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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重生]《贵女毒心:邪王嗜宠无下限》作者:凉粉【完结】   甜悦读VIP2017-01-05完结   作品简介:   成亲五年,她一心助他登基为帝,却落得剖腹取子,家破人亡。一朝重生,竟让她回到了六年前!庶妹陷害,祖母藐视,她与母亲家中步步为营;官女争斗,宫内风云,一切仍未改变。这一世,她绝不手软,欺她的,负她的,害她的…她都要一一讨回来,不死不休!曾真心错付,本不再相信男人,可是怎么莫名其妙身边就多出了一个他?还这般不要脸的缠着她。   坑品保证,希望大家支持正版,么么哒。   作者标签:豪门总裁 第1章 母死子亡   庆丰元年,大寒。   新帝登基半年,今日却不上朝,只因皇后临产,爱妻心切陪伴左右。   朝臣人人称赞新帝重情重义,帝后情深,却不知此时凤栖宫却是另一番光景。   “姐姐,你说你是何必呢,都要死的人了还让皇上为难。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得个痛快才是。”淑妃苏灵珊站立在八步床前,得意的看着床上满头大汗,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的苏子衿,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苏灵珊不说姐妹一场还好,一说起姐妹情深苏子衿就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的将她那副嘴脸撕碎。   她将她当做亲妹,护在身边,细心照顾,便连自己最爱的男人都分她一分,却没成想从头到尾她都在步步算计自己。   从她怀孕起就向她投毒,导致她如今无力的躺在这床榻之上,哑嗓无言,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这对狗男女宰割。   她恨!恨苏灵珊多年的伪装算计,更恨此时此刻坐在那帷幔后面到最后还拿自己做好名声的萧落尘!   当然,她更加恨自己,恨自己识人不清,没有认出萧落尘假脸之下的阴险无耻,识不出他靠近,宠溺,疼爱自己不过是为了登基为帝,为了把她腹中活生生的孩子绞碎,拿去换那不知为何物的钥匙。   “淑妃娘娘说的对,皇后娘娘你都大限将至了,拖着对谁都不好,难道你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化为一滩血水吗?”站在床尾,看着苏子衿那紧紧闭着怎么都掰不开的双腿,春兰没有半分好气起来。   苏子衿一边紧咬着牙把最后的力气用在腿上不让稳婆掰开,一边恨意重重的眼眸撇向春兰,吓都春兰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苏子衿一眼。   瞧着春兰这没有半点气节的样子,苏子衿心底浮起一丝冷嘲,嘲笑春兰更是嘲笑自己被鬼蒙了眼,错把这白眼狼当成了心腹。任由她怀疑谁都没怀疑到她身上,最后才发现被她出卖得彻底。   现在想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春兰,若不是信任她,她不会同情苏灵珊把她当做亲妹,把她姨娘扶正;不会在那么危险的时候错见萧落尘落入温柔陷阱;不会到母亲死了才知道事情发生;不会让舅父一家马革裹尸;不会让二弟尸骨不剩……   过去的总总,漫上心头,恨意更深。   恨太多,悔太多,可奈何现如今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便就连这腹中即将要出生的孩子她都护不了几时了。   孩子啊,莫怪娘心狠,便是让你化作我腹中一滩血水,也断不能让萧落尘那心狠毒辣之人如了愿。   “怎么还不生!”苏子衿正想发狠催动内力让毒入腹,可还未来得及帷幔之外便传来了萧落尘不耐烦的呵责声。   紧接着声还未落帷幔便被急急撩开,苏灵珊反身迎去。“皇上,姐姐她…”   苏灵珊的话才刚刚出口,萧落尘就注意到苏子衿眼中浮起的一丝恨绝,夫妻五年,他虽然不爱她可却熟知她性子,更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这样的眼神代表的是什么。   一把推开苏灵珊,一个健步冲到苏子衿床前,反手一指,快准狠的封住苏子衿的穴道,让她半分内力都运不起来。   “好你个苏子衿,朕是小瞧你了,中了软筋散混合的西堤花毒还能催发内力。”一字一句从萧落尘的牙缝之间飚出来,细长而阴冷的眼眸似刀子要把苏子衿千刀万剐。   看到这熟悉的脸,陌生的眼神,苏子衿心里恨浓得化不开。   原本虽然识透了萧落尘的恨绝,可总以为五年夫妻怎么都有情,没成想他就连这最后的寻死机会都不给她!   萧落尘!你好狠的心啊!五年!我全心全意投身于你,为你出谋划策,为你笼络权臣,为你打下江山,为你家破人亡…你却如此待我!   虽然苏子衿如今不能言语,可萧落尘却能看出她眼神里的恨,怨,不过这对于他来说都无所谓,他不会有丝毫的愧疚,苏子衿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棋子,一个已经完成了任务的棋子。   只可惜这颗棋子到了最后却不听话了,那就不能留了。   “好!既然皇后如此心狠想要杀掉朕的孩子,那朕也不得不下狠心了。”萧落尘冷哼一声,眼中划过一丝狠绝。“传刘太医来,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   四个字犹如一颗天降巨石,狠狠的砸在苏子衿心头,把她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砸了个稀碎。   不!不!不能把孩子交给他!我的孩子!不!   即使苏子衿心中撕心裂肺的呐喊,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有的只是那眼里的恐慌,害怕以及急迫之下流出的眼泪。   无声的挣扎是没有半点用处的,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刘太医就带着医箱赶到,对萧落尘无声的行礼之后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锋利小刀,对准苏子衿高高隆起的肚子。   看到那锋利的刀刃在烛光里闪烁着阵阵寒光,苏子衿害怕极了,她怕的不是痛,她怕的是她的孩子接下去要经历的痛苦。   刘太医手起刀下,只听“滋啦”一声类似锦布撕开的声音,苏子衿的皮肉飞快的向两边散去,殷红的血溅起半尺高,剧烈的疼痛让苏子衿险些背过气去,无声之下只能发出一声闷哼。   刘太医见血不慌,眼疾手快的从腹中取出孩子,不消片刻孩子便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皇上,是位皇子。”刘太医将孩子提到萧落尘面前。   “送下去,绞了,莫耽误了时辰。”萧落尘看都不愿看一眼,他觉得恶心。   眼见着小小的孩子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猫一样被提出帷幔之外,意识已经涣散的苏子衿无力阻拦。   转过眼,看着厌弃看着自己的萧落尘和苏灵珊,心里的无力化作滔天的恨意。   萧落尘!苏灵珊!你们狠心至此,我苏子衿便是死也要化作厉鬼,要你们不得好死! 第2章 恍然重生   无边的黑暗像浓稠的墨,化不开,阵阵疼痛从额头传来。   几度蹙眉后,苏子衿缓缓睁开眼眸。   入目的不是想象中的阴寒地狱,而是一抹藕粉色轻纱帐。   这是哪?难道我被救了?   撩开身上的棉丝被,她身着中衣,小腹平坦,不见一点血迹。   只是…   她的身体似小了点,瘦了点,某些地方也扁平了点。   这个身体是个孩子的身体。   抬起手撩开轻纱帐,环顾四周,是一处陈设简单的卧室,用屏风隔断外面的小客堂,左侧墙放在红木打造的梳妆台,铜镜斜对着床笫,正好映照出苏子衿的脸。   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背后,小脸微圆,带着几分稚嫩。肤如凝脂,沁着一层淡淡的樱红,娇俏可人。   只是额头上缠着透出殷红的纱布让人有几分心惊。   呆呆的望着镜中的少女,苏子衿不敢置信的慢慢抚上自己的脸颊。   这是她!十四岁那年的她!   “小姐,可算醒来了!谢天谢地。”   一个穿粉色比甲丫鬟端着瓷碗从门外走来,见苏子衿醒来快步走到窗前,把瓷碗放在黑漆小桌上,熟练的撩开轻纱帐将她扶起,转身去拿瓷碗。   “小姐,来,先把药喝了。”丫鬟舀起一勺汤药置到苏子衿唇前,等待着她开口。   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丫鬟,苏子衿怔住了。   若刚刚看到镜中自己的脸还有几分怀疑的话,现如今看到早在一年前就死去的夏荷就已经可以肯定了——   她,苏子衿,重生了!   回到了六年前,她十四岁时。   “小姐奴婢知晓您心里难受,可身子总归重要呀,大夫人说了,这事定会去要个公道,由不得那二小姐胡说八道毁了您清白。”见苏子衿双目无神,夏荷以为她是为昨日的事心里郁结难消。   要个公道?二小姐?   苏子衿浑身一凌,再从夏荷侧颈看向铜镜里自己头上沁血的纱布,这才幡然醒悟。   她竟然重生在这个时候,这个她人生的转折点。   前世她会走到那样的绝境,虽是自己识人不清,可促成一切发生的就是这个转折点。   前世她被庶妹苏颖污蔑偷了祖母的碧玉镶金水波纹镯,几番狡辩却最终在她的袖里找出来,众口铄金之下她无法辩解,为自证清白一头撞在了墙上,昏迷了过去。   但这并没有证明她的清白,即使娘亲据以力争,可没有证据最后她还是被送去了庄子,使得原本就不受宠的她更是一落千丈,以至于一年之后回来举步维艰。   因为艰难所以心中更是苦涩,因为苦涩才会被萧落尘和苏灵珊那假意的关心打动,最终蒙了心。   没想到如今天助于她,让她重生在了这个时候,这一生,她定要改变所有轨迹,让她身边的人不再受到一点伤害,至于害她的,她也一个不会放过。   “小姐,好歹喝点吧,身子重要啊。”见苏子衿怎么也不张嘴喝药,夏荷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的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原就够艰难了,偏偏二小姐还不肯放过,这是要把小姐往死路上逼啊。   眼见着夏荷的泪就要落下来了,苏子衿心里升起了几分愧疚。   夏荷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对她忠心耿耿,但因为当年被送去庄子她没能跟去,让二等丫鬟春兰有了往上爬的机会,挑拨她们主仆关系,以至于最后她对夏荷离了心,造成了夏荷的惨死。   伸出手,轻轻拭去夏荷眼角的泪滴,苏子衿接过她手中的碗,仰头一口喝尽后递还给她。   看着只留下一点碎药渣的瓷碗,夏荷目瞪口呆。   “这药,不苦吗?”平日里小姐最怕苦了,每次喝药都要就着蜜饯,软磨硬泡许久才能喝完,这次怎么一口就尽了。   “苦,怎么能不苦呢,只是…”苏子衿的眼眸渐渐缩紧,露出几分冷寒来。“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原本她一点苦味都吃不得,更别说喝药了。   可经历了心腹背叛,亲人算计,家破人亡,剖腹取子后这一点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夫人呢?”微微转过头,透过窗外看向正院的西侧,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涌上心头。   一提起大夫人,夏荷眼眸里露出几分担忧和为难起来。   “大夫人她…她今日一早便去找老夫人了,没…没见着回来,倒是几房姨娘和夫人轮番去了几趟…”剩下的话夏荷没有再说下去,可苏子衿心里清楚,她娘亲是没讨到好,反倒被人奚落了。   看看放在角上的漏刻(计时工具),时间也是差不多了,前世约莫着也是这个时间。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来,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鞘领着两个婆子大步云阔的走进来,站在床边趾高气昂。   “哟,大小姐醒了呀,那正好省得人抬了,且跟我走吧,老夫人可还等着您呢。”说话间绿鞘就对身后的婆子撇了眼,婆子撩起袖子就走来。   瞧那婆子的作势,夏荷立马站起身伸出手挡住二人,厉呵道:“大小姐刚刚才醒,身子还弱着呢,经不起折腾。”   绿鞘冷哼一声,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比她矮半个头的夏荷。“老夫人说了,今天就是抬都要把大小姐给抬去。”   话间,伸手一把就把夏荷推开,露出她身后的苏子衿。   面对三人,她没有半点的惊慌,靠坐在床静静的看着她们,似一汪激不起半点涟漪的湖水,平静得可怕。   “我还没到需要人抬扶的地步,都退下,我梳洗之后自会跟你们走。”不顾三人,苏子衿撩开被子就下床推开两个婆子,自顾自的绕过屏风,往耳房的浴室去。   看着苏子衿清冷的背影,绿鞘本想要说不允许,可想起刚刚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又胆怯了。   虽然她是不得宠,眼见着就要完了,可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事情且不能做得太过。   没有继续催促,可三人也不走,就站在小客堂等着。   坐在浴桶内,苏子衿闭着眼,不动声色的对身后跟进来的夏荷道:“我走后你把我房内那珠魏紫给太夫人送去,什么都别说,只说是孝敬她老人家的。”   “是。” 第3章 那便就依你   苏子衿沐浴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站在屏风外的绿鞘已经等得不厌其烦了。   本欲开口催促,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夏荷就从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檀木雕花的小盒。   “让绿鞘姐姐等久了,你也知道大小姐受伤了,沐浴穿衣难免要麻烦些,小小心意,当是给姐姐赔礼了。”夏荷打开手里盒子,将里面玉色极好的手镯展露在绿鞘眼前。“老夫人看中姐姐,还请姐姐一会为大小姐美言几句。”   看着那翠绿得好看的玉镯,绿鞘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就消散了去,立即伸出手拿起镯子,在手镯婆娑几下。“大小姐若是清白的,我自然会美言。”   绿鞘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夏荷也不恼,默默的拿着空盒子绕回了屏风后面,在苏子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子衿无声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出卧房,随着绿鞘往老夫人所住的紫苏斋去。   收了玉镯的绿鞘态度好了些许,一路上苏子衿走得极慢她也不曾说什么,以至于原本一盏茶的路程走了一刻之久。   正堂里,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夫人林氏早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眉头微蹙,眼眸阴沉,威严十足。   大夫人许氏站在老夫人身边,一双手紧紧相握,看着从院门外走进来的苏子衿眼中皆是担忧和愧疚。   今日,她已回天无力。   “子衿,我巳时命人去唤你,如今你午时才至,竹苑何时和紫苏斋相隔这样远了?”一进门,老夫人就开口理问,带着怒火的语气似能烫伤人。   苏子衿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不紧不慢的走到正堂中央,徐徐福身后道:“昨日受伤,身子上染有血迹,怕冲撞了祖母所以便沐浴净身,耽误了些时辰,还请祖母见谅。”   苏子衿的礼仪,话语,都十分到位,挑不出半点理来。   昨日她撞墙,血溅了一身人人都是瞧见的,若她浑身血淋淋的来反倒是让人恶心。   反正人已经到了,或早或晚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浅酌了一口清茶,清了清嗓,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不冷不淡道:“子衿,你偷盗之事证据确凿,虽是受伤但也休息了一日了,今日便收拾行装去平信的庄子吧。”   “娘!”一听要送去平信的庄子,许氏心头一突,立即抓起老夫人的手哀求起来:“怎么能送去平信呢,那山高路远的,夏日又炎热异常,子衿如何受得了。”   许氏知晓子衿肯定是要被送走的,毕竟她们的目的在这里,可没想到会被送去平信的庄子,那可是个荒芜的地方,她的子衿去了那还能回来吗?   “官家贵女,触犯偷盗已然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没有逐出族谱已然是不错了,你身为主母还有偏颇?”老夫人狠狠的撇了许氏一眼,甩开她的手,没有办法商量的余地。   若是平常,许氏知晓再无余地绝不会再多说一句,但如今关系到苏子衿的性命未来,即使再难,她也不得不一试。   几度挣扎,原本站得笔直的腿渐渐弯曲,最终双膝跪地,匍匐在老夫人脚下。   “娘,这事虽是子衿犯错,可请娘看在她年幼无知就绕她这一回吧,那平信庄子实在去不得啊。”额头紧挨刻画兰花的石板,透骨的凉传达四肢百骸,却也凉不了许氏心中那无边的羞辱和愤恨。   看着许氏紧紧抿住的嘴角,苏子衿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   只有疼痛才能让她保持冷静,不被眼前的这一幕激怒。   虽然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了,可再次看到娘亲那紧抿的嘴角,还是忍不住。   今日老夫人会叫她来为的就是让她看这一幕,让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才是最高的人,要谁生就谁生,要谁死就谁死。即使是当初一身铁骨的军娘子,如今也只能俯在她脚下哀求。   她要的就是这种身在高位的感觉,以此来满足她那近乎变态的虚荣心。   上一世,因为自己,娘亲在老夫人手里慢慢被磨平,最终落得那般下场,这一世,这个下场该还给老夫人了。   “娘,快起身吧,这事又不管我的事,何必求情呢?”苏子衿不浅不淡的开口,仿佛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一样。   “此事证据确凿,昨日你也认了,如今却要狡辩不成?”老夫人眼眸一沉,犹如数百利剑飞射而来,要刺穿苏子衿。   苏子衿依旧似看不到一般,最近浮起一丝冷笑,不紧不慢道:“若一死以证清白都叫认罪的话,那这世上岂不是要有千千万万的冤案。”   “这…”老夫人没想到苏子衿这般伶牙利嘴,一时之间哑了言。“那难道你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吗?”   老夫人身子后仰一分,眼神里带着几分看戏的神色。   她就不信苏子衿有证据,若真有什么证据许氏又怎会在这里求情这般久,甚至不惜下跪求情呢。   “没有。”不出老夫人的预料,可就在老夫人露出嘲笑,许氏神色再度暗淡的时候,苏子衿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却能找出犯罪者,只要祖母把昨日的所有人都叫来,一切真相都会大白。”   “胡言乱语!你若有证据便那出来,莫要再叫他人来耽误时间!”老夫人狠狠的一拍倚臂,怒目横生。   苏子衿的话简直就是胡言乱语,没有证据却要把所有人都叫来,若她找不出犯罪者,那不是告诉所有人她被她戏耍了。若她能找出,那不仅证明她被对方戏耍了,而且还会打乱她的计划。   这件事她虽然不是主导,可事情已经发生她自然要站在方姨娘这边,毕竟方家才是她想要靠近的对象。   所以无论如何,今日苏子衿都要送走。   “祖母,我定能找出犯罪者,若我找不出,您便将我逐出族谱,我毫无异议。”苏子衿的声音铿锵有力,不似之前的平静无波。   “子衿!不可胡说!”一听逐出族谱,许氏惊得站了起来。   可她的话音还未落,门外便传来了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声音:“那便就依你。” 第4章 荧粉   随着声音在身后响起,一身穿深青色长褙子,黑色罗裙的老妇人领着一个中年婆子从门外走来,虽是满头银发可却精神奕奕,一双眼眸虽有几许浑浊可却透露着精芒,似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一见老妇人,老夫人惊得从太师椅上急站了起来,许氏也是面色一凌。   “娘。”“祖母。”“太夫人。”   所有人都面色紧张,唯独苏子衿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微微福身对走过自己身旁的老妇人行礼。“太祖母。”   这满头银丝的妇人便就是苏子衿的太祖母,老夫人的婆婆,在这个府里身份最高的女人,只是她早年就把主持中馈的事交给了老夫人,自己远居在西北角的清凌院,深居简出。   太夫人很少出门,更别说走到和自己相隔最远的紫苏斋了。   这也是为什么来时苏子衿要故意走得慢的原因,她便就是等着太祖母呢,没曾想来的时间这样的好。   上一世她被送去庄子后,曾有一个婆子说漏了嘴,说她那日刚刚被送走后脚太夫人就来了,只是太夫人向来深居简出,与她也不热络,所以并不敢相信。   重生一世,她知晓,她如今能倚靠的便就是这位虽然严厉却公正的太祖母。   但为了不出意外,才让夏荷送去了太祖母最爱的魏紫。   太夫人走进门来,人人恭敬行礼,老夫人更是立马收敛神色,忙上前扶太夫人的手。“娘您怎么不让丫鬟通报一声就来了,我好去院外接您呀。”   “我路过你院门外,想着你这院里有几株芍药开得极好,便进来瞧瞧,没想到…”太夫人在老夫人的搀扶下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精明的眼眸打量了一下笔直而立的苏子衿。“竟听到了子衿丫头的这一番话,想来是真受了委屈。”   “娘,这事证据确凿…”   “若是证据确凿子衿又何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就算她是无理取闹,若查不出犯罪者,她便就会被逐出族谱,岂不比去那庄子严厉千万倍呢?”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太夫人便截了去,声音慈祥却给人压迫感。   作为媳妇,即使如今主持中馈,可在以孝为重的南楚她也必须敬重婆婆。   太夫人都已经开口同意了,她即使心里再多不愿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盘算,为何今日太夫人会来这。   “差几个丫鬟,去把各房的媳妇,姨娘,小姐都寻来。”   太夫人身旁的秦妈妈是个利索的,得了命令,立马就让几个腿脚快的小丫头去各房寻人。   不消半个时辰的时间,三个房的夫人姨娘小姐都陆陆续续到了正堂,妻妾分左右而站。   由于如今府内三小姐苏灵珊在尼姑庵祈福,四小姐又随着二夫人去了娘家,所以小姐之中只有苏颖来,与三房夫人站在一起,有些不安的看着苏子衿。   她总觉得苏子衿今天不太对,明明昨日那般激动,都要撞墙自证清白了,今日却如此冷静,莫不是真有什么办法?   感受到苏颖的打量,苏子衿转眼瞧去,苏颖像是被抓包的贼人,立即转过眼去,装没瞧她。   这一幕落入太夫人的眼中,各种渠道虽还不清,却也能嗅出几分味儿来。   “子衿丫头,你说只要人到了便就能知道犯罪者是谁,如今谁是犯罪者呢?”太夫人透着精明的眼眸扫过所有人,似在找寻那个犯罪者一样。   “犯罪者已经在其中了,只要用黑布罩住门窗,自然无所遁形。”掷地有声的声音像一把铁锤,敲打在某些人的心头,不禁一怔。   “且去库房拿些黑布来。”   “是。”   秦妈妈转身而出,半盏茶的时间就领着几个抱着黑布的丫头鱼贯而入,把门窗蒙住,堂内立马就暗淡了起来。   丫鬟正要去掌灯,苏子衿却突然开口阻止道:“不要点灯,否则犯罪者可就要逃了。”   犯罪者已经出来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见任何人有反常。   “在哪?”太夫人也未见到所谓的犯罪者。   “祖母的碧玉镶金水波纹镯在夜里会发出微弱的光,因此祖母尤为喜欢,视若珍宝。这光来自手镯内的荧粉,一月前手镯曾摔裂一次,荧粉自然会泄露,接触便会粘在手上,水洗不掉,遇暗便明。如今屋内昏暗,大家一看便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向其他人的手看去。   人人手上都未有亮光,正当不少人唏嘘,不少人庆幸苏子衿要被逐出族谱的时候,一个丫鬟突然惊叫起来。   “绿鞘姐,你的手!”   众人闻声纷纷向绿鞘看去,只见她双手绿光莹莹,在黑暗之中煞是渗人。“绿鞘!你好大的胆!”   太夫人拍案而起,周身的怒气喷薄而出,吓得绿鞘脚下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   “饶命?”太夫人冷哼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无血色的绿鞘,怒从心来。“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敢偷盗还诬陷嫡女,还有什么脸求饶!来人,拖下去,杖杀!”   一听杖杀,绿鞘整个人都吓软了,惊慌失措的眼眸四处张望,在看到苏颖时眼眸一亮,甩开上来抓她的婆子,快步跪走到苏颖跟前,抓住她的裙角。   “二小姐救我,二小姐这事…”   绿鞘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就打断了她的话。   “胡言乱语什么,你做了这等丑事还要求我救你,是何居心?难道想要挑拨我与大姐的感情吗?来人,快把她给我拉下去!”   苏颖急得脸色通红,急忙推开绿鞘,就像推开瘟疫一样。   从绿鞘求饶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已经完了,只是事出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该死的丫头就已经找上门来了。在老夫人的暗示眼色下,旁边的两个婆子立马冲上前去架起绿鞘,不等她在说话,立即拉了出去,随后便没声了。   随着绿鞘没了声,堂内也是一片寂静,只是那所有眼神此时此刻投击中在苏颖身上,刺得她浑身僵硬,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5章 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瞧着苏颖那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老夫人心底厌烦不已。   做事都手脚都撇不干净,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可想想方家雄厚家底和官场的人物,老夫人又不得不把这口气给顺下去,打圆场道:“这绿鞘真是胆大妄为,当年和若琳有几分恩怨,不想居然这般报复在子衿身上。好在娘慧眼如炬,否则今日便要委屈子衿了。”   三言两句就把苏颖这个最大嫌疑的幕后黑手给撇了个干净,把一切都归咎于当年绿鞘和许氏的恩怨上。   即使有些牵强,可却也在理,反正彼此心知肚明就是,就算刚刚绿鞘说出了是苏颖指示的,最后也不可能定罪苏颖。   谁让别人的外祖家是如今如日中天的方家呢。   而太夫人虽然知道其中门道,可也不至于做得太绝,余光看了看再度恢复平静的苏子衿,沉默了片刻后站起身来道:“既然真相大白,这事便就此揭过吧,也没什么心情赏花了,且回去了。”   “娘,我送您。”   老夫人走上前正要去扶太夫人的手,太夫人却摇了摇头,看向苏子衿。“让子衿丫头送我吧,许久未与她说话了。”   说完,也不等苏子衿同意与否,在秦妈妈的搀扶下走出了正堂。   苏子衿随着跟了出去,走在太夫人身侧,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刺眼。   特别是对苏颖来说。   …   走出紫苏斋,一路上太夫人都不曾言语,苏子衿也不开口。   直到走到荷花池边,太夫人停下了脚步,望着那片片开满池塘的荷叶,似无意一般问:“今日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满意。”   “一个丫鬟就满意了?”太夫人有几分疑惑的看向苏子衿,只见她平静如同这池水,半点涟漪都没有,或者说,没有——生气。   “能洗脱冤屈,留在府里就已经很满意了,何况还搭上了一个绿鞘。”苏子衿的眼眸对上太夫人的眼眸,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下她竟一点不逊色。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眼中这般沉稳沧桑,不禁让太夫人心尖一疼。   这府内到底她经历了多少,才会这般。   “那珠魏紫,你且拿回去吧,听闻那是你外祖母特意为你寻来的。”看着那双平静无波没有活泼的眼,太夫人心中终究不忍。   “确是外祖母寻来,可我并不懂花草,放在我房中也是可惜,不若曾与太祖母,让它年年盛开。”   “我且替你养着,何日你要,便随时可以拿回去。”太夫人转眸再度看向荷花池,沉吟了片刻后挥了挥手道:“你且先回去吧,我想看看这荷花。”   苏子衿也不嚷着要留下陪着,点了点头,转身顺着九曲回廊往自己的院子去。   看着苏子衿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转角,秦妈妈怜惜的叹了口气。“这大小姐也是个可怜的,今日若不是得太夫人您庇护,只怕连给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后宅之中谁人又不可怜了呢?”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谁也不再多说。   …   事情过后,苏府再度恢复了平静,除开苏颖的房内。   不断的谩骂和摔砸瓷器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看着从房内崩出来的瓷器碎片,门外的丫鬟个个都是胆战心惊,活怕苏颖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砸砸砸!你就知道砸,今日之事还不够,还要惹些事儿出来你才舒服吗?”方姨娘领着心腹四喜怒气冲冲的走进房内,负气的坐在黑漆木椅上,如同看朽木一般看苏颖。   见自家的姨娘这般说自己,苏颖更是心里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姨娘,这事能怪我吗?谁知道那苏子衿竟然知道荧粉!好不容易把苏灵珊那小妖精弄走了,没成想这苏子衿却弄不走。”   想想苏颖就气,好不容易她和姨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苏灵珊和柳姨娘弄去尼姑庵祈福了,以为略施小计就能把苏子衿给弄走,没想到居然阴沟里翻船,还被她倒打一耙。   “什么荧粉,不过是些小伎俩,骗了那不成器的绿鞘。”别人不清楚,可方姨娘却清楚得很,这个荧粉虽然是有,可水洗摩擦都会掉,别说是过了一天了,只要两个时辰那东西就擦没了,哪里还能留下满手来。   只怪那绿鞘没个脑子,被太夫人一吓就跪在地上求饶了,一下子就给帮苏子衿洗脱了。   “苏子衿好狡诈!”   “她不过是些小聪明,反倒是你,竟这般愚钝,我让你去交代绿鞘,可没让你直接去和她言语,你倒好,今日让各房的人看了个心知肚明!”想到今日太夫人看苏颖的眼神,方姨娘心里就一阵发毛。   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她扶正的大事,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姨娘,您就别说我了,这事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咱们还是快想想咱们弄走苏子衿那丫头吧,花宴可很快就要轮到咱们府上了。”   一说到花宴,方姨娘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这可没几天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出任何岔子了。   苏子衿,必须除掉才行。   “这事我自有安排,这一次,定让苏子衿和许氏不得翻身!”方姨娘牙齿紧咬,眼眸之中皆是阴狠。   一听能让苏子衿和许氏不得翻身,苏颖心中的郁闷立马一扫而光,巴巴的走上前来。   “如何做?如何能让她们母女不得翻身?”只要苏子衿和许氏落难了,那她姨娘就会被扶正,到时候她就不再是庶女了。   “明日你…”   方姨娘小声的在苏颖耳边交代,苏颖越听到后面脸上就越发的得意,仿佛计划已经成功了一样。   “姨娘这个法子定能让苏子衿身败名裂,到时候她就不能再做嫡女了,更别说参加几天后的花宴了!”   “花宴?哼,只怕这一辈子都要躲在房里哭了。”方姨娘伸出手抚了扶苏颖的脸颊,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精心培育出来的杰作,心里万分得意。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到最后的时刻了,这一次定要许氏母女永世不得翻身! 第6章 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好   回到竹苑,才刚刚走进垂花门,就见许氏在院外焦急的张望。   艳阳之下,脸颊上都挂着汗珠。   “娘,你怎么不进房里去,外面太阳这般毒辣,晒着了可怎么办。”苏子衿心疼的为许氏擦去脸颊上的汗珠,拉起她的手便往屋内走。   看着女儿担忧焦急的小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丝欣慰的笑。   “娘见你许久未归,实在放心不下。”许氏在苏子衿的搀扶下坐在八面鼓锦凳上。   “娘,从我出紫苏斋到回来也不过一刻左右,无需担忧。”苏子衿轻轻拍了拍许氏的手,落在她身侧,看着当年曾夜夜思念的脸,恍然如梦。   “是娘多虑了,只是今日的事实在是太惊险,若无你太祖母只怕咱母女二人就要离别了。”一想起刚刚的种种,许氏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若不是太夫人及时出现压制住了老夫人,子衿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这时只怕都已经在去庄子的路上了。   “是呀,还好有太祖母。”   苏子衿同样心惊,今天这一场仗简直就是背水一战。   虽然她有能力让绿鞘开口,可若太夫人没有及时出现,老夫人绝对会否认一切,毕竟她看重方家。   “今日之事也怪娘,没有能力。”许氏无奈又耻辱的叹了口气,心里实在难受得紧。若她有能力,何至于让子衿落到这一步,堂堂嫡女竟任由姨娘庶女污蔑,还拿她们毫无办法。   恨,屈辱,无奈,交织在心头,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   握着许氏因愤怒还颤抖手,苏子衿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她的娘亲哪里是没有能力的人,堂堂军侯之女,从小在军营长大,指挥千军纵横战场毫无半点问题。如今这般只不过为了那个男人,为了她这个女儿才忍辱负重。   只可惜,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这般。   不过作为女儿,也作为上一世的过来人,她并不想说什么,生生的去扯开只会把人伤得遍体鳞伤,这种事娘亲总有一天自会明白,也或许早就明白。   不管娘亲最后作何抉择,这一世,她护着便是。   “娘,后宅之中太多身不由己,再说了,如今平安就好。”   许氏知晓子衿在安慰自己,也不想她为自己担忧,于是便顺势点了点头道:“是,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好了,娘,无需担忧,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好的。”苏子衿紧紧握着许氏的手,目光灼灼。   许氏很希望如她说的,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好,只是…   即使心里难以说服自己,可许氏不想苏子衿失落,尽力露出笑容来微微颔首。“你刚刚醒来,还需休息,娘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好,我送娘。”   明白许氏心里的苦闷,苏子衿也不强留,把她送出院门后才转身回来。   “小姐,今日可把夫人担心坏了,一出了紫苏斋就往咱这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您,怎么劝都不肯进屋。”夏荷一边心疼的说着之前的事儿,一边为苏子衿送上一杯温茶。   “娘就是这般,你回头给去药房买些凉茶给送去,这么热的天莫中暑了。”苏子衿了解自己的娘亲,性子十分倔,要在外面等就是谁劝都劝不回去的,也难为夏荷,不知道劝了多久。   “对了,今日太夫人见到魏紫十分高兴,可不知为何只摆在客堂,还说日后小姐好去取。”   苏子衿拿着茶杯的手一怔,随后最近勾勒起了一丝苦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刚刚在荷花池边还以为说不定太夫人只是说说,还有回旋的机会,没成想原来一早就是这般打算。   她的情,她不承,即使再喜欢也不偏颇一分。   不过这般也好,若太夫人立马就承了她的情,恐怕这才让人放心不下。   偏颇不偏颇无所谓了,只要太祖母一如既往的公正,她在这个后宅里就有靠山。   “我知道了,日后若太夫人让你去取,你便去取就是。”苏子衿将最后一点茶喝尽,放在桌上,转身绕过屏风往卧房去。   宽衣解带躺下后,苏子衿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从醒来到现在,她的脑袋就一刻都没停下过,如今躺在床榻之上,意识渐渐放松,不自觉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   苏府重归平静,而此时外面的金陵街上却是热闹非凡。   一队军队从城门外浩浩荡荡的走进城来,两道站满了百姓,个个都伸长脖子往里看。   自然看的不是军队,而是军队领头前坐在大马上的两个男人。   两个男人一人身穿铠甲,头顶的红缨随风摇动,剑眉星目,潇洒不羁,偶露出笑容来又如孩童,灿烂耀眼。   一人则身穿白袍,面色冷峻,五官精致似鬼斧神工,举手投足间尽透着贵气,恍惚间让人觉得是天上的仙下了凡。   这一人潇洒,一人如仙,十分养眼。   身穿铠甲的面对百姓的关注还时不时会微笑示意,而一旁的白袍男子却至始至终只看着一个方向。   “君兄,从一进城你便看着那永宁巷,可是要去瞧瞧。”见君故沉一直看着那永宁巷,作为东道主的萧裕景便小声询问。   君故沉沉默了片刻,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不必了,只是想起了曾住在那的故人,不知是否能再见一面。”   “故人?”萧裕景露出一丝戏弄的笑来,用肘捅了捅君故沉的手臂,似笑非笑问:“可是女子啊?”   话音还未落,君故沉冷峻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笑,那种似见到心爱女子宠溺般的笑。   萧裕景惊得差点跌下了马,相处了几个月,他可从未见过他有这样的笑容。但惊讶之余他也飞快的抓住了这一点特别,一挑眉道:“只要君兄留在金陵,要见故人一面又有何难。”   一听萧裕景又劝他留在金陵,君故沉转过头只是如以往一般微微摇头,不在多说什么。   这让萧裕景略微有些挫败,这一路上他都提了不下十次了,可这君故沉就是不松口。但一想倒君故沉的才能,他实在放不开手。 第7章 不给一丝安生   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昨日太过疲累,竟一觉到了清晨,若不是夏荷唤她起来去给祖母请安,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了。   不过这长长的一觉让她的身体轻松了很多,没有昨日那种无力飘忽的感觉,走起路来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把跟在身后的夏荷甩开了一大截,等她请完了安夏荷才刚刚赶到院门前。   “小姐,您走得也太快了,奴婢实在跟不上。”夏荷双手撑在膝盖上,整个人累得是气喘吁吁。   “你呀,也该练练了,日后遇到了事连逃都逃不了。”瞧着夏荷气喘吁吁的样儿,苏子衿有几分担忧,日后她的路只怕会越来越危险,夏荷跟在自己身边若没有点防身的可不行。   “小姐,咱这府里安全着呢,哪里需要逃呢。”夏荷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不解和疑惑。   苏子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罢了,回去吧。”   “大姐,等等我。”苏子衿才刚刚迈出步子,身后就传来了呼唤声。   随着快步走来的脚步声,一双柔嫩的小手抓住了苏子衿的手。   “大姐怎么走得这般快,我唤了好几声也不回我,可是生我的气了?”苏颖说着眼眶里就浮起了水雾,配着那因为疾走而漫起红晕的脸颊,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生气?我为何要生二妹的气?莫不是二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成?”苏子衿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笑着转过头来反问。   苏颖没想到苏子衿会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丝毫不给她面子反问她,脸色一僵,过了片刻才再度扬起那笑容来。   “我哪里会做对不起大姐的事呢,只是连唤了大姐几声大姐都不理会我,才怕是得罪了大姐。”苏颖说着手就抓上了苏子衿的手臂,撒娇的摇晃着,仿佛姐妹二人关系极好。   苏颖没有苏灵珊那般做戏的能力,撒娇太过于做作,也藏不住眼底对她的厌恶,实在让人看着不舒服。   “我受了伤,耳朵不太好,没听着,有什么事,你便说吧。”苏子衿微微侧身,甩开她的双手,冷眼看着她。   面对苏子衿那毫不掩饰的冰冷眼眸,苏颖心里无名火瞬间就燃了起来。   昨日的事儿已经够让她怒火难消了,今日她先服软来讨好她,她不仅不领情反倒还这般不给她面子。   哼,苏子衿,过了今天你就万劫不复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敢不敢这般对我!   “还不是四日后花宴的事,大姐你也知晓,这次李嬷嬷要来,那可是太后跟前的大红人呀,若入了她的眼,荷穗宴上定会在太后面前为我们美言的。   大姐你明年就要及笄了,这等机会可必须抓住,我想着要得李嬷嬷的眼必须得超过其他世家小姐才成,在衣着上大姐得好好准备。   现在离府里举办花宴也就四日了,做肯定是来不及了,我听闻城西有家成衣铺衣裳做得极好,公主都在那买过,不若咱们也去瞧瞧如何。”   “成衣铺?”苏子衿眉头微挑,一双黑如墨的瞳孔瞧着苏颖,似想要看透什么。   苏颖被苏子衿看得心虚,不敢与她对视,急急转向一边道:“我已经和祖母说过了,祖母也认可,毕竟今年花宴在咱们府办,咱们可不能给府里丢脸。”   苏子衿眼角的余光瞥向紫苏斋,心底冷笑。   这么一大顶帽子带下来,若她拒绝,那岂不是故意要丢苏府的脸了?   昨日的事才刚刚平息,这些人就上赶着来了,真不给她一丝安生的机会。   也罢,这件事是躲不掉了,且看看她们要做什么。“也是,那便去瞧瞧吧。”   “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大姐且先去,我这衣裳刚刚被茶溅着了,换件衣裳就来。”不等苏子衿同意,苏颖便就急急忙忙转身顺着石板路离开了,那样子似生怕她反悔一般。   “今日二小姐怎么有些奇怪,竟邀小姐去成衣铺,只怕居心不良啊。”看着苏颖的背影,夏荷心里实在不安。   转头瞧了夏荷一眼,苏子衿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你都看得出她居心不良了,还怕她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再说。”   说罢苏子衿迈开脚步就往大门外去。   坐上马车,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苏颖才急急忙忙撩开车帘走进来。   一进车内,苏子衿就注意到了她那极为醒目的浅绿色的罗裙,上罩荷色半袖,虽是娇俏少女的打扮可坐在身穿粉色的衣裙的她身边就显出了极大的颜色反差。   这让苏子衿回忆起了刚刚在紫苏斋院门前的时候,苏颖穿的是和自己一个颜色的衣裙。   难道…   “大姐,你怎么皱着眉头,可是等久了不悦了?”苏颖靠近苏子衿一分,心情相比之前愉悦了几分。   “没有。”即使心里猜测了些许,苏子衿也不表露出来,一如既往的平淡。   见苏子衿不愿和自己多说,苏颖也不屑于再讨好她,反正已经出了门,之后一切都在她姨娘的掌控之中,苏子衿已经完了。   城西的成衣铺离永宁巷不远,一盏茶的时间便到。   马车刚一停下,苏颖就迫不及待的先下了马车,第一个冲进成衣铺内。   苏子衿在夏荷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并不急着进去,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看到几个隐秘在人群中的人影之后心里暗暗敲定了答案。   呵,方姨娘,你还真是小看了我了。   “夏荷,今日的衣衫是谁为我准备的。”苏子衿一边向成衣铺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夏荷思索了片刻,道:“小翠准备的,今日流珠生病了。”   苏子衿明白的点了点头,“一会你寻个机会,去叫辆马车,在后面那条街等我,顺便买上一套文房四宝。”   “奴婢明白。”   话音落地,苏子衿的脚跨入了成衣铺内,还没来得及收起后脚,苏颖就提着两条襦裙冲了上来,欢喜着道:“大姐,你瞧,这多适合你,那老板说还可以试穿,不若咱们试试吧。” 第8章 害人终害己   看了看苏颖手上的两条襦裙,一条粉色,一条藕色,都是浅色的。   而抬头观察四周,成衣铺内都是以素色浅色为主,就连布匹都没深色的,更别提亮眼的绿色了。   “怎么,大姐不喜欢吗?那你挑挑?”见苏子衿张望四周,苏颖以为她不喜欢自己手中拿着的,急忙拉她进铺子里让她挑选。   “就这件吧,我相信二妹的眼光,定是好的。”苏子衿含笑接过苏颖手上的藕色襦裙。   “那咱们试试吧,我陪着大姐,这边来。”   苏颖拉起苏子衿就往侧门的耳室去,耳室被一分为二,修葺成两个不大的小室,正好够一人扭转。   苏颖抢先提着粉色的襦裙进了左侧的小室,似在向苏子衿证明她确实是来挑选衣裳的,而对于她这样笨拙的表现方式,苏子衿实在觉得可悲。   她若不是有方姨娘在身后,只怕早被苏灵珊利用个干净了,不过此时也是,母女二人被苏灵珊母女当做枪使却浑然不知。   既然他们急着往绝路上走,那她也不会阻止。这般想着,苏子衿也提着襦裙进了小室。   关上门,将襦裙扔在圆桌上,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小室不大,可门窗桌椅俱全,只是窗户比一般的窗户高不少,女子的身高是远远触碰不到的,不过对于苏子衿来说这点高度,不过是小菜一碟。   方姨娘总归是深宅里的女子,千算万算都漏算了她会武功这件事,想必事后定会追悔莫及。   右脚轻踏鼓肚小凳,苏子衿整个人犹如一只蝴蝶,飞身而起,灵动的跃出窗外。   窗外是一个小院,四面都是墙壁,墙上顶端都有一个大小一样的窗户,想必里面都是一间间换衣的小室。   苏颖的小室就在苏子衿的旁边,双脚一点,跃然而上,双手抓在窗沿,探出脑袋往里瞧。   没成想苏颖真真在换衣,躲在屏风后面,原本的衣衫扔在椅子上。   原本以为还要把苏颖敲晕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她竟早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既然这般,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无声的跃入房内,抓起椅子上的衣衫,反身就跃出窗外。   一切发生的极快,无声无息。   看着手中的衣衫,苏子衿冷笑一声,手一扬,随意抓起地上的小石头反手掷去。   小石子似利刃一般,将衣衫分割成无数块碎布,洒落一地。   …   小室内。   没有丫鬟在身边帮忙整理,苏颖穿衣实在是笨拙,折腾了快半盏茶的时间才好不容易穿好。   走出屏风,站在巨大的铜镜前,看着自己曼妙的身段,娇俏的脸蛋,苏颖满意到不行。   当然,最让她满意还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只要一会苏子衿走出这个成衣铺的门,便就会声名狼藉,即使她有那张漂亮的脸蛋这辈子也超不过她去了。   “苏子衿,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占着嫡女的位置不让,怪你那娘亲没本事还不让位。”苏颖得意的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仿佛对着已经落败的苏子衿一样。   只是一转过身,苏颖脸上的得意就瞬间僵住了。   她的衣衫——不见了!   张望四周,到处都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她那醒目的衣裙。   翻找了好几遍,把小室里的桌椅板凳都全部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这下苏颖彻底慌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穿着这个颜色的襦裙出去。   正当苏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她立即凑到门边,张开嘴想要求助。可还没说话,外面就先传来了声音。   “刚刚那个被抓的不是苏家的大小姐吗?”   “可不是吗?那群抓她的人是谁呀,这般明目张胆,还都是男人,这苏大小姐只怕要名誉不保了。”   “那可不是吗,当街被男人掳走肯定名声扫地了,咱们还是立即去报官吧。”   说完便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最后消失无声。   听完外面的交谈声,苏颖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   原来苏子衿已经被抓了,刚刚她的确依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想必那时苏子衿就出去了。   既然她已经被抓了,那我穿这件襦裙出去也就无碍了。   没了顾忌的苏颖爽快的拉开房门,从侧门走出,心情大好的将钱袋扔给掌柜的,顺道将之前看中的几件衣裙一道带走。   提着包好的衣裙,走出成衣铺,正欲转身往侧街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方家马车而去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就冲出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小美人儿,哥哥可想死你了,跟哥哥走吧。”   迎头那个满脸色相的丑陋男人上来就将苏颖拦腰抱起,转身上马,把她扔在马上。   苏颖张开嘴正要喊,可声还未出那男人就一掌劈在她后颈,令她晕了过去。   “是土匪啊!城外龙渊坡的土匪!”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喊了起来,霎时间人群之中就炸开了,有讨论那被掳走的女子是谁的,有说风凉话的,有大喊着报官的…   反正一时之间有女子被土匪掳走这件事飞快的传播开来。   当所有人都关注着土匪离去的方向时,成衣铺的侧门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看着外面的一片热闹,苏子衿不由得摇了摇头。   原以为只是一些会点武功的地痞,没想到方姨娘居然找来龙渊坡的土匪,真是想要她永不翻身啊。   只可惜,害人终害己。   走出成衣铺,所有人都热火朝天的说着刚刚的事儿,没有人注意到走入后巷的苏子衿,就连人群之中的方家人都没查觉出一分不对来。   一如苏子衿的安排,夏荷已经找来了马车,早早的在后街候着。   “小姐,前面是发生什么了吗,好像很热闹的样子。”夏荷伸长的脖子往前街看。   “有人抢了东西而已。”苏子衿漫不经心的撩开帘子,钻进马车内。   “哦。”夏荷明白的点了点,收回眼神来。“那小姐,咱们回府吗?”   “时间还早,不急。”苏子衿透过轻纱窗帘看着外面正升起的太阳,计算了一下时间。“四处转转吧。” 第9章 污蔑   马车在金陵城内兜兜转转游走了近两个时辰后停在了衙门口前。   此时的衙门前的小茶楼里桌满了,人人都在议论今日土匪强抢民女的事,还有几个自称衙门里有亲戚的人正大谈阔谈着他们的第一手情报。   几个人那断断续续的情报聚合在一起,算是勉强筹齐了个首尾。   原来苏颖被土匪带走之后就有一个心怀正义的书生快步去了衙门报案,可不巧的是知府大人却不在府内,衙役对这件事似也不在意,拖拖拉拉接近半个时辰也不见出发去救人。   直到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冲进衙门,大闹了一场,说被抓走的是苏府的几小姐后,衙门才立马重视起来,同苏府的侍卫家丁一起往哪龙渊坡去。   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不少人都坐在这茶楼等着,都想知道这被抓的到底是苏府的哪位小姐,毕竟这等官家的八卦之事百姓是最喜欢不过的。   “小姐,那被土匪带走的该不会就是二小姐吧?”一直站在马车外的夏荷把茶楼里的交谈声听了个满耳,心里有些不安稳。   万一真是二小姐出了事,那回去她们该如何交代,老夫人会不会怪小姐啊。   “谁知道呢,等等看吧,衙役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坐在马车内,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说着,手握着笔,不受影响的在宣纸上书写着。   最后一笔写完,提起笔,还不等外面的夏荷接话,茶楼里就轰动了起来。   “衙役们回来了!”   “那被押着的人不就是土匪吗?”   “苏府的小姐呢?怎么不见人呢?”   茶楼里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从城外回来的衙役们,奋力的想找到那个人人都好奇的苏府小姐。   只可惜,别说是苏府小姐了,就是一个女人都没找到。   只有衣衫有些不整的衙役,以及被上了手链押着的土匪。   “没见着二小姐啊,苏府的人也没有,小姐,咱们是不是被骗了?”夏荷疑惑不解的望着那越走越近的衙役们,心里犯了嘀咕,难道这茶楼里的人都是胡说的?   苏子衿并不急着回答夏荷,反倒慢悠悠的把写好的信放进信封里,封好了才瞥眼看了下窗外正走入衙门的衙役们。   她一早就知道,苏颖和苏府的人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人前的。   从那个丫鬟冲进衙门起,就证明她们已经发现被绑走的人其实是苏颖了,方姨娘现在恨不得扑灭所有指向被绑的是苏颖的证据,又怎么可能让她随着衙役回来呢,只怕早在救出的时候就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她等在这并不是等苏颖出现,而是等待回府的时机,现在就是了。   “将这封信送去安国候府给我大舅父,等大舅父给了你回话再回府来。”苏子衿将手中封好的信从窗口递出去,交给夏荷后就敲了敲侧壁,让马夫回府。   …   回到苏府,已经是酉时了。   才走进垂花门,入后院,老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就领着一群婆子仆妇气势汹汹的走上来。   “大小姐这是去哪儿了,这时辰才回来,老夫人寻你半天了,快随奴婢走一趟吧。”   听李妈妈这话,苏子衿就知晓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闹开了,但脸上却露出一脸茫然,不解的问:“祖母寻我?所为何事啊?”   “大小姐去了便就知晓了。”   不与苏子衿多言,李妈妈转身就走上九曲回廊,往紫苏斋的方向去。   苏子衿也不恼,在一群婆子仆妇的簇拥包围下跟着李妈妈去。   一走进紫苏斋院门,远远的就看到衣衫褴褛,发丝零散的苏颖跪在堂中低着头嘤嘤哭泣,方姨娘跪在她身侧紧紧的抱着她,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张着嘴似述说着什么。   老夫人和太夫人同坐在堂上,一人怒火熊熊,一人淡定自若。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三房的媳妇和妾室,整个正堂里可谓是坐了个满满当当。   “给太祖母,祖母,娘,两位婶娘请安。”走进堂内,苏子衿优雅的福身给所有人请安。   话音还没落地,不等其他人点头示意,老夫人就厉呵一声:“子衿!还不跪下!”   “跪下?”苏子衿抬起头,双目不解的直视老夫人,缓缓站直身子。“祖母这是何意,我没做错事,为何要跪下?”   见苏子衿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老夫人更是怒从中来,狠狠的一拍椅臂。“还敢狡辩!你这心肠狠毒之人,骗你妹妹外出,竟找来土匪毁她名节!你可知晓花宴在即,这事可关乎整个苏府上下荣辱!”   一说到名节,跪在地上的苏颖和方姨娘更是痛哭起来,在整个堂内回响,拍打着所有人的心扉。   与此同时其它两房的夫人和姨娘也窃窃私语了起来。   哭声和私语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比的烦躁,可苏子衿却似一丝都没听到一般,不紧不慢的走上前一步,和苏颖方姨娘平行,低头看了这母女二人一眼。   “祖母这是听谁胡说的。”   “事到如今了大小姐还不承认吗?那土匪可都认了,今日之事全是你一手策划的!你真是好狠的心啊,二小姐可是你的亲妹妹呀!”见苏子衿不承认,方姨娘立即转过身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   “土匪?”苏子衿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方姨娘,随后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哪个土匪?如何说的?此时在哪?据我所知,龙渊坡的土匪才刚刚被抓,怎么方姨娘消息这般灵通,都提前审问过了?”   “我…”方姨娘没想到苏子衿竟然连土匪什么时候被抓进去的都知道,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面对着所有人略带审视的目光,汗流浃背,硬着头皮喊道:“是府里的侍卫,土匪与衙役交手之时说出来的。”   “侍卫?那好。”苏子衿转过头,对首位的太夫人老夫人一福身。“恳请太祖母,祖母做主,将那侍卫带来,子衿要与他当面对质。身为苏府嫡女,行为举止都代表着苏府,可由不得他人随意污蔑!” 第10章 有蹊跷   老夫人虽然看重方家,可更加看重苏府和她自己这么多年做出来的名声。   苏子衿的话无疑提醒着她,无论她多么不想承认她这个嫡女,如今她都还是苏府的嫡女。   一言一行,一荣一辱都关乎着苏家的名声。   花宴在即,所有人可都盯着她苏府呢,今日的事已经掀起风波了,若她此时不允苏子衿的要求,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再传到宫里,只怕她这么多年做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了。   再者说,太夫人就坐在身旁,也由不得她有太多的偏颇。   与内与外,今日之事都得公正的查。   “将那侍卫带上来!”老夫人大手一挥,身边的李妈妈立即快步走出了正堂。   不消片刻,一个身穿轻甲,腰带佩剑的二十出头的侍卫就被两个婆子带了上来。   侍卫有些紧张,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低着头站在角落,不敢多言语一声。   “可是你与方姨娘说,有土匪承认今日之事是我一手策划,故意引二妹出去让他们绑走的?”苏子衿缓步走到侍卫面前,声音不高不低,却充满的威慑。   “我…我…”侍卫支支吾吾着,眼神控制不住的四处瞟,似在找寻什么。   “按律法,污蔑贵人,杖责八十,身为奴者,加罚一倍,事实如何,你可要考虑清楚,一字之差,便就是生死之别。”漫不经心的话,在侍卫的耳边响起,似打在他的心尖,让人颤抖。   “大小姐,你这是威胁他!”见侍卫脸色发青,额头全是汗,方姨娘活怕他一时撑不住,立即出口大喊起来。   “威胁?我不过是将律法说出来,好让他说实话,难道这也算是威胁?方姨娘你这般激动,莫不是怕他说出实话?”   “我…怎么会,我怕什么,我盼着他说出事实呢。”方姨娘心虚的转过头,不敢和苏子衿对视,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可听到了。”苏子衿转回眼眸,再度放在那脸色都已经苍白了的侍卫身上。“说吧,你听到了什么,就如实说出来,一字一句,都不要差。”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苏子衿的威压也狠狠的一压。   宅院的侍卫不过是些有点功夫的家丁罢了,被苏子衿这一压,心口一闷,双腿瞬间就没了力,整个人跪在地上,吓得浑身是汗。   抬起头,张开嘴正要脱口而出却对上了窗外那丝阴狠的眼眸,心底一咯噔。   “小人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土匪头子说是苏府的大小姐命令他们去绑二小姐的,还说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他们,当时被抓时还大骂大小姐过河拆桥。”低声一咬牙,将那人交代的话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一听侍卫这话,方姨娘心里的不安担忧一扫而光,立即就似抓住了苏子衿的尾巴一样,指着她声音尖锐的喝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对于那尖锐得刺耳的声音苏子衿聪耳不闻,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匍匐在地的侍卫,不紧不慢的问:“土匪头子?可是那脸上有两条疤痕的龙凯?”   “正是!”侍卫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   声还未落,堂内的所有人眼眸里都浮起了审视和质疑来,方姨娘刚刚才威风起来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不等侍卫反应过来,苏子衿弯腰一把抽出他腰间的佩剑,尖峰直指他的眉心。“一派胡言,那龙凯明明脸上只有一条疤,你却满口回答是两条!”   侍卫没想到苏子衿会在这个地方对自己下套,面对已经接触到自己眉心的剑锋,侍卫吓得瘫坐在地,支支吾吾道:“我…我…我记错了,是…是一条!”   “好大的胆子,当着太夫人的面也敢信口胡言!”一直默不作声的许氏拍案而起,“世人皆知那龙凯虽是土匪却极为在乎自己的脸,莫说是疤,那脸上连一块斑都没有!”   这话似一道惊雷,打在侍卫的头顶,将他彻底打傻了。   “这府里的奴才真是越发的厉害了,主子问话也敢这般胡说八道信口就来。”太夫人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无边的威慑,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太夫人饶命!太夫人饶命啊!”侍卫明白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什么,跪起来连连磕头。“是小翠,她拿小人的妻儿威胁小人,小人若不这般说妻儿就完了!”   “小翠?那不是你院里的丫鬟吗?”老夫人回忆起这个人来,似有几分印象。   “回祖母,正是我院里的二等丫鬟,不过这个丫鬟心可极大,昨夜对向来为了准备衣裙的流珠下药,今早定了她的班,给我准备了身上这套衣裙,正好和二妹出门时的衣裙成对比。现在想来,恐怕一早就是算计好了的。”顺着老夫人的话,苏子衿把今早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一个二等丫鬟,怎么有这般能力算计主子又能伤他人妻儿,这其中定是有蹊跷,还请祖母和娘明察,还子衿一个清白!”许氏已经查出其中的奥秘来,立即转身向首位的太夫人和老夫人请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品出几分味道来的老夫人怒火也渐渐大了起来,狠狠的撇了方姨娘一眼,咬牙道:“去把那小翠抓来!今天这件事定要查个清楚!”   “老夫人,只怕人是带不来了。”李妈妈难为的弯腰道:“申时有丫鬟失足落入荷花池,捞上来正是那小翠,随后忙着寻二小姐,这事还未来得及上报。”   “早不失足,晚不失足,偏偏威胁了侍卫之后就失足了,这事还真是蹊跷。如今花宴在即,先毁了颖丫头的名节,又诬陷子衿丫头,若她计成,那花宴之上我苏府岂不是无可用之人?”   说话间,太夫人微微眯起眼眸,精明的眼神扫过方姨娘和苏颖,似看透了什么,惊得方姨娘浑身一颤。   “子衿丫头,今日之事究竟是如何,你且细细道来,一字一句都不可有偏差。”   太夫人的话犹如这个家的一道圣旨,容不得任何人反抗。 第11章 彻底磨灭   “是,太祖母。”   苏子衿应声而答,向前一步,立于正堂中央,不偏不倚的将事实一字一句的说出来,从头至尾,毫无添油加醋。   可即使没有半点添油加醋,就事实再加上刚刚发生的事也足够让这件事明朗不少了。   这正堂内坐着的,个个都是在后宅之中沉浮多年的,这点把戏自然是一点就通,一时间或嘲笑,或鄙夷,或厌恶的眼神齐聚在苏颖和方姨娘身上,犹如一把把利剑,刺入胸膛。   “颖丫头,今日可是你邀你大姐出府去的?”太夫人精明的眼眸看向跪在地上哭成泪人儿的苏颖,沉声质问。   “我…这…”苏颖不想事情会这么快就被翻转,原本就被土匪吓坏了的她此时完全没有主意,惊慌之下只能抬起头想方姨娘求助。   如今这般情况,诸多不利都向着她们母女而来,苏颖这个时候看向方姨娘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方姨娘哪里敢回她,别开头,看着其他地方,看都不看她一眼。   “看你姨娘作甚?难道你连说话都不会了,还要你姨娘叫你不成?”瞧着苏颖那不成器的样子,老夫人气得是直打颤,恨不得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苏颖被老夫人的厉呵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弯下腰匍匐在地,颤颤巍巍道:“是…是,今日是我邀大姐去的。”   话音刚落,右侧下首最后一位三夫人就发出了一声嗤笑,带着嘲笑的眼眸撇了眼面色不好的方姨娘,夹枪带棒道:“刚刚方姨娘可是说是大小姐骗二小姐出去的,这不是误导我们,故意冤枉大小姐吗?”   “我…你…”被向来不对付的三夫人落井下石,方姨娘气得脸色通红。“我当时心急,也没问清,谁知尽是如此,这不也是中了小人的计吗?”   这个时候方姨娘不敢再往苏子衿身上扯里,从刚刚侍卫被套出话来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再能往苏子衿身上泼脏水的机会了,若她还揪着不放,只会让她的目的更加明显。   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品出其中的味道来了,她只能把所有往那个不存在的设计之人身上扔。   与此同时还不忘对二夫人使了个眼色。   二夫人是商贾之女,家族向来都是依附于方家的,自然在这后宅里也是要帮着方姨娘的。   一接到方姨娘的眼色,立即转身对首位的太夫人和老夫人道:“祖母,娘,这事恐怕咱们是被人故意算计了。花宴在即,不少人都等着咱们府上出事呢,肯定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绑走了二小姐后嫁祸大小姐,让咱苏府无可用之人啊。”   “定是如此!这人真是好毒的心,若非子衿玲珑,让这狗奴才说漏了嘴,只怕今日就要如那歹人所愿了。”   老夫人立马接过话茬,彻彻底底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了那子虚乌有的歹人身上,即使方姨娘和苏颖再可疑,没证据下充其量也就是心急被利用了而已。   “这件事可不一般,你可得好好查上一查,短短两天时间,子衿丫头就被污蔑了两次了,堂堂嫡女怎能由着他们三番五次的倒脏水!”太夫人锋利的眼眸划过老夫人和方姨娘,冷哼一声,起身由秦妈妈搀扶着走出正堂。   见老夫人被太夫人这话里话说得脸色通红,苏子衿心底划过一丝畅快。   太夫人走后,这件事也算就这么草草收尾了,各房的人也都散了去,只有方姨娘和苏颖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坐在黑漆太师椅上,老夫人的怒气越发高涨,最终坐不住站起身来扬起手狠狠的扇在方姨娘的脸上。   在苏成考上功名之前,老夫人本是农妇,自小就是要上山砍柴,下田锄地的,手上的力气不小。这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方姨娘打得侧倒在地,嘴角更是流出一丝殷红的鲜血。   “没出息的东西,昨个我怎么交代你的,让你老实些,老实些,如今花宴在即,你竟给我弄出这等事来,若不是那小翠死了,我看你今日如何逃脱得了!”想起老夫人临走时的那句话和警示的眼神,老夫人心里更是郁结难消,又一脚踹在方姨娘肚子上。   方姨娘即使疼得泪眼朦胧,却还是忙不迭的爬起来,对着老夫人磕头道谢:“今日是贫妾糊涂了,谢老夫人相救。”   老夫人狠狠的瞪了方姨娘一眼,负气的一甩手冷哼一声。“救得了你一时可就不了你一世,今日之后你最好给我收敛些,荷穗宴结束之前,别再去碰许氏母女两。”   警示了方姨娘一眼,老夫人转身就往后室去,再不管这母女二人。   老夫人这已离去,正堂里是丫鬟婆子也各自离开,硕大的正堂里就剩下母女二人,有几分凄凉的味道。   “姨娘,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我的名节可怎么办。”苏颖抽泣着无奈的望着方姨娘,心里实在委屈,今日明明该是苏子衿万劫不复,为何她却沦落到这般?   “算了?怎么可能!”方姨娘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尽是阴狠。“今日咱们母女二人所受的,定要让那苏子衿加倍奉还!”   “可祖母适才说…”苏颖眼眸怯生生的瞥向那通往后室的门。   “如今也顾不得你祖母了,若那苏子衿不除,只怕这日后咱母女两想要坐正就难了。”   方姨娘不是苏颖,这后宅的事,人,她看得比谁都通透。   今日太夫人走时说的那句话分明是故意敲打老夫人和她,告诉她们苏子衿是嫡女,由不得她们胡来。   她既然承认了苏子衿的嫡女身份,便就是要护着她了。   如今花宴在即,老夫人向来重利,即使不喜许氏和苏子衿,但也希望苏子衿那张脸能给苏府换来利益和荣耀,至于答应她的,只怕这个时候早就丢到脑后了。   一旦苏子衿过了花宴,不管能不能在太后的荷穗宴上得喜,都能凭着她嫡女的身份参加八月宫中的宫宴,到时候她要坐正就是难上加难了。   必须!必须在花宴这第一道坎上就将她彻底磨灭! 第12章 雨禾香   亥时三刻,内院落了钥,一片寂静。   沐浴之后的苏子衿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斜靠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封刚刚送来的书信。   这是大舅父给她的回信,信里写的是苏子衿让他帮忙查的今日土匪一事结果。   昨日方家的人就和龙渊坡的土匪勾结上了,以衣衫颜色判断要抓的人,所以苏颖才会见到她穿的衣服颜色后急急去换了一身,带她去成衣铺换衣只是为了制造她不在场的证据和时机而已。   方家原是土匪说好的,抓了之后等第二日就放人,没想到前脚土匪刚刚被抓进去,后脚就被抹了脖子。   二十多个土匪,只有当头的龙凯打伤了几个衙役跑了出来,舅父想要抓住他,可却慢了一步。   从探子口中得知带走龙凯的是一个女人,至于是哪个女人就不清楚了。   “本来舅老爷都找到那龙凯的落脚处了的,可惜去晚了一步,被人给捷足先登了。”想起今日差那一步,夏荷那叫一个懊悔呀。“如果能抓到龙凯,就能治方姨娘的罪了!”   “抓住他也不可能治得了方姨娘的罪,不抓住他才能治罪。”苏子衿将手中的信用烛火点燃,扔进脚下的铜盆内,火焰印在她黑亮的眸子里,使得她的眼眸犹如星辰。   “不抓住如何治罪?”夏荷不明白苏子衿的话,这人都没抓到,拿什么治罪方姨娘?   苏子衿转过头,瞧着夏荷那有些憨傻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土匪是方家的人去联系的,抓起来无非也就和今日那侍卫一样,问出个小翠而已。可若这龙凯和方姨娘接上了头,这可就不一样了。”   “小姐您是说今日带走龙凯的人就是方姨娘?”夏荷忍不住惊呼起来,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后立即低下声来。“可是小姐,若真是方姨娘带走了龙凯,那您不是危险了。”   夏荷即使再憨厚单纯也知道方姨娘绝对不会毫无目的的救走龙凯,除非这个龙凯还有利用价值,至少比他的死有价值。   而对于方姨娘来说,价值就等于是能害到苏子衿。   “危险往往是相对的,这把双刃剑,只怕割伤的只会是方姨娘。”说着苏子衿站起身来,吹熄了身旁的灯,转身走向卧室。   夏荷虽不明白苏子衿说的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多问,随着她进入卧室,躺在床踏板上,伴着她入眠。   …   一夜过去,苏府小姐被土匪绑走的事并没有消散,反倒是越演越烈,而且风头直指苏子衿。   不知是哪个坊间的地痞先说起来,说他亲眼瞧见那被绑的人就是苏子衿,在土匪寨子里还被龙凯上下其手,摸了个边。   随后这事便就越传越难听,此时早已是不堪入耳了。   对于此事,苏府似没听到一般,聪耳不闻,一心扑在筹备花宴的事情上。   三日后,花宴如期举行,收到请柬的官员纷纷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前来。   花宴顾名思义就是以花为宴,所以设宴在荷花池,以荷花池为隔,内坐女宾,外坐男宾。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金陵城内各府的官员都到齐了,整个荷花池内外桌满了人,可是却迟迟没有上菜。   只因今天最重要的人物,李嬷嬷来没来。   今日在座的夫人小姐都向着能巴结上李嬷嬷,到时候能让她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所以即使人都到基本到齐了也没有人敢催促苏府上菜。   “苏太夫人,苏老夫人,宫里有些事而拖住了,来晚了,真是愧疚。”在所有人的等待之下,一个穿着朱红色金丝绣兰花褙子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面容姣好的丫鬟从垂花门外走进来。   “李嬷嬷哪里的话,自然是宫里的事要紧些,晚些不碍事。”老夫人笑脸迎上去,双手握住李嬷嬷的手,引着她往宴中来。   李嬷嬷这一道,各家的夫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迎上前去对李嬷嬷嘘寒问暖,旁敲侧击的提着自己家的女儿如何如何。   面对各家夫人的热情,李嬷嬷并不慌乱,八面玲珑的笑言回答,但怎么也不往正题上扯。   落座之后,各家夫人也不好都围在桌前,寒暄了几句后也就散去了,只有老夫人一直紧紧握着李嬷嬷的手不撒开。   趁着上菜的空档,老夫人不忘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话,让李妈妈唤了苏子衿和苏颖前来。   苏子衿今日穿的是一件桃红色的半袖,藕色的罗裙,似一朵冬日里盛开的红梅,艳丽却不妖,配着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让人觉得清爽舒服。   一下子,就入了李嬷嬷的眼。   等走上前来,苏子衿身上更是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味,别人闻不出是什么来,可李嬷嬷却十分熟悉,这是雨禾香的味道。   没成想多年之后她竟还能闻到这香的味道,真是怀念。   因为这怀念的香味,李嬷嬷看苏子衿的眼神变得温和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丝丝宠爱。   面上苏子衿不露山水的带着苏颖福身给李嬷嬷和各家夫人请安,心里却是欣喜了一番。   看来她的配方没错!   前世为了帮萧落尘得太后的喜,她曾在太后身患怪病时衣不解带的照顾左右,时间长了太后对她也有几分喜欢,迷糊间跟她提起过她多年前有个女儿的事。   那是太后第一个女儿,也是唯一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早产,体弱多病,离不得汤药。其他公主皇子嘲笑她身上满是药味,她却苦中作乐把平日里的药倒腾起来,制出了雨禾香,当时因为这独一份还得了太上皇的夸赞。   只可惜天妒红颜,当年太上皇看中丞相之子,要女儿出嫁,可女儿心中早有心悦之人,誓死不嫁。   太上皇也来了气,怎么也不退步,逼着女儿下嫁。   在出嫁前一日,因为长期郁结,最终太后这唯一的一个女儿撒手人寰,使得太后伤心欲绝,即使如今都是不可提及的痛。   这一世,苏子衿必须要得太后的眼。   而要得太后的眼就得让太后能够记住她,怜惜她,所以凭着记忆回想起那只看了一眼的发黄药方,配了无数次最后才在昨晚配出最好的来。   本来心里还有些忐忑,可如今见李嬷嬷的神色就安心了。 第13章 花宴   “都说苏府的小姐个个水灵,原我还不信,今日一见真是不得不信啊。特别是苏大小姐,这模样真是貌若天仙,就连女人都要心动。只是最近外面好像有些不太好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啊”见李嬷嬷别样看待苏子衿,席上的一位夫人立马挑起了刺。   “传闻?什么传闻?可是前几日那土匪的事?”另一个夫人急急的问着,可话里话外早已经点明了是何传闻。   一时之间,席面上坐着的人纷纷有些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做何好。   这几日外面的传言哪家都没少听,只是来苏府作客,又怎么好把这事挂在嘴边呢,更何况还是当着苏子衿的面,这不等于踩着人家的脸吗?   别的夫人有顾忌,那互相配合的两位夫人可没什么好顾忌的。   一个是兵部尚书的夫人,一个是江中总督夫人,和苏府旗鼓相当,自然在你争我夺上不会顾忌。   自己的女儿还没得李嬷嬷的喜呢,怎么能让这苏家捷足先登。   自然是什么话最能打击人,就捡什么话说。   “土匪?传言?二位夫人说什么呢?”就在这两位夫人等着看苏府回话再往深处说的时候,苏子衿却睁着茫然的眼眸看着两人问。   “苏大小姐不知吗?”总督夫人话语里带着几分故意,等着苏子衿说出话儿来,乘机踩她一脚。   “不知,还请夫人好心告知,以免我孤陋寡闻,一会在他人面前丢了面。”苏子衿弯腰一福身,一脸恳请认真,真像认真求教一般。   “这…”总督大人没想到苏子衿居然完全不认,还向她求教,这事她该怎么说,虽然人人都知晓,可怎么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说出来岂不羞人。   一时之间,总督夫人被苏子衿短短两句话逼得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整个人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如坐针毡。   “总督夫人,我家子衿久居深闺,对外面的事并不知晓,还请夫人见谅。但我也提醒夫人,那外面的传闻向来都是毫无根据,信口就来,小老百姓当真也就罢了,怎么夫人也信不成?”   许氏冷冽如刀眸子转看过来,虽然嫁入苏府多年,可那一身凌厉的气魄却不减半分。   总督夫人被许氏气魄和话堵得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只得缩了缩脖子,拿起桌上的酒吧浅酌了一口,干笑这答了几声是。   这一场插曲就这样极快的起又极快的落,只在李嬷嬷心里留下了一丝对母女二人的赞许。   菜上齐了后,苏子衿和苏颖也不好一直在李嬷嬷的桌前站着,福身告辞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席面上去。   才刚刚重新坐回位子上,方姨娘就领着丫鬟端着十个白瓷汤盅走上前来,一个个放在席上的小姐们面前,笑着道:“今个是花宴,小姐们都是花朵儿,自然要滋养,所以啊特地让厨房炖了这美容养颜的党参红枣鸡汤,可要趁热喝才好。”   方姨娘一边笑吟吟的说着,一边把最后两盅放在苏子衿和苏颖面前,然而就转到了另一桌去送汤了。   打开盖子,鸡汤的香味扑面而来,陪着红枣的甜味,让人食欲大开。   拿起勺子,苏子衿舀了一勺喝下,味道着实不错,又多喝了几勺。   见她连喝了好几勺,一直用余光盯着这边的方姨娘眼底划过了一抹得意,脚步越发的轻快起来,笑容也更加明媚。   而苏子衿身边的苏颖见她喝了之后也放开了心来,一连舀了好几勺。   苏颖低头喝得兴起,却没有发现桌面之上有些许滑动过后留下的水迹,随后被苏子衿袖口一扫,消失无踪。   …   花宴进行到半晌,夫人们都喝了些许水酒,也放开了些许,畅聊起来没完没了。   而女人在未及笄之前是不能喝酒的,所以半晌之后小姐们都吃好了,个个坐在席面上东张西望,也不好走动。   瞅准了时机苏颖便提议领着各府小姐去府内的花巷走走。   作为嫡女,苏子衿自然是要做东道主的,和老夫人言语了声便带着各府的小姐往花巷去。   花巷是苏府的一道别致风景,特意取了一段九曲回廊用来种花,所以回廊的顶,柱,栏上都是缠绕着各种花枝。   而回廊之外也都精心布置着颜色各异的名花,远处还有一处荷花池,荷叶开了满池,池中心矗立着一个小亭,上面同样也是缠满了花枝,顶上开满了紫色的花。   远些出种着合欢花,此时正是开花的时候,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下不少。   走入其中就仿佛置身在花海一样,引得这些少女们个个称奇,一下子就四五成群的往自己喜爱的地方散去,只有苏颖一直陪在苏子衿身边。   苏子衿也不介意她跟着,一直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直到走到回廊的一半出突然脚下一踉跄,脸色绯红,还有几分气喘。“大姐,你没事吧?”苏颖连忙扶住苏子衿,她知晓是药效发作了,话音之中透着几分难以控制的兴奋。   苏子衿站直身体,揉了揉额头,无力道:“不知怎么的,浑身燥热,这头也晕乎乎的,脚也没力。”   “恐怕是中暑了,这可耽误不到,这里离大哥的院子最近,我带你过去休息会吧。”苏颖说着就拖着苏子衿往花巷外走。   苏子衿比苏颖要高出半个头,无力之下更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短短半盏茶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一刻钟,累得她是干流浃背。   进入院里,见四下都无人后,苏颖立即扶着苏子衿走进西厢房里。   此时的苏子衿已经几乎没有意识了,躺在床榻之上只是无意识的呢喃,朱唇一张一合,如同染了蜜,让人心潮澎湃。   “瞧你是放浪的模样,配一个低下的土匪正正好。”苏颖厌弃的撇了一眼,扯下苏子衿的腰间的荷包,转身就要往屋外去。   拉开房门,再度看了看四周后苏颖飞快的溜出来,将手里的荷包挂在房门上后快步走下阶梯。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苏颖突然脑袋一晕,脚下无力,整个人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房门再度拉开。 第14章 中计了   太夫人和老夫人退场后宴席气氛越来越高涨了起来,夫人们纷纷齐聚到李嬷嬷身边,几杯酒水下肚个个面若桃花,谈笑风声下好不热闹。   不过这热闹自然也是独属正房夫人的,这样的场合妾身莫说是谈笑了,就是入席都不行,只能如同一般丫鬟一样站在席外看着里面的热闹非凡。   每每到这个时候,方姨娘心中的屈辱都会浮上心头,愤恨难消。   十四年了,整整十四年了!   她与许氏同是贵族嫡女,甚至她方家比那早已落败的许家来得好得多,可只因她小了她一岁,仅仅一岁,便就做了这十四年的妾!   虽然在这府里她算得上比她这个妻来得有地位,有权利多了,可论到明面上来,她始终还是个妾,一个连族谱都不能上的妾。   “龙凯和大小姐已经碰上了。”当方姨娘双目愤恨的盯着许氏恨不得吃了她时,一个小丫头从角门钻了进来,在她耳边小声禀告。   听到小丫鬟的话,方姨娘眼眸里的恨渐渐被得意所取代。   许若琳,今日你的正妻之位做到头了!   “贼人进了花巷?小姐们可都在那啊!”方姨娘突然惊声大叫起来,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后惊慌失措的跑到许氏身边,急道:“夫人不好了,有贼人进了府往花巷的地方去了,各府的小姐可都在那呀。”   “贼人?哪里来的贼人?”许氏心中一惊,这样的宴会上进了贼人,岂不是让苏府沦为他人的笑柄,而且贼人还是往花巷去了。“回夫人,不知道那贼人是如何进来的,打伤了几个侍卫就往花巷去了,看身形是个男人。”方姨娘身后的丫鬟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心急如焚的道。   “男人!”   “花巷里此时可都是未及笄的小姐啊!”   “我家四小姐和六小姐可都在哪,这若是遇上了那贼人可如何是好。”   一听那贼人是个男人,各家的夫人纷纷惊怕起来,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若自己家的小姐遇到了贼人,闹出点什么,那名声可就完了,别说是去荷穗宴了,只怕以后嫁人都轮不上好的了。   面对各府夫人或焦急,或惊慌,或责备的眼神,许氏也是心急如焚,毕竟子衿可也在那,这若是出了事可就完了。   “去把府里的女护卫全叫来,势必要把那贼人抓住,保住各府小姐平安。”一声令下,许氏立即领着各府夫人快步往花巷去。   花巷离荷花池不算远也不算近,可各府的夫人个个都心急如焚,担心自己的小姐,所以脚下生风,半盏茶的时间就走进了花巷。   还在嬉笑玩赏中的各府小姐见各府的夫人突然走了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走上前来给各府夫人福身,询问出了什么事儿。   见自家小姐没事的夫人也不好说有贼人,怕惊到她们,只是说见她们许久未归所以来瞧瞧。   而在各府夫人提起的心都纷纷落下时,许氏的心却跳到了嗓子眼。   苏子衿没在。   “大小姐没在?”方姨娘眼神扫过所有小姐后惊呼了一声,脸色霎时就白了,仿佛已经看到是谁出了事一样。   各家小姐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也心知不是自己家夫人说的那样来瞧她们,于是其中一个小姐反手指着回廊前方道:“刚刚苏大小姐好像身体不适,苏二小姐扶着她往那边去了,说是去休息。”   听到苏子衿身体不适,由苏颖扶着去休息,许氏的瞳孔赫然收紧了起来。   想着刚刚的种种,已然心知肚明。   她们母女二人中计了,说不定如今子衿已经…   想到这里,许氏已经再也稳不住了,双手扒拉开身前的小姐,提起罗裙就往那前方跑去,身后的夫人也快步跟上去。   走出花巷,一转便就到了一出院子,三间房。   许氏站在西厢房的门前脸色铁青,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各府夫人见状也急急走进去,一走到门前便就听到房内传来隐隐的女子低吟声,这种低吟声这些夫人再清楚不过了,即使不看也知道房内此时在做什么。   “苏夫人真是说谎都不会脸红,还说苏大小姐久居深闺不曾出门,外面的传言都是子虚乌有。可如今呢,瞧瞧,这都会上情郎了。”起初被苏子衿和许氏噎住的总督夫人逮到机会立即冷嘲热讽起来。   “表面上那般冰清玉洁,没想到里子里竟是这样,只是这情郎还真是功夫不行,竟被侍卫给发现了,害的咱们来看这污秽,真真让人恶心。”兵部尚书夫人嫌烦的撇了许氏一眼,再度和总督夫人一唱一和起来。   有了这两夫人带头,身后的夫人们也窃窃私语起来,就连原本对苏子衿有几分好感的李嬷嬷眼角眉梢也露出了一分厌弃。   听着身后那些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话语,许氏浑身都凉透了。   好不容易子衿才躲过前几天的种种,走到了今天,得了李嬷嬷的眼,只要去了荷穗宴,那么这一生至少也就有了保障,明年定能许个好人家。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   “各位夫人可不要胡说,我们家大小姐定不是这种人,里面肯定不是我们大小姐!”方姨娘不服气的反驳着各家的夫人,似要证明一样大步冲上前去。   “别…”许氏还没来得及阻止,方姨娘已经一把推开了房门。   一抹香艳无比的春色霎时就映入了每个人的眼眸内。   房内,一男一女躺在床榻之上,依偎在一起。   男子在上,赤裸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腱子肉,双手不断的在女子身上游走。   女子在下,脸色绯红,衣衫半退,露出香肩和贴身的红肚兜。   两个人的双唇贴在一起,难舍难分,即使门被推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却也没有半分分离的意思,反倒是越发的兴奋起来。   这让所有人都无比尴尬,只有许氏露出了一抹喜色。   因为那床榻之上与人交缠的女子并不是苏子衿,而是苏颖! 第15章 反转再反转   “怎么…怎么会…我…这…”方姨娘受不住惊吓,呢喃着连连退了几步,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脚。   她不敢相信,为什么那床榻之上的人会是苏颖?   见方姨娘倍受打击,不敢相信的模样,许氏心里无比的痛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苏颖会在床上,可也算是害人终害己。   不过痛快归痛快,也不能让苏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和那龙凯缠绵下去,立即对身边的女护卫厉呵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给我分开!”   彻底看呆了的女护卫这才回过神来,几个站在前面些的立即冲上去,四个抓住龙凯把他从床上拉下来,两个连忙把苏颖的衣服穿好,拉起来。   没成想被拉起来的苏颖还不肯消停,一个劲的要往龙凯身上蹭,那样子简直不堪入眼。   见苏颖这般放浪的样子,方姨娘的怒火一下就冒了起来,冲上前去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苏颖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在房内炸开,其重度之大可想而知。   不过这狠狠的一巴掌也打醒了苏颖,让那被欲望控制得脑袋恢复了清醒。   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些鄙夷,厌弃,恶心自己的夫人们,苏颖心底一咯噔,再低头看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和身穿赤裸着上身龙凯,即使对刚刚的事有些模糊可清楚是发生了什么。   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母亲,姨娘,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苏颖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不知道怎么了?我们可不是瞎子,那刚刚都是看得一清二楚的,苏二小姐难道想要说是中了药不成,可看你现在也挺清醒的,哪里像中药。”虽然主角不是苏子衿,可能让苏家少一个人也是好的,这种减少对手的事兵部尚书夫人最乐意做。   “我…我当时真是眼前一黑,然后…然后…”之后的事苏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嘤嘤的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一出门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接下来迷蒙中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然后两个人就…就…干柴烈火了。   苏颖不清楚是怎么了,方姨娘却清楚,苏颖是中药了,只是那种药根本查不出来。因为这药正是她花重金买来的,为的就是要让苏子衿到时候没有可狡辩的,没想到现在却成害死她们母女两的利剑。   为什么,为什么中药的会是颖儿,那苏子衿呢?   想到这里,方姨娘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苏子衿比她的儿女更丢脸的话,这件事就会被盖过去。   “你这个孽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送大小姐来休息的吗。”方姨娘哭喊着拍打苏颖。   苏颖楞了一下,明白了姨娘的意思,立即道:“我的确是送大姐来休息的,当时大姐说舒服,我把大姐送到了西厢房,一进去大姐就急急的赶我出来,随后我就晕倒了,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苏颖又大哭了起来,短短几句话,让所有人想起了苏子衿。   苏子衿不舒服,苏颖送她来,如今苏子衿却不在了。   这不免让人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毕竟即使是姐妹也是对手,少一个对手对自己来说就多一份胜算。   一时间,不少人都若有所思的看向许氏。   见方姨娘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拉自己的女儿下水,许氏气得是咬牙切齿,可苏子衿不在她也不好狡辩,但也绝不能由着这母女继续污蔑下去。   “今日之事相信官府会给本夫人一个答案的!来人,把这龙凯抓起来,扭送官府。”   “大胆!你们敢抓我试试,我可是苏家的乘龙快婿,和你们大小姐那可是私定了终身的。”龙凯也不是个蠢的,知晓自己是找错人了之后立马跟着方姨娘往苏子衿身上扯,这样他才能保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龙凯真是苏子衿的情郎,那此时却和苏颖这般,苏颖又说自己当时晕倒了,那岂不是苏子衿勾结情郎故意陷害庶妹。   “你胡说,子衿和你从未见过,怎么会私定终身,莫再这里信口胡言。”   “胡言?子衿早就是我的人了,前几日在山寨里可是把我伺候得可舒服了,刚刚她还把贴身的荷包赠给我呢,我还贴身带着呢。”龙凯说着将手伸进裆部,在所有人厌恶的眼神下掏出一个浅绿色绣兰花的荷包来。   看着那无比熟悉的荷包,许氏浑身一震。   “真是苏大小姐的荷包,我刚刚见过,腰间挂着的就是这个。”其中一个夫人惊呼了起来,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龙凯真是苏大小姐的情郎,那这事不就是她故意设计陷害庶妹的了?”   “真是狠心啊,为了陷害庶妹自己的情郎都可以献出来。”   “这有什么,苏夫人本来就不受宠,大小姐也不受宠,自然想要除掉受宠的庶女了。只可惜没跟她娘串通好,这情郎也不聪明,把她给抖落出来了。”   各位夫人你一言我一句,把原本子虚乌有的事情生生说成了一件好像铁得不能再铁的事实。   而就在许氏有口难辩,所有人都把罪名戴在苏子衿的头上时,一个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声音不高不低道:“那可不是我的荷包。”   众人转头瞧去,一穿着桃红而半袖,藕色罗裙,梳着垂鬓分肖髻少女站在门前,她的穿着打扮和苏子衿一模一样,只是刚刚在宴会上的人都认识,这是苏子衿身边的一等丫鬟,夏荷。   而她身后那个穿着丫鬟衣服,梳着双平髻的人正是苏子衿。   就在所有人不解这苏子衿为什么要和夏荷互换衣衫出现在这里的时候,那被女护卫抓着的龙凯却挣脱开护卫的手,快步走上前一把揽住夏荷的腰,宠溺道:“你这小妖精,害羞什么,话儿都说开了,就不要瞒着了,否则你娘亲可就要把我送去见官了。” 第16章 送回方府   龙凯一席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方姨娘和苏颖更是脸色刷的一下铁青了起来。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子衿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而龙凯又从未见过她,原本该是她百口莫辩的事,此时此刻就被一件衣服而反转了,甚至可以说,她已经胜了。   “连人都不认识,就说别人和你私定终身了,这话难免太过牵强了吧。”苏子衿冷冷的撇了龙凯一眼,趁他还未回过神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荷包,并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一同提到所有夫人眼前。   “各位夫人可以看看,这两个荷包有什么不同之处。”   所有人都仔细往那荷包上看去,虽然颜色,花样,大小都是一模一样的,但仔细看就能看出两个荷包布料根本就不一样,苏子衿的荷包是上好的云锦,而龙凯拿出来的那个却只是好一点的丝绵布而已。   而且苏子衿的荷包小角出用特殊针法绣了一个小小的衿字,基本上世家小姐都会在荷包上用特殊的针法绣字,以来区别,当时龙凯拿着夫人们都没细看,现如今一瞧,真是觉得有些尴尬。   短短两句话,苏子衿就把刚刚的一切给推翻了,甚至不给人一丝可以反驳的地方。   龙凯此时此刻才回过神来,明白这丫鬟打扮的人才是苏子衿,而自己因为认错人已经没有再狡辩的机会了,就连方姨娘都已经输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做的就是逃。   只是他才刚刚放开夏荷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起跳膝盖窝就被什么东西打中了,整个人跪了下去。   “还没说清楚就想跑吗?”   苏子衿冷哼一声,外面早已经准备好的女护卫立即扑上来,用麻绳将龙凯绑了个结实,扔到方中央。   “龙凯,别负隅顽抗了,知府夫人就在这里,你识相就老实交代了,否则就光污蔑贵人,企图奸污这两项罪名就够你砍十次头了。”苏子衿居高临下的站在龙凯面前,即使穿着丫鬟的粗布衣也丝毫不影响她那平静却不容侵犯的气质。   而此话一出,所有人也才想起来这里还有知府夫人在。   知府夫人在这些大官夫人堆里显得极不起眼,所以别人不在意,自己也差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时苏子衿把她抬出来,立即让她有一种被抬起来的感觉,自然的也就顺着厉呵道:“龙凯!坦白从宽,当着本夫人的面,还不速速道来!”   在女护卫的重重包围下龙凯已然是砧板上的肉了,哪里还敢隐瞒,连连磕了几个头后开口道:“知府夫人,小人也是迫于无奈啊,是方姨娘胁迫我这么做的。”   “你胡说!”眼见龙凯要说出所有了,方姨娘惊声尖叫起来,一张脸显得极度狰狞。   “我才没有胡说,你这个女人比土匪都还毒!”龙凯转过头啐了方姨娘一口唾沫。“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知府夫人,就是她当初让方家的人来找小人的,让小人绑架苏家大小姐,可不知道怎么的,错绑了二小姐。他们也没给小人说绑错了,把小人和兄弟抓去官府,说好了第二日就放人,结果把小人的兄弟全杀了。   小人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却又被方家的人给抓住了,这个女人来见小人,说让小人帮着她污蔑苏大小姐,故意要小人放出消息说绑的是大小姐。   