时的瓦当寨声势太盛了!坐拥三十万大军,精兵悍将无数,是最优希望得天下的。   后来若不是李密杀翟让造成内乱,瓦当寨也不会在后来的战役中屡战屡败,最后穷途末路。   而李密本人,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威名尤在杜伏威之上。   自身智勇双全,手下能人无数,李密怎么想恐怕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会输得那么惨。   就输在自己杀了翟让,这个看似已不再很重要的人物。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瓦当寨是因何而成立。   哪怕后来翟让不再是瓦当寨的首领,但这瓦当寨终究是他所创立的,瓦当寨一众人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翟让可以死在敌人手中,但决不能被自己人干掉,这是他们都无法接受的。   李秀宁同瓦当寨众人相见完毕,便直言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她想见的人是翟让。   翟让和李密不同,那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他建立瓦当寨,只是为了躲避朝廷的通缉,后来越来越多的豪杰绿林聚集在此,但翟让从来只是把他们当作兄弟,从未将他们视作过自己的手下。   正是因为他这份不争的博大,才赢得了无上的地位和声势。   哪怕此时是李密住持一切事务,但只要翟让愿意,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收回李密所有的权力。   这是事实,也是李密无法接受的事实。   李密乃威震天下的谋略家,他的最高目标当然是一统天下。但眼前最迫切的问题是如何攻克洛阳的王世充,再挟其势攻打关中的李阀父子,如此则江山定矣。   现今李密虽据有荥阳之地,西进之路无论是陆路或黄河,均被王世充军截断,使他动弹不得。而王军的牵制,更令他无力攻打其它义军。   但要与李阀结盟,这却是李密未曾想好的。   李阀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南方的江淮军就要北上攻打太原了。   李家势单力薄,远不及瓦当寨。   但若是结盟,就意味着瓦当寨无法坐收渔翁之利。   是以,李密笑了笑,便让李秀宁先行歇息,明日再谈。   李秀宁回到客房中,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此行不会顺利。因为她根本见不到翟让,那就无法说服翟让做出决定。   这该如何是好?   “咚咚咚!”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   “是谁?”   “我。”   李秀宁打开门,范德笑着道:“李三小姐,你好些了吗?”   李秀宁脸一红,知道他是问白天的事,低声道:“没事了。范大哥,你日后叫我秀宁就好了。”   “好,秀宁。”范德也没推脱。   二人到屋外院子闲聊了一会儿,李秀宁说了自己愁苦之处。   范德若有所思,提议道:“不若这样,明日交由我来,我有办法让你见到翟公。”   “什么办法?”李秀宁惊喜地问道。   范德却打了个迷,其实,他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把瓦当寨一干人揍一顿。   反正他算是李阀的人,也不怕闯祸。   告别李秀宁后,范德悄悄地就潜入了瓦当寨的总部。   白日他就在观察,寨子背后有座小山坡,这山坡上密林丛生,但却有一处光秃秃的,显然是人工所为。   他猜测那就是翟让闭关之处。   潜入其中,果真见过一个英俊的男子,只是做道士打扮,似乎是在修行。   他便是翟让了。   “这位朋友,你到此来作甚?”翟让忽地开口问道。   范德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会被发现,他现身一见。   翟让皱眉道:“你的气息很奇怪,我未曾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既像是死人,却分明又还活着。”   范德耸然一惊,心道他竟然看出自己的异样了?   不到大宗师之上,绝对是无法看到自己所用的地狱还魂之法夺舍的躯体。   这翟让难不成是大宗师?   不可能。他的气息十分微弱,根本不像是大宗师。   之前听说他常年闭关修行,还以为他是在练武,但看这样子,他应该是在修仙。   大概理解就是他修行的是精神境界,所以可以察觉到这一丝异样,但他自身的武力值并不高。   “翟公好眼力!”   范德毫不忌讳道,“我本是该死之人,只是后来为一神秘仙人所救。”   “仙人?”翟让一下子来了兴趣。   “什么仙人?”   果不其然,这家伙连争霸天下都不感兴趣了,自愿让位给李密,原来是躲在这里修仙了。   也是,就算当了皇帝,也还是凡人,哪里比得上修仙的魅力?   只是这家伙是如何坚信自己能够修成仙人的?   范德一番钓鱼言论,就直接引出了翟让的心声。   范德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神秘,他利用精神世界中的武神殿石碑,直接将翟让拉入其中,带他一起遨游太虚。   “道友!”翟让惊醒后,直接拜道,“翟修行多年却不得门而入,请道长指点!”   原来,他见范德如此神通,还以为他修行在自己之上,便希望得到范德的指点。   范德笑了,直接就将未来会发生之事告诉了翟让。   “这是你的劫数,如果能渡过这一难,那么你的修行之路大业可成。切记!”   话落,范德直接化作一道魅影而去。   这当然只是武功,但翟让看来却无比神秘。   他望着山下星火点点的瓦当寨,也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第614章 谁要杀我?   这一大早天还未亮,李密便被手下叫醒了。   他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作死吗?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这是他的起居侍,也是他最信任之人,说话也不怎么顾忌。   “老爷,是翟公,翟公!”   “翟让?”李密一怔,他怎么会出关?   李密穿好衣裳,来到大厅里,瓦当寨一干人都已到了。   穿着道袍素服的翟让坐在最上方的位置,他才是最大的那个。   翟让见李密到了,赶忙起身,拱手道:“李兄弟,你可算来了。”   “翟公!”李密拱手,“翟公闭关许久,想必此次出关是修行有成了吧?”   翟让瞟了他一眼,开口道:“呵呵,这段时间,李兄弟操持瓦当寨上下,也是劳苦。为兄这是被仙人托梦,说我尘缘未了,怎能就此隐居修行?”   “愚兄不忍看着李兄弟一个人辛苦,仙人启发之后,顿然开悟,决定出关来帮兄弟一把。”   李密心中一沉,脸上却是不变声色。   “这太好了,这瓦当寨本就是翟公所创,密也不过是为翟公暂时管理。如今翟公要重新出关,那是再好不过!”   场上一众将领也是竞相附和。   翟让看在眼中,心中却是大感不妙。   这些将领大多都是他闭关之后,投靠李密,李密提拔起来的。换言之,这些都是李密的人。   虽然说瓦当寨做大,几乎都是李密运作的功劳。但翟让既然知道了未来发生之事,自然也不肯轻易让权,否则就必死无疑了。   翟让与场上认识、不认识的都打过照面后,心中暗自记下,发现自己那时的老伙计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也正是因为这三分之一占据要旨,而且权大势大,手中都有兵,这才没有被李密挤兑出去。   这早会开完后,两边各自回去休息。   李密是大发雷霆,让起居侍去查,究竟是谁向翟让透露了风声,才让他如此反常地出关来了。   这边,翟让一回来,就见到了李秀宁。   李秀宁告知了自己身份以及目的后,翟让却是急公好义道:“李阀与我瓦当寨也有渊源,若是李公真心想要结盟,翟让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翟让果真是要比李密好说话。   得到了翟让的许诺,李秀宁也安定了许多。   正在此时,有手下前来禀告,说李密到寨外去接一个重要人物去了。   他说完后,翟让脸色大变,怒道:“这李密,还真是会给我们找事。”   李秀宁急忙问道:“翟公怎么了?”   翟让叹气道:“他将岭南宋家的小女儿抓来了。”   “什么?”李秀宁也是大惊。   “莫不是宋玉致小姐?”   “正是她。”翟让点点头。   众人赶到寨外,只见一座笼车上装着一个黄衣女子,正是是宋玉致。   她此刻正被囚在笼中,宛若一只小鸟。   李密正在笼外调戏她。   李秀宁急忙上前道:“玉致!”   宋玉致见到李秀宁,也是脸色大变:“秀宁,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叫这些人放开我!”   李秀宁跑过去,对李密道:“密公,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是宋家的小小姐,怎么会......”   李密狞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是谁!”   “她杀了我们不少人,即便是天刀宋缺的女儿,也不能如此放肆妄为吧?”   “别听他胡说,是那些人要抓我,我才动手的!”宋玉致反驳道。   “哼!”李密冷冷道,“看看你爹会花多少钱来赎你!”   他看向李秀宁,接着道:“李小姐,你是客人,瓦当寨的事情,就不要多干涉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李兄弟,这么做不妥吧!”   翟让徐徐走来,脸色颇为不悦。   李密忍了口气,接着道:“翟公,这女子虽是天刀宋缺的女儿,但也杀死我们瓦当寨不少弟兄,若是不惩处她,有损我瓦当寨的威名,更会让兄弟们寒心。