还让小人今日前来此处,见哪个房门前挂有荷包就拿起荷包进来睡了里面的小姐,到时候被发现了就说自己是大小姐的情郎,她保小人做苏府的乘龙快婿。   知府夫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山寨的密室里还有她给小人的书信,请夫人明察。”   “真是最毒妇人心,方氏,你可还有说的!”听了所有始末,许氏一想到子衿差点要被这龙凯奸污了,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狠狠的向方姨娘砸去。   方姨娘也不躲,茶杯砸在额头碎成了几瓣,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额头上破了血,顺着脸颊留下,配着方姨娘苍白的脸有几分渗人。   “我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不就是如此吗?”方姨娘冷笑一声,眼眸毫无生气的看向许氏。“所有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如今输了,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   “你做了这等是还这般嚣张,来人,把方氏给我送回方府去,我苏府留不下这等心肠狠毒之人。至于要杀要剐,那是她方府的事!”许氏还没开口,门外就传来一个怒火熊熊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老夫人在李妈妈的搀扶下来走进房内,一双厉眼瞪着方氏,似要将她剥皮锉骨一样。   听到老夫人这般处理,方氏的眼眶最终还是红了,一滴泪滑落,和着血,掉在地上,如同她十多年来的希望一样,碎了。   留在苏府,不管如何说,她都还是苏成的女人,即使没有扶正的机会也是这苏府的人。   可如今,出了苏府,便就不再是了。   一个妾,连一纸休书都不用,一句话,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她又能如何呢,她已经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这个时候能保住苏颖已经是万幸了。   随着龙凯和方姨娘分别被侍卫带走了之后,一场几度翻转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一直站在最后将事件从头看到尾的李嬷嬷缓步走上前来,瞧着恭敬的向她福身的苏子衿微微一笑,从袖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她手心道:“苏大小姐才智过人,这玉佩是我临出宫前太后给的,说给今日最合适的人。”   苏子衿明白自己是被看中了,也不骄傲,平淡的福身道谢。“谢嬷嬷看重,子衿定好好珍惜。”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李嬷嬷拍了拍苏子衿的手,笑着和老夫人,许氏告别之后就走出了房内。   看着苏子衿手中的玉佩,各府的夫人个个是眼红到了一个极点,历来花宴都是有这么一个彩头,可除了六年前送给还未及笄的当朝太子妃过后就从未送给任何人过了,没想到今日却给了苏子衿。   李嬷嬷可以说是太后的眼,她看的中的人太后定会喜欢,这一下,苏子衿就超过了其他世家贵女一大截了,不过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17章 再见死敌   龙凯被抓去官府之后,所有事都真相大白了,苏子衿瞬间成为了所有人都心疼的对象,个个恨透了方姨娘。而苏子衿得了花宴的彩头的事更让她风头大好,人人都知苏府大小姐才德兼备,得了太后的眼。   而这种传遍了事自然也会记录进天知阁的档案里,只是他们得到的细节更多,就连苏子衿是怎么反败为胜,怎么算计他人的都一清二楚。   “这个小妮子,越发的鬼灵精了。”顶层窗前,一身穿黑色锦袍带着银色勾花半脸面具的男子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记录嘴角勾勒起了一丝玩味的笑。   “主上,这苏子衿倒是厉害,每每都能抓住最细又最有利的地方,一动手腕便可翻转逆势,这次荷穗宴的彩头定也会被她拿去。您看咱们是否找人接近她,日后好为主上办事。”   “不必了。”男子放下手中的记录,站起身来,看着窗外永宁巷的方向笑意更深。“本主亲自去接近她。”   “亲自?主上您说您亲自去?”身旁的侍者惊得嘴都合不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铁定是出了问题,主上居然要亲自去接近一个女人?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   “怎么,不行吗?”男子狠狠的打破了侍者的想法,一双邪魅到至极的眼眸看着他,冷得令人浑身僵直。   “行!当然行!只是主上,这事用不着您亲自出手。”   “用不用得着,本主自会定夺。”   言罢,不等侍者再多说一句,男子身形一闪,消失无踪,只留下侍者站在原地,疑惑不解。   …   花宴一晃已经过去好几日了。   自从那日得了彩头后,苏子衿与许氏在府里的地位似无形间被抬了许多,下人们恭恭敬敬,没人敢再做脸子,就连老夫人都对许氏和气了许多。   而苏颖因为方姨娘的事被带到了老夫人身边养,在老夫人的教育下也不吵不闹,这倒是让苏子衿过上了几天稍微安生点的日子。   只不过,她是安生了,倒把夏荷给急得上串下跳,如坐针毡。   因为这几日里,她出了每天早上去给太夫人,老夫人请安外,就是躺在贵妃椅上看书,一步都不踏出门口,夏荷活怕她把自己闷坏了。   “小姐,您别看书了,咱出去走动走动吧,流珠说荷花池的荷花都开了,怎么也要看一眼是不是。”夏荷苦口婆心的哀求,她都不记得她这几日换了多少个由头劝苏子衿出门了。“荷花?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可能会开。”苏子衿眼眸不离开书本,满不在意的敷衍道。   在重生的这段日子里,她心里无时无刻都难以安宁,每每一静下来就会想起前世的种种,想起自己那刚刚出世就毙命的孩子。   忙碌的时候还好,不曾多想,可这几日一安生下来就满脑子都是,只有看书能让她经历集中,不去想那些事儿。   “真开了,虽然才二十三,可今年开的早呀。”夏荷见苏子衿一副不想去的模样,伸出手就想要强行把她拉起来,可不能让她天天闷在屋子里了。   可夏荷才伸出手,苏子衿却突然放下手里的书一下子坐起来,急急问::“今日二十三?五月二十三?”   夏荷被苏子衿突然的急问给吓了一跳,只能呆呆的点头。   坏了!   苏子衿心里暗叫一声,转头看窗外已经快升到头顶的太阳,立即站起身来,急喊道:“夏荷快给我更衣,流珠去准备马车我要立刻出门,还有,让个小丫鬟去给我娘知会一声,太夫人那边也一样,莫让别人抓了把柄。”   还不等夏荷回过神来,苏子衿就已经转身走到了屏风后面。   见她这般急,夏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了,可也不敢耽误,立马接过小丫鬟从柜子里取出的衣衫走到屏风后给苏子衿更衣。   巳时一刻,苏子衿才坐上马车往五芳街天下楼去。   这几日里她忙着如何在府里立足,居然忘记了时日,差点就错过了救人的时间。   上一世除了夏荷对她忠心耿耿之外还有一个她出嫁后才认识的冬梅。   冬梅比夏荷大两岁,有些功夫,被牙婆子卖进了王府,当时萧落尘让她自己挑丫鬟,她一眼就挑中了冬梅。   冬梅沉默少言,但心思细腻,当初看出了春兰的不对劲,只是她太过相信春兰,没有细究,导致冬梅在最后一刻为了护她而死在殿内,血洒遍地。   曾听冬梅提起她为奴之前在天下楼做女护卫,但五月二十三这一天改变了她的一生,至于发生了什么,她从未说过。   不管是什么,苏子衿都不会再让她经历,直觉告诉她,那段经历绝非好事。   所以苏子衿焦急,活怕错过了,活怕冬梅再经历一次,于是一次又一次的催促车夫快些。如果不是怕惹起太多麻烦,她都想骑马去了。   在苏子衿的再三催促下,巳时三刻总算到了天下楼。   不等夏荷搀扶,苏子衿就自行跳下了马车。   迈开步子,正欲往楼里去时,身侧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转头望去,右侧一辆两马齐驱的马车飞快的奔来,稳稳的停在天下楼门前。   马车比苏子衿的马车大上一倍不止,用的都是上好的檀香木,四角挂着鎏金銮铃,在风里丁零作响。   车棚上插着一面明黄色的旗帜,上面绣着南楚皇家的图纹。   皇家的人怎么会来天下楼?   正当苏子衿不解为何的时候,一个人影在小斯的搀扶下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稳稳落地。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身材高大,五官精致,特别是一双黑亮的眸子,似包含了日月星辰。   男子身穿青蓝色圆领袍,金丝绣祥云,腰间金色腰带上镶嵌着小孩拳头大小的翡翠石,衣着华丽,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众人见到这男人都是羡慕或倾慕,可苏子衿的眼眸里却满满是怒火。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将她剖腹取子的丈夫——萧落尘! 第18章 原来如此   见到萧落尘,过往的种种一瞬间浮上心头。   那虚假的面目,那背后的算计,那冷漠的言语,那剖腹的疼痛,那丧子的悲伤……   一桩桩一件件,让她恨意难平。   仇恨冲掉了理智,苏子衿正欲动手,身后的夏荷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小姐,门前那人似是皇子,正瞧着咱们这边呢。”   夏荷的声音像一只手,飞快的把苏子衿的理智拉了回来。   对,现在的萧落尘还只是皇子,只是那个生母身份低微,郁郁不得志的六皇子而已。   现在就算一刀劈死了他也没什么意思,反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那多便宜了他。   她要他生不如死,要他也试试从最巅峰摔下来的滋味!   深吸了一口气,收起浑身的愤恨戾气,苏子衿信步向前,走到萧落尘跟前,行了一个十分合格的礼。“六殿下金安。”   瞧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苏子衿,萧落尘心里浮起了一丝疑虑。   明明刚刚他看见这个苏子衿满眼愤恨的盯着他,似和他有血海深仇一样,怎么转眼间就变得这样温顺了?   不过不管她打的是没注意,于他而言都无所谓,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嫡女转瞬间就会被内宅的漩涡搅得尸骨无存,并没有记挂的必要。   “恩。”低恩一声,萧落尘厌弃的撇了苏子衿的一眼,转身往楼内去。   苏子衿抬眼之间正好将他的厌弃看了个满眼,心中为之一振。   上一世她从庄子上回来,在苏府毫无立足之地,步步如履薄冰,因为春兰和苏灵珊她才“意外”的接触到了萧落尘。   当时的萧落尘说对她一见钟情,几乎是捧在手心,哪怕她拒绝也不动摇,因此她才会错觉的以为他对自己是真心,不计较她的身份如何。   而如今,她比起上一世刚刚从庄子里回来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怎么反倒是厌弃?   那种厌弃就像是在看腐肉上的蛆,厌恶万分。   苏子衿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其中定然有问题,快步走进楼内,看着萧落尘的背影走上二楼快速闪进了天字一号房,转身就把腰间的荷包解下扔向柜台。   “我要天字二号,不必上酒菜,半个时辰后把你们的女护卫都叫来,我要找人。”   说罢不给掌柜拒绝的机会,苏子衿就把夏荷留下独自上了二楼,闪身进入房内。   关上房门,苏子衿轻手轻脚的走到房中的西北角,撩开墙上的字画,附耳在墙闭眼聆听。   这天下楼的天字房是全金陵城隔音最好的房间,故而很多不方便交流的事情都会来这里,特别是一些官员的隐晦买卖。   上一世为了助萧落尘问鼎天下,苏子衿少不得要打听这些。   一次意外苏子衿发现这天字房的西北角字画后面的墙是中空的,附耳能听得一清二楚,想是天知阁用来探听各路情报的,正好被她寻到了。   上一世她利用这面墙探听到了不少官员的背后的肮脏事,要挟利用他们,最终助萧落尘登上了大鼎,而这一世却要用同样的方法让他下地狱。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孟先生,快请快请。”萧落尘积极的邀请声从那边传来。   孟先生?   苏子衿记得此人,是萧落尘的谋士,从哪里来的她并不知道。   此人很神秘,但也极有本事,虽然是个哑巴却知识渊博,精通八卦之术,能识人断命,上一世萧落尘能登基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不过他在萧落尘登基之前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苏府之女?孟先生说的可是刑部尚书苏成的女儿?”   苏子衿看不到那头孟先生在纸上写了什么,只能听到狼毫在宣纸上磨蹭的声音,在结束之后萧落尘沉默了许久才似下定决心道:“苏成膝下有三女,虽孟先生不能确定,但如今只有苏灵珊最为合适,想必只会是她了。”   听到这里苏子衿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上一世萧落尘会对她那样死缠烂打,原来是拜这位孟先生所赐。   想来是这位能断命的孟先生说苏家女对他荣登大鼎有帮助,但却不知是谁,两个人都看好姨母是刘贤妃的苏灵珊。   可为什么一年后就断定是她了呢?她当年未见过孟先生,他们当时也未关注自己啊…   舅父!   前世她从庄子回来之时正是西北节节战败之时,一直被皇上忽视的大舅父自请为帅,和二舅父一起带兵上阵,到达战场仅仅一月便就传来了捷报,安国侯府一瞬间炙手可热。   侯府崛起娘亲和她也算有了庇护,及笄的她本该选门好亲事,却偏偏被人陷害入了萧落尘的床。即使萧落尘娶了她也让她名声有损,引得娘亲和两位舅父纷纷受损,皇上更是借此打压了安国侯府的军功。   当初她还感激萧落尘愿意娶她为妻,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一手策划的,让她感激他,让原本该如日中天的两位舅父不得不因为自己帮助他,最后换来的是马革裹尸!   这一世这场悲剧还会再来,不过绝不会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萧落尘身上。   她倒要看看,等他不得不娶苏灵珊又知道自己才是对他有帮助的人是会是什么样子,对苏灵珊他是不是还能那么呵护备至呢。   明白了始末,那边开始谈论其他无关要紧的事儿了,苏子衿也不打算再听下去。   拉开房门,正想要问怎么还不见把女护卫带来,就听到外面的叫嚣声,哀求声和哭泣声。   走到楼梯口往下瞧,见一名身穿绿色锦袍,头戴玉冠的富家公子抓着一个身穿麻衣的女孩手,女孩似是天下楼的杂工,低着头哭泣。   掌柜的弯腰哀求着富家公子,求他放过女孩,自己可以请个飘香院的姑娘来陪他。   可那富家公子非就是要这女孩,说新鲜,扔下一袋钱就走。   “掌柜的!掌柜的!救救我!”被拉着往外的女孩挣扎着哭喊起来。   这时候苏子衿才看清那女孩的脸,虽然稚嫩了些许,也没有当初的清冷,但却是冬梅无疑。   苏子衿这才明白,冬梅当初为何不肯说起今日的事,看来是被这禽兽给糟蹋了! 第19章 可还满意?   想起初见冬梅时她那心如死灰的眼眸,苏子衿心中一股怒火飞快的窜了起来。   飞身而下,一把抓住富家公子的手,扣住手腕顺着关节一扭,富家公子立即吃疼的松开了手。   转手间苏子衿就把冬梅护在了身后,富家公子抬起头来就准备破口大骂,可一见苏子衿的气度和身上的衣着便知是位世家小姐。   这皇城之下平头百姓可不多,个个都是非富即贵,要是惹了蚂蜂窝可不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没有破口大骂,可态度也并不好,眼神之中警示着苏子衿最好不要太过分。   “光天化日强抢良家妇女,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看着冬梅被捏得通红的手腕,苏子衿的怒气瞬间就忍不住了,一双凌厉的眼眸似刀,仿佛要把这富家公子给一片片削了才解气。   “抢?”富家公子冷哼了一声,“我抢什么了?这女护卫本来就等于奴籍,我花钱买女婢,付了钱还不能带走吗?”   “你胡说,你分明就是抢,人家掌柜的也没说卖给你啊,你也没卖身契在手。”见自家小姐有心护着冬梅,夏荷也不闲着立马揭穿对方。   夏荷自以为自己这话说得能让对方哑口无言,可听到这话的苏子衿却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出口阻止,那富家公子就一把抓住掌柜的的衣领,威胁问:“掌柜的,你说,是不是已经卖给我了?”   “小的…”看着冬梅祈求的眼眸,掌柜的很想说不是,可他不能,他不知道苏子衿是什么来头,但却知道这个富家公子的来头,得罪不起啊。“是!是!小的已经将这丫头卖给李大少爷了。”   听到这话,冬梅的眸子瞬间灰暗了下去,似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再无希望了。   “怎么样,听到了吧。”李大少爷得意的向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子衿,施舍道:“不过既然这位小姐喜欢,我也可以忍痛割爱,我刚刚以三十五两买的,就以同样价格卖给小姐你吧,不过…是黄金。”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十五两黄金,那可就是三百五十两啊。   别说是世家小姐,就是一般郡主也不可能一口气能拿出三十五两黄金来啊。   “怎么,身上没有吗?本少爷可以等你回去取。一日时间够不够?要不你求求我,我多给你点筹钱的时间。”李大少爷眼神里皆是轻蔑和不屑,他吃定了苏子衿拿不出来。   对上李大少爷嘲弄的眼神,固是苏子衿重生一世也难不怒。   他这是故意奚落她,明知道她别说一日,就是十日也筹不来三十五两黄金。   难道就要这样放手?让冬梅如前世一般再经历一次?   不!不行!连冬梅都护不住我还能护住什么。   可…   “李大少爷说话可要算数,这三十五两黄金拿好,可以走了。”就在苏子衿被囚于困境之中时,一个清明爽朗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也落到了李大公子胸前。   李大少爷本能的顺势接下,闻声望去是一个白衣男子。   男子一席白衣胜雪,男生女相却不媚气,反倒是有一种独特的男性之美。独坐在红木椅凳上,浅笑端方,顿时就连天地都好像失了色。   他就像似画中走出来的仙人,不沾半点俗气,让人心生向往又心中敬畏。   一时之间,苏子衿都看愣住了。   “怎么,李大少爷说话不算数?拿了钱还不走?”男子站起身子,还未见移步,但一闪身就到了李大公子身侧,周身发出的威压让苏子衿都心底一颤。   好强的内功!   “你…”李大公子被威压打得口中都溢出了一丝殷红的血,可面对男子却也不敢叫嚣,再看拿在手中的钱袋,他知道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今日且不与你等计较,下次别让本少爷见到你。”   一甩手,拿着钱袋的李大公子就怒气呼呼的带着几个侍卫走了。   李大少爷一走,男子的威压瞬间就收了回去,转过头来浅笑依然,温柔询问:“可还满意?”   虽然男子美若谪仙,笑容也温润如阳,但苏子衿却闻到了危险的味道,立即错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扯下腰间玉佩放在他手中,疏离道:“多谢君公子出手相助,这玉佩暂做抵押,改日我自会把银两送回萧王府。”   话落,不给君故沉半点说话的机会,苏子衿带着夏荷和冬梅就快步走出了天下楼,转瞬就钻进马车内,驾马离去。   感受着手中玉佩的温热,君故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来是得了厌了。   转身看着苏子衿匆匆离去的马车,有些欣喜又有些无奈,何时他与她之间才能回到从前。   “君兄,怎么才一个眨眼你就跑到这里来了…”萧裕景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君故沉手中紧紧握着的玉佩。“哪里来的玉佩?看样式似是女子的。”   君故沉没有回应萧裕景的戏弄话语,只是扔下了一句“我暂时会留在金陵,打扰王爷了。”就潇洒离去了。   只留下萧裕景呆滞的留在原地,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前一刻他那样软磨硬泡也没让君故沉松口答应留下,怎么后一刻他就自己要留下来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王爷,要不要查查?”心腹刘刚明白萧裕景的疑问,眼神扫过四周,只要一声令下就准备盘问。   “不必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愿意留下就好。”   他太明白君故沉的性子,最不喜别人查问他的事情。何况这样明目张胆的事,他若愿意说自会说,要是查得他不高兴,转身走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君故沉这个人太过神秘,但他相信,只要留下他,总有一天能挖出他身上的那些秘密。而且直觉告诉他,金陵对于君故沉来说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只是希望当君故沉的神秘面纱揭开之时,他们之间还能是朋友。 第20章 被看中了   马车内,苏子衿绣眉紧蹙,整个车内都显得异常的沉重。   嗒嗒的马蹄声在车外响起,就好像击打在心尖一样,让人难以安宁。   “小姐,对不起,奴婢刚刚多言了。”心中难安的夏荷忍不住低声道歉。   “对不起?”苏子衿收回心思,疑惑的看向身旁眼眶都红了的夏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小姐难道不生奴婢的气?不怪罪刚刚奴婢多言让那李大公子抓住了话柄?”   瞧着夏荷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苏子衿忍不住伸出手如大姐姐一般揉了揉她的头,温言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也是好意护我,若我因此生气岂不是不识好歹。”   “那小姐因何皱眉?难道是因为那位白衣公子?小姐认识那位公子?”夏荷满眼好奇,像一个好奇孩子,等着苏子衿解答疑惑。   谈起君故沉,苏子衿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就又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算…是认识吧。”   她也不知该怎么定义认识或者不认识,上一世虽未有交集,可却也见过几面。   这个人十分会隐藏自己,作为萧王的座上宾,在他人看来或许就是一个自命清高有点本事的书生谋士,可暗地里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把握住了萧王,甚至让一向敬重皇上的萧王都敢公然和皇上作对,可见其手段。   坊间流传,这二人是断袖分桃之人,所以萧王才会如此在乎他,甚至为了他不惜和皇上为敌。虽然苏子衿不信坊间,但却也知晓这人绝不一般,否则当初如何能挑起那场兄弟之战,又能在那重重漩涡之中保得萧王周全。   而今日一见,这个君故沉再一次洗刷了她的认知,此人远比她想象中危险许多,不仅仅有过人才识连功夫都这般高。   但她不明白为何他今日要帮她,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会武功这件事,上一世他可是隐藏得极好的。   这让她心中不安,本能告诉她,这个人太危险,能远离便远离,最好再也不要遇上,因此当时她才会急急离开。   “算?小姐甚少出门,何时认识这等俊朗公子?”一听苏子衿认识,夏荷就来了劲。   苏子衿用食指轻敲了下夏荷的额头,假做严厉道:“别有什么想法,这越美的东西就越危险,女子是,男子如是,切记莫再提及此人了,可明白。”   “哦,奴婢明白。”夏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苏子衿也不指望夏荷能真明白,那话虽是说给夏荷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男色远比女色更加危险,特别是君故沉这种有仙人之姿又才武兼备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不管他今天所做为何,自此后她便和他再无往来。   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后,苏子衿的心情也晴朗了些。   转头间余光扫到一直坐在角落不敢吭声的冬梅,这才发现自己因为那个君故沉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伸出手急急的敲了敲车门,低声道:“停车。”   车夫一勒缰绳,两匹枣红马齐齐停住脚,把马车稳稳的停在闹市旁。   “此处已然安全了,你可以离开了。”苏子衿撩开窗帘,让冬梅看到外面的闹市。   冬梅没想过苏子衿会赶她走,愣愣的看了她片刻,还未说话先双膝一曲,跪在她脚下,重重的磕了个头。   “请小姐莫赶小人走,小人是小姐买回来的,为奴为婢,做牛做马都可,还请小姐开恩。”   “不想走?你不要自由反倒要为奴为婢?”苏子衿上下打量了一下冬梅,话语虽然是疑问,可却又几分明知故问的味道。   冬梅比夏荷要聪明得多,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能听出这话外之音,也明白苏子衿所说的自由。   有自由谁会愿意委身为奴呢?   可是她一旦走出了这辆马车,没有了苏子衿的庇护,吃了亏的李大少爷肯定会立马就抓住她,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就算李大少爷放过她,可为了不得罪他,掌柜的那些人也会把她绑起来送去李府的。   这样的“自由”只会比为奴为婢更加难过。   “小姐是聪明人,定然知晓小人一旦出了这门便就是万劫不复,既然小姐已然买了小人就留下小人吧,小人定会回报小姐,值那三十五两黄金。”   冬梅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情深意切,让人动容。   可重生一世的苏子衿早已经不是十四岁的懵懂少女了,心比常人硬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冬梅是肯定要留住的,可未经历过绝望的她未必有前世的坚毅,苏子衿需要那份坚毅,所以不得不对她狠一些。   “三十五两,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我也不至于放在心上。”苏子衿冷哼一声,冰冷的眼眸看透了冬梅的小心思,吓得她浑身一颤。“你是想要我庇护你,可我并不缺丫鬟,如你所见,我已经有一个了,多你一个无用。”   “我…”   冬梅没想到苏子衿是这样铁石心肠的人,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可倔强使她不肯落下来,沉默了许久一咬牙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才迈出一步就听苏子衿讥讽道:“便也就这点本事了。”   冬梅双拳紧握,牙齿都快被咬碎了,侧身愤恨的看着苏子衿。   “我身份虽然的奴籍,可也容不得他人随意侮辱。虽比不得你身边的丫鬟金贵,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机会都不给我一分,有什么资格评判。”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不等冬梅的话音落地苏子衿就直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突然的变化让冬梅懵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旁边的夏荷却已经捂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冬梅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下了套,而且已经走进套里了。   不过苏子衿可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将一个腰牌递给冬梅。“拿着这个随我去安国侯府,一月之后,能不能留下这腰牌,看你自己的本事。”   看着眼前的这个一掌大小,刻着“苏”字的腰牌,冬梅这才恍然大悟。   眼前这位,要的不是唯唯诺诺的丫鬟,而是真正的有用之人。   而她…似乎是被看中了。   “定不让小姐失望!”双膝跪地,一声“咚”响,带着她心中的感激和承诺。 第21章 安国侯府   安国侯府坐落在皇宫外的永安巷,和三位君侯同住一巷。   可一眼望去,四座侯府之中安国侯府门头最小,位置最后,门前更是门可罗雀,一番荒凉之景。   走下马车,看着这门前的萧条,苏子衿不禁想起了前世两位舅父三位表哥战死沙场后府门前的景色,和如今几乎如出一辙。   不过这一世,舅父表哥都还在。   这安国侯府很快就会如日中天,而且会永不落败!   “表小姐!这可真巧,侯爷刚刚还念叨您呢,你就来了。”应声来迎的是罗管家,看着苏子衿长大,对她是格外的亲。   见到真心待自己好的罗管家苏子衿这几日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些,脸色也浮起了笑容。   “两位舅父呢?我今日来也没提前送拜帖,不知道舅父可否方便。”苏子衿一边跟着罗管家往府内走,一边询问。   “方便!方便!表小姐来哪里有不方便的。此刻侯爷和将军都在大堂,见了表小姐定是欣喜得很。”   难得见到苏子衿回来,罗管家心里也是高兴,脚下更是生风。   会武功的苏子衿和有点功底的冬梅倒是跟着不费劲,可夏荷却累得直喘气不说,还被甩出了大老远,最后只得跟着丫鬟慢慢走去。   “子衿!你个小白眼狼,都多久没来看二舅父了。”二舅父许武见苏子衿来大步流星的就从堂内走出来,毫不顾忌男女之嫌的一掌拍在苏子衿背上,打得她脚下一踉跄。   随后赶来的大舅父许荣连忙扶住苏子衿的手,厉声呵斥许武:“多大了,还没个轻重,打坏了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高兴的吗,也没下重手啊。”许武一边不服气的狡辩着,一边担心关切的小声问苏子衿:“可拍疼了?让你舅母给你揉揉?”   再见两位舅父,感受着他们之间一如往昔的斗嘴和对自己的宠溺关爱,苏子衿的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起来,泪水来不及阻止就落了下去。   “怎么哭了?可是真疼了?都怪你!”   “是二舅父错了,子衿啊,疼吗?我这就给你去找大夫去。”   一见苏子衿哭,这两舅父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两个都是四十来岁的男人了,都是一家之主,平时对人都是严厉非凡,可就是对这个唯一的侄女没办法,真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二舅父,我没事。”眼见许武转身就要亲自去找大夫,苏子衿急忙擦了擦泪水。“我只是许久未见两位舅父了,一时难以自控。”   “你这傻丫头。”许荣宠溺的揉了揉苏子衿头,“行了,也别都站着了,坐下说。”   走进堂内,几人也不拘礼,直接就围着红木圆桌坐下。   浅酌了口茶,顺了顺嗓子,苏子衿才看了眼身后跟着的冬梅道:“今日前来还有件事想要请两位舅父帮忙?”   “什么事,子衿你且说来,二舅父上山下海都给你办成。”许武一扬大手,威武十足。   “二舅父没那么大。”见许武下一刻就要说干就干的样子,苏子衿连忙摆手。“只是想把我这新买丫鬟留在这里,由府里的女护卫调教调教。”   “这点小事,还用问我们吗?你直接把这丫头扔去就是了。”   许武一挥手,罗管家立马走上来,冬梅对苏子衿行礼后跟着就往后院去了。   随着冬梅离开,苏子衿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少了些什么。   “怎么今日不见两位舅母和三位表哥啊?”平日她一来,这全家人就跟看宝贝一样,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唯恐慢了一点,今日这么久了也没见来。   “你两位舅母相邀去了灵山寺,你三位表哥因为西北那边的事这几日都忙着在军中操练呢。”一说到军中,许荣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虽然极力克制却也能看到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无奈。   每一代新皇登基都会削兵权,杀威胁,当年为了保住安国侯府,苏子衿的外祖父亲自上交了兵权,可这并没有打消皇上的疑虑。   这些年来一直不重用安国侯府,还暗地里打压,使得她三个表哥如今在军中还只是一个千户。   “西北那边?可是都狼国又来进犯了?”   “正是。都狼乃是游牧民族,贪图南楚肥沃土地,年年来犯,今年最为猛烈,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打仗了。这都狼一族骁勇善战,马匹精良,怕是一场恶战。”   说到此许荣长长的叹了口气,心知不管这都狼之事多难,皇上都不会派他们去,他们再担忧着急也是无用。   看着两位舅父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苏子衿心里也难受。   本是军中儿,奈何做闲人。   “说起这事,子衿倒是想起了一事。前些日子曾偶遇一位高人,说今年西北必有大难,却是许家翻身之日。只要初战帅者败,舅父自荐为帅定能平西北,获全胜。”   “高人?”许荣和许武两个人对视一眼,最终摇了摇头。“许江湖骗子罢了。”   “高人也好,骗子也罢,子衿倒觉得此人说得可行。舅父去自荐,若能去便就去,若不能也无损失,反倒还会有人赞扬舅父忧国忧民呢。”   许荣思虑了许久,最终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咱说点开心的。”   “那恐怕是不能与舅父多言了,今日我是未告诉祖母就出来的,时辰不能太久,这时得赶回去了。”说着苏子衿就站起身来,弯腰行礼告别。“改日再来看两位舅父。”   许武本想要开口留苏子衿,可才张开嘴就被许荣拉住了,并抢先点了点头道:“那你便回吧,替我给你娘说一声,府里一切都好。”   苏子衿明白的点了点头,走出了大堂,正好遇到刚刚跟上来的夏荷,领着就走。   “大哥,你怎么不留子衿,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走了。”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许武是又急又气。   “你不明白子衿的处境吗,连一个新买的丫鬟都不能自如的带回府又岂能多留,若留下她只怕她和小妹在那苏府又要不好过了。”   此话一出,像一盆冰冷的井水从头淋到脚,瞬间就让许武没了怒气,只能一甩袖负气道:“小妹当初怎么就看中了那个苏成!”   “事已至此再说当初也无用,要怪只怪我们安国侯府没用,不能给她们母女两撑起腰杆。”   “大哥,咱们难道要一直这样?子衿口中的高人说不定说的是真的,这事咱或许可以一搏。一旦成了,咱们安国侯府就不会再如此举步维艰了,小妹和子衿也能好过些,不是吗?”   “这…”许荣很想如许武一般什么都不想,就赌这一把,可太多顾虑在心头,让他说不出那句话,只能转身离去道:“这事且再看看。” 第22章 老夫人的抬举   从侯府出来后,苏子衿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路上嘴角都是扬着的。   夏荷不明白,苏子衿到底在高兴什么,她可是一头雾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苏子衿,似能看到解决她疑惑的答案一样。   “你瞧着许久了,有什么话就问。”苏子衿低头看著书,即使不抬头也能感受到夏荷那越发炙热起来的求知眼神。   一听苏子衿给自己问,夏荷立即往前移了移,把手中剥好的橘子递给她,笑言问:“小姐您怎么这么高兴啊?您刚刚怎么不在侯府多呆会啊?为什么要把那冬梅姐姐留在侯府呀?”   夏荷一连把三个问题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苏子衿有些后悔给她问的机会了,但话已出口又怎么能收回呢。   无奈下只好放下手里的书,耐心的回答这个小不懂的问题。   “你小姐我高兴是因为见到了舅父,至于为什么不多待会,是因为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该说的说了便是。”说到这苏子衿又有几分担忧起来,今日突然说出那些话,也不知道两位舅父是否能够记在心上。   罢了,该说的都说了,这事也急不来,不管如何,这一世她都会让安国侯府崛起不倒的。   “还有冬梅姐姐呢。”夏荷见苏子衿不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了,连忙催问。   瞧夏荷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忙着想得到解答的模样,苏子衿心里的那一丝的愁思也被冲散了,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留她在那学功夫,日后才好保护你呀。”   “保护我?为…”   夏荷还想问为什么,话还没说完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马夫敲了敲木板道:“大小姐,到了。”   不等夏荷回过神来继续问问题,苏子衿撩开车帘就自行下了马车。   “姐姐!”还没来得及抬头,一个身影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苏子衿的腰。   看着眼前这个将她紧紧环抱,抬着头睁着一双充满欢喜的眼眸看着她的十一岁小男孩,苏子衿浑身一僵,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来,扶上男孩的脸,眼底一热。   “二…弟。”苏子衿心底是喜的,可声音却带着颤抖的哭腔。   “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伤心了?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见苏子衿眼眸上朦胧了一层水雾,苏干心都揪了起来。   用指尖逝去眼角的泪,苏子衿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谁惹姐姐,只是见到你姐姐高兴。”   “瞧姐姐你,不过才一月不见罢了,就这般,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敢走出这苏府去啊。”苏干一边无奈的轻责一边伸出手拂去苏子衿眼角未擦点的一滴泪。   苏干这么一说,苏子衿才想起来。   对于她来说,苏干是失而复得,是从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的再度相遇。可对于苏干来说,他们之间不过是分离了短短一个月而已。   而他的回来,无疑也是在提醒她,苏灵珊也回来了。   上一世她去了庄子自然是错过了和二弟的相遇,但她也不是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父亲苏成一月多前去了柳州替皇上寻访,把大少爷苏巍,二少爷苏干,三少爷苏林佐一同带了去,说让他们出去历练一番。   而苏成前脚刚刚一走,后脚苏灵珊和柳姨娘就顺着方姨娘的计去了尼姑庵为老夫人祈福。   苏颖和方姨娘以为自己计成,随后就对付她,将她送去了庄子后以为万事大吉,谁知花宴一结束没多久苏灵珊和柳姨娘就随着苏成一道回了府。   在把苏颖和方姨娘当枪使后,母女二人回来捡了大便宜,还踩着苏颖上位,让苏灵珊在荷穗宴上大放异彩,得了彩头,从此之后便成了这个金陵城里最炙手可热贵女,求亲的人几乎踩破了苏府的门槛。   不过,这都是上一世了,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苏灵珊这般好过。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苏干伸出手在苏灵珊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苏子衿回过神来,匆忙将情绪收起。“对了,你这刚回来,可有去给太祖母和祖母请安?”   “太祖母那儿已经去过了,正准备去祖母那儿呢,姐姐要一道去吗?”   苏子衿点了点头,轻轻推开一直紧抱着自己的苏干,执起他的手,往宅内走去。   走进紫苏斋院门,就听到老夫人的卧房内传来玲玲清脆的笑声,犹如黄鹂鸟的叫声一般好听,让人不自然的心里生喜。   可苏子衿听到这笑声却眼眸一冷。   没成想还没去找她呢,她就这般急急的送上来了。   随着丫鬟撩开湘帘,苏子衿和苏干一前一后进入卧房内。   此时卧房内坐满了人,老夫人半倚在软榻上,许氏和柳姨娘坐在右侧的八面鼓锦凳上,苏颖、苏灵珊和苏巍坐在左侧。几个人似刚刚说了什么,各个脸上都挂着笑意。   只是这笑意深浅不一,不管是谁,不过都是做作表面。   “祖母。”走到老夫人跟前,姐弟二人齐齐行礼。   “你们姐弟两可算是来了,快快坐下,莫站着。”老夫人话语未落,两个小丫鬟就搬来了锦凳。   只是这锦凳的位置摆放得有些微妙,正对着老夫人,连同三方形成一个四方。这里又以老夫人为首,正对着老夫人便也可以说是这里地位相对来仅此于她的了。   平时这个位置让嫡女嫡子坐也不是不可,可她与二弟可以说向来是不受宠的,突然这般照拂,倒有几分故作给他们看的样子。   老夫人这是在抬举他们,只是这抬举也带着打压,那面上的慈祥似在告诉她,如今是她捧着他们,护着他们,若她不护了这捧就会杀了他们。   苏子衿明白老夫人这是故意敲打她不要以为得了花宴的彩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一坐就代表她明白同意老夫人的意思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打算拒绝,反正也拒绝不了,而且老夫人把这么好的位置送上来给她助力,她何不借着这股力来和苏灵珊打个照面呢。 第23章 搅局   苏子衿带着苏干这一毫无顾忌的一坐,卧房里的气氛顿时就变了。   除开老夫人和许氏,其他人的脸色都不由得一僵,苏颖更是毫不遮掩的露出愤恨的眼神来,恨不得扑上去将苏子衿咬个稀碎。   而苏灵珊虽然脸色依旧挂着那甜得人畜无害的微笑,可放在腹前的手还是忍不住紧紧握了握。   “一月多不见,大小姐越发标准了,这次在花宴上得了彩头,半月后的荷穗宴定也能得个好,到时人人都要夸咱们苏府养了个真正的贵女呢。”见苏颖愤恨不平,柳姨娘忙不迭的再添一把火。   果不其然,苏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浑身是气得直发抖。   “我苏府的女儿自然都是贵女,这次荷穗宴虽是子衿得了彩头,可颖儿和灵珊都是要同去的,倒时都得好才是真好呢。”老夫人笑说着拍了拍苏颖的手,示意她不要被激怒。   虽然现在她是看中得了彩头的苏子衿,可也不想舍弃任何一个,三个都去,机会才更大,可不能让这些个姨娘吓搅和坏了苏府的前途。   老夫人这一说,柳姨娘自然知晓她是不能再说下去了的,于是点了点头恭敬在一旁,不再说话。   可今日苏灵珊和柳姨娘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呢,她们还指望着苏颖给自己挡枪使呢。   “祖母说的对,自然是都要去的,不过呀我和二姐都是姐姐的陪衬,这次呀定是姐姐能拿头筹的。”苏灵珊笑言着转身拉起苏子衿的手,一声又一声姐姐叫得极甜。   上一世苏子衿觉得苏灵珊人畜无害,是这府里最单纯的人,倒是挺喜欢她这般叫自己姐姐的,不过当看破了她丑恶的嘴脸时,她这一声姐姐反倒勾起了苏子衿死前的回忆,当时她那叫姐姐的模样她此生难忘。   “三妹莫要忘了本分,嫡庶有别,若被有心之人听你叫我姐姐,只怕要说我苏府管教无方了。”就在苏颖被苏灵珊那句都是姐姐的陪衬激得都要开口反驳的时候,苏子衿突然抽回手,冷冷道。   苏子衿手抽得极快,一句话说完苏灵珊的手还停滞在握着的动作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尤为尴尬,甚至身后还有两个小丫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灵珊虽然不比苏颖在方姨娘得势的时候那般得宠,可在这府里也是别人不敢怠慢的,至少比苏子衿好。没成想今日居然被这般当众甩脸,而且她还没话反驳。   “大姐怎么这般计较,这也没有外人,灵珊又向来和大姐亲近,平日里大姐也没责怪啊,怎么今…”   苏巍有意为自家亲妹打圆场,可话还未说完苏子衿严厉的眼眸就撇上了他。“有没有外人如今都要注意才是,花宴之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苏府,若有一丝偏差被人那去做了话柄,可不就是一句责怪那般简单了。”   苏巍被苏子衿的严厉赫退了一分,在他的印象里苏子衿虽然身为嫡女,但由于不得宠对谁都不会这般严厉,必要时都会委曲求全,怎么才短短一月多不见便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大姐说的对,是灵珊不懂规矩了,下次不敢了。”眼见没有商量的余地,苏灵珊不得不低下头道歉,只是纵使她演技再好此时也按耐不下眼底的那一抹愤恨。   看着她眼底的愤恨,苏子衿心里冷哼一声。   这点就按耐不住了?苏灵珊这才是一个开始,你当初如何对我的,这一世我还要慢慢的还给你呢。   “这事子衿做的对,现在我们苏府是所有人都盯着的,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不过灵珊你也莫怪你大姐,她也是为你好。”老夫人恰到时间的出来做好人,只是这好人做得却也明着虚扶了苏灵珊一把。   一嫡一庶,莫说苏子衿今日教训得有理有据,就是没理没据,庶女也不敢明面上来怪嫡女。老夫人这故意让苏灵珊莫怪,便就是把她抬了上来,和她相差无几。   真是一只老狐狸,生怕她一人独大,忙不得的给她找对手。   “灵珊不敢,大姐教训的是,哪里敢怪大姐。”被老夫人一抬苏灵珊心情好了大半,乖巧顺从的对她道。   看着苏灵珊这般乖巧又聪慧的样子,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此时左侧最靠近自己的苏颖,对比之下可谓是云泥之别,心中有几分动摇。   但眼角的余光一瞧见那柳姨娘,只能无奈的亲叹了口气。   “行了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刚回来,赶紧的去歇息歇息吧。”   老夫人这一驱客,谁也不敢久留,纷纷告辞。   不过被苏子衿刚刚强调了规矩后柳姨娘等人仿佛不想再招惹麻烦一样,恭恭敬敬的等许氏母子三人先出了门才跟走出来。   等柳姨娘等人走出卧房的门时,许氏母子三人已经走到了院门前,往三个方向而去。   由于苏子衿的竹苑和紫苏斋是正对着的方向,圆弧的院门里能够清清楚楚看到她那渐行渐远的身影,那一袭白衣,在阳光之下,越发的耀眼。   印在苏灵珊的眼眸里,刺在心里,愤恨难消。   “今日这苏子衿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伤了三妹的脸还搅了咱们的计。”苏巍看着苏子衿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看不透,仿佛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今日都被她搅和了,这苏颖如今日日在老夫人身边,错过了今日只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苏灵珊心里也是一口气咽不下去,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个机会来挑拨苏颖,好让她豁命去拖死苏子衿,让他们渔翁得利,没成想就被两句话给搅黄了,还被她教训了一顿。   “不管如何这个苏子衿都不能留了,现在方姨娘不在,正是我们的好时机,若这苏子衿去了荷穗宴,只怕这机会就要溜走了。”   想着只有半月了的荷穗宴,柳姨娘就心急难耐,原本打算让方姨娘和苏颖把苏子衿给解决掉,她在来对付这对母女,为苏灵珊扫除一切障碍。   没成想回来竟然是不同的光景,而且苏子衿还得了花宴的彩头,这让她再也按耐不住了。   这个苏子衿,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除掉! 第24章 总角之交   自从在紫苏斋短暂交锋之后,苏灵珊那边就没有了动静,苏颖也因为上次的事被老夫人紧紧待在身边让柳姨娘找不到机会,也异常的安静。   只是这安静的后院总有几分山雨欲来的架势,不过苏子衿却不怯半分,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思早就全放到眼前这个盒子上去了。   看着钱盒子里那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的碎银子,苏子衿的绣眉是紧紧宁了起来,这一会儿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   自从那日在天下楼被那李大少爷奚落后,苏子衿就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银钱的重要性,况且她如今还是个欠债之人,欠的还是君故沉,每每想起他那浅笑端方下那如同深渊一般看不透的眼眸,她就浑身一凉。   所以她势必是要尽快还了那君故沉的钱,赎回玉佩,和他彻底断了关联。   要还钱,就得有钱,想要有钱就要生钱,而生钱需要本钱和财路。   作为一个重生一世的人,财路苏子衿要多少有多少,只是本钱……   原本想着她一个月怎么都有个十五两银子,这么多年在内宅之中也没有什么花销,应该有不少剩余,谁知道打开一瞧,就这么几个子。   别说生钱了,就是去金陵街支个摊都不够。   “小姐,您可别叹气了,真就剩这点了。您瞧着这内宅里是没什么花销,可咱这院里丫鬟奴才的日常花销可都是从您这拨的,偶尔打赏下人也是要花钱的。”看着钱盒子里的碎银夏荷也是无奈,她管着钱盒子最清楚这里面的事了。   平日里花大钱的地方是没有什么,可是这小刀割肉最伤人,这月月都要割上那么几刀,十五两也不过是够开销罢了。   看着夏荷小孩子一般委屈无奈的小模样,苏子衿又怎么可能怪她呢,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得太过乐观了,忘了这内宅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身上有过多的闲钱,所以月银都是按照每月的开销拨下来的,最多能多出个一二两来,偶尔还有超值的时候。   这些年下来,她能留下这几两碎银已经算是夏荷持家有道了。   只是这般想来不由得有些心酸,就这几两碎银,又能做成什么能,空有财路没有本钱不就等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   一切都是空。   “罢了,罢了,此事看来是要暂时作罢了。”苏子衿无力的推开钱盒子,整个人趴在桌面上,煞是无奈。   还未等夏荷开口安慰苏子衿,门外流珠急急忙忙就走了进来,道:“小姐,沐郡王妃和郡主来了,让您过落英院去。”   “沐郡主来了?”苏子衿原本暗淡下来的眸子瞬间就被点亮了。   这个沐郡主此时可以说完完全全就是苏子衿的救星,真是缺什么就来什么。   沐郡主是沐郡王和婓大将军之女的独女,由于沐郡王妃和许氏同时军侯之女,都有点男儿气,所以自小就玩在一起。两个人的孩子自然也接触得多,苏子衿与这沐郡主是发小更是总角之交。   沐郡王是个痴情的人,只娶了沐郡王妃一人,府里也就一儿一女,沐郡主身为独女,院里也没有勾心斗角的事,所以性格豪爽,有些大大咧咧,但经商却是一把好手。   因为沐郡王是皇上远亲,代代世袭下来没什么实权,但好在封底在临城,那是个相当富庶的地方,所以沐郡王家世代都有经商。耳濡目染下沐郡主也喜好经商,可惜是女子,一直没有机会,直到最后嫁给了南平世子后才大展拳脚,短短四年里就远远超过了沐郡王。   当时身为发小的沐郡主也是给了她许多帮助,不过这一世她可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她就要解这燃眉之急。   换了件衣衫,苏子衿就领着夏荷顺着回廊往落英院去。   三房正妻都是住在东院,和紫苏斋相隔不远,于是走到紫苏斋的时候苏子衿就瞧见许氏伴着一个三十出头,面如白玉,身形高挑,眉宇之间透着英气的中年女人从正堂走出来。   两个人身后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桃红色的半袖,粉色的罗裙,梳着垂鬓分肖髻,白皙净透的小脸蛋有几分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这,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似会跳舞。   “见过沐郡王妃,郡主。”苏子衿迎上刚刚走出院门的三人,温润的施礼。   “子衿!可算见着你了,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你呢。”还不等沐郡王妃点头,郡主沐雨彤就从后面跳了出来,执起苏子衿的手娇俏的说着。   “雨彤!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出门之前如何交代你的,都忘了吗?”沐郡王妃眉头一蹙,不怒自威。   见沐雨彤像被责备了的小狗一样委屈的低下头去,苏子衿连忙为她打圆场:“郡主天性活泼,与我又是总角之交,无需这般拘泥。”   “子衿,你怎么叫我郡主了,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让你叫我雨彤,不然我可也要叫你苏大小姐了。”沐雨彤微微发怒的瞪着苏子衿,似她不答应她就正要这般做了。   重生一世,苏子衿步步谨慎,不给任何人留下可以挑刺的地方,自然的就少了年少的那份童真,瞧着沐雨彤小孩子的模样是有觉得可爱又有些困窘,只好无奈的随她。   “好好好,雨彤,雨彤,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下次可不许再犯了。”沐雨彤高高的仰起头,告诉所有人她的胜利。   看着苏子衿宠着沐雨彤,沐雨彤又这般天真可爱的模样,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瞧这两丫头,多像咱两小时候。”许氏眼角眉梢都透着笑意,想起曾经的年岁,无比的怀念。   沐郡王妃赞同的拍了拍许氏的手,笑言道:“你我的女儿自然像你我了,只是这姐妹两难得一见,今日便由着她们自行去,咱们也独自聊聊。”   许氏知晓沐郡王妃是故意找理由要和她单独聊,本想拒绝,可对上沐郡王妃关切的眼眸又不忍,只好点了点头吩咐苏子衿道:“子衿,你且带着郡主四处转转,晚膳时我会命人去寻你的。”   “是。”苏子衿满口应下。   她正愁没机会和自己的大救星单独聊聊未来生财之路呢,沐郡王妃就给她制造了这个机会,她怎么能不答应呢。 第25章 达成协议   苏子衿领着沐雨彤在后院里一路玩赏,从荷花池穿过,往花巷走过,最终两个停在了曲池。   曲池相比起荷花池的遍地荷花,花巷的繁花似锦要清幽宁静许多,交错的游廊修葺在池面上,池边都是繁茂的柳树,垂柳至池面,微风一抚,轻舞起来似妙龄女子。   站在游廊之上,看着那舞动的柳枝,沐雨彤没了刚刚的活泼,反倒是一反常态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才来就舍不得了?”沐雨彤和苏子衿虽未常年相见,可却是唯一的朋友,所以她一皱眉,撇嘴,苏子衿就知晓她是怎么了。   “总归是要走的,当然舍不得,金陵城多好啊,繁荣兴盛,川流不息,比临城不知道好多少倍呢。”   “临城也不比金陵差呀。”印象里苏子衿清楚的记得临城和金陵城差不多,江南水乡,物产丰富,处处商机。“不过你要留在金陵也可啊,等中秋宫宴后,定有王孙公子去沐王府求情,到时你嫁到金陵来不就行了。”   “我才不要靠嫁人在这里立足呢。”沐雨彤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立即转过身来反驳。   苏子衿没曾想沐雨彤会这般反感这事,但惊讶之余却也看到了她眼眸里的那一丝渴求,让她明白了,她们两个人是一拍即合,想到一处去了。   “哦?那你想如何在金陵立足呢?”苏子衿眉尾一挑,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味道。   “我…”沐雨彤几乎要冲口而出,可张开嘴却似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萎靡了下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自嘲道:“我想做生意,我想靠这个留在金陵,但我一个女子向这般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何况我还是个未及笄的女子。”   “未必,但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是有几分不好,何况…还是从商。”苏子衿将从商两个字说得极轻,仿佛故意不想提及一样。   在南楚一向来就是士农工商,商人向来被人所看不起,一般商人达到一定家财的时候都会想办法买个闲散的员外郎来做,但即使这一也会被士者看不起。   不过对此苏子衿却没有什么偏见,如此说只不过是为了激怒眼前的沐雨彤。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沐雨彤立即眸色一凌,怒气横生。   “从商怎么了,这王孙士者哪一个家里没有一个从商的渠道,这金陵城里多少酒楼,钱庄,店面是老百姓的,不都是那些贵族支下的吗?一面瞧不上商人,一面又贪图钱利,这才让人不齿。”   “这倒也是。”苏子衿云淡风轻的拂过沐雨彤的怒意,“那若你能,你打算做什么呢?在哪做呢?如何做呢?”   “这…”沐雨彤被这突然的三个直入主题的问题给难住了,一脸的愤意难平化作羞愧的低下头,揉着自己的衣角撇了撇嘴。“我…我还未想好,我不敢冒认行动,问父王要一次机会可以,可若失败了只怕…”   话不说完也能知晓后话如何,她只能争取到一次机会,一旦失败一切都没了。   而对于苏子衿来说也是同样,她时间不多,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如今对于她来说,最好的人选就是沐雨彤,她相信她对自己的磊落,也相信她的经商实力。   再无什么好考虑的。   “雨彤,你可信我?”   苏子衿无比认真的眼眸注视着沐雨彤,阳光下冉冉生辉,配着那轻启的朱唇,宛若一张画,就连身为女人是沐雨彤都看楞了,想都没想就本能的点了点头。   多年之后她回想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就已经上了她的贼船了,此后在没有下船的机会。   “我有好的地段,有商品,就差资金和一个管理人,不知雨彤你是否愿意啊。”   “我…什么?”沐雨彤此时才回过神来,诧异万分的看着苏子衿如同看到鬼魅一样退了一步,随后眼眸里又飞快攀上了一丝欣喜,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她的手。“子衿,你…你是说,你有门路?要我与你合伙?”   相比起沐雨彤的激动,苏子衿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的微微颔首。“是的,这条路我保证只赚不亏,只是我没有资金,只能给你商品。”   “子衿,此事开不得玩笑,你可真确定,这条路只赚不亏?”沐雨彤激动之下却还有理智,她很清楚这事必须慎重,一旦失败这一生只怕她就只能如其他女子一样,囚困在这内宅之中了。   “是。”一个字,不浅不淡,可从苏子衿的嘴里说出来却仿佛一个千斤重的承诺,充满了诚信。   看着苏子衿毫无半点玩笑之意的眸子,沐雨彤心中几番挣扎,最终一咬牙,心一横,掷地有声道:“好!我信你!资金我自会准备,只是你得告诉我,商品是什么,地段又在哪?”   苏子衿对沐雨彤招了招手,等她靠近后附在她耳边,轻声的将她想知道的一起告诉她。   越听沐雨彤的嘴角就扬得越高,到最后几乎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连连夸赞道:“子衿你真是绝了,有了那东西,只怕咱们可不止稳赚不赔,还会大赚特赚一笔呢。你且等着,荷穗宴时我定会准备好你要的。”   苏子衿浅笑不语,但两个人之间的已然达成了协议。   …   用过晚膳之后,沐郡王妃就要回别院去了,许氏和苏子衿将这母女二人送出门去。   入夜时分,苏子衿把许氏送回了落英院,正要往回走的时候,流珠从角门处跑了上来,挡在她面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流珠你这是怎么了?”一见一向稳重的流珠这样子,夏荷就知道出事了,连忙问。   “小…小…小姐…”流珠半天说不出一句利落话来,深吸了几口气,又吞了口唾沫后才直起身来。“小姐…不好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在院里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苏子衿柳眉微蹙,有几分不解。“她们两人为何在我院里?因何吵起来?”   “今日您前脚刚走,安国侯府的罗管家就来了,给您送了件舞衣,放在了库房里,让人去取。我和春兰去取,遇见了三小姐就一道回,谁知路上又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非吵着要看,三小姐不让,结果两人就吵了起来。”   “你说你和春兰一道去取的?在库房还遇到了三小姐?”苏子衿把重点的地方再问了一遍,此时对于她来苏颖已然不是威胁了。   “是,当时三小姐在库房取东西。”   苏子衿眉头一拧,心知已经坏事了,转身就往竹苑快步而去。 第26章 想看?那我就是给你看   还没走入竹苑的垂花院门,就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穿门而入,远远的就瞧见苏颖和苏灵珊站在一处翠竹下,在激烈的争吵下都有几分面红耳赤。   捧着用锦布盖着的红漆托盘的春兰站在苏灵珊身后,低着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特别是端着托盘的手,更是抖动得厉害。   看一下春兰那四处飘忽不定的惊慌眼神,苏子衿就知道她手中的舞衣必定被动了手脚了。   六年前的春兰不过才十三岁,没有那般老练,自然脸上也藏不住什么事,一眼就能看个通透。这也是苏子衿一直留她到现在的原因。   这一世,她可要好好利用这个苏灵珊送来的最佳眼线。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走上前,苏子衿微带怒气的扫过两人。   “姐…大姐,你可算回来了,否者我可就守不住你这新舞衣了。”听到苏子衿的声音,苏灵珊最先反应过来,领着春兰就迎上来,毫不生分的挽上她的手。   苏灵珊委屈中夹着撒娇的声音让苏子衿浑身一僵,胃中翻腾,难以言语的恶心。但明面上现在不宜和她撕破脸,只能把眼眸移向怒目瞪着她的苏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都围着我这舞衣作甚?”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苏子衿这是在询问苏颖,可苏颖才张开口,话还没出身边的苏灵珊就抢先开了口:“还不是二姐,非要看大姐你的新舞衣,可这舞衣是大姐荷穗宴上要用的,而且大姐都还未看过呢,怎么能让别人瞧呢,毕竟这舞衣这般重要。”   苏灵珊这话里话并不难懂,即使是苏颖也听出来这是暗指她说不定会动手脚,把她当做了贼了。   “不过就是一件舞衣而已,有什么瞧不得的,只有你们这般看得重。”苏颖厌弃的扫过苏子衿,毫不掩饰半分。   此时此刻她已经和苏子衿撕破了脸,再没有做戏的必要。   “既然二姐你瞧不上那又何必在这儿跟我争这般久?难道说二姐难道有什么目的不成?”苏灵珊把质疑再度推尽一分,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苏子衿。   今天她好不容易才逮到苏颖去方家回来这个空隙,必须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让苏颖和苏子衿之间更加敌对,这样两个人相斗之下她便可以渔翁得利。   只可惜苏灵珊年纪尚小,即使在柳姨娘的教导下比苏颖要强得多,可如今也逃不过苏子衿的眼眸。   她那点小心思,此时此刻被苏子衿尽收眼底,却不说破。   “我能有什么目的?”看着苏子衿那双平静得毫无涟漪的眼眸,苏颖心底有几分慌张。“我不过就是想看看,谁知道你如此阻拦,你这般阻拦,是不是你有目的啊。”   苏颖惊慌之下的乱言好巧不巧的正好打中苏灵珊的痛脚,惊得苏灵珊脸色一僵,本能之下瞄了眼苏子衿,见她依旧没有半点动容心里也有几分打鼓。   “二姐真是惯会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当初污蔑大姐偷祖母的镯子,后又污蔑大姐陷害你,现如今又来污蔑我了。不过二姐你这污蔑实在牵强,我一路上别说是瞧了,就是碰都没碰那托盘一下,一路上都是由春兰端着的,流珠也是可以作证的呀。”   “你…”苏颖被苏灵珊说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起初不过就是想看看那舞衣,谁知道这个苏灵珊百般阻拦,让她这口气顺不下去,非要看一看才行。可没想到会引来苏子衿,还被苏灵珊冠上了有目的的罪名。   如今她和苏子衿不和,整个苏府上下都知道,这时候苏灵珊再拉出以前的旧账一说,就更是让人觉得她绝对是有目的。这一时之间,似不管她如何解释都难以说清了。   若这件事真闹起来,只怕她更会让祖母生厌,临回来时姨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荷穗宴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惹事,如今却……   而看着苏颖抓耳挠腮急得不知道该怎么撇清的时候,苏子衿微微动了一步,走到春兰面前,垂眸瞧着那块盖着的锦布,过了半许才缓缓开口道。   “一件舞衣竟让两位妹妹这般相互怀疑,若一直这般下去反倒不好,既然二妹想要瞧,那便给二妹瞧瞧好了。”   “小姐,别…”眼见着苏子衿要伸手去撩开那锦布,春兰立即高声惊呼起来,对上苏子衿的眼眸后心底一凉,连忙低下头去支支吾吾道:“这…这舞衣是小姐荷穗宴要用的,此…此时…不宜…”   “有何不宜的,莫非被人瞧去了我就不能穿了?自家姐妹担忧什么,难道还会害我不成。”苏子衿说得云淡风轻,可那个“害”字却像一把铁锤,打在苏灵珊的心头,震得她浑身一颤。   她没想到苏子衿居然会要掀开来给苏颖看,这荷穗宴上要用的东西大家都是藏着掖着,生怕漏了半分被人看了去,用了去,那自己到时候就丢人了。   虽然她们是姐妹,她也知晓苏子衿没几分脑子,可这点总该会懂呀,怎么会如此。   想要开口劝阻,可刚刚苏子衿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又能这么劝?   能做的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渐渐被撩起来的锦布,希望里面的东西已经都被吸收干净了才好,若是在这里阴差阳错的被发现了,那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苏子衿缓缓拉开锦布,露出里面水蓝色的轻纱舞衣。   虽然是折叠着的,可就从这在夜幕下隐隐泛光的衣料以及边角处露出来的几许流苏就能看得出这件舞衣价值不菲,而且定是极美的。   “夏荷,提起来,流珠,拿盏灯来,让二位妹妹仔细瞧瞧,以免日后姐妹之间再因此生疑。”   一听苏子衿还要提起来,掌灯来看,苏灵珊彻底坐不住了,连忙拉住她的手急劝道:“大姐,这就不必了,这舞衣毕竟重要,看到一角已然够了,无需这般。”   “怎么无需,两位妹妹因为这舞衣都互相猜忌了,怎么能不看个清楚,给彼此一个清白呢。身为大姐,我该调解姐妹之间的问题。”苏子衿把整件事上升治理后宅的高度,见苏灵珊还欲说,便眼眸一转有几分阴冷的看着她。“怎么,三妹不让看,莫不是真如二妹所说,你…”   “怎么可能,大姐我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不过既然大姐这般大度,妹妹自然是想看的。”苏灵珊连忙撇清,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背脊更是凉透了。 第27章 舞衣   接到命令,夏荷立即走上前去,提起舞衣的双肩,将舞衣整个打开,以身体为架,完整的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同时流珠也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递来的八角四面灯笼,放在舞衣前,驱散昏暗。   在烛光的映照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完整的舞衣模样。   舞衣是对襟领,轻纱上绣着密密麻麻的碎花朵而,不细细看瞧不出来,但配着胸前那朵开得如同真的一般的牡丹就完完全全似一副绝美的百花图了,而且层次高低有秩,衬得牡丹越发的雍容华贵。   相比起上衣的简单却不单调,下裙就是复杂却不失大气。   一层一层的轻纱错综交叠,在烛光下透光度深浅不一,犹如天上的星辰,明明暗暗。再一想到穿着这舞衣翩翩起舞时那层层轻纱随之飞舞起来的模样,即使凡人也会染上几分仙味吧。   虽然听闻这件舞衣是安国候花了极大价钱特意请了南楚最有名的绣娘和裁缝制作的,可没想到竟然会美成这般,即使在夜里都冉冉生辉。   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件舞衣心中生叹的时候,苏灵珊却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那舞衣的每个地方,直到确定毫无半点痕迹了之后才彻彻底底放下心来。   “大姐,安国候爷对你可是真真好,这舞衣如此细致漂亮,到时候穿在大姐身上,定能一舞压群芳。”苏灵珊抬着头看着苏子衿,睁着大大的眼睛如一个天真的孩子真心为自己姐姐高兴。   看着苏灵珊这模样,苏子衿心里有几分暗淡。   刚刚的情况很明显苏灵珊和春兰已经在舞衣上都了手脚了,所以才会不允许苏颖看,她要撩开的时候也百般阻拦。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找出她们到底在哪里下手,可没想到一丝都看不出来。   想必苏灵珊也是彻底安心了才能这般轻松。   “舞衣漂亮有何用呢,舞技跟得上才好。”苏子衿说着对夏荷和流珠使了眼神,两个人立即将舞衣折叠好,放在托盘上重新盖上锦布,由流珠端着。“好了,如今看也看了,这舞衣完好,两位妹妹不必互相猜疑了,夜色已深,都回院去吧。”   逐客令已下,苏子衿也不管她们走不走,自顾自己的领着三个丫鬟回了屋内。   苏子衿这一走,事情也就此算是完了,虽然没有如同原本计划一般彻底激化苏颖和苏子衿之间,但见苏子衿把那舞衣毫不怀疑的收下了,心里也算落了个底,于是苏灵珊的脚步格外的轻快了几分。   只有苏颖站在原地,看着苏子衿进去的那件屋子毫无移步的预兆。   “二小姐,走吧。”半许之后,苏颖的奶娘实在忍不住提醒了句。   苏颖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走出了垂花门,但一路上总归心不在焉。   “二小姐,老奴今日不得不说您一句了,今日您太冲动了,差点就中了那三小姐的计。若不是那大小姐是个心眼大的,只怕就要怀疑到您身上了,若到时候出点什么事儿,第一个当头就会找上您呀。如今方姨娘不在院里,咱一切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奶娘跟在苏颖身后,苦口婆心的劝说。   可是苏颖却一点都没听进去,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见苏颖没回应,奶娘正想要唤她,却不料她突然停住了脚,转过身来双眼之中绽放着精芒道:“奶娘,我要苏子衿的那件舞衣!”   “什么?”奶娘被苏颖这突然的话给吓得浑身一颤,连忙拉起她的手往廊下的矮树丛里走了几步。“二小姐这话可乱说不得,这一关好不容易才过了去,这个时候您说要舞衣,若被有心人听去了,怕是要有大麻烦的。”   “奶娘,我知晓,可那舞衣我必须要。”一想到那件在夜里都那般冉冉生辉的舞衣,苏颖的心就按耐不住的燥热。“若我穿上那舞衣,定能在一舞赢得太后的喜,到时候一切都会回到以前,姨娘也就能回来了。”   苏颖确信,以她的舞姿只要能穿上这件舞衣定能一舞倾城,到时候只要她得了太后的喜就不会有人记得之前的总总了,她的名声肯定会好起来。   而为了讨好她,老夫人也一定会把她姨娘接回来。   所以,无论如何,这件舞衣她一定要拿到!   “可…二小姐,老奴明白你的心思,可这事要如何办到呢?大小姐怎么可能把舞衣给您呢?”   奶娘也认同苏颖的想法,毕竟荷穗宴是她们翻身唯一的机会,可这舞衣却也棘手,苏子衿不可能给,她们也不能偷或者抢,今日可是大家都看到了那舞衣的样子了的。   这个问题也同样难倒了苏颖,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那舞衣是苏子衿的,偷,抢,掉包都不可能了,唯一行得通的就是让苏子衿自愿给她,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思索再说,主仆二人都想不出办法来,直到另一边的廊下走来两个端着汤盅的丫鬟。   见到那两个有说有笑的丫鬟往紫苏斋去,奶娘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又激动又谨慎的小声道:“二小姐,要让大小姐主动给您舞衣还要通过老夫人,如今您住在老夫人的院里,此刻又是到了老夫人夜宵的时间,您且去跟老夫人谈谈心。”   “祖母?”苏颖楞住了,不解的看着奶娘。“如今祖母最喜苏子衿,我去要舞衣,只怕…”   苏颖虽然不算特别聪明,可也不傻,看不懂太深的弯弯道道却也看得出现在她在劣势,祖母对她的喜爱早就不如从前了,只不过是想多保住一个去荷穗宴的机会罢了。   “二小姐,老夫人曾经也喜欢您呀,可如今呢?”奶娘略含深意的点播了一下。“相比起您和方姨娘,背后有贤妃娘娘撑腰的苏灵珊和柳姨娘更好,可当初老夫人为何独独看中您和方家呢?那是因为您和方姨娘即使起来了也能在她的控制下。   相比起背后的势力,老夫人更看重她能否拿捏得住,若一个人越走越脱离掌控了,老夫人肯定是会敲打敲打的。咱们就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能得老夫人喜欢,也能得到您想要的。”   经过奶娘这一番点播,苏颖算是彻底理清楚了头绪,脸上的愁容也一扫而光。   “我明白了,奶娘快命人去厨房做些点心来,随我一道去祖母那儿。” 第28章 破绽   “小姐,可看出什么了吗?”夏荷站在衣架前,手里掌着灯,手都快举酸了。   站在屏风前手拿着舞衣衣袖的苏子衿有几分烦躁的蹙了蹙眉头,不甘的叹了口气,对夏荷摆了摆手,转身走向贵妃椅,扶着额头侧躺下。   “小姐,您都盯着这件舞衣瞧一个多时辰了,或许并没有东西,又或者她们还没来得及下手。”放下手里的灯,夏荷走到苏子衿跟前,轻轻的为她揉太阳穴。   “从拿到舞衣到回竹苑,一路上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你觉得她们会来不及下手?或者说,她们会那般好心,在这个档口放过我?给我机会去抢她们的风采?”   “这…”夏荷哑口无言,虽然她嘴上刚刚那般说,可她清楚,这两个庶女可都是恨不得她家小姐死的,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不下手呢。“可是小姐,咱看了这么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呀。”   “就是因为看不出才要抓紧时间找出破绽来,离荷穗宴只有六日了,多过一日就越是难找。”苏子衿忍着疲惫再度睁开眼上下打量眼前挂着的舞衣。   她敢肯定苏灵珊在这件舞衣上动了手脚,可能是借春兰的手,她本可以去质问春兰,可这一去春兰就暴露了,此后可就麻烦了。   但这么长时间也找不出一丝破绽来也让她心急如焚,眼见着荷穗宴越来越近,这可是她重生以来要打的第一场大战,也是最重要的一场,直接回导致她的整个计划的运行,所以绝对不容许失败。   若在这里失败了,那一切就崩盘了。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两年,她只能给自己两年的时间,这两年她定要这南楚日月换新天,让萧落尘和苏灵珊好好品尝一下前世她尝过的所有。   可越是急,就越是脑子里一片混沌,眼睛也泛花起来。   “小姐,别急,这事肯定会有解决的方法的。”夏荷瞧着苏子衿柳眉紧皱,一脸苦闷的样子,心里也急,可却没有办法,只能去推开窗,让她透透气。   这一推开窗,外面交接的月光就倾泻了进来,从苏子衿的头上撒向还挂在衣架上的舞衣。   在月光的辉映下舞衣更是美丽,微风一拂,轻纱飞起几许,似有人在跳舞一般,细看之下却发现,有些地方在舞动之下有些许生硬,而且不透光!   这衣料本就是轻纱,即使层层叠叠透光性也是极好的,所以要穿的时候都要里面穿一件素色衣裙。但如今只是挂了舞衣,所以在月光洒下来之下一眼瞧就能瞧见那些不透光的地方。   苏子衿立马注意到了那几个不透光的地方,从贵妃椅上跳下来,一步跨到舞衣前,伸手摸了摸两只袖子接口处。   果不其然,在接口处衣料隐隐发脆,按下去还有轻微的“咔咔”声,在按上衣和下裙链接处也是同样。   其他几个连接处都有这样的情况,但都是很小一块地方,很难发现,若不是这道月光把舞衣整个照了个通透,她根本就察觉不出。   “夏荷,拿小刀来。”掌上灯仔细看了看右边袖子的接口处,苏子衿急喊一声。   夏荷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发现了什么,但也知晓耽误不得,立即反身去了客堂,拿了一把小刀递给苏子衿。   将灯交给夏荷,苏子衿从桌上拿了一张纯白的宣纸,一只手托着宣纸,一只手轻轻的用小刀在接口处刮。   反复十来刮了十来遍后,宣纸上落了一小撮粉末。   苏子衿将粉末包好,递给夏荷道:“把这个带上,找一个嘴严实的大夫,查查是什么。”   “是!”见到居然衣服上有粉末,夏荷知道事情肯定眼中了,半点都不敢耽误,连忙走出房。   本想不掌灯借着月色摸出去,没想到夏荷一出门别说月亮了,就是星星也没瞧见一颗,整个天空黑沉沉的,路上挂着灯笼也还是有些昏暗。   “奇怪了,明明刚刚房内月光那么亮,怎么就没了。”夏荷不解的抓了抓后脑勺,想不通也不想了,转身就顺着角门溜了出去。   瞧着傻乎乎的夏荷就这样没心没肺的走了,坐在树上的少年真是欲哭无泪。   他今天举了这么久的大铜镜,从三颗夜明珠上折射过来的光,到了这丫头嘴里就一句奇怪就没了?好歹也要多动动脑筋嘛?珍惜一下劳动成果好吧。   当然,少年内心的委屈呐喊是无效的,夏荷根本就不知道他,而指挥他干活的人此时此刻已经潜入了闺房,更没心思管他委屈不委屈。   “真是全身都是破绽,连我都发现不了。”带着面具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站在已经在贵妃椅上睡下的苏子衿面前,嘴角含笑,即使看不到他的脸,这一抹笑也足以让屋内的烛光黯然失色。   男子缓缓蹲下身来,脸和苏子衿的对立,看着她睡梦中都还紧皱着的眉头,眼眸里闪过一丝心疼。   伸出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俯身向前,在她紧锁的眉心处轻轻一吻。   这一吻似有魔力一样,慢慢的就抚开了苏子衿紧皱的眉,便连表情也轻松了起来,完全缩成一团的身体渐渐舒展开,就好像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找到了娘亲的怀抱,那般安心。   “主上!主上!我们得走了,牧大哥来信了。”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在男子耳边响起,引得男子英眉一蹙。   即使百般不愿离去,可心里那把尺还在,使得他不得不将他的唇移开。   不舍的揉了揉苏子衿的头,低声温柔道:“子衿,很快咱们就会见面了,你可得等着我。”   声还未落,人影却消失无踪。   带起的一阵风吹到了苏子衿的侧脸,使得她蓦然惊醒过来。   此时有几根蜡烛已经燃尽,屋内有些昏暗,苏子衿张望四周,有些疑惑。   没人?是我错觉了吗?   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在,还…莫名的有些熟悉。   但看四周,却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一切如常。   罢了,或许是我太过草木皆兵了。 第29章 送上门来   清晨,天刚蒙蒙亮,柳姨娘就带着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从角门钻进苏灵珊的琉璃阁,直奔卧房而去。   推开门,苏灵珊正在梳头,见柳姨娘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胸口又喘息起伏急促的样子立即对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所有丫鬟都退出去后,房内就剩下母女二人。   “姨娘,可弄来了?”苏灵珊急急的走上前来抓住柳姨娘的手,满眼期许的看着她。   柳姨娘深呼了几口气,才把手伸进袖里,缓缓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锦盒,交给苏灵珊。“这可是花了一千两才弄来的,灵珊,这次可要让这银子花得值才行呐。”   “放心吧,姨娘,有了这神墨,这次荷穗宴的彩头定然是我的。”苏灵珊急急的接过锦盒,打开来,看着两支一掌长的墨条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要有了它,这次荷穗宴谁都盖不过我去。   “只要你这次夺得了彩头,你祖母就算不愿这苏家的正妻和嫡女都得轮到咱们做了。”一想到即将要到来的美好未来,柳姨娘眼角眉梢都透着高兴。   “姨娘,咱们不仅要做正妻嫡女,还要让苏子衿万劫不复。”关上锦盒,苏灵珊眼眸渐渐阴冷下来。   她可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日苏子衿教训她时的语气,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不就是因为是嫡女吗?呵,现在你的嫡女当到头了,该轮到我了。   “你做了什么吗?”意识到苏灵珊话里的意思,柳姨娘有些不放心,这个计划她可筹划了很久了,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可不能再横生枝节。   “姨娘放心,我手脚向来干净,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这一次,苏子衿不会有上一次那么幸运了。”苏灵珊拿出首饰盒里的一个小小的胭脂盒摇了摇。   柳姨娘自然知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心里的不安也随之消散了去。   她最得意的就是她这个女儿,虽然不说能够独当一面,可对比方姨娘生的那个蠢苏颖来说要强得多。至于苏子衿,她从未放在眼里过,一个迟早都是要败落的嫡女,看都懒得看一眼。   …   柳姨娘和苏灵珊自以为运筹帷幄,苏子衿这边清早也传来了消息。   夏荷昨夜出门后等到今早后院的婆子开了门才溜了回来,扶着化妆台是气喘吁吁,连忙喝了口茶才勉强缓过气来。   “有结果了?”苏子衿让梳头的丫鬟退下后,缓缓看向夏荷。   夏荷点了点头,将袖里的一张单子拿出来,递给苏子衿。“小姐,舞衣上的那粉末叫融衣粉,大夫把材料都写在上面了,说着粉末和着水沾衣就可将衣料腐蚀,但表面上看上去无异,但沾到处会脆硬。遇水无事,但若遇到汗水便会发生变化,衣料会断裂,还会灼伤皮肤。”   苏子衿若有所思的拿起那张药单,看着上面多达十来种的材料,心中暗暗咬牙。   苏灵珊真是有够狠的,若她一时没察觉,真穿了这舞衣去,那到时候岂不是有苦难言。   堂堂苏府嫡女,在太后眼前大跳脱。衣舞…   “小姐,这舞衣是穿不了了,现在去做只怕也来不及了,如何是好呀。”看着那依旧挂在窗前衣架上的舞衣,夏荷是急得直冒汗。   “这舞衣如今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苏子衿心里也是有几分焦急,没想到苏灵珊居然有这般奇特的药物,是她小看她了。   荷穗宴的节目单是早就拟定好了的,送去给了老夫人,由老夫人和太夫人以及许氏商量敲定之后才最终落了锤,现如今说要改只怕难,而且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只怕反倒节外生枝。   就算最后证明了这衣服确实不能穿了,可就这么放了苏灵珊是不是太过轻松了点。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紫苏斋一趟。”正当苏子衿不知道如何将局势逆转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李妈妈的声音。   “李妈妈,这般早祖母唤我何事啊?”随着夏荷拉开门,苏子衿也穿好了外衣走了出来。   “大小姐,老夫人只唤您去,我也不知何事,且请大小姐随我走一趟吧。”李妈妈微微弯腰,对苏子衿恭敬到了极致,这让苏子衿心头一紧。   李妈妈是老夫人面前最得眼的,就连最得宠时的方姨娘都还要看她几分脸色,如今却对她这般恭敬,只怕今日是鸿门宴。   可即使是鸿门宴她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在这个内宅里,她还只是一颗才刚刚站住脚的树苗而已。   让夏荷把该收的东西收了后,苏子衿就跟着李妈妈往紫苏斋去。   此时刚刚是早膳时间,老夫人和苏颖坐在侧堂的圆桌前,桌面上放了三碗小米粥,几碟时令小菜,一碟水晶小笼包。   一老一小各坐在一碗小米粥前,另一碗对应的位置自然也就是为苏子衿准备的了。   “子衿,来,还未用过早膳吧,已经给你备下了。”老夫人慈眉善目的对苏子衿招手,可那慈祥的笑此刻在苏子衿眼中却显得那般狡诈。   即使心中抵触,可苏子衿还是不得不笑着走上前去,给老夫人施礼后坐在她身旁的空位上。   “祖母急着唤我来有何事?”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苏子衿可不想墨迹,直接切入主题,以免费脑子去猜,她现在可没那心思。   “瞧你这丫头性子急的。”老夫人笑着亲自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晶小笼包放进苏子衿的小碟里。“不过就是你二妹想与你商量一下。”   “二妹要与我商量?”苏子衿倒有几分听不透了,什么事需要用苏颖来做挡箭牌?苏颖若有事直接找她就是,怎么会让老夫人来唤她呢?   “子衿你也知晓,你二妹姿色不如你,书画方面又不如你三妹,也就还有一身舞艺能拿得出手些了。听闻你大舅父昨日给你送了件舞衣来,想着不若借与你二妹,也好让她在荷穗宴上得个好,你说呢。”   “舞衣?”苏子衿整个人都愣住了,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一看到苏颖提到舞衣二字时眼底的期待和按耐不住的兴奋,再回想起昨夜她看到舞衣时的模样,心里大致明白了七八分。   正愁着找不到机会把这份麻烦还给苏灵珊呢,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 第30章 要舞衣   虽然苏子衿十分乐意有人愿意来接这块烫手山芋,但若表现的太过爽快只怕会引起怀疑,反倒坏事。   所以即使心里喜悦可脸上却未露出半分,反倒是惊讶之中带着一丝不愿和委屈。   “祖母,这如何能行,荷穗宴的节目单都是已经拟定好了的,此时若我将舞衣借给二妹了,那我该怎么办?”苏子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怨念。   听到苏子衿这极不配合的话,老夫人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不悦,但转瞬即逝,依旧慈祥的拉过她的手,柔声劝道:“瞧你这丫头,祖母话儿还没说完呢。这事祖母也琢磨了,觉得这才对你好,你舞技不如你二妹,若两人表演一样的难免有比对,不若换一样,这样你们三姐妹才更能同得鳌头呀。”   “这…”苏子衿表面上为难却有不好反驳的样子,可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正想着要怎么说才能让老夫人松口让她可以换一个,没成想还没等她开口呢,老夫人先把她的路都个铺好了。   “子衿呀,祖母知晓这事是委屈你了,可你身为嫡女又是长姐,定是要为苏府为姊妹们考虑的才是,一人得喜不如三人得喜,姊妹们都好了,你这个长姐才能更好,你说是与不是?”   老夫人一顶又一顶大帽子带下来,双眼看着苏子衿,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眼见着她眉眼之间的怒气消散了不少后立即小声的补上一句:“再说了,你妹妹再好也是庶女,又岂能越过你去,不若大方些,还能得个好,祖母可是为了你好呀。”   为了我好?   苏子衿心里一声冷哼,瞧着眼前老夫人一副为她考虑的慈善模样,真是不耻。   她会为了谁好,只会为了自己好罢了,这般帮苏颖不过就是为了让她不能独占鳌头,以免逃出她的控制。   可惜啊,祖母,你真是阴差阳错的算计到了自己,这次我肯定会按着你的要求走,只是结果嘛,不能如你预期了。   “既然祖母这般说了,那便就这般做吧。”苏子衿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正在老夫人和苏颖露出喜悦之情的时候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要求?什么要求?”老夫人面色微沉。   “我希望这件事暂时不要有其他人知晓,祖母您也知道,明日就要将节目单交上去了,若此时被有心人知晓我们临时修改节目单,只怕要落入口舌。”   “差点忘记这茬了!”老夫人恍然大悟,只想着如何敲打敲打苏子衿了,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本来他们苏府现在的风头就已经够劲的了,多少人盯着,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那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子衿你且放心,祖母知晓,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晓。”   “多谢祖母,至于新节目的事如今子衿还没想好,但我相信祖母定会为我处理好的,我就且先回去了,舞衣稍后就会让人送来。”   苏子衿起身便就要走,可才动身老夫人就压住了她的手,笑道:“让丫鬟回去取就好了,你早膳都未用完,再说了,一会就到请安时辰了,到时随你母亲一起回去吧。”   苏子衿眼底划过一丝得意,她要等的就是老夫人这话。   老夫人是什么人,在内宅这么多年,又天生多疑,这个时候自然是会怀疑她是心里不服,想要回去动手脚,所以不给她一丝机会。   可惜啊,老夫人千算万算都算不到,那件舞衣早就已经被动了手脚了。   苏子衿要的就是一个这样能够彻底洗脱嫌疑的机会,否则到时候她卷入其中就不好操控了。   “那好,就听祖母的。”苏子衿顺从的重新坐下,对身旁的夏荷道:“去我房内取舞衣来,切记莫让人发现了,否则又要有人嚼舌根。”   这话听得老夫人脸色一僵,分不清这苏子衿是有意还是无意。   别人看见了会嚼舌根,嚼的自然就是今日的事。   苏子衿早上被唤来了紫苏斋,不出半个时辰大丫鬟就拿了舞衣送了过来,那岂不是摆明了证明这大小姐又被欺负了,还是被老夫人欺负的。   但苏子衿不明说,老夫人也不好发火,只是心里暗暗的又对苏子衿多了一分不喜。   苏子衿可不在乎老夫人喜或者不喜,她这样的人,即使你再讨好她,她也不会对你多一分怜惜,必要时都会毫不留情的甩出去。   比如方姨娘,那就是个铁铮铮的例子。   所以事情落幕后苏子衿也不多言,安静的吃着早膳,一时之间整个偏堂寂静无声,直到夏荷把舞衣送来了之后才打破了平静。   看着那展示在眼前的舞衣,纵使是老夫人都忍不住露出惊讶来。   她从未想过那早已经败落了的安国侯府还能拿出这般好东西来,果然是她小瞧了,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此时老夫人庆幸自己当初还好没有把苏子衿赶去庄子,否者哪里还能炸出安国侯府的东西来,虽然现在苏子衿有几分起色了,可依旧在她的手里,只要在她手里一天,这安国侯府的东西早晚她会全部挖出来。   看着老夫人激动之下眼眸里无法掩饰的兴奋和算计,苏子衿细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老夫人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贵妇,可终归是一个山野妇人出身,目光短浅。安国侯府又岂是她能算计得了的?这一世,被算计的只会是她罢了。   “祖母,早膳我用完了,舞衣也送来了,我得回去想想节目了,毕竟时间不多。”目的已经达到了,苏子衿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   “也是,那你且回去吧,好好想想,节目单之事祖母会为你处理好的。”在看到了舞衣后,老夫人看苏子衿的眼神都变得和煦了几分,仿佛苏子衿此时是个闪闪发亮的金锭子一样。   苏子衿微微福身,不与多言,转身就走出了偏殿。   “今日之事切记不能说出去半分,让流珠盯紧春兰,她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要上报。”一走出紫苏斋苏子衿就小声谨慎的命令夏荷。   “是!” 第31章 神墨被盗   夜幕降临,金陵迎来了夏季的第一场暴雨,击打在房檐上,啪啪作响。   君故沉一袭白衣坐在廊下,手中拿着一个白瓷长颈酒壶,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没有半分要喝的意思。   “君兄,你这几日去了哪?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呢?”一听闻君故沉回来了,萧裕景急急忙忙从军营赶回来,连军装都还没来得及换。   君故沉挑眉看了萧裕景一眼,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冷冷道:“只是出去闲逛了几日,王爷且放心,我说了会在金陵留一段时间自然会留。”   萧落净毫无防备的被君故沉看穿了心思,脸颊一红,不自然的别过头坐下来道:“君兄看你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我是怕你是在王府住得不高兴了,所以不告而别。既然不是,那就好。”   君故沉淡淡一笑,不说什么。   这让萧裕景笑得实在有些尴尬。   君故沉这个人什么都好,要武功有武功,要才智有才智,要相貌有相貌,就是太冷漠。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连笑都是透着一股疏远冰冷的寒意。   唯独那一日说起那故人女子的时候才露出一丝宠溺的笑来。   想起那日说起的那个故人女子,萧裕景就想起了那日在天下楼君故沉手里的玉佩。   “说起来,君兄,我记得你那日在天下楼得了一块玉佩,是不是你曾说起的哪位故人女子啊?这几日你可是去见了?”   君故沉撇了萧裕景一眼,放下手中的酒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言道:“这是我的私事,王爷最好还是不要问,也不要查,否则只怕朋友都做不了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得得得,不说就不说。”萧裕景可不敢再说下去了,摆了摆手道:“对了,明日荷穗宴,各家世家小姐都要进宫去,君兄要不要随我一起入宫呀,反正早晚你也是要进宫去见我皇兄的,总不能以谋士身份在我府上,客卿总归要有的。”   荷穗宴?   这到让君故沉想起了刚刚送来的情报,明日该是那丫头大放异彩的一天吧。   “好,明日我随王爷进宫。”   说罢,不给萧裕景继续闲聊的机会,君故沉转身转入了回廊的转角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萧裕景坐在原地,张着嘴,伸着手,尴尬万分。   …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整整两日,原本就不怎么爱出门的苏子衿干脆就是每日躺在贵妃椅上看书。   而这几日夏荷忙着春兰和筹备荷穗宴要的东西忙得是团团转也没空来拖她出去走,所以没有人打扰苏子衿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这不,一个午觉又睡得足足的了。   不过才初醒,夏荷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春兰昨夜去了三小姐的院子,流珠不敢靠近,只敢在外面听,虽然没听到具体交代什么,但却发现有两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去了假山后,跟去发现她们在烧字画,等她们走了流珠才敢上去,抢来了点没被烧毁的回来。”   “字画?”苏子衿秀眉一蹙,坐起身来。“可带来了?”   “带来了。”夏荷急忙从袖内拿出一个包着东西的手绢,小心翼翼的递给苏子衿。“就剩下这么点了。”   苏子衿打开手绢,看着里面三四片碎纸,大的也就一掌多一点,小的只有三指宽。   不过这并不影响苏子衿找出线索,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碎画上的墨。   即使被火烧过了也还是能发出淡淡的花香来,这个味道,苏子衿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当初为了迎合萧落尘的喜好,一向不爱字画的她学起了作画,机缘巧合下救下了落难的姚大师,为了报答恩情,姚大师送了她几根墨条。她用那墨作出来的画竟然能发出阵阵花香,引来蝴蝶不说,只要会技巧还能让画中的花朵开花,树木枝叶生长繁茂。   因为这墨她才能得了太后的喜,助萧落尘得到太后的支持。   后来她才知晓姚大师是南楚有名的制墨大师,他所做的墨是墨中极品,就连皇家一年到头都难得几条。而送给她的便是他最得意之作,神墨。   这墨一共就十条,姚大师从来不卖,只是赠与友人。   至于苏灵珊,要说赠是肯定不可能的了,偷倒是极有可能。   只可惜,她恐怕千想万想都想不到她居然认得此墨吧。   不过姚大师丢了神墨怎么会没有动静呢?按理说苏灵珊已经练习了这么多幅了,应该是几日前就被盗了,姚大师向来爱惜,不可能几日都发现不了吧。   这事定有蹊跷!   “拿着这东西,交给冬梅,让她去查查这次参加荷穗宴的世家里哪家和姚大师走得近,探探姚大师最近如何,记得告诉她,若这事她都搞不定,那便就可以离开了。”苏子衿把手绢包好交给夏荷,面色冷然,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夏荷被苏子衿的狠绝吓到了,话都不敢说,只能接下手绢,快步走出房内。   对于夏荷来说苏子衿或许太过狠绝无情,可对于冬梅来说可是她等了半个多月终于等来的试炼机会,她活怕苏子衿不来信,如今得了命令更是忙不停蹄的就去查了。   由于冬梅常年混迹市井,又会些功夫,所以江湖人脉还是不少的,两日下来就把苏子衿交代的查清楚了。   原来姚大师最近去了山中修身养性,由大弟子守着家。   大弟子没有姚大师那般视金钱如粪土,自然就暗地里会偷偷卖一些墨,姚大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敢偷了神墨卖人。   这买的人肯定就是柳姨娘了,但肯定不是她亲自去的,这种事柳姨娘一向做得最干净。   不过这事不是做得干净就能没事的,姚大师在南楚的影响力,只怕柳姨娘还掂量不清。   “让冬梅明日一早把神墨被盗的事情传给和姚大师有联系的世家小姐,一切明日都会见分晓。”苏子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入卧房,香香的入眠。   明日,这场仗必定精彩万分! 第32章 拉开帷幕   荷穗宴,可以说是南楚国所有未及笄的少女最重要的日子,关乎荣辱,关乎姻缘,更关乎性命。   和每年都会举办的花宴不同,荷穗宴是四年一届,未及笄的世家女子都能参加。   原本荷穗宴很简单,并没有这么大的意义,就进入后宫之中特设的百花阁中,陪着太后赏花,游玩。   但由于十年前太后一时高兴赏了一个彩头给当时最出彩的少女后,荷穗宴的彩头就成了世家贵女必争之物,对于庶女来说也是判断其能不能参加中秋宫宴的资格重要宴会。   荷穗宴时间为一日,卯时就要出发前往南山的皇家寺庙进行祭拜,辰时才可进宫,戌时才能出宫。   但这一天各大世家官家都是特别积极的,特别是苏家,卯时还没到门前就已经停好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簇拥着苏子衿,苏灵珊,苏颖三人走到门前。   三人之中属苏颖打扮最华丽,一件鹅黄色的襦裙上绣着层错交叠的荷花,盘着堕马髻,带着金缠枝九珠步摇,鎏金翠玉对簪,脸蛋擦得洁白,眉心描了一朵桃花,纷繁复杂下反倒显得俗气。   苏灵珊一如既往表现出她柔弱可怜的小家碧玉气质,穿着藕色的罗裙,上罩一件粉色小衣,外罩一件轻纱半袖。头上带着琳琅玉簪,配着三朵翠玉小花,妆容也是灵动清纯,显得纯洁无害。   苏子衿倒是一如往常,桃红半袖,淡粉罗裙,略施粉黛,头上只插了一只镶嵌红宝石的鎏金牡丹,简约大方。配着她原本就淡然如水的气质,恍然如画中美人。   这让苏灵珊藏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握,心中隐隐发狠。   为何她处处都要压她一头,容貌如此,身段如此,身份如此!   “时辰可不早了,三位小姐莫要再耽误了,若排不上队,落到后面耽误了进宫的时辰就不好了。”见苏灵珊沉不住气,柳姨娘赶紧出口提醒。   “对,时辰可不能耽误,快上马车吧。”眼见着巷子前的王大人家已经出发了,老夫人也连忙催促。   苏子衿轻轻握了握娘亲的手,示意让她放心后才钻进了马车内。   去一共两辆马车,当头的大马车苏子衿,苏颖,苏灵珊三人同坐,后面一辆小马车放着三人的箱子,里面自然是今日要表演用的东西,由李妈妈守着。   荷穗宴老夫人看得极重,自然不可能让人做手脚,所以苏子衿根本不担心会被掉包。   马车走出永宁巷就上了出城的大道,金陵街,此时四面八方都涌来不少马车,上百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南山而去。   祭拜仪式其实并不麻烦,只需要进入寺庙内,进行参拜就好了,但因为人数太多,寺庙也不能吵闹,所以每次只能五人进入,这就比较费时间了。   要有序的祭拜就得分轮次,轮次按先来后到也按身份高低。   同行来的人,自然是身份高的先进行参拜,身份低的落下后面。   身份之中除开家族身份也要分嫡庶,苏子衿是刑部尚书嫡女,身份在同行之人里较高,排在了第五轮,沐郡主沐雨彤在第三轮,苏颖和苏灵珊是庶女,自然就轮到十轮开外了。   前面的参拜很快,半盏茶时间不到就轮到苏子衿了,由于不能喧哗,出来了的沐雨彤也不敢和她言语,只是爽朗对她眨了眨眼。   苏子衿明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后跟着宫里的嬷嬷进了寺庙大殿,在尼姑的指引下随着其他四位世家小姐一起参拜,随后退出大殿。   退出大殿之后也不能随意乱逛,由嬷嬷领着出了寺院,只能在马车内外等候,等家里的人到齐了方可离开。   由于苏颖和苏灵珊排的比较落后,苏子衿只能在马车里等,不过这个时候也不能闲着,对躲在暗处的冬梅使了个眼色后,冬梅迅速窜进了人群中。   不过片刻,在外等待的几个世家小姐就聚在一起说起了什么。   “小姐,一切都办妥了。”马车外传来冬梅的轻声。   苏子衿微微颔首,撩开窗帘,见四周无人后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书信扔出去。   冬梅接到书信立马飞身一闪,快速的奔进树林里面,不见了踪影。   冬梅前脚刚刚离开没多久,后脚苏颖和苏灵珊就参拜完在嬷嬷的引领下回到了马车内,按着顺序,一辆一辆的马车按着原路返回。   回到城内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百姓们都纷纷站在道路两旁看热闹,谈论着这次会是哪家小姐得彩头。   “这次的荷穗宴谁得了彩头可就是走大运了。”   “此话怎讲呀?”   “今年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都到了弱冠之年,三位皇子又都还没正妃,这次若得了彩头肯定是会配给皇子的,其中四皇子,七皇子最有可能。”   “一人是皇后嫡子,一人是柳贤妃独子,啧啧,都是好人选啊。我猜这次彩头肯定是那苏府的大小姐的,半月前不是刚刚得了花宴的彩头吗?”   “我也觉得是那苏府大小姐,花宴彩头多难得呀,也就五年前太子妃得了个。”   外面议论纷纷,话题里皆是苏子衿和几位成年皇子,仿佛已经能断定她会得彩头,嫁皇子一样。   这样的话落在参加荷穗宴的世家耳里都是刺耳的,特别是对于苏颖和苏灵珊来说,不过这次两个人却没有愤怒,反倒是都透着几分得意。   苏颖的得意来自于她绝对她得了苏子衿的舞衣这次定能得喜,而苏子衿临时准备的节目定没有她苦练多年的舞技好。   苏灵珊则等着到时候苏子衿穿上那舞衣,翩翩起舞后脱落露出肌肤时的样子,到那时候,苏子衿就彻底毁了。   面对眼前各怀鬼胎的两人,苏子衿依旧平静无波的闭目养神,这场荷穗宴,一切都已经在计划之中了,她要做的,不过就是坐山观虎斗。   这一次,该她来收这渔翁之利了。   随着车轮滚滚,一辆又一辆马车进入高高的宫门内,一切都拉开了帷幕。 第33章 入宫   由正宫门进入宫内,入侧门处马车不能再进入。   世家小姐纷纷下车,坐上早已经等候在外的青油小车往通往后宫的清月门去。   随行跟来的婆子妈妈们由小宫女引路,拉着各家小姐的物品箱子从奴才走的小道入后宫,进百花阁后殿等待。   青油小车没有马车来的那么快,慢慢悠悠的走,透过轻纱帷幔可以看到高高的宫墙,绵延向前,似一望无际,庄严肃立的气氛压抑着所有人,谁也不敢喧哗。   走过清月门,就进入了后宫,除开高高的宫墙还能透过几处大开的各殿宫门里看到露出来的景色,无一不是金碧辉煌,琼楼玉宇,到处都透着繁华之景。   这样的景色让不少从少女向往不已,不少人更是小声的探讨若能进宫该多好多好。   这些话落在苏子衿耳里引得她不禁摇了摇头,为这些少女唏嘘。   这皇宫哪里是她们想得那般简单,后宫比内宅来得凶狠得多,一个小嫔妃脚下都不知道踩了多少还未寒透的骸骨,更别提宠妃了。   皇帝的爱,哪是那般好得,一个不悦即使你做到了皇后的位子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不过苏子衿可没空去给那些懵懂少女传道,这些事儿,懂得的人自然懂,不懂得的,说了也是白搭。   一路上苏子衿目不转视,直直的盯着前方。   穿过这条道前面转角就是太后所在的慈宁宫了,她们此时进宫正是辰时,后宫众妃嫔来向太后请安的时辰,所以她们到了之后还不能进殿里去请安,得等嫔妃们请完了安才能进去。   小车停在慈宁宫宫门之外,在嬷嬷的引领下按着五人一行的队伍以此进入其中。   门分三面,分别是正门,永康左门,永康右门。   正门自然是轮不到她们走的,身份高些的嫡女庶女可以从左门入内,身份低些的只能随后由右门入,虽然前后顺序不同,但次序倒是秩。   入了慈宁宫后,按着入门的方向,一路走到慈宁宫正宫殿前,可还不能进,只能分站在鹅卵石步道两旁,等着嫔妃来。   进入慈宁宫以来,每个人都是低着头的,谁也不敢乱看一眼,活怕被嬷嬷看到到太后面前去嚼舌根。   只有苏子衿暗叹她们想多了,那些引她们的嬷嬷根本就见不到太后,哪里有机会嚼舌根。   她一路上粗略的看了看慈宁宫内外,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依旧是那般庄严繁华,花也依旧是那些花,只不过再入这慈宁宫,她的心态变了。   上一世是为了萧落尘登基,这一次是为了萧落尘堕崖!   “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领着各宫嫔妃前来请安。”   随着宫门外太监尖锐的嗓音乍起,直直的鹅卵石走道尽头就走来了一群气质不俗,各有百态的各宫嫔妃。   为首的是当今皇后王氏,乃是王太师之女,年龄四十有三,可却保养得如同三十出头的样子。王皇后的姿色并不算出彩,但气质礼仪却是压倒众人,那举手投足之间尽露出皇后的庄严与华贵,让人不禁生畏。   皇后的后面跟着柳贤妃和尹德妃,柳贤妃是柳姨娘的胞姐,和柳姨娘有几分相似,但却比柳姨娘更加妩媚动人,特别是一双眸子辗转之间似会勾人一样。   德妃温婉,浅浅一笑便能让人感到心安平静,在后宫之中她是不争之人,向来淡然处之,但却也不是泛泛之辈。   “参见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各宫娘娘。”嫔妃们走到卵石步道一半时,两边夹道的世家小姐在嬷嬷的指挥下整齐划一的福身请安。   “平身吧。”王皇后不紧不慢的虚扶了一把,微微侧头对德妃说了什么后苏子衿明显感觉到几道视线落到了她身上。   显然花宴的事情早已经传到了各宫娘娘的耳里了,她此时引起了注意。   上一世她和王皇后,柳贤妃之间都有过交手,这两人都是心机极深,心肠剧毒之人。   这一世,只怕也是难逃过再度交手,不过不是现在。   最不济的情况下,两人之中她至少得稳住一个,比如目前和她毫无利益之争的皇后。   至于柳贤妃,有苏灵珊和柳姨娘在,根本没有稳住的可能,她只盼着现在还没盯上她。   “你便是苏家的嫡女?”想着王皇后已经走到了跟前,虽不重但却让人心感威严的声音在头上炸响。   “回皇后娘娘,臣女正是。”苏子衿不慌不忙,俯身再度行礼,礼仪上不敢错半分。   对于苏子衿的沉稳和毫无挑剔的礼仪王皇后倒是很满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段,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含苞待放。“且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苏子衿此时根本不能反抗,只得乖乖的站起身后缓缓将头微微上扬,好让王皇后看个清楚。   她抬头的时候正好迎上初阳,温和的光撒在脸蛋上将她原本就白净的肌肤照得更是如同凝脂,白里透红还有几分透明的错觉。   细长得大小刚好的丹凤眼,眨眼之下流顾生盼。高挺的鼻翼,圆润适中的鼻头,精巧的薄唇,配合在一起如同鬼斧神工一般,美如画卷。   如此一张精美的脸,引得各宫嫔妃都不禁心中暗叹,若是长成,此女必定石破天惊。   就连皇后心都有几分动容,想多和苏子衿靠近一分,但一想到苏子衿背后的身世,最后还是否定了。   “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莫耽误了给太后请安,也莫让这些世家小姐们久等了。”看出皇后眼眸之下对苏子衿的否定,尹德妃恰到好处的为她扭转话题。   皇后微微颔首,略带失望的看了眼苏子衿后转身就往慈宁宫正宫殿去。   等皇后和各宫嫔妃都进入殿内,消失在前殿后,苏子衿才得以舒一口气。   刚刚皇后看自己的眼神简直让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就引起皇后的注意,否者她便不能像如今这般轻松的就能暗地行事了,也会因此树起几方敌人,其中和皇后不对付的柳贤妃最为要命。   好在,最终皇后想到了她的身世,放下了那个念头。   今日在这宫内,她可不能惹出什么出彩的事情,至少在舅父出战之前,她不能惹上宫中任何势力。 第34章 太后   嫔妃们请安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就从正殿退了出来,顺着原路返回。   等嫔妃们完完全全退出了慈宁宫后,李嬷嬷才从正殿里走出来,和门外的嬷嬷交代了几句后重新走了进去,过了半响之后门外的嬷嬷才开口让所有人进去。   慈宁宫的正殿十分大,分正殿,后殿,左右侧殿,此时所有殿门都是打开了,相互对穿竟然一眼望不到头。   进门转身入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扇八人宽的沉香木大屏风,上面雕刻着五蝙绕枝镂空图纹,刷着红漆,雍容华贵。   依着刚刚在外站立的方向,由左至右绕过屏风进入内殿。   一排十人,间隔一人,在嬷嬷的指挥下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子站好后领头的嬷嬷对内殿的一位年长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转头往后殿轻声说了什么,随后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每个人都心知是太后来了,个个提起气,站得笔直,微微低头,双目看着脚下,不敢多望一眼。   从眼角的余光能看到太后和李嬷嬷的模糊的身影,李嬷嬷扶着太后,不紧不慢的走向首位的金丝软座。   随着太后落座,世家小姐们像是被触动了开关一样,无需嬷嬷指挥都整齐的福身道:“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百来个少女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在这内殿里回荡,似百来只黄鹂鸟的合唱,清脆悦耳。   “都平身吧。”太后笑呵呵的虚扶了一把,见所有人都起了身还低着头,赶紧摇了摇手道:“不必拘束着,不过就是一场宴席罢了,都抬起头来吧。”   得了太后的命令,谁也不敢不顺从,纷纷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微笑着抬起头来,希望能给太后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为之后加分。   苏子衿此时站在第三排,离太后不算远,也不算近,太后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清楚楚的透过前人之间间隔的缝隙看清楚太后。   相比六年前太后要年轻许多,虽说如今也是七十高龄了,但肌肤却还依旧光滑,脸上虽然有些许皱纹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一颦一笑间还是能看出曾经的美丽,只不过此时过度成了沉稳,慈祥和温和,让人不禁想要亲近。   除了容颜保养得很好外,太后的身段也保持得很好,虽然比不上年轻女子但却也算得上苗条,如今穿着一件靛蓝色的对襟长衣,同色罗裙,外罩一件朱红色绣花蝶纹的褙子都能看窈窕身段来,更别提那些显示身段的衣裙了。   “瞧着这些水灵灵的丫头,哀家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岁呢,真是好年华呀。”温和慈善的眼眸扫过眼前的这些芳华正茂的少女,太后笑容越发明媚起来。   “那是自然,都是豆蔻年华,哪能不水灵呢。”李嬷嬷笑着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杯,试了试水温后才转递给太后。   太后赞同的点了点头,接过茶杯,用杯盖抚了抚飘在面上的茶叶,浅酌了一口后递还给李嬷嬷。“对了,半月前花宴上你不是说苏家有个丫头挺好的吗,今日可在呀。”   此话一出,不少世家小姐脸色都一僵,眼角的余光带着怨恨和不服撇像苏子衿。   刚刚在殿外,苏子衿引起皇后注意的时候就已经让这些个小姐心生不满了,若不是后来皇后看不上她,只怕她早就被这些嫉恨的眼神盯得死死的了。   没想到,这躲过了皇后却没想到被太后记起来了,眼见着就要比她们先得让太后瞧见了,怎么能不恨,可偏偏又没办法。   “想是在的。”李嬷嬷一边将茶杯转交给身侧的宫女,一边伸长了脖子望了望,瞧见站在人群里的苏子衿后浅浅一笑道:“苏家大小姐,太后召你上前来。”   苏子衿得令后也不顾周围这些嫉妒怨恨和不服的眼神,旁若无人的对李嬷嬷福了福身后从左侧走出。   路不远,也就十步左右的路,可苏子衿却走得无比的沉重,仿佛数千斤的东西压在她的肩头。   即使这般,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是她今日大战的第一仗,也是最重要的一仗,必须要让太后记得她,并且对她有一定的喜欢,这样才能保证接下来的路顺利。   “臣女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苏子衿毫无失误的福身,一行一言都没有半点误差。   苏子衿这一福身,随着身体的扭动,腰间的荷包也摇摆了起来,淡淡的雨禾香也跟着散发了出来,让太后浑身一僵,看着苏子衿竟失了神,忘了叫她起来。   就在苏子衿微蹲在原地小半刻,站在下面的人都有些隐隐露出嘲笑之意的时候,李嬷嬷才意识到不对,轻轻唤了太后一声,这才让太后回过神来。   看着苏子衿因为微蹲了这么久都有点颤抖的小腿,心头一疼,急忙伸出手扶起她的手道:“瞧哀家,年纪大了总是走神,竟然光顾着瞧你这丫头去了。”   太后这一番话让刚刚还有几分讥笑苏子衿的人惊得睁大了眼,就连苏子衿都一下受宠若惊了。   太后这话这般亲近,仿佛就对一个自家的孩子说的一样,还看她看楞了神,岂不是公然的承认她入了她的眼?   “太后谬赞了。”苏子衿连忙福身谢恩。   “李嬷嬷,你瞧瞧这丫头灵精的,一下子就听出哀家是称赞她了。”太后对苏子衿的喜欢毫不掩饰的流露于表面,嘴更是笑得合不来,拍了拍苏子衿的手道:“不必这么多礼,一句话一礼可不得把人给行坏了。”   “是,臣女记住了。”   苏子衿本能的准备行礼,但被太后的眼神喝止住了,于是有几分尴尬的讪讪笑了笑,顺从的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一大早就出了门,如今早膳只怕都还没用过。”太后松开了苏子衿的手,转过头对李嬷嬷道:“且引她们去后花园的琉璃花宫用早膳吧。”   “是。” 第35章 招人嫉妒   琉璃花宫和百花阁相隔十分近,中间就相隔了一个千步不到的花园。   琉璃花宫屹立在太清湖上,通体用琉璃打造,阳光透入其中,纵横交错的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芒,映射着周围摆放着的各色名贵花草,美得恍若天上宫阙。   好在都是世家小姐,虽然被眼前的此等美景惊艳到了,却都能保持淡定,随着嬷嬷走进宫殿内。   花宫有上下两层,同分正殿,后殿,左右侧殿,侧殿各带两个耳室。   此时里面早已经摆满了几十张小圆桌,每张桌子配三个锦凳,按着先后顺序,三人一桌,一层坐满了之后再上二层,直到所有完全入座后方可上菜。   苏子衿在这其中身份不算高,也算不上低,所以排在了第一层相对来说中间的位置,同桌的是兵部尚书之女和礼部尚书之女,身份同等。   所有人都入座了之后,一行端着托盘的宫女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有序的为每一桌上菜。   招待她们的早膳虽然说不上是宫中最好的,却也是上等的。   精致的八宝米粥,晶莹剔透的水晶小笼包,正是时节的荷花软糕……十多碟各式各样的早膳放满了不大的小桌,每个人眼前还同时放了十碟时令小菜。   看着这琳琅满目的美食,即使是没有什么胃口的人也忍不住要拿起筷子了。   一时之间,在美食之下所有人的紧张都得到了缓解,纷纷拿起筷子品尝起来。   虽然是百来个人同时用餐,可是整个花宫里却一点汤匙银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更别说一丝一毫的咀嚼声了。   用膳,是体现一个女子修养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方面,在世家贵族里,从小就教育女子吃饭不能出半点声响,而在宫里就更加是如此了。   此时此刻谁都是绷紧了弦,不让自己有一丝闪失,一旦手一抖,发出一点声音,有可能就会毁掉自己的一生。   但没有声音并不代表就一片平和,这样的安静之下反倒的暗潮涌动,特别是苏子衿这一桌,从坐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硝烟弥漫了。   从上菜开始,苏子衿只要一提筷想要去夹什么,那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伸出筷子去夹,若她不及时收手,筷子就会触碰到。   银质的筷子触碰声音不算响,可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就会格外的突兀了。   苏子衿明白这两个人是因为刚刚她被太后看中的事怀恨在心,故意想要修理她,也不做声,毕竟她不想在今天多惹麻烦。出彩一到两次就够了,多了反倒会招来祸事。   可没想到,几次忍让之后这二人更加变本加厉,不仅仅是在苏子衿动筷的时候故意袭来,还在夹菜的同时故意将一些汤汁往她身上挑。   看着两个人眼角透出的那丝吃定她的得意,苏子衿眼底一冷,飞快的提起筷子往最中间的水晶小笼包伸去。   两人没想到苏子衿会这么快行动,想着早膳快要结束了,不能让她这么容易就过去,立即伸出筷子去抵挡。   三双筷子越靠越近,眼见她们两人的筷子就要接触到包子,而苏子衿要碰到她们的筷子的时候,苏子衿突然飞快的一收手。   两个人来不及反应,更加来不及收手,惊讶之余毫无意外的两只筷子碰撞到一起,甚至因为用力过猛更是触到了盘底。   “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像一声惊醒世人的钟声,引得所有人纷纷望来。   电光火石间,两个人根本就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筷子依旧交叉着死死的抵在盘子上…   是何人发出的声音,一目了然。   眼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礼部尚书之女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惊慌失措之下立即收回筷子,站起身来。   可她这一站起身来,腰间的腰带正好卡住了桌子的边沿,猛的起身带动了桌子,直接往对面掀翻了去,所有的汤菜全部往对面砸去。   几声尖叫响起,对面桌的人立即闪退一边,而正巧坐在对面的兵部尚书之女根本就来不及闪躲,不仅所有的汤水都撒在了她身上,还被桌子压在了地上。   “我…这…嬷嬷…”礼部尚书之女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急的满头大汗。   “快把林三小姐扶起来,去后殿换衣。”当头的岳嬷嬷走进殿来,冷声命令身后的宫女,眼角凌厉的撇了礼部尚书之女一眼,似已然给判了死刑。“各位小姐,想来早膳也都用好了,午宴要午时一刻去了,各位可在宫中游玩片刻。”   说完,岳嬷嬷也不给人多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出了门。   岳嬷嬷这一走,殿内又这个样子,谁也不乐意多呆,纷纷依次走出了殿,走过礼部尚书之女面前时没有人再和她打招呼,仿佛她是透明的一样。   谁都清楚,她已经没有资格了,如今谁接近她谁就倒霉。   当所有人都走完了之后,礼部尚书之女依旧站着原地,看着那地上的一片狼藉,心如死灰。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苏子衿,怎么自己反倒变成了这样?   她不清楚为什么,有人却清楚。   “子衿,你真是太坏了,故意诱导她们。”沐雨彤用手肘捅了捅苏子衿的腰肢,小声的笑道。   “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不是她们那般心急的想要整治我,又怎么会如此呢?”苏子衿看着依旧站着花宫里的礼部尚书之女,没有半点怜惜。   她虽然不想做到这么绝,可一切也怪她自作自受,若不是害人在先,又怎么会害了自己呢,今天这个日子不想着自己让自己更加出彩,反倒想要先扳倒出彩的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也是,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一些警醒也好,以免她们找麻烦。从你被太后召到身前去了后有些人就鼻子不上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能招人嫉恨不也是一种本事吗?”苏子衿浅笑一丝,转过身,不再去看那已经出局了的礼部尚书之女。   只是这才一转身,苏子衿就看到了一抹人影从榕树下闪过。   竟是他! 第36章 真是个好妹妹   那一抹身影闪过得极快,虽只是一瞬,但苏子衿还是能清楚的分辨出,那人就是萧落尘。   只是萧落尘为何会出现在后宫,这倒有几分引人深思。   虽说皇子是可以入后宫看望自己的母妃或者太后等人的,但不得召见或者未到每月探望时日是不可随意入后宫了。而且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即使到了探望的日子也不会允许皇子入后宫的。   为什么这个时刻,萧落尘会在这里?   疑惑不解的同时苏子衿的眼眸不自觉的四处望了望,却突然发现人群之中苏灵珊不在。   仔细想来,好像从出了琉璃花宫起,她就再没见到过苏灵珊了。   难道…   想到这里,苏子衿心底一咯噔,来不及多想,找了个借口将沐雨彤留在原地后迅速顺着萧落尘离去的地方走入。   此时萧落尘早就已经没有了身影,不过好在这地方只有一条常常的回廊,顺着回廊必定没有太多的差错。   顺着回廊一路快步前行,额头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可却依旧没有看到萧落尘的一丝痕迹。   眼见着再往前走就是柳贤妃的朝华宫了,苏子衿不想再向前,万一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转身往回走。   只是才刚刚走出两步,耳边就传来了细微的人声。   顺声寻去,是前方右侧拱门里传出来的。   转入拱门内,入眼的是一片梅林,此时早已经过了花期,四处都是光秃秃的。   而在梅林的中央却站在两个人,正是不见踪影的苏灵珊,而另外一人并不是萧落尘,反倒是刚刚被汤水撒了一身的兵部尚书之女,林三小姐。   苏子衿清楚的记得苏灵珊和林三小姐从未有过交集,如今怎么会约到这里相见?   带着怀疑,苏子衿侧错一步躲到假山后面,透过假山上不规则的几个洞看着梅林中的情况。   “这是我特意找贤妃娘娘要的凝肤膏,你拿着吧,这脸上的红得赶紧退才是。”苏灵珊手中拿着一个彩绘小盒,很是心疼的看着林三小姐被汤水烫红了些的侧脸。   “我听闻这凝肤膏是老医正密调的,宫中都难有几人得,这么贵重我可不敢收。”看着苏灵珊手里的凝肤膏,林三小姐虽然很想要,但嘴上还是必须得客气。   苏灵珊哪里会给她继续拖拉的时间,拉起她的手就将凝肤膏塞到她的手心里。“再贵重也没林姐姐你的脸贵重呀,何况今日之事我家大姐也有过错,就当是我替我大姐赔罪了。”   “今日和你…”林三小姐本想说和苏子衿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原本也没细想苏子衿最后那一下收手,可被苏灵珊如今这样一说,反倒觉得那事却是是苏子衿故意为之了,一瞬间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了苏子衿的身上。“也是,若不是你大姐故意那般,我和灵芝又怎么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见成功为苏子衿树起了一方敌人,苏灵珊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连忙双手握住林三小姐的手,脸上虔诚的道歉:“林姐姐,这事是我大姐不对,可你千万不要记恨于她呀,咱们两家也算是故交了,你和大姐同为嫡女,若交恶可是不好的。”   “你大姐若知晓我们两家是故交那就不会这般陷害于我了,不过你且放心,你与你大姐我分得清,你与我之间的情分我定不会忘的。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准备了。”   林三小姐抽出自己的手,握了握手中的凝肤膏,再度对苏灵珊投去感激的眼神后转身离去。   而此时将一切收入眼底的苏子衿心底一声冷哼。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上一世有些人她明明就没招惹,也从未交恶过,怎么就偏偏来找她的麻烦了,原来都是她这位好妹妹在后面帮她穿针引线。   只要是和她有点过节的,即使一点点苏灵珊都不会放过,上赶着来让这些人恨她,顺便还成功将她们收买,记住她的好。   这背后的冷箭,不知道都放了多少了。   若不是今日撞见了,只怕这件事她就还真忽略了呢。   不过苏子衿倒也不怯,这些能被苏灵珊三言两语就糊弄的人也不过都是些无关要紧的人物罢了,她们愿意给苏灵珊挡枪使,她也不介意废掉她们。   “小心!”正当苏子衿心中冷然,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林子里突然想起了萧落尘的声音。   瞩目瞧去,只见刚刚还在鹅卵石路上走得好好的苏灵珊整个人往后摔去,萧落尘从右侧的回廊处快步赶来,伸出手一把揽住苏灵珊的腰肢,回身一转将她带起后紧紧抱在怀中。   “没事吧?”萧落尘双目紧紧注视着苏灵珊,似生怕手里的宝贝受到一点伤害一样。   苏灵珊惊慌之下本能的抬起头来,萧落尘俊朗的脸映入眼帘,本该是一张让少女不自觉羞涩的脸,如今在苏灵珊眼里却觉得厌恶。   “谢六殿下相救,小女无事。”苏灵珊像推开瘟疫一样连忙推开萧落尘,和他隔开三尺的距离。   见苏灵珊如此,萧落尘的脸色一僵,眼眸里更是攀上了一丝狠厉,但转瞬即逝,仿佛没听到苏灵珊嫌弃的语气一样,上前一步有几分悲凉道:“灵珊,你非要这般疏远我吗?”   灵珊?   萧落尘上来便唤苏灵珊闺名?   这两人之间竟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想来也是,萧落尘向来野心勃勃,那日听到孟先生说苏灵珊对他荣登大鼎有帮助,必定不会放过,想来从那日之后对苏灵珊就已经展开行动了吧。   只是看样子苏灵珊似乎是看不上他的,苏灵珊一直自诩自己是凤命,这辈子定是要做皇后的人,一直的目标都是自己的表哥七皇子,又怎么可能看上萧落尘这般身份的皇子呢。   “还请六殿下自重,那日的事不过是一场误会,小女还赶着去百花阁,就先告退了。”不给萧落尘半点机会,苏灵珊转身就往另一边快速离去。   只留下萧落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眸里渐渐被愤恨填满,最终负气的一甩手,转身离去。   看着萧落尘憋气的模样,苏子衿心里无比的爽快,看来今日萧落尘入宫是故意来寻苏灵珊的,没成想碰了一鼻子灰。“笑得如此开心,这两人就这般好笑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鬼魅。 第37章 说错了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鼻腔的共鸣,酥酥麻麻的在耳边乍起,出奇的好听。   只是好听的同时苏子衿瞬间意识到了危险,转身一拳挥去。   在这电光火石之下,对方竟然分毫不多,只是如同平时一样不经意间抬起手,轻轻一握便将苏子衿的拳头包裹住。   苏子衿的力量不小,这一拳虽然只是想让对方闪避一步,但也用出了六成力量,这人却这样轻轻一握就把她的力量消散了!   那便就证明,这个人的武功高她不是一星半点,而是整整几个等级!   诧异之下抬起头,一张绝美的脸展现在眼前。   白净无暇的肌肤,细长带着几分邪魅的眼眸,浅浅勾勒起一角的唇…极致魅惑的一个男人。   这样的男人,举国上下苏子衿只见过一人,那便就是君故沉。   “好歹咱们也算得上是故人,苏小姐一见面就对我挥拳,不太有礼吧?”君故沉说着话身子不由得向前倾了一分,原本他的右手就撑在假山之上,将苏子衿禁锢其中,如今再靠近一分更是和她近在咫尺。   两个人的站姿实在太过亲近,苏子衿都能感受到那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脖子上,麻麻的,苏苏的,让她这个即使早就经历过人事的人都忍不住红了脸。   “是我无礼了,但君公子不动声响就出现在人后,也非有礼之举吧。”苏子衿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去看君故沉一眼,或许是靠得太近的关系,她竟有几分无法思考了。   “君某路过此处,见苏小姐躲在这里,本想要上前来问路,并没有刻意隐藏脚步,苏小姐该能听到才对。只可惜苏小姐看得太过入神了,这才听不到。”瞧着苏子衿双颊上的红晕,君故沉的心情越发的好起来。   “我…这…”苏子衿一下子不知道怎么狡辩才好,刚刚她的确是入神了,但以君故沉的功夫要悄无声息到她身后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此时都怪给她,她也无法狡辩。   错慌之下,苏子衿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正好对上君故沉的双眸。   瞧着他双眸里的嬉笑,苏子衿这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合着这个男人是逗弄她的。   被他突然的惊吓后又先入为主,竟然让她慌了脚,如同被抓住的小偷一样,倒没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她可什么事都没干呢。   再一看如今两个人的站姿,君故沉右手撑着假山,将她禁锢其中,左手握着她的右手,两个人之间相隔不到半尺,简直太亲昵。   面色一冷,立马甩开君故沉的手,往侧边一退,冷言道:“许是我没注意,那这事且就不论了,既然君公子是来问路的,那便问吧。”   看着苏子衿恢复冷静立马和自己划清界限,连争论都不肯争论了,君故沉有几分失落起来,总归还是喜欢她那被气得跺脚,张牙舞爪的模样,此刻,冷静得让人觉得没有活力。   “我与萧王爷一同入宫,刚刚看景入迷,不小心走入了此处,一路上也没见着宫女太监,不知要从哪里出去,还请苏小姐指路。”君故沉作文人的架势作揖,原是正常,可配着那脸上的浅笑总有几分诱人的味道。   “顺着这条回廊往前走,右侧拐入,顺着走到尽头就能到清月门了。”苏子衿反手一指外面的回廊,说完便就想转身而去。   她可不想和君故沉多呆半刻,这个人实在是危险,而去还有几分轻佻,每次都似乎和她很熟悉的样子,言语之间更是亲近,让她实在不太舒服。   “苏小姐对宫中的路这般熟悉,不若带我出去如何?”苏子衿才转过身,君故沉就追了上来挡在她面前。   “君公子,这里是后宫,今日又是荷穗宴,我根本没有时间带你出去。再者说,男女授受不亲,若我与你同行,被他人瞧见岂不是毁了清白,君公子这是想要害我吗?”苏子衿没好气起来,这个君故沉实在有些得寸进尺了。   “不过同行,又无亲昵,何来毁清白一说呢?再者说,若真是如此,那君某定当娶苏小姐为妻。”君故沉向前一步,言辞肯肯,眼中更是无比认真。   苏子衿万万没想到君故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娶她为妻,这种话居然随口就出…   这让她的脑海里浮现起了上一世的画面,那时萧落尘也曾如此说过——若真是如此,那我萧落尘定娶你为妻!   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句随意的话罢了,只有她当了真而已。   “娶我为妻?”苏子衿冷笑一声,“这么一句话,在君公子口中真是廉价,随口就出,想必对很多姑娘都说过吧。”   “我…”君故沉没想到苏子衿竟然这般反应,想要解释,可话还未说出口,苏子衿便不在意的一挥手,打断道:“也罢,君公子这般一说,我便就这般一听就是,不过不管如何我都无法带君公子出去,你且自行走吧。”   说完苏子衿不给君故沉半点机会,转身就离去。   看着苏子衿远远而去的背影,君故沉倒有几分不明就里了,他的话难道有何不妥吗?本就是要娶她为妻的,而且也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为何她却是这般反应?仿佛厌恶至极一样?难道他真说错了?   君故沉这边想不明白,隐藏在暗处的两个人却是快笑破了肚皮。   “牧大哥,主上这哪里是喜欢这姑娘,明明就是欺负这姑娘嘛,把人家姑娘都给气走了。”少年抱着肚子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站在身旁的三十出头的男人虽然没有少年笑得这般夸赞,可肩膀也忍不住抖了起来,忍着笑道:“主上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可惜啊,这男女之事还是个新手,得慢慢磨砺才好呀。”   “瞧主上平时严厉得,如今却拿一个姑娘束手无策,这真是…哎呀,我这肚子都笑疼了。”   “御风。”正当御风笑得连连揉肚子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阴冷的声音,随即他就像走进了冰窟窿里面一样,浑身僵硬,连头都不敢回。   低低的一声闷哼响起,随后整个梅林再度回归宁静。 第38章 荷穗宴,开启   回到百花阁外的花园时已经是巳时了,此时已经到公布午宴名单的时候了,不少世家小姐都纷纷围在百花阁宫门前,等着消息。   荷穗宴原是只有一场宴席的,但因为多年下来人越来越多,所以就分为午宴和晚宴,各家小姐分批表演。   这也是为什么荷穗宴之前各家要把表演的节目单送进宫来的原因,就是要让负责这一块的宫女提前分好班次,以免到时候反倒手忙脚乱。   “你刚刚去了哪,脸颊这般红?”瞧着苏子衿微微发红的脸颊,沐雨彤不经意的问起来。   苏子衿本能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有几分发烫。“许是走得急了几分吧。”   她可不想说是因为刚刚的事气的,或者说是羞的,不得不说,每次遇到君故沉总是这般,落荒而逃,不知为何,她总有几分慌张。   刚刚的事,路途上回想起来,其实还有几分愧疚。   虽君故沉是有几分轻佻戏弄了,可她把对萧落尘的怨恨一股脑的撒在他身上也是有些过激。   不过罢了,过了今日后她赚了钱就立即把银两还他,到时候彻底划清关系,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到那天都会画上一个句号。   “这般急做什么,离午宴还有些时辰呢,这才刚刚开始要念节目单呢。”沐雨彤微微抬了抬下巴,不经意的指向站在百花阁门前的人群中的苏颖。“你家的庶女似胸有成竹一般,早早的就站在那门前了,刚刚还和一个嬷嬷耳语了几句。”   “她向来心急,却总是忘了枪打出头鸟,该受点教训才好。”苏子衿明白沐雨彤的意思,苏颖怕是走了后门,想先表演了。   虽然说荷穗宴的节目单是分班次的,但也是讲求身份的,基本上都会把嫡女放在前头些,毕竟南楚国十分重嫡庶之分。但也是可以走后门的,只要给安排班次的嬷嬷些银钱,换个班次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不少心急的都会把自己往前放,但却独独忘了枪打出头鸟这事,而苏颖,绝对不止是出头鸟这点事,那件舞衣上的融衣粉只怕现在都已经完完全全融进衣料里了,只要一触碰到汗珠…   不过也是她自作自受,总该要学点教训了。   现在苏子衿上心的可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   “雨彤,你可有瞧见林家三小姐?”苏子衿说着眼眸四处望了望,并未见到自己要找的那个身影。   “林三小姐?就刚刚那个被汤水撒了一身的人?”沐雨彤诧异的问。“你找她做什么?”   “只是问问,总归可怜,被那礼部尚书之女拖下水。”   沐雨彤想了想,倒也是那么回事,今天这个日子她是没什么可在意的,可对其他世家小姐来说却是马虎不得的,想那林三小姐也是可怜。   “倒是没仔细看她,不过刚刚好像去了琉璃花宫的后殿,说了擦药去了,不知还在不在。不如我陪你去瞧瞧?”   “我自己去瞧就好,你且留在这里吧,你是郡主,班次应该在前,若错过了倒是不好了,我去去就回,很快的。”苏子衿轻轻拍了拍沐雨彤的手,将她留在原地后自行往那琉璃花宫去。   此时琉璃花宫里的桌椅早就已经撤掉了,地上的糟粕也清理干净了,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从花宫右侧转入,过了湖上的八曲游廊就是后殿,一共五间,只有一间开着门,里面隐隐传来人声。   苏子衿快步向前,循着人声走到卧房的窗沿下,探视里面。   此时林三小姐在屏风之外,传来水声,向来是在洗脸。   窗户对面是一个不大的梳妆台,并没有放什么东西,不过是供人短暂使用的而已,一面椭圆形的铜镜镶嵌在上面,此时照应出苏子衿的脸庞,清楚的能看到她眼眸里倒影出的那个彩绘的小盒。   翻身而入,轻巧无声的落地后,苏子衿两步就跨到了梳妆台前,打开那彩绘小盒,里面是半透明的膏,透着淡淡的花香,是真正的凝肤膏。   呵,苏灵珊,为了给我树敌你还真是下血本啊。   不过,这个敌只怕只有你才能享用了。   眼眸一凌,苏子衿从袖中拿出刚刚从花园里刚刚采下的一朵花,两指一捻,化作粉末撒入膏中。   随后将盖子盖好,放回原处后苏子衿如来时一般,从窗口跃出,无事一样悠悠的往原路返回。   不消几个时辰,苏灵珊只怕就要惹上一个终身的死敌了,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想来心里不太好受吧。   …   巳时三刻,午宴的表演名单已然公布了,如苏子衿所料,沐雨彤身为郡主排在前十,而苏颖似只打通了一个不能做大主意的嬷嬷,排在了倒数第七。   不过这倒没有打击她的热情,一进入百花阁就急急的进了后殿去做准备。   而没有安排在午宴表演的人自然而然就没什么事可做,在嬷嬷的引导下进入阁内,按身份高低分坐左右。   百花阁没有琉璃花宫那么繁华,相对来说更加庄严一些,八根雕刻龙盘柱的大柱子支撑着整个大殿,地板皆是用白玉大理石,刻着朵朵莲花,寓意步步生莲。   两侧放着百来张小长桌,顺势而上,云台之上放着一条金丝楠木长案,后是一张五人宽的鎏金凤羽椅,垫着锦缎做的软垫,奢华至极。   “太后驾到!”殿外传来太监尖锐之中带着些嘶哑的声音。   随着李嬷嬷和岳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从门外走进来,隐在两侧墙边的乐师也立即奏起了乐曲,一时之间在乐曲的配合之下整个气氛瞬间就上升了一个高度,显得宏伟壮观。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起身行大礼,声音交汇在一起,配合着管乐之声,越发的悦耳。   在所有人的目送下,太后一步一步走上云台,双手一挥衣袂翻飞下颇有气势的坐在凤羽椅上,不怒自威,让人心中不自然的就升起了敬畏。   “平身!”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荷穗宴真正的拉开了帷幕。 第39章 血的教训   随着太后的一声“平身”,整个荷穗宴算是拉开了帷幕。   在众人以茶代酒敬了太后之后,午宴的第一个表演者就穿着一袭粉白相间的舞衣翩翩的从角门处走了出来,行至大殿中央随着乐声戛然而止后翩然落地,似一片枯叶。   随后跟着渐渐而起的乐声舞动起身,一动一停间舞衣翻飞,随着散发花香来,沁人心脾,倒是让人觉得新鲜。   这是昱郡王的女儿,和沐雨彤身份同等,但却没有沐雨彤这般好运,家里庶妹成群,勾心斗角自然少不了,如此卖力自然是希望得喜。   只可惜虽然舞是新鲜的,可到底舞技不行,只是得了太后的微微颔首,一句赞赏都没有。   其实她已然算是好的了,第一个出演倒是没什么比较,即使舞技平平也不会被人嫌弃,若是放在后面,与后几人相比起来反倒差了许多。   不过这跳舞的人实在有些多,前十人里八个都是跳舞,即使有几个好些的,但也不出彩,看多了倒也疲劳了。反倒是沐雨彤随意的舞了一套剑法,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得了太后赞赏不说还当即就赏了一支玉簪,惹得不少人红眼。   可奈何她是郡主,又是独女,沐郡王可是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谁敢招惹呀。   除了沐雨彤后,随后的节目里少有出彩的,起初看到和自己节目相近的有些人还会特别注意些,可到了后来,都疲倦了下来,个个都奄奄的。   瞧着都没了兴致,太后也觉得乏味,便让所有人不必拘束,可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观赏讨论。   这命令才刚刚下,苏子衿两边就已经坐满了人。   右侧沐雨彤,左侧苏灵珊。   “大姐,你说着二姐怎么就排到前面的班次了呢?按道理来说,大姐该在前才对。”苏灵珊捻了一块桂花糕,似无意的问苏子衿。   “班次是宫里的嬷嬷排的,谁前谁后又不说我能决定的,你若不解,可去问嬷嬷呀。”苏子衿顺势把事推了回去,这苏灵珊明摆着就是想挑起她和苏颖之间的矛盾,真是一刻都不肯闲着。   “我也就敢和大姐说说嘛。”苏灵珊见苏子衿对此事无想法,讪讪的笑了笑。   原本想着她们三人之中肯定是会有一个人排在午宴的,而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身为嫡女的苏子衿,到时候她一出事就会被送走,剩下一个苏颖根本就不是对手,三下两下就可以搞定了。   没想到苏颖居然排在了前面,苏子衿也不闹,倒是和她的计划有些出处。   不过无事,不管早或者晚,只要苏子衿穿上那件舞衣,今天就必败无疑。而且留到晚宴,倒是正好能衬托出她来,倒是更好些。   “子衿,你家庶妹还真是为你操心,生怕你耽误了呢。”沐雨彤对苏灵珊谈不上厌恶,可总是说不上喜欢,但苏子衿以前倒是挺喜欢她,所以她也不好恶语相向。   “那是自然了。”不等苏子衿说话,苏灵珊就先接了过来。“大姐这次的那件舞衣定是最好的,一舞必能艳压群芳,我自然想大姐能早些表演,得太后的眼啊。”   “舞衣?”沐雨彤楞了一下,求证的看向苏子衿。“你打算表演舞技?今日你也瞧见了,十个里八个都是表演舞技的,要出彩实在不容易呀。”   沐雨彤清楚苏子衿,虽不像她更加偏男儿气一点,可却也不是喜欢舞技的人,在世家小姐里只能算中等偏上一点而已,即使舞衣再好,舞技不行根本不可能拔得头筹。   而且她也清楚,此次荷穗宴来说对苏子衿有多重要,她不像她,活得这般轻松,眼见着就要及笄,若此次不能得个好,只怕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瞧着沐雨彤焦急担忧的模样,苏子衿心底流过一丝暖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安慰道:“且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可…”   沐雨彤还欲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了左侧苏灵珊的小声惊呼,和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立即瞧去,只见一抹水蓝色的身影飞快的席卷到眼前,停在大殿中央。   这一抹身影正是苏颖。   此时褪去了原本的浓妆艳抹,淡淡的施了一层薄妆,倒是灵动俏丽了几分,身上穿着的水蓝色舞衣似有些改动,更加合适她了些,将她的身段展露无遗。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只在舞衣里穿了一件类似肚兜的小衣,虽然抱住了整个身体,可却露出了肩膀和锁骨,在有些透明的轻纱舞衣下显得若隐若现。   大胆之中却也带着异域的美感,让原本有些疲乏了的太后不由得眼前一亮。   见太后目光看了过来,苏颖嘴角的得意又攀上了一分,随着管乐一扭身段,门外的几个宫女立即就提了一个小鼓来,放在苏颖脚下,四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宫女端着银盘走上前来,站在身前,将盘子顶在头顶。   “咚!”   一声鼓响,苏颖赤着脚踩上了脚下的小鼓,随后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合着乐声发出令一声鼓声。   长笛悠扬的一声长鸣后,乐曲变得激进起来,苏颖在鼓面上转起了圈来,不停的踩踏鼓面发出鼓声和乐曲配合,一时之间激动人心。   随着越转越快,苏颖的脸是已经看不太清了,但那翩翩而起的舞衣却像一只蝴蝶,在鼓面上飞舞,好看极了。   当鼓点密集到了一个顶点的时候,箜篌一响,苏颖突然纵身一跃,灵巧的脚踏上宫女头顶举着的营盘,手上动作翻飞,脚下轻盈跳跃,似在空中飞舞一般,紧紧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便是苏颖的拿手绝技,银盘鼓舞。   为了这一天方姨娘是煞费了苦心,在苏颖六岁时就花重金从外域请来了舞娘,教她这舞,一直学到如今,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舞技在南楚来说已然是翘楚,即使没有这件舞衣今日也能得太后的眼。   只可惜,苏颖从不相信自己,即使知晓自己有能力也更愿意倚靠外物,这一次,只怕是血的教训了。   “嗤~!”   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响起。 第40章 彩头定是我的   一声突兀的撕裂声响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清清楚楚的看到,在苏颖从一个银盘跃向另一个银盘时,身上的舞衣似被人分解了一样,向不同的方向脱离而去。   短短的一瞬间,就把苏颖身上的小衣和亵裤全部暴露了出来。   “呀!”   几声惊叫声同时响起,苏颖也瞬间不知道楞住了,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银盘空中摔下来。   落在地上,右脚一扭,整个人跌坐在地,疼得眼泪直流。   可此时也顾不得疼了,连忙抓起地上的碎布往自己身上贴,嘴里不停的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我…”   “这是谁家的,竟这般不知廉耻!这般青楼的招数也敢拿出来卖弄!”太后虽然长居宫中,却也知道民间青楼有一种脱。衣舞的舞蹈,如今见苏颖这般光这肩膀坐在地上,气得是一拍长案。   李嬷嬷狠狠的撇了一眼被吓得脸色铁青的苏颖,如实回答:“回太后,是苏家的庶女。”   “苏家?”太后呢喃着眼神不自觉的看向苏子衿所在的方向,只见她坐在原位,不动丝毫,气度与那殿中嘤嘤哭泣的苏颖简直是云泥之别。“果然是嫡庶有别。”   “且带下去,莫脏了其他人的眼。”太后大手一挥,别过眼不再多看苏颖一分。   一听太后的命令,苏颖立即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了,连连磕头大喊起来:“太后!太后!臣女是冤枉的,臣女不知为何会如此,定是有人陷害啊!”   此话一出,不等太后开口周围的人就讥讽嘲笑了起来。   “不知?陷害?从入宫起,这表演用的东西就是由宫里的嬷嬷和自家的妈妈保管了,谁都动不了,难不成宫里的嬷嬷还有心思来害一个庶女不成?”   “宫里的嬷嬷哪里看得上一个庶女,想来是她自己拿错了衣服,把那勾搭情郎的舞衣拿了来。”   “这倒是可能,上次花宴你们不也听说了吗,这苏颖和那土匪龙凯两个人在床榻之上…”   “真正是下作,这等人怎么还能来参加荷穗宴,让人恶心。”   周围的嘲弄厌恶之声不断的灌入耳中,苏颖远远的看着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太后,心如死灰。   完了!一切都完了!   “拖下去!”太后厌恶的一声,如同最后的宣判。   许是受不了这一份打击,苏颖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被两个嬷嬷很快的脱出了大殿。   苏颖的事虽然让人难以忘怀,可总归不能影响整个午宴,太后一转眼就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着其他人的节目,而底下的人则没有太后这么稳得住,特别是苏灵珊,如坐针毡一般。   “大姐,那舞衣不是你的吗,二姐怎么会穿着,还…”苏灵珊的心都快跳到心口了,她明明看着苏子衿把舞衣收起来的,从未拿出去过,怎么就到了苏颖的手里了呢?   “祖母前些日子为二妹来要舞衣,让我借与她,祖母开了口,我岂有不借的道理,但你也知晓,这事毕竟突然,祖母不让说我也不敢说。没成想竟然出了这般事情,想来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在宫中不便查,回了府我定要查清楚。”苏子衿眸子一凌,似下定决心要找出幕后黑手一样。   苏灵珊背脊一凉,不自觉的后倾了些。   千想万想她都没想到苏子衿会把舞衣给苏颖,还是祖母去要的?为什么?是阴差阳错还是苏子衿故意的?   一时之间她实在难以辨别。   不过现如今这些事已经的后事了,重要的是舞衣没了,她根本不知道苏子衿会表演什么,完全没有半点准备,若她得了彩,那岂不是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不!不能如此!   “是,这事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不过二姐倒也是阴差阳错给大姐挡了劫数,只是这件事难免让人心惊,大姐你表演的东西可检查过了没,是否有问题?”苏灵珊忍不住心中的焦急,故作出衣服担忧的模样来。   “在这宫中,定不会出问题,三妹放心好了。”苏子衿抿了口茶,眼角瞥向苏灵珊,淡淡道:“不过现在咱们得行事小心些,二妹的事咱们现在最好不要插手,也不要惹出什么事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赔了自己可就不值得了。”   这句话虽然似姐姐闲话家常般对妹妹交代,落进苏灵珊耳朵里却如同威慑一般。   仿佛在警示她,在这宫里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否者害人不成反害己,得不偿失。   错愕的看着苏子衿,苏灵珊心中难以平复,她不知道苏子衿这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那只怕她早就看穿她了。   但苏子衿可能吗?   苏灵珊问自己,答案是不可能。   在一个宅子里生活了十多年,她太了解苏子衿了,向来直来直往,不会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想来只是无意,不过倒也是,如今她冒险去毁掉苏子衿的东西,不如专心在自己的身上,不管苏子衿拿出什么来,肯定都比不过她手上的神墨,今日的彩头必定是她的!   如此想着苏灵珊的心情微微得到了些许平复,而她这期间眼眸里的流转算计皆落在了苏子衿的眼里。   苏灵珊太过自负了,一时轻敌等待她的就只会是万丈深渊。   这事就犹如下棋,一子错,满盘皆输。   苏子衿早就布好了局,苏颖已经走入其中了,苏灵珊又还会有多远呢。   放下茶杯,仿若落下今日最后一步棋。   排在苏颖后面的几个人顶着压力表演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活怕太后不高兴,所以也没拿出实力来,午宴就这么平平的结束了。   相比起午宴,晚宴的准备时间就没有午宴这么多了。   午宴结束就已经是未时三刻了,酉时入晚宴,中间的准备时间也就一个时辰,急得排在晚宴的世家小姐个个忙碌准备起来,而苏子衿却是个例外,不仅不忙这准备,反倒和沐雨彤站在合欢花树下闲话家常。   “你真不用准备准备?你那三妹可不是省油的灯,你那二妹的事想来也不是巧合吧。”沐雨彤虽然少有经历这些内宅心机,可也不是一窍不通,听到那苏颖的舞衣本是苏子衿的就已经想透了几分了。   “你把你的心好好的放进你的肚子里,这彩头,必然是我的。”苏子衿望着对面紧锁着的房门,目光笃定。 第41章 晚宴   一个时辰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可以说是转瞬即逝,不过转眼的时间,随着一声钟响,所有世家小姐又重新回到了百花阁内。   宴会开始时只有前五个人需要在后殿准备着,而苏子衿由于排在十三位,又不需要准备什么,所以早早的就随着人群入了殿,坐在位置上等待开始。   “太后驾到!”随着所有人起身的瞬间,外面的太监换了口气后又叫出了两个人名来:“皇后娘娘,贤妃娘娘驾到!”   众人纷纷一楞,不知为什么会突然来了皇后和贤妃,一时之间都慌张了起来。   苏子衿也是心底一沉,从未听过荷穗宴皇后和贤妃会来的,今日怎么会突然来了?早上请安的时候也未曾听人提起过,临时起意不成?   苏子衿实在是想不透,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给她多想,随着三人一前一后的进殿来,众人立即福身行礼。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贤妃娘娘金安。”   和午宴一样,太后依旧坐在云台长案后,皇后和贤妃各做设了长桌在太后左右。   随着三人坐下后,太后才低声的唤了声:“平身。”   众人起身后入座,但心都是高高悬着的,毕竟如今这后宫之中三个最有权势的人坐在这里,即使是心性再稳的人也难免紧张。   “姐姐,你瞧,我说了让你别来你非要来,把这些孩子吓得,小脸儿都没了血色。”柳贤妃娇嗔的说着,用手绢捂着唇,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瞧妹妹说的,你不想来瞧瞧吗?听闻这殿中世家小姐里还有你的亲侄女,你能放心得下?”皇后不紧不慢的反击,虽话音平静,却也能听出几分火药味来。   柳贤妃嘴角不自觉的抽出了一下,随后盈盈笑起来。“这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丫头若有本事自然能得太后的喜,若没本事,留着也是无用,不是吗?”   “那倒也是,那就且看看,妹妹的侄女有没有这本事吧。”皇后微微侧身,看向云台之下,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此时苏子衿算是听明白了,这其中看来是有苏灵珊的事了,柳贤妃想要苏灵珊得喜,皇后自然是容不得的,两个人博弈之下就到了这来,直接过招了。   神墨一事已经够苏灵珊喝上一壶的了,如今再多一个皇后,只怕苏灵珊今日真是要脱一层皮了。   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然不是她能决定的了,苏灵珊今日会如何,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就好,反正这事已经与她无关了,柳贤妃要嫉恨也是嫉恨皇后,怎么也轮不到她。   “就你二人话儿多,且用食堵上你的嘴。”太后笑着骂了两人一句,随后便让李嬷嬷给自己布菜起来。   太后动了筷,自然的晚宴也就开启了,站在角门外的嬷嬷对里面打了个手势,晚宴排在第一位的就立即领着几个小宫女走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苏颖的事,晚宴上的舞蹈几乎没有,大多数都是抚乐弄弦居多,书法诗画也不少,再加上皇后和柳贤妃偶尔你来我往两句,气氛倒是比午宴热闹得多。   随着一个又一个的节目完毕,很快就要轮到苏子衿了,即使胸有成竹,但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紧张。   第十一个人表演完毕之后,一个小宫女走到苏子衿跟前,小声的告诉她该去准备了。   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无声的站起身随着小宫女往后殿去。   走入后殿,穿过对堂后就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对应着房间前坐着各家的仆人。   李妈妈见苏子衿来了,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一边,小声的急问:“大小姐,二小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午宴之后听说就被赶回府去了?三小姐说是舞衣有问题?”   苏子衿眸子一冷,这个苏灵珊,一分钟都不消停,这点时间也能给李妈妈传达讯息。只怕说的话比李妈妈这句舞衣有问题来的更加明确的指向是她吧。   “这倒不清楚,不过那舞衣确实是散了,想是有人故意陷害二妹。李妈妈你且安心,等回了府这事定会查清楚的。”   瞧着苏子衿目光虔恳,李妈妈心里的猜测也有几分动摇了起来,总觉得也许并不像苏灵珊说的那样。   “李妈妈,快到我了,耽误不得。”苏子衿可没空和她多说,她怎么想,回去要怎么和老夫人说她都管不着,也不怕,现在赶紧拿上东西走才是正事。   李妈妈自然分得清轻重,立即取出早上分发的钥匙,打开房间的锁,让苏子衿进去。   走进房内,苏子衿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东西,对小宫女指了指:“麻烦姑娘拿上那盒子,咱就可以走了。”   “盒子?就这么点东西吗?”宫女见着那不过一臂长,一尺宽的铁盒子有几分发愣。   她们调来荷穗宴的一共是五十个宫女,从午宴到现在帮着各家小姐搬物品,穿衣服都干过好几轮了,可从未见过哪家的小姐就带这么一个小盒来的,而且就拿着这个小盒去?   “是,就这么点东西。”苏子衿活怕小宫女耽误时间,郑重其事的回答。   虽然小宫女心中疑惑,可这事也轮不到她多问,既然她只要搬这点东西就搬好了。   搬起那盒子,虽然没多大,可实在有些重,小宫女一个人搬实在吃力,出了门连忙找了一个年长些的宫女合力才搬到了正殿的角门后。   此时第十二个人正在表演,这人是晚宴上第一个表演舞蹈的,但舞技却是不错,落幕动作是一个跃升翻转,灵动如蛇,跃然而起,稳稳落地。   这一落幕,云台之上就传来了掌声,可见此舞之前相比也是极好的。   不过苏子衿可没心思去想之前了,随着那人上前去领赏,苏子衿立马打开盒子上的栓,一下子盒子四面向四方倒去,把立马的东西完全露了出来。   一路上跟来的一大一小两个宫女这才知道,为什么这盒子这么重了。   原来这木盒子四周都用铁皮打了层,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打开之后还隐隐冒着寒气。   在盒子中央就放着一盆花,还是一盆未开的话,用白色的青瓷盆穿着,不大,面上有十多个花骨朵儿,紧紧闭着,没有半点开的征兆。   这苏子衿就要用这盆花表演?表演什么?   正当两个宫女诧异不解的时候,苏子衿已经抱着那盆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第42章 上位者的博弈   见苏子衿抱着一盆花就走了进来,众人和那两个宫女一样,一头雾水。   琴棋书画今天一天倒是看了不少了,倒没见过谁抱着一盆花就上来了的?而且还是一盆未开的花。   难道是舞蹈要用?可也没见苏子衿穿舞衣呀?   众人之中殿内的一个大太监先反应了过来,见苏子衿抱着花要走到殿中央了,立即差了两个小太监办了条长桌放在中央,苏子衿走上前正好将花放在桌上。   随后苏子衿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后退一步,对云台上的三人施礼。   “苏大小姐,这便是你今日的才艺?”一向看好苏子衿的李嬷嬷见苏子衿真好像没有其他什么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   这一问云台之上的三人也颇有兴趣的看来,等着苏子衿的回答,毕竟这一盆花实在有些太…奇怪?寒碜?不知所谓?   一个被李嬷嬷看重,得了花宴彩头的世家小姐,荷穗宴上就有一盆花拿得出手,这未免有些可笑了。   “是,这便就是我的才艺。”苏子衿似完全没看到所有人眼里的怀疑和隐隐露出来的耻笑似的,毫不犹豫的回答。   这一回答,让李嬷嬷心里原本还有的那一丝希望彻底破碎了,殿中的各家小姐更是隐隐发笑起来,就连坐在云台之上的柳贤妃都掩唇而笑。   “这一盆花也能算作才艺?今年的花宴李嬷嬷只怕是看走了眼了。”柳贤妃的讽刺直刺痛处,让李嬷嬷的脸色一黑,却也不好发作。   她一直看好苏子衿,并不仅仅是因为那雨禾香,更是她的聪慧,没成想在她帮她给太后说了这么多好话之后,得来的居然是这么一个才艺,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瞧着李嬷嬷眼底浮起了几分怒气,看着这一切的太后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手,慈祥道:“既然说这花就是才艺,那便施展来瞧瞧,可是个新鲜的才艺。”   听到太后这话,对上她那温和的眼眸,苏子衿就知晓,太后已经看透了其中门道,而这般说便是许了她了。   得了太后的话,苏子衿微微颔首后向前一步,仔细的看着每一朵花,纤纤玉指轻轻拂过,在烛光的映照下分外漂亮,倒是让原本嘲笑她的人一时之间看呆了几分。   当苏子衿的手指拂过所有花后,便退了一步,再度福身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一声参拜让人不知所云,就这么完了?   “苏大小姐,你若没有才艺就不要展示了,这般糊弄是做什么?难道你当太后和皇后娘娘是好糊弄的不成?”见半天没有动静,其中一个本就不喜苏子衿的人发了声。   “弄一盆未开的花,触摸几下就当做才艺,那我等苦练的才艺算是什么?”   “这般也能上台面?李嬷嬷真是看走了眼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苏颖被拖出去的时候,所有人的讥讽随之而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苏子衿却聪耳不闻,只是淡然的立在原地,浅浅的笑着。   而就在讥讽的声音越发的难听,皇后都有几分看不下去时,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原本紧闭着的十几个花骨朵儿竟然齐齐的绽放了来开,还散出五颜六色的轻烟来,绚丽夺目,让人看呆了眼。   “那花开了?”   “真是神奇,明明刚刚还都闭着怎么就开了?”   “是苏大小姐!她刚刚触摸了每一朵花,难道她能使这花开花?”   “胡说什么呢,人怎么能要花开就开呢,又不是仙人。”   “可确实开了呀。”   原本的讥讽完完全全被惊讶所掩盖,就连皇后和柳贤妃都吃惊的看着那盛开的花不敢相信,这花就这样开了?   “哀家就说嘛,李嬷嬷跟了哀家这么多年,花宴之上从未看走过眼,怎么会这次失误呢。”太后冷冷的撇了柳贤妃一眼,令柳贤妃脸色一僵。“能让花骨朵儿盛开,你这丫头倒真是有几分本事。”   “太后谬赞了,不过是雕虫小技。”   “苏大小姐倒是谦虚了,这让花骨朵儿开花的本事都算雕虫小技了的话,那什么才能算得上大技呢。”皇后笑盈盈的抬了苏子衿一下,转过头来问太后:“太后,您说是不是呢。”   “是,苏家丫头谦虚了,这让花骨朵儿开花的本事可不算雕虫小技,相比起那些个常见的新鲜得多,好看得多。哀家倒是挺喜你这丫头,日后多进宫来,陪哀家解解闷。”太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顺着皇后的话就往下说。   虽然没有明确的定下苏子衿,可这一句日后多进宫来就已经是把她放在彩头的候选人上了,这让那些前面已经表演完了的人彻底没了希望,个个丧气的低下头去。   而没有表演的自然是磨刀霍霍,希望打败苏子衿,这其中最为积极的只怕就是苏灵珊了。   她今日特意请了姨母来,就是想要姨母在太后面前帮她美言两句,谁知道皇后也跟了来,跟来也就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帮着苏子衿说话,这不是有意的推苏子衿一把吗。   苏灵珊觉得这一把是推了苏子衿,而苏子衿却巴不得皇后没推这一把。   这一把简直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柳贤妃的面前。   今日明摆着柳贤妃就是来帮苏灵珊的,而皇后来是阻拦的,原以为她只是会在苏灵珊表演之后再出手,没成想她是想要找一颗棋子来和柳贤妃对弈,抢这荷穗宴的彩头。   而她,如今已经被选为了皇后的棋子。   而且她别无选择。   这是上位者的博弈,她没有任何的资格拒绝,能做的只是在小局之下保住自己,更保住自己的那盘棋。   “是,只要太后喜欢,臣女定当遵命。”   苏子衿微微福身,转身就走回自己的位子,而那盆花本是要由太监拿回后殿去的,谁知皇后却说喜欢,让太监抬到她桌上放下,刺着柳贤妃的眼。   越是这般,苏子衿就越感觉那云台之上风卷云起,而她此时正屹立在中心之处,唯一的期望就是这次最好皇后能胜,利用好她早埋下的那颗棋,否则她的计划就只能成为这一场后宫上位者的争斗的牺牲品了。 第43章 偷盗   苏子衿退场之后,皇后和柳贤妃之间的碰撞越发的有些激烈了起来,对此太后似看不到也听不见一样,自顾自的看着节目,时不时和李嬷嬷言语几句。   云台之上的三位倒是各有各的自在,可这样的气氛下台下的人却都有些压抑,特别是表演的人,个个都是绷紧了身体,生怕出一点差错。   如今这柳贤妃的脸是越来越难看了,若到时候拿她们出气那可真就是倒了大霉了。   于是乎,就和午宴在苏颖之后怕惹太后不高兴一般,后来人的束手束脚,表演的并不好,只能在心里抱怨这苏家的人都是克星,表演出丑连累她们,这表演得好也连累她们,日后要和这苏家的人离得远些。   就在这皇后和柳贤妃之间战火越发的有些明了起来的时候,终于轮到了排在最后的苏灵珊,按理说她虽然是庶女但也是刑部尚书之女,安排位也该在中间才对,可偏偏留在了最后,颇有几分压轴的意思。   “这便就是妹妹的侄女了吧,竟放在最后,这是何意?”皇后明知故问起来,眼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这都是太后宫里的人安排的,我怎么知晓呢,想来是天意如此吧。”柳贤妃柳眉一挑,带着几分挑衅。   “天意?倒也是,不过不知道这天意是好是坏呢,这最后一个,压轴出场,若是能惊艳四座自然是好,若是平平无奇,那可就是有些难堪了。你说呢,妹妹。”   “是否能惊艳四座妹妹倒是不知,不过我这侄女倒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就算不出彩也不至于难堪,除非有人故意要给她难堪。”   听着柳贤妃这阴冷之中带着狠绝的声音,苏子衿不由得在桌下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我已经给她难堪了。   “有什么好争执的,你们二人还是小孩不成,这苏家的三丫头有没有实力,一看不就知晓了。”太后最终还是忍不了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出口阻止。   虽然太后开了口,两人之间也都收敛了,但眼眸却同时紧紧盯着殿中央已经提起笔站在桌前的苏灵珊了。   苏灵珊感受到云台之上的三道视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虽然苏子衿的让花骨朵开花却是神奇,但她绝不会输给她。   微微侧过眼,不屑的撇了苏子衿一眼后,苏灵珊才下了笔。   不得不说苏灵珊的书画还是不错的,在世家小姐里都是翘楚,但要比拟那些大师就差远了。但即使如此,如今她下笔飞快,如行云流水一般的速度还是让人惊叹。   在宴会上其实很少人作画,因为花的时间长,而且一旦偏差又无法修改,只能将错就错很多时候画出来的东西事与愿违。   而苏灵珊却十分有信心,一笔又一笔,毫不犹豫的落在宣纸上,很快便能看到画的雏形,是一幅百花图。   各色的花朵交错在一起,以大红色的牡丹为主,绚丽铺开,雍容华贵。   短短的一炷香不到的时间,一幅百花图都画好了,最最奇特的是,随着苏灵珊的鼻尖离开后,那画面上的花瓣慢慢打开来,原本就盛开的花朵此刻更加开得大,特别是为首的牡丹,仿佛活着的花渐渐绽放一般。   “这苏家的女儿真是奇了,一人能使花骨朵儿盛开,一人能让纸上之花绽放。”瞧着那缓缓绽开的牡丹,太后实在是欢喜,忍不住开口夸起来,不过这苏家女儿里本能的漏掉了苏颖。   听到太后这般欢喜的话,苏灵珊心里是乐开了花,这一次她必定十拿九稳了。   而看着那副依旧在绽放的百花图,皇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原是知晓这苏灵珊是有几分底子的,不成想竟然有这等本事,能让纸上的花绽放,瞧着太后这般喜欢,只怕她这个时候说不好的话只会得厌。   可眼见着柳贤妃这般顺利,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   抑郁之下望向自己的棋子,只见周围的人都在热议着什么,而那苏子衿却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平静的坐在位置上,完全不关心自己是不是会因此还被比下去。   “今年的荷穗宴实在让人惊讶,可这彩头只有一个,哀家不知给谁好呀。”瞧着皇后桌上放着的花,再瞧那桌上的画,太后实在有几分难以取舍。   李嬷嬷看出了太后的心思,也清楚皇后和柳贤妃的心思,立即抢在两人前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太后若真是喜欢,多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问题呢。”   “这倒也是。”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唱一和还是要和李嬷嬷才最顺利。“今日这苏家的两个丫头都十分出彩,哀家实在难以取舍,便特赏…”   “太后,苏灵珊是偷盗小人,不可得此荣耀!”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台下右侧突然冲出一个少女来,跪在地上,言辞恳恳。   “偷盗?”太后心里一惊,立马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也是一头雾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胡说八道,苏家小姐怎么可能是偷盗之人,你只怕是见人得了好,出口胡言吧。”眼见着自己就要成功了,要压皇后一头了,这个时候窜出个人来,让柳贤妃彻底火了起来。   “妹妹这话怎么说的,苏家小姐是小姐,这殿内哪个不是世家小姐呢,你且瞧清楚,那跪在那的可是文大学士的外孙女,内阁学士成大人的嫡女,身份可放在这儿的,难道还会眼红一个庶女不成?”皇后正找不到把柄,此时这样的机会岂能不抓住。   这让柳贤妃一时哑了言,刚刚气急没来得及看清那冲出来的少女的身份,此时皇后正好揪住她的话茬,让她反驳不得。   “太后,此时定是有蹊跷,这成大人之女向来是个正直的,绝不可能毫无证据就满口胡言。”见柳贤妃哑了言,皇后立即抓准时机向太后言明。   太后此时看着那故作镇定却双手紧握的苏灵珊也察觉出了几分不对来,再看那成大人之女,跪在地上,上身笔直,不卑不亢,显然是有了证据。   “成家丫头且上前来,把事说个明白,为何说苏家三丫头偷盗,可有证据?” 第44章 公然指路   得了太后的许可,成家小姐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裙才缓缓走上前来,对着云台上的三人福身道:“臣女手里没有证据,但证据已经放在众人眼前了。”   说着成家小姐的眼眸转而看向身前长桌之上的百花图。   看着她的眼神,苏灵珊的心越发紧张起来,但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成家小姐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姨娘明明说过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晓呀,再说了,那去买墨的人都已经死了,也不可能说出去呀。   不!不会的!   “成小姐这说真是会说笑,污蔑我偷盗便也就罢了,没有证据竟说这样的胡话。”即使心里打鼓,但苏灵珊还是强装镇定,站在主位上攻击总归比被动的好。   瞧着苏灵珊还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成家小姐心里的火更是烧了起来,本想着若她认了也不让她太过难堪,没想到她还这般。   上前一步,成家小姐一把就拿起桌上的百花图,展示在众人眼前。“这便就是证据,这百花图上所用的墨乃是我师傅姚大师所制,一看便知。”   师傅?   苏灵珊惊讶得脚下一个踉跄,千想万想都没想到眼前这个成家小姐居然是姚大师的徒弟?她怎么不知道?   就连坐在椅子上的苏子衿听到成家小姐的话都不由得惊到了,她只知晓姚大师和一些高官文人都有来往,这成大人更是他的至交,所以在苏灵珊作画的时候成家小姐也是最先怀疑的,没想到此人居然是姚大师的徒弟。   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遇上了别人的徒弟,看来这局棋必定是她和皇后赢了。   “姚大师?”皇后也是吃了一惊,连忙问:“可是书画大师姚老先生?”   成家小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回皇后娘娘,正是。”   “那…”皇后错愕之下回头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脸色铁青,心里是炸开了花,但脸上却依旧一副惊错的模样。“据本宫所知,这姚大师不仅是书画大师,更是一等一的制墨大师,其中最为人称道的就是那神墨,听闻若使得好,能使纸上花开,树木伸张。”   “正是如此!”得了皇后的帮助,成家小姐狠狠的瞪了苏灵珊一眼,似在问你可还有说的。“苏家三小姐刚刚拿出墨来时臣女就有所怀疑,当她作完画,臣女便可确定,如今走上前来闻到着墨中花香,更是可以肯定,这就是我师傅所制的神墨。”   “依照这成家小姐之言,那这苏家三小姐可不真是偷盗之人了?”皇后故作惊讶的捂住唇,不知所措的看向太后,等着太后的话。   “姐姐身为后宫之主,怎么能听信一人之言呢,这岂不是太过草率了。”不等太后开口,沉默了片刻的柳贤妃冷眼看着皇后先冷言讽刺起来。   皇后就知道柳贤妃不会这么容易就松口,脸色也不变,转过眸来看向她,故问道:“那妹妹有何高见呢?”   “姚大师的神墨自然是好的,可也不是不曾流通,若是赠与苏家三小姐的也不定。再则说了,这世间能制墨之人又不止这姚大师一人,就凭一人之言就可判定,那岂不是这世间任何事都可以听信一人之言了。”   柳贤妃的话夹枪带棒,如同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刺入成家小姐的心头。   成大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文人,但也是个直率之人,所以虽然有文采但至今也只能停留在内阁学士这个位置上。成家小姐在父亲的熏陶下,虽然没有那么倔直,但也是受不得冤枉的人。   柳贤妃这一说,气得她更是怒火中烧,不顾这礼仪的昂起头来掷地有声的辩驳道:“贤妃娘娘看来是长居深宫不知宫外之事了,我师傅所制神墨并不多,只赠与友人几支,金陵城内鲜有人有。   这苏家与我师傅并无来往,苏家三小姐更是深闺之人怎么可能和我师傅有接触,又怎么可能得到赠予。   再说了,今早想必世家文人都得了消息,那便是我师傅从山中回来发现神墨被盗了,如今外面定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也是因为心中记挂此事臣女才会注意这墨。   至于贤妃娘娘说不能听信我一人之言就确定,那大可让太医来验证,臣女听闻太后也是爱好书画之人,臣女师傅也曾进宫赠予太后一条神墨,臣女斗胆恳请太后能将此墨拿出以查明此事。”   说着成家小姐就双膝一曲,跪倒在地,俯身行了个大礼。   这样的举动显然是要和柳贤妃,苏灵珊死磕了,引来殿中众人纷纷议论,更有几个性子烈又和姚大师有接触的世家小姐跟着到殿中跪了下来。   “这成家小姐可真是个烈性之人。”看着那跪在地上的成家小姐,就连沐雨彤都忍不住赞叹。   “这太过烈性了只怕反倒会惹来麻烦。”看着云台之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双眼眸似冰锥一般盯着成家小姐的柳贤妃,苏子衿不免有几分担心。   “且放宽心吧,你真当着成家小姐是个只有烈性的人呀,她外祖文大学士可也不是吃素的,柳贤妃如今只怕也不敢动她。”   听了这话苏子衿这才想起来,文大学士,那可是当年和自己外祖父可以一拼的人,更可说是比她外祖父来得更加横的一个人,虽是文臣可却不比武官差,就连皇上有时都要怯他几分,更别提这柳贤妃了。   的确,若不是忌惮,柳贤妃只怕现在就不是只是瞪着那成家小姐了。   “太后,此时定是要有一个定论的,您看如何是好。”已经完完全全站了上风的皇后此时毫不介意把决定权交给太后,不管如何,她已经赢了。   太后原本慈祥的眼眸里此刻尽是严厉,眼眸扫过僵直的站直台下的苏灵珊,激得她浑身一激灵,险些跪了下去。   “此事…”   “啪!”还不等太后把话说出来,柳贤妃突然拍案而起,对着苏灵珊厉呵道:“你这孽女!当着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面还敢嘴硬,还不从实招来!”   柳贤妃的一声厉呵让苏子衿眼色一冷,苏灵珊眼眸一亮。   这是公然给苏灵珊指路呢。 第45章 封赏   苏子衿怎么也没想到柳贤妃居然会为了苏灵珊做到这一步。   这样的情况下,明显成家小姐已经十拿九稳了,苏灵珊处在弱势,这事更是板上钉钉。作为一个后宫宠妃,在皇后和太后的面前,该立即撇清关系才对,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袒护。   这般岂不是给皇后留下了可以借此在太后面前说她的理由了吗?   但柳贤妃也不是个傻的,否则不可能以一个庶女的身份能够走到今天,和皇后匹敌一争春秋,她这般不惜留下口舌的给苏灵珊指路只能证明苏灵珊对于她的价值远远比这失去的东西高。   而苏灵珊本身绝对没有这个价值,必定牵扯的是她身后的,那就是柳姨娘,柳姨娘在苏府——柳贤妃的目标是苏府!   原来如此。   看来是她看轻了苏灵珊的分量的,忘记了前世她敢自诩凤命是因为她看中自己的表哥七皇子,而背后肯定是得了柳贤妃的认可,只是因为后来柳贤妃落败她才转而借着她爬上了萧落尘的床。   如今,她可还是柳贤妃的准媳妇,用来拉拢苏成这个刑部力量的线。   要拉拢苏成,苏灵珊身为庶女成为她的媳妇肯定是不行的,必定是要成为嫡女,而柳姨娘得成为正妻。   如此说来,那她和柳贤妃之间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交锋了,今日之后她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苏子衿心里百转千回把事情想了个通透,而正殿中央的苏灵珊此时能接收到的只有一个信号,那便是保大舍小。   于是想都不想,苏灵珊双膝一弯,整个跪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听着就疼。   “臣女万万不敢欺瞒,只是事发突然,臣女心中惶恐不知如何开口。”说着苏灵珊俯下身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额头抵在地面上抽泣道:“此事臣女真心不知啊,神墨是什么臣女都不知道,怎么会偷窃呢。此墨是家中姨娘托人为臣女买来的,臣女见此墨确实好便用了,不成想竟是这般呀。”   苏灵珊演戏向来都是有一把刷子的,如今关乎自身名誉安危更是格外的卖力,言辞恳恳,表情到位,再加上她如今的年纪,无一不在述说着她的不知情。   “真真的糊涂,你姨娘竟然把这般重要的事情交于他人之手,被人下了套都不知,若今日不是太后和皇后娘娘圣明,不给你言语的机会,那你岂不是白白被人算计了。”   柳姨娘看似愤怒的责骂苏灵珊,可一句话却把苏灵珊归到了一个被人陷害了的无辜者位置上,更是给太后和皇后齐齐带上圣明的大帽子,若是她们继续计较下去反倒是不圣明了。   果然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言语到位,能屈能伸。   “妹妹倒真是为自己这个侄女操碎了心,哪知道却是这般,可惜了,本是个好苗子。”皇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灵珊,面上是惋惜,可眼底却透着喜。   瞧着皇后故意这般气她,柳贤妃心口一口气闷在其中实在难受,可如今这个情况也只好笑盈盈附和道:“这可不是吗,姐姐你也知晓,这苏家大小姐得了花宴的喜,人人都盯着苏家,动手脚的人也多,自然防不胜防。”   在这后宫之中即使撕破了脸面上也还是要过得去,今日这事皇后也只不过不想柳贤妃如意,如今柳贤妃对自己服了软,皇后自然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做得太绝。   “这也是,一个深闺里的孩子,出门的时间都没多少,估摸着也没时间更没本事去偷盗神墨,其中肯定是出了差错。”皇后得了好自然也要卖个人情,“太后,此事想必真是其中有渠道,查下去恐怕也是一笔糊涂账。”   太后在后宫多年,也是从当年的勾心斗角之中走出来的,其中的弯弯道道看得无比清楚。   但在宫中久了就会知晓有些事根本就查不出真相,这等小事在她们看来不过就是用来过招的一个事件而已,若没有人非要推波助澜谁又会真的查下去呢。   既然皇后都松了手,她也无意继续下去,厌厌的摆了摆手道:“苏家两个丫头今日接连发生此事,想必也不是巧合,但总归是自己没有眼力,今日的才艺皆不作数。”   听到最后的宣判,苏灵珊虽然算是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保住了名誉,但却和原本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了,心里不禁恨起那成家小姐,低着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可那成家小姐半点不怯,反瞪苏灵珊,倒是把她吓退了。   “今年的荷穗宴相比往年热闹得多,可这人都个个懒了起来,今日百来人,才艺独独苏家的大丫头倒是让哀家看着欢喜。”   正在殿中不少人因为苏灵珊被刷去了资格心里暗暗高兴的时候,太后突然换了口气道:“赏苏家大丫头白银百两,布匹三十,白玉如意一只,翡翠鎏金镯一对,特封荷悦县主!”   前面的赏赐虽说如意有些贵重了些,可众人还能接受,但最后的封号却是让整个殿中都炸了。   荷穗宴虽然是未及笄女子的大事,人人都想要得彩头,但这个彩头其实也就是一些赏赐。而这些赏赐往往就是白银,布匹或者些值钱的玩意,再多的或许会给些许良田庄子,可从未有谁得过封号!   一般能得封号的女子大多都是家中父亲有重大的功勋,加赏妻子女儿封号,如今南楚国的县主只有一个,那便是顾国公之女。   没想到苏子衿仅仅是一招让鲜花盛放得了太后的喜就封了个县主,这彩头未免太大了吧。   “太后,这未免不妥。”就连皇后都心底一惊,连忙阻止,这赏赐实在太大了。   “妥与不妥哀家心里清楚,皇后就无需多言了。”太后目视前方,毫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此时谁都清楚,太后这是下定了决心,原本还想附和皇后把这赏赐劝下来的柳贤妃便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心里暗恨苏灵珊没出息,若同时得喜那苏子衿哪里会得这么大的赏赐,这样下去那事可就难办了。   “苏大小姐,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上前来谢恩。”见太后是下了决心,李嬷嬷心里也替苏子衿高兴,连忙招手招她上前来。   苏子衿这才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了礼,连忙走上前去,对太后福身道:“谢太后恩赏。” 第46章 这一世,我分得清   看着苏子衿,再看看依旧跪在地上的苏灵珊,不对比不觉得,如今一对比太后对苏子衿更是多了一分喜欢。   “瞧你这灵精的劲,日后可要多多进宫来陪哀家,今日都累了,且先回吧。”虚扶了一把苏子衿后,太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从云台上下来。   皇后和柳贤妃紧随其后。   三人如来时一般一前一后下来,所有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殿中跪着的苏灵珊也立即站了起来,跟着苏子衿和那成家小姐侧退两边。   当三人快走到殿中时,众人齐齐福身:“恭送太后,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走过殿中,太后倒是没什么,皇后和柳贤妃却深浅不一打量了一番苏子衿。   前者倒是没有什么恶意,不过就是多留意几分罢了,而后者却让苏子衿清楚的感受到了敌意,仿佛一个人看着脚下极为挡路的大石头一样。   原本只是想得个彩头,能让她接下来更好走一些,但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没想到太后会直接封她一个县主的封号,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计划向来是赶不上变化了,柳贤妃既然都已经动了心思,那她就已经是她眼中的挡路石了,只不过以前是一颗无关要紧的小石子,现在成了可大石头而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这颗大石头不会轻易的就被移开的,得抢在柳贤妃动手之前成为一座山才行。   等太后三人彻底离开正殿里的人才直起身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看了眼站在正殿中央随着岳嬷嬷已经往外去的苏子衿,最终都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怪只怪自己,技不如人。   而苏子衿随着岳嬷嬷一路去了慈宁宫,领了赏和才拟好的封号懿旨后对太后的寝宫福了福身后才跟着宫女出宫去。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直站在窗后的李嬷嬷浅浅一笑,转过身走回软榻,一边为太后用玉锤捶腿一边笑道:“那苏大小姐礼仪真是没得说,不需人提醒便都做全了。”   “今日这些世家小姐里,也就这丫头礼仪最好,最为聪慧,既懂得进退也不骄不躁,是个好的。”太后闭着眼眸,斜靠在软榻之上,嘴角含笑,倒是满意。   “是呀,是个好的,而且那身上的香和月轮公主是一模一样,模样也有几分相似,年纪也是,奴婢瞧着都喜欢,想着太后您定也会喜欢的。”说起月轮公主,李嬷嬷的眼角含上了泪。   太后也略有悲伤的叹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看着对面的红烛,神思渐远。“是呀,第一眼哀家都看楞了,不过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   李嬷嬷半月前向太后提及苏子衿的时候,太后便早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毕竟是李嬷嬷看重的人,又是荷穗宴彩头的候选人,自然马虎不得。   谁知晓,这一调查反倒把苏子衿和许氏这些年的苦楚全都查了出来,让太后不禁怜惜起来,今日一见更是带入了几分对月轮公主的感情。   便连苏子衿都不知晓,自己这一步居然走进了太后的心里,更是为以后打下了最为坚实的基础。   而此时她正和沐雨彤坐在青油小车内缓缓往清月门去。   原本沐雨彤该随着其他世家小姐一道坐车出宫去的,但因为苏灵珊的事闹了会,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小车不能如白天一般几辆同行,所以就得分两批走。   沐雨彤本就是个急性子,想着既然要等不如就和苏子衿一起走,于是便在慈宁宫外等她,正好一道乘车出去。   “子衿,你今日可是得了个大彩啊,县主呀,这可是荷穗宴以来头一份啊。”苏子衿得喜,沐雨彤也高兴,手舞足蹈起来。   “别人说也就算了,你一个郡主这般说我,可就是取笑我了。”苏子衿笑着娇嗔一句。   “我可是为你高兴,你却说我取笑你,这朋友可做不下去了。”沐雨彤假做生气别过身去,嘟起嘴巴。   沐雨彤原本就灵动可爱,如今嘟起小嘴更是像个瓷娃娃,惹得苏子衿心生喜欢,即使知道她是故意这样也忍不住拉起她的手哄她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别气了,咱们可是发小呢。”   沐雨彤就是想要苏子衿哄哄,这一哄也就顺坡就下,得意的转过头来。“看在你这么诚意满满的份上,就不气你了。”   这话一出,两个人对视,不约而同的就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与你多闹了,说正事。今日那苏灵珊的事,可是你做的?”开玩笑归开玩笑,说起正事的时候沐雨彤却无比认真。   说到此,苏子衿也收敛起了笑意,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吧,我早已知晓她盗了神墨,所以故意放出消息去,没想到这个成家小姐却是姚大师的徒弟,也算是歪打正着。”   “你原本不是对那苏灵珊挺是喜欢吗,如今怎么了?看清了不成?”   两年前她回金陵来的时候就不喜苏灵珊,曾也和苏子衿说过,可苏子衿却护着苏灵珊,这让她也不好说什么。今日见苏子衿和苏灵珊之间说话倒是觉得疏远了些,原是以为是长大了的缘故。   但今日苏灵珊在表演时,苏子衿故意问用内力变声小声提起神墨引起周围人注意到那墨的事情却让她惊讶了,别人是听不出,她与她从小到大,自然清楚不过了。   虽然苏子衿看清楚苏灵珊是好的,这么做她也觉得才是对的,但总归心里有点酸酸的,当初自己说的时候她怎么就不听呢。   听着沐雨彤那略带酸气的话,苏子衿不由得苦笑了几分。   她生气也是应当,上一世的她简直就是糊涂,沐雨彤曾三番五次提醒,她视若罔顾,冬梅那般也是,若当初她肯听信一人只怕也不会落到那般下场吧。   “是,看清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糊涂了,谁真谁假,我分得清。”苏子衿拉起沐雨彤的手,郑重承诺。   “分得清就好。”沐雨彤虽然心里泛酸,但到底心里是关心她的。“不过此事恐怕还没完吧,你这两个庶妹这般,你却得了彩头,特别是那舞衣,是从你手中拿去的,只怕会算在你头上。”   “此事无需担心,我自有办法,放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咱们的财路打开,这才是帮我的大忙。”   “你放心,这事我已经安排了,不消五日,定让你赚到第一桶金。”   看沐雨彤信心满满的样子,苏子衿清楚,五日之后她定能有银两入账。“那我就翘首以盼了。” 第47章 好在咱们不是敌人   一路上,苏子衿和沐雨彤谈天说地的聊起了不少事,时间也过得快了不少,转眼间就走过了清月门。   原是要一路行至正宫门的侧门,直接下车入马车的,可就在才过清月门没多久,距离侧门还有一段距离的小车却停了下来。   不等沐雨彤问是怎么了,外面却先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似有女子在争吵。   “敢问姑娘,前方可是出什么事了?”苏子衿撩开轻纱帷幔,看着眼前堵在道上的十来辆小车和前面围着的一群人问驱车的宫女。   宫女伸长脖子看了看,转过头来道:“似是两位小姐吵起来了。”   “在宫里吵了起来,今日的事她们还不嫌多吗?还敢在宫里吵。”沐雨彤对今日的这些人也是服气了,闹出了这么多事还不收敛,临走了还要这般。   听着有人吵了起来,苏子衿却想起了一个人来,看来是发挥作用了。   “怎么会不嫌呢,只怕是这事太过严重,所以才在宫里就吵了起来吧。”苏子衿下了车,为沐雨彤撩着帷幔。“反正也走不了,不如去瞧瞧。”   看热闹不怕事大,再加上沐雨彤向来也是个爱热闹的,身份也不低,自然是乐意去凑这个热闹的。   两个人结伴而行,往那人群之中去。   走入人群之中一瞧,两个女子正扭打在一起,一个脸色绯红,像是被烫了一样,一个被那人抓着头发,扯得无比凌乱,低着头根本看不到脸,只能听到她的惊叫声。   “打得这般厉害。”看着眼前的场景,沐雨彤都吃了一惊,比远比拳脚相加来得凶狠多了。   苏子衿浅浅一笑,并未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天空之上的月,算了算时辰。   “你这个贱人,我说怎么会这般好心给我凝肤膏,原来是加害与我!看我今日不毁了你这脸。”面色绯红的女子抓着对方的头发狠狠一扔,将她扔在地上。   发丝往后散去,露出那人的脸,虽然是哭得花了妆,可也能看清,那人正是苏灵珊。   “那人不是苏灵珊吗?那脸颊通红的人是谁?”看到苏灵珊的脸,沐雨彤诧异的看向苏子衿。   苏子衿拉起沐雨彤的手,在她的手心轻轻写了一个林字,沐雨彤立即心领神会。   难怪当时苏子衿要问她林家三小姐去了哪里,想必就是为了这事吧。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着林家三小姐一出事就找上了苏灵珊,可见这苏灵珊又是做了什么事,得了报应。   原本就觉得这苏灵珊心机深又爱装可怜,如今看她连连得报应,沐雨彤这心里倒是爽快起来。   但让她更加爽快的还在后面,那林家三小姐似恨透了苏灵珊,不等她起身就跨腿坐在了她的腰上,双手齐用,连连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你这个贱人!看我不打坏你这张脸!”恨意满满的话语从牙缝之间飙出来,手上的力道更加强起来。   苏灵珊本来身子就比较羸弱,年纪又小了些,此刻被这林家三小姐打得是头脑空白,反应都反应不过来,只能连连被打,都快眼冒金星了。   就在林家三小姐连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巴掌之后,皇后身边的一等管事姑姑才带着一行宫女赶来,将两个人拉开。   “这是怎么回事?”管事姑姑从景仁宫急急赶来,自然是不高兴的,语气也带着几分严厉。   “姑姑此事可怪不得我,早膳时我被汤汁汤了脸,有些红,这苏灵珊本与我不熟,却给我送来凝肤膏,说是给她大姐赔罪。我没疑心就收了,可擦了之后没几个时辰就这般样子了。您瞧瞧,我可还是云英未嫁的女子,这般样子岂不是毁了?”   林家三小姐也是个混的,明明苏子衿没加多少料,这脸也最多红个半月,到了她这嘴里就往毁容上说了,更是升级到嫁不出去的高度。   管事姑姑也被林家三小姐这话给唬住了,顺势看去,瞧着那在宫灯照耀下都无比红的脸也不免觉得严重。   这毁容可是大事,而且还是世家嫡女。   “苏家三小姐,此事可是如此?”管事姑姑是皇后的人,对苏灵珊自然语气好不到哪里去。   苏灵珊被打得头脑发晕,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无力道:“不是…我好心给她送药…谁知道她恩将仇报,那药…是从贤妃娘娘那拿的,怎么会…”   “贤妃娘娘那拿的,想来不是定不是宫中的问题了,至于是你们谁动的手脚就不清楚了,此时你等且回家去,自行调查吧。”   一听关系到贤妃,管事姑姑就不想管了,这个时辰了,若闹起来定是要闹到皇后和贤妃那里去,那今夜只怕是不用睡了。   这事本也就小,最后也是糊涂账,还不如打发出去。   此话一出,苏灵珊未发话,林家三小姐却先应下来。   她也知晓,苏灵珊宫中有柳贤妃,东西又是从柳贤妃那里出来的,闹起来她未必能得好,还不如出了宫,以她家的势力还怕教训不了她不成。   “苏灵珊,你且等着,这事本小姐和你没完。”   说着林家三小姐撩开最前的一辆青油小车的帷幔就钻了进去,驱车的宫女在得到管事姑姑的点头后也麻利的驱车往侧门去。   而苏灵珊也在浑噩不清的情况下被塞进了车里,往侧门拉去。   没了热闹,众人也不敢多呆,纷纷上了自己的小车往侧门去。   这件事虽然是没解决,但苏灵珊的名声在世家小姐的圈子里却越发的臭了起来,晚宴偷盗的事情谁也不是傻子,再加上这事,添油加醋的这一说,比苏子衿原想要的效果好得多。   “子衿,两年不见,刮目相看,你简直坏透了。”回到车里,瞧着苏子衿仿若没事人一样看着帷幔之外,沐雨彤忍不住打趣起来。   “彼此彼此,雨彤你不也认同我吗?”苏子衿淡淡的开口,看似温婉,但在月光笼罩之下却隐隐带着一股不可反抗的气势。   “好在咱们不是敌人,否则我可不想惹上你。”这是沐雨彤此生说过最真的一句话,她实在庆幸,她和苏子衿不是敌人。 第48章 那你要如何处置我   一场暗潮涌动,夹杂着无数刀枪剑戟的荷穗宴最终算是落下了帷幕。   世家小姐各种都回到了自家的马车上,有序的出了宫门,往不同的方向四散而去。   这一日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而一辆马车里一人欢喜一人忧的却不多,特别是像苏家马车里这般一人浅笑一人哭的就更是就此一家了。   从进马车起,苏灵珊就是一直嘤嘤的啼哭,披散着的头发也不管。   苏子衿也懒得管她,对于她的哭泣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看着自己的书,偶有几处有趣的地方还会忍不住一笑。   她这一笑没什么,倒是让苏灵珊嫉恨在心。   本一路哭着是有委屈也有不甘,更多是想让苏子衿心疼她一下,护着她分毫,也让她回府去有个人庇护一分。可偏偏她不搭理还露出那得意的笑,似在耀武扬威她得了彩头一般。   今日这彩头本该是我的!若不是突然冒出那该死的贱人来又岂会让她独得彩头,还有那林家的贱货!倒打一耙,自己没有那般命享福怪在我身上!   越想今日的事苏灵珊就越是气得难以自抑,更是将这一切最终归咎到苏子衿的头上。   若她是嫡女,今日这一切定都会不一样!   苏子衿你且等着!我定会让你万劫不复,把这嫡女的位置给我!   苏子衿哪里知道苏灵珊此刻心里已经把她恨进了骨子里,更不知道她会把所有自己的过错也一并算到她的头上,不过却能感受到她眼眸之中的丝丝狠绝。   