叫天下人觉得我们瓦当寨怕了她们宋阀。”   翟让没有说话,李秀宁却开口道:“那李二当家有本事就杀了她。宋阀虽然鞭长莫及,但天刀宋缺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江湖中人都知道,当年天刀宋缺输给宁道奇,立下了十年不过长江的规定,所以一直待在岭南地区。   但第二次比试之期就快要到了。据说宋缺已经将天刀练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宁道奇年岁已高,未必会是他的对手。   这也是李密担心的,一旦没了约定的限制,宋阀的势力很快就能统一南方。比起宋阀来,江淮军杜伏威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李密恨恨地看了李秀宁一眼。   “你若是要处置她,宋缺未必会和瓦当寨翻脸,但一定会找你李密算账。”李秀宁接着补充道。   李密咽了声,不再言语。   “还不快放人!”翟让吩咐道。   宋玉致被放出来后,就当算和李秀宁一起离开瓦当寨。   有了翟让的承诺,李密也没有阻止了。   双方约定,就在三日后进行盟约会面。   李密回到自己房中后是越想越气,翟让一回来就如此强势,当着众人的面就驳斥他,几乎是完全不给他留面子。   本来李密还没有着急着要做什么,但翟让如此强势,已经让他觉着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彻底没机会了。   趁着还未完全将权利交出去,赶紧做点什么事吧!   李密召来起居侍,吩咐了下去,眼中凶光毕露。   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人算计的。   第三日,李家由李世民带队,带着一批人马来到瓦当寨交界的山头,他们在此处设好营地,双方要签下盟约,成为盟友。具体的盟约内容则还要商讨。   翟让、李密带了瓦当寨一干主将进入帐中,双方相谈甚欢。李世民毕竟也是很会装模作样,和翟让更是一见如故的感觉。   作为边缘人的李密眉头紧皱,忽地发觉了一丝不对劲。   “酒水有毒!”   李密猛地将杯子掷下,只觉得浑身发软。   他看向翟让,难道翟让要杀自己?   翟让也是一脸懵,看向了李世民,难道是李世民设计的?   李世民也被吓了一跳,难道瓦当寨要对他下手?   三脸懵逼间,一群黑衣刺客冲了进来。 第615章 李密,死   “当心,保护世子!”李世民一方的护卫大声喝道,拔出刀剑。   “保护翟公!”瓦当寨一方同样是严阵以待。   刺客冲进来,两方已经各自退到一边去了。   翟让和李世民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刺客不是你安排的?”   “刺客不应该是你安排的吗?”   “那是谁?”   这时,翟让向后看去。   李密脸上也是一脸懵,怎么了这是?   也不是自己啊!   虽然他非常想要干掉翟让,但绝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未免太蠢了吧!   电光火石之间,刺客已经和他们的护卫交手了。   这些刺客竟都是训练有素,非一般可比。   双方侍卫虽然武功不凡,但帐中空间太小,根本施展不开。   “主公,快出去!”   翟让对打斗中的秦琼点点头,赶紧离开营帐。   这时,一道黑影向他袭来,手执一柄长剑。   对方的速度太快,翟让避之不及,眼看就要被刺中,李密突然挺身而出,拔剑荡开了对方的攻势。   “翟公,快走!”   李密抓住翟让往马上一扔,自己和刺客过了几招,也自顾上马而去。   两人一路就往营外奔去,翻过那座山,便是瓦当寨大部队。   到时候不管刺客来自哪方,他们都安全了。   而那持剑的刺客也是紧随其后,显然是武功最高者。   “翟公,没事吧?”   见那刺客没追来,他们在山上暂且歇息。   翟让知道这次是李密将他救出,心中也有了几分后悔,自己莫不是误会了李密?他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   正寻思间,李密递过来水壶。   “翟公,喝口水,咋们接着赶路,前方就是我瓦当寨的弟兄了,到时候就安全了。”   翟让点点头,毫不怀疑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李密忽地开口道:“翟公,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所以您才会突然出山来?”   “这里没有旁人,李密想听你说句实话。”   翟让一愣,继而叹气道。   “李兄弟,你的能力比我强,比我更有雄心,其实比我更适合统领瓦当寨。”   李密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翟让。   翟让接着道:“若不是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仙人对我说了那些话,我是绝不会出面干涉你的。”   