不过她不在意,她与苏灵珊本就已然是死敌了。   她如今脑子里全是接下来的事,除开林家三小姐她可还给苏灵珊准备了大大的礼物。   在两个人各怀心思之下,马车嗒嗒最终回到了苏府。   早就等在门外的夏荷撩开车帘,为苏子衿摆好小凳,扶着她下马车。   下了马车,苏子衿就看到大门后的大堂里灯火通明,虽然太远看不请里面究竟坐着什么人,可苏子衿却清楚,事儿是已经闹起来了,就等着她呢。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这二小姐从巳时回来起就开始哭闹,一直到现在,非说是您害了她,把大老爷都招来了,此刻都在大堂里呢。”夏荷一直在门外等着苏子衿回来,心急如焚,活怕这次苏子衿躲不过去。   苏子衿知晓夏荷肯定是担惊受怕一天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不必担心,且听我的,在这拖住李妈妈,能久些就久些。”   说完,不等夏荷多问,苏子衿就走上台阶往府里去。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看着坐在大堂首位上的太夫人,老夫人和苏成,苏子衿渐渐浮起了上一世的记忆来。   曾记得,也是在这大堂之上,她的父亲不问是非黑白将她一顿鞭打,说她败坏门风;曾听信柳姨娘的一人之言,将她的娘亲生生逼死;曾在二弟战死沙场,尸骨未寒的时候为苏巍大办婚礼……   这个他曾敬重的父亲,却是比祖母更加毫无人性之人,这一世,翻局重来,该你尝尝当年娘亲与我的痛了。   “太祖母,祖母,父亲。”苏子衿即使在走进这堂中之时心中满是恨意,但此刻却半点不露,乖巧的福身。   还未等首位上的人点头,跪在堂中的苏颖就弹了起来,反身就向苏子衿扑来。   “苏子衿!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害我!”苏颖面目狰狞的嘶吼着,双手揪住苏子衿的衣领,眼眸之中全是泼天的恨意。   “害?我害你什么了?”苏子衿垂下眼眸,平静如水的看着她,缓缓抬起手抓住她的双手,往后一推。   苏颖本来身子就相对较弱,哭了大半天更是没有力气,被苏子衿这么轻轻一推,连连后退,双脚踉跄之下根本站不稳脚,整个人摔坐在地。   疼痛并没有让她退怯,反倒是越发愤怒起来,欲站起身就再度扑来。   “啪!”   还不等苏颖起身,身后的黑漆方桌就被苏成拍出了一个浅浅的手印,震耳的响声将苏颖再度震摔在地。   “成何体统!这府邸里难道就由着你们这般胡闹吗?”浑厚的声音带着威严,一双圆瞪的虎目扫过两人,更是把苏颖吓得再度嘤嘤啼哭起来。   听着苏颖的啼哭,苏成更是心烦,眉头一凌转而凌厉的眼眸看向苏子衿,不耐烦的质问:“子衿,今日之事可是你所为?”   听到苏成着带着肯定的质问,苏子衿心中冷嘲。   每次都是这般,任何事都没有一丝辩驳的余地,因为没有价值,所以连权利都没有。   不过,今日再不是了。   “我不明白父亲此话是何意,父亲口中的今日之事是何事?”苏子衿直面对上苏成的眼眸,那双她曾经连看都不敢看的威严眼眸,此刻却半点不怯。   当放掉了原本心里的那丝情谊,眼前这个曾经伟岸的人也不过如此。   “子衿,莫再装疯卖傻,今日你二妹在荷穗宴舞衣脱落之事你敢说你不知?”还不等苏成说话,老夫人就先坐不住了,看着苏子衿隐隐发怒。   今日她把三人一齐送去,为的就是多点机会,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苏家的女儿在太后面前跳脱,衣舞,这把她苏家的颜面全部都丢了出去,而这舞衣出处就是苏子衿,不是她又还能有谁。   “舞衣之事我知晓,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怎么和你没关系,就是你害我的!那舞衣是你的,定是你做了手脚!苏子衿!你好狠的心!”苏颖想起今日在荷穗宴上的事,恨得是咬牙切齿。   看着苏颖的模样,苏子衿缓缓抬起头,直视老夫人和苏成,平静的问:“祖母和父亲也这般认为?是我做的?”   “除了你难道还能有谁吗?那舞衣是你屋里拿出来的。”老夫人毫不犹豫的回答,若不是碍于太夫人在,她早已经将苏子衿处置了。   她的所有计划都被她给毁了,原本该是更上一步的苏府如今却…   “那祖母要如何处置我呢?” 第49章 得喜的是她   苏子衿这一问倒是把所有人给问楞住了。   这般就认了?连狡辩都不狡辩?就认下了?   “大小姐,此事不可意气用事,究竟是如何,你说出来,是非曲直都会有个清楚。”秦妈妈见苏子衿这就认下了,连忙为她打圆场。   而看着苏子衿,太夫人也有几分看不清来。   此事虽然不清楚究竟是如何,但却知晓苏子衿定不会做,面对冤枉该会如以前一样辩驳。   今日来也是为了不让老夫人一人专治冤枉了她,可没想到她就这么认了。   她到底是走的什么棋?   面对秦妈妈的关心,太夫人的疑惑不解,苏子衿都没有给半点答复,而是静静的看着老夫人,似在等待宣判。   “意气用事?我看她是无言以对,认了!”老夫人冷哼一声,没想到会如此的顺利,但她也不会让机会就这么溜走,一挥手便下令道:“来人,把苏子衿给我拖下去,家法四十,逐出族谱!”   “这未免也罚得太重了吧?”听到逐出族谱,老夫人就真坐不住了。   “娘,这丫头心思这般狠毒,竟这般陷害她的庶妹,更是把我们苏府的颜面都丢尽了,如何容得她!”   老夫人想赶走苏子衿和许氏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如今苏颖已经没有用处了,可她却还是看重这次定能得喜的苏灵珊,既然要用苏灵珊和柳姨娘,攀上柳贤妃这颗大树,那这苏子衿和许氏就再不能多留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见还没人动手,老夫人立即催促起来。   见是真定下来了,门外的婆子也不敢耽误,立即冲进来,一人一边抓起苏子衿是手就往外拉。   苏子衿也不反抗,就由着她们往外拉。   看着苏子衿被两个婆子拖出去的背影,苏颖心中的终于爽快了一点,即使她如今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只苏子衿却比她更惨。   只要没有了她,或许她还能将姨娘接回来,或许姨娘会有办法,她还能回到以前,做上那梦寐以求的嫡女的位置。   可就在苏颖的梦渐渐越做越好的时候,一个人却打破了她的美梦。   “老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大小姐是冤枉的。”   就在苏子衿眼见着就要被拉出门外的时候李妈妈大喊着从外跑进来,不顾礼仪的跑到老夫人身边,在耳边小声耳语起来。   虽然是耳语但声音却并不算小,但首位上的人却能够听清楚,特别是那句苏子衿得了彩头还被封了县主更是如同雷鸣一般传到首位上三人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老夫人当即就怔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苏子衿居然得了喜,还封了县主。   她从未看好过苏子衿,不过因为花宴的事方姨娘落败了她暂时没有好的主意,才有几分看上苏子衿,但在知晓苏灵珊已经得到神墨的时候她就知晓得喜的定是苏灵珊。   即使并不太想用柳姨娘,可相比起许氏来说柳姨娘更好些,所以心生了攀附柳贤妃的心思,因此才会帮着苏颖去要舞衣,故意打苏子衿一个手足无措。   而当苏颖出了这等事的时候,为了讨好苏灵珊和柳姨娘,本是打算借着这件事将苏子衿和许氏逐个赶出去,可没想到竟是苏子衿得了喜。   可苏子衿为何不说?反倒还把那事认了?   难道是故意的?   “你为何这么晚才回来?”老夫人咬牙切齿的小声质问李妈妈,如果她早一刻回来,此刻也不至于如此。   “老奴哪里知晓为这般。”看着如今的情况,李妈妈也是有苦说不出。“临进门时那夏荷拖着老奴问这问那,老奴就答了几句。”   夏荷!   老夫人此时算是明白了,苏子衿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事情发展到这般,让她难堪,故意给她下马威!   可如今她即使心中再愤恨此时也不能发,苏子衿得了喜,还被封了县主,可见太后对她的喜欢不是一星半点,她此时又怎么能得罪她呢。   “竟是如此?”老夫人收起了所有情绪,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随后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苏子衿身后,厉呵两个婆子:“还不放开手!”   两个婆子可没听到什么,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下子要抓一下子要放,把她们都给弄懵了。   见两个婆子楞在原地不撒手,老夫人急得不顾身份的打开两个人的手,将苏子衿拉回身来,心疼万分道:“你这孩子,真是个倔脾气,受点气就和祖母犟起来,受冤枉了也不说。”   老夫人突然的转变让根本就没听到什么的苏颖愣住了,诧异的看着老夫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明明已经定了苏子衿的罪,为何突然又这般哄着她,说她是冤枉的?   余光瞧着苏颖眼中的诧异和不解,苏子衿心知已经达到目的了,也跟着顺坡下驴,露出一脸的委屈来。“祖母和父亲都认定是我了,我又有什么好狡辩的,说来也不会有人信。”   “我与你父亲都在气头上,话儿自然不会好,可你怎么能不为自己辩解呢。”老夫人此刻就像一个真心疼孙女的祖母,心疼的苛责着。“你说,究竟是如何,是非曲直祖母为你做主。”   “祖母此事我真是冤枉的,那舞衣当时是祖母帮二妹要去的,我事先哪里知道,而且当时我也和祖母在一起,夏荷去取的舞衣,我根本就没机会碰。再说了,我听闻二妹拿去之后就洗了,还改过了,我就算是下了东西也被洗没了呀。   那舞衣至始至终就只有二妹一人碰过,此时出了事却怪在我身上,真是天大的冤枉。若按二妹这般说,那我也可以说是二妹故意这么做,用来冤枉我,好让祖母和父亲把我赶出府去。”   苏子衿这么一说,老夫人顿时眼眸一亮。   不等话音落地,老夫人就回身一转,指着苏颖怒骂道:“苏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此事来污蔑你大姐!”   苏颖被突然的指责吓得愣住了,错愕的看着老夫人,几度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老夫人也不会给她说出来的机会,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她必须舍弃掉一个,相比起被封为县主的苏子衿,一个完全没有价值的苏颖当然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来人!将苏颖带下去,家法四十!逐出族谱!” 第50章 奠定地位   得了命令,原本抓苏子衿的两个婆子虽然不太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风向转变了,立即大跨两步走到苏颖身前,粗鲁的抓起地上的苏颖。   胳膊吃疼让苏颖彻底反应了过来,挣扎着大喊起来:“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是她!是她陷害的我,为什么抓我?您不是这般答应我的!祖母!”   一听苏颖叫唤,老夫人更是心中厌烦,眉头一蹙两个婆子就知晓这个苏颖看来是没有任何价值了,其中一个婆子从腰上扯下脏兮兮的帕子就塞进苏颖的嘴里。   苏颖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不断的呜呜叫起来,奋力的挣扎。   只可惜瘦弱无力的她根本就抵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被两个婆子像提小鸡一样提了出去,挣扎无望下只能留下两行不甘的清泪。   看着苏颖被两个婆子提往祠堂,苏子衿心中暗暗的叹息。   在这个宅子里,就算前一刻如日中天,万分得宠,下一刻只要没有利用价值就连破布都不如了。   “祖母,这处罚太重了些吧。”等苏颖走远,苏子衿才收回眼眸来,扶着老夫人的手带着几分怜惜道。   “哪里会重,这苏颖这般歹毒,不顾府中颜面做出这一的事来,还污蔑你,怎么能轻饶过她。”老夫人此刻一副恨透了苏颖的模样,仿佛刚刚护着她的不是她一样。   不过苏子衿早已经习惯了老夫人这般厚脸皮的性子,即使心中不屑脸色也未表露半分。   “可即使如此她也是父亲的女儿,我的庶妹呀,二妹还年幼,不懂事,才做出这一的糊涂事的,家法四十已经够重了,若把她逐出族谱,以后她如何立足呢,那方家只怕也会不悦呀。”   一提及方家,老夫人这才想起来苏颖背后还有一个方家。   刚刚被苏子衿的事气昏了头,又忙着扭转局面,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正如苏子衿所说,苏颖背后还有一个方家,若真是把她赶出去了,那就真算是和方家彻底决裂了。   原本她是想着除掉苏子衿,讨好了苏灵珊也算帮了苏颖,这样两头都能得好,没想到却被苏子衿摆了一道,不得不放弃苏颖,也算是和方家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了。   但赶出去和留下却是不同的,赶走了那就真断了,若留下在从中操作一番,说不定还能让方家感激她,拿点好处。   反正惩罚苏颖也是为了让苏子衿把刚刚的事顺下去,既然她都求情了,她何不顺水推舟呢。   “你呀,就是心肠软,你那二妹处处陷害你,你却还要为她求情。”老夫人看着苏子衿,装出一副无奈的摇了摇头。“罢了,就依你,留下她吧。”   “谢祖母。”   苏子衿感激的立马福身谢恩,这一幕落在太夫人的眼里,不由得心中对苏子衿又上升了一个认识。   这丫头真是远远比她想得厉害的多,担心她真是显得有些多余了呢。   “此事也算是大白了,时辰也不早了,祖母,娘,且去休息吧。”苏成站起身来对太夫人和老夫人分别施礼后走向门外,走到苏子衿身边时停了下来,微微打量了一番道:“明日午时到为父书房来。”   “是,父亲。”苏子衿乖巧的点头。   苏子衿的乖巧让苏成心顺了一丝,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苏成这一走,谁也没有再留下的意思,太夫人最先站起身来,走到苏子衿跟前道:“子衿丫头,你我算是同路,且陪我走一段吧。”   “是,太祖母。”苏子衿转身扶住太夫人的手,同她一道走出正堂。   看着苏子衿渐渐远去的背影,老夫人隐忍在心的怒意渐渐浮上了眼眸,藏在袖中的手也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老夫人,此事您莫放在心上,或许只是意外。”李妈妈知道老夫人这口气定是顺不下去的,毕竟被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废物摆了一道。   “意外?”老夫人狠狠的一甩手,宽大的衣袖发出一声裂响,像夏日的旱雷般赫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意外,那夏荷一直在门外等着苏子衿,不随着苏子衿进门来反倒跟你问东问西,还不够明显吗?”   “这…”李妈妈无力反驳,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夫人,此事已然如此了,如今大小姐得了太后的喜,一时骄纵也是难免。再说了,这般做也就是为了打压二小姐出气,那之后不也是顺着老夫人您没把这事做得太过吗?   而且这个家还是您在管,大小姐再得喜还不是在您手里握着,您要她往哪她便就得往哪,不是吗?”   听李妈妈这般一说,老夫人的气也消了些,赞同的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所以,今日之事老夫人无须挂在心上,大小姐得了喜您该高兴才是,等到中秋宫宴,配个皇子世子的,咱们府呀可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一想到中秋宫宴能把苏子衿换个好价钱,老夫人的心情跟着就明朗了起来,把刚刚苏子衿设计她的事瞬间就抛在了脑后。   “恩,这事是该准备准备了。”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夫心情大好的走出了正堂。   当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一直隐在堂外矮树丛里的苏灵珊才走出来。   看着老夫人远去的方向满眼不甘和愤恨。   她和李妈妈一前一后进的门,原想着借着苏颖的事把自己的事给带过去,顺道踩着苏颖在老夫人手里讨个喜。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老夫人那讨好苏子衿的模样,恨上心头。   想过祖母知晓之后会讨好苏子衿,可没想到居然这般好,可见这个县主的威力有多大。如今的情况下,只怕在这个家里难以撼动苏子衿的位子了。   可不弄走苏子衿和许氏,她又如何呢坐上嫡女的位置呢?不坐上嫡女的位置,如何嫁给七皇子,如何成就她的皇后命?   今日她已经因为那事让姨母失望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中秋宫宴之前,一定要让苏子衿身败名裂,连同许氏一道滚出苏府去! 第51章 她会感激我的   戌时三刻,正是完全入夜的时刻。   皎洁的月挂在黑布一般的夜空,撒下一地淡淡的白光。   长长的回廊十步一灯,将整个回廊照得明亮,让人能将所有都看清楚,不错过一丝一毫。   “你今日这般故意给你祖母难堪,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太夫人坐在廊上的长凳上,看着苏子衿有几分严厉。   苏子衿低着头,浅浅一笑,不紧不慢道:“子衿也是逼于无奈,不这般做又岂能让祖母彻底放弃掉二妹呢。”   “可你这般就不怕你祖母记恨在心?”   “记恨?”苏子衿抬起头来,摇了摇头。“太祖母与我都清楚,祖母是好利之人,如今我的身份祖母即使记恨也不会为难我。反倒是这般才能让祖母更加明白,我如今,动不得。”   “当着我的面,说你祖母的坏话,你就不怕我惩治你吗?”太夫人精明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苏子衿,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过苏子衿倒是让太夫人失望了,莫说是变化,她就连眼都没眨一下。   “太祖母这般宠我,又怎么会惩治我呢,今夜太祖母叫我来便就是认可我了,不是吗?”   看着苏子衿那运筹帷幄的平静模样,老夫人的嘴角渐渐扬了起来,严肃不在的摆了摆手。“我老了,吓唬不住你这个鬼灵精的丫头了,罢了,罢了,算是我被你这丫头给吃定了。”   太夫人是彻底认了。   这丫头从一开始就吃定她了,从送来那盆魏紫起就已经奠定了她得护着她。   原是想着公正就好,可一次两次下来对这丫头的怜惜多了起来,也被这丫头的聪明打动了几分,今日更是担心她主动出了手。   自此之后怕是走不出这丫头的圈了,只能由着这心,随她的愿了。   “谢太祖母宠爱,子衿日后定会好好侍奉太祖母左右,望太祖母日后多护子衿几分。”苏子衿俏皮一笑,侧身对太夫人福身。   “你这丫头,都吃定我了,能不护着你吗。”老夫人笑嗔着站起身来,瞧着灯下俏皮的苏子衿,有几分担忧的叹了口气,道:“我自会护着你,可你也不可激进,那苏颖急不得,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可不能毁了。”   听着太夫人这关切的话,苏子衿心头一暖,点了点头,温声道:“太祖母放心,此事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好,且回去吧,时辰也不早了。”太夫人说完便由秦妈妈扶着往回廊深处去。   眼见着太夫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不见,苏子衿心里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这么快太夫人就会偏向她,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可今日她却真真的感受到了太夫人对自己的真心关心,不禁有些愧疚,毕竟她更多的是利用了太夫人。   不过今日之后,她与太夫人之间再无利用了,真心换来的该是真心,否则不是太伤人心了吗。   …   回到竹苑,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早早就从前院回来的夏荷见苏子衿回来立即迎了上去,一边扶着她的手臂往屋里去,一边激动的问:“小姐,奴婢听闻这才荷穗宴您得了太后的喜,还被封了县主,可是真的。”   “李妈妈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苏子衿心知夏荷能拖住李妈妈那么些时辰,可见是把什么事都掏出来了,至少那些能掏的都掏了。   “那奴婢信不过那李妈妈嘛,自然要找小姐您求证一下了。”夏荷委屈的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手轻轻的摇晃起苏子衿的手来。   瞧着夏荷这撒娇的小模样,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是,李妈妈说的是真的,你家小姐我得了喜,还被封了县主。”   “我就说嘛,小姐肯定能得喜,这下好了,以后这府里谁都不敢再给小姐和夫人脸色看了,日后咱就可以横着走了。”   “想的倒是美。”苏子衿轻轻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还横着走,在这宅子里这点身份不过是立足罢了,若不知深浅只怕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所以,该谨言慎行的还是要谨言慎行,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不过就是高兴嘛,这才嘴上过过瘾。”   “今日就算了,此后这话可就不能说了,以免被有心的人听了去,做了筏子。”苏子衿说着往浴室去。   夏荷连忙跟了进去,伸出手为苏子衿脱衣。   “奴婢知晓,不过还有一事奴婢不明。”   “你是说苏颖的事?”   夏荷点了点头,将苏子衿的衣服放到衣架上,回身问:“听说那二小姐明明都被老夫人给赶出去了,小姐却求情把她留下,这是为何呀?那二小姐以前那么对小姐您,您怎么还帮着她求情呢?”   苏子衿不急着回答夏荷,先走进浴桶内,坐下来,舒适的靠在浴桶上方过了半刻才懒洋洋道:“苏颖本不坏,不过是受人利用,今日的事她也算得了教训了,不必赶尽杀绝。”   “可是就算小姐您心软放过她,那二小姐只怕也不会感激小姐您,她留在府里反倒对小姐不利呀。”   夏荷实在担心,今天正堂的事她虽然没亲眼看见,可也听那带走苏颖的婆子说了个大概,更是清楚苏颖被打得有多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不得恨死她家小姐呀。   “不,她很快就会感激我的。”苏子衿闭着眼眸,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来。   夏荷不明白苏子衿哪里来的自信确定苏颖会感激她,不过话到这个份上了她知晓苏子衿定不会再多说了,反正她也不懂,多问无意。   为苏子衿擦洗完毕穿上中衣后,主仆二人也不多言。   一天下来都累了,一沾床苏子衿就睡了过去,夏荷也如旧在踏板上入眠。   当两个人睡沉之后,没有人察觉,窗户缓缓的被推开,一个有些蹒跚的身影翻窗而进,确定无人发现后从身后拔出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床前,凝视着苏子衿。   缓缓抬起那拿着匕首的手,双手紧握与顶,将匕首的尖刃对准苏子衿的心口,猛的向下刺去!   “苏子衿!你去死吧!” 第52章 要你为我所用   随着一声饱含着无声恨与怨的嘶吼声,锋利的匕首飞快的刺下来,对准着苏子衿的胸口。   “小姐!”夏荷惊醒过来,眼见着那匕首就要刺进苏子衿的心口了,可她根本来不及阻拦。   就在匕首刺入丝被,立马就要刺进心口的时候,原本沉睡的苏子衿突然睁开眼眸来,右手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如同一把钳子紧紧的夹住了那手,让她一分都动不了。   “就你这点本事,也想杀我,未免太过天真了吧。”苏子衿讥讽的冷笑一声,手用力将那人的手往外一扔。   那人就像是被强风推了一把一样,不受控制的后退,踉跄着撞上了花架,随着花架上的书本花瓶撒落了一地,那人也重重的摔坐在地,发出一声吃疼的低叫。   “小姐,你没事吧?”一切发生得太快,惊魂未定的夏荷连忙旁踏板上爬起来,询问苏子衿。   苏子衿从床上坐起来,摆了摆手道:“无事,去掌灯。”   夏荷不敢耽误,立即转身拿起火折子将窗前的青铜八面灯点起来。   八只蜡烛的光不算亮,可照亮一个不大的卧室却是搓搓有余。   这卧房一被照亮,那人便无所遁形,只是一瞧却把夏荷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要不是靠着床柱子只怕都要摔下去了。   那人像鬼一样,披散着头发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只透过发丝间的缝隙露出一丝苍白的肌肤和那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眸,咬牙切齿的模样似要吃人。   穿着一身带血的中衣,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特别的臀,更是鲜血淋漓,如今都还血迹未干,可见里面定然是触目惊心。   只是当第一眼被吓到之后,再仔细一瞧,这人似有几分熟悉。   这人不就是…   “二小姐!”夏荷惊讶得长大了嘴巴,看着她手中还紧紧握着的匕首更是心里发紧。“你…你竟然行刺大小姐!你不要命了?”   “命?”坐在地上的苏颖大笑起来,那笑声凄凉得让人毛骨悚然。“拿命做什么?人不如死还要命做什么?我今天就是要她死!要她死!”   苏颖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这一摔让她臀上的伤口再度裂开,血不断的外沁,根本就没有力气能起身来。   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的吵杂的声音,似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夏荷,去,告诉外面的人没事,让他们回去休息。”苏子衿撩开被子,站起身来。   “大小姐,这…”夏荷不放心,可话还没说完却就被苏子衿的眼神喝止住了,只能点了点头,往门外去。   等夏荷走出了门,将门关上后,苏子衿才把眼眸慢慢移回到苏颖身上。   见她一次一次爬起来一分又摔下去,地上都已经积出一滩不小的血液了,眉头微蹙,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苏子衿!纳命来吧!”见苏子衿上前来,苏颖立即挥舞起手中的匕首。   看着眼前这不断挥舞却碰不到自己一丝一毫的匕首,苏子衿冷哼一声,抬起脚毫不留情的将那匕首踢掉。   苏颖想要去捡,可还未来得及转身苏子衿就一脚踩在了她的腹部,将她整个人钉在花架下的柱子上,半分都移动不了。   “你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想要杀我?苏颖,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苏子衿看着脚下不断挣扎却没有半点力气的苏颖,觉得可悲又可笑。   “就算我只有一口气了,我也要杀了你!苏子衿,你别以为你求祖母留下我我就会感激你,我知道,你这是想要羞辱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杀了你!”苏颖死死的盯着苏子衿,双目睁得圆瞪,狰狞得吓人。   “羞辱?你觉得我是羞辱你?”苏子衿紧紧的看着苏颖,看着她眼眸里滔天的恨意下的一丝彷徨,算是明白了。   她说呢,苏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毕竟那事传到她耳朵里要点时间,除非是有人故意让她知道。而看苏颖这般样子,是什么都知道了,不过这个知道只怕不是真正的事实,而是那个人想要她知道的而已。   “哼,不是吗?苏子衿,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恨我,恨不得我死,你会为求情?你就是想要看我落败,看我生不如死,不是吗?”撕心裂肺的声音有些颤抖,屈辱在眼眸里化作水雾,不断的打转。   “恨?我恨你?”苏子衿觉得可笑,看着脸色苍白得毫无一点血色的苏颖摇了摇头,移开脚。“苏颖,你不觉得你可悲,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被人利用,真是丢方姨娘的脸。”   “不要拉上我姨娘!”苏颖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揪住苏子衿的衣领。   苏子衿也不反抗,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她。   即使平淡如水,苏子衿也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对立之下使得苏颖整个矮了一头,这样的感觉很难受,可苏颖无力反抗。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苏颖,你敢说你今日来此不是因为苏灵珊的吗?不是因为她跟你说了什么吗?不是因为她提议让你来杀了我吗?”   “你怎么知道?”苏颖惊得浑身一凌,诧异的看着苏子衿,不明白她怎么会知晓。   苏子衿冷哼一声,抓起苏颖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领上扯掉,冷冷道:“凭你能这么快知道吗?被人利用了且还不知情,甘心被人做枪使。   苏颖,你若有点脑子,仔细想想,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说我恨你,我为什么恨你,我恨你什么?恨你设计我?你成功了吗?我有恨你的必要吗?   说我想要看你落败,你什么时候风光过吗?方姨娘还在的时候?是,你那时的确是比我好,可是你依旧是庶女,我是嫡女,身份我比你高,看你落败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我…”苏颖想要辩驳,可却找不到反驳的点,仿佛一切苏子衿说的都对。“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我?”   “因为我想要你为我所用,所以我留下你。” 第53章 我等你   苏子衿清亮的眸子看着苏颖,不带一丝玩笑。   “要…要我为你所用?”苏颖一时之间觉得震惊,不由得退后了一步,扶着花架自嘲的冷笑一声。“苏子衿,你当我傻吗?会听信你的鬼话?为你所用,开什么玩笑,就算你不恨我,可我恨透了你,怎么可能为你所用。”   “为什么不能?”苏子衿斩钉截铁的问,向前一步,直逼苏颖。“你恨透了我?苏颖,你真的恨我吗?”   “我为什么不恨你?”苏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将苏子衿推出去,急促的喘息着道:“不是你我怎么会被山贼抓去?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和那龙凯睡在同一张床上?不是你我姨娘怎么会被赶出去?不是你我怎么会在荷穗宴上出丑,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恨苏子衿,恨透了。   一切都是因为苏子衿,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从原本最得宠的二小姐,变成了如今这个什么都没有,被所有人唾弃,永世难以翻身的苏颖。   就连一个粗使的婆子都能对她耀武扬威,都能在她身上打一板子。   “苏颖,你这话说的有些本末倒置了吧?山贼为什么会抓你?是因为我故意引你穿那浅色的衣服出来?那你为何不说你和方姨娘心怀不轨,想要让我被山贼抓去毁了清白呢?”   “我没想要他们毁了你清白,我只是想要你被抓…”   “毁与不毁,传出去不都是毁吗?”一声怒吼从一向来都对任何事都平静的苏子衿嘴里发出来,似猛兽的震怒,带着无比的威严,吓得苏颖浑身一颤。   “我不过是救自己,而你换到了本来设计我的位置,你却怪我,是不是过分了?”苏子衿的再度回归平静,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却让人更加心中胆寒。“若不是你们在第一计失败之后心思更加恶毒,找来那龙凯又对我下药想要陷害我,我又何至于转嫁到你身上呢?   不是如此,你姨娘又怎么会为了保住你说出一切,最后换来这样的结果呢?归根到底,这都是你们自作自受,没有害人的心怎么会遭报应呢?   正如你姨娘说的,成王败寇,输了,没有怨谁恨谁的理由,是你技不如人。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一味怪对方没有如愿让你算计进去,你不觉得可耻吗?”   “好!苏子衿,这事是我和姨娘输了,我们技不如人,我不怪你。可是舞衣的事呢?你敢说不是你刻意害我?不是你让我变成如今这样样子,让世人嘲笑?”   “舞衣,苏颖,这件事你想不明白吗?”苏子衿真心觉得有几分累,苏颖的愚钝冲动简直是失败的源泉。“正如我在正堂说的,你要走舞衣时我根本就毫不知情,你和祖母逼着我拿,我让夏荷去取,从未碰过,总不至于我事先知道你要拿,故意弄坏吧?   那舞衣若你不要去,就是我穿,我为什么要对自己的舞衣动手脚?吃饱了撑着吗?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我…”这事苏颖事后其实也想过,苏子衿没有可能,可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苏子衿看穿了苏颖的疑惑,也心知她已然上道,不紧不慢的轻轻提醒道:“舞衣从我手到你手不过一夜的时间,在此之前谁碰过难道你不知吗?”   “苏灵珊!”   “那日是她同我的丫鬟一同回来的,为什么不让你看,也不让我打开给你看,这其中的渠道不难想吧。而荷穗宴上苏灵珊早有打算,我若出了丑,对她来说得益最大。”   苏子衿这般说,苏颖如同被闪电击中了似得,某个地方打开了来,一些东西如泉眼里的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某些事情细微的地方呈现在眼前。   “苏颖,你恨我,现在我问你,你又什么地方可以恨我的?”苏子衿看着眼中充满迷茫的苏颖,冷冷的问。   苏颖想要开口,可声音却无法发出,她似乎没有任何可说的,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恨她。   “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我吗?你仔细想想,你和我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你和方姨娘会突然对我动手?起因是什么?若你成功了,今天不是我得了太后的喜坐在这里,会是谁?会是你吗?”   不会!   苏颖很清楚,不会是她。   虽然不知道苏灵珊的表演是什么,但她也听到了一些,若不是有人举发她,如今她也是得喜的人。如果没有苏子衿,今天得喜的人也许就是苏灵珊,而她恐怕也不会有多轻松。   再回想最初,她和姨娘为什么会对付苏子衿,是因为苏灵珊的一句话,一句看似无意的“怎么说她都是嫡女呀。”。   “为什么柳姨娘和苏灵珊会那么轻易的就愿意去尼姑庵祈福,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恰巧在花宴结束之后就回来了?为什么你和方姨娘一点消息都没有?”见苏颖已然开了窍,苏子衿将一切一股脑的全部倒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苏颖的脑子开始乱了起来,脑海里不断浮现起苏灵珊和柳姨娘的脸,那看似漫不经心,人畜无害,挂着微笑的脸。   那和她无意提起什么事眼底那丝抓不住的东西;那前往尼姑庵事的洒脱下的一丝她不曾多想的窃喜;那花宴后回来时眼眸里的惊讶,和不断挑拨她的话;那在她被家法完躺在床上时同情却夹杂着某些东西的话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你自己心里自有定义,若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我可以继续想办法杀我,我奉陪到底。若你觉得我说的是对的,我的提议你可以考虑考虑。”苏子衿转身坐在椅子上,看着苏颖,静静的等待答案。   看着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苏子衿,苏颖越发的迷茫起来,太多的东西交汇在一起,难以消化。   “我…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答案,苏子衿早已经猜到,若苏颖能给她确定的回答反倒让她放不下心,这件事急不得,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快,所以,她能等。   “那就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说着苏子衿站起身来,对门外喊道:“夏荷,进来送二小姐回去,一路上小心点,莫被人发现了。”   “是,小姐。”夏荷推开门走进来,扶住苏颖的手。“二小姐,走吧。”   苏颖转过身,欲往外走,可才跨出一步便回过身来,望着苏子衿不解的问:“你真的就这么放过我?”   “我希望今天放了你是有回报的。”   “或许吧。” 第54章 新起点   被苏颖这么一闹腾,苏子衿睡意全消。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捡起地上的一本书,慵懒的坐在青铜八面灯下的椅子上,翻开书本让自己静下心来。   夜幕之中,灯下的她平静怡然,昏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就仿佛给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恍若天上的仙人,宁静,美好。   然而趴在墙外树干上的御风看着这般美丽的画面却被激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刚刚苏子衿如同狐狸一样吃人不吐骨头的样子,再看看如今这恍若仙人的平静模样,真是心里一阵胆寒。   牧大哥说的真对,女人真是这个世上最美好又最可怕的生物,真不明白主上为什么偏偏就是喜欢这比其他女人都更加心思毒辣的女人呢。   这般想着,御风不由得的缓缓转头瞧瞧的看了坐在树干另一头一直紧紧望着房内的君故沉。   虽然带着黑色的面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看到他嘴角那一抹充满宠溺的浅笑,眼眸里更是只能映照出那灯下的一人,仿佛天地间就只能装下她。   就在御风不自觉间看楞了的时候,一道厉色撇来。   那凌厉的眼眸似最可怕的酷刑,吓得御风赶紧转回头来,心吓得砰砰直跳。   而如今再看那房中灯下的苏子衿,瞬间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主上了,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外表跟仙人一样,切开来都是漆黑的。   我以后绝对要找个傻女人,牧大哥说了,什么都不懂的傻女人才是最好的。   …   宁静的夜里,除了御风暗暗下了决心外,另一边也有人下定了决心。   “姨娘,这个苏子衿一定不能再留了,那件事不能拖了!”接到苏颖被夏荷送走的消息,苏灵珊气得是浑身颤栗,原本想着窜动苏颖趁夜去把苏子衿了结掉,没想到苏颖这般没有出息,送到嘴上的肉都吃不了!   “我何尝不清楚那苏子衿不能留了,可现在动不得她,要不是你搞砸了荷穗宴,咱们何至于走到现在的困境?”柳姨娘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苏灵珊。   “我…”苏灵珊又气愤又委屈的低下头,“我也不愿啊,谁知道苏子衿会把舞衣给苏颖,还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事情发生得那样快,我根本没有办法。”   看着苏灵珊委屈的模样,纵使柳姨娘心中再气愤,可终究还是心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只是这件事定不会那么简单,那姚大师的大徒弟明明说过姚大师要去山中半年,不该这般快回来的,只怕是有人故意走了消息。”   “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姨娘你不是说过这事除了你我还有那个姚大师的大徒弟外就没有人知道吗?怎么还会传出消息来?那大徒弟不会出卖我们吧?”苏灵珊也想过,可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会是谁。   “不会。”柳姨娘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那人不会害自己,姚大师对外说是被偷了,可心里定知道是他这个大徒弟搞的鬼。”   “那会是谁呢?莫非…是苏子衿?”   柳姨娘沉默了下来,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苏子衿所在的竹苑方向。“也许,毕竟这件事最后得利的只有她,但她不该有这般心性才对。”   “姨娘,不管她有没有,她都留不得,姨母今日已经对我有些失望了,若那件事再拖下去,只怕…只怕…表哥就要娶别人了。”   “不可能!”柳姨娘一听这话立即站起身来,“有我在你表哥绝对不可能娶别人,姨娘肯定会把你送到皇后的位置上的,虽说现在动不得苏子衿,可灵珊你放心,中秋宫宴姨娘定让她没有身份去。”   “当真?”苏子衿激动的看向柳姨娘,仿佛看到了所有重燃起来的希望。   “姨娘何时骗过你呢?”柳姨娘揉了揉苏灵珊的头,眼眸渐渐眯起,露出蛇一般阴毒的眼神。   而母女二人在房中详谈甚欢,却没有发现,一抹身影从窗外闪过,消失无影。   …   后半夜对于苏子衿来说是平静的,三更时分小睡了一会,等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卯时一刻了。   天刚初亮,听到苏子衿起床的声音夏荷立即撩开帷幔领着端着漱口的茶水以及洗脸水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一番梳洗之后,夏荷就把一众小丫鬟打发了出去,一边为苏子衿挑选头饰一边道:“小姐,二小姐刚刚派了个小丫头来,送信道她想要回方家去一趟。”   “回方家?”苏子衿秀眉轻挑,有几分惊讶的看向夏荷。“昨夜你送她回去时可有发生什么?”   夏荷摇了摇头,拿起几只珠花给苏子衿瞧了满意后一边给她插在头上,一边看着铜镜里的她有几分苦思道:“没发生什么,一路上二小姐都魂不守舍的,回了房也是,给她上药她也没喊疼,只是闷哼了几声,随后就让奴婢回来了。”   听了这话,苏子衿的手指不断在梳妆台上无意识的画圈,沉思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才点了点头道:“为她打点,让她去,派冬梅跟着。”   “是。”夏荷点了点头,扶着苏子衿起来,一边往外去,一边道:“还有,吴官家也来过,说让小姐您一会给太夫人和老夫人请完安后就去大老爷的书房。”   “我知晓。”   苏子衿知道,她这个好父亲在这个时候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只是没想到这么着急,活怕她会跑了不成。   “父亲那边你就不必陪我去了,一会请安回来,去盒子里把昨个太后赏的那五百两银子拨出三百五十两来,送去萧王府,把我的玉佩赎回来。”   “玉佩?”夏荷回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小姐您是说那君公子?”   瞧着夏荷亮眼冒光,活脱脱像是一个男人看到美女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她的头。“我说过了,越美的东西越危险,你此去送了便就回来,莫耽误,知道吗?”   “哦,知道了。”被苏子衿这一打击,夏荷有些丧气。   苏子衿无奈的摇了摇头,夏荷太过单纯,只看表面,殊不知那君故沉只怕是这金陵城最危险的人了。一想起他那双浅笑之下深不见底的眸子,她心里就一阵寒。   不管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自己都好,今天起是她要和他彻底划清关系,如今她好不容易走上了一个新起点,下一步越来越危险,可不能有半点意外。   “好了,走吧。”   迈出门,迎上朝阳,一切都该开始了。 第55章 父女   从紫苏斋走出来已经是辰时三刻了,才走出垂花院门远远的就能看见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吴婆子。   吴婆子是吴官家的媳妇,四十出头,身材丰腴,管着前院的厨房,虽然没有管理头衔,但在这院里也算一方管事,在女仆人里仅此于李妈妈。   “哎哟,大小姐,您可算出来了。”见苏子衿走出了垂花门,等得有些厌了的吴婆子立即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吴妈妈等我做什么?这个时辰正是厨房忙的时候,不看着厨房倒来等我?”苏子衿装作不知情,这吴婆子惯是拜高踩低的墙头草,虽见面不多可从未给过苏子衿和许氏好脸色过,这一世也没交好的必要。   见苏子衿明知故问,吴婆子心里暗骂了几句小人得势,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解释道:“今个大老爷不是让大小姐您去书房吗?我家那口子怕大小姐少去前院,找不着路,特意让我来接大小姐。”   吴婆子的明抬暗踩倒是玩得溜,让人不好反驳,白白憋住一口气。   明面上说是关心苏子衿,怕她迷路,暗里却是讽刺她没什么机会去前院,根本认不得路。   的确,苏子衿少有去前院,虽然嫡女不必像庶女一样连出个院门都要通报,但以往不得喜的她很多地方连庶女都不如,曾在小时候私自去过前院,却被苏成呵斥了一顿后交给老夫人,等待的自然就是教训,还因此被发禁足一月。   从小到大,她去前院的次数不过寥寥数次,一双手都能数过来。   前世嫁给萧落尘后倒是回门时都是在前院,可那时早已经没有了娘亲,回门的动力不过是在于看看二弟罢了。   “如此啊,那倒是要麻烦吴妈妈了,我确实不记得去前院的路了。”苏子衿不反驳的应下,转身对身侧的夏荷道:“好了,有吴妈妈带路,你且去吧。”   “大小姐不带丫鬟去?”见苏子衿让夏荷离开,吴婆子倒是有几分吃惊,这小姐出门都是带着丫鬟的,有个需要什么的也好有个称心的打理。   “这丫鬟没见过世面,前院都没去过,去了反倒累赘,有吴妈妈在我还担心什么。”   被苏子衿这一抬举,原本等得心烦的吴婆子顿时就喜上眉梢。“大小姐您且放心,奴婢定会照顾好您的。”   “那便走吧,莫让父亲久等了。”苏子衿浅笑着对吴婆子道。   吴婆子立即转身带路,转身的瞬间却没发现,一抹奸佞从苏子衿的眼底划过。   一路上如吴婆子所说的,照顾着苏子衿,只是这照顾让吴婆子只怕以后都不想再照顾她了。   不过一刻多左右的路,硬生生被苏子衿走了半个多时辰。   正应了她那句“我的确不记得去前院的路了。”,一路上不断的走错路,即使吴婆子在前面走着也还是会走其他的路,并一直坚信的对的,这让吴婆子每次都是要解释,口干舌燥了才能让她松口。   偶有几次苏子衿更是倔到不行,非要走远路,身为奴才,吴婆子虽然反对可也没敢说重话,毕竟苏子衿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没办法只好随她。   她是身上有功夫的,脚下生风自然不累,可吴婆子这些年靠着吴官家也算养尊处优了,粗活重活是半点没干,这一道走下来,走到干丰院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了。   “大小姐,此处便就是大老爷的院子了,右侧的西厢房就是书房,您该是知晓的吧。”吴婆子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说话有气无力。   瞧着吴婆子口中喘气,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模样,苏子衿心里也算满意了,便不再为难的点了点头。“我知晓,你且下去吧,厨房也不能久离了你。”   “大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吴婆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即使心里愤恨可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只好转身离去。   吴婆子这一走,苏子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眼眸转回院中右侧房的西厢房。   那是苏成的书房,并没有多大,可却充满了血腥。   上一世许氏就是在这间书房里被逼自尽,苏子衿虽是事后才知晓,没看到当时的场景,可想都能想到当时娘亲是多么无助,不甘,屈辱。   一步一步,走向那书房,心中的恨越发的翻腾,像一壶烧开了的水,烫着心,永远都难以忘怀。   走进书房,映入眼帘的是那一副恒久不变的河山新雨图。   一叶扁舟,浮在河面,四面环山,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代表着清廉,视钱财如粪土,只愿山河相伴两袖清风的画挂在苏成的书房里,显得是那么的刺眼讽刺。   一个视利为首的人,挂着一副寓意清廉的画,哪哪都觉得可笑。   不过苏子衿觉得更加可笑的是如今她和苏成之间的父女关系,即使再恨此时此刻她还是要福身行礼,乖巧的叫一声父亲。   不过她忍,这般可笑能换回娘亲和二弟的平安,能换来日后苏成的痛不欲生,值得。   “这时辰才来,吴管家早上没有知会你吗?”见苏子衿福身行礼,苏成不叫她起身,反倒是放下手中的笔先不悦的低问。   听到这话苏子衿倒是心底发笑了,苏成这是给她下马威呢,她早来晚来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只怕都有话说。   一个家里的绝对权力者,无时无刻都要把自己放在最顶端,不容任何人反抗,而苏成,无时无刻都喜欢立威。   “女儿不识路,来的时候走了些弯路,耽误了时辰。”苏子衿实话实说,这个绝好的理由,不怕苏成去查。   苏成略微厌弃的撇了苏子衿一眼,别过眼一挥手道:“罢了,起来吧。”   苏子衿站起身来,抬起头看向苏成,一言不发,静静的等着。   沉默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苏成抬起眼来,看着苏子衿,沉声道:“子衿,你可知晓为父今日让你来,是为何?”   “女儿知晓,是为了昨夜的事。”苏子衿半分不装傻,苏成不比老夫人是再有心计也不过是宅子里是妇人,官场之上的人并非那么好糊弄,从昨夜见到苏成在正堂,她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出。 第56章 蹊跷的信   见苏子衿并没有装傻充愣,苏成倒有几分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后心中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知晓,那为父也就直说了。”苏成眼眸冷下来几分,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你是为父的女儿,苏家的嫡女,如今又是太后亲封的县主,自然不比以往了,行事都要谨慎些。你教训你妹妹是应当,可切不可过分,伤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伤了名声,这句话真是有几分歧义。   面上说着是让她谨慎,不要没有分寸伤了自己的名声,可谁心里都清楚,是不要伤了苏府的名声,不要影响了他的仕途。   她不关心事情的背后是如何,不关心苏颖或者她是不是被冤枉,关心的始终只有自己的利益。   昨夜正堂的事,又有谁相信她是无辜的呢?不过是因为县主这个身份,因为她可以给这个府里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只要她不做伤害他们利益的事情,一切都无所谓。   “是,女儿明白,女儿和苏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定不会做出过分的事的。”   看着苏子衿低眉顺目的模样,苏成心里越发的觉得可用,以前倒是没觉得苏子衿这般聪慧知进退,如今看来之前倒是看走了几分眼。   “明白就好。”苏成点了点头,这便就算把昨夜的事过去了。   一个对于苏颖来说晴天霹雳的一天,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决定谁更有利的一个事件而已,结果如何不重要,没有了价值的人,无关重要。   再度感受到苏成的薄情,苏子衿想起了前世自己最终看透苏成一切时心里的想法,对于她们来说,他是唯一的父亲,而对于他来说,她们不过是工具。   “对了,再过不久你就要及笄了吧?”苏成一边提起笔在书页上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是,十一月初就及笄了。”苏子衿顺从的回答,眼眸的余光不动声色的瞟向苏成的脸,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十一月初?”苏成眉头微蹙,眼底划过一丝烦躁,但随后又飞快的逝去了,最后点了点头道:“行了,你且下去吧。”   苏子衿也不磨蹭,行礼之后转身就走出了书房。   走出干丰院,苏子衿平静的脸色才勾勒起一丝冷意的笑来,眼角瞥向那干丰院的书房,冷哼一声。   她这个好父亲真是心急,才刚刚得了太后的喜就想着要把她卖个好价钱了,可奈何,她现如今年纪还太小了些,短时间内卖不掉呢。   五个月,足够我做很多事了,到时候,哪里还轮得到父亲你来做主呢。   …   回去的路上苏子衿倒也不急着,该安排的事情都已经安排下去了,要做的也就只有等消息了,现在才正午,所有事情要回来只怕也都要申时去了。   回院子里去也是无聊,索性走到花巷苏子衿就不打算走了,坐在湖中的亭子里,让小丫头端了些糕点来,就着花巷的景看著书打算把这段时间打发过去。   可这才刚刚吃了一块糕点,书才翻了十页不到,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飞快的向她这边来。   抬起头,看着前方的花巷入口,大约过了半刻后,一个浅紫色的身影就从花巷入口转了进来,一路快步往苏子衿的方向来,远远的才能看到跟在她身后追来的流珠。   “你这个甩手掌柜真是好兴致,我都快急死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花看书。”沐雨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急急的连喝了两口。   “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急,都在府上找我了。”苏子衿不紧不慢的关上书,将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接过苏子衿的手绢,沐雨彤粗犷如男人一般把脸上的汗珠大致擦了一遍,怒扬着眉毛,气呼呼的道:“还不是店铺的事,真是把我给气死了,价格都谈好了,定金也付了,装修也都装好了,本要今日去付全款,可掌柜一去那老板就变了卦。   说他后面的老板说没见到咱们的老板不能卖,所以我没办法就去了,谁知道见到我还不松口,说什么咱们老板没到齐这事办不了。原想要用赔钱来吓唬他们,谁知道那老板居然愿意赔,就是不可把店铺卖给我们了。”   听到这里,苏子衿眉头也忍不住蹙了起来,心里有几分奇怪。“那老板一开始不是急着出手吗?现在怎么又这么多事了?这也太蹊跷了些呀。”   “哼,还有更蹊跷的呢。”沐雨彤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拍在桌上推到苏子衿面前。“那老板说背后的老板转交给你的。”   “转交给我?”看着那没有署名的信封苏子衿更是一头雾水。   “他说把信交给另一个老板,她自然就知道他的意思了,我想着那应该就是说你了。”沐雨彤以她的理解解释着,可还是心理疑惑。“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有两个老板?明明这事你从未插手过呀。”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这事不简单。”苏子衿隐隐想到了什么,可却又觉得不可能,但不安之下还是拿起了那封信。   拆开来,拿出里面的信纸,展露出来…   里面是一首诗。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时复间松。   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巯侵见前峰。   侵阶藓折春芽迸,绕径莎微夏阳浓。   无赖杏花多意绪,数枝穿翠好相容。   “诗?”沐雨彤看得一楞,抬起眼眸来满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苏子衿看着手中的信,双眉紧蹙,无力的摇了摇头。   她实在不明白这人的意思,一首《竹》代表着什么?为什么那人说她看了就知道他的意思?   太多的东西没有答案,就像是一团又一团的雾,交织在一起,根本就看不清,更别说解开了。   “那这事看来是没戏了,算了,要不咱们换一个地方吧?”沐雨彤丧气的垂下头,她是没办法了,那老板实在是的太倔了。   “换去哪,如今就那个地段就好,其他地方背后有什么,未必清楚,咱们刚刚起步,万事都要求稳。”   苏子衿千挑万选才挑了这么一个背景最干净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不久之后更是最为鼎盛的一块,附近也适合日后的发展,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可那老板实在是不肯卖啊,总不能…动黑手吧。”   “胡说什么呢。”苏子衿瞪了沐雨彤一眼,再度看向手中的信。“既然那人说我看了就会知道,我且再琢磨琢磨,有消息了我就告诉你。”   见苏子衿坚持,沐雨彤也点了点头,毕竟这件事她也气不过,若真就这么放手了怎么也不甘心。 第57章 别想和我划清关系   沐雨彤离开后苏子衿一直看着那封信,不断的从不同的方面解析,希望找到解开所有谜团的线索,可一个下午下来都是一无所获。   谜团依旧堆积在脑海之中,让人头昏脑涨。   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苏子衿打算暂时休息一下,将信装回信封之中回竹苑去。   走到竹苑,才刚刚进院门就看到夏荷坐在竹林边的石凳上,双手撑在石桌上拖着自己的下巴,嘟着嘴,眉头紧蹙的盯着眼前的翠绿色荷包生气,浑然没发现苏子衿回来。   苏子衿走上前去,看着桌上鼓鼓囊囊的荷包疑问道:“怎么了?银子还没送去?”   “小姐!”夏荷被苏子衿的突然发声吓了一跳,睁大了双眼惊恐的看着她,随后又萎靡下去,趴在桌上委屈道:“送了,可是人家不收。”   “不收?”苏子衿刚刚才舒展了些的眉头又蹙了起来。“那君公子说的?”   “恩。”夏荷点了点头,随后又立马摇了摇头。“是那君公子身边的小侍卫说的,奴婢都没见到那君公子,萧王府的小斯引奴婢进竹林后那侍卫就出来了,让奴婢回去。   说他家公子说了,钱是小姐亲自借的,便就该小姐亲自去还,哪里有假人之手的道理。奴婢好说歹说,那小侍卫就是不肯,最后还把我给赶了出来,真真是过分”   一想到那小侍卫把自己给连驱带赶的驱逐出来,夏荷就气得头顶冒烟,看着挺和善清秀的人,脾气这般坏,日后定是个坏男人。   夏荷顾着生气,都没有注意到苏子衿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这事真是一件接一件,没有一件是顺心如意的,店铺的事也就算了,君故沉这边居然这般难对付,真是让她头疼。   就是想要把钱还给他之后就彻底断了关系,以后也没有任何牵连,也不必再有联系了,可偏偏这个君故沉这般不识相,竟然要她亲自去,她这一去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若不还,这件事拖着她总觉得不安,总觉得这是一条线,会引出更多事端的线,必须要乘早拔除才行。   苦恼下苏子衿无意识的转过头,此时夕阳正照耀在竹林上,竹子之间泛着光,翠绿一片,景色宜人。   竹林!   苏子衿脑海之中突然闪过这两个字,立即转过头急问夏荷:“你说萧王府的小斯引你进了竹林?”   夏荷被苏子衿的急问再度吓了一跳,反应了几许才点了点头道:“是呀,那君公子好像就住在萧王府的竹林里,叫什么竹…竹…竹林涧。”   竹林涧!   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时复间松。   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巯侵见前峰。   苏子衿这下算是恍然大悟了,是她想得太过复杂了,这首诗看的字面。   萧乃是萧王府,这金陵城中最好的竹林就是萧王府的竹林涧,而移得萧骚从远寺便是指的君故沉,从远处而来,入萧王府,住竹林涧!   难怪说她一看便知。   这一步一环,真是设计的精绝巧妙,让她不得不去!   “小…小姐…您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见苏子衿脸色铁青,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气,夏荷吓得背脊冒汗,缩着头怯生生的问。   苏子衿凛冽的眼眸一撇,吓得夏荷立马从石凳双摔了下去。   不理会夏荷,苏子衿一把抓起石桌上的钱袋,转身带着浑身勃然的杀气往屋内走。   “明日本小姐就去萧王府,会会他!”一字一句从牙缝之中飙出来,带着沁骨的寒气,即使夏天都让人浑身寒颤。   …   苏子衿重生一来第一次发火,那是如同燎原的烈火,把整个竹苑都烧得寸草不生,即使不说话坐在那都让人心惊胆战。   而另一边,接到这个消息的君故沉却是无比的高兴,让竹林涧第一次真正的暖了起来。   “主上,这样做真的好吗?那苏小姐好像真的是动怒了。”牧野看着君故沉脸上的笑容,想起苏子衿刚刚的怒容,总觉得这事不妥。   明明是喜欢人家,追求人家,怎么每次都要把别人惹怒,这样下去确定能追到吗?若是追不到,主上不高兴,最后受伤的还不是他们。   为了生命安危,实在不得不用心啊。   “有什么不好,她动怒才好,冷冷淡淡的哪里有活力。”君故沉拿起茶杯,看着茶水都能映照出苏子衿的脸,那张气呼呼泛着红的小脸。“她动怒了,才会一怒之下不得不来找我。”   “可那苏小姐这般生气,到时候恐怕会说出些什么气话,这事不就好事变坏事了吗?”牧野心里实在无法理解君故沉为什么要这么做,上次苏子衿没生气都被他惹生气走了,这一次生着气来那还不得…   “牧大哥,你胡说什么呢,你难道不想那苏小姐来吗?主上可是为了她才留在金陵的,如果一直这么默默的看着不说有什么意思,就算那苏小姐发怒都好,总归是来了呀。”御风第一次不同意牧野的意见,和君故沉紧紧的站在一条线上。   “你小子,少在这里说面子话,你不就是想要苏小姐带那个小丫头来你好报仇吗?”牧野看着御风心中清楚得跟明镜一样。   “我…对呀,那又怎么样,反正主上也想苏小姐来。”御风说不过直接就承认了,他就是想要报仇,一想到那个小丫头今天说他的话,他就气不过,居然那样说他!   “你这是存私心,不为主上着想。”   “我才没有呢,反倒是牧大哥一直说不行,不安好心。”   “都给我闭嘴!”君故沉一侧目,凌厉的眼眸带着一阵威压,打得牧野都抵不住退了一步,御风更是直接被打得在地上滚了一圈。“此事本主自有分寸,且都先下去。”   见君故沉的暖已经没了,两个人立马就闭上了嘴,识趣的退出了房内,路上互相埋怨对方。   待牧野和御风离开,君故沉眼中的冷然才渐渐缓下来,转过头看着窗外的翠竹,嘴角勾勒起一丝浅笑。   小妮子,还想和我划清关系,这辈子,想都别想。 第58章 一内一外   辰时,正是初阳渐渐炙热的时候,而竹苑此时的气氛却比夏日的阳光来得更加的炙热难耐。   特别是在房内伺候的,更是如同站在火山口一样,人人都是汗流浃背,但谁也不敢乱动,活怕惊动了此时坐在桌上用早膳的苏子衿。   从昨天入夜起,苏子衿就是这样,浑身带着怒火,一双眼里全是腾然的杀气,除开去请安的时候如常外,回到竹苑又是一样,吓得所有人是如坐针毡。   “夏荷姐,大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好像越来越生气了?”看着沉着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桌上的那个翠绿色的钱袋,浑身散发着不善气息的苏子衿,小丫鬟实在忍不住问夏荷。   “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吧。”夏荷尴尬的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小姐是因为君公子所以这么生气吧?而且也未必如此,毕竟她觉得这事其实并没有好生气的。   可偏偏小姐这么生气,好像要吃人一般,真是奇怪。   瞧着夏荷和小丫鬟站在门前露出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苏子衿早就看透了这丫头的心思,想得那般简单,若换做了别人,是没什么好生气了。   可偏偏是君故沉,那种极度危险的人,一次又一次靠近她,这次更是用尽心机,说没有目的怎么可能。最可恨的是,她千防万防竟然没有防住他,就这样轻巧的被他给算计了进去。   输给了他,总是觉得不甘,况且这次还加上店铺的事,她总觉得要和君故沉划清关系,好像很难。   越想就越是郁闷,越是郁闷就越是生气。   站起身,心一横,抓起桌上的钱袋就往外走。   “夏荷,走了。”   “啊,这就走了呀。”夏荷惊了一跳,立即迎上苏子衿,献媚的笑道:“那个小姐,奴婢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让冬梅姐替我,反正冬梅姐也有话要和您说,现已经在侧门外等您了。”   苏子衿撇了眼夏荷,知晓她是怕这一去她更加心气不顺,然后她就受苦了,故意把这事推给冬梅。   本想不让这丫头如愿,非拖着她去,可想想最终还是作罢了。   “行吧,你就留在院里,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严肃的点了点夏荷,迈开步子走出院门,顺着九曲回廊往西院的侧门去。   看着苏子衿远去,夏荷长长的舒了口气。…   走出西院侧门,果然冬梅已经在外等着了。   冬梅对外的身份是安国侯府的女护卫,所以此时自然也是穿着女护卫的装束,一身窄口的棉麻衣裤,手腕脚腕处都带着红色的软皮甲,胸前带着同色的硬甲。   腰间挂着佩剑,长发高高竖起,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恍惚之间让苏子衿仿佛回到了前世,看到那个英气十足的冬梅。   看来她的计划还是很成功了,虽然苦了些,可结果是好的。   “小姐,上车吧。”冬梅一只手撩开车帘,一只手向苏子衿伸出。   苏子衿搭上冬梅的手,钻进马车内。   随着苏子衿落座,冬梅也立即钻了进来,坐在另一侧敲了敲木板,外面的马夫立即一扬缰绳,驾马行车。   马蹄阵阵响起,确定了四周的情况之后,冬梅才将藏在衣兜里的信掏出来,恭敬的交给苏子衿。   对于冬梅这样谨慎的方式,苏子衿很是满意,夏荷活泼单纯心思细腻主内最好,冬梅谨慎严肃有能力主外无忧。   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是上次交代冬梅的事的答复。   那日荷穗宴早晨,苏子衿给了冬梅一封信,信中便是让冬梅把在安国侯府内这段时间所观察到的所有情况汇报上来,外加收集西北的战事情况。   而信中的汇报远比苏子衿想要的更好。   两位舅父不但把上次的事放在了心上,更是在仆人里抓出了一个奸细,越发的感觉到了侯府岌岌可危,对那件事虽然嘴上不说,但苏子衿清楚,很快就要提上日程了。   而西部那边,这一世和上一世好像有些不同,快了许多,首去的大将已经战死了两人了,还没到正夏就已经连失两城,军帅梁将军已经坐不住了,向来不用多久就要退回来了。   这样的话,正好能赶上中秋宫宴。   “昨日苏颖的事,如何了?”苏子衿一边将手中的信撕碎,一边询问另一件事。撕裂纸张的声音配合着她略微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击打人心的威慑力。   “苏颖确实回了方家,和她姨娘聊了大约一刻的时间就被方家的人赶走了,那方姨娘在方家过的也并不好,被扔在偏僻的小院里,一日三餐和丫鬟无异。”   苏子衿点了点头,她就知晓方姨娘会是这般处境,虽然是方家的次嫡女,可如今掌家的原本是他的庶哥,不过挂在她母亲名下,对她又何来多少感情。   以前方姨娘得势,方家自然对她好,捧着她,可现在被赶了回去,没有了价值自然就不再有人会捧着她了,能有一处院子,一日三餐已然算是不错了。   想必此时这母女两该彻底学乖了,那件事的完成度估摸着也会比她预料的快。   这般,苏子衿郁闷的心情算是得到了一点点缓解,心气也顺了些。   “这事你做得很好,安国侯府那边继续盯着,等过几日我自会去接你,随后会把你安排到你之后的位置。以后这外面的事情,就不止这么简单了,明白吗?”   一听终于要接她出来安排到位置上正大光明的为苏子衿做事了,被她真正的认可了,冬梅激动地手忍不住的颤抖,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高兴得跳起来。   “小姐放心,冬梅明白,定不会让小姐失望的!” 第59章 竹林涧   永宁巷和萧王府所在的霖雨巷是两个极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路程相当的远。   辰时出的门,巳时三刻才到。   两世为人,苏子衿却是第一次到萧王府来。   前世和萧王并无交集,外加上萧王把王府建在金陵城最偏僻的霖雨巷,所以苏子衿从未见过萧王府是何模样,没想到如今一见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不同于其他王孙府邸的繁华气派,反倒是简雅,或者是素简之中带着低调的奢华。   王府并不算特别大,四周用青砖围墙,门头用的是沉香木和红梨木,低调却显出品质。八根顶门圆柱漆红漆,面上雕刻不算深的盘龙纹,栩栩如生。   中灌鎏金的琉璃盖瓦在阳光下泛起缕缕金光,简雅里透着尊贵,檐下挂着千年楠木打造的牌匾,镀金浮刻的萧王府三个大字威严十足,带着皇家的气派。   “苏大小姐可算来了,小人在此恭候苏大小姐多时了。”苏子衿刚刚走下马车,一个三十四五岁,管家打扮带着四方绣锦鲤纹帽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   “恭候?”苏子衿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男人,微胖,眼小,一笑起来眯在一起,两颊的肉拱起来像个笑面佛一样,想来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我未向王府递来拜帖,你怎么知晓我会来,还在此恭候?”   “小人哪里会知晓,是君公子神机妙算,说苏大小姐午时前定会到王府来,命小人在此恭候。”   苏子衿心思一沉,好不容易隐下去的怒火又撩起了几分。   这个君故沉还真是神机妙算!不仅吃定了她会来,便连着时辰都算得一刻不差。   这个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见苏子衿面露半分怒色,男人立即身子一侧,伸出手笑盈盈的道:“这外面太阳烈,苏大小姐请随小人如府吧,君公子已在竹林涧等候了。”   苏子衿本就是来会君故沉的,自然也不会拖拉,领着冬梅就随着中年男人往萧王府内走去。   萧王府内虽不算极致奢华,但也比门头的素雅来得多一分颜色。   府内高台楼阁,假山池水,花卉林树…一步一景,处处不同。   随着走动,下人们遇见自然会行礼,从下人的尊称中能知晓这带路的中年男子姓薛,是这王府的总管。   苏子衿也听说过这一号人,原是萧王萧裕景手下的一员先锋官,但在几年前的一场战役中伤了腿,落了残疾被取消了官职,萧裕景照拂把他带进了王府做了管家。   没想到这人八面玲珑,比在战场还来的如鱼得水,把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更是长袖善舞,在拉拢人脉这方面为人称赞,也算是萧裕景的一方谋臣,人称黑狐狸。   原苏子衿以为就是一上得台面的一方管家,没成想竟然是这黑狐狸。   君故沉竟然能让这薛总管到府门外恭候她,这在王府的地位实在是有些太高了点,毕竟苏子衿听说这个黑狐狸只听萧裕景的,在这府里可是二把手。   “薛总管,这君公子我听闻和萧王爷相识不过三月不足,入王府来也才短短一月,竟能动薛总管做事,这身份真是高啊。”苏子衿故带几分嘲弄,看着薛总管的侧脸想看透些什么。   没成想这薛总管脸色半点不变,依旧笑盈盈的道:“小人不过是王府的奴才而已,君公子是王府的客,小人自然要为君公子做事了。”   “薛总管,我虽年幼,但不无知,客能让总管做事,还是做这等小事,身份只怕不一般吧。”   薛总管的笑容僵了一瞬,最后摇了摇手,似服输了一样。“苏大小姐真是个较真的人,这君公子自然不是普通客了,这可是我家王爷几顾茅庐才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王爷都要听他几分,何况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呢。”   苏子衿没想到薛总管会这么容易就松口,说得这般轻松,仿佛故意说给她听的一般。   难不成有什么意图?   “苏大小姐,到了,由此进去便就是竹林涧了,君公子有规矩,不得召请外人是不许进的,小人只能引您到这了,进去后自有人引您。”还不等苏子衿细想,薛总管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抬起头来,看着回廊尽头处的大片竹林,苏子衿这才明白为何人人都说这萧王府的竹林涧是最美的竹林。   数以万计的翠竹高高耸立,绵延一眼看不到尽头,薄薄的轻雾漂浮在中空,仿若仙境。   竹林中央被一条青石铺就的断断续续的小道撇开,蜿蜒向前,直入深处的轻烟之中,影影绰绰的影子看不清是何物,却美如美人面掩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不得不说,这君故沉还真会选,将这王府最美的竹林涧划入囊中,独享这美景。   既然君故沉就在前方,苏子衿自然也不再多思考这薛总管的那话的意思,反正无关要紧。   浅道了一声谢后就带着冬梅顺着回廊往竹林涧去。   如薛总管说的,脚才刚刚踏入竹林涧的青石板上,两道身影就从两侧的竹林闪出。   苏子衿面色不变,立在原地,冬梅飞速抽出腰间的佩剑,挡在苏子衿身前,一双眸子似护犊的母豹子,凌厉之中带着锐气,谁敢上前就杀谁。   “姑娘不必惊慌,我们二人没有敌意。”一落地,牧野就赶紧抬起双手解释。   “你这臭…咳咳…”御风后脚落地,抬头就要说,可一见眼前这张冷峻的脸立即给呛住了,连连退了几步,小声嘟囔:“怎么不是那臭丫头了。”   御风的声音虽然极小,可苏子衿的听力是特别练过的,比常人的听力要好得多,自然把那话听了个满耳。   听那话,估计这少年就是夏荷口中的小侍卫的,倒是眉清目秀,不过就是莽撞了些。   再看御风身旁的牧野,二十六七的模样,沉稳干练,功夫只怕和她不分上下。   看来这个君故沉倒是在某些地方和她不谋而合了,一动一静。   不过这并不能改变苏子衿对他的丝毫看法,反倒是让她心里更加对他多划了一条必须远离的线。   “君公子在何处,引我去。” 第60章 亦正亦邪的人   苏子衿不想多耽搁时间,对于这个君故沉她实在看不透,总觉得多耽搁一分就会又多一些事情,多一分危险。她只想尽快见到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即使再难也要和他划清关系!   而听到苏子衿的话,牧野和御风不约而同的楞了一下,眼眸之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对视一眼同时浮起一丝佩服来。   “苏小姐,请。”牧野十分有礼的侧身伸手,邀苏子衿往小道里去。   看着两个人刚刚那般惊讶后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苏子衿心里暗暗浮起一个想法,看来那个君故沉似乎连她会说什么话都算到了。   一种被人完全看穿的感觉油然而生,说不出的膈应,怒火也更上一分。   带着心中的越发高涨起来的抑郁和怒意,苏子衿跟着牧野和御风顺着小道往里去。   越往深处走,苏子衿就越发觉得这竹林涧不简单,仿若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阵法,一转眼间就瞬息万变,和刚刚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让人难寻方向。   难怪需要有人来给她引路,若贸然闯进来,只怕会迷途其中。   只是不知道,这个阵法是原本就设在这的,还是君故沉来之后设的。   若是前者,出自萧王手下的谋士或者能人异士倒也就能够接受,毕竟如今与她无关。可若是后者,那这个君故沉就简直太让人担忧了。   “公子就在其中,苏小姐请吧。”行至竹林深处的一处空旷的些的小空地,牧野就停下了脚步来,右手指引着前方。   这个小空地就好像一个无形的门槛一般,前面和竹林完全不一样,翠竹没有那么密集,白烟却越发的浓了些,隐隐的能看到一条远处从上而下的小瀑布,淅淅沥沥的水声像乐章。   而在那瀑布前方,似有一缥缈的人影,虽然看不清,可不知为何苏子衿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起了君故沉那张挂着戏谑浅笑的脸,十分刺眼。   心底一横,不管这个君故沉还要玩什么花样,迈开步子就往前去。   “姑娘,此处你不能入。”牧野一把抓住要随着苏子衿走进去的冬梅。   出于被惊吓的本能,冬梅反手就拔出佩剑反身划去,谁知晓那牧野竟不躲,一刹那间锋利的刀刃就划破了他的手臂,殷红的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冬梅没想到牧野会不放手,见血也慌了,剑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   “姑娘性子这么凶猛,怎么还怕血不成。”牧野满不在意的一笑,弯腰捡起长剑递回给冬梅。   冬梅被他这一说,不由得又羞又愧的红了脸,低着头接过剑,小声致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不放手。”   “意外而已。”牧野抓起自己的衣角就撕下一条布来,随意的在手臂上缠了缠。   看着冬梅被一点血和牧野短短的一句话就打乱了,苏子衿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使外表冰冷,行事谨慎,可到底还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内心还是不能一瞬就刚毅无比。   不过也罢,何必要让她变得和前世一样呢,坚毅的背后是不堪回首的伤痕,既然如此,那便不要了吧。   “冬梅,你不必随我进去了,留在此处,我去去就回。”苏子衿知道牧野既然说了,那便就只能她一人进去。   “是,小姐!”   把冬梅安定在了原处,苏子衿迈开莲步往里去。   走入那熙熙攘攘不算茂密的竹林中苏子衿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翠竹没有外面的茂密了,因为地上贯穿着几条小溪。   小溪不深,也就到脚踝的位置,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零星卵石和小小的鱼儿。   和外面的竹林一样,一条青石铺就的小道指引向前,不过并不长,也就十丈左右,一入其中就能看清前路尽头的那条不算高的瀑布。   顺流而下,落入小湖,贯穿所有溪水渠道。   小湖外有一间二层竹楼,没有任何的装饰,可在这恍若仙境的地方却透着一股清雅的风味。   走入其中,观望四周,这空地不大,除开小湖,竹楼也就在外放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不过却没有人烟。   明明那牧野说君故沉就在这里,可苏子衿四处寻找下都没看到一丝人烟,除开瀑布的水声外更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难道他戏耍我?   苏子衿向前一步,本想要去那竹楼里找找,看君故沉是不是躲在里面,可才刚刚走到石桌前就被桌上放着的棋盘给吸引住了目光。   棋盘上放着一盘走了一半的棋局,黑子和白子旗鼓相当,看上去谁都有胜局,可却难以选路,毕竟太多变局了,一字落,下一子若被阻断路,那便就是僵局。   “你对棋很有兴趣嘛,不若我陪你来对弈一局?”低沉之中带着魅惑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这种酥酥麻麻的音调让苏子衿实在浑身一激灵,本能的反手就扇去。   只是就在手掌离那张近乎完美的脸还差分毫的时候,苏子衿看清了人,立即停住了手。   “怎么,不舍得了?”君故沉嘴角的笑上扬了一分,说不出的魅惑人心,明明的仙人之姿却眉眼之间带着勾人的邪魅,亦正亦邪间太吸引人。   一听他这痞意十足的话,苏子衿眉头一蹙,厌恶的收回手,冷声讥讽道:“君公子总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后,这癖好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苏小姐这话有点冤枉我了,我都是走过来的,只是你没听见,怎么能说我总爱如此呢?”君故沉一脸无辜的看着苏子衿,仿佛被冤枉的孩子一般。   “我…”苏子衿确实是什么都没听到,和上次一样,可君故沉比她的功夫高不是一星半点,她听不倒也正常,可偏偏她又不想承认。   “罢了,我不想和君公子讨论这些无关要紧的事。”苏子衿别过头,懒得和他多说,扯下腰间的钱袋递向他。“君公子要我亲自来还钱,我来了,钱也送到了,麻烦君公子把玉佩还我。”   瞧着苏子衿被气得有些微红的脸颊和眼眸里一点点露出来的怒火,君故沉心里越发的高兴,但面上却不露,只是点了点头,抬起手露出那玉佩来。   “这是自然。”君故沉接过苏子衿的钱袋,将手中的玉佩向前递了一分。   苏子衿一把拿下玉佩,却也不走,冷冷的看着君故沉不说话。   “怎么?苏小姐还有事?”君故沉微微侧头,浅笑之下眼眸里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挑衅,让人心痒痒。 第61章 你故意让我!   见君故沉这副明知道还装糊涂的模样,苏子衿心里的怒火实在是抑制不住,双眸似要喷火了一般狠狠的盯着君故沉。   “君公子,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在这里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苏子衿从袖中拿出那封信来,展露在君故沉面前。“君公子特邀我来,难道不该主动把事说清楚吗?”   君故沉仔细看了看那信,恍若大悟一般点了点头。“苏小姐说的是这事呀,不过我并没有邀呀,只是告诉了你我在何处,是你寻来的,所以此事说不说清楚,在于我愿意不愿意吧。”   “不过…”君故沉眉尾一挑,眼眸闪过一丝狐狸的狡诈,一步从苏子衿身边走过,坐在石凳上,右手拖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苏子衿。“你若真想要知道,不若和我对弈一局,若你赢了,如实相告。”   “君故沉!你不要太过分!”苏子衿再也不想和他客气下去了,转身双眼怒火熊熊的瞪着他。   “过分?”君故沉煞是不懂的看着苏子衿,“我哪里过分了?苏小姐你找上我来问事,我有权利不说,如果这也叫过分的话,那岂不是天下有千千万万过分的事了?”   “你少在这里避重就轻!君故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想要和你对弈一局,若你赢了,一切我都如实相告,你问什么我答什么。不过,若你不敢的话,那就别问了,我不会答的。”君故沉拿着一颗黑棋在手中把玩,一脸玩味的看着苏子衿,挑选意味十足。   “你…”   明知道君故沉这是故意激她,可是怒火还是忍不住的攀爬了上来,若不是不想和他牵扯越深,她恨不得上去撕了他那张玩味的笑脸。   但生气归生气,苏子衿心里还是明白,若自己不答应君故沉的话只怕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她此番来不是什么都没得到。   不管后面到底他还有什么后招,先把她想知道的弄到手再说。   即使是假话也总能从里面探出几分真来。   “好,我与你对弈,但希望君公子说话算数才好。”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绝不会食言。”说着君故沉夹着黑子的修长手指伸向棋盘,飞快的落下黑子。   苏子衿没想到君故沉会先落子,这样的棋局谁先落子就等于给对方在混沌之中指明了方向,让自己瞬间就处于了一个被动状态。   不过既然君故沉给她制造这么一个获胜的好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捻起白子就飞快的落下,挡住了黑子的去路。   瞧着苏子衿嘴角扬起的那一丝得了便宜一样窃笑,君故沉的眼眸了露出一丝宠笑来,夹起黑子毫不犹豫的落下。   落下黑子的地方和刚刚的那颗黑子相隔甚远,完完全全不是一条路,根本可以说的完全没有章法,倒像是胡乱扔的一样。这让苏子衿有几分闹不明白,抬起头来见君故沉依旧一副浅笑端方不紧不慢的模样,更是一头迷雾。   这个君故沉是不会下棋呢还是另有章法?   抱着怀疑的态度,苏子衿顺着自己的路落子,而君故沉一如开始的时候,胡乱落子,毫无章法,眼见着自己被白子围攻在其中已然是困局却丝毫没有发觉。   “君公子,看来你棋艺不精啊,这一局是我赢了。”苏子衿勾着得意的笑,抬手间一子定江山,落在棋盘中央,将黑子完完全全围住。   看着苏子衿一副已经赢了的胜利者姿态,君故沉淡淡的摇了摇头,双指夹起一颗黑子,幽幽落下。“只怕未必。”   “啪!”   一声轻响,黑子落在外围的黑子群中,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星,瞬间打破了整个棋局。   这颗子就像是一个聚集点,把刚刚君故沉随意下的那些子整个都联系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苏子衿的白子虽然包围住了他小部分的黑子,可却被这个大大的包围圈包围在里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一句话跃然眼前。   她轻敌了!   在君故沉胡乱落子下,她渐渐的被他欺骗了,以为他真是不会下棋,没想到这每一步都是一个陷阱,一旦她轻敌,等待她的就是包围。   一颗子改变了所有,她从主动方转瞬之间就变成了被动方。   而再看棋局,所有路都几乎被挡死了,唯独一条路,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君故沉没看到吗?   抬眼再看他,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落子,没有半分焦急。   苏子衿心里拿不准注意,但这是她唯一的路,不管是不是君故沉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她都只能走这条路,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落了子。   这一子落,苏子衿没有注意到君故沉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接下来并没有像苏子衿想的那样,她走得一帆风顺,君故沉丝毫没有拦截她,仿佛看不到一样。   “我输了。”君故沉在夹着黑子思考了许久之后,无奈的松开手指,让那黑子落入棋篓中,发出一声轻响。   “输?”苏子衿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君故沉脸上的无奈心里不解。“君公子你是在说胡话吗,你黑子明明还有落子反击之处。”   “反击的最后不也还是输吗?我可不想输得太难看,还是给自己留点颜面的好。”君故沉伸手开始捡棋盘上的黑子,仿佛没事人一样扔进篓子里。   而他一副没事的模样,苏子衿却是气得脸颊通红,一双手紧紧握拳。   君故沉那话一出,苏子衿才算看明白了棋局,他是完完全全看透了她的走向,从一开始就是,所以才知晓走下去也是输。   不,应该说他从一开始就是引着她这么走,从最开始落子他就是主导,主导着她看到被困之后的一线生机,主导着她走出来,主导着她走向胜利。   也就是说…   “你故意让我!”   “被发现了吗?”嘴上说着,可君故沉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诧异,反倒是撑着下巴,满眼宠溺的看着苏子衿柔声道:“你想要赢,我当然要帮你了,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第62章 我的目的是…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一句话像是带着魔力,瞬间将苏子衿心里的怒给打消得荡然无存,令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这…   不由己间,苏子衿都没有注意到,一抹女儿的娇羞浮上了两颊,漂亮的丹凤眼中诧异和迷茫似懵懂的少女,可爱的想要让人吻上一口。   特别是对此时正坐在对面的君故沉来说,苏子衿如今就是一只勾魂的小妖精,勾着他最后一丝冷静和理智,不由自主的就伸出手了手,往她的脸颊伸去。   就在修长而微凉的手触碰到苏子衿脸上细细的绒毛时,苏子衿仿佛瞬间被触动了开关一样,飞快的抬手挥来…   “啪!”   一声划破宁静的脆响,将君故沉的手狠狠的打开。   看着被打得泛红的手掌,君故沉委屈的抬起眼眸,看着苏子衿。“我不过是想为你拂去发丝上的东西而已。”   “我…”苏子衿看着他那委屈的眼神,对自己刚刚那重重的一掌有些慌,但对于君故沉她又怎么会道歉,索性一挥手道:“不要扯开话题,我如今赢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问便是。”君故沉收回手,仿若一切都没发生一样,一如之前一般浅笑着看着她。   见君故沉这般快的转变,苏子衿心里对他更是多了一分防备,不管他为什么要让着她,既然愿意答,那就是好的。   “你是那店铺幕后的老板?”   “是。”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我买之前事先早已经调查过了,这家店铺背景干净。”就是因为背景干净,在这金陵城才难以长久的维持下去,老板也是因为被压制才不得不急着转出去。   “在你们付了定金之后我才买下来的。”君故沉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这件事很平常,如同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   “那你就是故意和我作对咯?”苏子衿怒目圆瞪,好不容易松开的手再度握成拳头。   “从你的认知来说,应该是这样的,不过也不能全怪我,谁让那沐郡主做事拖拉,给了我这么一个可乘之机呢。”君故沉耸了耸肩,仿佛说着他也无可奈何。   “你究竟是如何得知我是老板之一的?这事一直是沐郡主在办,我从未插手过。”   “你该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地方,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你愿意花钱,什么都能买到。”   苏子衿眸色一沉,“天知阁!”   “为了这事我可花了不少银子呢,毕竟你该知道,天知阁很少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查起来反倒麻烦呢。”君故沉捡起几颗黑子捏在手中把玩,睁眼说瞎话面不改色。   可苏子衿哪里知道此人是在睁眼说瞎话,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天知阁本就是个神秘的地带,在任何地方都有他们的探子,只要想查,出得起价,皇上今天裤衩是什么颜色都能查到。   不过他们向来买卖的情报自然都是大人物的,她这种闺中女子的小情报根本就不屑于去查,所以自然也认定君故沉肯定是花了大把银子才请动了天知阁来查到的。   “既然是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又何必花大把银子呢,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苏子衿双眸紧紧的盯着君故沉,充满了敌意。   “不过是想和苏小姐同分一杯羹而已。”君故沉松开手,手中的棋子落入篓子中。“毕竟你手中的东西可是个生钱的宝贝,我初来金陵自然需要钱财。”   “你觉得这话我信吗?”前面的话苏子衿信,可这句话她千百个不信。   君故沉是谁,在这萧王府地位似乎都能和萧王萧裕景同起同坐了,而且上一世苏子衿可还知晓,这个君故沉身后还有一个隐秘财团,那金钱虽然不知来处,可却是日进斗金,这样的人会缺钱看上她这块小肉?   “不管你信与不信这事都是如此,若你乐意让我入这一股呢,无需付尾金,咱们算是合伙,每年分红给我便是。若你不乐意呢,这店铺自然也就拿不去。”   “你威胁我?”苏子衿目光一凌。   “威胁?”君故沉微微蹙眉想了想,点了点头,认真道:“算是吧,就看你如何决定了。”   面对君故沉这一副毫不在意却赤果果威胁的模样,苏子衿怒火中烧却也拿他毫无半分办法,他就是摆明了非要插一脚进来,若她不同意吃亏的只会是她,而且她没时间从头再来。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苏子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从牙缝之中飙出去,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为了不让你和我划清关系。”毫不犹豫的回答,说的那么理所当然。   这样的理由让苏子衿再度愣住了,他知晓了一切,知晓她要和他划清关系!   “为什么?”苏子衿看不透,即使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即使他那双眼眸和她四目相对,可是却像一个迷,丝毫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和你划清关系,为什么要接近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目的?”君故沉嘴角上扬,勾勒起一丝诡异而邪魅的笑来,身子前倾向苏子衿靠来。   本能的想要回避,可君故沉的那双眼仿佛能衍生出绳索一样,将她死死的禁锢在原地,一分一毫都动不了,只能一点点看着他靠近自己。   伸出手,扶上她的脸颊,微凉的触感在这夏日里让人舒适,淡淡的青竹香传入鼻腔,沁人心脾。   而那张脸也渐渐越靠越近,近到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白净得没有半点瑕疵的肌肤,黑得如同将整个星空都装在眼中的瞳孔,以及…那泛着淡淡红,挂着妖治笑容的唇。   一点一点靠近,苏子衿清楚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心口…   砰!砰!砰!   他的脸紧紧贴着她脸上的绒毛从她右侧的脸划过,唇轻轻触碰着她的耳垂,轻启下有引来一阵撩动心弦的酥痒感。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   她想要知道的东西眼见着就要从君故沉的嘴里说出来了,心也高高悬在了嗓子眼。 第63章 判若两人   “君兄居然金屋藏娇,我说牧野怎么挡在外面不许我进来。”   就在最后的那几个字眼见着就要吐出来的时候,一个爽朗之中带着发现了小秘密窃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此声,苏子衿明显感觉到君故沉气息瞬间冷了下去,就好像一下子从春日的暖阳跳到了寒冬一样,冻得人浑身一哆嗦。   “这事算我欠你的,下次告诉你。至于入股的事,你考虑清楚了答复我,我保证对你无害。”说罢不等苏子衿反应,君故沉就身子一退,站直了身来,往那人声响起的地方走去。   苏子衿转过头来,只见一身穿淡黄色圆领鎏金丝绣死四爪金龙纹锦袍,腰束白色镶嵌翡翠红石榴石腰带,头戴玉冠的男人笑着走来。   瞧着淡黄色绣金龙的锦袍,苏子衿就知晓此人就是萧王萧裕景。   举国上下只有他这一个王爷可以穿淡黄色绣金龙的锦袍,可见其有多受皇上重视。   “公子,王爷他非要进来,我也没办法。”牧野带着御风和冬梅随后赶了进来,看着君故沉冷下来的脸,无奈的摊开手,表示他也是没办法。   君故沉看都不看牧野一眼,走到萧裕景跟前,冷声之中带着一丝不悦道:“我可记得王爷似乎承诺过我,这竹林涧是我的地方,王爷这般闯进来,是何意?”   听到君故沉这话,苏子衿心底一惊。   他居然敢这么大胆的和萧王说话,而且那神色仿佛他还高萧王一等的样子。   更让她惊讶的是,这君故沉和萧王时的语气似千年寒冰一样,无时无刻都透着刺骨的寒气。   明明刚刚和她说的时候,语气无论何时都的温热的,而且脸上都是挂着笑意的。   为何转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哎呀,君兄,这事是我错了,我这不是听老薛说苏小姐来了嘛,怕错过了,赶着来见见。放心,下不为例,我保证。”对于苏子衿来说这个一个奇闻,可对于萧裕景来说这已经是他和君故沉平时的相处方式了,谁让他有求于他呢。   而苏子衿看到这一幕,却不禁想起了前世所听到的坊间传闻,这君故沉和萧裕景乃是…断袖龙阳之人。   可刚刚君故沉对她的种种动作,哪哪看都像是个真男人,莫非这萧王爷…   苏子衿眼眸不自觉的看向萧裕景,见他对君故沉笑盈盈的模样,不禁心底一颤,仿佛确认了什么。   感受到苏子衿的视线,萧裕景也顺势看过来,向前一步道:“这便就是如今名满金陵的荷悦县主吧,早听闻坊间说苏小姐明媚动人,如今一见真是美若仙人之姿呢。”   “王爷谬赞了,不过是蒲柳之姿。”苏子衿虽然心里对自己的猜测无比震惊,但面上还是不露分毫,规规矩矩的行礼。   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子衿,萧裕景兴趣更浓了一分,迈开脚想上前来,却被君故沉抓住了手臂,力道极大,仿佛带着某种警示。   转头一瞧,那冷漠的眸子里更添了一分锐杀之气。   “苏小姐,我与王爷有事要商议,你且先离开吧,至于我们的事,请你多考虑几分。”不等萧裕景多做反应,君故沉就侧过头来对苏子衿道。   “好,那王爷我便先行一步了。”萧裕景出现了,苏子衿也知晓自己不好多待,再加上刚刚的猜测更是让她觉得有几分尴尬,现在正好顺势而下。   “牧野,御风,送苏小姐出去,送至王府门口。”君故沉话间故意把王府门口说得重些,让萧裕景心里一虚,尴尬的抓了抓脖子。   “是。”   苏子衿对萧裕景微微福身后,顺着牧野指引的方向往外走,行至小道不忘用余光暗撇身后的君故沉和萧裕景,模糊间似两人都没有半分动静。   难道要等我完全离去?   虽然心里有几分好奇,但苏子衿深知好奇有时候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所以即使心里再好奇也会抑制住,毕竟大局为重。   君故沉和萧裕景到底是什么关系,与她无关。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是有什么东西,有些淡淡的烦躁。   一路走出竹林涧,牧野和御风遵从君故沉的命令,将苏子衿送到了王府门前,看着她上了马车,行驶出了霖雨巷才松了一口气。   “牧大哥,你说咱们现在回去吗?主上好像因为萧王不太高兴。”看着通往竹林涧的回廊,御风实在苦恼。   “主上当然不高兴了,你没瞧见刚刚那是什么情况吗?主上和那苏小姐都…亲上了,偏偏萧王突然闯进去,坏了大事,主上说不定现在正活剥萧王的皮呢。”别说是君故沉了,就是牧野都有几分郁闷了。   “那倒也是,不过主上真厉害,那苏小姐那么生气,到了主上那就服服帖帖了,我刚刚进去时还瞧见她脸上有些红呢。”想到刚刚的场景,御风都有些耳朵根子泛红。   牧野万分赞同的点头。“是我低看了主上了,我收回上次说主上还是新手的话,这简直比我厉害多了。”   这技术,简直已经到达顶端了,难怪听到苏子衿生气他反倒高兴,原来是早就有了对策。   他的担心都是白担心的,这个苏小姐看来是飞不出主上的手掌心了。   “不过可惜了,这苏小姐这才来居然没有带那个臭丫头来,反倒是带了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女护卫来,一点都不好。”一想到没能向那个臭丫头报仇,御风心里这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为了报仇昨晚他可想了一晚上。   “哪有冷冰冰,我倒觉得那冬梅挺可爱的,面色冰冷,心里倒是个温柔的。”看着手上用来固定布条的手绢,回想起刚刚冬梅为她重新包扎时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一分痴笑来。   “温柔?”御风看出了几分猫腻,笑得越发奸诈。“牧大哥,你该不会是看上那冬梅姑娘了吧,瞧这嘴,都快要裂到耳朵根子上去了。   “胡说什么呢,你小子懂什么叫看上,懒得和你这种小娃娃说,没趣。”牧野挥动着大手故作生气的掩饰自己的羞涩,转身就往九曲回廊走。   御风好不容易抓到了牧野的小辫子,自然不会放手,快步赶了上去。   两个人嬉笑打闹,并没有发现远处一直站在树下紧紧盯着他们的一双眼睛。 第64章 两人的关系   回到苏府已经是申时一刻了。   夏荷早早的就在西院的偏门等候,亲自扶苏子衿下马车。   等苏子衿率先在流珠的伴随下进了门之后,夏荷立即移步到随着下车来的冬梅身旁,小声的打听:“冬梅姐,此去发生了什么?小姐回来好像并没有那么生气了?”   “这个…我不太好说。”冬梅有些尴尬的扭转着自己的护腕,不知道该不该说。   “冬梅姐,你我都是小姐的心腹,你不把事情告诉我,我不知道小姐的心情,万一惹小姐不高兴了你也不会好受嘛。”夏荷在打听八卦这条路上向来都是聪明的。   看着苏子衿渐渐走远的背影,冬梅思考了一番倒也觉得夏荷说的在理。   “小姐去的时候是很生气的,但进入竹林涧深处那君公子的护卫就不让跟了,我在外面不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后是萧王来了,非往里面闯,我才跟着那两个护卫一道进了去。一进去就见到…”   说道这里冬梅的脸不禁浮上了一抹红晕,双手搅着衣角,实在有些难以开口。   “见到什么了?你快说呀,一会我不跟上去小姐要叫我了。”见苏子衿已经快走得没影了,夏荷急得直跳脚。   “一进去就见到,那…那…那君公子的脸…贴…贴着小姐…小姐的脸,好像是亲…亲上…上了。”   “亲…”夏荷惊得大叫起来,意识到不对立马捂住自己的嘴,睁着被惊得圆瞪的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镇定下来,放开手小声紧张的追问:“你是说,亲…亲…亲上了?那君…君公子和…和小姐?”   冬梅郑重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紧张道:“我进去时确实看到了,而且小姐脸上还浮着娇羞。”   “娇羞!”夏荷再度小声的惊叫一声,脑海里不断浮现起自己想象的画面,简直太美丽了。   小姐和那君公子,想想还真是相配呢。   “夏荷姐,你怎么还在那,小姐唤你呢。”正当夏荷沉浸在想象之中的时候,流珠转身跑回来对她大喊一声。   “哦,这就来。”夏荷挥手应了一声,转过头去冬梅道:“冬梅姐,这件事最好就你我知道,虽然那君公子和小姐极为般配,可这事说出去只怕别人会乱说,坏了小姐名声。”   “放心,我知晓,但我也要警告你,若这事从你嘴里传了出去,我定会杀了你。”   “若从你嘴里传出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两个少女彼此对对方甩下了狠话之后,夏荷不敢多耽误,翻身就钻进了门去,冬梅也怕被有心人发现,让苏子衿难做,立即往巷子深处去。   两个人之间刚刚发生的事就好像不存在一样,风一吹,整个后巷干净得一丝尘埃都没有。   不过在夏荷的心里却依旧无比的动荡,弄得她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就连回到了竹苑,也是心不在焉的不断想着这事,有时还会痴痴的傻笑。   “夏荷,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就在夏荷脑内想着苏子衿和君故沉在一起时的场景时,一声不悦的低喝声钻入耳内,惊醒了她。   “啊?”回过神来,夏荷这才发现苏子衿冷着脸将两封封好的信递在她面前。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见夏荷如梦初醒的模样,苏子衿心底有几分不悦,叫了她七八声了才叫醒过来。   “没…没…没想什么呢,就是走神了。”夏荷像被抓到了的小偷一样,急忙摇手解释,见苏子衿那锋利的眼眸透着不信立即转移话题。“小姐,这信是什么?送哪去呀?”   “一封送去沐郡王行宫给沐郡主,一封送去萧王府给君公子。”   “君…君公子?”夏荷像是心中从刚刚堆积起的所有猜测被引燃了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的,但见苏子衿面色平静还是有几分不敢确定,于是旁敲侧击问:“小姐您不是对那君公子很不喜吗,怎么还要给他送信呢?”   苏子衿眼眸微垂,看着桌面上杯中的茶水,幽幽道:“凡事无绝对。”   她的确不喜君故沉,觉得这个人实在危险,可店铺这件事她已经是毫无退路了,若不同意他所说的,一切又要重来,谁知道这一重来要多久,会错过什么,她可没那么多时间来赌。   再则说,今日见了萧裕景,或许正如坊间所言,那有他在君故沉的目的估摸着也不会是太过的。   反正现在她要和君故沉划清关系的不太可能了,那不如就随了他,看看他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看看他说的那句对她无害到底是真是假。   “好,奴婢这就去。”苏子衿的脑内是百转千回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个透,可夏荷的脑子里却只萌发出了少女心思,高兴的拿过两封信轻快的往外去。   看着她轻快似兔子的背影,苏子衿不解的问门外刚刚走进来的流珠:“今个发生了什么好事吗,夏荷这般高兴。”   流珠转头看了看夏荷的背影,想了想,疑惑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呀。”   “罢了,随她去吧。”苏子衿拿起桌上的书再度翻阅起来,将无关要紧的事抛之脑后。   …   苏子衿的信刚刚送到牧野手中,往竹林涧转去,另一边就迅速得到了消息。   “王爷,苏大小姐刚刚派人给君公子送了信来,两人的关系恐怕真如您所猜测的那样,不简单呀。”刚刚听到下人来报的薛总管站在萧裕景身后,低声恭敬道。   萧裕景听了这话,认同的点了点头,但脸上却还是有几分失望。“可惜君兄的嘴实在是太严了,半点风声都不漏,就连那御风和牧野都一字不说,不知这查下去会不会惹怒他呀。”   “既然那君公子敢把苏大小姐引到王府来,又让我去接,可见并不是那么隐秘的事。这件事虽然不能明着但可以暗着呀,而且奴才今日在门口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什么,但依稀能听到那牧野和御风说君公子对其上心,种种可见这苏大小姐对君公子而言很重要。”   “自然是重要,否则我出现时他不会这般护着,连靠近都不许。”想到他要靠近苏子衿时君故沉那一抹锐杀的眼神,现在都背脊一凉。“这事就交与你了,暗地里盯着这个苏大小姐,弄清楚她和君兄到底什么关系。”   “是。” 第65章 大表哥吃了亏   将两封信分别送出了之后,第二天沐雨彤就得到了店铺,早已经准备好的货品也如期上架。   不过货品的销售速度远远比她们想象的快得多,短短五天时间,原本准备了一个月的量就销售一空,造成了断货。   苏子衿知晓这后面定是有君故沉在操作,否者不至于这么热销。   其实她们的货品不过就是外域的一种香液,前一世在知晓雨禾香后,苏子衿对香料就有了兴趣,为萧落尘拉拢人脉时曾经接触过外域沙国的一位皇子,他身边有一位制香师。   因为当时对香料极为感兴趣,所以几番讨教,更是在那位制香师那里第一次见到了液体的香料。   虽然对方不愿将配料透露,但却因为意气相投教给了苏子衿如何制成液体的方法,后在这位制香师的帮助下研究出了一款香液,并将此批量制作售卖,大赚了一笔,为萧落尘登基之路又铺就了一阶台阶。   当时虽然香液的销售很好,但完全没有现在这么炙手可热。   但不管君故沉是用了什么方法,苏子衿都不在乎,她只要看到每天入账的金钱就够了。   越是销售得快,钱就越来得快,她的目标也在更加快的往前推进,不用多久,她就能用这笔钱走下一步棋,到时候才是一切真正拉开帷幕的时候。   当然了,即使再快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所以现在苏子衿每天要做的就是等。   “小姐,这是沐郡主送来的昨日的利润单。”刚刚拿到信的夏荷快步从门外走进来,把信递给苏子衿。   苏子衿放下手里的书,接过信拆开拿出里面的利润单,上面工整的写着昨日卖出去多少东西,成本多少,开销多少,利润多少。   当然这利润是最惹人关注的了,而且数额还不小。   “小姐,这个沐郡主真是厉害,那香液卖完了后居然这么快就弄来了这些个胭脂香粉,彩衣迷迭,日日都能日进斗金,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呢。”看着那落款处数百两的利润,夏荷忍不住连连赞叹。   “她一旦做起生意来比谁脑子都好使。”苏子衿将利润单如常一般夹入书中,嘴上虽然淡淡的,可心里对沐雨彤也是暗暗赞许。   沐雨彤远比她想象之中来得更加有头脑,在香液销售完断货前就立马动手联系了外域的一些商家,打通了各省官道,将金陵城没有的这些个胭脂香粉,新奇彩衣,外域配饰弄了来,保证了店铺热度不减。   就这短短半月,她们的这个小铺几乎是家喻户晓了,特别对女人来说,都快被奉为必去的地方,每天的客流量大得犹如洪流,有时候还不到半天,当天的货品就销售一空了。   由此沐雨彤还想出了一个坏招,稀缺些的东西每天只出三份,进行竞拍,价高者得,一时掀起了拍卖热潮,如今每天早晨都能听到那条街上传来的女人尖锐的尖叫声。   自然的,每天的入账的利润也是越来越多,每次看到这些利润单上越来越多的数字,苏子衿都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真实太好了,这一世能抓住沐雨彤这么个财神。   “对了,小姐,这几日听流珠说春兰似有些不安分,子夜里都起身去后罩房的院墙那等什么,但都未等到。”看着带着小丫鬟走过院子的流珠,夏荷突然想起了这事。   “最近春兰被流珠看得挺紧的,又无法近身伺候,自然心急,想来是在那个地方等她主子的消息吧。”苏子衿再度拿起书本,满不在意的翻动起来。   “啊呸,还她主子,那个卖主求荣的狗腿子,谁是主都分不清。也是小姐您仁义,才留她到现在。”想起当初舞衣的事,夏荷就恨不得狠狠抽春兰一顿。   “她不过是觉得那边的主子更好罢了,留下她不是仁义,是她还有用。”对这种害过自己的人,苏子衿可没半点仁义可说,不过是利用罢了。   她要好好利用苏灵珊给她留下的这颗好棋子,让她也尝尝走入深渊难以自救的感觉。   “春兰那边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让流珠松一些,给她机会,看看苏灵珊和柳姨娘想要玩什么。”苏子衿白皙好看的手指在书面上漫不经心的划了划,“冬梅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安国侯府最近可有事发生?”   “冬梅姐最近倒是没什么消息传来,但我今天听前院的小斯们说昨个大表少爷好像在军营里吃了亏,安国侯府上下都很气愤,外面好像也有些闹了起来,具体不知到底如何。”   “大表哥在军营里吃了亏?”   苏子衿眉头微蹙,心里有几分不安。   按理说她大表哥怎么也算个世子,即使安国侯府如今不得势,也不是随便谁都得罪得起的。况且他在军中也是个千户,不大不小的官加上身份也能压人了,谁敢给他亏吃?   若这事是真,那恐怕不简单了。   抬起头,正想对夏荷说让她好好去查一查,可才张开口外面就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   一穿着碧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拿着一张红色烫金字的拜帖走进来,苏子衿认得这是许氏身边的小丫鬟。   小丫鬟走入房内,立在堂中道:“大小姐,安国侯府送来拜帖,请您和大夫人过府一叙。”   “拿来我瞧瞧。”苏子衿放下手里的书,伸出手来。   小丫鬟恭敬的走上前,双手将拜帖递到苏子衿手上。   打开拜帖,看着里面苍劲有力的字体苏子衿认得出来,这是大舅父许荣的字迹。向来给她们送拜帖许荣都会亲自写,以免有人假冒,更会在右下角落下安国侯府的印章。   确定了真伪,苏子衿不免心底一沉。   想到刚刚夏荷的话,此时舅父又送来拜帖让她和娘亲过府一叙,这事想来怕是有些严重。   “娘亲那边如何说?”苏子衿抬起头来,质问小丫鬟。   “大夫人已经得了老夫人首肯,此时正换衣呢,让奴婢过来告知大小姐您一声,看您去不去。”   苏子衿点了点头,“你且回去告诉娘亲,我换了衣服边去偏门,让她等我片刻。”   说罢苏子衿放下了拜帖,站起身来,领着夏荷往卧房里的屏风后去。 第66章 当我求你了   换了件衣服,苏子衿立即就带着夏荷往偏门去。   此时许氏早已经在马车内等候了,苏子衿知晓许氏定比她知道的多,所以心中焦急,也不敢耽误,快步由夏荷扶着钻进了马车里。   一入马车便见许氏的脸色阴沉,双眉紧蹙,一双眸子担忧焦急愤恨更是化在一起,双手紧握着放在双膝之上,止不住的颤抖。   见许氏这样的状态,苏子衿不免也担忧了起来。   许氏虽不是特别能够沉得住气的人,可也不是一点小风小浪可以惊到的人,由此可见这件事恐怕比她想得更加严重。   “娘亲,这究竟是怎么了?我听丫鬟们说,大表哥出事了?”苏子衿坐到许氏身边,双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试探性的问。   许氏这时才发现苏子衿来了,想到自己的神色可能吓到了她,立马收敛起来,故作轻松的笑道:“没什么,就是你大表哥在军营训练事受了点伤,想咱们了,让咱们去看看他。”   受伤?   夏荷只说是吃了亏,如今却是受了伤。   这伤是大是小且先不论,就她这个大表哥她最清楚,绝对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娇气,即使贵为世子也是从小就在军营里混的,受过的伤大大小小不下几十次,向来都是硬着不说的,如今怎么会特意让她们去看呢。   这事绝对不简单,但许氏不说,苏子衿也不好问。   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只能沉住气去安国侯府探查个究竟了。   一路上马车驾马跑得飞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到了安国侯府,罗管家立即迎了出来。   “小姐您可算来了,侯爷和二爷已经等候多时了。”罗管家还不等苏子衿从马车里出来就急急的领着许氏往府里去。   苏子衿从未见罗管家这么慌张过,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快步跟上前去,随着罗管家和许氏往正堂去。   “大哥,二哥,启明怎么样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走进正堂,许氏就再也维持不住冷静了。   “启明现在连…”   许武一脸怒意的站起身来就要说,可话才说了几个字许荣就看到了随后跟上来的苏子衿,连忙拉住许武轻咳一声后道:“不必担心,就是点小事,卧床休息几日便好。此事就是孩子之间打闹罢了,瞧把你给急得。”   许荣这般一说,许氏才意识到苏子衿跟了进来,有些事不便当着她的面说,于是转过头来,故作松了一口气道:“子衿,娘亲和你两位舅父先叙叙,你且先去看看你大表哥吧。”   一进门就听到这话,苏子衿知道这是故意要支开她,虽然很想知道到底这事是怎么回事,但见着现在的情况仿佛他们都不想她知晓。   不便强求,也怕耽误了事情,所以苏子衿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跟着罗管家出了正堂,从右侧的回廊往里走。   一路上原本总爱说话的罗管家一言不发,只是快步往前走,仿佛后面有恶鬼跟着一样,忙不迭的逃命。   “罗管家,我送来训练的那个丫鬟怎么样了?”苏子衿慢悠悠的跟在罗管家身后,看着周围的风景闲聊一般的问。   而听到苏子衿问起冬梅,罗管家浑身僵了一下,随后侧过头来笑了笑道:“那丫头倒是个吃得苦的,训练也勤快,女护卫的队头也都夸她呢。”   “这般呐。”苏子衿的呐字拖得极长,似带刺的鞭子,轻轻的在心头划过,让人胆战心惊。“那怎么不见她来见我呢?”   “这个…女护卫在的院子里前院远,也没人去知会她,定然还不知晓,一会我差人去把她带来。”罗管家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看日头道:“表小姐,咱还是快些吧,外面太阳毒,莫伤到了。”   看着罗管家眼眸里的焦急,苏子衿的眼眸瞬间一沉,步子一转非但不走反倒坐在了回廊上的长凳上。   “表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不是要去看大少爷来着吗?”一见苏子衿就这么坐下了,罗管家更是急得跳脚。   他就怕苏子衿在路上耽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虽然对侯府上下都下了缄口令,可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万一被听到了可不就完了。所以一路上是急赶忙赶,没想到苏子衿却在这里坐下来了。   “罗叔,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骗谁都不会骗我对吗?”苏子衿抬起清亮的眸子,看向罗管家,似一把利剑,让人难以抵挡。   “表小姐,我自然记得,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了呢。”罗管家脸色一僵,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罗叔,舅父和娘亲不想我知晓这件事,难道你也要瞒着我吗?还是说,罗叔觉得我不该知道,不当我是这府里的人?”   “哎呀,表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哪敢呀。”被苏子衿一激,罗管家连连摆手,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表小姐呀,您就别为难我了,此事说不得,您呐还是莫卷进来的好。”   “莫卷进来?”苏子衿细细品了一番这话,立即站起身来,质问道:“这件事与我有关?”   “这…表小姐,这事呀…”意识到说漏了嘴,罗管家想要往回圆,可是面对苏子衿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眸和眼中的焦急,不知道该怎么圆才好。   “果然是如此,我就说为什么娘亲和舅父那般,一入正堂就把我支了出来,原来此事和我还有关系了。”   原本苏子衿还有些想不太明白,这两位舅父对她向来都不会有什么隐瞒,这次怎么让她来却又处处瞒着她,就连娘亲也半点不肯透露出来。   若是关乎到她的话,倒是想得通了,他们是怕她知晓之后卷进去,那这件事定是最开始就的因她而起。   “罗叔,此事难道你也不想我知道吗?”   “表小姐,我…这事是侯爷决定的,我也无能无力。”   看着罗管家为难的样子,苏子衿也知晓他不敢做这个主,即使疼自己,他还是得听主子的。   “好,我不为难你,去把冬梅放出来,舅父问起就说是我非要如此做的。”事情到了这一步,苏子衿知晓冬梅定是被舅父控制起来了,否则这么大的事冬梅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传来。   “表小姐,这事真…”   “罗叔!”罗管家还想在劝,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子衿打断了。“当我求你了。” 第67章 旧仇新恨   “当我求你了。”   低低的一句话,饱含着渴求和期盼。   面对苏子衿那充满哀求的眸子,罗管家根本就无力招架,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表小姐您就是吃定了老奴怕见您这样,罢了,罢了,老奴依您,这就去把冬梅带来。”   “罗叔,还是你最好。”   “唉,希望侯爷不要怪我才好呀。”妥协的摇了摇头,罗管家转身走出回廊,往西而去。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冬梅就从西边的垂花门快步走了进来,一走到苏子衿面前就单膝跪地,低着头愧疚自责道:“冬梅无能,无法把消息传递给小姐,辜负了小姐的期望。”   “此事不怪你,舅父想要在自己府里控制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且起来吧。”苏子衿也知晓自己舅父的手段,别说人在他府上,就是不在,只要他不想她知道,这消息就传不到她耳朵里去。   看着站起身抬起头来一脸憔悴的冬梅,苏子衿能看出这几日估计她都睡不好,整日都想着怎么把事情给传给她。   轻轻拍了拍冬梅的肩膀以示安慰。   “说吧,这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姐,这事都是那柳家挑起的,那柳家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一说起这事即使性子被训得沉稳的冬梅也心里忍不住怒意,双眸更是冒火。   “柳家?”苏子衿心底一惊,心中立马浮起了不好的预感。“你且细细说来!”   冬梅点了点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   原来这件事并不是昨日发生的,而是五天前的事了。   柳家,也就是柳姨娘的娘家,借着柳贤妃的光如今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有些地位。   柳家男子居多,文武都有涉猎,特别是柳家二老爷柳长坤近年在军中很是活跃,短短五年的时间,一连升了两级,官拜三品左旋将军。   其子柳子辉也跟着随着水厂船高,从千户一跃成了四品步兵校尉。   步兵校尉正是苏子衿大表哥许启明的顶头上司,原本这上下级之间也就偶有交流,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但柳子辉嫉妒许启明的身份和行兵才能,再加上柳姨娘在许家的身份,所以时常暗地里给许启明小鞋穿。   这事军营里人人知道,但谁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种事哪哪都有,而且许启明自己也不去计较,担心给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安国侯府带来麻烦。   这两三年来一直都是这般过着,直到前段时间苏子衿得了荷穗宴的喜,被封被荷悦县主的事传开了来,在军营里也有些游手好闲的人津津乐道。   一日那柳子辉在军中宴中喝了酒,当着许启明的面道两家也算是亲戚,不若来个亲上加亲,让苏家把苏子衿许配给她做个小妾,让他尝尝县主是个什么滋味。   许启明本就疼惜苏子衿这个唯一的表妹,但碍于对方是上司出言警告,让他不要说这样的胡话。   谁知道那柳子辉不仅不听,反倒越发说得难听起来,说安国侯府倒要倒了还不赶紧找后路,他是看得上苏子衿才给她一个妾做做,这样不受宠的女人,他想要随着可以玩玩就扔。   许启明本也喝了些酒,听柳子辉这般侮辱安国侯府和苏子衿,怒火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时气盛,冲上去就和那柳子辉打做一团。   柳子辉在军营里根本就没受过什么苦,哪里打得过从小就被严格训练的许启明,几招下来就打得他鼻青脸肿,虽然被人拉开了,后许荣也想办法把这件事给摆平了。   谁知道那柳子辉却不肯让这事过去,暗地里多次找许启明的麻烦,更是借了个训练出错的岔子打断了许启明的腿。   武将断了腿,那便就是无用之人了,安国侯府即使再不想惹麻烦也再也坐不住了,这件事最终闹到了皇上那里,可柳家有柳贤妃在皇上耳边吹枕边风,让皇上几句就把这事归咎成了孩子之间的打闹,让柳家赔了些银子就算了。   正巧遇到梁将军被召回来,许荣一怒之下便向皇上请命要挂帅出征,皇上原本是不许,但似有人在皇上耳边说了些什么,最终皇上还是应下了。   今日让苏子衿和许氏来就是想要在出征前见她母女两一面。   “柳家!好一个柳家!旧仇未消又添新恨!”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苏子衿满腔怒火翻腾,眼眸之中更是迸发出浓浓的杀气。   “小姐,这事柳家实在是过分,大少爷如今断腿躺在床底之上根本就动不得。不过现在要紧的是侯爷,这般急急忙忙的出征,只怕…”后面的话冬梅不敢说出来。   “不必担忧,这件事或早或晚都是一样的,有些小人想要借机铲除安国侯府,可出了这金陵城哪里有这般简单。”虽然事发突然,但结果和苏子衿想要的还是差不多。   原本上次安国侯府抓到奸细了之后苏子衿就知晓大舅父肯定会心有所想,本想弄出点事儿来让大舅父下定决心,可没想到却率先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不管如何许荣都心里深深感到了危机,最终踏出了这一步。   中间的事虽不是苏子衿想发生的,但已经发生了也只能按原计划走了。   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   柳子辉断她大表哥一条腿,那她便要他拿两条腿来换!   “好了,此事我明了了,你且回去收拾东西吧,随后我会跟舅父说,让你去城南的沉香小筑。出了这安国侯府的门,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给我看紧柳家家二房,特别是柳子辉,一举一动每天都要给我汇报,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   冬梅重重的点了点头,回身按着来时的路快步返回,生怕慢了一步耽误了苏子衿的事。   见冬梅离去,苏子衿的目光也渐渐收了回来,转身顺着回廊往西院的垂花门去。   每走一步,苏子衿的脚步就越发的坚毅,眼眸里的杀气和冷然也越重一分,直到走到许启明的院门前,才把所有情绪收起来,仿若没事人一样走进院里去。 第68章 表兄妹   走进小院正房,转入卧房,远远透过屏风与帷幔之间的间隙能看到床笫的一角。   一个苍白得毫无半点血色,眉头紧锁却装出一脸释然的倔强少年侧脸跃然入眼,如同一块巨石抨击在苏子衿的心跳,让她突然不敢上前。   前一世,她赶赴战场去时,两位舅父和二表哥都已经战死了,大表哥许启明身负重伤也是这般毫无血色的躺在床笫之上。   和如今一样,即使奄奄一息面对她时却依旧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没事。   可那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轻,最终再也无法开口。   “表妹来了,怎么站在着不进去呀?”一个带着几分欣喜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听到这声音,苏子衿浑身一震,忙转过身去。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对襟领云锦袍,双领绣鹤纹的少年向她走来。   少年十六七岁的模样,微有些圆的脸渐渐蜕变出了男子刚毅的轮廓,剑眉星目,一张嘴角不笑也自然上扬的笑唇让人觉得有些坏坏的痞意,但却并不反感。   这个人便就是苏子衿的二表哥许天朗,整个安国侯府对她好得最高调最张狂的人。   上一世在战场之上,为了保护表弟苏干紧紧将他护在怀里,受万箭穿心都未放手。   虽然最后并没有保住苏干的性命,可当苏子衿看到他那千疮百孔的尸体时几乎整个人都崩溃了。   若说看到还活着的苏干,苏子衿还可以忍住,可如今看到这个曾经为了保护自己弟弟被那边活活射成蚂蜂窝的许天朗就怎么也忍不住了。   不等脑袋发号施令,身体本能的就向前一扑,整个人扑进许天朗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百味杂陈的唤了一声:“二表哥。”   “表妹?”许天朗一下子慌了,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哪里放。“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二表哥说!二表哥这就去做了他!”   一听这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的话和反应,苏子衿眼眶里的泪一下子就被笑给收了回去。   “瞧二表哥说的,有二表哥在谁敢欺负我呢。”苏子衿飞快的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花,抬起头来看着许天朗慌张的模样再一次感觉到,重生真好,一切都还在。   “喂,你们二人有说有笑,是不是该先关心一下我这个伤残人士呀?”看着这兄妹二人说得欢乐,躺在床上的许启明就不乐意了。   “大哥你急什么,我们不都是来关心你的吗。”许天朗白了许启明一眼,和苏子衿对视一眼后苏子衿默契的放开手,与他一同走入屏风内。   许启明的卧房并不大,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拔步床,一盏八面玲珑灯,一条长案之上供着一把长剑。   伺候的大丫鬟从小客堂搬来两个小鼓凳,放在床尾外,让苏子衿和许天朗依次坐下。   “大表哥你可好些了?”苏子衿落座下来,看着许启明挂心的轻声问,温柔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的脸。   “好些了,没什么大碍,表妹不用担心。”许启明一如上一世一般,对苏子衿总是露出他什么事都没有笑容,可如今苏子衿却能一眼就看出他眼角眉梢隐藏的那一丝痛苦。   对于他来说,断了一直腿就等于断送了整个武将的前程,断了整个人生,即使这般却还要在她面前装作无事,不让她担心。   这种处处为她着想的心,让苏子衿不由得鼻头一酸。   “真是如此?大表哥你可不要骗我。”苏子衿不依不饶的追问,一双明亮如清水的眼眸紧紧盯着许启明,让他张开的嘴却无法说出话来。   “表妹你就是爱多想,这事怎么会骗你呢,大哥就的扭了脚,这两天不能下床,心情郁闷又想你和姨母了,让你们来叙叙。”见许启明一时哑言,许天朗立马为他打圆场。   听到这话,苏子衿双手不由得握紧了起来,眼眸一转看向许天朗,眼眸间水雾打转。“二表哥也要合着所有人骗我吗?还是说你们都看不起我,认为我半点事都担不起。”   “表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见苏子衿眼中水雾打转,许天朗就慌得话都说不清了。   “表妹你都知道了?故意来试探我的是吗?”许启明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愧疚和隐隐的气愤,强装出来的笑容不由得沉了下去,眼眸里更是爬上了愧疚和心疼。   “是!”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言语间带着丝丝责备。“我总以为,舅父瞒着我,是当我是孩子,没想到两位表哥也这般瞒着我。此事因我而起,大表哥是为我才断的腿,却瞒着我,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多自责。   若有一天两位表哥因我而去世,是否也要瞒着我,让我自责一生一世呢?”   如今的事和前世的事交织在一起,让苏子衿不免激动了起来,愤怒的眼眸之中不断的往外流淌着滚烫的泪水,似灼热的岩浆烫在两个表兄的心头,心里一阵抽疼。   “表妹,我和大哥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你也知晓,依你的性子,若是知晓了…”许天朗欲言又止的低下头去,有些自责又有些无奈。   “依我的性子,若是知晓了定会不顾一切去找那柳家算账是不是?”苏子衿接着把许天朗的话说完,看着两个表兄同样的认可神情点了点头。“是!我定会去找他柳家算账,那柳子辉断了大表哥一条腿,我便要他拿两条腿来还!”   “不可!”许启明连忙不顾疼痛跃然坐起身来,抓住苏子衿的手。“子衿你不可乱来。”   看着许启明因为忍痛而紧紧皱着的眉头,咬着的牙,苏子衿的心跟着就软了下去,连忙起身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按躺下去。“大表哥你莫激动呀,我说过了,我不小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此事我不会乱来,我要柳子辉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苏子衿眼眸里浮现出一丝勃然的杀意,如同一把嗜了无数鲜血的利剑,透着无比的弑杀之气。   让许启明和许天朗两兄弟一时吓呆了,眼前这还是他们那个在他们面前任性如同小孩子的小表妹吗? 第69章 年少,气盛   只是震惊之余看着这般的苏子衿,两兄弟的心里不由的升起了一丝信任感。   不是那种兄长护着妹妹之间的那种,而是似生死之交之间可以托付性命的信任感,仿佛她说的话有一种魔力,让人相信,她能说到做到。   “表妹依你所言是说,此事你有计划了?”迷蒙之下许天朗不自觉的就随口问了出来。   “自然,不过…”苏子衿转过头来,认真得让人不由得坐直了身体。“需要二位表哥的帮忙,特别是二表哥,我要你亲自打断那柳子辉的双腿!”   “我?打断他的双腿?表妹说得可是真?”许天朗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苏子衿没有半点虚话的眼眸,双拳止不住的颤抖。   这件事说下来最气不过的就是许天朗。   本他就是个火爆性子,可以说是尽得许武真传。   当时事情发生的那几天他在城外巡逻,回到家里许启明也不会说那些事,直到被打断了腿抬回来他才知道始末。本想要不顾一切去教训那柳子辉,却被许荣揽住。   耻辱,愤怒,无奈交织在心,难以言喻的难受,这两夜几乎是彻夜难眠。   如今听到他能够亲手打断柳子辉的双腿,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天朗!不可冲动!”许启明见许天朗眼见着上马就要行的模样,急得不得了,活怕两个人闹出什么乱子来,自身招祸。   “大表哥,这不是冲动,难道这口气我们就要忍不成?那还有什么血性可言。还是说,大表哥不信我?”苏子衿厉眼转向许启明。   “我…我不是不信表妹,只是…”许启明歪过头,无可奈何又不甘心的看向长案上的长剑,无力的叹了口气。“那柳家如今如日中天,后宫有柳贤妃,前朝有柳震,刘长坤,若你们一时不慎,落了个好歹可怎么办。”   “只要能报这仇,纵使落个好歹也无悔,总比做这缩头乌龟看着那柳家耀武扬威的好!”许天朗已经被苏子衿的话给完完全全激活了压制的怒气,此时已然是一腔热血在胸膛翻滚了。   “二表哥此话有误,这仇定是要报的,但是绝对不会落个好歹。”苏子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既然心中已有计划,敢请二位表哥帮忙就定会保住所有人周全,我只问,你们信我还是不信。”   “我信!”许天朗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来。   看着许天朗高高举起的手,许启明有几分犹豫,毕竟他长他们两人几岁,向来考虑的多,但转眸见看着苏子衿眼里的决绝和笃定,心里积压的不甘,愤恨,屈辱也隐隐被撩拨了起来,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信表妹,但此时你要我和天朗如何做?”   “很简单。”苏子衿站直身子来,看着窗外。“只要二位表哥缄口不言,不告诉任何人就可以了,几日后,我定会给二位表哥来信,到时二位表哥按我说的做便是了。我保证,定能断了那柳子辉的双腿!”   “缄口不言?你是怕父亲和二叔知道后阻拦你是吗?”许天朗低声问。   苏子衿闭上眼摇了摇头,侧头睁眼,浅笑如媚道:“即使两位舅父阻止我我也依然会做,只是这件事是我与表哥这辈人和那柳子辉的恩怨,无需长辈插手。”   “表妹说的对,这是我们这辈与那柳子辉的恩怨,那柳家不是说着是孩子之间打闹吗?那咱们就放肆的闹他一场!”许天朗大手一扬,仿佛无形之中挥舞着一面旗帜,振奋人心。   “好!既然表妹都这般说了,表哥我若再畏首畏尾那就真妄为男人了!”许启明的热血也完完全全的沸腾了起来。   仅仅只有三人的卧房内,几句振奋人心的话语,让人热血沸腾,仿佛置身在战场之中一样,战旗烈烈,战鼓鸣鸣,惹得站在外面的两个人都忍不住跃跃欲试,若不是紧紧握着拳压制住,只怕如今早已经走进房中去和那三人一同共闹一场了。   “大哥,看来咱们真是老了,还不如子衿这个十四岁的女娃娃了。”站在榕树下,透过透光的窗户,看着里面依稀的人影,许武不禁感叹。   “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自然是老了,顾虑也就多了。不过咱们也莫和孩子们比了,他们有他们的想法,随他们去吧。”许荣靠在榕树的树干上,看着那几个孩子,嘴角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来。   “对,对,随他们…”点着头正复议着的许武突然一惊,诧异的转过头来,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吃惊的看着许荣。“大…大哥…你是说随…随他们?你真放手?不阻止?”   “阻止?”许荣苦笑一声,看着苏子衿那模糊却在他眼眸之中无比清晰的身影,无奈之中又带着欣慰道:“你没听到子衿那丫头说了吗,即使我阻止她也是会做的。这丫头向来都聪慧又有主意,瞒也瞒不住,就随他们去闹吧,你暗地里盯着点就是了。”   说完许荣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路去。   看着他的背影,许武过了半许才回过神来,脸上绽放出笑容轻应了声:“是!”   …   和许启明,许天朗达成了共识之后苏子衿也没多留,陪着许氏一起去见了两位舅母,寒暄了几句苏府就来人唤许氏回去。   而苏子衿被留了下来,吃过了晚饭之后才在全家人的目送下钻进了马车,回苏府去。   回去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撩开窗帘看着那地平线上残留的一丝晚霞,苏子衿原本清澈平静的眼眸渐渐眯了起来,杀戮之气混着戾气,犹如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夏荷,回府后挑出一个可靠的小丫鬟来,安插到苏灵珊院里去,盯紧她。顺道给沐郡主带个话,告诉她不管花多少银子,走多少渠道,都要给我寻来紫云断续膏。”   “紫云断续膏?小姐那灵药世上共就十盒,只怕…”   夏荷的话还未说完,苏子衿赫人的眼眸就转了过来,立即让她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哪怕这世上只有一盒,上天下地我都要寻来!”只要能治好许启明的腿,上刀山下油锅她都可以!   “是!奴婢明白!” 第70章 心病   “小姐,已经按您的吩咐把小竹安插进了琉璃阁,三小姐并没有发现什么,想来无需多久就能搭上线了。”夏荷收起油纸伞,扔在门外的竹篓子里,忙不得的跑进客堂向苏子衿报告。   倚靠在软榻上,撑着脑袋假寐的苏子衿疲累的睁开眼来,蹙眉揉了揉太阳穴。“恩,冬梅那边怎么样了?”   “冬梅姐说柳子辉和前几日一样,除开每日去军营外就是去寻花问柳,而柳家二房最近都忙着给柳家老夫人八十大寿筹备寿宴,宴请名单已经看到了,不仅有大夫人和您,还有安国侯府,想来定是柳姨娘和三小姐从中作梗。”   苏子衿眸子一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就怕她们母女两不从中作梗,否则这件事还不好办。”   “可是小姐,那柳姨娘和三小姐这般做只怕是有计谋,流珠还没从春兰哪里得到消息,这事一点头绪都没有,贸然前往真的好吗?”这件事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夏荷实在有几分担忧。   “计谋?不过就是想借着大表哥这件事更加欺辱我们,让柳家对父亲和祖母施压,让她能够扶正罢了。”苏子衿半点都不担忧柳姨娘和苏灵珊,她太了解柳姨娘了,是个稳中求胜的人,否则也不至于一直沉住气到如今。   苏灵珊的事情刚刚发生没多久,林家小姐搞得林家也和她闹了半天,最近才解决下来,她根本就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来算计她,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要把林家小姐这个对头安排给苏灵珊的原因。   所以说,苏子衿半点不担心柳姨娘会有什么计划,此番邀请她和娘亲以及安国侯府,不过就是想让柳家和他们更加仇恨,让苏家看到谁强谁弱罢了。   而她恰恰就想要这般,既然要加深仇恨那就要往死里加才好。   “沐郡主那边呢,来消息了没有。”   一听到苏子衿问起沐雨彤那边,夏荷的眸子不自觉的就垂了下去,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依旧没有消息,沐郡主这几日停下了手里所有的事走了各个渠道去寻,连天知阁的人都请了,可还是一无所获。”   既然每天听到的都是没有消息,可每次问的时候苏子衿总是会带着希望,最终的结果自然也是失望。   七天了,整整七天了,她每每听到安国侯府那边传来许启明的情况时心里都如同针扎一样的疼。   虽然许启明从未说什么,便连脸上都从未表露出一分来,可苏子衿知道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痛苦,知道这条腿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紫云断续膏,治好他的腿。   上一世,这一世,她都欠安国侯府太多太多,所以这一世绝不能让他们再为她受伤,委屈。   “小姐,此事急不得,您得放宽心。您都好几日没好好睡了,人都快熬脱型了,这般下去,还没等去柳家给大表少爷报仇呢,您就先倒下了。”看着苏子衿苍白消瘦的脸颊,夏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安国侯府回来之后,苏子衿头两天几乎连眼都不眨一下,滴水未进的忙着部署计划所有事情,眼见着消瘦下去。   这几日虽然没有前几日那么忙了,苏子衿也多多少少吃了些东西,可睡却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在软榻上小憩一会就醒来继续思虑。   最要命的是每天早晨都还要去给太夫人和老夫人请安,在外依旧装出一副平常的模样,看着夏荷和流珠心里直发疼。   “不必担忧,这点日子我还熬得住。”苏子衿嘴上要强着,撑着软榻的椅臂就想要站起来。   可臀才刚刚抬起半分,手臂就突然好想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的像棉花一样塌了下去,整个人摔坐在软榻上。   “小姐!”夏荷连忙扶住苏子衿的手,眼泪最终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小姐算奴婢求您了,且休息会吧,这七日里你都快把自己熬干了,奴婢知晓你想尽快为大表少爷报仇,可也不能这般对自己呀。”   “你这丫头,我…”苏子衿想说自己没事,可转过头来看着夏荷那担忧焦急的眼神和不断滑落的晶莹泪水,心还是软了下来。“好,好,听你的,我休息会,时辰也不早了,你且也去歇着吧。”   “小姐歇了我就歇。”夏荷说着蹲下身去为苏子衿脱鞋,扶着她的脚放到软榻之上。   苏子衿不想拂了夏荷的好意,即使根本睡不着也由着她为自己掖好被子,假装困乏的闭上眼眸。   其实苏子衿也想睡去,整整七日熬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这般熬下去,可是每每一想起许启明的腿,安国侯府受的屈辱,再加上上一世安国侯府的覆灭,她就怎么也睡不着。   即使身体疲劳到了一个顶点,可却最多也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一点点动静就会惊醒过来。   对此她也是无可奈何,她很清楚这是她的心病。   她心里放不下,一如上一世知晓安国侯府在战场被围困的时候。   不过即使头脑运转中,苏子衿的身体也到达了一个疲累的顶点,长时间的卧在松软的软榻上也迷迷糊糊的寐了几分,只是连自己的互相声都能清楚的听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衿突然半梦里似踩空了阶梯,整个人惊醒过来。   睁开眼,一个坐立在凳子上的人影突然出现在眼前,苏子衿更是惊得一下坐了起来,翻身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直指那人。   光洁的刀刃反射出一道光,映照在对方的眼眸之上,露出那一双细长魅惑的眼眸来,仿若一道惊鸿在这雨夜的炸开,顿时让天地失色。   “啧啧,苏小姐真是越来越凶悍了,前两次不过只是拳头和巴掌,如今都动了剑了,下一次岂不是得要我的命了。”   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声音从那人嘴里淡淡而出,骨节分明得极为好看的手指夹住剑缓缓移开,利用光的反射将窗外的柔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人看清。 第71章 你要不要?   “君故沉!”苏子衿不必看他的脸,光听他的声音就已经知道是谁了。   这在她耳边两次三番发出戏谑之声的声音,她如今记得不能再清楚了,只是她实在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君故沉几乎就像消声灭迹了一样,入股了之后根本就没有过问过沉香小筑的事情,也再没有和她有什么交集。原以为是上次的事情后萧王对他严加管教了,有所收敛了,没想到却又这般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边。   只是为何她还是没能发现,明明连外面雨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偏偏他一个大活人横空出现在这里她却半点都感觉不到。   而且这屋里也不止她一人。   低眼看去,夏荷已然坐在地上,斜靠在软榻上,闭着眼一点动静都没有。   “放心,我只是暂时封了她的五官感知,两个时辰之后自然就会解开了。”看出苏子衿的担忧,君故沉率先开口解释。   “我知晓。”苏子衿抬起头,毫不给君故沉信号就把剑抽回来,收入鞘中,斜靠在软榻上冷声不悦道:“君公子还说我凶悍,难道面对一个夜闯闺房的男子不该这般对待吗?还是说君公子又要说是我自己没听到,所以你是光明正大的进来的呢?”   “不,这次我承认,是我夜闺房。”君故沉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坦然的笑来。   苏子衿没想到向来在这件事上巧舌能辩的君故沉居然就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一时之间原本准备好抨击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让人难受。   瞧着苏子衿被他的回答愣住了的模样,君故沉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浑身上下的疲累一扫而光。   “不过我夜闯闺房也是为了你,所以也不能怪我。”君故沉痞笑着一歪头,修长的手伸入自己的袖中。   “为了我?难道还是我请…”苏子衿被他那话说得正想要狠狠教训他一番,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手心里递过来的那个小东西堵住了嘴。   大大的手掌里静静放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勾勒紫色兰花纹的圆形小盒,圆圆鼓鼓的样子煞是俏丽可人,特别是还发出一阵淡淡的香味,一点点扩散,钻入鼻腔之中,让人感觉到浑身舒畅。   “这…是紫云断续膏?”苏子衿诧异的看向君故沉,实在不敢相信她的猜测。   实际上她从未见过紫云断续膏,毕竟这个世上只有十盒,只是听闻其乃神药,能续断骨,使其恢复如初。其盛与黑色兰纹小盒中,带有淡淡的异香,一闻便就能让人神清气爽。   “你不是这几日就是想寻它吗?”君故沉眉尾轻挑,将手又向前伸了一分。   “我是想寻它,只是你为何知晓?”这件事她只告知了沐雨彤,走各个渠道时都是通过一个江湖人,根本就没有走漏半点风声,除非…“别说你又去天知阁查我?”   君故沉的笑又上扬了一分,其答案不言而喻。   这感觉让苏子衿实在浑身难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男人看在眼里,就好像在他面前毫无遮掩一样,又气又怒又羞,最重要的是还拿他没有半点办法,这个人仿佛半点破绽都没有。   “君故沉,你到底是太无聊了,还是钱多了闲得慌?花大笔的银钱去查我一个小女子的事,就这般好玩吗?”   “你且莫管我无聊不无聊,闲不闲得慌,好玩不好玩,你且就说,这东西你要还是不要吧。”君故沉将手一抬,让苏子衿更能看清楚那药膏。   “你…”苏子衿看着他那吃定她的模样是多想拒绝,可这东西关乎许启明的腿,她不可能以自己的心所作为。“你到底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这东西可不好得。”   “我说过,只要你要你想要,我都会给。”   苏子衿眼眸一睨,“我想你不要再靠近我。”   “这个做不到。”   “你不是说只要我想要,你都会给吗?”苏子衿再度被他这该死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气得浑身怒火翻腾,忍不住如同一只猫一样拍打软榻。   看着苏子衿如同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君故沉惬意的用手撑起下巴,懒懒的开口道:“除开这个。”   “你…”   “且先别和我讨论这个,还是先说说这个,你到底要还是不要,你若不要,我可就自己拿走了。”君故沉微微往回抽了抽手,一副只要苏子衿一说不要就立即收回的模样。   “我…”要字几乎要跃出口中,但看着他那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苏子衿瞬间静下来几分。“这天上向来没有白吃的,你巴巴的给我送来这东西,其中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你是怕这东西是假的。”君故沉一眼就看穿了苏子衿的想法,反手将小盒的盖子拧开,露出里面淡紫色的药膏来。“天下都知,紫云断续膏乃是续骨神药,但药性遇热则散,上药都要用冰凌快速舀出敷在患处,你若怕假,我这边用手触给你看。”   眼见着君故沉说着就抬起另一只手往那药盒里伸去,这么难得的一盒药膏就要这么毁了,苏子衿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抬脚一跃,双手一把抓住君故沉伸过去的手。   君故沉顺势起身,双手在空中如花一般一转,将药盒盖子盖上,轻轻的移交到苏子衿的手下。   有些冰冷的手指划过苏子衿的手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熟悉感,仿佛某个地方微微的被触动了一下,却转瞬即逝。   “东西你已经收下了,我的事也算完成了,闺房就不久留了。”君故沉转身就飞快的几步跨到一扇窗口,双手抓住窗沿欲势要走。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上次答应我的。”握着手里的药盒,苏子衿立即反应过来,转身追问。   “目的?今日就算了,下次,定然告诉你。”   说完,不给苏子衿继续追问的机会,往外一跃,整个身子飞出窗外。   等苏子衿连奔两步到窗前时,窗外除了漆黑的夜,依旧淋漓的大雨外什么都没有了。   若不是手中还握着这通体发凉的小药盒,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场梦。 第72章 一见钟情   夏季的暴雨总似像毫无止境一般,不断的往下落,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在黑夜之中交替着划过天空,让整个金陵城在一暗一明见交替,闪烁着人的眼睛,让人有时难以看清。   这样的情况给苏府的巡夜护卫带来了很大的视觉和听觉上障碍,以至于一道黑影十分近的从他们头上划过都毫无知觉,仿若是鬼魅无声的没有一点障碍的就越过了那高高的围墙,似落叶般轻轻落地。   一双黑面暗绣祥云纹靴点地,竟一点水都没有溅起,只是积水上波起了一丝涟漪。   “主上。”见君故沉落地,牧野立即打着伞迎上来,为他挡雨。   君故沉轻恩一声,冷漠的接过御风递过来的黑色披风和面具,一边带上那黑金面具,一边迈开脚步往巷子口停着的马车走去。   “那人可还在那地方?”君故沉带好面具,眨眼间眼眸里的温柔消散得一丝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漠视一切的冷漠。   “在,但是主上这事要不拖一拖吧,您昨夜才回来,又急急的去五阳山给苏小姐拿紫云断续膏,都四天没闭眼过了,这身体…”牧野正想劝说君故沉回王府先休息,可才说到重点上君故沉就抬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不必。”冷冷的甩下两个字,君故沉就抬脚跃上了马车,撩开门帘钻了进去,直接命令马夫驾马离去。   看着在雨夜里嗒嗒离去的马车,牧野和御风互相看了一眼,一脸担忧又无可奈何。   “牧大哥,你说主上这是何苦呢?好不容易才回来,能休息会,非要亲自去取那紫云断续膏,让我们两其中一个去取不就好了。”   “你当那五阳山这般好上?那紫云断续膏这么好得?如今这世上可就剩下这一盒了,除了主上那叶孤老头谁也不会给的。”   想想那五阳山,以及那叶孤老头的脸,御风浑身就一激灵。“说得也是,不过主上干嘛要亲自送呀?”   “这个谁知道呢,或许是怕我们送那苏小姐不放心,或者其他的吧。”   “主上对这个苏小姐可真好,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主上对一个姑娘这么好,而且说话时都是带着笑的。”转头看向身后的苏府高墙,眉宇之间浮起一丝疑惑。“牧大哥,主上为什么喜欢这个苏小姐呢?好像他们没见过几次面吧?”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好像就见过四次。”牧野不禁摸了摸下巴思考起来,这件事说起来他们从未细想过,如今说起来倒真是有些让人想不通。“主上为什么就这般喜欢呢?难道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事?”御风对一见钟情这种事实在不信,哪里会有人看一眼就不顾一切喜欢上对方的。   “不然怎么解释?咱们跟了主上这么多年,来金陵前可从未见过这个苏小姐。”   “这…”御风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烦恼的抓了抓后脑勺,最终罢工道:“算了算了,主上的事咱们也想不明白,还是别想了。”   牧野同意的点了点头,侧身一吹口哨,从深处的巷子里召出两匹通体全黑,额头上分别长着红蓝两撮毛的骏马,两个人抓住马鞍,翻身上马,追赶君故沉去。   而此时已经走远了些的君故沉依旧能清清楚楚听到那两人的声音,包括刚刚两个人所有的对话,都没入了他的双耳里。   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漆黑如墨的夜下房檐角挂着的红灯笼,嘴角上扬了一分。   一见钟情吗?如今想来,倒也真是,一眼便就再难忘她了。   …   正夏的暴雨一连下了三天,随后就进入了真正炙热的夏日。   烈日当空,炽烤着大地,热得所有人都厌厌的,恨不得跳进冰窟窿里去降降暑。   原本来说,这样的夏日里,苏府最热的地方就该属苏子衿的竹苑了,因为四面墙都不高,又十分朝阳,外加上每年夏天各个小姐的冰份利中她最少,所以几乎一到正夏就似火炉一般。   而今年却不同了,苏子衿的竹苑成了这苏府除开太夫人和老夫人那外最凉爽的地方。   不仅仅是给了加了冰的份利,更是在竹苑的院中四角以及房内四角都安置了冰坛子,房内的每隔三个时辰就换一次冰,院里的一到巳时就各一个时辰换一次。   再加上屋内的三面轮转扇不停的转动送凉风,整个竹苑只要苏子衿在的地方,都如同春天一般凉爽,一屋子的丫鬟也跟着享福,做事也越发卖力起来。   “小姐,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咱们的境地真是翻天覆地的大反转啊,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呀。”站在冰坛子旁边,感受着这凉爽,夏荷都不敢相信,去年夏天她可热中暑了好几次呢。   苏子衿看书的眼眸微微一抬,看着夏荷那心满意足仿佛到了天堂一样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这也能叫天吗?不过是上了一小步而已。”   “奴婢就是这么一说,奴婢明白,跟着小姐这才算什么,以后咱们肯定会更好。”经历了两个月的时间,夏荷无比相信苏子衿,虽然觉得苏子衿变了很多,可却越发的可靠了。   “少在这里拍马屁,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办好了,办好了。”夏荷俏皮的走上前来。“那紫云断续膏昨日已经验过了,是真的,今日大表少爷都用上了,说效果奇佳,问小姐到底哪里弄来的神药。”   夏荷说着也睁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苏子衿。   昨天她一醒来,苏子衿就把那紫云断续膏给了自己,让她送去安国侯府让许荣找个可靠的大夫验验。明明沐雨彤走了那么多关系都没找到的东西这么一下子就出来了,对此她实在好奇,可苏子衿怎么也不说。   “就说是意外得来就好了。”苏子衿低下头,敷衍着回避这个问题。   她实在不想承认她是得了君故沉的恩惠,虽然因为他这恩惠让她解开了心病,许启明也治愈有望,但她只会记在心上,算欠他一笔,可却不想说出来弄得人人都知道她欠了君故沉人情。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说不出的屈辱,好像被他压制住了一样。 第73章 请柬   “其他事呢,怎么样了?”苏子衿不想想起君故沉,立即转移话题,避免越想越气,让自己受罪。   “今日冬梅姐来报,柳子辉昨夜在醉香楼和李家大少爷李如因为抢姑娘闹了起来,大打出手,打伤了李如被柳将军大骂了一顿,这几日禁足在家,军营那边也以柳老夫人生辰将近告假了几日。”   李如?   苏子衿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绕了一圈,浮起一抹笑来。   还是个熟人,看来这次得用他一用了。   “还有,辰时的时候柳家的仆人开始往各家各府送请柬,估摸着这个时辰也该送到咱们府上了,听冬梅姐说,柳家还特意给小姐您单独做了一份请柬。”   “这是故意借着我的县主身份挑衅这后院的人呢,这柳家的手伸得还不是一般的长,看来柳姨娘这一趟拜访得很有效果嘛?”昨日苏子衿就得了信,柳姨娘借着去看柳家老夫人的由头回了趟柳家,想来和柳家筹划了不少。   于是苏子衿不得不收回之前暂时不把柳姨娘放在心上的话,瞧她这模样,只怕这次定是有什么东西等着她们母女二人呢,不得不防了。   “小姐,还不止呢。”夏荷的眼眸撇了撇窗外琉璃阁的方向,声音放低下来。“今早三小姐又去了柳府,这十日里,明里暗里都去了三次了,次次都是去见那柳子辉。”   “又去?”苏子衿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放在椅臂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轻敲,沉思许久。“可有听到什么?”   “没有。”夏荷遗憾的摇了摇头。“柳家戒备森严,冬梅姐不敢贸然太过靠近。”   “让冬梅继续盯着,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在后日寿宴前把探听到点什么,但一切都要小心,切莫露出破绽,安全最重要。”   “是。”   安排了一切,苏子衿再度将心思放回书本上,但看到书本上的一个颖字时突然开口问:“苏颖最近怎么样了,还那样吗?”   “还是那样,从方府回来就一直待在院里不出来,也不说话。”   苏子衿眉头一蹙,有几分郁闷。   原本以为苏颖从方府回来没多久就能想通,可这都快半个月了,半点动静也没有。   “罢了,再看看吧,等这件事之后若还是这样,便就不必盯着她了。”实在无用的话,那么也就只能弃掉了。   “是。”   夏荷点了点头,等了片刻见苏子衿安静下来看书不再有什么要吩咐的了,夏荷才移开步子准备到偏房去拿信鸽给冬梅传信。   可才刚刚走到门前,都还没来得及抬脚迈出门槛去,就看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院门外走进来。   仔细一瞧,竟是苏灵珊带着一群丫鬟捧着七八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走来。   今日苏灵珊穿得格外的光鲜亮丽,褪去了原本她素爱用来装清纯的白衣,换上了一件天青色薄纱半袖,内穿一件淡青色短衣,袖口用鎏金线绣着朵朵莲花,金光熠熠。   下穿同色的百褶罗裙,腰间挂着一个成色极好的相思扣形的羊脂白玉玉佩,无一不透着奢华。   “小姐,三…”   正想要告诉苏子衿苏灵珊来了,话还没说出口苏子衿就已经放下了书,对她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做你的事吧。”   虽然看苏灵珊这番笑吟吟下却带着不善的架势有些担心,但苏子衿既然让她下去,她还是选择相信,在苏灵珊走上客堂的台阶前出了门,转而往屋后的偏房去。   “大姐这怎么把夏荷支出去了,难道那夏荷见不得我吗?”苏灵珊笑盈盈的走进来,俏丽如同黄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苏子衿并不急着回答她,反倒是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走到客堂中央的圆桌旁,不紧不慢的坐在锦凳上。   “不过是派她去做些事,三妹也能这般胡想。”苏子衿懒懒的抬起眼,扫了眼进门后就一字排开手捧托盘的丫鬟们。“三妹今日来是有何事呀,端着这么多东西来。”   “都是给大姐你的。”苏灵珊走上前一步,毫不客气的坐在苏子衿身旁的锦凳上,握着她的手仿若关系很好一般道:“大姐得了太后的喜,封为县主,妹妹年幼忘了道贺,今日去外祖家,被外祖母狠狠的说了一顿呢,特准备了东西来给大姐道贺。”   苏灵珊的话才刚刚落地,她身边的大丫鬟玥儿就立即招呼丫鬟们把托盘放在圆桌上,将红布撤去。   红布一掀,六个托盘里的东西都展露了出来,一时之间可以用琳琅满目四个字来形容。   六个托盘里分别放着一串上好的红玛瑙珠链,一套鎏金牡丹头面,一套红石榴头面,一只碧绿色的小玉如意,一只足金翡翠石点缀的蝶恋花步摇,四对不同样式的金丝缠玉耳环。   虽然都算不上顶尖好的,可这些东西也得花不少银子,对于一个少有赏赐的闺阁女子来说,这些东西足以震撼人心了。   就说苏灵珊今日怎么穿的这么浮华,原来是来炫耀她的外祖家的,想来是想告诉她,即使不得太后的喜,可她背后的后台可比她这个身单力薄的县主来得厚多了。   “这步摇耳环是我送给大姐的,这其他四件都是外祖母送的,恭贺大姐你得了太后的喜,还让我带话给大姐,让大姐时常去柳府坐坐。”   坐坐?   柳家向来和她没有半点交情不说,现如今许柳两家这个情况,还要她多去坐坐,这是要再多刺刺许家的心呢,还是要告诉世人他柳家厉害,能让她吃了大亏还眼巴巴的往他那去呢?   “承柳老夫人和三妹的情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对接替夏荷位置进来伺候的流珠使了使眼色后,流珠立马领着两个小丫鬟将桌子上的东西端了下去。   “还有呢,后日就是外祖母的六十大寿,特请大姐去吃寿宴,今日我瞧见了给大姐的请帖就顺带着为大姐拿了来,后日大姐可一定要去呀。”苏灵珊对玥儿伸手,拿过大红色烫金字的请柬,双手递给苏子衿。   看着这刺眼的红色请柬和苏灵珊那卖乖的笑容,苏子衿心底暗笑,这真是活怕她收不到请柬,特意给她送来。   “去,自然是要去的。”   笑着接过请柬,两人四目相对,笑意之下各有心思。 第74章 仙桃粉   入夜,下了一小阵雨,淋湿了地面后被日间晒得滚烫的地面和灼热的空气一点点蒸发,散发在空中,越发的闷热。   即使屋内屋外都上了冰,也依旧闷热在心头,让人难受。   而此时苏子衿的房内更是气氛热到了一个极点,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坐在桌上摆弄着今天苏灵珊送来的东西的女人,看着她那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周围的人也热得汗流浃背,可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唯独坐在椅子上的苏子衿神色淡淡,有一下无一下的扇着手上的团扇,微弱的扇风声在这无比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清晰,击打在心头,越发的压抑。   “出来了!就是这个,这套红石榴头面有问题!”女人高举起双手,大呼一声。   “宋医女,小声些,你想这整个苏府的人都听到吗?”听着宋医女的大嗓门,夏荷连忙小声低喝。   宋医女这才意识到声音太大了,缩了缩脖子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苏子衿,见她面色依旧如水般平静才把悬起来的心放下。   “你说这套红石榴头面有问题,有什么问题?”苏子衿眸子看向那在灯下无比美艳的红石榴头面,冷了一分。   “这个!”宋医女拿起桌面上的小瓷碗,捧到苏子衿面前,指着碗底的黑色小粒道:“这东西叫桃仙粉,是一种桃仙果研磨而成,多用于女子的胭脂和香粉里,一遇到这药水就会变黑,平时是白色,遇水无色。”   “这桃仙粉可有什么害处?”不管她是什么东西,苏子衿只要知道对她是否有害。   “害处?”宋医女想了想,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害处,虽大量服用会导致女子宫寒,月事不调,可这东西谁又会吃呢。只是我不太明白,这东西本没什么大用处,为何要用在这头面上。”   别说这宋医女不明白,就是苏子衿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灵珊今日送这些东西来,苏子衿就放不下心,送去给许氏的陪嫁医女看了看,可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但怎么都觉得有问题,所以特意让大舅父许荣从安国侯府以给她送东西为由给她送一个有实力的医女来。   没想到查了这么半天,就只查出这没用的桃仙粉?   苏灵珊抹这无用的桃仙粉做什么,还独独就抹在这红石榴头面上。   她向来喜欢红石榴,今天这些各种首饰里,她唯一会挑来戴的估计也就是这红石榴了。想来苏灵珊也是猜到了的,所以才会在这上面做手脚,但这仙桃粉到底是用来做什么呢?   “这东西能够洗净吗?”不管这仙桃粉是不是有害,是不是苏灵珊抹上去的,有没有目的,这东西苏子衿都不能留下,万事都要提防。   “能是能,就是费点时间调制药水,你这里没有药材,我也不能久留,不如你让我带回安国侯府去,最晚明日夜里就能给你送回来。”   “好,那你便把这头面带回去,明日入夜我派人去取。”苏子衿说着站起身来,摇着扇子往卧房里走。   走了几步,却不见身后有动静,转过头去却见那宋医女还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她。   “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大小姐…”宋医女有几分扭捏的转了转身体,抿了抿唇。“这个药材比较废得多,也费时间精力,你看这个银子…是不是…”   苏子衿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忍不住扶额。“夏荷,去取三十两给宋医女,作为出诊费。”   “谢谢大小姐。”宋医女狗腿子一般笑着给苏子衿行礼后连忙将头面放进她之前带来的箱子里跟着夏荷去取钱。   看着她那笑得不拢嘴的样子,苏子衿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宋医女倒是有几分本事,可就是…有些怪,而且太爱财,真不知道许荣是从哪里招来这么个医女。   不过罢了,他人的事与她无关。   …   清晨,大地如梦初醒,天空才刚刚蒙蒙亮,整个苏府后院就忙碌了起来。   每间院落的卧房里此时都是热闹非凡,丫鬟们进进出出为主子忙前忙后,只为了主子今天能够漂漂亮亮的出门去赴宴。   苏子衿坐在浴桶内,头靠在软枕上,闭着眼静静的听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享受今天最后的平静。   “小姐,如您所料,大夫人已经在准备了,是打算要去赴宴了。”夏荷撩开帷幔从外面走进来,坐在苏子衿身后,轻轻的为她挽起头发。“不过那日收到请柬时大夫人明明说决不去的。”   “那日娘亲在气头上,自然不肯去的,可有些事哪里能由得自己呢。若娘亲是许家人,自然可以说不去就不去,可如今她是苏大夫人,哪里能不去。”   苏子衿前日听到许氏收到请柬决绝的说不去的时候,就知晓最后一定会去,所以连劝都没有去劝一句。   但对于这样的结果苏子衿心里有几分悲凉和无奈,其实她更加希望她娘亲真的可以任性一次,说不去就不去,可惜,她的心终究还是念着苏家,念着她的丈夫,即使心里再难受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去赴宴。   这样的事,在上一世太多太多太多。   这一世,不知是否能够改变得了?   罢了,能不能都随她去吧,不过这一次,她至少要让她娘亲痛痛快快的吃这顿宴席。   “好了,让流珠去把昨天拿回来的那套红石榴头面拿来,准备准备好出门了。”苏子衿站起身来,走出浴桶。   夏荷立即取下毛巾为苏子衿擦拭水珠,一边为她穿里衣,一边担忧道:“小姐真要带那套头面呀,虽然宋医女洗过了,可是奴婢总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都已经洗干净了,再说了,不带上这套面首,又如何让那些人如愿的放下警惕,露出马脚呢?”   苏子衿抬脚迈开步子,撩开不透光的帷幔,看着屋外越发明亮的天空,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   今日,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要搞什么鬼。 第75章 早些结束一切   辰时,打点好一切后,苏子衿便前往紫苏斋去。   由于今日的衣服相对来说繁琐,再加上夏荷始终不放心那红石榴头面,带上时还一个一个了擦拭了一遍,最终导致苏子衿是最晚一个到紫苏斋的。   进入紫苏斋客堂时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其实此番同去的人也就五人,老夫人,许氏,二夫人万氏,苏子衿和苏灵珊。   太夫人辈分比柳家的老夫人大,自然没有亲自去贺寿的道理,只需送些贺礼便是。苏成和二老爷苏林此时还在早朝上,自然是下了早朝后才去。而前院的苏巍,苏干以及三少爷苏林佐都是男客,自然的也要等到苏成和苏林回府换了衣衫后再一同去。   三老爷没有功名在身,三夫人和他也就不便去了。   苏颖如今完全失势,谁也不会在意,更不会想起她来。   至于柳姨娘,身为妾室是不能和正室一样去出席各种宴会的,但身为柳家的人,又算的上是贵妾,所以一大早就先行去了柳家,但不会和她们碰面,只能在柳家的后院和柳家的妾室一道用膳。   “祖母,娘亲,二婶。”苏子衿走入客堂,微微施礼。   “子衿今日真是明艳照人,这套红石榴头面是哪里得来的,带在你头上真是合适。”万氏一眼就被苏子衿头上那套成色不错的红石榴头面给吸引去了眼眸。   “二婶,这是我外祖母前日送与大姐的贺礼,恭贺大姐得了荷穗宴的彩头。”还不等苏子衿回答,坐在老夫人身旁的苏灵珊就率先开了口,眼底扬着一抹欣喜。   看着苏灵珊这眼底的欣喜,苏子衿明白自己是算对了,果然这红石榴头面是有目的的。   “原来的柳老夫人送的,难怪这般好看。”万氏笑着将目光再度放到苏子衿的头上,艳羡的点了点头。“这红石榴头面和子衿你真是相配,若是给别人带恐怕难以配得出这般风韵来。”   “二婶谬赞了,是柳老夫人送的这头面好看。”   “头面好看,人儿也好看。”老夫人笑笑的打了个和场,在李妈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了看四人道:“好了,人也到齐了,时辰也不早了,走吧。”   老夫人这一声令下,谁也不敢耽误,许氏,万氏和苏灵珊纷纷站了起来。   万氏和苏灵珊分别扶着老夫人的左右手,搀扶着她往外走,苏子衿正欲转身跟去,身后走上来的许氏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小声紧张问:“这头面是那柳老夫人送你,你这孩子怎么胡乱就带,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办?”   昨天苏子衿去找她的陪嫁医女的事她是知道的,虽然问了那陪嫁医女是说没有什么问题,可许氏怎么也放心不下。   再加上如今许家和柳家的关系,让她打从心底的就记恨柳家,排斥柳家的所有,所以今天连正眼都不看苏灵珊一眼。   “娘亲放心,我都已经处理妥当了,不会有事的。”苏子衿握住许氏的手,轻声安慰。“再说了,人家特意送来了,我若不带又怎么说得过去呢?”   “可…”许氏明白苏子衿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担忧,忍不住要再劝,却被苏子衿摇了摇头打断:“娘亲,我已经带上了,而且祖母已经走远了,咱们得快些跟上去才是。”   “这…”看着苏子衿头上艳丽的红石榴头面,许氏也明白已经带上了要摘是来不及了的。“你真处理妥当了?”   “真的,放心吧娘亲。”   见苏子衿如此信誓旦旦,许氏心里的不安担忧也少了些,无力的点了点头。“那走吧,早些结束今日的一切。”   苏子衿点了点头,扶着许氏就往外走。   出了紫苏斋,往东院的偏门去。   此时三辆马车早已经停在门外,丫鬟们见人来立即摆好板凳,撩开车帘,牵引着人入马车内去。   老夫人和许氏,万氏同乘一辆,苏子衿和苏灵珊同乘一辆,另外一辆小些的放着几个箱子,里面皆是备用的衣衫以及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随行的只有李妈妈一人,其他的都不允许跟去。   苏府和柳府相隔并不算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车程,一路上苏子衿都只是斜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而苏灵珊却相对来说十分兴奋,时不时的撩开窗帘看外面,想必是想看看到哪了,迫不及待想要入柳府了。   这样的举动让苏子衿有几分疑惑,虽然苏灵珊如今年龄还小,没有上一世那时候那么的沉得住气,可也不是那么喜形于色的人,不至于还没如柳府就这般按耐不住欣喜才对。   除非…这件事她已经十拿九稳了?   “大姐,你知晓我三表哥柳子辉吗?”正当苏子衿心中疑惑的时候,苏灵珊放下窗帘,突然转头来问。   “赫赫有名的四品步兵校尉柳校尉,我怎么会不知道呢?”苏子衿微微睁开眼,脸上平静无波,可眼底深处却露出一丝杀意。   “那你讨厌他吗?”苏灵珊睁大了眼睛,疑惑的等待着苏子衿的答案。   苏子衿心里楞了一下,不明白苏灵珊为何会突然没头没尾的问这些,但面色却不动声色的淡淡回答:“从未见过又何来讨厌之说呢?”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三表哥总说你一定讨厌他,一直想要和你道歉呢。”   “道歉?”苏子衿将苏灵珊的话在脑内一转,似明白了什么,正想要套出几句话来,却还没开口就听到了外面马夫勒缰绳和马儿嘶吼的声音。   眨眼一只白净的手就撩开了车帘,传来甜甜的女声:“二位苏家小姐请下车。”   苏子衿这下才是算真正的明白了,苏灵珊刚刚那不断的看窗外原来是想确定到哪了,然后瞅准时机和她说话,让她疑惑柳子辉为什么要道歉,毕竟除开那几个人知晓,所有人都以为苏子衿根本就不知道许启明的事情。   苏灵珊这般把话说到这里,马车就到了,没有解释的时间就正好为之后给她和柳子辉留下一个见面的理由,可见这其中的计划里还有柳子辉。   不过这般也好,她就不必费工夫去和柳子辉搞什么偶遇了,有苏灵珊牵线想必会快很多,那倒真能如许氏所愿了,早些结束今日的一切。 第76章 你就是荷悦县主?   明白了苏灵珊的打算,苏子衿自然也不会多问,装作有些疑虑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问的样子钻出马车去。   一下马车,视线就豁达了开来,可以看到柳府正门外到处都停满了马车,不少丫鬟都在招呼着客人下车。   等老夫人从车里下来,许氏和万氏才扶着她跟着领路的丫鬟往柳府走去,苏子衿和苏灵珊跟在身后,李妈妈则从马车里拿了几箱贺礼才跟着上来。   行至柳府大门,才刚刚走上楼梯,站在门前的柳家大老爷,也就是当今的左丞相柳石就带着大夫人田氏迎了上来。   “苏老夫人,许久不见了,越发的精神了,真是老当益壮呀。”柳石和苏成有几分交情,自然的对老夫人也熟络几分。   被当朝左丞相这么笑盈盈的捧了一分,老夫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左丞相大人真是逗老身呢,再老当益壮哪里比得了柳老夫人呢。”   “娘听了这话必定是要高兴的,今早娘就念叨着苏老夫人您呢。”田氏中书令之女,向来八面玲珑,年纪虽然比许氏还要大上几分,但保养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微微一笑,一双弯弯的笑眼让人感觉亲近。   “没想到柳老夫人还念叨着我呢,那倒是得快些去见见她了,我近日来也是想念她了。”老夫人配合着打着腔调。   “那苏老夫人快里面请吧。”门前的寒暄向来是短的,寥寥几句柳石就立马伸手让老夫人入门去。   谁也不会在这门口多做纠结,自然的让李妈妈把贺礼交给了门口收贺礼的仆人,五人就随着领路的丫鬟入门去。   从正门到后院是有一段路程的,所以几乎家家都会用牛车为宾客代步。   一辆牛车最多坐两人,所以五人分坐三辆,由丫鬟牵引着牛往后院去。   由于此时来的基本上都是女客,一进后院就听到了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热闹得如同闹市一般。   而牛车往道上过,两侧早来的夫人小姐自然就会多看上两眼,也会议论纷纷。当苏家的牛车过去时,几乎人人谈论的都是苏子衿和苏灵珊,当然都是荷穗宴上的事拿出来议论。   偶有几个夫人口毒些的,还毫不顾忌的直说偷神墨的事情,弄得坐在车里的苏灵珊涨红了脸。   低着头听着别人对苏子衿的赞叹和羡慕,心里更加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苏子衿得了喜,她何至于这般难堪!   对于苏灵珊如今的困境,苏子衿聪耳不闻,也无暇去观察她对自己如何恨之入骨,如今她的眼眸和神思全部都锁定在一个地方,那便就是前方不远处的垂花门。   那门后便就是柳老夫人的院子。   柳老夫人是柳家辈分最高的人,虽然不像老夫人一样把主持中馈的权利抓在自己手上,可在柳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角色。   相比起雷厉风行,各种手段老夫人和那柳老夫人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而前日柳老夫人让苏灵珊送来那些东西让苏子衿心里实在放不下,这柳老夫人对苏灵珊和柳姨娘向来都是不喜的,毕竟是庶女,上一世根本也从未插手过这母女二人的事。   但这一世却有些反常,让苏子衿不得不重视,今日的会面是决定她到底要不要彻底和柳家撕破脸的重要因素,毕竟如果没有必要,她还是不想在根基不稳的这个时候惹上整个柳家的。   “苏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家老夫人可是盼着盼着的等着呢。”下了牛车,才刚刚入垂花门,一个穿着锦荣段绣花蝶纹的婆子就从门口快步走了上来。   虽然未见过,但从这婆子身上衣服的面料都能看出来在这个院里肯定是个有脸面的。   “唐妈妈,今日怎么让你在外面迎客了。”老夫人对这唐妈妈客气一笑。   “身为仆人,自然是要迎客的,不过呀,今日我是老夫人特意安排来迎苏老夫人您的。”唐妈妈微微身子前倾,将老夫人一抬再抬。“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小姐快随我进屋去吧,莫让我家老夫人久等了。”   唐妈妈转身就往屋里去,老夫人也立即跟进去。   才走到门口,两个小丫鬟刚刚把湘帘打起,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银铃笑声。   “老夫人,苏老夫人和苏家两位夫人小姐来了。”一进门,唐妈妈就连忙通报。   里面的笑声立即就止住了,目光纷纷望门口往来,瞧着苏子衿等人鱼贯而入。   屋子里人并不多,首位的软榻上坐着一个华发老妇人,头戴鎏金翡翠对簪,金凤朝阳步摇,身穿一件青色底绣麻姑拜寿图案的褙子,下着滚边暗纹罗裙。   虽然满头华发,可老妇人肌肤却不似其他老妇人一般布满皱纹,相对来说白皙水润,也算有几分鹤发童颜。   老妇人的体型比较圆润,此时坐在软榻之上显得雍容华贵,气势十足。   不用说谁也都知道,这便就是今日的寿星,柳老夫人。   而在老夫人下首坐着一个身穿藕粉色半袖,同色罗裙的年轻的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长相十分娇俏,一双大眼和沐雨彤一样都是杏仁大眼,不过这人少了沐雨彤的灵动,多了一分魅色。   少女嘴角还挂着笑意,想来刚刚那笑声就是她发出的了。   “老姐姐,许久不见了。”一入门,老夫人就快走了几分到柳老夫人跟前,握住对方的手,煞是亲昵。   柳老夫人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是呀,许久不见了,妹妹快坐。”   老夫人在柳老夫人跟前自然是不会耍脾气的,温顺的就顺势坐在了柳老夫人身侧,这倒是让柳老夫人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但转瞬也就消散了。   “柳老夫人。”老夫人坐下后,其他人自然不能随意就坐,由许氏领着向柳老夫人行礼。   柳老夫人微微虚抬手,正要开口让四人起来,可身边另一个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你就是那荷悦县主苏子衿?” 第77章 下马威   这突然的一声带有挑衅意味的质问让人一惊,纷纷往发声处寻去。   发声的是坐在柳老夫人下首的那个少女,此时她眼中的娇俏妩媚不在,微微抬着下巴,极为不屑的看着站在许氏身后的苏子衿,仿佛打从心里的看不起她。   “安雅!怎么能这般与客人说话呢?”柳老夫人撇向柳安雅,厉呵一声。   但那柳安雅非但没有因此而收敛,反倒是站起身来对坐上的老夫人和许氏万氏行礼后毫无诚意道:“苏老夫人,两位苏夫人,不好意思,我向来说话直来直往,并无恶意,还请见谅。”   这样的话任由谁听了都来气,这叫并无恶意,明明言语里都带着那不可一世的姿态,明着嘲讽所有人,连老夫人都挂不住笑容,脸色有几分僵下来。   一时之间整个屋内的气氛瞬间骤降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柳老夫人,毕竟这个府里她是最有话语权的人,又是她的寿宴,自然得等她发话。   “你这孩子。”柳老夫人蹙眉看了柳安雅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老夫人愧疚道:“这孩子从小就被老身和她爹娘惯坏了,说话向来就是个没轻没重的,莫见怪。”   柳老夫人这话让苏府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一分,原本以为作为主人,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也要呵斥柳安雅几分,毕竟有些太过分了。没想到就用一句惯坏了就算了,还要他们莫见怪,那不是等于要所有人都默许她这般没轻没重?   一时之间老夫人也不好回答,若是怪,那岂不是博了柳老夫人的脸,苏家虽然是不错,可和柳府比起来却差多了,老夫人又岂敢得罪。   若是不怪,就这么笑呵呵的应下了,那苏府不就等于瞬间矮了一截?   应与不应都是问题。   “外祖母怎么这般,二表姐这样还惯着她,祖母和母亲二婶和咱们是一家人,自然不会怪罪,若是当着外人可就是要得罪人的。”正当老夫人苦恼着怎么应对好的时候,站在万氏身后的苏灵珊嘟起嘴一脸生气的开了口。   一时之间气氛有几分剑拔弩张,老夫人心里正暗骂苏灵珊多嘴,逞能,却没想到身旁的柳老夫人却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丫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外祖母这不就是因为和你祖母母亲是一家人才这般的吗,换做外人真就要教训你二表姐了。”   说着柳老夫人转过眼就对站在的柳安雅呵斥道:“看吧,你表妹都比你懂事,日后定不许这样的知道吗?”   “我…”柳安雅嘟起嘴,一跺脚,抬头看向苏灵珊气道:“表妹真是的,明明知道我就是这么说话的性子,还说我,日后不与你好了。”   “哎呀,老妹妹,你瞧,这家里的丫头一个二个的牙尖嘴利的,真是难以管教了。”柳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对老夫人说。   “老姐姐,这孩子们都大了,随他们性子去吧,若是太多管教,条条框框的反倒不活泼了。”化解了危机,老夫人自然脸色也轻松了起来,跟着打圆场。   原本剑拔弩张,随时都要导致两家争执的事情,被苏灵珊一句话就化解了过去,对于老夫人来说算是皆大欢喜,可对于苏子衿来说真是看了一场好戏。   看着柳老夫人导演的这出戏,让她觉得有几分好笑。   虽然她和柳安雅并不熟络,也知晓她算是金陵城里家喻户晓的刁蛮小姐,但也不至于当着客人的面无缘无故的刁蛮,不顾及自身的名声也要顾及柳府的名声以及她在柳府的地位。   除非她是个没有半分脑子的人,但若没有脑子她也不会到现在还能在这府里这么风光了,只能算是冲动型的,和苏颖差不多。   她今天能这么做,不用想也是有柳老夫人授权的,不然哪里敢这么大胆挑衅苏府。   这柳老夫人是用她做枪,来给苏府下马威,然后又让苏灵珊找了个机会化解,无形之中告诉苏府的人她是看中苏灵珊的,其中暗指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原本苏子衿还以为这柳老夫人是个看不上苏灵珊的,或者是正直不屑于做这些事情,但如今一看还真是她想错了。   这柳老夫人不仅仅极为看得上苏灵珊,还想立即让她上位。   上一世不帮苏灵珊或许是因为上一世她太愚钝了,让苏灵珊走得顺风顺水,有柳姨娘出面就可以了,而这一世,苏灵珊此时不再是那个得了太后喜的苏灵珊,柳姨娘扶正也没那么容易了,自然的柳老夫人就不得不出来给老夫人点压力了。   而且,由此来看,自己这红石榴头面上的仙桃粉,说不定还是出自柳老夫人之手,毕竟苏灵珊若有这东西只怕不会等到现在才对她用。   看来这次她和柳家的梁子可以结个彻底了,反正这一家老小个个都已经盯上她了,她又何必忍着呢。既然要结,那就放开手今天痛痛快快结个底朝天好了。   “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事情才刚刚平息,柳安雅就又伸出手指向苏子衿,怒着眸子质问。   苏子衿直直的看着她,却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喂,你是聋子吗?没听到我问你呢?”见苏子衿没回答还那般看着自己,柳安雅心底的火更加旺起来,原本今日不得不让苏灵珊修理一句就心里不舒服了,这苏子衿还无视她。   连听了这柳安雅几句,原本一直忍着的许氏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忍不住开口冷声道:“柳老夫人,敢问这柳家的小姐都是这般教育的吗?名门世家,出了这么多士者将士,家里的闺阁女子竟是这般,和市井妇人有何区别。”   今日来许氏本来就不高兴,为了苏家的颜面不得不来,没成想对方的孙子打断了自己侄子的腿不说,孙女还上来就这般语气对自己女儿说话,所有事交杂在一起,自然的话就难听了起来。   柳老夫人向来听说许氏是个温顺的,在苏府也是被欺压的,哪里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也就由得柳安雅闹。如今许氏这话一说出口,倒是让她有几分骑虎难下了。   她并非想要和苏家真的交恶,如果如今还偏向柳安雅的话,即使苏家的老夫人再不想得罪她碍于面子都要闹起来了。   “安雅!你闹够了没!在这般就把你给赶出去!”没有办法下也只好教训柳安雅。   柳安雅被这一厉呵,自然知道要收敛,但还是过不去的小声抱怨:“我只是想要她告诉我而已。”   “子衿,你也是,柳家小姐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呢?”柳老夫人呵斥了柳安雅,即使老夫人觉得也对但面上也不好于是自然的也沉下脸来教育了苏子衿一句。   “啊?”苏子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道:“柳二小姐是在问我吗?” 第78章 准备动手   苏子衿惊讶错愕的样子,在加上那话,让所有人再度一愣。   半响过后,万氏想透了其中,一不小心笑了声来,“噗呲”一声轻响,在这不算大又相对寂静的空间里十分清晰,让柳安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你装什么,我明明就指着你的,你却说你不知,你是瞎子吗?”柳安雅气急败坏的指向苏子衿,手指都在颤抖。   此话一出,明显就能看到柳老夫人的脸瞬间僵了一分,便是苏灵珊眼底都浮起一丝不悦和厌弃来。   此人比起苏颖都还差一大半,她还在真是高看了她几分。   “指着?柳二小姐这话有些强词夺理了吧,指着说话就是对这人说的了吗?柳二小姐没听过指桑骂槐这个词吗?我哪里知晓你指着我是不是问别人呢?况且柳二小姐指的方向可不止我一人。”   苏子衿的一番话把柳安雅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让她气得双脚直跳,张开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困在原地上下不是。   而柳老夫人此时的目光也不由得看向了苏子衿,见她半点不动摇,依旧一副平静安然的模样,心底不由得对她的看法上升了些许。   “安雅,问人要有礼貌,好好问,苏家小姐自然会回答你。”柳老夫人撇了柳安雅一眼,但余光却是看向苏子衿的,带着丝丝警示。   这是在警告她别太过分呢,这倒是有几分可笑了,她可是来接梁子的,哪里会不过分呢。   “苏…”柳安雅怒目看着苏子衿那淡淡静雅的模样,仿佛看小丑一样看着她的眼神,心里更加的愤恨,可也不敢不听柳老夫人的,只得一咬牙道:“苏大小姐,我问你是不是那荷悦县主。”   “世人皆知我是太后亲封的荷悦县主。”不等柳安雅的话语落地,苏子衿就似随意的说了出来。   “我…”柳安雅没想到苏子衿和她争执了这么半天居然就这么直接的就回答了,而且还说世人皆知,那岂不是说她孤陋寡闻,人人都知晓,就她不知晓。   可偏偏她搬出了太后来,即使她再大胆也不敢公然反驳太后亲封这四个字。   一口气活生生的憋在喉咙里,像一根尖锐的鱼刺,梗在喉中,实在难受。   眼见着柳安雅被苏子衿三言两句就弄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柳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厌弃起来,再看苏子衿更是心底一沉,最终笑了笑道:“时辰也不早了,午宴设立在湖中阁,要走些路呢,唐妈妈,且先带着苏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和小姐去吧。”   “苏老夫人,两位夫人小姐,请。”唐妈妈麻溜溜的就走到了众人身后,站在用寿桃流苏金钩勾着的帷幔前向众人福身。   既然柳老夫人都下逐客令了谁也不好多留,而且外面的客也还在等着,所以老夫人立即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领头往外去,四人也跟着向柳老夫人施礼后转身离去。   苏灵珊走在最后,临转身前微微对柳老夫人颔首,苏子衿故意转身慢了一分,将所有看在眼中。   果然,这件事是柳老夫人一手亲办的,看苏灵珊最后那微微点头时的眼神,可见就是要准备动手了吧,因为刚刚的所作所为让柳老夫人觉得她真的留不得了。   现在算是清楚了,这件事里有柳老夫人,苏灵珊,柳子辉。除开柳老夫人都是她原计划里需要的人,如此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于是乎苏子衿也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自顾自的跟在许氏后面走出了屋内。   一出了屋子,唐妈妈只是将她们送到了院门处的垂花门前,吩咐了牵引牛车的丫鬟去哪后就福身回去了。   其实此时里午宴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所以牵引牛车的丫鬟也并没有把车带进那湖中阁,而是停在了湖中阁外围的院门前。   此时里面早已的四处站满了人,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夫人和小姐为多,老夫人这般年纪的都是由丫鬟领着去湖中心那今日用来设宴的楼阁里和一行老一辈的人寒暄。   进了院门,老夫人也被丫鬟引走了,四人自然就无需那般拘谨。   加上院里人也多,相熟的自然也有些,没一会万氏和苏灵珊就和相熟的人寒暄去了,而一进门苏子衿和许氏就遇见了沐雨彤和沐郡王妃。   “许姨,你可算是来了,快些把我母妃带走吧,我帮你照顾子衿。”沐雨彤走上来就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紧紧不放开,似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   “你又啰嗦她了吧。”许氏一下子就明白了沐雨彤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看向沐郡王妃。   “我哪里有啰嗦她,不过就说了她两句,这孩子就不爱听了。”沐郡王妃蹙眉看着紧紧抓住苏子衿手的沐雨彤,又气又无奈。   “好了,好了,孩子不爱听你就少说点。”许氏走上前去,挽起沐郡王妃的手。“咱们走咱们的,让孩子去玩她们的。”   虽然沐郡王妃还想再说沐雨彤两句,但看到许氏眉宇之间的疲累和眼底的一丝凄凉,再想到前几日的事情,心情也沉了下来,没空再管沐雨彤,点了点头就随许氏往花园方向去。   见沐郡王妃和许氏彻底走远了,沐雨彤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疲累的抬起头来委屈道:“子衿呀,你要是再晚一步来,我可就要被我母妃给烦死了。”   “瞧你说的,现在有你母妃烦你,你就偷着乐吧,等你母妃回了临城,你想她烦你都难。”苏子衿看着沐雨彤这样想起了前世她曾又一次喝醉了大喊想母妃的场景,这丫头就是嘴硬心软。   听苏子衿这么一说,沐雨彤立即不悦的一蹙眉,撇了她一眼道:“你怎么说话和那些妇人一模一样,真是让人讨厌。”   “你真讨厌吗?”苏子衿身子前倾一分,双眼直直的看着沐雨彤,把她看得透透的。   沐雨彤被苏子衿这么一看立马就浑身难受起来,又气又急的一挥手,道:“不和你开玩笑了,快随我来,我有事与你说。”   说着不等苏子衿问是何事,沐雨彤拉起她就往右侧的竹林深处走。 第79章 血沙   沐雨彤一路拉着苏子衿前行,穿过不算茂密的竹林,绕到湖中楼阁的另一面的假山园子里。   看了看四处无人,沐雨彤才快步走到了一面假山后面,小声而紧张的问:“子衿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大表哥的伤是怎么来的?”   “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然我又怎么会让你帮我去找紫云断续膏呢?”苏子衿微微歪了歪头,明亮的眼眸看着她有几分明知故问。   “你当时也没说什么呀,我以为许家…”   “你以为许家瞒着我。”苏子衿接过沐雨彤的话。   “难道不是吗?可我母妃是这样跟我说的,还特意嘱咐我千万不要告诉你,以免你冲动。”这让沐雨彤有些茫然了,明明她接到的所有消息都是许家完全没有告诉苏子衿,怕她冲动。   虽然苏子衿让她去找紫云断续膏的时候有想过她是不是知道了,但她没说,她也就以为她只知道许启明断了腿,但不知道其中缘由。   “那你现在怎么又觉得我知道了,是不是…”苏子衿眼眸微微转动,眸子渐渐冷下来,声音也低沉了一分。“有人走漏了风声。”   低沉的声音似一道闷雷,打得站在不远处假山里的人浑身一哆嗦,连忙钻了出来,单膝跪在苏子衿面前急道:“小姐,冬梅半个字都没说!”   “你这丫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让你出来你再出来,怎么不听指挥呢?”冬梅这一出来,沐雨彤的计划就算曝光了,急得直跺脚。   “郡主,我们是说好了,可是我也不能让小姐误会呀。”对于沐雨彤的要求,冬梅表示很无奈。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一会我给你解释不就好了,你就不能等我把话…”差点说漏嘴,沐雨彤赶紧捂住嘴,大大的眼睛不安的看向苏子衿。   “等你把话套出来在出来是吧?”苏子衿将她没说完的话再次说出来,向前一步,双目直直的看着她。“好呀,沐雨彤,发小你都要算计了。”   一听苏子衿这么说,沐雨彤立即就慌了,倒退一步,整个人贴在假山上连忙摇手解释:“什么算计,我就是好奇嘛,冬梅这丫头嘴那么紧,死活都不肯说,我又怕你也不肯说,只好套了呀。”   “噗。”看着沐雨彤慌张的小模样,苏子衿最终还是没有绷住,一下子笑了出来。   一见苏子衿笑,沐雨彤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好呀!苏子衿!你戏弄我!”   苏子衿摆了摆手,退了一步,笑容中露出淡淡的得意道:“一报还一报。”   “好好好,不与你计较,那你且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计划了,冬梅这丫头一副丫鬟打扮在这,你肯定有行动。”当时一进门看着冬梅身上二等丫鬟的装束,沐雨彤就知道今日定不简单。   “计划是有,行动也是有,不过你怎么这么关心?”苏子衿眉头一挑,眼底深处浮起一丝奸诈的笑意来。   “我不就是替你和安国侯府生气吗,这柳府这般过分,借着柳贤妃的势力把这件事压下来不说,还有脸请许姨和安国侯府的人来吃寿宴,摆明了就是欺负人,我气不过,既然你有计划,那也要带上我。”   “气不过?是因为安国侯府和我被欺负而气不过,还是因为某人受伤心疼气不过呀?”苏子衿凑上前一分,眨巴着眼睛,明知故问。   沐雨彤被苏子衿着故意的一问,双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一向男孩子气的她眼中也浮起了一抹娇羞,垂下头娇嗔道:“苏子衿!你明知故问!”   苏子衿见沐雨彤都羞得抬不起头了,便不再继续逗弄她了。   谁都知道她对许启明的情谊,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对他的关心不亚于苏子衿,否者也不会放下所有的事走那么多渠道为他去寻紫云断续膏。   不过这二人上一世无缘,因为当年安国侯府为了苏子衿站在了萧落尘这一派,皇上不愿再把沐郡王府这个财神爷交给萧落尘让整个局势偏向一边,所以让太后赐婚将沐雨彤赐给了南平世子,从此天各一方,最终也让许启明抱憾而终。   这一世,既然一切都已经从初始就改变了,那苏子衿自然也是要为这两个人争取一下未来的。   “好了,不戏弄你了,此事你若不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少了你今日这事还不好办呢。”原本苏子衿的计划里就有沐雨彤,只不过原本没打算过早告诉她而已。   “真的?”一听到苏子衿原本就把自己算在其中,沐雨彤立马抬起头来。“那你快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我需要怎么做?”   “这件事我随后再告诉你,你且先告诉我,你和冬梅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她该在内院引客才对。”