接着,翟让便将自己所梦见的都告诉了李密。   李密听后只是冷笑两声;“翟公,你真是糊涂。”   翟让也笑道:“确实,你李密若要杀我,今日又何必要救我?”   “不错!”李密忽地起身。   “我起初还以为翟公是得到高人相助了,原来竟是一个误会。”   翟让眉头一皱,发觉李密神色有些不对。   接着,他感到一阵眩晕,急忙扔下水壶。   “这,水,有毒?”   李密笑道:“翟公啊翟公,我本无心想要杀你,就算要杀你,也不是在今日。你这是自寻死路,今日是最好的时机,我再不动手就是真的傻子了。”   翟让指着李密道:“你,你!”   再已说不出半句话来。   李密接着道:“这毒药不会要了你的命,但却会让你成为一个傻子。”   “翟公,既然你这么喜欢求仙问道,那就永远和他们为伴吧!”   “这瓦当寨就放心交给我,我一定做的比你强得多!”   “好!”   李密正得意间,忽地听到一声喝彩。   他吓了一跳,环顾左右:“谁,是谁?”   这声音十分陌生,绝不是任何一个他认识的人。   杨虚彦徐徐走出,今日来刺杀翟让的,就是他的人。   “李密啊李密,你机关算尽,却没有想到,翟让背后还有人吧?”   “你?你是谁?”李密见他穿着刺客黑衣,皱眉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是杀不了翟让了。”   李密笑道:“翟让给你什么好处,我李密可以给出双倍!你要什么?金钱,还是女人,还是权力?”   杨虚彦呵呵笑道:“我要的不多,很简单。”   “什么?”   “你的命!”   话落,杨虚彦已经攻向李密。   李密自负为天下高手之一,虽不及那些大宗师,但也是第一流的存在。   这刺客再厉害,自然也不能逾越宁道奇等。   是以他并没有担心,但过了几招后,他却是心惊胆战起来。   对反的招式诡异莫名,无迹可寻。   莫说是他,即便是整个瓦当寨,恐怕也找不出能够抵御此人之人。   “你究竟是谁?”   李密慌了,准备逃跑了。   反正翟让注定会成为了一个傻子,他不怕翟让爆出他的秘密。   可杨虚彦是不打算放他走的,李密今日必须死!   一个聪明人和一个糊涂蛋执掌瓦当寨,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杨虚彦要做的就是帮翟让除掉李密,夺回瓦当寨的掌控权。   杨虚彦不再留手,魅影一闪到得李密身前,已经扣住他的脑袋。   “吸功大法!”   李密只觉得浑身发颤,一身功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嘴唇苍白,哆嗦着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真是闻所未闻。   杨虚彦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扭断了他的脖颈。   李密,死。   旁边,翟让还在抽搐中。   杨虚彦给他吸出了一部分毒液,让他不会傻得这么彻底。   处理完李密尸体后,他直接就把翟让丢在了山上。   瓦当寨的人很快就会找啦,不必他担心。   这次也破坏了瓦当寨和李阀之间的结盟。   翟让遭遇如此大难,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生心思了。   而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杨虚彦消化了。   翟让被人发现是在傍晚,抬回去时已经是昏迷不醒了。   等他醒来后,却是有些痴痴呆呆的,一问三不知。   疗伤了三天后,翟让方才恢复些许,一开口便问李密在哪里,死了吗!   众人惊讶不已,因为李密失踪了。   随后翟让便将李密谋害他的事情和盘托出。   本来寨中许多人还不相信,可没多久,隋炀帝的诏书就来了。   这诏书,封的是李密为太尉。   众人一看,俱都是心惊。   原来,李密投敌了!   若是没发生这档子事,这只能算是朝廷的招安,李密丝毫没有嫌疑。   可翟让这么一说,就变成了李密图谋不轨,意图造法了! 第616章 和氏璧   杨广失踪之后,宇文化及一不做二不休,以隋炀帝的皇后萧皇后的命令立杨浩为皇帝,改号天寿,是为天寿皇帝。宇文化及自封大丞相,总理百官,住在别宫,只让杨浩签署发布诏敕而已,仍然派兵监守。   不久后,宇文化及率兵十万返回长安,杨浩被裹胁同行。   洛阳收到消息后,王世充直接怒斥宇文化及乃是乱臣贼子,扶持越王杨侗继位,年号皇泰,在后来的历史中被称为皇泰主。   至此,东西二都各自拥立一帝,互相指责对方乃是乱臣贼子,天下局势更加混乱。   瓦当寨翟让重掌大权,拒绝了王世充的招揽,但也没有发兵攻打王世充,或者与太原的李渊结盟。   群雄中最强的瓦当寨按兵不动,而江南的杜伏威的兵锋已直指洛阳而来。   河北窦建德的义军也是独自经营一方。   杨虚彦回到洛阳,找了只小舟,在船听曲。   这是王世充的画舫,也只有他这般人物才能随意出入其中。   