苏子衿清楚的记得冬梅潜入之后就被分配到了内院,负责今日的引客和随后的上菜。   “你不问我还把正事忘记了。”沐雨彤恍若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我刚刚进这院子的时候就遇到了冬梅,她说有急事找你,但又不好走动去找你,所以我就借故把她带到了这里。”   一听是冬梅有事,苏子衿立即眸子一凌,急问:“什么事?可是查出什么了?”   冬梅点了点头,轻声道:“今早柳老夫人特意召柳子辉去了拿了一个锦盒给他,里面放着一对血沙手镯,听院里的人口舌,仿佛是要送给小姐您的,说是什么赔罪。   奴婢不放心,趁着柳子辉院子里的大丫鬟晃神的时候从上面刮下了点粉末,在这府里也不敢乱找人验,只好交给小姐您定夺。”   冬梅说着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打开来,露出里面红得似血一般的粉末来。   接过粉末,苏子衿仔细瞧了瞧,确实是上好的血沙。   血沙这种东西也算得上常见,和朱砂差不多,但要更加红一些,带有异香,多用于做手镯,耳环和项链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坏处。   血沙,仙桃粉,都是没有丝毫坏处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作用,那为何要用在她身上呢?   “虽然不明白柳家为何要送你血沙手镯赔罪,不过这血沙成色倒是极好,但你要记住,千万带在身边的时候千万不要用含有仙桃粉的胭脂。”正当苏子衿实在想不通的时候,沐雨彤看着那血沙淡淡的说。   苏子衿心底一惊,诧异的抬起头问:“为何?”   “因为这两者相遇会有调/情之用。” 第80章 一箭三雕   调/情之用!   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打在苏子衿和冬梅的心头,一时之间让人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你怎么知晓这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有…调/情之用。”苏子衿纵使心中已然有了定义,可任何的一丝不确定都不能放过,否则因为这一丝不确定很有可能就会导致一切崩盘。   沐雨彤不明白苏子衿为何要问这个,但见她面色严肃起来也不敢耽误。“两年前曾有一名痴恋我大哥的女子用过,企图入郡王府,可惜被娘亲发现了,后是府里的老医女告诉我的,让我切记若佩戴血沙饰物定不能用含仙桃粉的胭脂。”   听到此,苏子衿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眸之中也渐渐撩起了丝丝弑杀之气。   “慢着!柳家要送你血沙手镯赔罪?为何要向你赔罪?该赔罪也该是向安国侯府赔罪才对,何况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个时候送这个难道是…”沐雨彤猜测到了些许,有些发颤的看向苏子衿,求问答案。   苏子衿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哪?胭脂里吗?”   “这,前日柳老夫人特意送给我的,说是祝贺我得了太后的喜。”苏子衿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那套红石榴头面,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这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一般。   “都过了这般久了才来贺喜,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看着苏子衿头上那在阳光下涣散着美艳的淡红色光芒如同石榴一样晶莹剔透的头面,恨得是咬牙切齿。   伸出手,一把抢过冬梅手上那包着血沙粉末的纸,揉做一团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的踩进泥土里。   “这般激动作甚,我既然知道这上面的东西,自然不会留下,否则我也不敢带来不是。”瞧着沐雨彤恨不得将那血沙踩进地底中心的模样,苏子衿心里划过一丝暖意。   “你早说呀。”沐雨彤这才停住脚,抬起头来有些责备的看向苏子衿。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呀。”   “这…”沐雨彤被苏子衿这话给堵住了嘴,“不和你争论这个,此事你打算如何办?虽然你将那仙桃粉除去了,可如今在柳府里,只怕他们设计好了的不好躲。”   “躲?”苏子衿冷笑一声,“为何要躲,人家都把路给我铺好了,我干嘛要舍近求远呢?”   “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沐雨彤立即就明白了苏子衿的意思,向前一分小声低问:“你打算如何做?”   苏子衿身子前倾,将朱唇附在沐雨彤右耳,轻声将她想要知道的告知她,以及她要怎么做。   “果然你的主意多,这样定能让那柳子辉和柳家颜面尽失,也让他们尝尝哑巴吃黄连的滋味!”沐雨彤对苏子衿不禁竖起了大拇指,但转念眉宇间又挂起了一丝疑虑。“不过我不太清楚,为何柳家要用这般下三滥的恶毒手段对付你?为了那苏灵珊和柳姨娘?”   “不止,柳家这是下了一盘大旗,想一箭三雕呢。”苏子衿眼眸转向右侧,看着那稀稀疏疏的竹林外映照出的点点人影,心中泠然。   这个柳老夫人还真是老当益壮,毒辣非常呢。   “三雕?你若丢了脸,获利的只会是苏灵珊和柳姨娘,除此之外还有吗?”沐雨彤实在想不到其他还会因此得利的人。   “区区一个苏灵珊和柳姨娘哪里会让柳老夫人这般上心,她这是为了整个柳府,这血沙镯子让柳子辉送,到时候若我中招,会是与谁呢?”   “自然是那柳子辉!”   “到时候被众人看见,我若喊冤定会调查,就算不怪在我身上也会说是意外,这般为了保住名节我不得不委身柳子辉。而柳子辉已经有正妻了,那我便就只能做一个妾。   即使我是县主身份,到头来也不过是她柳家的一个妾,我娘亲的身份也不会高到哪里去,这样就阻止了我和娘亲在苏府坐稳位置,让柳姨娘和苏灵珊好上位。   那柳子辉曾在军营之中就说过要让我做他的妾,这便就如了愿望。而对于安国侯府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大表哥当初可就是因此才和柳子辉动手的,到时我真做了柳子辉的妾,众人将如何看待安国侯府。   这般,不仅仅柳姨娘和苏灵珊得了在苏府的机会,柳家也成功的将我捏在手中,对外更是狠狠的打了安国侯府一棒。”   “果然一箭三雕!这柳老夫人的心真不是一般的毒!”听了诉自己的分析,沐雨彤心里的怒火更加燃了一分,对这柳家更是恨之入骨。   “不过可惜,她再怎么毒辣,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已经失败了。”因为她可不是她们眼中的那个十四岁的懵懂少女,而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要毒辣,她比她们更加毒辣。   “那倒也是,想想一会能看到那柳老夫人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心里就痛快,而且我还听闻,今日太后会来。”   “若太后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对视一笑,心领神会。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快到开戏的时间了,若我们不在只怕那柳老夫人要生疑了。”沐雨彤看着竹林外的院子里渐渐人多起来,挽起苏子衿的手带着冬梅就原路返回。   走出竹林,果然到了开戏的一时间,随着一声锣响,柳老夫人在柳家大夫人田氏和二夫人余氏的搀扶下走进院子里来,顺着青石板路走上湖上的游廊。   众人也跟着走上游廊,往那湖中的花厅走。   花厅共有三个,用直行游廊连接成一线,每个花厅里都放了百来把椅子。   花厅正前方中央搭了个戏台子,此时戏已经开场,穿着红红绿绿的戏子已经开始唱起了暖场的前戏。   伴着戏曲,众人在柳老夫人落座之后在丫鬟的指引下落座。   柳老夫人坐在中间花厅的最前方,周围自然坐着同龄的各家老夫人,后面些是柳家的夫人和各家的夫人。右边花厅坐官职较低一点的夫人,左边花厅坐着各家小姐。   苏子衿其实算起来在各家小姐里不算身份特别高的,但由于是县主的身份,自然的就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和沐雨彤同坐,她身后坐着苏灵珊。   而她们女客这刚刚坐好,对面戏台另一边的三个花厅的男客们也开始入座了。   虽然男客和女客之间隔了湖水和戏台,可也不算特别远,眼神好些的还是能看清楚对面人的模样,比如苏子衿如今就能清清楚楚看见对面那个一坐下来便直勾勾看着她的男人。 第81章 给县主赔罪   男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容貌算不俊朗但也不难看,只是一双上扬的狐狸眼细了些,再配上和其气质不相符的白玉发冠,越发的有些奸佞的感觉。   虽然长相略微奸佞,但穿着倒是得体,一身天青色的圆领暗绣龟背花朵纹的锦袍,腰束黑底鎏金走线中央向前白玉的腰带,脚踩一双黑色官靴。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但光凭他那双官靴上鹅蛋大小的翡翠石,苏子衿就能断定,此人定就是今日柳老夫人安排给她的“未来相公”柳子辉。   听冬梅近日的汇报,苏子衿就知晓这个柳子辉是个极为好色的人,即使家里已有一房正妻,两房妾室和数不清的通房,但依旧一有时间就会去青楼。   但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敢这般旁若无人的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眼神让苏子衿感觉仿佛是被一只地沟里的耗子盯着一般,难以言喻的恶心,便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只是这一转眸,苏子衿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萧落尘!   萧落尘和柳子辉之间相隔三人,此时此刻也同样看着她这边,原苏子衿以为是在看苏灵珊,可她这眸子一转过去萧落尘就好像被抓包了的小偷一样,连忙看向其他地方。   这让苏子衿心里疑惑,按理说萧落尘此时该是窥觊苏灵珊才对,即使她看到他也不会有所谓的,为何会闪躲?   难道看的是我?   对于心里的这个猜测,苏子衿立即否定了。   虽然她如今是得了太后的喜,被封为县主一时风起,但不过也就是一阵风。县主就是个虚名,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支持根本就没用。   对于萧落尘来说,她和之前并无什么分别。   这般想着,苏子衿心里冒出的那一丝不安消散了去,于是不再关注对面的二人,专心看着戏台上的戏,等待对方动手。   前戏唱完,作为寿宴,第一个戏码自然就是麻姑拜寿。   虽然是几乎每个寿宴都能听到的戏,但柳府却是特意从扬州请来了当地最有名的戏班子,光那饰演麻姑的名伶就够让人瞩目了,何况整个戏班唱功都极好,看得众人十分入神。   戏唱到一半,苏子衿突然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细微抖动,想来是苏灵珊坐不住了。   果然不过半响,苏灵珊的身子前倾了些,靠在苏子衿耳边小声的哀求道:“大姐,我内急,不敢一人离席,你能不能陪我去。”   苏子衿知晓苏灵珊这是故意找借口让她离席,自然不会拒绝,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痛快,于是只是为难的蹙着眉头,并未答应。   见苏子衿不答应,苏灵珊急了起来,坐立不安的哀求道:“大姐,求你了,我真的很急。”   苏子衿这才看了她一眼,瞧着她一脸困窘无助的模样,眼眸里露出一丝不忍,最终点了点头后站起身来往外走,在众人的注视下和花厅里的武妈妈说了声就带着苏灵珊往外去。   一路上苏灵珊倒是装得极像,急急的一路小跑就带着苏子衿往后院里的茅厕去。   “大姐,你就在这等我,可别走开了,我怕。”临进门前苏灵珊也不忘交代她不要离开。   出花厅时苏子衿余光已经看到了柳子辉也跟着出了来,知晓他定然一会就到,自然是不会离开的,于是也毫不吝啬的对苏灵珊点了点头。   见到苏子衿点头了之后苏灵珊才似安心的一般钻进茅厕里去,之后便就像消声灭迹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过好在柳府的茅厕倒也是修葺得典雅,四周都中满了合欢花,假山围绕下倒有几分置身于山林间的味道,让苏子衿能数着那随风飘零而下的合欢花来打发这时间。   “荷悦县主。”苏子衿不知道数了多少朵飘零而下的合欢花后假山后面终于传来了一声男子的轻呼。   苏子衿自然知晓这来人是谁,但面上却露出几分茫然的转过身去。   此时一阵风起,吹动了树枝,四处的合欢花随风而下,飘散在苏子衿四周,身着浅红色半袖藕色罗裙的她站在其中那一回眸就如同这花间的仙子一般,流顾生盼,美若画卷。   这一幕看楞了从假山之中走出来的柳子辉,连前行都忘记了。   “柳校尉。”苏子衿转身行礼。   听到苏子衿的声音,柳子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用手臂擦去嘴角的口水,快步走上前来,故作正经问:“荷悦县主怎么不在花厅听戏,反倒在这此呢?”   “家妹内急,所以便陪着她前来。”苏子衿低着头,脸颊浮起红晕,有几分羞囧。   柳子辉垂着头,由上而下的看着苏子衿,正好能看到她那纤长如扇子一般的睫毛,垂着眼眸应衬在那浮着娇羞红晕的脸颊上,似一只只勾人的小手,勾动着他的心。   不得不说,这苏子衿比他想象中的美得多,虽然曾听闻她容貌上乘,可从未想过是这般美若天仙。   完全可以说是他到如今见过最美的女子,不过其美不在她的容貌,更多在于她的气质,那仿若天上仙人的气质根本是那些庸脂俗粉所不能比拟的。   一想到再过不久眼前的这个美人儿就要在他身/下任由他摆布,心里的邪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原是如此,我原本也是来寻灵珊表妹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县主你,这般倒是缘分,那我就不必麻烦灵珊表妹转交了。”柳子辉强压着心里的那股邪火,舔了舔嘴唇连忙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锦盒。   “这是何物?”即使心里明白这是什么,可苏子衿依旧装出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模样抬头看向柳子辉。   柳子辉伸手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血沙手镯来,一瞬间一阵幽香就飘了出来,灌入鼻腔之中,让苏子衿心底一咯噔。   这般浓厚的香味,若她头上的红石榴头面上的仙桃粉未发现洗净的话,只怕不消片刻就要不省人事任由这个人摆布了吧。   “小小心意,给县主赔罪了。”说着柳子辉将手里的锦盒向前又递了一分,眼眸之中浮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第82章 你就安安心心做个小妾吧   “赔罪?柳校尉为何要跟我赔罪?”看着那柳子辉眼底的兴奋和色意,苏子衿的眼底越发的冷。   此时柳子辉早已经被苏子衿的容貌给迷得七荤八素了,只想着之后的云雨之事,哪里能注意到她眼底的冷。   “县主不知?”柳子辉假做错愕的看着苏子衿,随后双眸暗淡的点了点头。“也是,若县主知晓了,恐怕也不会愿意与我再此言语了。”   瞧柳子辉将眼眸里的失落演得似真的一样,苏子衿不禁赞叹,这演戏的功夫还真是不错,想来苏灵珊都是跟着柳家人学的吧。   不过既然要演,苏子衿也奉陪,上一世看过了那么多假面,没学到精髓也够和他对弈了。   “柳校尉这是何意?”苏子衿睁大了眼睛,茫然无措的看着柳子辉,隐隐还透着些许担心。   这样的眼神让柳子辉更是心弦荡漾,差点忍不住痴笑起来,但意识到还不是时候立马别过头去,愧疚难当道:“此事是我对不起启明兄和县主,那日在军营喝了些酒水,口无遮拦,就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对县主的爱慕之情。   启明兄不悦,和我扭打起来,酒性上头也没有轻重,打伤了启明兄。   对此事我实在是愧疚难当,虽然已然得到启明兄的原谅,但总觉得该给县主亲自赔罪才行,于是才有了这番冒犯。”   听到这话,苏子衿心中浮起一丝冷嘲。   这个柳子辉还真是说瞎话不眨眼,原本酒后对她的污言秽语从他嘴里出来就变成了爱慕之情,原本许启明的警告被忽略了,反倒是因为柳子辉喜欢他妹妹不高兴就动手,倒成了没理之人。   还说已然得到启明兄的原谅,苏子衿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大表哥何时原谅他了呢?   虽然柳子辉的话荒唐到了一个极致,但苏子衿还是感到庆幸的,至少在她不知情的这件事上保密做的还是很好的,所有人都认为她完全不知情。   “大表哥的伤竟是这般来的?他只告诉我是意外…”既然不知情,就要有不知情的样子,苏子衿惊讶得双手捂住嘴,诧异又不敢相信的看着柳子辉。   “这事实在是我的过错,就不该喝那酒,那日之后我夜夜难眠,不敢求县主原谅,但请收下这赔罪之礼,让我能心安一分。”激动之下柳子辉上前一步,将手镯更近一分,另一只手更是时刻准备着,只要苏子衿转头一走就拉住她。   苏子衿也注意到了柳子辉的行动,明白自己一旦转身他必定会抓住自己,她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于是也不动一分,只是看着那手镯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此事既然大表哥都原谅柳校尉了,我又岂敢怪罪,只是这手镯贵重,实在不敢收。”   “县主,这手镯是我的赔罪之物,若县主不收那便就是还在怪罪我,我定会彻夜难眠的。”虽然猜测到苏子衿不会轻易就收下,可是听到她拒绝却还是急了起来,毕竟他现在就恨不得把她给办了。   看着柳子辉焦急之下隐藏的那一抹兽意,苏子衿心底无比的恶心,原本打算和他多周旋些,可实在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面对柳子辉这种打从心底恶心的人,多听他说一句话都难以忍受。   于是苏子衿为难的蹙了蹙眉头,看了看手镯又看了看柳子辉,最终似挣扎到最后为难的点了点头。   苏子衿这一点头,柳子辉心里雀跃无比,激动得都难以管理自己的表情了。“那请县主带上吧,我看县主今日未戴手镯,所以冒昧要求了,不知是否能。”   对于柳子辉这样的要求苏子衿楞了一下,闻到那血沙手镯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时以为柳子辉和她说这般多只是想要拖延时间,让她多吸入仙桃粉和血沙香味融合的味道,原本打算收下就装着已然中药的模样,可没想到这才伸手却要求她带上。   难道必须要带上?   虽然不明白是不是必须,但见柳子辉此时还能按兵不动的装出伪君子的模样,苏子衿总觉得若是不带怕会出纰漏,于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点了点头,从锦盒里拿出手镯分别带上。   这一带上,苏子衿就明白了,为何柳子辉要她带上。   因为这血沙手镯有些冰冷,此刻带在手上,在肌肤的温度下就好像被点了火的香料,香味更加快的散发出来,无比浓郁。   和之前散发的香味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且极为霸道,苏子衿身上早已经没有那仙桃粉都隐隐觉得身体有几分发热,想来这手镯里只怕也多多少少放了些其他东西。   “柳校尉,你这手镯香味真是浓郁,不知是不是闻多了的原因,我怎么觉得有些发晕。”苏子衿用手轻轻扶住额头,脸颊隐隐泛起红晕。   见苏子衿一副已经中招了的模样,柳子辉再也按耐不住了,连忙伸出手双手扶住她的双肩,道:“许是此处花卉太多,再加上这血沙香味霸道,所以县主才头晕,来,咱们去那边透透气。”   说着不等苏子衿回答,柳子辉就直接将是她搂在怀里一路快步往前走,绕过假山,转眼就消失无影。   等两个人的脚步声彻底没有了之后,茅厕外的门才缓缓被推开来,苏灵珊一脸笑意的走出来,看了眼苏子衿和柳子辉离去的方向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合欢花树中那颗不太一样的仙桃果树。   “果然外祖母说的对,这仙桃粉和血沙在一起还真是霸道,我都有几分燥热了呢。哎呀,苏子衿呀苏子衿,纵使你得了太后的喜,做了荷悦县主又怎么样呢?还能逃得出我外祖母的手掌心吗?你呀,就安安心心的在柳家做个地位低微的小妾吧。”   说完苏灵珊冷哼一声,向前一步,弯腰捡起地上柳子辉按计划刚刚从苏子衿头上摘下来的红石榴头面上的一只簪子,微微用指腹摩擦了几下后,突然脸上露出一脸焦急,大喊起来:“大姐!大姐!你在哪?” 第83章 苏子衿不见了   苏子衿被柳子辉揽住双肩一路快走,途中她一直半闭着眼眸,脸颊通红,脚下轻浮,仿佛浑身无力一样。   虽然面上苏子衿看上去昏昏沉沉,可她的脑子却无比清楚,正怨恨自己算漏了一环,中了招!从那个合欢花树下走过的时候她才意外发现了那颗不一样的树,看到落在地上的奇怪果子时觉得和宋医女给昨日同头面送来的仙桃果一模一样,再想到当时的确有些隐隐燥热,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柳老夫人还留了后招。   不过好在柳老夫人有几分自负,觉得她不可能发现头面上的仙桃粉,所以走出来后就没见到那仙桃果树了。   虽然浑身有些燥热无力,但巷子里的过堂风一吹,在加上她催动内里让血液快速运转,让热气散出来,渐渐的让脑子清晰起来。   清醒过来后她无比庆幸,还好在那里和柳子辉没有太多的周旋,若时间长了保不齐就真的就这般阴差阳错的中招。   不过也好在那里有那么一颗仙桃果树,虽然给她带来了一些麻烦,可也让她多多少少有了那么点真实的表现,让柳子辉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正在苏子衿想着的时候,突然耳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微微睁开眼,发现已经进入屋内了。   一进入屋内,柳子辉用后脚关上门,身子一弯,双手一横,将苏子衿直接抱了起来,这让苏子衿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但为了计划只好忍着,将这恶心化作口中低声的呢喃。   这微微的呢喃在柳子辉听来是那般的好听,看着苏子衿脸上未散去的红晕,迷离的眼眸,红润如朱的唇,让他心火窜起,口干舌燥。   舔了舔唇,柳子辉快步就往卧房去,将神志不清的苏子衿放在床上,yin荡一笑,兴奋的搓着手。   “小美人儿,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好好疼爱你的。来,先香一个!”   柳子辉说着就俯下身去,双手撑在苏子衿两侧,撅起干燥得都有些许起皮的双唇往她的唇上去。   就在他的唇距离苏子衿的唇还有四指的时候,突然后颈似被什么撞击了一样,接着眼眸一黑,往苏子衿身上扑去。   苏子衿睁开眼毫不犹豫一巴掌打在柳子辉的脸上,将他整个人拍过去,摔在床的另一边。   “柳子辉你这个狗东西!还想欺负我表妹,看我今天不宰了你!”一声怒喝,狠狠的一拳就从上往柳子辉脸上飞去。   可就在那拳头眼见着就要砸在柳子辉的侧脸时,苏子衿连忙拉住了那人的手臂,急喝道:“二表哥!使不得!”   “表妹!”许天朗愤恨难消,但转过头一见苏子衿严肃的双眸,再想到之前跟他说的话,只能把这口气吞下去,愤愤不平的收回拳头,站在一旁。   苏子衿知晓许天朗气愤,毕竟他一直都跟着柳子辉,自然也看到了所有,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不易了,于是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表哥别急呀,一会自有他受的。”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忍,只是表妹你…”许天朗蹙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用鼻子里狠狠的喷了口气。“一会回去就把这身衣服给我扔了,手也好好洗洗。”   许天朗这霸道如同小孩子一般的疼爱让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好了,二表哥,不要闹了,让你拿的东西可哪来了?”苏子衿对许天朗伸出手。   “拿来了。”许天朗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苏子衿。“那宋医女说用血沙和仙桃粉你可能也会受到波及,所以给了这个,说是特别霸道的媚/药,这世上除开她谁也查不出来。”   “这般神奇?”苏子衿拿过小纸包,打开看着里面那黑乎乎的小药丸,有几分不信。   在从沐雨彤那得知仙桃粉和血沙混合在一起的作用后,苏子衿就心生一计,让冬梅离开柳府,想办法去通知许天朗,让他让那宋医女用仙桃粉和血沙制作成药物,给柳子辉用。   没想到药物没拿到,倒拿来了这么一个小药丸,心里总有些不太安稳。   “表妹你放心,这个宋医女医术不错,这样的药丸奇药也特别多,而且她就在安国候府上,还敢骗我不成?”   有许天朗做保票苏子衿自然是放心的,再加上这个宋医女她也见过,并不是善于心计的人,而且医术着实是不错。   再加上这个时候了也没有选择了,总不可能让许天朗再回去拿吧,也只能试试了。   于是转身苏子衿就强硬的捏开柳子辉的嘴,将药丸扔下去,抓起许天朗递过来的茶水给他喂进去后一抬下颚,见他无意识下吞了下去才松手。   “那宋医女有没有说何时生效?”苏子衿退了一步,观察着床上柳子辉的动静。   “说不消半刻,我打的也不重,想来在药物的催动下很快就会醒来。”   苏子衿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卧房里的漏刻。“时辰也差不多了,二表哥你且快去通知沐郡主。”   “好。”许天朗点了点头,转身立马走出了卧房,快步走出院子。   而许天朗这前脚才刚刚走,床上昏迷的柳子辉就隐隐有了动静。   …   湖中阁的戏台上麻姑拜寿早已经唱完,换上了西厢记。   女子多数爱看西厢记,个个都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一个声音窜进了中间的花厅,引起了一片不小的骚动。   “灵珊!你不好好坐在你的位子上,到这来做什么?”一见苏灵珊窜进来,正在和身旁的老夫人吹嘘自己家的孙女个个好的老夫人立马脸就沉了下来。   苏灵珊缩了缩头,害怕的看了看老夫人和许氏,眼眶里的跟着就浮上了水雾,委屈的小声道:“祖母,我无意冒犯,只是大姐不见了,我四处都找不着,实在担心,便想来问问祖母和母亲可有看到。”   听到这话,许氏当即心底就咯噔了一下,连忙急问:“你说什么?子衿不见了?”   苏灵珊含泪点了点头,抽泣着道:“我内急,让大姐陪我去茅厕,原本大姐在外等我的,可我出来时大姐却不见了,只留下一只发簪。”   说着苏灵珊就将手里的那只发簪展露在人前。   “我在茅厕时似听到大姐和谁在说什么,出来时只见到发簪,怕是大姐出事了,四处寻找,可却寻不到。”说到此处,苏灵珊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严重性,纷纷议论起来。   眼见着老夫人和许氏脸色难看起来,柳老夫人立即安慰道:“不必担心,我柳府定然不会流窜进宵小之辈,这便让人去寻,定然很快会寻到的。”   说着柳老夫人就对身边的唐妈妈使了个眼色,唐妈妈立即快步走出了花厅,而苏子衿不见的事也立马传开了来。 第84章 成了!   苏子衿不见的事一下就传开了来,谁都再无看戏的心思,而男客那边也得到了消息,迫于安国侯府和与之对立的右丞相的压力,柳石也坐不住了,不顾得男女客之闲带着几个重要些的人赶了过来。   “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荷悦县主呢?”柳石一走进花厅就急急的问,余光有意识的撇向身后跟进来的人。   柳老夫人注意到了柳石的目光,眼眸往后移动了一分,见右丞相,安国候,苏成,苏林以及萧落尘等人快步跟了进来,故作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道:“不知呀,灵珊那丫头说是陪着她去如厕,等她出来时就不见人了,已经人下去找了,可如今却还没消息。”   一听到还没有消息,苏成立马就坐不住了,快步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位子上泪水连连的苏灵珊急问:“你大姐从走失到现在多久了?”   苏灵珊抽泣了一声,抬起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哭到:“半个时辰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父亲,大姐不会出事吧?”   一听到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苏成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好不容易苏子衿挣来了这么个县主头衔,他还想着用她来换更好的锦绣前程呢,可不能折在这里!   “你母亲和你二婶呢?”苏成四下张望,都没见许氏和万氏的身影。   “母亲和二婶一听大姐不在了就坐不住了,跟着出去寻了。”许氏一听到苏子衿是跟着苏灵珊出去的时候不见的,哪里能坐得住,立即就去寻了,万氏在老夫人的命令下也跟着就去了。   “这般等着也不是办法,此刻想来后院也没人了,我等就冒犯了。”苏成还未开口,站在后面些的许荣就坐不住了,不等柳家人同意,转身就往花厅外奔。   “啊!!”   安国侯府一行人还未跨过门槛,身后的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女人尖叫声就划破天空,在所有人耳边拂过。   正当所有人被这远处传来的尖叫声给吓楞住了的时候,唐妈妈手里拿着一只红石榴珠花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对柳老夫人道:“老夫人,没寻到苏大小姐,但却在前院的君兰院小巷里发现了这个,刚刚的叫声,好像也那方向。”   “这是大姐今日所带的珠花。”苏灵珊一把抢过唐妈妈手中的珠花,惊恐的抬起头来。“难道大姐…”   苏灵珊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柳老夫人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就快步往外走。   谁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跟着柳老夫人往外去,安国侯府一行人更是首当其冲。   只是众人才刚刚从湖上的游廊走到院内,还没向前一道身影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随之响起了一个捏着嗓子似的叫喊声:“太后驾到!”   眼见着穿着褐色绣金凤褙子,头戴圆帽凤冠的太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从外走进来,所有人楞了一下后才在柳石喊出的那声“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下回过神来,立即附和着行礼。   走上前来的太后虚扶了一把,淡淡道:“平身。”   众人应声而起。   太后看了看眼前这众多的男男女女,心中有几分诧异,疑惑问:“今日不是柳老夫人的寿宴吗?怎么男女不分席?还是说出了什么事,看你们都一副惊惶的模样。”   “不敢欺瞒太后,府上确是出事了,荷悦县主走失了。”柳老夫人福身回答。   一听是苏子衿走失了,太后立即眉头一蹙,有几分焦急的问:“走失了?怎么走失了?”   “我那外孙女灵珊内急不敢一人去,便就让县主陪同,谁知出了茅厕就不见县主人了,四下寻找下都不见县主踪影才回来报,几番寻找下只在前院找到了县主的发簪,方才发现发簪处传来尖叫声,我等正要去瞧瞧。”   听到这话,太后更是心头一惊,连忙一挥手道:“快带路,这便就瞧瞧。”   太后命令谁也不敢耽误,唐妈妈立即快步走出院门。   眼见着太后转身和李嬷嬷急急的跟着唐妈妈而去,柳老夫人眼底一寒。   没想到太后这般看重苏子衿,竟要亲自跟去寻。   还好,她今日除掉了这苏子衿,否者留着只怕迟早要成大患。   这般想着,柳老夫人也加快了脚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穿过前院和后院之间相隔的三进大门。   入了前院,穿过一道九曲回廊就是唐妈妈所说发现珠花的小巷,走过这条小巷就是柳子辉的君兰院。   一入小巷,里面已经是站了好几个丫鬟小斯了,纷纷交头接耳,脸色难看,一看就是出了事,这让悬起的心更加颤抖了一分。   “老夫人,奴婢正要去禀报您。”见一行人来,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丫鬟快步迎了上来。   “可是发现了荷悦县主了?”柳老夫人一把抓住丫鬟,连忙急问。   丫鬟脸色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支支吾吾道:“是,荷悦县主此时就在君兰院里,只是…”   一听苏子衿就在君兰院里,不给这丫鬟多说一句的机会,许天朗立即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丫鬟往里面冲。   不知许天朗是故意的还是意外,他这一推正好把那丫鬟的头撞在了墙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人人关心的都只有苏子衿,谁也不会去管一个无关要紧的丫鬟,所以都跟着许天朗往里面去,就连柳老夫人和苏灵珊都以为这个丫鬟是准备按原本的安排说,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已。   眼见着她们最后的胜利就在眼前了,她们也不会计较这么多,一心只想着接下来当所有人看到那场景时会是什么表情。   而就在她们这些相对来说落后一些的女流走到君兰院院门前的时候,男人们已经把院门挡住了,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个情况,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   “柳子辉!我警告你!不要过来!”   一声女人的惊呼声响起,柳老夫人和苏灵珊脑海里同时浮起一个想法。   成了! 第85章 截然不同   这般想着,一老一小脸上浮起深浅不一的欣喜,连同后面的人钻进院内,想看个究竟.   而就这一老一小走进院里,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和自己想象的画面截然不同.   苏子衿和柳子辉都站在院外,而且苏子衿身边还多了一个沐雨彤,两个人衣衫完整,苏子衿躲在沐雨彤身后,沐雨彤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对着对面的柳子辉.   而柳子辉此刻上衣解开,袒露胸膛,下身就穿着一条亵裤,脸色挂着yin荡的笑,双目冒着兽光,双手伸向苏子衿和沐雨彤,充满yin欲道:“美人儿,别跑呀,快让哥哥爽一爽。”   说着柳子辉就扒开双腿往苏子衿和沐雨彤奔来,两人连连后退,可奈何身后就院墙,退无可退,紧紧贴着墙面,浑身瑟瑟发抖,眼眸里皆是害怕。   “住手!”随着入院的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怒吼,一块观赏用的大石块被踢飞起来,飞快的向柳子辉砸去。   在不少女子的惊叫声中,那大石块稳准狠的砸在了柳子辉的双腿的膝盖窝上,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柳子辉的双腿膝盖处刺出一小截白深深的白骨,整个人向下扑去。   而在他倒下的地方正好有一盆外域而来的仙人球,他这一扑倒,下身某处不偏不倚的正好摔在那上面,使得柳子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让在场的所有男子不由得觉得裆下一疼。   而就站在他前方的苏子衿和沐雨彤更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些刺狠狠的刺进了他的裆部,一时之间鲜血四溢,只怕这日后都不能人道了。   惊讶之余,苏子衿的目光慢慢移动到了自己脚下不远处的那颗随着大石块一起飞来的小石子上,心中不禁一震。   “子辉!”一阵震惊下的寂静中突然想起了一声女子的尖叫,随后便看到柳家二夫人佘氏扒拉开挡在身前的两个男人,疯了一般的奔向柳子辉。   看着柳子辉那鲜血淋漓的下半身,佘氏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连忙蹲下身去把他抱起来,颤抖的轻呼:“子辉!子辉!”   柳子辉虽然双腿被那大石头砸断,某处也被刺得满目疮痍,但却在药物的兴奋下没有晕厥过去,还瞬间就忘记了疼痛。   一闻到佘氏身上的女人香味,立马双眼就冒出了狼光,伸出手抓住佘氏的衣领,狠狠的一拉,将她的衣服拉开,露出里面红色的鸳鸯肚兜。   还不等佘氏反应过来尖叫,柳子辉就一把抓住了那肚兜,一扬手,那一抹嫣红便划过所有人的眼眸,在众人的注目下清清楚楚看到——柳子辉的嘴咬上了佘氏的…   “呀~!”佘氏尖叫一声,连忙推开柳子辉,拉起自己的衣服站起身来连退两步。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计划中的不一样,为什么他的儿子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那药的功效这般强?那为何苏子衿无事?   “许天朗,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就在众人被刚刚那一幕惊得全部失了神的时候,柳长坤回过了神来,一把抓住身旁许天朗的衣领,双目之中皆是杀气。   “柳长坤,你要不要脸,你儿子做了什么你刚刚没看到吗?我儿子出手阻止还有错了。”许武也不是吃素的,手一抬就将柳长坤的手狠狠的打开。   “我儿子他…他…”柳长坤一时之间哑了言,刚刚的那一幕后面来的人没看到,他可是和前面的这些男客看的一清二楚,许天朗阻止无可厚非。   见柳长坤没有话辩解,许天朗看都不看柳长坤一眼便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许启明快步往前,走到苏子衿和沐雨彤身边。   “表妹,郡主,可有受伤?”虽然知道一切都是计划之中的,可许启明还是忍不住担忧。   沐雨彤红着脸摇了摇头,苏子衿也轻声道:“没事。”   “没事就好,跟表哥走,离这个禽/兽远一点。”许天朗厌恶的撇了眼躺在地上依旧想要起身往苏子衿这边爬的柳子辉,转身就要带苏子衿走。   才走出一步,那站在柳子辉身旁的佘氏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狰狞的质问道:“是你!是你给我儿子下了药对不对?是你勾引他让他变成这样的对不对?”   佘氏这一说,所有人才反应过来,看着柳子辉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一脸色意,实在是有些蹊跷,不由得都往被下了药身上想。只是这柳子辉本来就是好色之徒,人人都知,还有谁需要对他下药吗?   “柳二夫人,您不要含血喷人!”苏子衿毫不客气的甩开佘氏的手。“虽然刚刚的事大家没有看到全貌,可也看到了柳校尉对我与郡主不敬,难道我故意下药让他对我和郡主不敬吗?”   “你就是这样做的,你故意下药让我儿子对你这样,不然他怎么会这个样子?是你们,是你们想要报复我儿子!”佘氏已经几乎快失去理智了,虽然知道药是自己下的,可见苏子衿却是清醒的,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她身上推。   “柳二夫人,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儿子做了这等事情,还往我们身上推,难道我们会拿自己的名节来污蔑你儿子吗?如果你们晚些到,只怕本郡主和荷悦县主都要着你儿子的毒手了!”沐雨彤伸出手狠狠的推开佘氏,拉起苏子衿就走。   佘氏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哪里还管什么郡主县主,踉跄了几下就又再度扑上来,可还没等到她抓住苏子衿和沐雨彤,一声巍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住手!”   一直站在前方默不作声的太后出了声,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眸扫过前方争执的几人,迈开腿,在李嬷嬷的搀扶下走到几人身前,后面的人也连忙跟上。   佘氏被刚刚那声厉呵吓得回了几分神,见太后走上前来,立即双曲一弯,双手紧紧拉着自己的衣襟抽泣道:“请太后为我儿做主,我儿定是被人陷害下了药才会这般呀。”   面对佘氏的哭诉,太后眉头一蹙,抬眸看向苏子衿和沐雨彤,低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给我从实招来!” 第86章 看谁中了药   太后一声令下,苏子衿和沐雨彤不约而同就双膝一弯,齐齐跪了下去。   “回太后,臣女本是陪家妹去如厕的,在茅厕外等待的时候柳校尉走了过来,说他前段时间在军营里对臣女有污秽之言,又因此打伤了臣女的大表哥,所以要向臣女赔罪。   此事臣女其实并不知晓,大表哥只说是意外受伤,柳校尉说了才惊讶不已,但柳校尉说臣女大表哥已经原谅了他,臣女又岂敢怪罪呢,原是想离开的,可柳校尉非要臣女收下这手镯。   无可奈何下臣女只好收下,没想到柳校尉竟然要求我带上,臣女虽是太后亲封的县主,可品级也在柳校尉之下,不敢不应,只好带上。   这一带上就觉得有些头晕,柳校尉说是那院子里的花香太浓郁,让臣女去外透透风。谁料到头是越来越晕,还好在路上遇见了沐郡主,沐郡主见臣女似有些不对劲,便连忙用沾了水的帕子给臣女擦脸。   谁知道这个时候柳校尉兽性大发,对我和沐郡主出言不逊,言语污秽,一路上追赶我们二人,之后便就是太后与诸位所见到的了。”   说到最后,苏子衿眼眸之中浮起了一丝水雾,倔强的委屈让人越发的心疼。   这般眼神在太后的眼眸里像极了当年跪在先皇面前,双目含泪却不肯落下的月轮公主,自然的多心疼了几分,心也让苏子衿身上偏了。   可即使偏了心,身为太后她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转眸低问沐雨彤:“雨彤,你说。”   沐雨彤本就比较得太后喜欢,在太后面前也向来是撒娇惯了,此时太后一问自然就红了鼻子,委屈道:“太后,此事我和子衿当真是委屈极了,被人欺负了不说,还要被冤枉。”   “你这孩子哭什么,有什么就说出来,若是受了委屈,哀家定会为你做主的。”见沐雨彤这鼻子一红,老人家疼爱孩子的心就上来了。   有了太后这句话,沐雨彤知道此事已然十拿九稳了,抽了抽鼻子道:“原本我见子衿和她三妹出去许久未归,就有点担心,谁知道后来见她三妹回来了她却没回来就和母妃还有苏大夫人出来找,我觉得兵分三路快些,就和母妃分开了。   一路上找寻,听丫鬟们说后院都找遍了也没见着人,我就想着会不会在前院,就顺着走了过来,正巧瞧见柳校尉扶着子衿。子衿昏昏沉沉,脸颊绯红,我觉得不对劲就感觉用手绢沾了冰坛子里的冰水给自己搽脸。   途中柳校尉几番阻拦,最后更是…更是言语恶心,还扬言要让我与子衿做他的小妾,日日…侍奉与他。”   “胡说!”太后还没发话,柳长坤就先坐不住了。“太后,此事定有蹊跷,我儿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刘将军真是睁眼说瞎话,柳校尉这样的话儿还说得少吗?”一直看热闹的李如瞅准时机落井下石。“这金陵城谁不知道柳校尉是个风流人物,哪家青楼没去过,在军营里就曾说过要荷悦县主当他的妾,还说是抬举她了,此事军中人人知晓呀。”   此话一出,人人对柳长坤的话都是嗤之以鼻,这些个爱玩的公子哥们谁不知道柳子辉放浪形骸,嚣张跋扈,莫说是要郡主这话了,以前更加过分的话都说出来过。   对于此,柳长坤自然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会有人敢说出来,一时让他没有可辩解的,只能对李如干瞪眼。   李如可不怯柳长坤,李家可是皇后的外祖家,向来都是皇后这派的,和柳家可谓的水火不容。再加上前段时间被柳子辉打了一顿,正是一口气憋在心里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出什么时候出。   “柳将军,你儿子的口碑如何,哀家虽然身居后宫,可也是听闻过几分的。”太后低沉的声音打在柳长坤的心头,让他瞬间被压制了下去,连瞪都不敢瞪李如了。   听到太后这极为不善的话,柳老夫人心底一沉。   进了这院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就心知这事已然黄了,于是也不做声,一直想要看出破绽,想明白是发生了什么,找个机会反击。   可如今见太后已然站在了苏子衿那边,她再也沉不住气了。   向前一步,对太后福身道:“太后,虽然子辉是个纨绔的,可也绝不至于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看他如今的样子定是被人陷害下了药了,否则哪里会做出这一的事来。”   “柳老夫人真是会开脱,本郡主见到那柳校尉的时候他可半点都没有迷糊的样子,说话也清晰,直到刚刚诸位来了,他才突然这般样子的。”沐雨彤不服的争论,睁着大大的眼眸,坚定异常。   而沐雨彤这话无疑让人猜测,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柳子辉岂不是故意装成现在这个样子?眼见着人来了,不好交代,装做中药来蒙混过关?   “沐郡主,这话可胡说不得,你还小,哪里懂得,我孙儿那样子定是中了药了。”柳老夫人相信,即使柳子辉没有中药,但和苏子衿待在一起久了,闻了那血沙和仙桃粉混合的香定然能查出来,不怕没发交代过去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苏子衿没事?难道真是被沐雨彤用冰水擦脸就醒了?   对于此她也不是很确定,毕竟这个法子从来就没用过,只听说这东西对于女子来说极为猛烈,但要如何解倒是不清楚。   “本郡主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是有过见识的,那柳校尉脸色平和一点都没有中药的模样,反倒是我见到子衿的时候,她倒是一副中药的模样,我怀疑就是柳校尉送的这个手镯有问题。”沐雨彤拉起苏子衿的手,撩起一点袖子,露出她手上的血沙手镯。   一揭开,那阵幽香就传了出来,李嬷嬷当即就眉头一蹙,察觉到了什么。   “既然柳老夫人坚称柳校尉是中了药,恳请太后请太医来验证,还我和子衿一个清白,以免别人说是我和子衿对他下了药。”说着沐雨彤拉着苏子衿重重的向太后磕了一个头。   见着沐雨彤这般坚定的要请太医来,柳老夫人心里不禁有几分不安,踌躇着要不要劝下来,换个方式解释,可还不等她考虑好太后就已然大手一挥。   “去太医院请秦院正来!” 第87章 是赢还输?   一听要请秦院正来,所有人都惊得睁大了眼睛,互相看了看。   这秦院长可是太医院院正,国医圣手,向来都只给皇上和太后看病,就连皇后都难以请动他几次,居然在这种事上请他来,可见太后对这事的重视。   不过这件事也的确让人重视,一个是南楚财神爷的独女,一个是太后亲封的县主,一个是这两年风头正劲的步兵校尉。   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实在耐人寻味,所有人人都站着等秦院长来,揭晓一切。   而在这期间许氏和沐郡王妃也赶了过来,知道了这事之后许氏再不掩饰,对柳家是咬牙切齿,没有顾忌的沐郡王妃更是破口大骂,扬言和柳家自今日起就是死敌。   这让柳老夫人都不禁背脊冒冷汗,她哪里知道偏偏会杀出一个沐郡主来,柳子辉刚刚还那般对她,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如今却也是没有办法了。   一众人在房内一直等着,好在柳府就在皇宫外围,秦院长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柳府。   “参见太后。”一身太医官服的秦院正对太后恭敬的行礼。   太后轻轻的道了一声“平身”后对身边的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明白的伸出手,将手中刚刚让苏子衿脱下来的手镯递给秦院正。   “秦院正瞧瞧,这东西可有问题。”   秦院正看了看李嬷嬷手中的手镯,用手拿起放在鼻下嗅了嗅,随后唤身后的药童上前来,打开药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陶瓷小瓶,配着水倒在瓷碗里,把手镯放了进去。   手中一入水中,立马就把整碗水染成了朱红色,隐隐的还有一些零星的黑点。   “回太后,此物是血沙,但分量太多了,一只镯子相当于三只的量了。不过这血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碰上了仙桃粉,这二物一旦相遇,这样的分量堪比最霸道的媚/药”   一听这话,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回想起刚刚沐雨彤说遇见苏子衿时的模样,不禁胆寒,难道真是苏子衿中药了?   “竟然可以这般?只是那仙桃粉是何物?”柳老夫人自然知晓秦院正会查出分量的问题,于是把一切都推到仙桃粉上,反正也没几个人知晓那东西。   “仙桃粉是仙桃果研磨而成的,乃是一种香料,多用于制作胭脂和香粉,想必诸位夫人闻到这血沙镯的味道久了,都有几分燥热吧。”秦院正眼眸扫过几个面色红得不自然的夫人。“不过光是胭脂香粉里的那点分量是无事的,只要不是大量就行。”   “敢问秦院正,那仙桃果可是这个?”苏子衿从袖中露出手来,手心里躺着一个粉白相间的小果子,大约红枣大小,四边裂开,散发着丝丝香味。   见到苏子衿手中的果子,秦院正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来时他也是听太后身边的宫女说了些情况的。“县主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   “就是在和柳校尉相遇的那个院子,也就湖中阁的茅厕小院,等家妹时无聊发现这果子掉在树下,觉得有些清香便捡起来把玩。”苏子衿漫不经心的一席话却让所有人心底又一阵骇浪翻起。   柳子辉故意送苏子衿这手镯,还要求她带上,而在那院子里又有仙桃果,那不就是证实了刚刚沐雨彤和苏子衿的话,柳子辉是故意送苏子衿手镯,知道那地方有仙桃果,让苏子衿中药,然后…   “这个就是仙桃果呀,那颗树在那院子里多年了,谁也没去管是什么过,竟没想到是这样的东西,只怕是阴差阳错让县主和我那孙儿都遭了道了。”   柳老夫人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苏子衿居然会发现院子里的仙桃果,而那颗树确实在那也无法反驳,只好按照原来计划成功后的说法,是阴差阳错才这般。   柳老夫人这般一说,虽然有些牵强,可也却是解释得过去。   众人看了看,虽然不太相信可也觉得这事只怕到最后也就是这么迷迷糊糊的过去了。   “柳老夫人怎么这么快就下定论,本郡主说过了,当时见到柳校尉的时候他可半点都没事的样子,是不是遭了道,让秦院正看一看便知。”沐雨彤可是承担着这次事情的推动大任,怎么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呢。   而太后对此事也大约猜出了几分,想到苏子衿和沐雨彤差点就毁在柳子辉手里了,心里也是一股火气,再加上上次柳贤妃的事情更是不会给柳家好过。   “秦院正,且去瞧瞧那柳子辉,是不是中药了。”   秦院正点了点头,带着小药童就走到柳子辉躺着的拔步床前,此时他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但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已经昏迷了过去。   伸出手,先看了看柳子辉的眼耳口鼻,把了把脉后,秦院正就从药箱子里拿出了一堆东西来。   眼见着秦院正在床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检查,柳老夫人的心也跟着高高的悬了起来,虽然心里认定肯定能检查出些什么来,让她借此将这件已经办砸了的事毫发无损的揭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刚刚苏子衿和沐雨彤强硬的要太后请人来查的模样,心里就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预料。   而与此同时,站在太后身后的沐雨彤也是紧张万分,转头看向苏子衿,似在问真的能行吗?   苏子衿紧紧抓住她的手,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但虽然苏子衿脸上不露山不显水,但心里也不免有几分紧张,毕竟这件事她也算是搏一搏。其实她原本也打算,打断了柳子辉的腿,当柳老夫人打圆场的时候这件事就算了。   可一想到如果这件事柳家没有受到什么伤,那事后定会很快就找麻烦,到时候她和安国侯府只怕都要腾出手来对付柳家,与其这样,还不如狠狠刺他们一刀,换得一段时间安宁。   所以她只能赌,赌那宋医女的药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能查出来。   不过这场赌她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眼见着秦医正把最后一个针从柳子辉的手臂上拔了出来,站起身来,苏子衿的心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   她是赢还是输? 第88章 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秦院正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针递给小药童,转身,无悲无喜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让所有人原本就悬着的心再度往上提了一提。   特别是苏子衿和柳老夫人,手心都已经汗湿了。   “如何?”太后低沉的嗓音响起,像宣判时知府手中的惊堂木,敲击在所有人的心尖。   “回太后,柳校尉并未有半点中药的迹象。”   秦院正没有半点波澜起伏的回答如同在回答一个极为普通的问题一样,可这样的答案却如同一道从天而降的惊雷一样狠狠的劈在其他人的心里,呆滞了一瞬间后身后围观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只是这讨论的不再是这件事到底谁说的真谁说的假,而是讨论这下子柳家该如何交代。   堂堂柳家二房嫡长子,四品步兵校尉,正是风头大好的时候却在自家祖母的寿宴上,公然对太后亲封的县主下药,还对沐郡主欲行不轨……最最重要的事,被发现之后居然当着太后的面装中药企图蒙混过去,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欺君了。   眼见着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再听着后面那叽叽喳喳不断添油加醋往欺君之罪上推的议论声,柳老夫人心乱如麻,背脊更是沁骨的凉。   她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样的结果她始料未及。   明明什么都准备好,可以应对所有意外,即使不成功也不会赔了自己,可偏偏如今却招来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死死的扣在了柳家的头上。   到底是出了意外?她怎么也算不到,就算苏子衿发现了头面上的仙桃粉洗掉了,可院子里也有,只要柳子辉吸入过就一定能查得出才对呀,为何没有?   怎么想都想不透,这件事明明不会有任何的错误,唯一能出错的就是…   “秦院正,此事只怕是有问题吧,我这孙儿虽说顽劣成性可绝对非是这般大胆之人呀。”柳老夫人神色忐忑的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秦院正的错误上。   虽说这个秦院正深的皇上和太后赏识,从不需要看他人脸色,从某种意义上也算刚正不阿。可万事无绝对,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柳老夫人此刻也要试一试,否则被冠上这欺君的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柳家现在算得上如日中天,可如今这时候实在是敏感。   前段时间因为柳子辉打断许启明腿的事情,虽说面上是皇上护着他们,打压了安国侯府,可这护也不是白护的,明里暗里也拿走了柳家不少,让柳家伤了本体。   也是因为这样,柳老夫人这才会同意柳姨娘的计划,借着苏子衿来打压安国侯府和苏家,这样一来让皇上能看到他柳家才是如今的中流砥柱,让他不要太过分;二来也可以尽快的将苏家收入囊中,补上柳家被伤及的那部分势力,更好的助柳贤妃和七皇子日后争夺皇位。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出这样的岔子,若这个罪名真的落下来,安国侯府和苏家先不提,只怕皇上会借此打压他们,太后也会对柳家有意见,最怕的是皇后党会乘机搅和,那可就真麻烦了。   “柳老夫人这是何意,难道觉得本官的医术不精?怀疑我的诊断结果?”一向言语平和无波的秦院正语气略微提升,谁都听得出来怒意来。   面对秦院正的询问,柳老夫人也是脖子一僵。   说实在话她根本不想得罪这秦院正,可如今的情况下她不能不得罪,只能硬着头皮道:“不敢,不敢,只是此事实在蹊跷,我这孙儿绝非这般胆大妄为之人,而且您看,我孙儿与荷悦县主同时在小院,同吸入那仙桃粉和血沙之味,总不可能只有荷悦县主中了药呀。”   听柳老夫人这番辩解,秦院正极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冷声道:“柳老夫人不懂医理不要乱说,男女体质不同,就算共同用药也会有不同的效果。再者说了,那血沙手镯带在荷悦县主手上,可透过肌肤渗入体内,自然要比柳校尉严重得多。若在那院中停留的时间不长,柳校尉根本不会有任何影响。”   秦院正一番言论将柳老夫人的完完全全的反驳,不留半点缝隙,让柳老夫人虽然很想要辩解可却没话可说。   然而看着柳老夫人唇角微动,死活非要把这个诊断不准的罪名安在他身上,也懒得多说,一甩手道:“既然柳老夫人不信本官,那大可叫一个可信的人来,只是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样,本官和太后的眼睛可明亮着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由得为柳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知道这个秦院正虽然医术了得但却是个直性子,若不是太后和皇上极为看好就这性格早就在混不下去了。   但如今他身后有人撑腰,得罪了一个直人下场实在不好,而秦院正这话已然表明了对柳家的态度,只怕日后柳家在他手上半点好都讨不到了。   而这样的结果让苏子衿暗自窃喜,她很清楚这个秦院正的性子,刚正不阿,查出什么就一定会说什么,所以刚刚她才那般担心。如今这事转移到了柳老夫人头上,她又偏偏企图抓住一丝机会,完完全全惹了秦院正。   今日之后,苏子衿相信,有秦院正在,这件事柳家要忙活不少时间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柳老夫人面色铁青的点了点头,急急的对身后的唐妈妈使了眼色,唐妈妈立即快步跑了出去。   在柳老夫人的焦急的等待下,半刻过后唐妈妈满头大汗的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进来,男人身后背着一个药箱,上面画着紫色的兰花。   认识这个紫色兰花纹的人都知道,这是神医岳不峰的纹印,而岳不峰门下只有两个弟子,一个是隐居多年的叶孤,一个行走于江湖但五年前突然被下了追杀令而躲起来的韦东,   看这个男人的年纪,想来就是那韦东了。   韦东的出现让众人再度对柳府感到惊叹,竟然能请来他。但对此苏子衿和秦院正都完全不在意,苏子衿完完全全相信秦院正的医术,别说是神医的徒弟了,就是神医来也未必能高出秦院正。   柳老夫人请韦东来,绝对会让她后悔,这个人不会给她希望,反倒会把柳子辉和柳家推进深渊。   从她对秦院正诊断结果的不相信开始,今日柳家就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第89章 这难道就不是意外?   “参见太后,各位大人,夫人。”韦东走上前来,恭敬的对太后为首的众人行礼。   太后微微点头,算是应下来,而柳老夫人早已经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一见韦东直起身就立即催促道:“韦大夫,且快去看看我孙儿吧。”   来时的路上唐妈妈就把事情大致跟他说下,韦东也知晓这件事耽误不得,立即点了点头,拿着药箱就快步走到床边。   同秦院正一样,先观察柳子辉的眼耳口鼻,随后取出银针在柳子辉的七个穴位上施针,然后取出从手指上取血,滴入七个盛着不同药水的小瓷碗中,静静的等着结果。   而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韦东的脸色渐渐变青,眉头也越来越皱,最后在眉心处挤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川”字。   其结果,可想而知。   “韦大夫,你也是江湖上有名的名医,想来是不说睁眼说瞎话做违背医德的事吧。”秦院正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对结果自然也是一目了然。   韦东也知晓秦院正这人,医术了得,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办法作假,只好脸色铁青的转过身来,遗憾的对柳老夫人道:“柳校尉并没有中药的迹象。”   一句话,似最后一把要人性命的剑,狠狠的刺入柳老夫人的心口,宣布了死刑。   饶是活了这么多岁,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大风大浪的柳老夫人,此刻也有几分站不稳脚了。   她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半点回转的余地了,自己把自己推进了一条死路,如今能做的就是放弃,放弃掉柳子辉,让他不拖累柳家!   “你这个孽障!真真是不要脸!”柳老夫人咬牙切齿的厉呵一声,抓起手中一直握着的龙头杖,连跨两步举起杖就要向柳子辉砍去。   “柳老夫人,使不得!”站在床边的韦东立即伸出手抓住要落下来的龙头杖。“柳校尉双腿已断,男性之处也受了重伤,如今就只有一口气吊着了,若这一杖下去,只怕就活不成了。”   “什么?”柳老夫人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诧异得不敢相信的看着韦东。   房内的一众人也纷纷愣住了,不敢置信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然谁都看到柳子辉被大石头狠狠的砸中了腿,但伤势并不是严重,至少骨头并没有断裂得刺出一大截,谁都以为只是伤了筋骨而已,毕竟刚刚秦院正也没说过这事呀。   而太后看向秦院正寻求答案,秦院正也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让太后心里的气消散了不少。   毕竟柳家如今年轻一代能上得了台面的也就柳子辉了,再加上柳贤妃和柳家都很用心的培养他,如今可以说是势不可挡,皇上都开始忌惮了,只是一直没有好的借口封住晋升之路。   上次打伤许启明的事情虽然将柳家压制了些,可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   如今柳子辉断了双腿,作为一个武将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柳家要培育一个新的年轻一代需要的可不止一年半载。   “许天朗!你好狠的心!竟然打断我儿双腿!”在众人都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之际,柳长坤扬起手一拳狠狠的打在许天朗脸上,将他打得整个人侧摔下去,滑行了一丈左右。   “二表哥!”苏子衿连忙一个快步冲上去,将许天朗扶起。   “柳长坤!你疯了不成!谁知道你儿子这么不经打,那种情况下自然是要阻止的,若不是你儿子行禽兽行为,我儿何至于情急阻止?我们还没怪你,你倒好,倒打一耙。”许武双手死死的扣住柳长坤的双手,不让他前进一步。   “阻止?你儿子难道不会武功吗?需要这般阻止?分明是你许家怀恨在心,公报私仇!”柳长坤双手不断挣扎着,一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许天朗。   “公报私仇?”轻轻用手绢为许天朗擦拭嘴角鲜血的苏子衿缓缓抬起头来,眸子清冷。“柳将军这话说的真是奇怪,许家与柳校尉有什么仇?我听柳校尉说他与我大表哥之间只是打闹,皇上也说了只是打闹,怎么到柳将军嘴里就成了仇了?”   苏子衿似天真孩子不懂事一般的询问反倒像一根鱼刺,卡在柳长坤的喉咙处,让他有口不能言。   的确,他柳家和许家哪里来的仇,明明就已经被定义成了孩子之间的打闹,即使断了腿也只是打闹,他们就是这般回答许家的。如果这个时候他反驳其的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可越是不能反驳,这口气就越是憋在心里,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还不能说一句话。   “今日之事虽然是我二表哥莽撞了,可事急从权,那般情况若换做是柳将军的女儿,只怕柳将军也来不及多考虑吧。况且我二表哥哪里知道会是这般结果,谁也不想难道不是吗?   就如同柳校尉打断了我大表哥的腿,谁也不想呀。若柳将军还是怪罪,那我想我苏家与许家也可以如贵府一般,赔偿些许的。当初贵府赔给我大表哥一千两,柳校尉如今断了两条腿,那我们就赔两千两好了。”   “你…”苏子衿的话就像是一拳又一拳重拳,打在柳长坤的胸口,打得他内伤严重,却哑口无言,只能瞪着那充满血丝和杀意的眼睛。   “怎么?柳将军不乐意?”苏子衿的眸子骤然一冷,“难道说柳将军不认同吗?柳校尉当初在军营亲手打断我大表哥的腿是打闹,是无心,是意外,如今我二表哥为了救我与沐郡主情急之下出手,就不是打闹,不是无心,不是意外了?   还是说柳将军觉得,我二表哥不应该阻止,应该由着那柳校尉扑上来,毁了我与沐郡主的清白,好让我与沐郡主齐齐做那柳校尉的妾室,将今日的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是吗?”   苏子衿的话如同一顶大大的帽子狠狠的扣在柳长坤头上,从头到脚把他罩住,将他围困其中,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此事是这孽障不知羞耻,活该落得这般下场,怨不得他人。对此我柳家要对荷悦县主和沐郡主道歉,让二位受了惊吓。”   眼见局势越发不可收拾,柳老夫人收起心中的愤恨,转过身来对着苏子衿和沐雨彤微微弯腰道歉,随后双膝一弯,双目含着浑浊的泪向太后跪下。   “太后,我这孽障孙子这般大逆不道,自然是要受到惩罚的,待他醒来,妾身就将他送去京兆尹,一切按律处置。” 第90章 不需要他再担心了   柳老夫人的年纪相比起太后还稍长两岁左右,低着头跪在地上更显得苍老了几分,相配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下身染血的柳子辉大有一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画面,让人不禁心软。   虽然太后向来不喜欢柳家的做派,对柳贤妃也是日渐有些看不顺眼,可也明白柳老夫人的不易。反正柳子辉也算是恶有恶报了,便也就不多追究,轻应了声,一挥袖便带着李嬷嬷和秦院正离去了。   太后这一走,寿宴又闹成这般样子,谁也不会不识好歹的继续留下来吃寿宴,纷纷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犹如闹市一般的房内此刻人去楼空,只留下柳家两房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如同木桩。   “娘,起身吧,太后已经走远了。”过了一刻左右,一直未吭声的柳石走上前,伸出手扶起依旧跪在地上的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在柳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看着二房的柳长坤和田氏那依旧愤愤难平的模样,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二,老二媳妇,把你们二人的脸色给我收起来,此事已然如此了。”   “娘,此事难道就这么算了?这定是那苏子衿和许家做了手脚!”田氏看着躺在床上的柳子辉,心疼得要死,更是把苏子衿和许家恨进了骨子里。   “你有证据吗?”柳老夫人厉眼瞥向田氏。“此事是我们柳家落了下风,手上又毫无证据,你这大喊大叫反倒让人抓住把柄。”   “娘…”田氏委屈的低下头,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落下来,咬了咬唇,实在不甘道:“难道此事就这般算了?子辉都伤成了这样。”   “目前也只能算了,否则只会更加麻烦。”柳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明白今天是输得彻底,最最郁闷的是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苏子衿到底做了什么,许家又做了什么,或者苏家是不是也参与其中…这些都还有待查实。   “娘说的是,那皇后的人一直盯着我们柳家,这时定不能再惹出什么来让人抓了把柄。不过这次咱们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这般算了,二弟你放心,过了这段时间,定会让那苏子衿和许家付出代价。”柳石拳头紧握,对柳长坤许下承诺,但眼眸深处却划过了一丝算计。   “谢大哥。”柳长坤点了点头,心头的气也多多少少消了些。   …   寿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柳子辉企图对苏子衿和沐郡主行不轨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谩骂,更有过激的民众在柳府门前扔鸡蛋菜叶,弄得柳府门前是臭气熏天。   民怒到这种程度,言官们自然不会放过,特别是皇后四皇子党的这一派人从昨天起就开始不断的上奏,弹劾柳家的奏折堆满了半边长案。   皇上也是雷厉风行,清晨早朝就宣布将柳子辉革职,降为步兵,柳长坤因为教导无方被罚半年俸禄,柳石也连带着罚了三个月。对此柳家十分欣然的就接受了,连柳贤妃都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疼斥柳子辉不知廉耻。   这让皇后一派的人半点话柄都抓不到,这件事本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谁知道才过了一天,更加惊爆的消息就传入了大街小巷,说柳子辉彻底废了,不仅断了双腿如今还不能人道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但很快就得到了证实,柳子辉确实废了,就连韦东都回天无力,这让柳家的几房势力一下子有了改变。   由此苏子衿将还没彻底脱离柳府的冬梅继续留在了柳府,以便有情况能及时提防。   柳家的事闹了几天也就彻底安静了,反倒是安国侯府热闹了起来,梁将军回朝后的第三天,安国侯府就奉命前往前线了。   虽说在皇上眼里安国侯府并不受用,可在百姓心里安国侯府还是极为有威望的,于是出城当天金陵街两旁夹道站了不少人。   苏子衿站在城门前,看着许荣,许武,许天朗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人马从街道上走来,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世她也送过他们出征,可再见到时就是生离死别了。   不过这次,定然不会了。   “表妹!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送行的。”一见到苏子衿,许天朗翻身下马两个大跨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舅父和二表哥就要去打仗了,这一去不知要多久呢,自然是要来送行的。”苏子衿说着转身从夏荷手中接过一个八角纹花食盒递给许天朗。“娘亲因为府里的事来不了,让我把这带来,里面都是二表哥你爱吃的糖酥。”   一听是糖酥,许天朗立即眼眸都冒光,一把接过,打开闻了闻,心满意足。“果然小姨最疼我。”   “你这小子就知道吃!”许武走上来,嫌弃的撇了许天朗一眼,一把推开他。“子衿呀,回去告诉你娘不必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恩,我知道,舅父和表哥不出三月定会大获全胜归来。”   “借你这丫头吉言。”许武哈哈一笑,看了看四周,突然声音低下来,小声道:“子衿,你与你娘在金陵一切都要小心,特别要留意柳家,知道吗?”   “我知道,二舅父不必担心。”   得了苏子衿的答应,可许武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这次柳家的事闹得有点太大了,想要再交代些什么,可身后一个大巴掌就对他的后脑勺招呼了来。   “子衿这丫头鬼灵精着呢,不用你一直在这里说,快上马,该走了。”骑在马上的许荣居高临下的对许武和许荣命令道。   两个人不敢怠误,立即翻身上马,苏子衿也识趣的立马侧退一边,给他们让路。   骑在马上,许荣并没有下令立即走,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子衿,最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真是翅膀硬了,等着舅父回来再和你算账。”   苏子衿明白许荣说的是什么,娇俏调皮的笑道:“我等着舅父回来找我算账。”   许荣被苏子衿逗得笑容更大起来,用手指了指她,拉起缰绳就驾马向前。   听得一头雾水的许武立即追上去,一脸茫然的问:“大哥,你和子衿说什么呢?为什么要找她算账。”   许荣嫌弃的撇了许武一眼,“你这个蠢蛋,咱们两被那丫头算计了你都不知道。”   “算计?”许武愣住了,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地笑得得意的苏子衿更是不解。“算计我们什么了?”   “那丫头那日早就知道我与你在房外,那话不仅是对孩子们说的,更是对我们两人说的。这丫头,真是鬼灵精。”许荣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笑容欣慰。   这孩子,已然不需要他再担心了。 第91章 他定然要得到!   站在城门口,看着军队越走越远,最后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地平线上,苏子衿脸上硬撑着的笑容终于得以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眼眸里那深深的不舍和担忧。   虽然这一切都是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可当站在这里,看着失而复得的亲人再度离去,即使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心里还是放不下。   “小姐,舅老爷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回去吧。”看着苏子衿眼中的不舍担忧,夏荷不由得心疼起来。   苏子衿闭上眼,长叹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再度睁开眼,一切恢复如初,依旧那般平静,波澜不惊。   转过身,正想要往停在侧边的马车去,却一转眼一个身影就映入眼帘。   淡黄色的圆领金丝祥云锦袍在阳光之下有些闪闪发光,耀眼的让人不由得瞩目,一双含着明媚笑意的双眸紧紧看着一个方向,并一步一步的走来。   对于此人的到来苏子衿觉得莫名其妙,特别是那眼眸里的笑意,更是让她心里一阵恶心。   “六殿下金安。”眼见着萧落尘明显是向自己走来,即使心里想不透但苏子衿还是先行礼,以免落下什么话柄。   “荷悦县主不必多礼。”萧落尘走上前来向苏子衿伸出手要扶她起来。   面对着突然伸过来的手,苏子衿心底一惊,本能的一闪后直起身来。“谢六殿下。”   萧落尘没想到苏子衿会拒绝,手尴尬的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几分。看着萧落尘这般,苏子衿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毕竟此时她还不到和他正面冲突的时候。“六殿下来此做什么?要出城吗?”   苏子衿丢出一个话题,让萧落尘有了台阶下,于是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眸也和煦了起来。“听闻安国候今日出征,本是打算来送行的,谁料来晚了一步。”   送行?   苏子衿心底冷哼一声,这个时辰了才来送行,能不晚吗?   “安国候以及走远了,臣女替舅父谢殿下好意了。”即使心里不耻萧落尘这般可笑的借口,但脸上却不露一丝。   看着苏子衿这温顺的模样,萧落尘眼眸深处越发的满意起来,点了点头道:“虽然未能为安国候送行,但能遇到县主也是好的,那日在柳府未来得及关心,一直心里难安,不知最近县主好些了没。”   萧落尘这关怀备至的语气让苏子衿心底越发的不安,抬起头来本想回答他却还未开口就对上了他那温柔似水的眼眸。   这份温柔落入苏子衿的眼眸里,过往种种的不断浮起。   上一世他追求她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温柔得可以融化所有,但渐渐的,这份眼神就冰冷了起来,一点点,最后变成了刺骨的寒。   最终她才明白,这份寒不是变化,而是一开始就是寒的,只不过藏在那温柔之下。   如今再见,苏子衿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那温柔的眼神下面没有半点心意,就好像浮在水面上的树叶,只是暂时遮盖了而已。   不过如今的重点可不在是否能看清他的假,而是他为何会用这般眼神看着她?   明明他该对她不耻来着吗?他的目标该是苏灵珊吗?怎么会突然对她这般示好?   难道说…已经发现她了?   这么快?   不该呀,这段时间她与萧落尘根本没有交集,除开在柳家的时候,那个时候萧落尘对她……   难道那日看的真是我?   “谢六殿下关心,臣女只是受了点惊吓,现在无事了。”即使心里万千猜测,可仅有那一点两点根本就不知道萧落尘要做什么,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那便好。”萧落尘似放心了一般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苏子衿身旁不远的马车。“县主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府吧,近来金陵可不太太平。”   苏子衿楞了一下,心底诧异不已。   萧落尘到底是玩什么?故意对她温柔相待,如今却又让她走?   一头雾水在脑袋里打转,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若说那日在柳府萧落尘看的是她,如今又对她这般好言好语,温柔相待,以她对他的熟知这就是在靠近她绝对有目的。可偏偏却在这个时候让她回府,是欲擒故纵?还是一切只是因为她是县主的身份所以对她有所改观?又或者对安国侯府有意思所以接近她?   可不管怎么样,既然他已经开口了,她也不会留,即使心里想不透也只能点了点头,无声施礼后在夏荷的搀扶下走进马车。   看着苏子衿的马车渐渐远去,站在原地的萧落尘脸上的笑容更加上扬了一分,转身快步走进了一条巷子了,在巷子口的一个破旧的算命摊前坐下。   算命先生年纪不大,也就是四十来岁的模样,可头发却有些斑白,微微眯着眼眸,让人看不透却又添了几分神秘气息,使人不禁生畏。   “孟先生,可看清了?”萧落尘将声音压低,眼眸的余光依旧看着苏子衿马车离去的方向。   孟先生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如何?”萧落尘眉尾一挑,期待的看着孟先生提起笔。   孟先生行笔很快,笔尖在纸上刷刷几下写道:此女面相极佳,上好旺夫之相,眉宇之间蕴含贵气,虽不知她八字命盘如何,但定对殿下有帮助。   看了这话,萧落尘心中不由得雀跃了起来。   半个月前孟先生曾要求见苏灵珊一面,萧落尘找了个机会让其看到。   原本一直以为就是苏灵珊了,可没想到孟先生只说此人虽然是贵命可绝非凤命,八字更是祸水,根本不能助他,就算喜欢也得等到登基之后再娶来做妃子。   对于苏灵珊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若她不是对自己有帮助之人根本就不会靠近。   否定了苏灵珊,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风头正劲的苏子衿,虽然不比苏灵珊身后的势力,可若能坐稳苏家嫡女的位置也未尝不可,所以柳家的寿宴上他才会多注意。   而柳家的寿宴彻彻底底改变了他对苏子衿的看法,这样一个有头脑的女人定能对他有极大的帮助,即使不是天生凤格也可以娶回来。   如今得了孟先生的这番话,这个想法更加根深蒂固。   这个苏子衿,他定然要得到手! 第92章 剧毒   回苏府的一路上苏子衿一直心中焦虑难安,萧落尘的突然出现以及表现让她始料未及。   如今的事情渐渐的脱离了前世的轨迹,很多事都提前了太多太多,也变化了太多太多,再也无法用前世所发生的时间事件来预测。   所以这个时候她活怕出半点意外,这条路就是一条独木桥,小小的一个意外就有可能让她失去平衡,跌落深渊。   死,她一点不怕,她怕的是无法报仇,怕的是保护不住失而复得的亲人,怕的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可偏偏萧落尘的事半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在没有和她要合作的那个人见到面之前,她可不想和萧落尘太早的有牵扯,万一中了他的计,即使没有什么损失,但万一影响了那个人对她的想法可就不好了。   最终思来想去,对于萧落尘她目前还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在中秋宫宴之前不要和他有太多的接触,至少不要让人以为他和她之间有某些关系。   只是要做到这样,实在困难,只能期盼最近萧落尘最好不要找上门来。   这般期盼着,苏子衿疲累的走进房内,本想要躺在贵妃椅上休息片刻,可才坐下,流珠就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走了进来。   “小姐,二少爷让人特意给您送了桃肉奶羹来,说是新厨娘做的,可好吃了,让您尝尝。”   流珠一走进,苏子衿就闻到了甜甜的奶味和桃肉的清香,接过一瞧,粉白相间煞是好看,让人立马就有食欲。   “新厨娘?二弟的小厨房里新进的?叫什么?”苏子衿一边用勺子轻轻和弄奶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恩,前几日新进的,叫…叫…王青。”   “王青?”苏子衿拿着勺子的手停住了,眉头微蹙,脑海内莫名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过了半响之后,苏子衿眼眸里划过一丝光芒,立即放下勺子将白瓷小碗放在身侧的小桌上,急命令道:“夏荷,去把后院的医女找来!马上!”   夏荷不明白是怎么了,可见苏子衿焦急的神色也不敢耽误,立马就跑出了房内,往西院的医女院去。   一刻后,夏荷满头大汗的带着一个同样累得大汗淋漓的医女走进来。   “给我验验这奶羹里面有什么?”还不等医女行礼,苏子衿就将桌上的奶羹给医女递去。   一听这话医女就知道这事必然严重了,二话不说接过奶羹就拿出药箱里的银针测试,果不其然拿出来的银针变得漆黑,让众人不禁吓得睁大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医女也是吓得脖子一僵,见苏子衿黑着脸却不发一言,也不敢停,加快手脚验到底是什么毒。   “大…大小姐。”看到药水被染色浮起红色,医女吓得面色铁青,冷汗不断的从额头冒出。   “是什么?”苏子衿的声音低沉得似千年的寒冰,砸在人的心头。   “是…是…落鸠。”   一听到落鸠两个字所有人脸色当即就白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置信。   落鸠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鸠本身就是毒物,羽毛浸过的酒水就能要人性命,而落鸠更是鸠毒中的精华,仅仅一滴就能毒死十人。   “小姐,这…这…”一想到苏子衿刚刚差点就喝下那奶羹,流珠吓得是语无伦次。   不过苏子衿此时根本就听不到流珠的声音,一双眼紧紧盯着那放在桌上的白瓷小碗,一个呼吸间突然站起身来,飞快的奔出门去。   “小姐!”“大小姐!”   不顾身后追出来呼唤的丫鬟,苏子衿甚至连正门都不走,双脚点地之间就越过了院墙,顺着九曲回廊的顶一纵一跃,飞快的往前院奔去。   她的这一举动自然惊动了府内的侍卫,以为是有贼人来了,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   可苏子衿完全不管,一双眼神死死的盯着苏干所在的院子,恨不得自己多长几条腿,立马飞到他身边。   她害怕,害怕极了,害怕再度失去自己的弟弟,害怕自己过去又会和前世一样看到一具再也不会叫她姐姐,对她撒娇,对她笑的尸体。   因为心急,苏子衿根本不顾所有,落入苏干院子里的时候太高了,脚来不及站稳,狠狠的崴了一下右脚,疼得她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   可就算是这钻心的疼也不能阻止她,拖着疼得刺骨的腿,她一步一瘸的向前方的里院门走去。   而此时此刻,院门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双虎目怒意冲冲的看着苏子衿,仿佛要吃人一般。   “子衿!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这前院是让你这般胡乱闯的吗?”苏子衿惊动了整个府邸的侍卫,不顾一切的冲到前院,完完全全是在打他的脸,把他这个父亲放在何处。   “让开!”苏子衿低低的道,眼眸如同一把毫无人性可言的刀,谁要是挡她,她就杀了谁。   看着苏子衿这般样子威胁他,苏成心中的怒火更胜,这个家里他才是当家主,谁敢这般对他说话。   “孽女!为父今日…”苏成的话还来得及说完,走上前来的苏子衿二话不说抬起手就对他的胸口狠狠的拍了一掌,力道之大竟然将他都打得连连退步。   趁着这个机会,苏子衿拖着右腿快步奔进房内,可房内却空无一人。   慌张焦急之下,苏子衿根本没有冷静判断的能力,如同疯了一般扯下帷幔。   而在她扯下右边帷幔的时候,苏干露了出来,刚刚洗完澡身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他穿着中衣坐在圆桌旁,手中拿着勺子,舀着一勺奶羹,正要往嘴里喂去。   就在苏干诧异苏子衿突然闯进浴室的时候,苏子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出手狠狠的打掉苏干手中的勺子,同时另一只手将桌上盛奶羹的碗也挥手打开。   就在瓷碗撞击到左侧长案上的盆栽盆上“啪”是一声破碎的时候,一只巨大的手从苏子衿的身后飞快的伸来,握住她的后脑勺猛的向桌面上砸去,顿时一声巨响,在苏子衿的耳边轰鸣。   “姐姐!” 第93章 谋杀嫡子   “来人!把这孽女给我绑起来!”苏成的大手死死的按住苏子衿的头,看着她的侧脸,咬牙切齿道。   “父亲这是为何?姐姐做了什么吗?”苏干现如今都没有回过神来,眼见着苏成这般对苏子衿,自然是维护苏子衿的。   苏成可没有心思跟苏干解释,想起刚刚苏子衿打他的那一掌就气急攻心,自己的女儿这般不顾规矩的闯进前院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出手打他,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而面对苏成的怒火,眼见着拿着绳子走上来的侍卫,苏子衿却扬起了一抹安心的笑意,不紧不慢道:“父亲,你这样不辨黑白就绑人,只怕不公吧。”   “你这孽女!擅闯前院,搅得府内不得安宁,还出手打伤为父,竟还有脸说为父不辨黑白。”见苏子衿嘴角含笑,苏成更是怒火熊熊,恨不得用力捏死她。   “女儿擅闯前院乃是事急从权,打伤父亲也是为了救二弟,若女儿晚到一分,咱们苏府的嫡子只怕就要被人毒杀了。”   毒杀!   此话一出让所有人都脸色一惊,苏成按着苏子衿的手更是一颤,看着苏子衿眼神所瞩目的方向,顺着看去。   当时打翻的白瓷小碗正好撞在盆栽盆,奶羹全数撒在了那珠君子兰上,此时正腐蚀着君子兰,花叶迅速枯萎,上面还不断的“滋滋”冒着白泡,可见其有多毒。   而就在所有人为之震惊的时候,问询赶来的太夫人,老夫人,许氏一前一后鱼贯而入,看着苏子衿被苏成按在桌上,众人都望着那珠已经完全枯萎得发黑的君子兰,三人十分不解。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即使子衿闯了祸也不至于这般对她呀。”一见苏子衿被按在桌上,许氏心疼的向前。   还不等许氏近身,苏子衿就已经从苏成那已经松了许多的手里挣脱了出来,站起身,毫不在意的擦去额头上因为刚刚被猛砸在桌上而破开流出的血。   “娘亲,今日闯祸的可不是我,我是为了救二弟,若这般父亲还要怪罪与我的话,那我倒也无话可说。”苏子衿看着苏成,带着一种与之同等的气势,半点不惧。   收回眼眸,看着苏子衿那丝毫不畏惧,反倒质问于他的眼神,心底的火气再度被撩了起来,可正如苏子衿所说的,她是为了救苏干,若慢一分只怕现在死的就不是那珠君子兰了。   “救干儿?这是怎么回事?”一听这是还关乎苏干,许氏的心更是紧紧提了起来。   “娘亲,今日有人故意在二弟的汤羹中下药,企图谋害二弟性命,好在二弟特意给我送了一碗,让医女查出了蹊跷,我怕二弟出事,所以也顾不得府中的规矩就冲了过来,将那汤羹打翻,落在这株君子兰上,其毒有多毒,娘亲你一看便知。”   苏子衿这话一说,后来的三人也立即走上前来看向那已经完全发黑了的君子兰,个个心有余悸,若苏子衿晚一步,只怕现在不堪设想。   “何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害咱们苏家的嫡子!”太夫人向来疼惜孩子,见有人这般恶毒的对还未成年的嫡子下毒,气得浑身颤抖。   “娘,您别生气,事关嫡子,此事定会查清楚的。”老夫人连忙扶住气急了的太夫人,对苏成呵道:“老大,此事事关重大,定要查清楚,这府里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此事儿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竟敢谋害嫡子,定不会放过!”对于此事苏成也是气得心口疼,苏子衿的不给他面子是一个,可相比起来更气有人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低下对他唯一的嫡子下毒。   若是以前也就算了,可如今苏子衿越发的得太后的喜,柳家的事更是让他对柳姨娘心生芥蒂,对苏灵珊也不看好,此时对他来说能用的就是苏子衿,既然苏子衿坐稳了,那苏干自然也是要看中的。   何况苏干现在可还是嫡子,自家的嫡子被人下毒杀害了,他却半点不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诟病,势必对他今年的考核有影响。   考虑到自身,苏成自然就把苏子衿刚刚的反叛抛之脑后,立即传令把前院的陈大夫请来。   陈大夫先给苏干把脉,确定其没事之后才去验那汤羹。   答案和医女给出的一样,是落鸠之毒,还好苏干没有喝下去,只需要一口,这就能让人瞬间死亡,而且还会七孔流血,死状极其悲惨。   “干儿,你说,这汤羹是谁给做的?”听到这般严重的结果,苏成立即询问苏干。   苏干年纪尚小,还没完完全全从惊吓中反应过来,面对苏成的质问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回答:“这汤羹是昨日新来的王厨娘做的,昨日我也尝过,觉得不错才让她今早又做了些,给姐姐和三弟分别送去了一碗。”   “你还给林佐送去了?”苏成惊愕的看着苏干。   苏干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昨日三弟喝了说好喝,让我今日给他送,我并不知这汤羹竟然会有毒呀。”   “坏了!”   顾不得多想,苏成转身就往放门外跑,其他人也等不得,纷纷跟着苏成快步往外去。   好在苏家因为太夫人和老夫人都在,所以不主张分家,三房人都是住在一起,家里嫡子也就两个,所以住得也不远,穿过一个花园就到。   只是才刚刚走进院子的大门,就听到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众人加快了脚步,走进房内就见到年仅十岁的苏林佐躺在地上,浑身缩在一团,止不住的哆嗦。脸色铁青,翻着白眼,嘴里不断的吐着白沫。   三夫人张氏跪在地上,想要去安抚苏林佐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急得是眼泪直流,让人心疼不已。   “陈大夫,你还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救人!”眼见着苏林佐就要不行了,苏成立即把身后跟着的陈大夫抓起来往立马一扔。   陈大夫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的蹲下身,拿出药箱里的药,扒拉开苏林佐的嘴就往里面灌,然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他嘴里灌水,随后拿出银针快准狠的扎进他的几个穴道。   就在陈大夫举起最后一针要扎入的时候,苏林佐突然不动了,睁着大大的眼睛,面目狰狞的看着顶上,煞是渗人。 第94章 陪嫁厨娘   见苏林佐毫无动静,所有人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陈大夫更是吓得针都掉在了地上。   眼见着所有人都看着他,没办法只好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探苏林佐的鼻息,可当手指探到他的鼻下的时候,陈大夫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双膝一弯就跪在地上。   “大人,三少爷中毒太深,已经去了。”   一听到“已经去了”四个字,张氏一口气上不来,还没来得及哭就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倒在地上,眼角还含着泪。   “怎么会这样!”苏成狠狠的一拳头砸在门框上,转身充满杀意的厉呵道:“去把那王厨娘给我抓来!”   得了命令的侍卫半分都不敢耽搁,立即快步去了两个抓人。   等把晕厥的张氏安置在床,将去世的苏林佐带走后,两个侍卫就抓着一个身材有些微胖的矮个子厨娘走进了院子里,将她狠狠的扔在苏成等人面前。   这王厨娘早已经是被吓得浑身打颤了,脸色更是毫无血色,跪在地上就仿佛是一滩堆起来的泥,只要一声呵斥就会瘫软在地。   “王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毒杀少爷!”苏林佐的死对苏成造成了极大的打击,虽然不比苏干死来的严重,但也影响了他考核,自然越发的生气,狠狠的踹了那王厨娘一脚。   王厨娘被这一脚踹得连滚了几个圈,鼻子撞在了石头上,鲜血直流,可也不敢擦,爬起来就跪在原地连连磕头哭喊:“大人,此事小人也是逼于无奈,小人不知情啊。”   “逼于无奈?不知情?”苏成冷哼一声,“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即使苏成气得脑仁疼,可理智还在,一个小小的厨娘哪里有毒杀主子的心思,若非有人在背后指使,又哪里敢这般不要命。   “回大人,小人不知道呀,数日前厨房来了个姑娘,说会把小人调到二少爷的小厨房去,若小人不答应就要取小人性命。小人也是逼于无奈,那姑娘每日都会让人给厨房送食材来,里面有单子,让小人每天做什么。”   “什么姑娘,长什么样儿?”苏成倒是好奇了,什么姑娘能有这般本事,说调度人就调度人,还能掌控厨房送食材的人。   眼见苏成相信自己的,王厨娘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即道:“是个年轻的姑娘,十四五岁的模样,鹅蛋脸,大眼睛,矮鼻梁,下巴上有一颗黑痣。”   王厨娘这般一描述,倒是让所有人都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被赶出去的方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四喜,如今在苏颖房里。   这王厨娘说的就是四喜,那岂不是说指使她的人是苏颖?   这样的猜测在所有人的脑子里浮起,就在苏成要传苏颖来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谋害二少爷和三少爷不说,还敢污蔑他人,别人不认识你,我可记得你!”二夫人万氏从远门外走来,狠狠的瞪了眼王厨娘后对老夫人道:“娘,您可还记得,柳姨娘入门的时候带了一个厨娘,当时您还夸赞她的厨艺。”   万氏这一说,老夫人仔细看了看那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王厨娘,吃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不就是当初柳姨娘带进来的厨娘吗?”   “正是!”万氏掷地有声的肯定。“此人我记得最清楚,当初我跟柳姨娘借用过一段时间,确实手艺不错,可人却是个坏的,偷盗我的东西,被我查出来后柳姨娘还维护她,后去了厨房,日子久了就忘记了,她也胖了,可我却能一眼就认她来。”   万氏这么一说,人人都仔细看了看那王厨娘,纷纷回忆了起来。   这个王厨娘是柳姨娘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带来的,安置在自己的小厨房,做得一手好菜,老夫人和太夫人当初都很喜欢,但后来万氏怀孕了就把她给借走了。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个王厨娘就被打发走了,也没回柳姨娘那去,而是被安置在了大厨房,一去就是十年,早就被人遗忘了,可若仔细看都还是能记得起一点来。   最最重要的是,她是柳姨娘的陪嫁厨娘,那就意味着背后的人…   王厨娘见事情败露,也不敢再污蔑他人,匍匐在地哭喊哀求起来:“大人,大人饶命呀,一切都是柳姨娘让奴婢做的,奴婢真的是逼于无奈。”   还不等苏成发话,一道身影就从院门外飞快的奔了进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王姨娘的头上。   “你这个狗奴才!当初我放你一马你居然今日陷害于我!”柳姨娘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厨娘是恨得咬牙切齿,一听到这事,她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没想到急赶忙赶还是没来得及。   “柳氏!”苏成低沉而充满威严的低呼了一声,吓得柳姨娘浑身一颤。“此事可是你做的!”   “不是!”柳姨娘连忙转过身,哀求的看着苏成。“妾身冤枉,此事妾身半点不知情呀,这王厨娘和妾身早已经没有关系了。”   柳姨娘的辩解显得十分的苍白无力,所有人都只是冷眼看着,不相信一分。   而跪在地上的王厨娘听到了这一番话更是抬起头来抓住柳姨娘的罗裙,抱怨起来:“柳姨娘您怎么可以这般对小人,是您说的只要按您说做您就会保我安全,怎么出事了却这般对我。”   面对抓住自己裙子的王厨娘,柳姨娘像是驱赶瘟疫一样,忙不迭的推开她,退开一步。“胡说什么呢,我何时对你说过这些,我与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柳姨娘,既然你不忍,那也莫怪小人不义了!”王厨娘似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苏成重重的磕了一口头。“大人,此事就是柳姨娘让小人做的,五日前她找上小人,说要把小人调去二少爷的院里,让我早个机会下手除掉二少爷。   说若是被发现了就把一切推到二小姐的身上,她定会保我性命无忧,还给了小人一根金簪子,说事成之后还会给小人更多,让小人可以安心的颐养晚年。”   王厨娘说着就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抱着东西的手绢,打开来里面是一根做工极其细腻的金簪子。   一见到这簪子,柳姨娘当即脸色就苍白了,而苏成的脸却越发的红涨,怒吼道:“来人!把王厨娘当即杖杀!柳氏绑起来!扭送官府!” 第95章 你不会这么做的   命令一下,不给柳姨娘再多辩驳的机会,侍卫立即就拿着绳子将柳姨娘捆绑了起来,用布条塞住了嘴拖了出去。   看着柳姨娘不断挣扎的背影,苏子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好了,此事到此也算真相大白了,你们都回去吧。”苏成烦躁的对苏子衿等人摆了摆手,转身就扶着老夫人进了房内。   既然接下来的事与自己无关了,苏子衿也不想多在这里呆,听话的带着苏干就离开了苏林佐的院落,许氏和万氏也随后走了出来。   亲自把惊魂未定的苏干送回了院子里后,苏子衿才回后院去。   夏荷不敢随意进前院,只能在通往后院的三进门前等着,一见苏子衿回来立即就迎了上去。   “小姐,听闻那柳姨娘对二少爷下毒,巧合下竟然害死了三少爷?可是真的?”   这一问,让苏子衿不禁回想起了苏林佐中毒时的模样,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抽搐,求生无门的无助让人心酸。   实在不忍提起的苏子衿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三少爷才十岁呀!”夏荷吃惊又惋惜的睁大眼睛,转瞬间浮起愤恨:“柳姨娘的心怎么这么狠毒,竟下毒谋杀二少爷,如今还害死了三少爷!这般蛇蝎心肠的人送去官府定要判个砍头才行。”   “砍头?”苏子衿看着愤愤不平的夏荷,苦笑了一声。“柳姨娘根本就不可能会被送去官府,这是苏家的丑闻,怎么能搬上台面呢?何况柳姨娘背后还有柳家。”   “不会送去?可大老爷不是已经下令了吗?”   “不过是一时气急,转瞬就忘了,这件事过了今夜,就会消声灭迹了。”   苏子衿太清楚她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谁的命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仕途。苏林佐的死一旦说是柳姨娘做的,那么势必会有人弹劾他训内无方,在他的业绩考核上大大的划个叉。   为了自己的考核,这件事他肯定是要隐藏下来的,而且还会借此事卖给柳家一个人情,乘机捞点好处。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说要将柳姨娘扭送官府,不过是做给柳家的人看,让他们以此回报柳家,让柳家人主动找上门来罢了。   若真是有心要处置柳姨娘哪里需要押去官府,一个妾,等同于半个仆人,要杀要剐还不是主子一句话。   “怎么这样?那三少爷岂不是白死了?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在这个宅子里只有弱肉强食,没有欺负不欺负。”苏子衿平淡的道,却显得悲凉。   这样的悲凉也让夏荷眼中的怒火瞬间被浇灭,心里透骨的凉。   是呀,在这个宅子里白死的人多得数不清,不管是仆人也好,主子也好,在这个宅子里永远没有公平这一说,有权有地位,就算你杀了上百个人都没事。   就算今天柳姨娘如愿的杀了二少爷,想来这件事也会最后被隐下来,因为地位不够高。   “小姐说的是,是奴婢一时愚钝了。”夏荷哀伤的低下头,“其实若说起来,那王厨娘也是可怜,原本挺好的一个人,被柳姨娘威胁,最终落了个杖杀。”   “挺好一个人?”苏子衿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有几分疑惑的看着夏荷。“你与这个王厨娘认识?”   “算得上认识,这王厨娘被二夫人赶走后就去了厨房,专门负责后院的糕点,杏仁酥做得可好了,二小姐最爱吃,小姐您也吃过几回。人是个挺和善的,想来也是逼于无奈。”   夏荷这么一说,苏子衿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几个画面,恍然大悟。   转身迈开脚步就往三岔路口的另一条路去,夏荷连忙问:“小姐不回竹苑吗?”   “不回,去瞧瞧苏颖,倒是许久没见到她了。”苏子衿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前方的院门,仿佛看到了什么。   …   自从荷穗宴的事过后,苏颖在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些惯来拜高踩低的仆人对她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生机勃勃的小院子因为无人打理变得杂草丛生,落叶满地,荒芜得仿佛像是无人居住的地方。   走进院门,远远的就看见坐在大榕树下石凳上的苏颖。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苏颖仿佛瞬间长大了好几岁,眼眸之中不再有那少女懵懂的神色,反倒是有些灰暗,就好像被抽走了什么。   穿着上也不再花枝招展,一身全素色,青丝只是随意的挽了一下,歪歪斜斜,有些杂乱邋遢。   “大姐,你可算来了。”见苏子衿来苏颖也不起身,只是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石桌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既然你早知道我要来,怎么不备茶?”苏子衿走上前,毫不客气的坐在苏颖对面的,眼眸冰冷的看向她。   面对苏子衿冰冷的眼眸苏颖已然不怯,嘴角勾勒起一丝苦笑,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弹去桌面上的一片落叶。“大姐真会说笑,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哪里还有茶能拿出来招呼大姐你呢。”   “拿不出茶却拿得出人来害人。”苏子衿眼神一凌,飞快的伸出手抓住苏颖的脖子,力道之大瞬间就让苏颖的脖子上印出了几个手指印。“你这么做,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苏颖看着苏子衿,脸涨得通红却还笑了起来。“大姐为何要杀我,你受到了什么损失吗?二弟死了吗?这件事,对你有利无害,你该感激我才对。”   “苏颖,你这招玩得可真够险的,一旦出了半点差错,我现在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若她没能及时救下苏干,若他变成了苏林佐的模样,她定会把苏颖千刀万刮!   “有什么险的,大姐这么冰雪聪明,定是能想得到的,二弟绝对不会有事,所以你也绝对不会杀我。这一招,是稳招。”苏颖的嘴角更上扬了一分,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偏偏就要杀了你吗?”苏子衿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手也越发的用力。   苏颖被苏子衿掐得脸色渐渐泛起青来,嘴上却依旧挂着笑容。“你不会这么做的!” 第96章 要生存就不能奢望   苏颖的自信印在眼眸上,即使已经喘不上气,整张脸涨得通红,她也依旧相信她的想法。   而事实上,她所想的是对的。   苏子衿放开了手。   从走进这个院子起她就没想过要对苏颖怎么样,正如苏颖所说的,她能想到这一切其实是她做的,那便也就没有杀她的理由,因为对她无害。   只是这一切让她有些意外,她从未想过苏颖竟然能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刚刚夏荷的一席话,她根本就想不到苏颖身上来。   起初她听到王青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警惕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是柳姨娘的陪嫁厨娘,慌张之下也没有深想,等后面查出毒她也就失去了理智,根本无暇去想什么。   随后的事发展得飞快,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苏林佐就死了,柳姨娘就被抓了,王厨娘就死了。   对此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怎么也想不出是哪里,得了夏荷的提醒才想起来,她曾在苏颖的房中见过这个王厨娘,经常亲自来给苏颖送杏仁酥,举止更是亲密。   一个柳姨娘的人,又怎么会经常给苏颖送杏仁酥呢?而且在苏子衿的记忆里,这个王厨娘几乎从未出现在柳姨娘身边过。   再加上柳家的事才落下没几天,柳家正是要修身养性杜绝一切麻烦的时候,柳姨娘也不是蠢的,这个时候自然恨不得完全没有存在感,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呢?   在王厨娘冤枉苏颖的时候,二夫人万氏恰好就出现,把矛头引向柳姨娘,想来其中定也是有蹊跷。   这万氏是方姨娘的人,即使方姨娘落败了,可要她在宅子里帮点忙也不难。   所有东西加在一起,毫无疑问的就露出了背后最大的黑手,苏颖。   这一招虽然是险招,可不得不说做得极好,若不是苏子衿前世见到过王厨娘给苏颖送糕点,根本就想不到。这件事除开她之外,只怕其他人根本就想不到。   只是却连累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一切都是你算计好了的,那林佐呢?也在计划之中吗?”苏子衿直直的看着苏颖,平静得没有半分期待。   提到苏林佐,苏颖的眼眸暗淡了几分,低下头,看着交织在一起的双手,低声道:“一场意外,没想到二弟在给你送去奶羹后又给三弟送去了一碗。”   “对此你愧疚吗?他才十岁。”想起死去的苏林佐苏子衿就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一个十岁的孩子,因为她们之间的争斗,就这么陨落了。   “事已至此,有何好愧疚的。”苏颖抬起头来,冷漠的眼眸看着苏子衿。“在这个宅子里要立足要踩着多少尸体,你比我更加清楚,这尸体里无辜的人最多,若是都愧疚,只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苏颖的话,像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的砸在苏子衿的心头,把她心里的难受,愧疚,阴霾,迷惑一瞬间全部敲碎。   是呀,她走的这条路注定要走过尸山血海,脚下踩着的尸体只怕难以数清,苏林佐是无辜的,那其他人不无辜吗?无辜的太多,她没有心思去愧疚,更不能去愧疚,一旦偏移,死的就会是她,以及她想要保护的所有。   这一世,容不得她心软。   “再者说了,这件事虽然是个意外,可却也给柳姨娘找了一个大麻烦,那三夫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唯一的儿子死了,她却还能无事的或者,她能放过她吗?”虽然对苏林佐的死苏颖也不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至少利用一下。   “此事我自有打算。”苏颖能想到的,苏子衿自然也清楚,这件事自然是要好好利用利用。“倒是你,想要什么,送我这么大的礼,不可能没有目的。”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虽然苏颖对柳姨娘也有恨,可也不至于做到这般,不过就是给她送一个大大的礼,好与她来谈条件罢了。   “大姐果然聪慧。”苏颖嘴上夸赞,眼眸里却是苦涩。“我要我姨娘回来,要你保我和我姨娘一生无忧,作为代价,我这一生都为你所用。”   “只要你和你姨娘不再抱不该有的心思,这一生都会无忧。”苏子衿站起身,拔下头上的一支玉簪,放在桌上。“把你的头发绾上,苏家二小姐可不该这般模样。”   说完,苏子衿转身就带着守在院门前的夏荷离开。   看着苏子衿留在桌上的玉簪,苏颖嘴角的苦涩越发的深起来。   过往的一切希望,一切方向在这一瞬间都彻底的破碎了,怨不得天怨不得地,只能怨她不是苏子衿,这一世要生存就不能多奢望。   …   入夜,苏林佐被毒杀的事有了最终的结果。   如苏子衿所说,苏成最终还是将这件事隐了下来,对外称苏林佐是突发疾病死的,当即就出殡了。对于柳姨娘则是借着被其感染这个借口赶去了南平的庄子。   这件事也就这么算了,三房也不吵闹,想来老夫人在其中做了不少。   对于这件早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苏子衿半点都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后面院子里的那位。   “小姐,小姐,如你所料,三小姐坐不住了,去求了老夫人和大老爷,可没有任何用处,回房之后大闹了一场,最后还送了一封信出来。”夏荷急急忙忙从门外走进来,将藏在袖中的信交给苏子衿。   苏子衿放下手中的书,接过信,发现里面出了信还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撕开信封,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玉佩,苏子衿记得这是苏灵珊随身之物,几步很少离身,居然送了出来,此事定然有猫腻。   打开信,定睛一看,让苏子衿大吃一惊,夏荷顿时就羞红了脸。   信中情意绵绵,有些话还有些露骨,不过所有汇聚成一句话就是:三日后相约在天下楼,只要对方能助她,她一切都可以听从他,包括把自己送给他。   而这个对方正是萧落尘。   这倒是正好对上了苏子衿的心意,正愁不知道萧落尘打什么主意呢,苏灵珊倒好,恰恰给她送来的解答疑惑的机会。   “把信重新封好,让那人按苏灵珊吩咐的送出去,让咱们的人盯紧苏灵珊,一有情况,立即上报。” 第97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昨日苏灵珊就向老夫人求了出门的机会,今日一大早用过早膳后就连忙出了门去。   接到苏灵珊出门的消息,苏子衿自然不会耽误,立马就让夏荷备车。   一路上苏子衿的马车远远的跟在苏灵珊的马车后面,一直跟到天下楼。眼见着苏灵珊走进了天字一号,苏子衿一如上次一般,扔下了钱袋,把夏荷留在楼下就独自上楼去。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让人上了一桌子菜,这件事她可是要从头听到尾的,难免要些时间。   为了方便听隔壁的动静,苏子衿还特意把桌子移到了西北角的挂画前,坐在椅子上,一边耳朵贴着墙,一边如同听书看戏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菜品尝。   而就在隔壁还没传来声音的时候,苏子衿一转眸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身侧,如同鬼魅一般,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你每次见到我都是这般惊吓的模样,我就这么吓人吗?”看着苏子衿惊恐的双眼,君故沉有些受打击。   看着君故沉这副好像受了委屈的模样,苏子衿火从心中冒,可一想到自己还欠他的情,只是厌恶的撇了他一眼,道:“如果君公子你不是每次都这般神出鬼没我也不会这样看你。”   “我哪有神出鬼没,只是你每次都发现不了我,我也很无奈呀。”君故沉摊开双手耸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十分挑衅。   “是是是,我武功低微,发现不了君公子,麻烦君公子你下次出现之前出点声。”苏子衿敷衍的回答着,对于每次君故沉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去争论什么了,反正最终结果他都有说的,何必费口舌呢。   看着苏子衿连看都不看自己,一心听着隔壁的声音,君故沉不由得失落了几分。“你就这般不愿和我多说几句?”   “君公子,你对我的事情一清二楚,自然清楚我今日来是有目的的,没有空和你闲扯。你若是有点良心,就麻烦你要么离开,要么就不要说话。”   对于君故沉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情况苏子衿都已经习惯了,反正自己的所有几乎都是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面前,也不能阻止他查自己的事,能做的就是无视。   他要查就查,要跟就跟,只要不耽误她的事,都随他好了。   “我就是有良心,今日才特意来助你的。”君故沉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伸出手往苏子衿的腰肢而去,脸也向苏子衿靠过来。   感受到衣料摩擦着自己腰带的微弱触动,眼见着君故沉的脸靠过来,苏子衿浑身一僵,惊讶之下怒火顿时冒起,抬起手就要向君故沉的脸扇去。   可就在她的手掌离君故沉的脸只相隔两指的时候,腰部内侧的墙壁上传来一声轻响,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让她的手立即停了下来。   看了看苏子衿停滞在半空的手,和脸上错愕的神色,君故沉明知故问道:“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要轻薄你,所以想要打我?”   君故沉的唇正好停在苏子衿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搔动着耳朵,弄得苏子衿又羞又怒,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明知道君故沉铁定是故意的,可若她承认那不是证明她想入非非,若是她不认,那这手算是怎么回事?   认与不认都是她吃亏,该死的,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君故沉她怎么做都是吃亏,说不过他,打不过他,算也算不过他。   深深的挫败感和羞怒感漫上心头。   瞧着苏子衿气得红彤彤的小脸,君故沉心满意足的一笑,收回手的同时温柔的撩过苏子衿的青丝,柔声道:“有生气的时间,不如看看对面是不是你想要的。”   看看对面?   苏子衿楞了一下,不明所以的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切让苏子衿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墙不见了,虽然有些迷蒙可却能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光景,苏灵珊正坐在桌前,双手紧握,一双眼睛焦虑之中又带着期待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似在等待什么。   苏子衿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可却受到了阻隔,仿佛是一面无形的墙立在中间,可是对面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她。   “不必惊讶,不过是一些机关和特殊的材料罢了,你能看到对面,而对面是看不到你的。”坐在身后的君故沉贴心的为苏子衿解释。   “竟有这般神奇的东西?”苏子衿简直不敢相信,诧异的回过头看向君故沉。“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机关的?难道天知阁连自己家的情报也卖吗?”   天知阁倒卖情报,只要出得起价就会卖,可也不至于卖自家的情报吧?这天下楼可是天知阁的情报点,把自家的东西贡献出来,就不怕被抢了生意吗?   面对苏子衿的疑问,君故沉只是不紧不慢的抬起手,食指和拇指在苏子衿眼前摩擦,一脸得意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听着这般回答,苏子衿彻底败了,苦笑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君公子,既然你这么有钱了,不如就不要在我的沉香小筑插一脚了好吗?”   “不好。”简单明了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而这样的直接如同一锤打在苏子衿的胸口,让她胸闷不顺,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脸色顿时又充血红了起来。   就在她实在郁结,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起来之时,耳边传来了隔壁的开门声。   像一只手按动了苏子衿身体的机关,立即转过身看去。   隔壁的门被推开来,身穿一袭浅青色绣白鹤锦袍外套轻纱外袍的萧落尘从门外走来,身后跟着身穿黑袍早生华发的孟先生。   “六殿下,臣女是约见您一人来,怎么还带上这人呢?”一见萧落尘带着人来,苏灵珊立即就不干了。   对于苏灵珊的反对,萧落尘完全不在意的自顾自坐下。“这是本殿府上的谋士,并非外人,苏三小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若不愿那本殿这就离开。”   萧落尘的话让苏灵珊和苏子衿心底一惊,明明萧落尘这段时间一直对苏灵珊示好,几乎都快把她捧在手心里了,怎么才短短数日突然就这般了? 第98章 偏要逆天而为   萧落尘突然的冷漠让苏灵珊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仿佛一瞬间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明明半月前对她还那般好,说倾慕她,说若她愿意待她及笄就娶她为妃,怎么才这么几天就变了?   她不理解是怎么了,她做了什么吗?发生了什么吗?似乎并没有啊。   苏灵珊想不通,萧落尘也不会给她时间想通,见她半响不回话,手指不耐烦的敲击桌面,有些厌厌道:“苏三小姐,你若不说,那本殿便就走了。”   “别,我说!”见萧落尘一副站起身就要走的架势,苏灵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此时她能求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灵珊低下头,双手不断搅弄这自己的手绢,支支吾吾道:“上次…六殿下您…提议的事,臣…臣女想过了,只…只要殿下能答应臣女一件事…臣女就愿意…嫁…嫁与殿下…”   “等等!”不等苏灵珊把最后的两个字说出来,萧落尘就立即出口阻止。“苏三小姐只怕是误解了本殿的意思了,上次本殿只是提议希望和苏三小姐做个朋友而已,还请苏三小姐不要想歪了。”   “什么?”苏灵珊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双目含火的瞪着萧落尘。“六殿下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过只要我愿意嫁于你为妻,你什么都依我的。”   “本殿并没有这么说过,是苏三小姐想歪了。”萧落尘毫不在意的拂去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就如同前世拂去所有对苏子衿曾许下的承诺一样。“再者说,本殿又怎会娶一个庶女为妻呢,要娶也是娶你大姐。”   “你…”苏灵珊被萧落尘气得直冒烟,她明明清清楚楚记得萧落尘对自己说过不介意她的庶女身份,说过要娶她,现如今却说他怎么会娶一个庶女。   她好不容易为了姨娘委曲求全,原本以为自己这么主动开口萧落尘肯定会像一条狗一样扑上来任由她差遣,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深深的羞辱!   “六殿下既然这般不认账,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日后可不要来求我。”苏灵珊站起身来,狠狠瞪了萧落尘一眼,迈开腿气冲冲的就往门外去。   面对苏灵珊的离开,萧落尘半点不在意,反倒是等孟先生不紧不慢的把房门再度关上后才一边把玩手中的茶杯,一边问:“孟先生,昨日给你的苏子衿的八字可算出来了。”   听到这话,隔壁的苏子衿背脊一凌。   她最最不愿发生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原本想着自己的根基还不稳,还没和那人接上头,先让萧落尘去缠着苏灵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这个孟先生给发现了,竟连她的生辰八字都弄到手了,难怪对苏灵珊弃之如履。   就在苏子衿心中郁闷一切发展的太快的时候,孟先生已经在纸上写完了,展露在萧落尘眼前。而苏子衿就正正坐在萧落尘的背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孟先生写下的话。   ——苏大小姐命盘确确实实本该是天生凤格,乃是母仪天下之人,但不知为何,命盘却有所改动,或是被高人改命。即便如此此女对殿下也极为有帮助,若能为殿下正妃定能改回凤格,助殿下荣登大鼎。   “如先生所言,若这苏大小姐嫁与他人,是否那人也能登基为帝。”萧落尘心中疑惑的抬起头问孟先生。   孟先生摇了摇头,弯下腰在桌面的白纸上重新写了话:   ——非也,虽说是凤格,可也不是任何人都可。再则此女凤格有改,嫁给平常百姓只能助其富贵,嫁给官宦之家可助其仕途丰顺,只有嫁给本就有帝王命的人才可助其登基。   “帝王命?先生指的是哪些人呢?”   ——殿下您,四皇子,七皇子,皆有帝王命,旗鼓相当,所以此女才尤为重要。   “如此这般,本殿必须要将这苏家大小姐收入囊中才可!”   ——此女如今正处于弱势,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此时殿下出手定能获取芳心,让其死心塌地助殿下。   “一切还要感谢先生,若无先生点化,本殿此刻只怕也得不了这个先机。”萧落尘站起身来满怀感激的对孟先生作揖,孟先生立即回礼。   而在隔壁,看着这主仆二人这副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冷笑。   好一个孟老头,她好不容易重生一世改变了命格,这老头竟然想要把她给改回去,若真能让他改了,那她不就白重生了吗?   既然有帝王命的是四皇子,萧落尘和七皇子,那她偏偏就要逆天而为让一个没有帝王命的人坐上那帝王宝座。   她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帝王命厉害,还是她这个违背天命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厉害。   当苏子衿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候,隔壁的萧落尘和孟先生已经离开了,既然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人也走了,那么她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回过头本想要处理一下君故沉还欠她的那个答案,可一转头别说君故沉了,就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如他来的那般,无声无息。   这让苏子衿好不容易好了点的心情瞬间又郁闷了起来,这个君故沉每次都是这般!明明说过会告诉她他的目的,可三番两次不是故意岔开话题就是不等她问出口就跑了,摆明了就是故意不肯告诉她!   改日!改日她定要去萧王府找他问个清楚,不能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下定决心,苏子衿转过头就想要去找墙面上的机关,却发现墙面已经恢复如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是不是又是君故沉在背后操作,但如今他已经躲起来了她想要找他是不可能的,只能带着一腔郁闷和窝火走出门去。   可才走到门前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跨出脚一个身影就站在了门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苏子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和煦温柔的笑颜,一如前世利用她时的他。   此人正是刚刚已经离开的萧落尘!   “荷悦县主,没想到你也在此处,真是巧。” 第99章 竟敢抓未来夫人的手   “荷悦县主,没想到你也在此处,真是巧。”   萧落尘低着头,眼眸温柔似水,微微扬起的嘴角透露出欣喜,犹如一个看着心爱之人的模样。   而他的温柔落在苏子衿眼里却让她激出了一声冷汗,万万没想到萧落尘竟然会出现在她的门前,明明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偏偏又出现,难道是发现她了?   “小姐,六殿下他见到奴婢非认定您在这,拦不住的往上来寻。”赶着跑上来的夏荷连忙解释,低着头一脸愧疚。   苏子衿这才想起,自己把夏荷留在了楼下,如今萧落尘的目标已经确定是她了,发现了夏荷自然就会认定她也在此处,便就这般没脸没皮的找了上来,倒也真是像他的作风。   不过还好并不是发现了她,否者倒是平添麻烦了。   “臣女和六殿下并无深交,不知六殿下这般上赶着来寻臣女有何事呢?”   前一世已经看清了萧落尘这个人,这一世他这般殷勤让她回想起过去更是心中厌恶至极,加上如今他发现了她的命格一心想要得到她,自然的她的语气也不会好。   若是以前,苏子衿敢这般对他说话,萧落尘立即就会翻脸,可当知道了苏子衿就是他荣登大鼎最需要的人后,听着苏子衿这般语气都是心里高兴的。   不管付出多少,他一定!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并没有什么事,只是知晓县主在此,所以特来见县主一面,不知县主是否能赏脸同本殿共进午膳。”   “谢六殿下看重,但臣女府中还有事,不宜在外久留。”亲眼所见萧落尘唯利是图,翻脸不认人,苏子衿对他除了恨如今更多的是恶心,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还要同进午膳,怎么可能。   不管萧落尘同意不同意,苏子衿转身就往外走,可才走出一步,萧落尘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似极为受伤道:“子衿,难道你不懂我的心意吗?”   这样曾在耳边回荡过无数次的话,同样的语气,同样的人,同样的目的,同样的心…而她不同了,听到这句话不再像前世一般心疼,愧疚,而是恨,好不容易压制的恨犹如初重生一般,从心底奔涌而起。   反过身,狠狠的甩开萧落尘的手,一双眼眸之中全是无边的恨意。   “六殿下!我请你自重,我与你没有关系,以前没有,如今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你的心意如何与我无干!”苏子衿用仅剩的理智把话说出来,转身就快步离去。   她怕多呆一分,这两个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会瞬间爆发,控制不住自己,下手直接杀了萧落尘。   而眼见着苏子衿飞快的走下楼梯,消失不见,萧落尘的手还停滞在半空,被苏子衿那么迅猛的甩开,正好打在门框上,红了一大片。   疼痛感刺激着他的心,迸发出一股又一股的怒气。   即使是当初那般看不上他的苏灵珊也从未敢这样对他过,这个苏子衿居然这般毫不留情的拒绝他,还说以前如今以后都和他没有有关系。   这是看不起他吗?和所有人一样觉得他是一个无能的皇子,一个生母卑微没有一点势力的皇子是吗?   好!本殿偏偏就要证明给你看,本殿才是九五之尊,而你必须是本殿的!   这般想着,萧落尘一甩手就怒气冲冠的大步下楼去,见他下来,楼下的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多吭一声,谁也没想到来吃个饭居然会遇到这么尴尬的事。   等萧落尘彻底离开天下楼,乘马车离去后,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议论起个个的事来。   “这个荷悦县主还真是胆大,六皇子都敢拒绝,真是不怕死。”   “六皇子怎么了,荷悦县主是太后亲封的,那六皇子只是一个嫔生的,根本就没有实权,荷悦县主看不上他多正常呀。”   “不过你没听到六皇子的话吗,那两人说不定有什么呢。”   “我倒觉得是六皇子一厢情愿,没听说荷悦县主和六皇子有什么呀。”   “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呢,说不定有也说不定没有。”   ……   楼下抓着这新鲜出炉的话题议论个不停,站在天下楼门外的苏灵珊听得是咬牙切齿。   原本离开后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或许只是萧落尘故意这么气她,只要她回来服个软,说不定就成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萧落尘气呼呼的离开,随后便就听到了这一席话。   她就说呢,萧落尘怎么会突然对她这般冷漠,原来是苏子衿从中搞鬼,巴结上了他,让他对她这般!   哼,苏子衿,你以为你勾搭了一个没用的皇子就能坐稳位置呼风唤雨了吗?你给我等着,没有了他我照样能把你从今日的位置上拉下来!   一咬牙,苏灵珊转身就钻进了马车里,命令马马夫立即回府。   而苏灵珊并没有发现,天下楼的柜台里,一个穿着白色兜袍遮住脸的男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了眼里。   “主上,这苏灵珊好像愤愤不平的样子,只怕会找苏小姐麻烦呀。”牧野从君故沉身后走出来,看着苏灵珊马车离去的方向,不禁提苏子衿担心。   “这点小事她自己能够摆平,别说是一个苏灵珊了,就是十个都不是她的对手。”君故沉相信,对于苏子衿来说,这个苏灵珊连台面都上不了。   若他的话被苏子衿听到,只怕要苦笑了,前一世她可是被这个苏灵珊骗得团团转呢。不过这一世,苏灵珊对于她来说,的确不足为惧。   “倒是那个萧落尘。”君故沉的眼眸瞬间起了锐气,锋利如刀。“听说他背地里搞了不少东西,派人去查查,如果真有其事,就给他清理清理,如果没有…”   君故沉侧过头来,即使隔着兜帽,看不到眼眸,牧野依旧能感受到那勃然的弑杀之气。“就给他找点东西来清理,势必让他没有半点机会靠近苏子衿。”   “是!属下明白!”   牧野身子一紧,立马翻身就从后面窜了出去,心想这萧落尘真是撞在了枪口上,居然敢当着主上的面抓未来夫人的手,这下有他受的。 第100章 有多少窝就端多少窝   七月二十,过了最热的仲夏,天气也变得不再那么热得难受了。   一阵夜风从山谷吹过,倒还有几分冷,让营地站岗的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队长,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怪得很,白天热得跟锅子底一样,这到了晚上冷得跟入冬了一样。”一个三十出头的方脸男人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臂,不断的揉搓。   被唤队长的年轻男人站在几个人前面,手拿长枪侧过头看了眼那冷得直哆嗦的方脸男人。“这山谷里就是这样,你若是冷就回帐里去加件衣服来。”   方脸男人摇了摇头,对双手哈了口气,一边搓着一边道:“一会就要换岗了,忍忍就过了,不过队长,咱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呀。这都两年多了,也没见上面给个动静。”   “快来吧。”队长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山头。“如今皇上逐渐年迈,皇子们都成年了,想来是不用多就了。只要咱们撑住,到时候封侯拜相定然有咱们的份。”   这队长正畅想着不久后等萧落尘荣登大鼎他便可以封侯拜相的美梦,眼眸中却突然冒出了一团火光,紧接着越来越多,聚集在对面的山头上,如火海一般奔腾而下。   “队…队长!那…那…那是什么?”指着飞快向他们这边席卷而来“火海”腿肚子都颤抖了。   队长也被这数都数不清的火把和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给吓懵住了,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转身就往营地里跑,大喊:“敌袭!敌袭!敌…”   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口来,那年轻的队长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住了。   刚刚还坐在火堆前面喝酒说笑的一行人纷纷倒在了地上,他这般大喊大叫也没有半点反应,而那些帐篷里也是死一般的静,没有半点声音,仿佛整个营地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了。   一瞬间,绝望爬上心头,双膝一弯,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一丝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就在他们几人绝望的时候,后面的人马已经骑着马提着枪闯了进来,但仿佛都看不到他们一样,从他们身边绕过,一队人马直径奔向粮仓,把一袋又一袋粮食全部搬了出来,放入门口停放的马车里。一队人马拿出绳子把地上和帐篷里晕厥的人绑起来,同粮食一样扔进车里。   这样的搬运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几个人眼见着一辆辆满载粮人的马车离去后空车又来,周而复始最后把整个营地搬空,只留下他们几人。   这个时候,对方的领头才把目光转向他们。   领头的个头不高,也就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般高度,浑身穿着轻甲,用面具当着脸,只能看到一双阴沉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令人害怕。   他一步步走向那瘫坐在地的几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会,拔出长剑…   “刷!”一声轻响,吓得几人浑身一颤,更有胆子小的尿了裤子。   而这领头的剑锋只指向一人,那就是年轻的队长。   “留你们几个去给你们主子报信,告诉他,粮食和人马我主人都拿走了,你就等着今晚被皇上教训吧。还有,规劝你们主子,别和我家主人斗,斗不过的。”   说罢,不管对方有没有记住,头领抬手一挥,行云流水的将长剑收入鞘中,翻身上马,一扬缰绳就驾马而去,手下的人也跟着如来时一样跟着撤离。   一如来时,席卷而来,席卷而去,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独留下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人依旧坐在地上,看着着一片狼藉的营地,不知所措。   而相比他们,另一边山头上却是热闹的。   “牧大哥,怎么样,我戏演得好吧,把那几个怂货吓得一愣一愣的。”下马的头领揭开面具,露出一张稚嫩的少年脸来。   站在山头上远远观测着山谷下的牧野伸出手来对御风竖起了大拇指,“演得好,回去我一定跟主上好好说说你的英雄伟绩。”   “对对对,一定要说说,省得主上老说我是小屁孩。”御风重重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来,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山谷。“这萧落尘还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咱们天知阁查不到的呢。”   “之前没有人知晓不过是没有人买他的情报罢了,如今蹬鼻子上脸敢碰咱们未来夫人,有多少窝主上就要端他多少。”牧野冷哼一声,将另一只手中一直抓着的信鸽往上一抛。“走吧,等咱们回去了,金陵也该闹起来了。”   “走走走,回去跟主上邀功去。”御风将手中的面具一扔,脱下轻甲,翻身上马,领着一队人马飞快的离开山头。   …   丑时,四更的锣声刚刚响起,就被那震耳欲聋的铁蹄声给淹没了。   巨大的铁蹄轰鸣声震动着地面,惊醒了金陵城里的大部分人。   苏子衿穿着中衣坐在软榻上,手肘撑在窗沿之上拖着下巴看着窗外那被火光染红的夜空,秀眉微蹙,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就在苏子衿都记不得自己喝了第几杯茶了后,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推开了,夏荷急急忙忙的撩开湘帘走进来。   “小…小姐,打听清楚了,是六殿下出事了。”   “六殿下?”苏子衿诧异的转过头来,看着夏荷过了半响才接着追问:“萧落尘?他能出什么事?”   “具体倒是不清楚,好像是说六殿下私自屯兵还是屯粮来着,被人给揭发了,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接到召令,已经进宫去了呢。”   既然苏成和苏林连夜就被召去了,可见这件事必定是真了。   苏子衿也知道萧落尘的确有一个秘密军营,不过隐秘在深山之中,且山道崎岖多变,不是识路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她当初也是在萧落尘最后起兵去围攻七皇子,顺道逼宫的时候才知道他有这队人马的。   如此隐秘的一个军营地点,怎么突然就被发现了呢?能揭发就表明了定是手握证据了,那这个人是谁呢?   “去给沐郡主送信,让她好好查查这事。”这样一个前世没有的大变化让苏子衿有些不安,这件事必须要查个清楚才行。   “是!”   夏荷得令立马就钻出了房,往后面传信的厢房去,独留苏子衿坐在软榻之上,双眉紧蹙,想着这件突发事件。   可突然之间,苏子衿感觉到背后似有什么盯着自己,飞快转过身去。 第101章 凭我喜欢你   暗红色的夜空下,窗沿外一如苏子衿转身那一瞬间所预料到的,是那张带着邪魅坏笑的脸,一双黑亮的眸子一如往常温柔如阳。   “苏小姐看来已经习惯我的出现了,这次都不惊讶了。”君故沉舒适的如同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的将手靠在窗沿上,侧身靠在窗框,和苏子衿正面对视。   “君公子每次都是这样出现在人后,很难不习惯。”苏子衿如今已经习惯到一发觉背后有什么就会想到是他了。   “这可是好事呀,这般以后若有人站在你身后,你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我。”君故沉眼睛得意的一眨,仿佛得到了胜利一样。   看着他这般得意的模样,苏子衿心里的火一下就被撩了起来,但一想到这家伙每次都有话说就懒得浪费口水了,别过眼冷声道:“君公子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这次夜闯闺房又是为了什么?”   “你可别冤枉我,这次我可没有闯闺房。”为证明自己没有,君故沉还可以用手划了划窗沿,示意自己可没进去。   对于君故沉这种幼稚的纠结字句的行为,苏子衿无奈的叹了口气。“好,算我说错了,说吧,你来做什么?”   “今夜我是来向你邀功求赏的。”君故沉直起身子,仰起头,仿佛下一刻苏子衿就要赏他什么了似得。   “邀功求赏?”苏子衿不解的看向他,“君公子做了什么有利于我的事吗?”   “我为你赶走了一个你厌烦的人,难道不是有利于你吗?”君故沉说着眼眸转向天空之上的渐渐消散去的暗红火光。   看着君故沉这么明显的提醒,苏子衿心中大惊,不敢相信。“你…你是说…今夜之事是你所为?”   “那你认为是谁呢?”君故沉转过头来,眼眸深邃如夜。   她认为是谁?   听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四皇子和七皇子,毕竟这两个人如今是最有实力的竞争者,但七皇子向来自大,根本就不把萧落尘放在眼里,上一世到最后也是因为自大才吃了这么大的亏,所以这一世也不该这般机警。   四皇子虽然是个稳健的,可如今的萧落尘实在太微小,就算他有暗地里关注,但萧落尘向来是个小心的,当初日夜陪在他身边的她都没发现,四皇子的密探也不至于发现呀。   当排除了这两个人之后,其他人想想也都有可能,比如皇上,比如皇后,比如柳贤妃……但独独她没想到君故沉,也不可能想到他,毕竟这两世他与萧落尘都并没有过节。   “为什么?”苏子衿想不明白,为什么君故沉要这么做?   “我说过了,我为你赶走一个你厌烦的人,让他无暇来打扰你。难道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君故沉的眼眸无比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虽然苏子衿看不透他,可此刻也能看得出他没有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   只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次在柳府,柳子辉下身受伤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上次的事苏子衿就有怀疑是君故沉做的,那颗落在她脚下的小石子是从当时打中柳子辉的大石头的方向飞来的,她仔细看过大石头,并没有裂开的迹象,可见不是里面蹦出来的,而是其他地方射过来的。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柳子辉摔下去的方向其实根本就不会下身撞到仙人球上,而只是撞在腹部的位置,是那颗小石头在他摔下去那一刻精准的推动了仙人球,从而不偏不倚的让柳子辉的下身摔在上面才让让他不能人道。   虽然怀疑,可她最后没有肯定,毕竟觉得不太可能,君故沉对她是有目的,可也不至于出手她的事。而如今,似乎已经可以确定就是他了。   “是!”君故沉好不犹豫的爽快承认。“那柳子辉企图对你欲行不轨,难道不该断子绝孙吗?不过我可没那么狠,最多是让他不行一段时间,至于他变成了不能人道这事,与我无关。”   “君故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查我,监视我,如今就连我的事都要插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子衿实在忍无可忍了,君故沉查她,跟踪她,在他面前她暴露无遗,这些她都算了,可若插手她的事她忍不了。   她这一世每一步都都必须走得精准,一步错都不能出,一个意外就会让她万劫不复,又如何能容得别人插手,更何况还是这个她看不透的人。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看着苏子衿真的动怒了,君故沉心里有些没底。   “是,这是我想要的,但是…”苏子衿抬起手,指向君故沉,眼眸冷漠如冰。“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你和他?”君故沉的眸子瞬间冷下来,“萧落尘吗?”   “对!,我和他的事,要如何做,该如何做,都轮不到你插手,请你以后别这么多管闲事了。”盛怒之下的苏子衿根本没有发现君故沉的变化,抬手就想要去关窗。   可她才刚刚抬起手,君故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让两个人的脸相隔只有一掌,近到让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眼眸之中隐隐燃起来的火。   “我若说我非要插手呢?”话从牙缝之间一个一个飙出来,带着怒意与执着。   这是苏子衿第一次见到君故沉生气,他对她总是那么嬉皮笑脸,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但不得不说,他生气起来确实可怕,可对于她来说他这样的模样,这样的话如同在她的怒火上浇油。   愤怒之下,苏子衿想要挣脱君故沉的手,可无论她怎么用力,他的手就好像一个钳子一样,死死的钳住她的手,一分都不松。   “君故沉!你凭什么?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   “凭我喜欢你!凭我的目的就是你!”苏子衿的话音还未落地,君故沉就瞬间回答了出来。   一瞬间,出奇的寂静,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样。 第102章 她谁都不要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这,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衿冷笑一声,冷嘲道:“君公子,不想说就直说,无需用这么假的话来敷衍我。”   任由谁说喜欢她,她都会信一两分,唯独君故沉,她连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和他之间不过才见过几面,说喜欢简直假得不能再假了,这就和上一世的萧落尘一样,才见她数面就说非她不娶,可到头来呢?   她已经傻过一次了,难道还会傻第二次不成。   “敷衍?你不信我?”君故沉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苏子衿竟会这般说,握着她的手的手不禁紧了一分,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君故沉的用力让苏子衿有些吃疼,可面上却眉头也不皱一丝。“难道我该信吗?君公子我不是傻子,你我之间是什么?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罢了,一个陌生人对我说喜欢,难道我会信吗?”   别说是一个陌生人,这一世,她谁都不会信。   上一世已然痴心错付了,这一世她不要再经历了,情爱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我…”君故沉想要说什么,可张开嘴却说不出来,眼眸也暗淡的下去。   苏子衿不知君故沉想要说什么,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趁着他晃神的空档,甩开他的手,将他往外一推。“不管你真也好,假也好,我苏子衿这辈子不会喜欢任何人,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音还未落地,不等君故沉反应过来,苏子衿就反手将撑着窗户的杆子一把抽了回来,狠狠的关上窗户。   看着窗户上烛光映照着的苏子衿的影子,君故沉依旧抬着的手渐渐收了回来,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   是啊,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可不就是一个陌生人吗?   闭上眼,将所有的苦化作一口气,长长的叹了出去,转身双脚点地,跃然而上,飞快的划过夜空,消失无影。   …   自那一夜之后,君故沉倒是真如了苏子衿的愿,再也没有出现过,萧落尘也被私自屯兵的事弄得头大,忙的根本没有时间来找打扰她。   一晃十天过去,日子还算过得平静,只是今日苏子衿却收到了一张鸿门宴的请柬。   是宫里来的。   时逢七月底,荷花最后盛开的时节里后宫都会举办荷花宴,原只是后宫嫔妃间的宴席,这次却特邀了苏子衿和沐雨彤。   不巧的是这次宴会的主办者是柳贤妃。   话面上是说对上次的事感到歉意,所以设宴款待,还特借太后的手发出请柬来,苏子衿不去也得去。   换上了太后亲赐的县主官服就出门同在外等她的沐雨彤一同乘车前往皇宫。   “子衿,听说你三妹前几日刚刚进宫去过,今日就邀咱们进宫去,看来矛头是指向你呀。”沐雨彤有几分担忧的看向苏子衿。   正看着窗外的苏子衿放下窗帘,不紧不慢的转过头来。“我可是害得柳贤妃失去了柳子辉这个用来打通兵部的大棋,早晚都是要找上门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从那天和柳家结下梁子起她就知道已经和柳贤妃走在了对立的路上了,再加上柳姨娘的被赶出了苏府,柳贤妃等于瞬间失去了两颗棋子,自然恨她入骨,这个时候才找上她已经比她预料的晚了。   “既然你不担心,那为何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样子?”沐雨彤仔细的看了看苏子衿,一双眼眸里却是不如平时目光汇聚,有些散漫。“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事?莫非是因为君故沉?”   “你如何知道君故沉的?”苏子衿心底一惊,对于沐雨彤她从未提起过君故沉,就算每年沉香小筑要给君故沉一笔分红可她也只说是那店铺的幕后老板,沐雨彤也不深究。   “子衿,我虽然不如你聪明可也不傻,特别在生意这方面我更加是注意,我每天都要给他分一份红,自然的要查个清楚嘛。我早就知道他就是店铺的幕后老板了,不过至于你们两的关系嘛,我倒是不太清楚。”沐雨彤双眉一挑,十分感兴趣起来。   “我和他没有关系。”苏子衿冷冷的回答,转过头撩开窗帘继续看着窗外。   “没关系?没关系你怎么一提起他就紧张起来,而且那日的信他那般清楚你会明白。哎呀,咱们是发小,有什么好害羞的,那君故沉倒也不错,才识了得,人也俊朗…”   “雨彤!”不等沐雨彤把话说完,苏子衿转过头语气微重的呵了一声。“不要胡说,我说过,和他没有关系。”   沐雨彤被苏子衿这一声呵斥吓了一跳,见她眼眸之间微有怒气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好低下头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手绢。   见沐雨彤这样,苏子衿也有些抱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转眸看向窗外叹了口气。   这十天来都是如此,那夜君故沉被她推开时受伤的眼神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即使她不想想起,可总是不自觉的浮现,让她不由得觉得那夜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点。   可一这样想她又立即否定,告诉自己不可相信,不可多想。   就在这翻来覆去下,心里总是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停的在深处挠着,却又抓不到一样。   “子衿,我知道有件事我不该问,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你该不会是还忘不了你的顾均哥哥吧?”沉默了一会的沐雨彤抬起眼来,小心翼翼的问。   “顾均哥哥?”苏子衿楞了一下,眼眸之中浮起一丝迷茫。   “你把他忘记了?”沐雨彤吓得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子衿。“子衿你竟然这般薄情,那可是与你有过婚约的人!”   沐雨彤这般一说,苏子衿脑海里才模糊的浮起一个人影来。   黎顾均,镇国侯嫡子,与她小时定了婚约,但在她七岁的时候镇国侯因为通敌被满门抄斩,当夜就被血洗了,如今已然过去七年了。   她依稀记得黎顾均对她极好,几乎是宠在手心,她也爱跟在他屁股后面。   只是如今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人早已经模糊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了。   “忘不忘又如何呢,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难道还能从土里爬出来让我履行婚约不成?”苏子衿自嘲一笑,见已然到达皇宫门前,站起身来往外走。   这一生,不管是君故沉,还是萧落尘,又或者那死去的黎顾均,反正她谁都不会要。 第103章 狼窝虎穴   马车稳稳的停在正宫门前,在禁卫军刚刚走上来还没来得及问话时苏子衿就撩开了门帘,将自己和沐雨彤的令牌以及太后的请柬一道递给了禁卫军。   大致看了看,再确定了一下车里的人后,便就放行了。   进入宫门内,一如荷穗宴一样,入了侧门后马车就不能再往里入了,只能换乘青油小车往内入。   一下马车,远远的就看到一名身穿锦缎宫装嬷嬷打扮的女人带着两个拉着青油小车的小宫女走上来,对苏子衿和沐雨彤恭敬的行礼。“见过沐郡主,荷悦县主。”   “嬷嬷起身吧。”沐雨彤虚扶了一把。   嬷嬷顺势起身,一左一右看了看身后两个小宫女道:“这是今日侍奉二位左右的宫女,名为玉蕊,若兰。”   入宫是不容许自己带丫鬟仆人的,即使是当朝宰相也是如此,但若是有宴席都会给配一两个侍奉宫女,以照顾左右。   苏子衿仔细瞧了瞧两个宫女,都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不过一人灵动娇俏些,一人成熟稳重的些,都穿着浅绿色的宫装,拉着拉动小车的牛的缰绳。   这样的情况下她和沐雨彤自然是要选人的,坐了哪个车今日就选中了哪个宫女。   沐雨彤向来都喜欢灵动的,抬起手就指向了站在苏子衿对面的那个灵动的玉蕊。“我就她吧。”   被沐雨彤选中,玉蕊显然有些惊讶,转瞬间眼底露出了一丝欣喜,低下头掩饰自己笑意的同时略有同情的微微看了看身旁的若兰一眼。   那若兰虽然不动声色,可苏子衿却捕捉到了她双拳不由得握紧了一分,似有些紧张。   这倒让她有些无奈了,她有那么可怕吗?好像被她选择就会被吃掉一样。   难道是她一直太过严肃刻板了?   “沐郡主,县主,时辰也不早了,还有一段路呢,咱们上车吧。”嬷嬷说着侧退一旁,玉蕊和若兰立即交换方向,为苏子衿和沐雨彤撩开车外的轻纱帷幔。   事实已定,苏子衿也不再纠结自己在外人看来是不是可怕,迈开步子就往车里去,入车内的时候小声的对若兰道:“今日且麻烦你了。”   听到此话,若兰眼眸一怔,看着苏子衿头也不回的钻进车内,最终暗淡了下去,微微点了点头后就放下了帷幔。   一番短暂的停留后,小车顺着青石板大道一路往月清宫去。   今日荷花宴设立在太后的慈宁宫后面的月华池,但去往之前需先去给太后请安,所以小车一路驶往慈宁宫。   到达慈宁宫门前是已经是巳时二刻了,各宫的娘娘嫔妃都已经位至慈宁宫了,当门外的太监通报,撩开湘帘走进正殿的那一刻,苏子衿看到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荷花宴算不上是正经的宫宴,从正七品起都能参加荷花宴,所以整个屋子是坐了个满满当当。   不过四品以下的嫔妃都只能坐在靠后的位置,太后下侧左右手坐得都是一宫主事。   皇宫坐在太后身侧靠下些,柳贤妃和德妃分别坐在左右两侧首位,这般倒也清晰的分立了两派。   “参见太后,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德妃娘娘,各宫娘娘。”苏子衿和沐雨彤一同向前,行至正殿中央福身对众人行礼。   “起来吧,今日算是半个家宴,无需多礼。”见到两人,太后笑盈盈的虚扶一把。   “谢太后。”   两人同时起身,抬起头的一瞬间自然就能看到所有人的目光注视在两人身上,此时此刻她们两人就好像是鱼缸里用来观赏的鱼,由着所有人看,唯一能做的就是最好不要出错。   “这就是近日来名声大噪的荷悦县主呀,当真跟那些个宫女说的一样,肤若凝脂,美若天仙呢。”坐在右侧柳贤妃下手的沈昭仪上下打量着苏子衿,连连夸赞。   “姐姐你这可不是说笑呢吗,太后亲封的县主哪能一般,自然是天仙一样的人儿了。也是生得晚了些,若早个几年,说不得这宫里可要多一号美人了。”袁淑仪丝绢一挥,笑盈盈的对上首的皇后笑问:“皇后娘娘,您说是不与不是?”   一听这沈昭仪和袁淑仪上来就打算捧杀自己,引起皇后反感,心底一惊,抢在皇后开口前道:“两位娘娘谬赞了,子衿不过是萤火之光,蒲柳之姿罢了,岂敢与日月争辉。”   苏子衿这般急速的回答倒是让皇后满意,原本眼底浮起了一丝不悦当即就消散了下去,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沈昭仪和袁淑仪娇笑嗔道:“你二人向来顽劣,戏弄各位姐妹就算了,怎么今日还戏弄这两个孩子,瞧把孩子吓的。”   “我与沈姐姐不过是见这荷悦县主着实好看的紧,忍不住就这般了,忘了县主年纪尚小,是我与沈姐姐不是了,县主不会放心上吧?”袁淑仪转眸看向苏子衿,一双笑得弯弯如月牙一般好看的眼睛却让苏子衿背脊一凌。   此刻她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着一样,一不注意,这条毒蛇就会扑上来狠狠的咬她一口。   她算是明白了,柳贤妃今日设宴请她来,自己肯定是不好动手的,所以只能安排他人。如今看来,这袁淑仪和沈昭仪应该就是她今日的坎了,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多。   今日这场宴席,不知要走多少坎才能顺利离开。   “不敢,两位娘娘不过是说笑罢了。”苏子衿恭敬的弯腰施礼,把礼仪做到完美,不让对方抓住一点机会。   见苏子衿这般小心翼翼,袁淑仪轻笑一声,悠闲自得的转过头去,对首位的太后道:“太后,这人都到齐了,时辰不早了,咱们移步吧。”   太后看了看身侧的李嬷嬷,李嬷嬷点了点头,示意时的确如此后太后才点了点头。“那便移步月华池吧。”   一声令下,李嬷嬷赶紧浮起太后,走下首位的台子,身后皇后紧跟其后,按着品阶有序的往外走。   苏子衿和沐雨彤属于外客,自然的就走在最后。   看着长长的队伍,谈笑风生的嫔妃,沐雨彤紧紧抓住苏子衿的手,轻声道:“今日恐怕是狼窝虎穴了,那沈昭仪和袁淑仪可都不是好对付的主。”   “来都来了,也没有退路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104章 一个坑又一个坑   从慈宁宫到月花池相隔不远,也就一刻的路程。   月花池是皇上特意为太后修葺的,引五行山天玄池的水,在宫内做了一个直走约有千步的大池。   池中种满荷花,粉白色的荷花开遍了整个月花池,仿佛置身在花海之中一样。阵阵的荷香沁人心脾,让苏子衿原本微蹙的眉头都不禁舒展了些。   在池中心修建得一座四面无墙的大花厅,足以容纳数千人。   花厅内相对皇宫里那些琼楼玉宇里的奢华装饰显得简约许多,红漆的十六根大柱将花厅撑起,全木质的颗荷花地板铺就在地,首位正墙之上浮刻着巨大的金凤,栩栩如生。   四面挂着粉色的轻纱帷幔,随风摆动,厅内花香四溢,让人感觉舒服。   当苏子衿等人到达的时候,花厅里已经摆上了百来个长案,一字排开。   太后与皇后落在在首位后,苏子衿和沐雨彤在嬷嬷的引领下坐在了右侧皇后下首的第四排,对面正好坐着沈昭仪和袁淑仪,可见其中早就是安排好了的。   当所有人落座后,花厅外两侧游廊上的乐师就奏起了乐,早已经等候在外的舞女们身姿飘逸的从外轻快而入,在中央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不得不说,宫中的舞女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舞姿卓越,一颦一笑都到了极致,就连苏子衿这种并不好舞的都看得入了迷。   一舞完毕,宴会就算是正式开了场,还未等皇后开口,坐在左下手的柳贤妃就率先举起了杯子对苏子衿和沐雨彤敬来。   “沐郡主,荷悦县主,半月前本宫那孽障侄儿对二位有所不敬,本宫一直愧疚在心,今日特借此宴替我那侄儿向二位赔罪。”   苏子衿和沐雨彤怎么也没想到柳贤妃会亲自敬酒道歉,毕竟她们之间品级相差太多。   不过事已至此,两个人可不敢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接受,连忙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弯腰行礼道:“贤妃娘娘这是折煞我与郡主了,此事我与郡主只是受了惊吓,并无他事,劳娘娘费心了。”   “无事就好,今日过后希望二位莫再放在心上。”说着柳贤妃一抬手,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苏子衿和沐雨彤也不敢耽误,同一饮而尽后才坐下。   “贤妃姐姐,好好的一场宴被你一句话弄得这般严肃。”苏子衿刚刚坐下,对面的沈昭仪就笑着对柳贤妃抱怨道。   柳贤妃放下手里已经喝尽的酒杯,转过头来看向沈昭仪,略微带着歉意道:“也是,是本宫破坏了气氛了,来人,速速让杂耍团上来,活跃活跃。”   “日日都是这些表演,在这宫里都看厌了,太后您说是与不是?”还不等杂耍团上来,沈昭仪就一脸厌厌的问太后。   看了看门外不敢进来的杂耍团手里那些常年看到的东西,太后也有些厌。“倒也是,这宫里来来去去就这么些玩意,着实让人生厌。”   一听这话,柳贤妃立即站起身来,对太后福身道歉:“是嫔妾的错,未能想出些新鲜玩意,扫了太后的兴了。”   “贤妃无需自责自责,这宫里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些东西,要新鲜也是难。”太后摆了摆手,对此早已经习惯了。   “这宫内没有新鲜的东西,宫外总归是有的。”袁淑仪突然开口来。   这话一出,苏子衿放在膝手不自觉握紧了一分,心底也暗叫不好。   这柳贤妃和那沈昭仪铺垫了这般久,最后就是为了这袁淑仪将矛头引向她,一时不觉如今已然落入套中了。   还不等苏子衿细想该如何脱身,袁淑仪就眸子一转直直的看向她道:“听闻荷穗宴上荷悦县主芊芊玉指一碰那花骨朵儿就能让花儿盛开,我等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事,不知县主可愿让我等开开眼界呀?”   袁淑仪这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苏子衿身上。   那日荷穗宴的事可以说的宫内人人都知晓,苏子衿让花儿开花的本事更是那段时间让人津津乐道,如今再度提起自然不少人都来了兴趣。   就连太后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可见此事太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太后在等她的反应,不管是哪个,苏子衿目前这个坑是躲不过去了。   “淑仪娘娘真是抬举我了,那不过就是一点小把戏而已,想来宫内的杂耍团也知晓其中奥义,只要将未开的放在冰窖之中,内部注入彩粉,待到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手沾磷粉水,温度适宜自然就会盛开了。”   为防止袁淑仪纠缠,苏子衿索性把如何做都一次说出来,任由谁听了都知晓这事需要时间,需要冰窖,还需要磷粉,不是随意能拿出来的,若这袁淑仪再多纠缠那就真是为难她了。   而面对苏子衿的回答,袁淑仪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这般年纪竟然有这般沉稳的心性,这般情况下还能有条不紊的把她的所有路堵死。   不过好在柳贤妃没有低看她,早就算计在其中了。   “如此说来一时半刻也拿不出来,倒也是可惜了。”袁淑仪失望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瞧袁妹妹失望的,荷悦县主不是将方法都说出来了吗,你若是真喜欢大可自己试试。”身旁的沈昭仪柔声安抚她,然后转眸扫过众人道:“不过若诸位想要看百花盛开也不是没有办法,听闻荷穗宴上苏家三小姐用神墨作画让画在纸上绽放,想来苏府之女在同一画师的教导下应该都会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着那沈昭仪眼眸停留在自己身上,苏子衿这才明白,原来她们是在这里等着她。   已经拒绝过一次了,若再拒绝就显得不给对方面子了,怎么也是堂堂一个昭仪,岂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县主所能随意违背的。   再加上带上了苏灵珊,若她说不会,那岂不是不如苏灵珊,只怕就此就要为偷盗了苏灵珊洗白了。   进退两难的权衡之下,苏子衿最终还是站起了身,对太后行礼恳求道:“既然昭仪娘娘抬举,臣女也不敢不从,但恳请太后能赏与些神墨。”   太后对于画的确喜欢,当初苏灵珊的画就已经证明了一切,原以为苏子衿是不会了,如今她这一说太后也来了兴致,一挥手道:“去取一条神墨来。” 第105章 意外   太后这大手一挥,这件事也就算彻彻底底的定下来了,众位妃嫔对这事也极为感兴趣,纷纷议论起来。   花厅一片热闹之下苏子衿却手心冒汗,背脊发凉。   看着那和其他嫔妃谈笑风声的柳贤妃,心里怪自己,太过小看柳贤妃了,老以前世的交手来衡量她,倒是忘记了前世与她真正的交手并不多,根本无法估计出她的实力。   如今柳贤妃都还未出手,仅仅是沈昭仪和袁淑仪的几句配合的话就让她如临大敌,还不知道这神墨后面会有什么,简直就好像是深夜走在悬崖之上,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摸索前行。   “太后,神墨到了。”正当苏子衿呼吸都变得无比凝重起来的时候,岳嬷嬷拿着一个镂空雕琢的长条木盒走了上来。   走到大殿中央早已经设立的长桌前打开,交给一直站在墨砚边的宫女,由其将神墨研磨在砚台之中。   当墨研磨出一个底的时候,苏子衿交代身后的若兰去取了些颜料来,然后用束带将两侧的袖子绑起后拿起笔来在皇庭宣纸上落笔。   上一世苏子衿为了讨得太后的欢喜,可谓日日苦练,半年多没日没夜的练习让她将手法死死的记在了脑海之中,即使是闭着眼都能做出当初那副让太后大声叫好的画。   而且她的速度极快,笔尖所到之处行云流水,干净利落,看得众人都发愣了,就连柳贤妃都眼露吃惊,不敢相信。   明明查的很清楚,苏子衿不爱作画,对画可以说是一知半解,画出来的东西不说差可也上不得台面,怎么如今却是这般犹如千锤百炼一般的熟练,而且那还未完全成型的画已然好得让人可以拍手叫好了。   在众人或吃惊,或赞叹,或羡慕的注视下,用时一刻的苏子衿将最后一笔收起,解开束带,大袖拂过画卷,一扫而过之后原本纸上的墨画消失无影,仿佛从未用过一样。   而就在众人惊讶不解刚刚明明看到的画去了哪里的时候,苏子衿不紧不慢的用手中的笔去沾了放在酒杯里的酒,随性的在宣纸上一撒。   瞬间一切像梦一样,原本不见的画飞快的自己一点一点的浮现了起来,就好像栩栩如生的生长出来的一样,百花盛开,配合着荷花的清香,如梦如幻。   “好!果然是哀家亲封的荷悦县主!”一如前世,太后大悦。   “雕虫小技,太后和各宫娘娘不嫌弃已然是臣女的大幸了。”苏子衿将笔放下,退后一步,神色波澜不惊的向太后行礼。   “荷悦县主真是谦虚,这样的炉火纯青的画技可不见得,就是宫中的画师都比不过县主呢,贤妃妹妹,你说是不是呢?”皇后眼眸之中略微带着冷嘲看向柳贤妃。   柳贤妃何不清楚皇后这是在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更加把自己那个没用的侄女又踩低了一分,恨不得和皇后斗上几句,但一想到如今柳家的形式不宜生事,只好忍了下来。   “姐姐说的是,荷悦县主这画技只怕世间难有几人可比,若是那姚大师知道了,恐怕都要高兴有人能将他的神墨用到这般地步呢。”   “你们两人倒真是说到了正点上,那姚大师若是知道苏家丫头怕是要登门拜访了。”太后看着苏子衿那画越发的喜欢,“李嬷嬷,去将我宫内剩下的两条神墨拿来赏给荷悦县主,反正哀家留着也无用,不若赠与能用之人。”   “谢太后赏赐。”太后已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子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你这丫头,都说了,无需多礼。”太后笑着嗔了苏子衿一句,身边的李嬷嬷笑了笑后转身就走下首位。   此时众人还在讨论那画,苏子衿转身将手中的束带递给上前来的若兰,正要回去,突然一声惊叫想起,抬起眼来盛着墨的砚台整个向她飞来。   苏子衿本能一闪,当那砚台落地的时候苏子衿这才心知不好,可已然来不及躲。   砚台里的墨撒出,全数泼在了苏子衿的衣裙上,藕粉色的百褶裙瞬间就墨迹斑斑。   “县主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不是有心的。”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原本磨墨的宫女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惊慌得浑身颤抖。   面对此情此景所有人倒是愣住了,明明刚刚这个宫女在收拾东西,怎么一眨眼这砚台就摔出来了。   “县主,此事也怪不得这个奴婢,是老奴走得急了,正好撞到她,这才将砚台撞落了手。”看着苏子衿被墨染黑的裙子,李嬷嬷也深感愧疚。   听着是李嬷嬷不小心,原本苏子衿心里的担忧一下子就落了下去,想着刚刚李嬷嬷走来的方向,再看这砚台摔落的地方,想来也是一场意外。   “无事,都不是有心的,我去换了就是。”苏子衿摇了摇手,并不怪罪。“若兰,引我去换衣吧。”   若兰恭敬的点了点头,同苏子衿对殿内的人行礼之后便转身走出花厅。   不管是入宫还是去其他宴席,世家女子出门都会带上笼屉,备上一两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苏子衿下了马车后自然就会有宫里的人为她搬运到离宴会出不远的换衣处,也就是慈宁宫外的一间偏殿。   此时走出来正好是艳阳高照的时候,炙热的太阳不仅让人汗液直冒,见若兰额头上汗液直冒却只是用手臂擦,苏子衿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   “擦擦吧。”   若兰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有几分不容置信的看着苏子衿递过来的手绢,愣愣道:“给奴婢的?”   “这里也就你我二人,不是给你是给谁呢。”苏子衿瞧着她有些呆呆的模样倒是和夏荷有几分相似,不由得笑了起来,将手绢放进她手中。“擦擦吧,都满头大汗了。”   看着手中绣着桂兰的手绢,若兰眼眸之中浮起了一丝水雾,低下头怯生生道:“谢…谢…县主。”   “不必这般害怕,我也不会吃人。”看着她依旧怯惧的模样,苏子衿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勉强道:“行了,太后和各宫娘娘还等着呢,莫耽误了。”   说罢苏子衿迈步便向前而去,看着苏子衿的背影,若兰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手绢,眼眸之中似浮起一丝挣扎,但转瞬间似看到了什么,立即又隐了下去,快步追上苏子衿。 第106章 真正的被算计了   行至特意分给苏子衿的偏殿,里面虽然不大,但一应俱全,卧室,客堂,浴室一样不少。   不过这些苏子衿都用不到,将笼屉的钥匙交给若兰,让她在笼屉里取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裙后就带着她忘屏风后面去了。   但在给人脱衣穿衣方面若兰似乎并不熟练,脱个上衣都磨磨蹭蹭半天,还把自己给急出一脑袋的汗来。   “若兰,你入宫多久了?”苏子衿看着好不容易把上衣脱下,转身去拿新衣的若兰,有些好奇。   “奴婢七岁就入宫了,不过一直是在浣衣局,前几日才调和玉蕊调到慈宁宫来做小宫女,因为从未服侍过主子穿衣,手脚比较笨。”若兰倒是聪慧,知道苏子衿想要问什么,直接就给答了出来。   但这般聪慧的同时她的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却有些颤抖,眼眸里也是紧张有担忧,活怕苏子衿怪罪下来,看着她这样苏子衿不由的觉得有些心疼。   伸出手,抓住她那因为手粗茧重而一直系不上的扣,往里一口道:“这种扣子只需要斜一些,轻轻一扣就进去了,不需要紧张,慢慢来。”   苏子衿说着将顶上最难扣的一颗扣子也扣了进去,眼眸往下,示意若兰只需要帮她将裙子穿上就好。   面对苏子衿的善解人意,若兰泪水涌上了眼眶,蹲下一边为苏子衿系好裙子的腰带和内带,一边略带哭腔道:“谢县主仁义。”   “这有什么仁义不仁义的,你我萍水相逢,何须为难呢。”苏子衿虽然不是好人,可也不是对谁都恶,与她无仇无怨的人,她又何必去为难呢。   若兰的手颤了一下,低着头咬了咬唇,并未说什么,只是尽力将腰带系好,最后为苏子衿套上一见藕白色轻纱半袖。   “走吧。”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苏子衿迈开不走就走出殿门。   若兰跟在身后,一如来时一般不爱言语,这让苏子衿有些无奈,不论自己怎么说,这若兰都实在怕生,也不再强求,自顾自的顺着路往前走。   不得不说慈宁宫通往月华池这条路十分赏心悦目,四处都耸立着太湖石假山,柳树垂阴,花卉绽放,一步一景,静雅之中奢华浅现,尽显皇家繁华。   行至一处流水上的石桥上时,一直沉默的若兰小声的问:“县主,奴婢斗胆问,这人会不会害与自己无关的人?”   苏子衿被若兰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惊了一跳,转过头来看着她那双求助的眼眸,心里似明白了些什么。   在这个宫内,风卷云涌,前朝,后宫,宫女,太监…人人都深处在不同的漩涡里,特别是地位低下的人,说不定下一刻就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而若兰就是这种人。   “会。”虽然觉得若兰未必想要这个答案,可苏子衿却不想隐瞒,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会害死人。“并不是你不害人人就不会害你,有些人或许觉得你挡住了她的路,有些或许会觉得你太过碍眼,有些或许只是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若兰不解,仿佛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极度的陌生。   对于她这个问题,苏子衿也很想问为什么,特别是在前世。   她很想问萧落尘,为什么要那么对她,要利用她,要杀了她那刚刚出世的孩子?很想要问苏灵珊,为什么要处处设计她?抢走她的一切?很想问自己的父亲和祖母,明明她也是他们的孙女女儿,为什么偏偏要这般对她和娘亲?   可是,结果呢?最后的答案荒谬至极。   萧落尘只是因为她被孟老头预言是天生凤格,苏灵珊只是因为她是嫡女,祖母和父亲只是因为她娘亲和舅父没有权势金钱助力他们。   错在她吗?没有,但为什么还要害她呢?   “或许,这就是人性,因为贪婪。”这样的回答是苏子衿用了两世想出来的,因为自身的贪婪所以不顾他人,但贪婪总归要付出代价的。   “可若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呢?甚至根本就不会威胁到她呢?”对于苏子衿的回答,小小的若兰似乎觉得很灰暗,无奈。   苏子衿不明白若兰到底心中藏着什么事也不知道她如何理解这个答案的,见她这般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安慰道:“只要对方觉得你该死,那么即使你只是一只蚂蚁她同样会对你出手,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至于其他的,你就莫想深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兰轻声呢喃了一句,抬起头来看着眼眸里有些紧张她的苏子衿。“那县主也会对所有人都提防吗?”   苏子衿这倒是被她给问住了,转过头看着远处那月华池里盛开的一池子荷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眸之中浮起一丝苦涩。“或许吧,至少我觉得一开始都得提防一下。”   “那…那…那县主为什么不提防我呢?”若兰眼眶之中的泪水涌起。   若兰的这句话让苏子衿整个人怔住了,看着她那夺眶而出的泪,心中赫然,可一切已然来不及了。   只感受到她的手中突然被塞入了一个冰凉的手柄,往前一突……   只听“噗呲”一声,手中那把冰凉的匕首狠狠的刺入了若兰的胸口,鲜血喷溅在她的衣服上,染出一片红。   若兰的身体往后一倒,苏子衿想要伸手去抓,可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又发生得太快,当她伸出手的时候已经抓不到若兰的手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河水里落去。   小小的身子双手舒展,鲜血在胸口绽放出血红的花,泪水飞洒,一张一合的嘴里轻声说着:“县主,对不起…”   随后整个身子就坠入了水中,激起水花四溅。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落水的声音还未停歇,右侧就传来了女人的惊叫声。   还未等苏子衿回头去看是谁,四面八方的侍卫就一瞬间涌上了石桥,纷纷拔出长剑,将苏子衿包围在其中,让她无处可逃。   而此时苏子衿清楚的看到,右侧那个似就是刚刚惊叫的女人飞快的往月华池的方向跑。   她这次才真是真正的被算计了。 第107章 偷盗,杀人   在十几个佩刀侍卫的押解下,苏子衿毫无反抗的被带回了月华池花厅。   此时此刻原本表面一团和气的气氛不在,人人都一脸肃然的看着苏子衿,隐隐之中还有些鄙夷和嘲笑。   还未等苏子衿走到大殿中央,坐在皇后下首第三排的文妃就焦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绕过长案走到她面前,面色冷然,双目燃着怒火:“荷悦县主你好歹也是世家小姐,怎么能做出这等偷盗的事呢?”   苏子衿抬起头淡淡扫过花厅内的所有人,最终停在文妃的双眸上,不紧不慢道:“文妃娘娘,您这话是何意,我偷盗什么了?”   “荷悦县主当真是处变不惊,都被人抓了包了还死不承认。”袁淑仪冷嘲一声。   “抓包,淑仪娘娘到底说的是什么,臣女半点都没听明白,甚至臣女到如今都不明为何这队侍卫要押着臣女,臣女若是做了什么,还请淑仪娘娘告知。”侧头看了看身后那手握刀柄,随时准备拔刀的侍卫,苏子衿面露不悦。   “县主当真是打死不认呢,既然你不怕人尽皆知,那本宫倒也可以说一说。”袁淑仪悠悠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襟,走到苏子衿面前。   “荷悦县主你偷了皇上送给文妃姐姐南海黑珍珠,借故离去想要将赃物藏匿,却不料被宫女若兰发现,一路争执,最终狠心将宫女若兰杀害。”   听着袁淑仪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惊讶,显然这样的一套说辞早在苏子衿进来之前就已经人人知道了,而苏子衿对于这套说辞也没有半分的诧异,依旧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   看着她这般事不关己似的看着自己,袁淑仪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藐视,不悦道:“怎么?县主还想不认不成?德妃娘娘身边的玉竹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你杀人了的呢,难道还想要狡辩不成?”   “狡辩?”苏子衿低头浅笑,摇了摇头。“本就没做过,淑仪娘娘要我怎么狡辩?”   “县主真是惯是能辩,这般证据确凿也敢说没做过,可还把太后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沈昭仪锐利的眼眸扫来,带着警示。   “昭仪娘娘也是惯会说笑了,说证据确凿,是什么就确凿了?是在场的各位娘娘都看到臣女偷盗文妃娘娘的珍珠了,还是说都亲眼看到我杀人了?”苏子衿的眼眸扫过在场的众人,眼眸之中渐渐浮起一丝凌厉。   “倒真是个倔的,不撞南墙不回头。”沈昭仪狠狠的一拍长桌,“从入宴起你就与文妃姐姐相邻而坐,谁也未曾走动,只有你和文妃姐姐之间接触过,还曾夸那珍珠漂亮,因而其了歹心。而你杀人之事玉竹清清楚楚看见,这你还有辩的?”   苏子衿并未回答沈昭仪的话,反倒是眼眸看向站在德妃身侧有些颤抖的玉竹,微微福身道:“玉竹姑娘,敢问你可曾如昭仪娘娘所说,清清楚楚看见我杀了那若兰了?”   “奴婢…奴婢…”玉竹虽是德妃身边的二等宫女,可年纪不大,见此事变得这般剑拔弩张,活怕说错一句话,不禁心中后悔刚刚一时慌张,那般大喊。   见玉竹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直未说话的德妃抬起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玉竹却不用怕,把你看到的说出来便是,无人会怪罪与你的。”   德妃的声音柔和如丝,瞬间就能安抚人心,而她的话更是给了玉竹一颗定心丸。   玉竹点了点头,紧张的抬起头来,轻声道:“文妃娘娘失窃,奴婢们便都出去寻,在青竹桥外奴婢看到县主与若兰似是在争吵,紧接着就看到…看到县主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刺入了若兰的胸口,紧接着若兰就落入了河中,奴婢受到了惊吓,失声大叫起来。”   “县主可听到了,玉竹清清楚楚看到你将匕首刺入若兰胸口。”沈昭仪冷哼一声,微微抬起下巴,仿佛胜利者鄙夷着手下败将。   苏子衿对沈昭仪的话依旧充耳不闻,双目依旧锁定在玉竹身上。“玉竹姑娘,你可是看清了?是我亲手将那匕首拿出来刺入若兰胸口的?”   “这…奴婢…”被苏子衿这么一问,玉竹也心里打鼓,越发的慌张起来。“奴婢离得远…未…”   眼见着玉竹就要说出对苏子衿有利的话来了,袁淑仪立即出口呵斥道:“荷悦县主!你这是故意威吓玉竹,企图混淆事实。”   “威吓?”苏子衿不容置信的看向袁淑仪,“淑仪娘娘这话恐怕有些不对吧,玉竹姑娘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我只是一个九品县主,何来能力威吓她?还是说在袁淑仪眼里,我竟比得过德妃娘娘。”   “我…”袁淑仪没想苏子衿居然会挑出她的刺来,引火与她,眼见德妃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也不敢得罪,连忙福身行礼道:“德妃娘娘,嫔妾没有这般意思。”   “好了!”见闹得越发大起来,太后最终是坐不住了。“好好的一场宴,竟弄成了这般!”   太后一发怒,人人都浑身一凌,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说过。   “是臣妾无能,未曾想竟会发生此等事来。”过了半响,柳贤妃才站起身来一脸愧欠的行礼道:“只是太后,此事已然发生了,且又关乎人命,若不查个清楚只怕…”   柳贤妃后面的话没说完,可意思谁不清楚呢。   宫里的宫女死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被人看见了却又是另外一番了,再加上牵扯到文妃,又岂能轻易就过去。若是太后敷衍而过,只怕别人就要说太后偏袒苏子衿了。   虽然贵为太后,可也不是可以完全肆意妄为的,一旦流言四起伤的可是整个南楚国的声誉。   “太后,这若兰的死一时半会定然是说不清楚的,还得等太医验过才知道,倒是文妃的黑珍珠可先查查,若县主没偷,也能还县主一个清白。”柳贤妃见太后眼眸微动,立即补上这句,给太后一个台阶。   “查?你倒说说,如何查?”太后此时也不想纠缠在苏子衿杀没杀人上,毕竟这个时候扯不清楚,若苏子衿没有珍珠,那杀人的事自然也就不符合之前的动机了。   “县主也就去过一个地方,搜一搜就是了,为表公正,嫔妾建议由李嬷嬷前去。”柳贤妃又福一身,极为谦恭。   太后沉默了片刻,终是一挥手对李嬷嬷下令道:“你且带几个人宫女去搜!” 第108章 人赃并获   李嬷嬷也明白如今对苏子衿的不利,她打从心里自然也是偏心苏子衿的,如今派她去定也不会耽误,立马快步走出花厅。   从苏子衿身旁走过时,李嬷嬷余光担忧的瞟了她一眼,见她对此平静无波的模样,心里也算放心了些。   怕太后久等,李嬷嬷手脚也快,不到一刻钟就带着几个搬着笼屉的宫女匆匆回到了花厅。   众人的眼眸都看着李嬷嬷,人人都期盼着结果,今日这个荷悦县主到底会不会陨落至此呢?   “如何?”等了小半刻,听着那些嫔妃交谈之间对苏子衿越发不利的话,太后也有些心急了几分。   “回禀太后,在偏殿了房内并未发现珍珠,县主的笼屉也带来了,若其他各位娘娘有不放心的,大可打开看一看。”李嬷嬷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将笼屉放下,站在其两侧,随时怎么打开。   可李嬷嬷这么一说,就算有人有质疑,可谁又敢打开呢,只要敢开口那就是不相信李嬷嬷,不相信李嬷嬷可就等于不相信太后了,那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李嬷嬷都搜查过了,自然是不会有假,只是这黑珍珠珍贵,今年可就进贡了三颗,除开两位亲王妃得了,宫中就剩文妃姐姐这颗了,要是不找出来,可不好和皇上交代呢。”袁淑仪说话间眼眸一直带着怀疑的目光在苏子衿身上打量。   “是呢,太后,这珍珠前几日皇上刚刚赐予嫔妾,如今却丢了,嫔妾…”文妃急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好不容易最近得了宠,还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这个时候丢了黑珍珠项链,那岂不是断送了一切。   “其实嫔妾倒是觉得,这事呀谁都不能冤枉了,文妃姐姐心切找珍珠,县主也心切得清白,反正笼屉都搜过了,和不做到底,免得给人说闲话的机会,县主你说是不是。”袁淑仪笑盈盈的询问苏子衿。   “淑仪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到底?难道还要搜身不成?”苏子衿脸色终于浮上了一丝不悦,在人看来倒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县主,本宫也是让你自证清白,你不是说你未曾做过吗?哪又有什么好不成的?若是搜不出,那不是正好证明了你的清白吗?”袁淑仪的话处处都是为苏子衿好,可谁都听得出这是赶鸭子上架,若是苏子衿不让搜,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听到这话,太后也有几分不悦,明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名堂,可如今的情况也由不得苏子衿选择。若是拒绝只怕怎么都洗不掉嫌疑了,即使她有心也帮不了。可若是搜了,真搜出那珍珠来,不仅仅苏子衿万劫不复,她的脸面也会受到影响。   此时只能看苏子衿是否能化险为夷了。   “淑仪娘娘这话真是咄咄逼人,若臣女不允,那是不是就是做贼心虚了?”苏子衿双目直视袁淑仪,隐隐浮起一丝杀意。   对于苏子衿的警示,袁淑仪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一挥手,轻笑着道:“本宫虽未这般说,可也差不多,若县主不允,自然别人就会这般想,倒是对县主不利,本宫这可是帮县主呢。”   双方对视之下,犹如电光火石的碰撞,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花厅。   最终,还是苏子衿送了口。   “淑仪娘娘说的也对,只是…”苏子衿转过头,对太后一福身道:“可臣女不管如何说都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让人搜身总归不雅,只怕日后还要受人诟病。对此臣女斗胆求太后,若臣女清白,还请赏赐臣女一个愿望。”“愿望?”太后有几分疑惑的看着苏子衿,不明白她打的什么主意,可见她眼眸里似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就明了了,也随她道:“只要你是清白的,哀家便赏你一个愿望。”   “谢太后。”苏子衿福身谢过,起身后张开双手便看向袁淑仪和沈昭仪道:“两位娘娘,请派人来搜吧。”   对于苏子衿的坦然接受,倒是让两个人心里有些不安,可转念一想一切都是按计划走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不过是苏子衿自己不知道珍珠在她身上罢了。   这般想着,袁淑仪便转过头对坐在首位一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的皇后道:“为以视公正,嫔妾恳请皇后娘娘让春慧姑姑来搜。”   皇后倒是没想到还有有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深深的看了袁淑仪一眼,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春慧使了个眼神。   春慧明白的点了点头,快步走下首位,对张开双手的苏子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施礼了后就伸出手从脖颈开始往下搜,十分细致,每一处地方都不放过。   这个时候所有人格外的关注,随着春慧的手一动,仔细的观察苏子衿的每一处地方,企图发现什么不同。   就在所有人的关注下,快搜完的时候,突然春慧的手停在了苏子衿的腰带右侧,眼尖的人隐隐能够看到那地方有什么东西微微鼓起来。   “县主,这东西是何物?”春慧抬起头来,手依旧放在摸到东西的地方。   “东西?”苏子衿诧异的低下头,看着春慧手放在的地方,睁大了眼睛。   一个看着苏子衿这般诧异不已的样子,一直对此事仿佛没有关注的柳贤妃嘴角浅浅的勾起了一丝,端起酒杯,轻轻一抿,心情极佳。   而袁淑仪和沈昭仪二人看到苏子衿这样更是幸灾乐祸,袁淑仪更是忍不住开口冷嘲起来:“荷悦县主真是演得一手好戏呢,明明东西就在你身上,却还装什么都不知,啧啧。”   “我…”苏子衿顿时哑了言,不知该如何辩解。   “如今无话可说了吧。”见苏子衿败了,袁淑仪刚刚的那口气总算是出了出来。“春慧姑姑还不快将珍珠拿出来,让各位都瞧瞧,什么叫做人赃并获。”   春慧和苏子衿之间并没有交情,自然也不会偏袒她,立即将手伸进苏子衿的腰带里,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展示在众人面前,让众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第109章 是你故意陷害本宫!   珠倒是珠,不过不是黑珍珠,而是一颗小小的玉珠,上面刻着极为精细的一朵荷花。   “太后赎罪!”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苏子衿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此乃臣女的福运珠,贴身之物竟露于太后和各位娘娘眼前,实在不敬。”   福运珠,南楚国女子皆有,只是用的东西不同,平民多用铜珠,富家多用金珠或者玉珠,皇家多用翡翠玛瑙或是珍珠。   这种东西是积福运的,女子出身就有,视为贴身之物,每时每刻都要随身携带,但也相当于女子的肚兜,不能随便露与人前。   春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把这个东西给拿出来,看着苏子衿羞得通红的脸,也觉有几分尴尬,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而看到那颗玉珠,袁淑仪和沈昭仪至今都还未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居然只是搜出了这个,那珍珠去了哪里?   相对两个人的惊讶浮与眼上,柳贤妃则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那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透过酒杯边缘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子衿那眼底的一丝得意,心中恨意更深。   她很清楚,今日是被这丫头逃过去了!   “无事无事,且起身吧。”太后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个东西来,连忙让苏子衿起身。“春慧,还不将此物还与荷悦县主。”   得了命令,春慧连忙把手上这烫手的山芋还给苏子衿,略带歉意道:“县主得罪了,奴婢无心的。”   苏子衿红着脸摇了摇头,接过玉珠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可一直不敢抬起头,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让人觉得可怜。   “回禀太后,皇后娘娘,荷悦县主身上并未发现黑珍珠。”看着苏子衿紧抿的唇,羞红的脸,春慧也有几分亏欠,也不再多搜了。   “未发现?那…那嫔妾的珍珠去了哪里,太后这…”不等太后和皇后说话,文妃就率先哭了起来。   这让太后倒也为难了,这黑珍珠就那么点,找起来岂不是大海捞针。虽然猜测说不定就是沈昭仪和袁淑仪做的手脚,可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随意就让她们拿出来。   “文妃娘娘也不必急,昭仪娘娘不是说过吗,自入宴起,谁都未曾走动过,出门寻找的时候也只有殿外的宫女,若是在此丢的定然在此。既然臣女都能自证清白,自然各位娘娘也能,否则此事闹到皇上知道,只怕…”苏子衿欲言又止,可后面的话谁都清楚。   若真闹到皇上知道了,位份高的人自然没什么,可她们这些位份不高的肯定也会被搜查,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人故意陷害,那岂不是说不清楚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这个时候自证清白,不给他人下手的机会。   “县主说的极是,各位姐妹同时入殿,人人都嫌疑,黑珍珠珍贵自不能马虎,来,先从本宫搜起。”在众人互相看了看还没人第一个站出来的时候,皇后突然站起了身,张开双臂,巍峨如峰。   “皇后娘娘自是无需的,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折煞嫔妾。”文妃虽然急想找到真正,可也不敢去搜皇后呀,吓得连忙跪地。   “文妃妹妹这是什么话,本宫身为后宫之首,自然是要以身作则的,否则如何治理这后宫。”皇后声音掷地有声,威严且公正,让人不由得生畏。   见皇后这般坚持,文妃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由着李嬷嬷为皇后搜身。   在皇后搜身后,自然没有人敢反抗,人人都极为配合的让慈宁宫的宫女搜身,一时之间整个花厅内都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忙得火热。   只是宫女们都搜得极为细致,对于宫中位份较高的人自然心里不悦,时间长了也就会抱怨几声。   “快点,你都搜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会不会做事?”袁淑仪原本对苏子衿脱险就一肚子气,如今自己的好处泡汤了,还被搜身,自然心气不顺。   “娘娘且忍耐片刻,片刻就好。”   宫女吓得直冒汗,可也不敢违背皇后的命令,只好加快手脚,快速的将袁淑仪的浑身上下搜了个干净,最留下一个腰间的荷包。   看着那粉色金色勾海棠的荷包,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下手。   见其他人前前后后都已经搜好了,坐在位置上看着她这边了,袁淑仪更加怒火上扬,低头瞧见宫女不动了,立即厉呵:“愣着做什么呢,赶紧的!”   被这一呵,宫女也不敢再耽误,连忙伸手将荷包打开。   只是定睛一看,宫女却楞了一分,不容置信的抬起头来看了袁淑仪一眼,见她依旧瞪着眼睛催促着她,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将荷包内的东西拿了出来,有些颤抖道:“回禀皇后娘娘,找到了。”   