谁人不知,这神秘人乃是王大人的座上宾。   这时,一个小婢推门恭身施礼道:“小姐请公子到舱厅见面。”   杨虚彦微微一笑。   这小姐其实就是王世充的内侄女董淑妮,也是隋唐四大美人之一。   在小婢引领下,杨虚彦步进舱厅。   董淑妮身着华服,还刻意打扮过。安坐椅内,更是艳光照人,眩人眼目,分明还是少女,却多添了几分成熟的迷人风韵。   杨虚彦在她左旁的椅子坐下后,小婢退下,还为他们关上厅门。   杨虚彦开口道:“董姑娘果真是貌美如花。”   董淑妮也是第一次见到杨虚彦,但根据舅舅所说,此人极其重要,甚至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一定要好好伺候。   她有些紧张之余,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慌乱,笑道:“杨公子,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总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杨虚彦笑着,又跟她讲了几个笑话。   董淑妮起初还假装矜持,接着忍不住花枝乱颤地娇笑起来,媚态毕露,诱人之极。   董淑妮实在是王世充的秘密武器,利用她的美色来笼络有利用价值的人,又或刺探情报。   而王世充则完全是为了讨好自己,直接就交出了董淑妮这张王牌。   杨虚彦知道自己只要勾勾手,董淑妮绝对不敢反抗自己,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虽然是绝色倾城,但杨虚彦早就不是那个提着裤裆办事的人了。   沉思间,董淑妮甜甜一笑道:“你的本事真大,人家从未见过大舅舅这么看重一个人的,可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董淑妮的笑容突然转冷,淡淡道:“凡是大舅舅欢喜的人,我都不欢喜的。”   杨虚彦笑了,“你不怕死吗?”   董淑妮道:“死又如何?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惧怕你,你能够让他如此怕你,我真的很好奇。”   董淑妮睁大了眼睛,就像是要探究什么一般,直直盯着杨虚彦看。   “你这是在玩火!”   杨虚彦看出了董淑妮眼中的悸动,她或许是在想,男人征服天下,而女人可以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   她不喜欢王世充,是因为青春的叛逆,还是多年的束缚利用?   董淑妮一勾杨虚彦的下巴道:“我娘常说以前她们都可在野火中自由选择对象。选择了火,就不怕被烧死。”   “有意思!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杨虚彦翻身,将董淑妮压在榻上。   尽管是在船舱,但他已经开始他的教诲了。   风雨过后,杨虚彦走出船舱,王世充一副戎装,已在外边恭候多时。   他对着杨虚彦拱了拱手,低声道:“主人,我这边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发兵。”   杨虚彦点了点头。   王世充被他种下了精神烙印,是目前最值得信任的人。   他让王世充趁着瓦当寨虚弱之时出击,就是为了打一波信息差。   瓦当寨翟让绝对不会想到王世充会这么快出动出击。   董淑妮靠在舱门边,看着那个从来我行我素的男人,此时此刻竟然如此卑微苟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但好笑之余,又感到深深的可悲。   “还有一个消息。”   王世充拱手道:“江湖中盛传,之前的慈航静斋圣女师妃暄,会在洛阳迎接宁道奇,宁道奇会亲手将和氏璧交予他。”   三年前,宁道奇向慈航静斋借走了和氏璧。如今归还,却如此高调,其实是表明态度。   三大老牌宗师之一的宁道奇,已经站队了。他本只是一介散修,但如今却选择了慈航静斋。而慈航静斋选择的对象就是太原的李阀。   此事旁人绝不会得知,但杨虚彦却知道,慈航静斋说是替和氏璧择主,其实只是在为李家造势。他们早就已经勾结好了。   天下的形势早乱作一团,师妃暄带头让江湖势力若再插手其中,将使情况更为复杂。   天下之人都得到这个消息,因此不日后都会聚集到洛阳来,这也使王世充感到十分头疼。   若没有杨虚彦坐镇在此,他早就跑路了。   “这和氏璧,目前就在洛阳禅寺中。”   这是最重要的消息,杨虚彦听后大定。   和氏璧虽然是无上宝物,能够帮助人修行先天真气,但同时也会影响人的心智。   即便是以师妃暄、宁道奇这种境界,也不敢将和氏璧随身携带,因此请了四大圣僧,替他们看管和氏璧。   借助佛家力量,洗涤和氏璧当中的戾气。   还未到禅院,竹林外就已经遇见人在打斗了。   阴癸派一向以来都在隐秘行事,但这次却是十分高调。   竹林中的一人就是阴癸派的长老上官龙。   与他相斗的是宋阀的宋师道,旁边有人一人在掠阵,自是地剑宋智。   这时,边不负从另一边疾冲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宋智。   阴葵派两大长老尽出,想必那阴后祝玉妍也在此地了!   杨虚彦暗中观察着。   边不负和宋智均是顶尖级的高手,两人相斗,自然也是十分精彩。   宋智拔剑出鞘,全力往刚越过脚下的边不负射去,眼看阻之不及时。边不负左掌一按,右手掣出玄剑,变化出百千道剑芒,每道剑芒都反映着四周照来的灯火,宛如一个不住烁闪的大火球般,在他手上爆开,把宋智的攻势完全制止和笼罩其中。   如此剑技,已达惊世骇俗的地步。   这魔隐边不负,便是强暴单美仙之人。   杨虚彦暗中蓄力,准备随时出手偷袭之。 第617章 祝玉妍   时机已到!   宋师道猛地发出一道剑风,刺中的上官龙眉心处,边不负见势,荡开宋智的剑,以惊人的气劲压向宋师道,吹得他发散衣扬,呼吸不畅。   他是要逼得宋师道撤剑,保住上官龙的性命。上官龙武功虽然不强,但好歹也是阴癸派的一大长老。   就在此时,杨虚彦身化魅影,猛地刺出一剑。   这一剑避无可避免,径直没入边不负。   “是人是鬼?”   那魅影一闪而过,随机消失不见。   上官龙惊骇莫名,边不负口吐鲜血,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倒地凉了。   这可是接近宗师的高手,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宋师道和宋智也是大惊失色。   他们来此是为了争夺和氏璧,与阴癸派起了冲突,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委实吓到他们了。   “哪里去了?”宋师道问道。   宋智摇了摇头:“师道,我们还是赶去禅院吧,恐怕有变数。”   宋师道点点头,二人也不再理会上官龙,直接走了。   穿过竹林,就是城外南郊的净念禅院。   有人比他们更快到达,不是别人,正是寇仲、徐子陵和跋锋寒。   这三人还是结伴走到了一起,此时双龙的武功大有长进,也想要来蹚浑水。   净念禅院的门前,立着一个女人。   宋师道、宋智见寇仲三人止步不前,正好奇间,忽地听到一声娇柔的女子哼音。   众人心中不禁都起了寒意。   这音波功已经到达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正迎风而立,面对他们。   众人心中都生出诡异莫名的感觉,此女的气质却是和婠婠十分相似。   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只是她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的女子,众人以前连做梦时都没有想过。   跋锋寒一对虎目电芒闪射,沉声道:“是否阴后祝玉妍法驾亲临?”   祝玉妍!   众人不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她是阴癸派的掌门,魔门八大高手之首,即便是宁道奇等宗师也不敢说稳稳胜过她。   她的年岁算起来已有七十好几,但仍旧是花容月貌,近乎于妖。   自石之轩和祝玉妍两人领导魔门后,道消魔长,魔门两派六道的势力如日中天,人才辈出,他们斗争经验之丰,敢说天下无出其右者。   再一声娇呼,在众人耳鼓内响起。   以他们的功夫,竟也耳鼓像针刺般剧痛。   祝玉妍蓦地消没不见,他们耳内同时响起呼呼风暴的狂啸声。   风啸像浪潮般扩大开去,刹那间整个天地尽是狂风怒号的可怕声音。   当风声变成雷雨的声音时,三人都有若置身于狂风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觉,遍体生寒,脚步不稳,要以无上的意志,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如此魔功,确是闻所未闻。   惊涛裂岸,汹涌澎湃。   忽地,一阵清音传来,众人只觉得耳畔一松,都从天魔幻境中惊醒过来。   一位黑衣刺客飘然而来。   祝玉妍看向杨虚彦,意外道:“是你小子,武功倒是有长进,竟然能破我的天魔幻音。”   她虽说得满不在乎,但心中却是有些诧异。   杨虚彦的本领她自然清楚,可这小子才数月不见,怎么会变的如此高深莫测?就连她都看不出对方的境界来。   难不成他也成了大宗师?   祝玉妍只觉得荒诞无比,杨虚彦再强大也不可能如此!即便是他拿到了邪帝舍利,也不可能如此进步神速。   “你挡在我前面,是想找死不成?”祝玉妍呵斥道。   杨虚彦手中闪出一剑,上面魅影重重。   这时,赶来的上官龙悚然惊叫道:“阴后,是他杀了边长老。”   “哦?”祝玉妍惊诧间,杨虚彦的魅影之剑,已向祝玉妍攻去。   一条赛雪欺霜,美至异乎寻常的玉手从宽敞的袍袖内探出来,纤长优美的玉指在夜空间作出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   这是天魔功,原本可以控制住对方的动作,但杨虚彦刺出的动作只是缓慢了许多,却未能被她控制住。   祝玉妍“咦”的一声,侧身躲过这飘忽似鬼的一剑。   一声柔美悦耳的叹息在杨虚彦耳内响起,却丝毫也无法影响他斩剑的速度。   “嗤”的一声,祝玉妍的面纱已经被剑气挑开。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横看竖看,都是比婠婠大上几岁的青春焕发的样儿。在脸纱半掩中,他只能看到她大半截脸庞,可是仅这露出来部份,已是风姿绰约,充满醉人的风情。   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配合她宛如无瑕白玉雕琢而成娇柔白哲的皮肤,谁能不生出惊艳的感觉。   论姿色,她实不在绝世美女之下,且在相貌上有几分酷肖,使他联想到两者有母女的关系。   其气质更是清秀无伦,绝对使人联想不到会与邪恶的阴癸派拉上关系。   “阴后常日以面纱示人,不想竟还如此貌美!”杨虚彦轻佻道。   他在调息自己?   祝玉妍又愤怒又好笑,论年纪自己可以做他奶奶了!   “砰砰”两声,二人交手分开了去。   观战众人惊骇莫名,这杨虚彦竟然能和祝玉妍过招,而且又如此年轻,实在是骇人听闻!   祝玉妍一阵娇笑,两手化出万千袖影,把众人完全笼罩其中。   一时劲气交击之声,响个不停。   杨虚彦抬头向天,狞笑道:“可惜你天魔功未能臻至第十八层,否则,今日我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祝玉妍,来吧!”   这是祝玉妍的天魔幻境,将杨虚彦拉入了其中。   大宗师最厉害的攻击方式便是精神攻击,而这却恰恰是杨虚彦最不怕的方式。   武神殿直接祭出,天魔幻境被层层挤爆,玄色黑碑出现,直接将天魔幻境纳入其中。   祝玉妍看见了这一切,她的元神发出一阵惊颤......   此人,不是杨虚彦! 第618章 他的名字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祝玉妍和杨虚彦的精神交锋,只发生在片刻间。   众人所见,不过是祝玉妍和杨虚彦一会眼,便已经败下阵来。   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祝玉妍单膝跪在地上,低声道:“主人!”   寇仲等人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祝玉妍分明就是跪在杨虚彦的身前。   杨虚彦吸收了祝玉妍十成的天魔功,她想要控制杨虚彦不成,反而被控制了。   因此才会有如此一幕。   杨虚彦点点头,“随我去取和氏璧!”   二人身影一动,已往禅寺而去。   当!   悠扬的钟声,从禅寺内传开来。   在最中间的佛塔外,已坐满了僧侣。   阵阵梵呗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   杨虚彦未曾想过要潜入,他要的是正面进入。   一声佛号在门外响起,接着阴柔的声音传入来道:“贫僧不嗔乃本寺四大护法金刚之首,负起护宝之责,施主若肯迷途知返,不嗔可许诺任由施主离开。”   不嗔和尚坐镇塔中,感受到场外的气息,不禁心生慎重。   杨虚彦一点头,祝玉妍得到示意也不再收敛,将无尽天魔之气尽数放出。   塔上铜钟狂震,发出阵阵促音。   四大圣僧知是强敌来袭,纷纷出塔而来。   “是你!”   四大圣僧同祝玉妍并不是陌生人,但对她的到来却十分意外。   “阴后,按照约定,你不该来干涉和氏璧的归属!”   祝玉妍却道:“不是我要来,而是我的主人。你们问他吧!”   四大圣僧看向杨虚彦都感到十分诧异。此人如此年轻,怎么会......   但接下来,杨虚彦直接打开武神殿,将四大圣僧拉入其中。   镇压!   四大圣僧呆若木鸡,任凭杨虚彦对其胡作非为。   杨虚彦调动吸功大法,直接将四人功力吸干,瞬间突破大宗师境界,也感受到了上界气流的涌动。   冥冥之中可怕的眼睛在无形之中窥探着他。   祝玉妍也是颇为吃惊,心道他就是以这种方式进行修炼的吗?即便是魔门至高之法道心种魔也绝无如此霸道的方式。   惊愕间,一道刀气忽地向着杨虚彦劈来。   来者是一个半百之人,手持一柄宝刀。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他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天刀宋缺!   祝玉妍脸色一动,还没开口,宋缺便率先道:“玉妍,别来无恙!”   祝玉妍苦涩道:“你的刀法又有精进!”   宋缺看向杨虚彦,问道:“此人究竟是谁,状若神魔,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   祝玉妍道:“我也不知道,他好似天魔一般。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天魔才有如此本领了。”   宋缺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看向杨虚彦,冥冥之中的意志告诉他,必须除掉眼前之人。   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随之,神意合一。   他跨前一步,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扬,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的刀气,往杨虚彦卷去。   锵!杨虚彦浑身变得金黄,只见宋缺的厚背刀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写出来那样。最要命是每个变化,都令人生出前功尽废的颓丧感觉。   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刀势变化,步法亦随之生变,旁人甚至没法捉摸他最后会从那个角度攻来。   但杨虚彦根本没打算防守。   “天刀宋缺,舍刀之外,再无他物,宋缺不缺!”   “今日我便送你上武破虚空之境!”   随着杨虚彦大喝,体内积攒的无限力量尽数喷薄而出。   他整个人化作了虚无,渐渐消失。   武神殿猛地出现在空中,黑碑之上,各种各样的功法显现在世间,天下间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杨虚彦这具身体已完全破灭。   而在武神殿的核心,一具残破的肉体正在慢慢复原。   “怎么回事?”   寇仲、徐子陵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接着,许多发光的文字从他们脑海中涌出,径直冲向那漂浮在虚空中的武神殿。   与其同时,在不同地方的宁道奇、傅采林、毕玄等高手同时抬头望天,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大地上所有武者,凡是叫得出名字的功法统统从他们的身体内化作发光的文字飞向那座武神殿。   蝙蝠洞之下一座凝固成冰雕的人像突然融化,邪王石之轩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抬头望向空中的殿堂。   武神殿渐渐被发光的文字所充满,在殿堂中的那具肉体也从残破慢慢复原。   “传闻中,四大秘典中的战神图录,便是一座宝殿。”   远古时代,广成子在某一时间来到战神殿中,悟通了天地宇宙的奥秘,重返地面后,把这知识经黄帝传与世人,并以甲骨文著写出《长生诀》,后再潜返战神殿,进入破碎金钢的超凡境界。   广成子为了给后人留下一个启示,一个希望,留下肉身,精神破碎。广成子本是上界之人,精神转世到下界。不需要带肉身飞升,精神回归自己上界肉身。破碎金刚,指的是一种超越破碎虚空的境界。   破碎虚空,肉身无法抵挡虚空气流,肉身粉碎。破碎金刚,在旧的肉身中孕育新的神态飞升。   广成子修到了滴血重生的境界,只是带走了部分肉身飞升。而剩下这部分就留在这武神殿中。   如今他汲取了足够多的能量,滴血重生的力量让这具完美的肉体出现。   这肉体没有任何境界,身上也无能量波动。   但他一出现,便徒手撕裂了苍天。   狂暴的能量潮汐从虚空裂隙中涌入,武者在这种情况下是如此弱小。   “破碎金刚”,这是最终的境界。   宋青书、尹志平、顾长风、慕容复、石中玉、曹雄、江玉郎、杨开泰、云坚、任千行、皇甫仁和、刘贺、古汉阳、平安、万三千、凌云霄、方应看、杨虚彦......十八世的记忆重叠,但这些都不是他的名字。   忘却,寻找。   这具重生的躯体不断撕裂虚空,向着最深处寻找......他的名字。   武神殿中所有的镜子都被打破,无数个武侠世界在不断破碎重组。   他惊骇地发现,这一切一切不过都是虚妄。   那究竟什么才是真实?   他沿着时光线去寻找,在虚无中看到了宇宙大爆炸的起点,一直沿着时间线来到宇宙终结的一场爆炸。   在无限的光影重组中,他终于看到了那一丝光。   他用苍白的手思考那道裂隙,外面是燥热的空气,滴滴答的水声不停地落下。   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双戴着眼镜的惊恐的脸。   ......   当警察来到时,现场只剩下破碎的电脑屏幕和破碎的眼镜。   屋子的主人已神秘失踪。   苍山白雾,暮鼓晨钟。   这里是武当山。   他压低了鸭舌帽,沿着山路往上不断攀爬。   晨雾将四周弥散,这么早的山路上只有他一人。   来到紫霄宫的大殿,迎着第一缕晨光,模模糊糊的记忆涌上心头。在古老宫殿角落的缝隙里,他找到了一张残破的羊皮,上面留着一个“氵”字。   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微微一笑。   这无限重生的武侠世界之旅,又有谁能说清楚,究竟是梦,还是真实?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