一句话,让整个花厅瞬间就静了下来,人人都向这个宫女望来。   看着她手中拿着的那颗小小的却光滑泛光的黑珍珠,大为吃惊的一点点看向袁淑仪,不容置信。   谁都想不到会是袁淑仪,毕竟袁淑仪这些年跟着刘贤妃也算得上好了,每个月总能服侍皇上一两日,近来势头也好,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一的事来呢,不是自毁前程吗?“袁淑仪!你好大的胆子!数日前你问皇上求取黑珍珠,皇上没有许与你,没成想你竟怀恨在心实行偷盗之事,还诬陷荷悦县主!”皇后拍案而起,锐利之气让人心中一震。   “没有!嫔妾没有!嫔妾不知…不知这黑珍珠怎会在嫔妾身上,嫔妾…”   袁淑仪急得是说话都说不利落了,极力的想要为自己变白,可还未说完对面就传来了一声冷笑声:“袁淑仪说别人会说,说自己就不会了吗?县主身上没有珍珠,你便抓住一刻福运珠说人赃并获,如今你真正的人赃并获,怎么却说不知呢?”   “我…我…”袁淑仪想要解释,可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黑珍珠怎么会在自己手上,她明明交给若兰了,怎么会呢?   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袁淑仪四处张望,最终眼眸之中映现出了平静看着她的苏子衿,立即伸出手狠狠的指向她:“是你!是你故意陷害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第110章 那就要问你了,为何?   面对袁淑仪此刻的指责,苏子衿反倒觉得好笑。   最后一刻也要如同疯狗一样垂死挣扎,企图拉她下水吗?   柳贤妃还真是养了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到死都要想办法完成主人下达的命令呢。   “淑仪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故意陷害您?敢问臣女如何能陷害您?臣女与您之间从未有过接触,入宴后也是相隔如此之远,如今更是有十步之遥,莫非臣女能隔空将这黑珍珠放到您荷包内?”苏子衿慢条斯理的说着,相比急得说话都不利落的袁淑仪来得有说服力。   “淑仪姐姐说话也真是不着边际,自己偷盗了冤枉是县主,如今人赃并获了还冤枉是县主,嫔妾真是替县主委屈呢,怎么就被淑仪姐姐给盯上了呢?”坐在苏子衿身后的夏修容夹枪带棒的讥讽着。   被她这一讥讽,袁淑仪更是气得跳脚,眼见自己已然处在若是又没有辩驳的证据,惊慌之下忍不住往首座的柳贤妃看去。   只见柳贤妃一如既往的坐在原地,小酌着酒水,完全不看袁淑仪,只是一双眼睛似无意的看着对面的德妃。   袁淑仪这才想起来,即使逃过了偷珍珠,她能逃过杀人吗?   “冤枉?本宫如何冤枉她了?她若不是偷盗为何要杀那若兰灭口?若无什么事,怎么会杀人?”袁淑仪此时中气十足,一如刚刚急得满头大汗的不是她。   而她这话一出倒是让人回忆起了被杀的若兰,当时确实只有苏子衿和若兰两个人,总归不可能是袁淑仪去杀的呀。这般苏子衿也同样没有洗脱嫌疑,毕竟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呀。   “杀人之人还未有定论,到底如何自有太医断定。”眼见着人人又要议论起来,皇后抢先大手一挥。“去,问问太医可验好了。”   “是!”   春慧快步走出花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引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医走了进来。   “黄太医,可验清楚了?”太医一行完礼,皇后便开口问结果。   “回禀皇后娘娘,以验清楚,那宫女确因胸前的匕首毙命,但力道并不足,若按县主的臂力,不可能只刺入这么点深度,但也不可忽略县主可能故意减小力度。”太医的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敢问黄太医,若是自行抓住别人的手,刺入,可会是这般结果?”就在众人心中暗想这个黄太医的话没有什么用的时候,苏子衿突然极为恭敬的问。   而苏子衿这一问到是让黄太医茅塞顿开,眼眸之中闪起一抹星芒,极为兴奋道:“县主说的极是呀,老臣竟然忘了这般可能,若是自己抓住别人的手刺入,定不会有那般打的力,换做是反手更是力道小,正好也就那宫女刺入的深度,要不是刺入胸口,其他地方定性命无忧。”   “反手?”站在德妃身后的玉竹听到这话轻叫了一声。“奴婢当时依稀看到若兰的右手抓着县主的左手,只是被若兰的袖子遮住了些,如今想来那手定然是两只手。”   玉竹此话一出,正花厅内顿时哗然。   苏子衿的话,加上太医的话,再加上玉竹的话,这件事已然清晰了几分。   只是这份清晰实在让人细思极恐。   若这三人说的都是真的,那岂不是有人故意陷害,那若兰并非苏子衿所杀,而是用自杀来诬陷苏子衿!   而会这样做的,如今想去,也只有此时和苏子衿之间争执最多的袁淑仪了。   见所有人那怀疑的眼眸看过来,袁淑仪心底一惊,她没想到会是这般,本以为这件事苏子衿怎么都是百口莫辩,偏偏这个时候说了什么反手,这个玉竹也好巧不巧的偏偏看到了若兰手抓着苏子衿。   可看看那三人,袁淑仪的心又定了下来,她坚信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荷悦县主颠倒黑白的功夫真真的炉火纯青,短短几句话就成了是若兰陷害你了?什么反手力道小,那本宫倒要问问,若故意控制力道,可否做到呢?”   “这…”黄太医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若是习武之人,倒是可以轻松控制力道。”   一句话,又将一切都绕回了原点。   “说到颠倒黑白,臣女怎么比得上袁淑仪呢,臣女身上并无黑珍珠,却非说是臣女偷盗,还人赃并获。如今更是一句话就说是臣女故意减小力度,混淆视听。”苏子衿以牙还牙,夹枪带棒谁不会呢。   “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了,你说若兰陷害你,那她为何要陷害你?与你之间有什么仇吗?”袁淑仪紧紧的抓住这个点,只要苏子衿说不清,她这个事就能推得掉。   可惜,苏子衿又如何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为何?”苏子衿眼眸一眨,再度睁开时已然凌厉的盯着站在沐郡主身后的玉蕊了。“那就要问问你了,为何?”   “奴…奴婢?”玉蕊从未想过会问到自己,看着苏子衿那凌厉如冰,仿佛看穿了她的眼眸,吓得双膝一软,顿时就跪在了地上。“奴…奴婢不…不知。”   “不知?”苏子衿的音拉高一分,让人心惊,随着一步一步走来的脚步声,似敲打在玉蕊心头,令她浑身瞬间大汗淋漓。“这般情况下你还不说吗?”   “荷悦县主,你这是何意?莫非这小宫女与此事有关?”见苏子衿质问这玉蕊,皇后也上下打量了几分。   “回皇后娘娘,此宫女与若兰乃是一起来接臣女和沐郡主了,都是受同一人的命,自然只有她最清楚了,不过她不说,还请皇后娘娘将她发去慎刑司,想来无需一刻就能问出来。”苏子衿转身对皇后福身,面色冷然。   看着苏子衿已然知晓她与若兰受同一人命,又坚持要将她送去慎刑司,整个身体抖得如一个簸箕,连连磕头哭喊起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莫将奴婢送去慎刑司,奴婢说!奴婢都说!” 第111章 画上句号   玉竹这一哭喊,整件事顿时就明了了,让袁淑仪双脚一软。   若不是扶着长桌支撑着,只怕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苏子衿居然知道若兰和玉蕊是受命一人,心中不禁打鼓她到底知道多少?手里又握着多少?   看着那直视着皇后的苏子衿,袁淑仪觉得可怕,这样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这般处变不惊,步步为营,到底是有怎么样的经历?今天难道她就要栽在她手上了吗?   “那便说吧,此事究竟是为何?”余光看着袁淑仪脸色的变化,皇后眼眸深处浮起了一抹笑意。   “回皇后娘娘,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奴婢与若兰本是浣衣局的宫女,数日前有幸被调入慈宁宫做小宫女,却不料钱嬷嬷告知我们姐妹二人,说今日我与若兰二人会被带去照顾荷悦县主。   不论谁被荷悦县主选中,都要将钱嬷嬷给予之物放入县主身上,并要在青竹桥上与县主争吵,并让县主失手杀了奴婢。   奴婢知晓的就这么多,奴婢被沐郡主选中后钱嬷嬷便再没找过奴婢。”   玉蕊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全盘脱出,使得花厅内的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皆是惊恐。   “钱嬷嬷,那不是慈宁宫负责管理小宫女的嬷嬷吗?怎么敢这般大胆?”文妃捂着嘴,惊恐诧异的双眸看向首位的太后,见太后面色铁青,吓得浑身一哆嗦。   “想不到有人竟能动用哀家宫里的人,真真的胆大。”太后双手紧紧握着凤椅两边的扶手,余光看向柳贤妃,已然心知肚明。“李嬷嬷,让人把那钱嬷嬷给哀家抓来!今日倒要问个清楚,这宫里到底谁这般大胆!”   “是!”   李嬷嬷点头后飞快的对外一挥手,在花厅外伺候的岳嬷嬷当即就领了几个丫鬟侍卫快步走了出去。   好在今日的宴设在月华池,自然的慈宁宫的人基本都会在,钱嬷嬷也不例外,一出月华池的垂花门就抓住了她,对此钱嬷嬷似也猜到了,一进花厅就跪在地上。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鬼迷心窍,为了给家中老母治病才收了那牟嬷嬷的钱。”钱嬷嬷哭喊着连连磕头,还将荷包里的银两全部倒出来,竟然有一百两黄金。   不过此时谁也不会去注意钱嬷嬷和地上的黄金,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已然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额头挂满了汗珠的袁淑仪。   人人都知晓,这宫中姓牟的嬷嬷只有一个,那便就是袁淑仪身边的陪嫁嬷嬷。   “袁淑仪,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还要哀家将那牟嬷嬷抓来吗?”太后阴沉的眼直直的看向袁淑仪,低沉的声音更是充满威仪。   “太…太…嫔妾…”袁淑仪双目呆滞,呼吸急促,整个人似没有一丝力气,更别提说话了,只是她却不自觉的看向柳贤妃的方向。   眼见着她渐渐转过头来,眼眸里也浮现出求助的神色,坐在她身旁的沈昭仪当机立断的拍桌而起,狠狠的扇了袁淑仪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更是在袁淑仪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   “袁淑仪,你好大的胆子,做了此等事还污蔑他人,当着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面还不从实招来?你这样贪婪恶毒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袁家的女儿,身为你的表姐我都感觉羞耻!”   沈昭仪的一巴掌,打蒙了袁淑仪,可她的话却打醒了她。   如今事已至此,她根本没有任何狡辩的机会,总不可能拖柳贤妃下水,为了保全袁家,今日之事只能她一人担下,只有这样才能博得柳贤妃对她的一丝怜惜,或许会多帮帮她表姐,这样沈袁两家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虽然心底无比清楚,可要开口却极为困难,眼泪也不自主的不断流淌出来。   她才十九岁,好不容易爬到今日的位置,如今却……   可为了家族,她最终还是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抽泣道:“太后,皇后娘娘,嫔妾认罪,一切都是嫔妾所为,嫔妾嫉妒文妃娘娘,贪图黑珍珠,计划今日偷盗,将一切都推到荷悦县主身上,企图逃脱罪责,没想到最终…”   话到此处,袁淑仪实在说不下去了,整个人伏地失声大哭起来。   她这番话一说完,就已经决定了她完了,从袁家的大小姐,袁家的荣耀变成了袁家的耻辱,将被划出族谱的人,永远的将灵魂留在这冰冷的冷宫内。   “无法无天!身为皇上妃嫔,一宫之主,竟然因贪念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来!这等人如何能侍奉君侧!”太后勃然大怒,“将袁氏革去淑仪之位,降为答应,打入冷宫!永世不得晋升!”   “谢太后恩赐。”听到了太后给的结果,纵使心中苍凉,却还是不得不违心的谢恩。   而她这一谢恩,就代表一切画上了句号。   两个侍卫当即就将已经瘫软得毫无力气的袁淑仪架起,毫不留情将她拖出花厅,快速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看着袁淑仪离去的方向,让人不由得觉得心寒,在这宫里贵为淑仪又怎么样,要风得风又怎么样,只要权利者一反手,一切都不复存在。   当然,这份心寒只属于位份不高,入宫不久的人,对于皇后,柳贤妃,德妃而言,早就麻木了。   特别是对皇后和柳贤妃她们而言,没做到太后这个位置之前,一切都只是都不安全,这也是为何她们之间会斗得你死我活的原因。   “将钱嬷嬷带去慎刑司,处刑。至于这个叫做玉蕊的宫女,虽未做恶可却未及时阻止,且拖下去,杖杀,留个全尸。”   “谢太后恩赐,奴婢铭记于心。”玉蕊深深一拜,对于她来说,从苏子衿说出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注定了死亡,能留个全尸,得个痛快,已然是最大的恩赐了。   而就在玉蕊做了好准备,侍卫正要走上前来的时候,苏子衿却一转身挡在了玉蕊面前,对太后福身道:“太后可还记得,许了臣女一个愿望?” 第112章 仗算是打响了   “自然记得,只是你要此时就兑现吗?”太后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个时候总归不是要赏赐的时候。   “晚一刻只怕就无法兑现了。”苏子衿向前一步,双膝一弯对凤椅上的太后行了个大礼。“臣女斗胆,请太后放过玉蕊,赐予臣女。”   此话一出,引得花厅内一片哗然,皆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子衿,认为她傻了。   好不容易算得上是死里逃生,却为了救一个差点就害了自己的小宫女用掉好不容易求来的愿望,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亏吧。   而对于跪在地上已然接受死亡的玉蕊更是难以相信,一个小宫女,在这后宫里犹如草芥,没有任何人会在乎,如今苏子衿却为了她向太后求情,这是她千想万想都不可能想到的。   一时之间,看着这个跪在自己前方的人,玉蕊觉得,一切似是梦一般。   “丫头,你可想清楚了,哀家许你的愿远远可以兑现更多东西,你确定要为了这个宫女用掉吗?”就连太后都觉得不值得,虽说玉蕊也算得上无辜,可这宫里谁又不无辜了,就连袁淑仪不也无辜吗?   “谢太后厚爱,臣女想清楚了,恳请太后成全。”苏子衿深深一拜,心意坚决。   见她这般坚持,太后即使觉得她的决定有些太过莽撞,但也不好继续再多劝,只得点了点头。“想清楚就好,那哀家便就依了你,将这玉蕊赏赐与你,是做奴做婢都随你。”   “谢太后。”苏子衿再度一拜,才提着裙站起身来。   看着她那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略微乏力的挥了挥手道:“今日的荷花宴真真让哀家疲累,就此散了吧。”   太后在李嬷嬷的搀扶下率先离开了花厅。   太后这一离去,自然的宴会也落下了帷幕,待皇后领着各宫嫔妃出了花厅后才有嬷嬷上前来引苏子衿和沐雨彤出去,自然的玉蕊也跟着。   由于没有多余的马车,也不好让玉蕊跟在车外,只好同乘一辆。   一路上玉蕊都瑟瑟发抖的坐在角落,而也因为她在的缘故,苏子衿和沐雨彤也不曾交谈,一路上的气氛压抑到了一个极点,让人有些窒息。   直到马车走到金陵街,苏子衿敲了敲椅子,示意马车停下。   “玉蕊,下车吧。”苏子衿撩开窗帘,看着玉蕊冷声道。   玉蕊诧异的抬起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苏子衿让她下车?让她走?还是要杀了她?   “县…县主,您…您让奴婢下车?为…为何?”玉蕊实在有些害怕,她不敢相信苏子衿是要放她走,毕竟她也算是害她的人之一,原以为要她出来是要她为奴为婢,然后折磨她,如今放她走,她只能想到是要杀了她。   苏子衿岂会看不出玉蕊心里的想法,看着她惊恐的眼眸里那深深的害怕,有些疲累的安慰道:“放心,我是放你走,我答应了若兰,保你平安,所以,走吧。”   听到若兰两个字,玉蕊才眼眸一亮,相信了几分,只是却还是迟迟不敢移动脚步。   “走出这车,你就自由了,没有人可以再威胁你,逼迫你,自由自在了。”苏子衿说着站起身来,撩开车帘,让玉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繁华热闹,以及老百姓之间的嬉戏打闹。   这样的景象一直都是长居宫中的玉蕊心中最怀念的,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只是每日清晨都会破碎。   如今清清楚楚,真真实实的展示在面前,让她如何不动心。   这样的动心让她不再那么害怕,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似有人推着一样不断的往外走,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金陵街的大街上了,而马车已然走远。   在原地站了一刻,确定自己活着,确定一切真实之后,玉蕊这才相信,激动的跪在地上,满含泪水的对着苏子衿马车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只可惜,苏子衿看不到,如今她能看到的只有眼前这张充满怒气和责备的脸。   “子衿,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人了?那个玉蕊可是差点就害了你的人,你居然还放了她,而且还用太后许给你的愿望。你知不知道这个愿望有多珍贵?”一想起苏子衿为玉蕊用掉这个愿望沐雨彤就觉得心尖疼。   “我知道,可这个愿望我本就为玉蕊所求的,用在她身上才是对的。”苏子衿平淡的回答着,仿佛这就是一件小事。   “为她所求?为什么?因为你答应了那个若兰?答应那个真正差点把你害死的宫女?”沐雨彤实在不能理解,苏子衿也不是什么善类,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做起烂好人了。   看着沐雨彤激动的样子,苏子衿微微摇了摇头。“不是她害了我,是她救了我,若不是她,我今天根本就走不出这个圈套,也不可能这般顺利的出宫来。”   “是她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沐雨彤一团雾水,不明白苏子衿的话。   “雨彤,若兰不过是一个低微的宫女,如何做不是她能选择的,她不能阻止,所以她必须要死。但在死之前她选择了我,告诉了我一切,所以我才可以死里逃生,而她的愿望,就是希望玉蕊平安。”   若不是若兰在最后落水前告诉了苏子衿黑珍珠在她身上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在袁淑仪靠近她的时候将黑珍珠放入她的荷包里,也不可能想到柳贤妃的借力打力,让袁淑仪和沈昭仪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忽视了若兰和玉蕊之前的异常,从而借皇后和文妃的手除掉她,而她则片叶不沾身。   如果若兰最后没有选择她的话,只要被搜出那黑珍珠,她今日就必败无疑,没有半点反击的机会,更别提能废掉柳贤妃的得力助手了。   所以她对若兰是感激的,也是同情的,毕竟一切都是用她的命换的。   因此她才想要完成她的遗愿,至少让她视为妹妹的玉蕊可以代替她出宫自由。   “如此说来也是,小小的宫女又有什么选择呢,也是可悲。反正你做都做了,就这样吧,只是今日袁淑仪倒了,只怕柳贤妃对你更厌烦了。”沐雨彤也算的上半个宫里的人,自然清楚今日之事不简单。   “本来就是对立的,多少不都一样,反正这场仗算是打响了,那就好好斗一斗好了。”苏子衿撩开窗帘,看着柳府的方向,眼眸一沉。 第113章 和他没关系,何来生气   回到苏府已经的申时了,和老夫人简单的说了今日宴会的情况后苏子衿就回了竹苑。   知晓苏子衿的习惯,夏荷早早的就已经备好了热水,见她走进屋内便就撩开浴室的帷幔,为她褪去衣物。   当坐进浴桶内,将头靠在软枕上,由夏荷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苏子衿这才完完全全放松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姐今日似乎很累的样子,宫中的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看着苏子衿如今还不由得有些微蹙眉头,夏荷有几分担心。   “算不上大事,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苏子衿移了移身子,让自己更加舒适些。“倒是交代你做的事怎么样了,柳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今早小姐出门后冬梅姐就来了信,已经查清楚了,此事正是左丞相命韦东做的,并未是因为那日的意外才让柳子辉不能人道。”夏荷说着将今早接到的字条交给苏子衿。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柳石和韦东是如何做到让柳子辉不能人道的,以及柳家现如今的情况。   这件事苏子衿从君故沉那日说柳子辉不能人道的事与他无关后就有所怀疑,她相信君故沉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她,所以就让冬梅继续留在柳府,花了七八天的时间,果不其然给她带来了有用的消息。   看来柳家也并非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团结一致嘛,一个左丞相,一个左旋大将军;一个嫡子,一个挂次子之名的庶子;一个柳贤妃的大哥,一个柳贤妃的亲哥…孰轻孰重倒是有些耐人寻味呢。   如今柳石废了柳子辉,柳家新一代里能用的就只有他的儿子,而且柳家在宫里除开一个柳贤妃,如今还有柳石的小妹柳微,正是柳家大房崛起的机会。   而对于苏子衿来说,也是正好断掉柳贤妃和柳姨娘身后粮草的机会,只要柳家大乱,柳贤妃的粮草就枯竭了,斗起来也容易得多呢。   “我记得柳家还有三房是吗?”苏子衿一边说着,一边讲手中的纸条放到烛火上引燃。   “是,柳家三老爷刘玉辉,是柳家的庶子,在军中任命,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原是依附柳长坤,如今仿佛有些靠近柳石了。”   “要的就是两面三刀!”苏子衿睁开眼,看着顶上的房梁上,露出一抹意味难辨的笑来。“听说这柳三爷的夫人是商贾出身,想来能用上,让冬梅想办法看能不能到三房去。还有,告诉她和以前一样,不得急,一切安全为重。”   “是,奴婢一会就去传信。”夏荷说着站起身来,取下衣架上的帕子,扶着苏子衿从浴缸里走了出来,为她擦干水迹,穿上衣服。   刚刚将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夏荷迈出步子,正要去撩开帷幔时,苏子衿突然回身一转,一把拔出挂在墙上的剑,箭步一跃,将手中的长剑刺破帷幔。   还未等夏荷反应过来,帷幔外就传来一身咚响,仿佛什么摔在了地上。   来不及多想,夏荷冲上前来一把撩开另一边的帷幔。   只见一身穿靛蓝色窄口衣裤,武人打扮的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看到夏荷的一瞬间却惊得退了一步。   “是你!那个赶我出门的臭侍卫!”一见到御风,夏荷的火气顿时就冒了上来,抬手就要向他打去。   御风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也不便动手,也不能用脚踹,只好闪躲过去,只是才避过夏荷,那锋利的剑锋就飞快的刺了过来,停在他的脖子前,透着阵阵寒意。   “苏小姐刀剑无情,可别激动,我只是来送东西的。”看着苏子衿那双冰冷得没有半点人气的眼眸,御风赶紧举起盒子投降。   “送东西?”苏子衿这才看到他手中的盒子,四四方方,两个巴掌大小,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君故沉让你送来的?”   “是,是我家公子让我来送的,还请…”   “拿回去。”不等御风把话说完,苏子衿就毫不留情的回绝了,一挥手将剑收起,往外走去。   “苏小姐!你别为难我呀,我如果今天没把这个送到你手上,回去肯定完蛋的,你也知道我家公子,对我们可能没有对你那么好呀。”一想到如果完不成任务君故沉的脸,御风就浑身颤抖。   而御风的话的的确确让苏子衿停住了脚步,不是因为担心他完蛋,而且脑海里不由得浮起了君故沉的脸,那张对别人冷漠至极,对她却永远嬉笑的脸。   让她心中某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又开始滋生了起来,难以控制的感觉。   “所以,苏小姐,你就当帮我的忙,收下吧,这可是好东西。”御风见苏子衿停下脚步,连忙两步追上来,献宝似的将盒子递到苏子衿面前。   看着御风手中的盒子,苏子衿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里面是什么?”   “是上次从夜莺谷带回来的兵,挑选了一百人,都训练好了,这是令牌和玉印,公子说苏小姐在金陵,总归需要些人手的。”   听了这话,苏子衿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个盒子变得沉甸甸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你就回去和你家公子这么说就好了。”苏子衿转身绕过屏风,往客堂去。   御风快步追上来,将手里的盒子放在圆桌上。“苏小姐,你别为难我呀,我家公子说了,今天我要是把这东西带回去就要我的命。我知道你在生公子的气,这东西你不用无所谓,就放在这就好了,我就先告辞了。”   活怕苏子衿不收,御风说完翻身就从窗户跃出,爬树而上,飞快的消失而去。   “喂!臭侍卫!我还没和你算账呢!”夏荷追到窗户外大喊,可惜,早已经没有了御风的踪影。   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神色复杂的看着桌上的盒子,夏荷走上前,小心翼翼问:“小姐,你和君公子吵架了?生气了?”   “我和他没有关系,何来吵架生气。”苏子衿撇了夏荷一眼,迈开步子往卧房去,推开门后停住了脚步。“把那个盒子送去萧王府,亲自交给御风或者牧野,势必还给他。” 第114章 血之夜   入夜,月明星稀,百家灯火,正是放松的时候,可萧王府的竹林涧内的两个人却是心紧紧提着,背脊冒汗。   原因是只是因为放在石桌上的黑色盒子。   “牧大哥,第三次了吧?”御风看着桌上的盒子都快要哭了。   从他把这个盒子送去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夏荷那丫头送了回来,让牧野送去也是一样,最后藏在她房间也被发现了……   这苏子衿死活就是不收,让他们实在欲哭无泪。   “看样子咱们未来夫人的气还不小呀,死活就是不收,再送去也是同样的结果,还是放弃吧。”牧野实在是累了,整个人趴在石桌上。   “主上到底做了什么,让未来夫人那么生气,上次都没这么严重呀。”御风实在想不明白,明明那天主上是挺高兴的去的,怎么出来就一脸灰暗的模样,一言不发,还将他和牧野留在金陵给苏子衿训练一百名暗卫。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主上明日回来看到这个东西还在这里,咱们两肯定不好过。”看着这个盒子,牧野好像看到了结局,啧啧,真是惨烈。   “这可怎么办?未来夫人不收我们也没办法呀,要不咱们把这东西藏起来,就跟主上说送去了?”御风眼眸冒光,伸出手就要去拿盒子。   只是他的双手才刚刚碰到盒子,突然一只大手就重重的拍在盒子上。   这只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御风再熟悉不过了,当即就浑身一凉,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头皮发紧的缓缓抬起头来。   月光之下,一袭黑袍,面带同色面具,一双似包含了日月星辰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主…主…上,你…回来…了,我…”   御风尽力想要解释,可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舌头给捋顺,君故沉突然仿佛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摔下来,吓得牧野和御风连忙站起来深处双手扶住他。   而他这一倒下才露出肩膀上的铁质弩箭,鲜血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衫,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心头一紧。   “快!去请叶大夫来,莫让人发现了!”牧野转身就将昏迷了的君故沉背在背上,对御风交代后快步走进竹楼内。   …   竹林涧的血腥味还在空气中弥漫,另一处也的同样,甚至更加来得浓烈。   宫中,慎刑司监狱内,头发杂乱,衣衫不整的袁淑仪坐在铺满稻草,散发着霉味和血腥味的牢房内,呆呆的看着小小的天窗外的月亮。   “悦心,我来看你了,带了些你爱吃的菜和糕点,还准备了酒,吃点吧。”沈昭仪穿着一身宫女的宫装,拉开已经打开了的牢门,走进牢房内。   袁淑仪头也不转的继续看着窗外,低低的问:“表姐今夜是来为我送行的吧,贤妃娘娘要我今夜就死是吗?”   沈昭仪面色一僵,片刻后硬生生挤出笑意来,蹲下身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糕点和酒拿出来,放在矮桌上。“你自己也知道结果,所以,多吃点吧,莫让小姨担心才是。”   “是呀,莫让我娘担心,莫让袁家难做。”袁淑仪闭上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行泪最终滑落。   转过身,看着桌上的菜和那杯倒好的酒,袁淑仪的嘴角抖动了一下,转头看向沈昭仪,问:“表姐,毒在菜里还是酒里?”   “莫问这些,先吃点,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我做的菜了吗。”沈昭仪知道袁淑仪的想法,连忙将菜往袁淑仪眼前推了推。   看着沈昭仪的举动,袁淑仪心底划过一抹暖流,眼中也漫上了泪水。“表姐你还是这般,可我大了,不是以前了,骗不了我的。日后没了我,一切就交给你了,沈袁两家皆系于你身,我小妹今年也要及笄了,切莫让她入宫,知道吗?”   “我知道,知道,定然不会让小妹入宫的,这宫里有你我二人就够了。”沈昭仪含着泪点头,紧紧握住袁淑仪的左手。   得了沈昭仪的答复,袁淑仪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右手一把抓起酒杯,仰头喝尽后看着沈昭仪惊恐的脸,安慰道:“表姐,没事,我累了,先走了而已,你切记,活下去。”   话音刚落,袁淑仪就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殷红的血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倒在沈昭仪怀里,止不住的抽搐,血泪直流,吓得沈昭仪紧紧抱住她,哭着喊着她的闺名。   片刻之后,袁淑仪就安静了下来,整个牢房也安静了下来。   站在牢房侧对面的墙边看完了一切的人这才转身离去,快步顺着九曲回廊走回了凝花宫。   “回禀娘娘,沈昭仪按娘娘的命令已经送袁答应上路了,慎刑司也已经打好了招呼,明日一早就报袁答应畏罪自杀,一切都会被她带到黄泉之下去。”   半靠在软榻上翻阅着今日来嫔妃侍寝的本子,听到宫女的话依旧不停下,一边翻阅,一边漫不经心道:“处理干净就是,对袁家那边也照顾些,可别寒了本宫身边这些人的心。”   “是,娘娘,奴婢一定办好。”   “还有…”柳贤妃的眼眸凌冽了几分。“那个苏子衿,今日死里逃生,又废了本宫一颗好棋实在留不得。”   “这是自然,只是娘娘,今日之事已然引起了太后和皇后的怀疑,若咱们继续只怕会让皇后抓到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站在柳贤妃身边的一等宫女一边讲手里的茶递给柳贤妃,一边出谋划策。   柳贤妃接过茶,看了那宫女一眼,冷笑道:“你这个傻丫头,谁说咱们要出手了,那苏家本就不太平,苏老夫人也不是安身的人,况且本宫还有一个妹妹正在庄子里修养,现在日子也差不多了,该回苏府了才是。”   “娘娘的意思是…”看着柳贤妃上扬的嘴角,宫女心知肚明。“娘娘英明,只要柳姨娘成了苏府的正房,那这苏子衿又还有什么蹦跶的权利呢?到时候苏府就牢牢的抓在娘娘手里了。”   “这个兵部可费了本宫不少时间了,如今时间可不多了,切莫再出什么意外。这件事本宫交于你去办,最晚后日,本宫要听到好消息,明白吗?”   “是,娘娘,奴婢明白。” 第115章 轮不到你做主   从宫内回来之后,苏子衿为了君故沉送来的那个盒子可谓是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导致得了风寒,发烧在房内躺了一天才退了烧。   一醒来就听到了袁淑仪畏罪自杀的消息,虽然恨她对她的算计,可想来也是可悲的人,还是让夏荷去悄悄烧了些纸钱祭拜。   只是才去了不到半刻就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回来,气喘郁郁的抢过流珠手上给苏子衿倒来的水,一口饮尽。   “夏荷,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被鬼追了不成?”苏子衿接过流珠重新倒来的水,看着夏荷笑着打趣。   “小…小姐…出…大事了,大老爷…要…要把…柳姨娘给接回来。”夏荷大口喘息的,断断续续的将话说了出来。   苏子衿当即双眉一拧,有些诧异的问:“哪里听到的?”   “老夫人亲口说的,奴婢本要去祭拜,路过紫苏斋的时候听到争吵声,便前去查看,听紫苏斋的月菊姐说今早大老爷下了朝就去接柳姨娘了,三夫人听闻后请安时大闹,和老夫人大吵了起来,奴婢听到就赶紧回来禀报了。”   既然是从祖母口里传出来的,那这件事自然就是真的了,只是怎么会这般快,柳姨娘被赶去庄子不过才半月时间,父亲就这般急?还是说另有原因?   苏子衿细想了一下,苏成近日来并没有提起柳姨娘,似都忘记这个人了,不可能这么突然就马不停蹄去接她回来,想来是柳贤妃前日被她那一刀给割疼了,要真正的给她找麻烦了。   这个时机,在这个时候,和当年还真是像极了呢,只是提前了一年的时间。   “那我娘亲呢?听到这事没有反对吗?”按她娘亲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同意柳姨娘回来的。   “今早沐郡王妃来了,说明日就要回临城去了,所以老夫人免了大夫人今日的请安,让大夫人陪沐郡王妃出门去了,想来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不知道此消息。”   时机倒是微妙得很,苏成已经在去的路上了,阻止只怕也来不及。   被柳贤妃这一招逼的,她不得不要先解决这宅子里的事了呢。   “换衣,我要去紫苏斋一趟。”   …   竹苑和紫苏斋相隔并不算远,原以为走过去正好能赶上三夫人和老夫人争吵的画面,可苏子衿才刚刚走进紫苏斋的院门就看到三老爷揪着三夫人从客堂里走出来,看着三夫人红了的半张脸可见是被打了。   这个时候苏子衿也不能阻拦,识趣的让开,可没想到那三夫人一路挣扎,走到院门前就挣脱了三老爷,回身就往紫苏斋冲,好在三老爷及时保住了她的腰往外拉。   眼见着是回不去了,三夫人双目狠狠的瞪着紫苏斋咬牙切齿的大喊:“老东西!你给我等着!我定不会让你和那姓柳的好过的!我要你们给我儿子陪葬!”   “反了!反了天了她!”客堂里老夫人也被三夫人气得不轻,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狠狠的往外砸。   夏荷被这番场面吓得背脊发凉,抓着苏子衿的手颤颤巍巍问:“小姐,这三夫人疯了不成?竟然敢那般对老夫人说话。”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逼急了又有什么不敢的呢。”苏子衿余光看了眼已经被拉远的三夫人,似没事人一样,往前走。   走进客堂,老夫人正坐在黑漆太师椅上,左手捂着胸口,一个劲的喘着气,通红的脸显示着她被气得有多严重,颤抖的右手更是表现着她的愤怒。   “祖母。”苏子衿礼貌的福身。   “子衿来了,不是病了吗?还来做什么?”老夫人顺了顺气,对苏子衿还是和气的。   “身体已无大碍,听闻三婶和祖母吵了起来,便就赶来看看,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让祖母和三婶这般大吵。”苏子衿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睁着大眼睛求解的看着老夫人。   一提起这事老夫人就气上心头,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那三婶脾气如今大了,觉得祖母亏待她了,竟上门来谩骂,今日祖母就让你三叔休了她,如此之人,咱们苏府留不下。”   听到老夫人这话,苏子衿对于老夫人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识。   明明是三夫人死了儿子,恨透了柳姨娘,她与苏成为了利益将柳姨娘接回来触到了三夫人最后的底线,却说三夫人脾气大。   “祖母,三婶刚刚失去了三弟,难免伤心过度有些失常,您也该体谅她些才是。今日之事罚罚三婶就是了,若是把三婶休了,外人倒要说咱们柳府容不得人,祖母您没有气度了。”即使知道老夫人的无耻,可苏子衿如还需要她,自是不能揭穿她的。   老夫人最在乎的就是苏家和自己的名誉,苏子衿的话正好刺中,再想到三老爷刚刚的话,也是没法赶张氏出去的,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倒也是,罢了,看在她丧子的份上,暂且饶了她。”老夫人端起刚刚上的新茶,浅酌了一口,似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道:“子衿,你快及笄了吧?”   苏子衿端着茶杯的手停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是,十一月就及笄了。”   “那也不远了,前些日子御史台夫人和祖母提起十分中意你,祖母和你母亲谈过了,都觉御史台家的三公子不错,本是不必和你言语的,但祖母不是独断之人,自是要问问你觉得如何。”   如何?   苏子衿只能说自己这位祖母简直丧心病狂,为了利益竟然要将她嫁给一个浪子。   御史台家的三公子,是御史台夫人的次子,极为得宠,所以自然就成了纨绔子弟,而且极为好色,十三岁就将身边的四个丫鬟收做了同房,还喜好烟花之地,出了名的浪子。   因为这等名号,世家之女皆不愿嫁,庶女平民御史台又嫌弃,所以如今弱冠之年也未娶妻,让御史台夫人极为焦急,前段时间是到处求亲,看来也求到了老夫人头上,还给了不少好处,否则老夫人怎么会松口呢。只可惜,如今可轮不到她来做主了。 第116章 被迫提前   “婚姻大事自然是长辈做主,子衿哪里懂得这些。”苏子衿乖巧的低下头,正当老夫人心头高兴起来的时候,却话锋一转道:“只是子衿如今身份不同了,县主是太后亲封的,这婚姻大事只怕也要向太后禀报,不知此事是由祖母去办,还是子衿子衿去呢?”   老夫人原本浮起来的欣喜一瞬间就被怒火压制了下去,怎么也没想到苏子衿居然敢用身份来压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可以说是意外,那么这一次却是这般赤裸裸。   谁不知道那御史台家的三公子风流成性,若是禀告给太后要她怎么解释,她想要御史台夫人给的好处所以把太后亲封的县主给嫁过去?   摆明了就不同意,还拿太后来压她,让她不得不放弃。   这个丫头果然是越来越不好掌控了。   “祖母此事其实也不急,不若多考虑考虑,我觉得有些不适,且先下去了。”说完,苏子衿扶着额头,一副翩翩要倒的模样。   老夫人哪里会不清楚这是故意不给她多说的机会,对于苏子衿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生气,一挥手道:“此事祖母会考虑你,你且去吧。”   苏子衿得了话就站起身,由夏荷扶着往外去。   看着主仆二人走远,一直隐忍着的老夫人才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当真如那柳贤妃信中所说,子衿这丫头越发嚣张了,不把我这祖母放在眼里,今日敢用身份压我,明日说不定就要骑在我头上了!”   “老夫人,您消消气,近日来大小姐的确是得太后的喜,胡乱动不得。再说今日之事本就不宜,那御史台家的三公子是个浪子,如何配得起咱们大小姐呢。”对于老夫人今日的做法李妈妈都看不过去。   “我岂会不知,不过是想试探试探这丫头,没想到竟然这般大胆!”老夫人虽然话中有假,但也确实不想把苏子衿嫁过去,毕竟比起御史台她有更好的人选,但前提是苏子衿听话,可如今结果很显然。   “那老夫人如何打算,若是放任大小姐定会做大,这是不用说的,到时候就由不得老夫人掌控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子衿越来越有地位,许氏也渐渐坐稳位置。   “这个府里要换一个人难吗?一个未出嫁的女子,若是没有一个能上得台面的母亲,再有身份又怎么样,到时候还不得由着我捏圆搓扁。”原本还有些摇晃的心最终是定了下来,老夫人的眼眸也变得阴鸷了几分。   “老夫人英明,那柳贤妃说的事您看定在何时好呢?”   老夫人思考了片刻,“八月初七是老大的生辰,也有三十九了,便大办一场,在那个时候动手。”   “是,奴婢明白。”   …   “小姐,这老夫人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想要将小姐嫁给那个浪子,那可是金陵出了名了,小姐若是嫁过去还不得让人耻笑呀。”夏荷气得不轻,一路上都在抱怨。   听了一路的苏子衿最终还是受不了了,转身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有几分嫌弃。“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多话,今日之事虽然有些气人,不过此事不也定不下来吗,再说了,祖母也未必真这般想将我嫁去御史台家。”   刚刚听到老夫人提起的时候,苏子衿当时也是怒火攻心,光想着如何去堵老夫人了,没来及细想。出了紫苏斋冷静下来后才想明白,老夫人或许只是试探她。   毕竟在老夫人眼里她必定是值钱的,若是以前,一个御史台定然是足够老夫人看上的了,但如今只怕塞不了她的胃口,否则早就定下来了,又何必提及。   思来想去,这里面说不定有猫腻,但如今她已经和老夫人暗闹了一出,只怕也打听不出什么了。   “老夫人不想,那为何提及?”夏荷可不是苏子衿,能一下子想透那么多东西。   “这事你就不用问了,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呀还是去给苏颖传个话,该是她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苏子衿看向苏颖院子所在的地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给二小姐传话?小姐不是说要等中秋宫宴之后吗?”   “计划不如变化,有些事被迫提前了,你就别问了,去办就是了。”苏子衿可没空跟夏荷多介绍,她自己还忙不过来呢,若非柳贤妃将一切都提前了,她也不至于这么手忙脚乱。   “是,奴婢这就去。”夏荷也不敢再耽误,立马就从角门拐了出去。   夏荷前脚刚刚走,后脚流珠就小跑了过来。   “小姐,大夫人回来了,正与沐郡王妃在西院的侧门道别,让奴婢来叫您过去。”   苏子衿正打算去许氏房里等她呢,没想到时间恰恰好就回来了,二话不说苏子衿就往西院的侧门去。   路途不算远,只是半路竹苑出了点事,苏子衿便将流珠派了回去,独自一人往西院的侧门去。   西院的侧门在西北角,院子里都是假山,围绕在一起,只留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苏子衿前世最喜欢此处,因为即使走在路上也会被假山遮挡,谁也看不见她。   走到最后一处假山时,看到那光秃秃的光滑一处,苏子衿不由得晃了神。   前世她经常与萧落尘在此处相见,更是在这光滑处刻上了别人看不懂的图纹代表彼此。   当初觉得无比幸福,如今觉得无比可笑。   好在今世不在会留下了。   “若琳,我上次与你说的你可有放在心上,他已经回来了,真的上未娶妻,一直在等着你。我曾问过他,若是如今的你他是否能接受,他说他不在乎,这辈子说过只娶你为妻就只娶你为妻。”正当苏子衿晃神的时候,沐郡王妃的声音从假山外传来。   这番话一下子就吸引了苏子衿,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沐郡王妃唤的是许氏的名讳,自然是对许氏说的话,只是这话太过让人惊讶。   把许氏放在心上的他是谁?竟一直等着她,能接受如今的她,还这辈子只娶她为妻。   苏子衿前世并未听说过这个他,也没有听许氏提起过半分,只是当初年幼时问起许氏当初与苏成之间的事时,许氏说是两情相悦,所以结为连理。   这让苏子衿一直认为许氏一心爱着苏成,如今听来似乎有些歧义。 第117章 可不止一个姨娘   “我…”许氏欲说什么,可欲言又止,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年的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他,都过去十多年了,他又何必苦等呢。”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一切都是那苏成的诡计,那日定是他用了计才把你…”   “素琴!”沐郡王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氏一声急呼所打断。“此事已然过去多年,再说无意,当年事情发生之时我与他就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了,再难回去了。”   “有何难回的,你与他才该是一对璧人,错过了十多年,如今难道还要错过不成?那苏成待你如何,谁都看在眼里的,又何必执念。只要你点头,和离之事我定能给你办好。”激动之下沐郡王妃紧紧握住许氏的手,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看着沐郡王妃期待的眼眸,许氏何尝不想点头,可太多太多的顾虑压在心头,让她不得不抽出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我也不是孤身一人,若这般自私子衿该怎么办?干儿又该怎么办?”   说起孩子,沐郡王妃也哑了言,虽然她是站在他那边的,也知晓只有他才能带给许氏幸福。可若是和离,她带不走孩子,那么两个孩子留在苏家会是如何难以想象。   同样生为人母,她难以再劝,可作为朋友却又实在不甘许氏这般继续受苦。   两种想法交织在一起,让她亦如前几次一样,最后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只能相顾无言,各自悲哀。   两个人的沉默让站在假山后的苏子衿心头酸楚,原以为娘亲的心里一直深爱着苏成,所以当初才会义无反顾的嫁给当时还只是个九品小官的苏成,这让重生一次的她即使反感苏成可也尊重娘亲的选择。   可没想到娘亲心中另有他人,而苏成不过是当年用了诡计才将娘亲娶到手,毁了娘亲本来大好的姻缘。   不过如此也好,既然娘亲心里并没有苏成,留在府里这般忍气吞声不过是为了她和二弟,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前一世娘亲错过了自己的姻缘,那么这一世就该接上了。   心里最为难办的事如今豁然开朗了起来,苏子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出假山,一副刚刚走来的模样。   “沐郡王妃,娘亲。”苏子衿走上前,乖巧的对二人福身。   “子衿怎么这般晚才来,本宫可都要走了。”沐郡王妃见苏子衿立即将眼眸之中的悲凉之色收起,为了掩饰故作娇嗔的责备。   “郡王妃谢罪,子衿刚刚去了趟祖母那,不在房内,丫鬟一时寻不到我,所以耽误了些时间。”苏子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回答,当然漏掉了自己偷听的事。   “虽然晚了些,但总归见到了,本宫也算了了心愿。”沐郡王妃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苏子衿的头,转过头对许氏不舍道:“那我便走了,你自己多加保重。”   许氏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也是,一路上多加小心。”   “好了,走了,雨彤就拜托你多照看几分了。”说罢沐郡王妃拍了拍许氏的手,转身就走出了门外,由丫鬟扶着钻入车内,驾马而去。   许氏站在看着门外,注视着马车前行,直到彻底消失后才目露惋惜的转身走回门内。   苏子衿明白许氏心头的不舍和苦闷,立即挽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   许氏看着苏子衿的手,嘴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在这个对于她来说暗无天日的府邸里,一双儿女就是她撑下去的动力,眼见着孩子大了,懂事了,心里也明朗了些。   “对了,你祖母不是免了你的请安吗,怎么病才刚好就赶着去呢。”许氏抓着苏子衿挽着自己的手,有些不放心。   “我是听闻祖母和三婶吵架了,这才赶去的。”   “你祖母和三婶吵架了?”许氏心底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子衿,连忙急问:“为何吵起来?”   许氏明白张氏的性子,是个火爆的,但也是个懂得轻重的,怎么会突然和老夫人大吵起来呢,只怕其中有些问题。   苏子衿看着许氏眼眸中的不解和怀疑,故作为难的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道:“仿佛是因为柳姨娘的事,今早父亲下了早朝就去接柳姨娘了,三婶气不过去找祖母理论,最终两人大吵了起来。”   “你父亲去接柳姨娘了?”许氏不容置信的惊叫起来,眼眸之中怒火顿起。   柳姨娘的回归对于三夫人张氏是一个不能被触碰的逆鳞,对于许氏来说就更是最不能越过的底线,毕竟对于她来说,柳姨娘当初下毒的目标是苏干,而苏林佐只是意外身亡。   那么柳姨娘的回归无疑是对苏林佐和苏子衿对大的威胁,作为母亲又岂能放任这般威胁留在自己的孩子身边。   而最让许氏所不能接受的是,身为孩子的父亲,明明知道柳姨娘所作所为对自己的孩子有多大的危害却还要亲自去接她回来,简直是跨过了她最后的的底线。   看着许氏愤怒的眼眸里露出的那一丝失望和放弃,若是今日之前苏子衿或许觉得自己的残忍了,如今却觉得早就该这么做了。   许氏对苏成没有丝毫的情谊,只不过是顾忌孩子,若苏成对她们姐弟二人不放在心上,那么许氏的顾忌也就不存在了。   “是的,算算时辰想来黄昏柳姨娘就会回来了,若她就这般轻松的就回来了,那当初的那件事又算什么,三弟的死又算什么?”苏子衿眼眸之中露出苍凉。   听着这番话,许氏更是恨上心头。   柳姨娘回来,那就代表一切都雨过天晴了,那是不是若以后自己的干儿被她害死了,她柳姨娘也能这般毫无一点事的就回来?   这般想着,即使知道这事可能拧不过去,可许氏还是忍不住迈开腿要往紫苏斋去。   可她才跨出一步,身后的苏子衿就紧紧的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娘亲,你要去哪里?和三婶一样和祖母大吵一架?想来是不会有结果的,一切都阻止不了了,娘亲应该很清楚。”   她清楚,她怎么能不清楚,苏成已然在去接的路上了,那么这一切都不容再商量了,可是难道就要这般放任?不!她不甘,她无法将自己的孩子放在危险旁边,可如苏子衿说的,没有办法阻止。   “不过,既然阻止不了,母亲大可大度些,咱们苏府也不止一个姨娘。” 第118章 真的是长大了   当许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苏子衿的话突然从身后传来,让许氏大为吃惊,转过头看着苏子衿依旧站着原地,明媚的笑容不由得有几分晃神。   刚刚的话,是自己的女儿说出来的吗?   “娘亲为何这般惊讶,难道女儿说的不对吗?”苏子衿上前一步,看着许氏,天真烂漫的模样。   “子衿,你可知道你所说是何意?”许氏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当初方姨娘对苏子衿做的事情那般过分,她该恨她才是,怎么可能…   “女儿自然明白,一切女儿都计划好了,只希望娘亲出手帮忙,把方姨娘召回来,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苏子衿抓起许氏的手,神色肃然的看着她。“娘亲,你可信我。”   “娘亲自然是信你的,可是…”许氏实在一时之间不明白,这是何意。“娘亲不明白,你的计划是什么?为何要召回方姨娘,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许氏实在不明白苏子衿的话是什么意思,计划是什么,为什么计划里要召回方姨娘,这对柳姨娘的回来有什么用吗?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娘亲只需相信我就好,一切按我说的做就是。至于为什么,我倒是可以回答娘亲,这一切都是为了娘亲的幸福。”之前苏子衿计划的为了站稳脚步,而如今,该是摆脱苏府了。   “我的幸福?”许氏惊得睁大了眼睛,朱唇一张一合小半刻才说出话来:“你…刚刚都…听到了?”   “是,一字不差,都听到了。”苏子衿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她本也不打算隐瞒,这种事说开了更好。   许氏顿时脸就红了起来,虽然三十三四的年纪,可却是张娃娃脸,再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   如今脸颊微红,恰是桃花,芳华动人,看的苏子衿都有几分痴醉了。   她这如花一般的娘亲配那狼心狗肺的父亲真是可惜,这一世她非要还娘亲一个好姻缘不可。   “娘亲,我只问一句,莫当我是孩子,回答我,沐郡王妃说的可是真,父亲当年是算计了母亲才娶到母亲的,而非母亲对他有情。”   许氏本想否认,毕竟苏成还是苏子衿的父亲,可看着苏子衿那认真的眼眸,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虽是如此,可…”   “没有什么可的,娘亲对父亲没有情谊,父亲对娘亲只有利用,这般又有什么意思,娘亲有心悦之人,自然该寻自己的幸福,我与二弟不会是你绊脚石。”苏子衿双目笃定,话语坚决。   “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还小,不懂得,这世上太多事不可随心所欲。”许氏听到苏子衿的话何尝不心动,可惜太多阻碍了。   “娘亲,我说过,莫当我是孩子,活了两世女儿只知道娘亲该为自己而活,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苏子衿紧紧握住许氏的手,下定了决心。   “子衿,娘…”许氏正要继续劝说苏子衿放弃这样的想法,可突然想到苏子衿刚刚话中的两个字,顿时睁大了眼睛。“子…子衿…你刚刚说什么?活…活了两世?”   “是,两世!”苏子衿毫不犹豫的点头。“娘亲或许接受不了,但我相信娘亲会相信我所说的,我是重生回来的,前一世…”   苏子衿将前世的种种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许氏,包括她怎么被赶走,回来之后又是怎么被苏灵珊和萧落尘算计的,许氏是怎么含恨而终的,安国侯府是怎么马革裹尸的,自己的二弟又是怎么英年早逝的。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听得许氏脸色煞白,看着阳光之下似所书一般平静的说着一切的苏子衿心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寒得透骨。   这件事实在太过奇异,让人难以相信,可正如苏子衿所说,许氏相信她,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她的女儿,而是许氏本来就早有怀疑。   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从她那次撞墙后起来就有些变了,虽然在她面前总是一幅小女儿的模样,可眼角眉梢还是会露出一些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稳住,甚至有一次还无意间在房外听到她给夏荷的命令,那话语令她吓了一跳。   可她从未去深想,总是用女儿是长大了来自欺欺人,如今苏子衿虽说出这番惊人之语,可对应起她看到的种种,竟然却是最合理的解释。   因为前世经历了家破人亡,经历了亲人背叛,经历了爱人利用,经历了丧子之痛…所以才会有这般心性。   “我知道这些对于娘亲来说太过奇异,也难以相信,但我会证明给娘亲看,如我刚刚说过的,这次就是祖母要陷害娘亲,要将娘亲逼死让柳姨娘上位,父亲的生辰在即,那日母亲自然就会知晓了。至于方姨娘的事,希望娘亲能信我,将她召回来。”   说罢,苏子衿轻轻拍了拍许氏有些僵硬的手,从许氏身边插肩而过,往假山小径走去。   她该说的都说了,这番话原本一开始她是不愿说的,打算将一切都埋藏在心底,也知道许氏定能看出猫腻来,可许氏不问也就罢了。   可如今却不同了,许氏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苏成,留在苏府也是煎熬,即使坐稳了位置又如何,还不是一个牢笼。   为了让许氏定下心,为自己活,苏子衿必须要将所有的血腥过去都放在面前,也要告诉她,她有能力保住所有人。   当然了,她也不会多说太多,这种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完全全接受的,即使是相信她的娘亲,也需要时间去消化,而结果如何她无法确定,只能希望如她希望的一样,娘亲能为自己活一次,只要这一次就好。   而转过身的许氏,看着苏子衿远去的背影,小小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的身子步伐却无比的坚定,仿佛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支撑着所有,给人深深的安全感和信任感。   自己的女儿,真的是长大了。 第119章 要接就一起接   黄昏时分,亦如苏子衿所预测的一样,苏成亲自柳姨娘接回了苏府,甚至还在正殿设宴,召来了全家人。   也不知道老夫人是如何与三夫人说的,或者是三老人是如何安抚三夫人的,竟然能让三夫人也跟着来赴宴。   一张大大的圆桌,做满了苏家的三房人。   太夫人做在正首位,老夫人坐在侧首,许氏和苏成分坐老夫人和太夫人左右,以此类推是其他两房的老爷和夫人,再是苏子衿和苏干嫡子嫡女,后按庶女庶子的排位而坐,身为妾室的柳姨娘自然只能做最后的尾位。   但即使坐在尾位柳姨娘依旧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精心打扮的妆容,华丽的衣饰,无一不在诉说着她今天才是主角,将原本好不容易压住气性的三夫人气得跳脚,若不是身边的二夫人拉着,只怕都要跳起来了。   “老大,你这是做什么,为了一个妾室亲自去接也就罢了,还让全家人来给她一个妾接风不成?”老夫人今日去了正阳寺拜佛,回来时才知晓此事,气得不轻,如今坐在这看着那得意洋洋的柳姨娘更是怎么都不顺眼。   “祖母怎么会这般想,孙儿怎会为一个妾室接风呢,不过是许久未一家人一起吃饭了,前几日就想着得空一起吃顿饭,谁知恰好赶上了今日。若是祖母不信,可以问娘呀,此事还是娘和孙儿提及的。”就算是苏成又岂敢说,宠妾灭妻的名头他可不想担。   “是呀,娘,不过是凑巧而已。”老夫人也连忙帮着打圆场。   “这般呀。”太夫人似消气的点了点头,但眼眸一转,看着那柳姨娘又冷然了起来。“既然不是她的接风宴,身为一个妾室岂有身份在这等场合上上桌,还不赶紧站起来,为你家夫人布菜。”   谁也没想到太夫人会说出这番话来,虽然这本就是对的,可谁家也不会真正的去准守,何况谁都看得出如今柳姨娘正是得宠的时候。   这场宴虽然说不是接风宴,可谁心里都清楚,太夫人这般做实在让柳姨娘难堪。   “怎么柳姨娘还不起身,难道老祖宗的话都不听了?还是说觉得自己的身份足够和我等正妻同席而坐了?”三夫人一肚子憋在心里,话自然也就是夹枪带棒的。   被三夫人这般奚落,纵使柳姨娘心中万般气愤,可面对太夫人越发锐利的眼眸还是不敢违背,只得咬了咬唇,侮辱的站了起来。   一双含泪的大眼睛飒是可怜的看向苏成,让苏成心里一阵心痛。   看到这柳姨娘敢这般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情,太夫人更是觉得乌烟瘴气。“不是让你给你夫人布菜了吗,还站着做什么。”   被太夫人的话打断了她与苏成之间的暗送秋波,再看一直坐在凳子上等着她的许氏,柳姨娘不由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一咬牙走过去。   “大夫人,我来为你布菜。”柳姨娘的话语有些不情愿,如今她已经得了苏成的许诺,自然的也不用在对许氏委屈,心里的不悦也就流于表面了。   对于柳姨娘流露出来的本性,许氏并未在意,只是坐在等着上眼眸瞥向最远处的香酥鸭。   柳姨娘没想到许氏真的会让她布菜,避开太夫人的视线诧异的看向许氏,可见她反倒有些不悦的瞥向她,似催促她做事的样子气得咬牙,但奈何如今也不好发作,只好瞪了她一眼后转身绕去夹菜。   一边走一边心里暗骂着,就再让你嚣张几日,再过几日,你就得去黄泉嚣张了。   “真如相公说的,咱们一家人倒是许久未一起吃饭了呢,只可惜,咱们这房终究还是少了人。”正当柳姨娘夹起一片香酥鸭,还没来得及入盘就听到许氏这番话,手一抖将香酥鸭掉到了地上。   “娘亲是说方姨娘和二妹吧,倒也是,方姨娘回方府都有两三月了。”苏子衿顺势接过许氏的话,明确的指向方姨娘。   这下子人人都回忆起了大房还有一个方姨娘和二小姐,而三夫人更是立即就明白了苏子衿的意思,得意的撇了柳姨娘一眼,讥讽道:“大哥还说是一家人吃饭,可却少了人,柳姨娘这般杀了人的都能回苏府来,那方姨娘不过是犯了点错就回不来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三夫人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三老爷瞪了三夫人一眼,可三夫人反倒呛声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本就是如此,重罪之人尚且可原谅,那为何小错之人不可呢?”   “你…”三老爷想说什么,可看着老夫人和苏成沉下来的脸色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三弟妹真是说得严重了,不过倒也是提醒了我。”许氏看准时间出来打圆场,转头看向首位的太夫人和老夫人道:“方姨娘被赶回去这么久了,也算惩罚了,反正柳姨娘都回来了,不若也一起接回来吧。”   许氏的话语柔和,句句在理,让老夫人想要拒绝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柳姨娘都接了回来,若不同意实在说不过去,可想着柳贤妃那边又觉得不好交代。   “大孙媳妇说的对,总归不能厚此薄彼,那外人该如何看我苏府,岂不是要说我苏府不公正了,你说是吗?”不等老夫人想办法,太夫人就率先向她发问。   这让老夫人无法回避,总归不能反驳自己的婆婆,看着低着头站在原地的柳姨娘,想着反正几日后也不会少她的,自有办法堵住她的嘴。   “是,娘说的是,这便就将那方姨娘接回来。”说着老夫人立即对身后的李妈妈道:“去,让大管家带几个丫鬟去方府,把方姨娘接回来,共赴家宴。”   “是,奴婢这就去。”   看着李妈妈快步从自己身后走过,柳姨娘觉得无比的屈辱,好好的一场她的接风宴,人人都在说着她得宠的时候许氏却偏偏提起方姨娘,如今还要将她接回来,那她成了什么,无非就是被接的姨娘之一罢了,又有何光荣的。   该是的许氏,都要死到临头了还要羞辱她!你且等着,四日后有你受的! 第120章 四日   方姨娘倒是也没让所有人多等,半个时辰不到就匆匆忙忙的领着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直等在正堂外的苏颖见到许久未见的方姨娘,眼中立马就浮起了水雾,快步向前扶住方姨娘,与她一同走入正殿之中,同时对首位上的太夫人和老夫人行大礼。   “太夫人,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太祖母,祖母,父亲,二叔,三叔,母亲,二婶,三婶。”   待母女二人行完大礼,太夫人和老夫人才一同虚扶了一把,同声道:“起来吧。”   得了许可,方姨娘这才和苏颖站起身来,只是方姨娘一直低着头,一双手放在身前,略显紧张的揉搓着手绢,倒是有小女人的娇俏,让许久未见到她的苏成起了几分兴趣。   “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来。”苏成下巴微扬,示意方姨娘抬起头来。   “是,大老爷。”方姨娘点了点头,缓缓将头抬起来。   这一抬,竟让苏成眼前一亮。   方姨娘本身底子就不错,如今清瘦了些更显得苗条,消瘦了些的脸让人心疼,一双有些紧张的眼眸似小鹿的眼睛一样,楚楚可怜,撩得苏成心底一阵痒。   细想起来,他娶许氏是为了当时安国侯府的帮助,后娶柳姨娘是为了柳家和柳贤妃的势力,三个人中唯独方姨娘是因为他喜欢才娶进府里来的,如今更是容易勾起往昔种种,心里对她也多了一分情。   而看着苏成这样看自己的眼神,方姨娘不禁心里佩服苏子衿,果然比她想象的厉害得多,竟然连这都能算得一清二楚,知晓她这般打扮动作苏成会对她动心,更有利她快速站住脚。   但同时她也心里更加清楚,她和苏颖绝对不能背叛苏子衿,这个人根本不是她们可以对付的,能做的只有依附她,这般才能一世平安。   “这下人都到齐了,且给颖丫头搬个凳子来,入席吧。”太夫人一挥手,宣布入席。   一边服侍的丫鬟立即给苏颖添了一张凳子,可苏颖却不急着坐下,反倒是看着门外,但未等老夫人发怒,一个丫鬟就端着两盅汤盅走了进来。   苏颖忙接过汤盅,走到太夫人和老夫人面前,有些紧张道:“此番禁足反省,颖儿深知自己错了,日日学习研读,学了些厨艺,今日听闻有家宴特为太祖母和祖母做了乌鸡人参汤,炖了足足三个时辰。”   将汤盅放下,打开盖子的一瞬间,香气四溢,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味蕾,看着那两盅汤不由得露出了羡慕之色。   于此太夫人倒是没什么,只是夸赞了苏颖几句,对于老夫人倒是极为受用,当即就笑开了花,毕竟她最爱虚荣,再加上今日苏子衿的叛逆,苏灵珊又逐渐要起的趋势,自然的老夫人下意识的就有些偏心苏颖了。   再者原本从起初就看好方家,对苏颖也经常带在身边,自然也就日久生情,多多少少有些靠近,加上这一盅汤,一下子就把一切的事瞬间盖了下去。   而看着苏颖这般用一盅汤就讨了喜,方姨娘又和苏成再度暗度陈仓上了,柳姨娘恨得是牙痒痒。这母女二人的出现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可偏偏当着众人也不好发作,只能等吃完饭好好和苏成说道说道。   怎么说她都是要成为正妻的人了,绝不能再让人践踏。   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柳姨娘带着一肚子气隐忍着为许氏布菜,不知是许氏故意还是怎么的,总是要很远的菜,让她来回跑了不知多少趟,以至于一场晚膳下来累得她两条腿都有些打颤了。   晚膳之后,太夫人自然最早离开,老夫人送其回院。   而两个长辈都离开了,晚宴自然也就散了,苏成最先站起身来,往柳姨娘这边走来,打算完成今日回来时的诺言。   可才刚刚走到许氏这边,许氏就拉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在他耳边轻声道:“相公不可,柳姨娘此番回来三弟妹已经很不高兴了,若此时你夜宿柳姨娘房中只怕三弟妹又要大闹了。”   许氏这般一说,苏成才往三夫人张氏看去,只见她冷冷的盯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闹起来一样。   对于三夫人他确实有点怯,毕竟他对外已经宣称苏林佐是病死的,若是惹急了三夫人,她豁出命闹个满城皆知,被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官员拿去做文章,说不定就落个欺君之罪了。   这般想着,苏成还是同意了许氏的话,感激的拍了拍她的手,眼眸里也暗流出情愫。   许氏自然知晓苏成这是何意,若是平时也就从了,可一想到今早苏子衿所说的前世的事情对于眼前的这个原本就没有情谊的男人更是心里恶心。   避开他的眼神,转而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方姨娘,低声道:“方姨娘被赶回方家许久了,相公总归也是要慰问慰问的,莫寒了她的心。”   苏成本就在三人里最喜温婉识趣的方姨娘,只是碍于过几日要对许氏所做之事有些愧疚想补偿补偿,可如今她这般说正好如了他的心意,自然也不会拒绝。   便点了点头,转身拉起方姨娘的手,引着面露娇羞的方姨娘走出了门外。   这一幕看呆了柳姨娘和苏灵珊,而在她们母女二人还未来得及回过神的时候许氏已经领着苏子衿和苏颖以及苏干走出了门外,只给柳姨娘留下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   “姨娘,她明摆着故意这般做的,先是将方姨娘和苏颖提起,后又将父亲推给方姨娘。”苏灵珊清清楚楚听到刚刚许氏和苏成的谈话,气得牙痒痒。好不容易借着姨娘可以扳回一城,趁机抬抬最近低下去的地位,却被许氏彻底破坏。   “我何尝不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次又一次的让我难堪。”柳姨娘气得狠狠一甩手。“以为这般她就压住我了,就赢了不成,再过四日,她便只能跪在地上求饶了!”   “姨娘说的是,巳时的时候我已经将姨母给的药给了祖母了,她呀只有受死的份了,到时候我要将那苏子衿彻彻底底的踩在脚下。”一想起最近以来苏子衿带给自己的屈辱,苏灵珊就恨不得现在就撕碎她。   柳姨娘伸出手摸了摸苏灵珊的头,看着许氏和苏灵珊离去的地方,冷笑道:“四日,只要四日,咱们这一房就轮到我们做主了。” 第121章 并不讨厌他   把许氏送回房内,母女二人又说道了一会后苏子衿才会竹苑去。   出门时天已经开始擦黑了,夏荷接过许氏丫鬟递来的八角青铜灯就引着苏子衿往竹苑去。   由于这个时候上油换灯都是先从紫苏斋这些正院开始的,去往竹苑的路上还没来得及点亮,在树荫的遮挡下,越发的昏暗,青铜灯只能照亮眼前的路,倒有几分不知前路何处寻的味道。   只是虽然看不清楚前路,苏子衿却远远就能感受到前方站了一个人,不动不移的等着她。   “我都说了,不要,你又何必一直来回跑呢?”苏子衿话音有几分厌烦,昨日御风和牧野没来,原以为是放弃了,没成想又来了。   话音刚落,青铜灯的灯光正好照出了前方御风的身影。   他站在青石板路边的大榕树下,还是穿着前日的衣服,低着头,头上和肩上都落有几片树叶,看得出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而从他脚下周围都落满了树叶来看,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   他此时显得和平时完全不同,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来的悲伤气息,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像是哭过。   “苏小姐,你到底如何看我家公子,真就那般讨厌他吗?”御风没有回答苏子衿的问题,反倒语气略带哀求问她。   “君故沉让你来问的吗?”苏子衿第一个反应就是君故沉命令他来的。   “不是!真是不是。”见苏子衿误会,御风抬起头来连连摆手。“只是我问的,希望苏小姐能回答我,算我求你了。”   看着御风那紧张的说明活怕她误会的样子,一眼就能看透有没有在说谎,本想要一如既往的回答和君故沉没有关系,但看着御风那微红的眼眶不由得想到了那天君故沉离开时的眼眸,心里说不出的有些不忍。   别过头,看着侧边另一条道上一盏亮起来的羊角石灯,细不可闻道:“算不上讨厌吧。”   她只是不安,她看不透君故沉,控制不住他的走向,没有丝毫安全感,总想要远离,但却又隐隐的觉得是远离不了的。   但即使如此,她也并不讨厌他,只是不安而已。   听到这样的回答,御风的情绪立马就高涨了起来,迈开步子就往苏子衿这边来。“太好了,那苏小姐你就…”   御风的话还没说完,刚刚伸出去想要拉苏子衿的手就被一只手一把抓住,强行往后一拉。   “苏小姐,不好意思,御风莽撞了,我这就带他走。”突然冲出来的牧野急忙对苏子衿道。   看着一向沉稳的牧野面露急色,苏子衿不由得觉得这两个人后面似乎有什么事,想要开口问,可才刚刚张开嘴话还未说出来,牧野就拉着御风快步闪入黑暗之中,消失无影。   而此时点灯的丫鬟正好走来,快速将道上的十来盏灯点亮,将院子四周都照亮,只是如今除了苏子衿和夏荷,再无其他身影。   “小姐,他们这是干什么?那御风好像是有话要说。”看着牧野和御风离去的方向,夏荷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反正都没说,与我也无关,你也别在意,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苏子衿余光撇了眼夏荷看着的方向,即使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忧心可也不打算放在心上。   “可是小姐,这两个人都是君公子的人,会不会是君公子出事了,您难道就不担心?”夏荷转过头,大大的眼角不解的看着苏子衿。   听到这话,苏子衿似被谁踩了一脚似得,当即面色一沉,眸色一冷的撇了夏荷一眼。“我说过,与他无关,你若再提及,莫怪我罚你了。”   夏荷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心里实在有些委屈。   明明小姐你和君公子都亲上了,明明就在意,明明就生气,怎么非要说没关系呢?   看着夏荷这般神色,苏子衿更是气愤,懒得和她多做口舌,愤怒的一甩衣袖,快步往前而去。   …   而在另一边,趴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君故沉也是一脸低怒之色。   凌厉如寒冬里最烈的寒风般的眼神瞥向刚刚被牧野带进来的御风,吓得御风双脚只哆嗦,连忙躲在牧野身后。   “怎么?还知道怕本主,刚刚自作主张的气魄去哪里了?”君故沉低沉的声音有些轻,但却丝毫不影响其中的威慑之力,吓得房内的三人都脖颈一僵。   “主…主…主上,我…我知错了,我…我只是见主上昏迷不醒,想着…想着苏小姐来的话,或许…”见君故沉眸色越发阴冷下来,御风连忙闭上了嘴。   “主上,御风年纪尚小,难免考虑不周,只想着为你好,没想到会引起萧王的怀疑,不过如今也算及时拦住了,便莫怪他了。”床边坐着的白发老头一边收拾医箱里的东西,一边用沙哑的声音为御风求情。   “就算拦不住也无碍,她根本也不会来。”君故沉心底浮起一丝冷嘲,眼底划过一丝悲伤。   见君故沉这般否定,御风连忙道:“会来的,我问了那苏小姐是否讨厌主上,她说不讨厌。”   只是他这话一说出口,整个房内瞬间就寂静了下来,仿佛所有声音都瞬间消失不见了一样。让御风心底一沉,惊恐的看了看牧野和叶孤,可惜没有人给他答案。   过了半响之后,君故沉嘴角才浮起一丝笑意,低问:“她当真这般说?”   被刚刚吓到御风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只能看向牧野,见牧野对自己点了点头才吞吞吐吐道:“恩…恩,当真,我听得很清楚。”   “行了,今日之事且放过你,下去吧。”   御风没想到君故沉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一时之间不敢相信看向牧野,似在询问是自己听错了吗。看着他这神游的样子,牧野都替他急,一把抓其他就往外面一扔,自己也快步跟了出去。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叶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转身拿出针灸包,为君故沉施针。“主上,那御风口中的苏小姐便就是你要寻的人吧,那紫云断续膏也是为她要的吧。”   君故沉转过头睨了叶孤一眼,“叶孤,你越老越八卦了嘛。”   “老了就这么点爱好了,主上慈悲,就满足一下我这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八卦人吧。”   君故沉无奈的摇了摇头,侧着头看着墙上那副似涂鸦一般难堪到不行的画,无意间带着几分苍凉道:“只可惜,于她而言,我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陌生人才好呀,一切从头远比再结前缘来得容易。”   叶孤将最后一根针扎入,让君故沉疼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心中却有几分欣喜。   “你这是在怂恿本主吗?”   “是的,主上。” 第122章 各怀心思   入秋后的时间总比夏日过得快,转瞬间四日就过去了。   这一日苏府的人丑时便就起身,作为府里的长嫡女,又是整个府里唯一有诰命在身的女子,自然的今日是要挑大梁的。   所以早早的就起来沐浴了,坐在洒满鲜花的浴桶里,夏荷和流珠细心的为她洗着头发。   “昨夜交代你们二人的事可办好了。”苏子衿将从水里捞起的花瓣把玩在手中。   “都办好了,根据二小姐所说的查到了厨房的陈管事,李妈妈将从三小姐那得的药交给了他,他交给了汤水房的黄厨娘,途中被咱们偷梁换柱了,已经放到了该去的地方。大夫人那边也通知了,一切都会按计划行事的。”夏荷将昨晚的事一一上报。   “果然苏颖比我想象中的有本事多了。”原本临时把苏颖和方姨娘弄回来苏子衿是不抱太大的希望的,没想到苏颖深知老夫人的喜好,那夜听闻老夫人头疼就去为她按摩了,得了老夫人的喜,又带在身边了,还未她带来了这般有用的消息。   “方姨娘那边倒也不差。”流珠一边拿着帕子为苏子衿擦拭头发,一边道:“这四日里大老爷日日都宿在方姨娘房里,柳姨娘一天都没捞到,气得直跳脚呢。”   “这点就跳脚了,那今日只怕要气急攻心了呢。”苏子衿冷笑一声,伸手抓住流珠那包在她头上的帕子,站起身来,走出浴桶。   夏荷和流珠立即快速的为她擦干身子,将挂在衣架上熏了一夜熏香的衣服取下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   不得不说苏子衿今日的衣服极为华丽,淡紫色的竖领中立扣大袖外褂,朵朵牡丹盛开,袖口金丝绣莲花,领上走白鹭,裙角暗绣符文,端庄华贵。   内着一条紫色百褶百瑞滚边裙,走动时隐隐透过外褂的缝隙露出一丝,层次颜色相配得当,更显高贵。   特别是那双蜀绣镶嵌翡翠的鞋,乃是这浑身上下最名贵的,宫里三品以上的娘娘都少有人有。   对于这般华贵的打扮,苏子衿倒是不喜,实在有些束手束脚根本就不好活动,不过今日要做戏,她还就必须得穿上这身,不然柳姨娘和老夫人怎么会放心她呢。   “大小姐,太夫人和老夫人已经到正堂了,让您快些过去。”苏子衿才刚刚将鎏金头面带上小丫鬟就从外进来通报。   苏子衿点了点头,挂着这一头足足有三斤重的头面在夏荷和流珠的搀扶下挺直腰板端庄的走出房内。   此时人人都在往后院的正堂去,远远的苏子衿就看到了和自己一样打扮的极为隆重的许氏,不过许氏的衣服并没有她这么复杂,应该说相对来说好脱些,看来老夫人是活怕她安排的那个“奸夫”不好行动呢。   走上前,扶住许氏的手,看着她眼下有些发黑的眼圈和眉宇之间的不安,就知道昨夜的事让她难眠了。   “娘亲,无需担心,今日一切有我,只需按我说的做便好。”苏子衿轻轻握了握许氏的手,给她鼓励。   “娘明白,只是…”许氏有些许怀疑和期盼的看向右侧不远处正堂的院门。“他们两人当真如此绝情吗?”   虽然听了苏子衿说的前世的事情,昨夜也听流珠说了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想了一夜终归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她在这个家里已经十五年了,人怎么都是有情的,怎么会…   “为利之人自然绝情,娘亲也不必多想,还是那日我所说的,今日之事会给娘亲一个答案的,娘亲什么都不用多想,按我说的做便是了。”   见苏子衿都这么说了,许氏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答案目前她也得不到,只好点了点头,同苏子衿一同往正堂去。   此时正堂里人都已经到齐了,太夫人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就让所有人各归各位了。   一如那次柳老夫人的寿宴一样,女宾先到,作为大夫人的许氏自然要和苏成在大门外迎接,二夫人负责接待入府的各家夫人,引其去见太夫人和老夫人。   三夫人和苏子衿在宴请处招待各家的夫人小姐入席,苏颖和苏灵珊则帮着苏子衿打下手。   辰时刚至,渐渐的就有宾客前来了。   三刻时宴请处就已经坐了不少女客,苏子衿招待着各家的小姐,其中不乏熟面孔,比如沐雨彤,柳家的二小姐柳安雅,成家大小姐成语嫣,林家三小姐林玉莲…   都是世家小姐,身份也大多相当,自然的苏子衿就将几人安排在一桌,由苏灵珊作陪。   “瞧她那得意的样儿,不过是一个九品的县主罢了,穿得金碧辉煌的,扬威耀武给谁看呢。”看着苏子衿不断的在她面前来回走动,柳安雅恨得牙痒痒。   “柳二小姐若是看不惯大可不看呀,你不看怎么会觉得别人人在扬威耀武呢。”林玉莲上次荷穗宴差点被苏灵珊毁了容,虽然事情压了下来,脸也没什么大碍,可心里对苏灵珊还是气在心头,连带着对柳家也看不上。   “眼光浅薄之人便就是如此了,连荷穗宴的资格都没有,却还埋怨他人,和这苏三小姐真正的姐妹,一样让人看不上眼。”成语嫣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不仅直接挑明了花宴前夕柳安雅对李嬷嬷大言不惭丢了资格的事,还把苏灵珊带上。   “你…你们…”柳安雅被这两个人气得是脑袋都快冒烟了,可却没有话来反驳,只能自得一肚子气。   看着柳安雅被压制的模样,沐雨彤不由得觉得苏子衿真是坏,把这么几个人安排在一桌,柳安雅和苏灵珊在这这两个人的眼皮下面,只怕什么动作都做不了,还要受一肚子气。   不过苏灵珊倒不觉得自己受气,反倒拉了拉柳安雅的手,低声在她耳边笑道:“表姐何必计较呢,再过几个时辰那苏子衿就没有办法这般耀武扬威了,到时候表姐想怎么处置都行。”   柳安雅想起前几日柳老夫人交代自己的事,心里的怒气一下子就消散了,看着苏子衿的背影,心底冷笑。   过了今日,苏子衿你就得给我哥哥做妾了,看你还如何耀武扬威。 第123章 故意支走   感受到柳安雅的视线,苏子衿心底暗笑。   柳贤妃还真肥水不流外人田呢,这般事情都要分给柳家二房一杯羹,让柳安雅进来插一脚。   这般倒好,到时候他们柳家人自己人打自己人,想必更能在心上填上一堵吧。   默默替他们摇了摇头,苏子衿便不再关注那一桌的情况,反身查看了一下女客的入席情况后便和三夫人张氏说了下情况后便坐在了另一桌的位置上,陪着右丞相家的长女闲话家常起来。   三夫人在听到了苏子衿的话后也查看了一下入席的情况,见女客差不多都到齐了之后,让丫鬟去询问了前院男客的情况,知晓都已经开始入席了之后才让人去请太夫人和老夫人。   等最后的几位女客都入了席后,太夫人和老夫人才在许氏的万氏的搀扶下走进院内来,落座在不同的席为上,与女客们谈笑风生起来。   等着前院的人来告知男客都已经全部入席之后,张氏才通知厨房开始上菜。   由于南楚觉得四是寓意四季安泰,十又是寓意十全十美,所以四十是大寿,因此菜品自然比以往的多且精致,光是早膳的粥都有三四种供宾客选择,各色的时令小菜也是一样不少,更请了宫里的御厨来做了一道水晶虾饺,让宾客们连连称赞。   不过相比起这御厨的水晶虾饺,汤羹才是苏家的今日的特色。   苏家汤水房的黄厨娘煲汤的手艺在各家夫人眼里都是看得上的,在这金陵城里也是有些小名气的,所以都尤为期待今日的汤羹。   自然的黄厨娘也不会让人失望,数日前就早已经把单子理了出来,共有八样,早膳四样,午膳四份,分别对应不同的年纪准备了不同的汤羹。   对于太夫人和老夫人这般年纪的,汤羹是温补的山参老母鸡汤;对于许氏这些三十出头四十左右年纪的,汤羹用的是红枣莲子燕窝汤,固本养颜。   苏子衿这般未及笄的年轻小姐自然不需要太补,所以送上的是银耳莲子和红豆沙,图个甜嘴。   只是这汤羹才一上来,都还没等苏子衿打开,李妈妈就焦急的走了过来,在她的耳边道:“大小姐,老夫人让您去库房帮她将岳老夫人送的翠玉流金耳环取来。”   苏子衿听到这话,眉尾一挑。“为何要我去,李嬷嬷去不是更快些吗?”   “若是奴婢有四条腿倒是可以帮大小姐一起揽下来呢,可老夫人让我去紫苏斋去取一套面首来一会赠予岳老夫人的孙女,这来回来不及。再者说了,大小姐,这是老夫人给您露面的机会呢,那岳老夫人可是右丞相的母亲,您若得了她的眼日后有好处。”   李嬷嬷一番软硬兼施,生生不给苏子衿半点拒绝的机会。   自然的苏子衿也不会拒绝,明知道老夫人这是为了支走她以免她发现什么,而她又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不在场的理由呢,这推脱了一下之后也就顺着下的点了点头,起身和对面桌的许氏说了一声后便就领着夏荷出了院子。   库房在前院的中堂处,和后院用于设宴的院子相隔很远,步行差不多要半个时辰左右,但好在今日苏府设了牛车,苏子衿自然也就搭了这个便,坐着牛车往库房去。   不过牛车也不比走的快,快半个时辰的时候才到达库房,此时家丁们正来来往往的往库房里搬运今天各家送来的贺礼,里面管理账目的人也在忙不得的一件一件的把东西记录在案。   苏子衿和夏荷走进去时都仿佛觉得走进了闹市,吵杂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嗒嗒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颤动了。   “哎呀,大小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过了片刻,管理库房的孙管事才转身看到苏子衿,连忙把手上的账本递给身边的学徒走上来。   “孙管事这是说什么笑话呢,来库房自然是要娶东西的,祖母让我来取岳老夫人送的翠玉流金耳环,且快找出来吧。”苏子衿也不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老夫人非得这时候要吗?”孙管事为难的看着苏子衿。   “若不是非得这个时候要我又何必巴巴的过来取呢。”苏子衿也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戏总归是要做足的。   “倒也是。”孙管事希望落空失落的点了点头,转过头看了看到处都堆积如山的贺礼,苦笑道:“大小姐您也瞧见了,现在库房忙得都打转了,要找出东西怕是要点时间,不若大小姐你进偏房去等等?”   苏子衿眼眸一转,看着这上下两层都堆得和小山一样的贺礼,她知晓就算没有这些贺礼只怕她一时半会也难拿到这耳环。   不知要等多久,苏子衿自然也得找个落脚处,转眼了看库房外。“偏房就不去了,你们这嘈杂得很,我且去花巷坐坐,你一会给我送来便是。”   “是,一会小的找到了就给您送去。”   苏子衿该演的戏也演完了,转身就走出了库房,穿过右侧的垂花门就是花巷的另一头。   带走进了花巷,确定四处无人后苏子衿才不动声色的对身后的夏荷道:“你且先回去,这一等不知要多久,指不定有意外流珠顾不过来。”   “可是小姐您一个在这里能行吗?”瞧着这四处都静悄悄毫无人影的花巷,夏荷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你家小姐我是柔弱的人吗?再说了,若真是有什么,第一个倒下的定然是你。”苏子衿瞧着夏荷模样,忍不住戏弄起来。   “小姐你…”夏荷被苏子衿说得郁闷,可事实确实是如此,她留下又有什么帮助呢。“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夏荷沮丧的叹了口气,低着头顺着花巷就快步往后院去。   看着她耷拉着头,像是被被欺负了的小狗一样,苏子衿实在觉得这丫头可爱,笑着摇了摇头后转身往花巷院里假山上的亭子去。   这个亭子和花巷另一边后院里的那个亭子是对角设立的,坐在其中不仅仅能够将前院这边的花巷收入眼中,后院那边的情况也能轻轻处处看到。   待到见夏荷走出了花巷,消失在垂花门里后苏子衿才放下心来,慵懒的用手靠着石桌撑着自己的下巴,闭上眼小歇。   今日起得实在太早,又一早上忙下来,这一坐下来难免有些疲惫,再加上阳光此时正好从东面洒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不到片刻就迷迷糊糊了。   以至于都未发现一道身影翩翩落下。 第124章 我说过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一声“咕噜”声从肚子里响起,让本就没有完全落下神的苏子衿当即就惊醒了过来。   可是这一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一抹艳阳,而是一个阳光下的阴影。   由于背对着阳光而站,眼前这个人整个人都处在阴影之下,身体四周的像是被渡上了道光圈,配着那张绝美出尘的脸,恍若谪仙落地,美好如画。   只可惜,这张脸苏子衿这段时间在脑海里描绘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已不觉惊艳,只是有几分诧异。   “你怎么来了?”苏子衿从没想过君故沉还会再这般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毕竟那夜之后他就像消声灭迹了一样,就连东西都是让御风和牧野来送,这几日更是连他们都不来了,她还以为这下定然断干净了,没想到…   “对于一个为你遮挡烈日的人,你这般语气你觉得合适吗?”君故沉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稍稍移开身子,露出一抹阳光照射在苏子衿脸上,立即晃得她用手遮住。   苏子衿这才意识到时辰,原本想着朝着阳光小歇一会,等阳光刺眼时就醒来,迷迷糊糊间还在想这时间怎么过得这样慢,阳光依旧懒懒的,没想到是君故沉为她挡了。   从这阳光的刺眼程度想来至少也有快小半个时辰了。   不知是因为对于他为自己挡阳光的感谢,还是对于上次话说得太重亏欠,鬼使神差的语气就柔了下来。“你怎么会来苏府?”   面对苏子衿这番语气,君故沉才似乎能勉为其难接受,坐下身来一边继续为苏子衿挡着艳阳,一边抓着自己绣有特殊图纹的袖子对苏子衿晃了晃。“怎么说我也是南楚国的客卿,也算有一官半职在身的人,受邀苏尚书的寿宴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君故沉不说苏子衿倒还真忘记了他还有客卿这番身份,荷穗宴那日他也正是入宫时,听闻极为得皇上赏识,当即就要封官,只可惜他婉言拒绝,最终只给了个客卿身份。   不过…   “你受邀来参加寿宴是正常的事,可你出现在这就不太正常了吧。”男客的宴席处是在正堂,离花巷距离还是有一段的,何况此时该是早膳时间。   君故沉转眸看了看右侧的角门,“我来得晚,出门时已用过早膳,自然就不用再用了。闲来无事就去戏园子走了走,谁知还没开场,就四周转转,谁知就遇到了你。”   这一说苏子衿才回想进来,今日的戏园子确实是设立在花巷隔壁的院子里,外是一处人工池,上有画舫供宾客游玩,侧有花巷,可以赏花。   “就算是如此,君公子也不可言而无信吧,不是答应我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吗?”虽然苏子衿知晓自己的话有些狠绝还无情,可她实在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若他那夜说的是真,她就不能过多的和他纠缠,他要的她给不了,此生她不会爱任何人,只是一个复仇的行尸走肉罢了。   若他那夜说的是假,那就更不能和他多有接触了,谁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这样一个男人若是敌人,必然是恐怖的。   “我何时答应你了,是你希望,但我没说答应呀。”君故沉歪着头,浅笑着,一如既往的耍着赖皮。   “你…”苏子衿想说你那神色和之后的表现明明就是答应了,可转念一想这样说又有什么用呢,他一定会说只是她的理解而已。在斗嘴这方面,哪一次她不是输呢,只能再度被逼放弃的转过头略微负气道:“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   “咕噜~”苏子衿话音才刚刚落下,君故沉还没回答,她自己的肚子就先抢着发了言。   在这空旷寂静的亭子里,这一声肚子叫实在是有些响亮,让苏子衿的脸霎时间就羞红了,连忙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时候来叫!   瞧着苏子衿羞得红得似熟透了的苹果的脸和那咬唇懊悔的小动作,君故沉忍不住眼眸之中露出宠溺,转手将一直藏在身后的两样东西放在桌上向苏子衿推去。   “我是来给你送吃的的,顺便将你没收下的东西送来。”   苏子衿眼见着两样东西被推到自己眼前,一盘白瓷小碟装着的杏仁小桃酥,一个她已经见过四五次了的那个黑色盒子。   “你哪里来的小桃酥?”相比起那个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的盒子,她更想知道君故沉是如何隔空取物的,毕竟刚刚他明明什么都没有。   而面对苏子衿这个问题,君故沉倒没有一如刚刚飞快的回答,反倒是似一言难尽的垂下眼,看着那杏仁小桃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那肚子闹腾可不止这一次,听得我都心疼了,我便去厨房给你寻了这东西来。”   一听自己的肚子闹了好多次,苏子衿的脸更加红起来,都不敢抬头去看君故沉了,感觉如今她不止是什么都输给他,还生生矮了他一大截。   原本想要十分硬气的拒绝,可闻着小桃酥的香气肚子实在饿得有些难受,再加上是自己最爱吃的糕点,实在无法割舍,最终只好狠心的只将那黑盒子推回去。“这个东西我说了不要。”   看着推到自己眼底的盒子,君故沉并没有伸手推回来,但也不伸手拿,只是淡淡道:“你需要这个东西。”   “需不需要是我的事,我说过了,我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苏子衿隐隐起了怒气,对于君故沉若他不管她的事也许和平相处也未尝不可。   “我也说过我非要插手。”君故沉语气平淡,可眼眸里却尤为坚定。   “君故沉!你到底要做什么?”苏子衿腾然而起,怒目瞪着君故沉,咬牙切齿。   “不是说了吗,给你送东西来,因为这两样东西你都需要。”君故沉抬着头,看着一脸怒色的苏子衿依旧一脸如阳的浅笑,见她要开口立即又补了一句:“同样的话不必再问第二遍了,我说过,凭我喜欢你,我的目的是你。” 第125章 乘火打劫   还没等她问出口君故沉就率先把答应说了出来,让她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又恼有气,使得脑袋都无法冷静下来。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为什么每次都会这么不冷静,这个君故沉就仿佛是她的克星一样,不管怎么样都赶不走。   罢了,他不走她走!   只是她才刚刚转身迈开步子,君故沉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本就怒气难消,在加上本能之下苏子衿狠狠的甩开他的手。   君故沉的武功在她之上好几阶,原本没想着能甩开他还准备发怒的说几句狠心的话来逼他放手,可没想到这一甩不仅甩开了他的手还听到了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仿佛受了极大的痛苦。   转眸看去,只见他右边肩上渗出了鲜红的血来,顿时将那白色的锦袍染了一片,还不断的蔓延,触目惊心。   他竟然有伤在身?   看那不断渗出来的鲜血,想来伤不会太久。   突然间,苏子衿的眼前浮现起了四日前御风站在榕树下的样子和所说的那些话,结合如今君故沉的伤…   难道就是那日受了伤御风是来求她去见见他的?莫非这伤极重到要她去看他的地步了?   苏子衿想要问那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还没开口就听到了远处轻微的脚步声,两人面色当即一凌。   “有人来了,你赶紧走,身为客卿染血和我站在一起,只怕一会要起闲话了。”来不及多问,听着脚步靠近立马催促君故沉离开。   “怎么,担心我?”君故沉捂着肩头,明明眉头紧锁可却还有几分挑弄的问苏子衿。   “担心你?君公子自作多情了,我是担心我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你单独相处,你却身负重伤,对我名誉有损。”苏子衿故作冷漠的别过头,心底却有一丝小小的心虚。   “如此那我便不走了,正愁没办法和你扯上关系呢,被人说了闲言碎语更好。”君故沉说着就作势要坐下来。   “君故沉!”眼见他要坐下,苏子衿咬着牙低声厉呵,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实在是心急如焚。   瞧着苏子衿急得都要跳脚了,君故沉也算玩够了,加上肩上的伤血流不止也耽误不得,便松了口道:“我走也成,你收了这东西我立马就走。”   看着君故沉的眼眸瞥向桌上的盒子,苏子衿当即眸色一凌。“君故沉!你这是乘火打劫。”   “那你让不让劫呢?时间可不多了,别考虑太久。”君故沉嘴角的笑容更加上扬了一分,一副吃定苏子衿的模样。   面对君故沉这般乘火打劫的无耻行为,苏子衿实在恨不得一掌打过去,可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走进垂花门了,实在没有太多考虑的机会。   今日一切都已经在轨道上了,可不能在她这里出意外,到时候正如君故沉所说的,万一被人传了闲话,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让着闲话越传越猛,那就真的麻烦了。   几番挣扎下,最终苏子衿还是只能一咬牙一把抓住那黑色盒子,恨恨道:“我收下了,现在你可有走了!”   这般君故沉才点了点头直起身来,向前一步走到苏子衿身前,靠近她轻声道:“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会害你,放心收下吧。”   说完,不管苏子衿听没听进去,君故沉跨出一步就飞身而出,划过长空,越过围墙消失无影。   而在他从苏子衿身边跨出那一步的时候,肩头正好擦过她鼻尖,除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传来外还有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味道,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可脑海里却没有印象。   就在苏子衿晃神的时候,孙管事已经走过垂花门,张望了一下后看到她的身影快步走了上来,将手中的绛紫色绒盒递给她。   “让大小姐久等了,库房记账的学徒把地方记错了,找了许久才找到。”   苏子衿听到孙管事的话才回过神来,接过绒盒点了点头。“无碍,找到了就好。”   “那小的先告辞了,库房里还好多东西要清点呢。”说完见苏子衿微微颔首,孙管事行礼后转身就走,只是刚刚走出一步就停住了脚。   看着脚下这滴艳红的血,孙管事眼眸里浮起了一丝疑惑,还没等他抬起头来,身后的苏子衿便问:“孙管事,前院可有医女。”   “大小姐为何要找医女,受伤了吗?”孙管事关切的转过头来询问。   苏子衿缓缓伸出手来,此时食指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血珠子不断的往外冒。“刚刚不小心被划伤了,原以为没事,可一直流血不止。”   “哎呀,大小姐,这伤口可深了,得赶紧找医女包扎才好。不过今日前院的医女都去后院了,不如小的去给您叫个过来。”   见孙管事转身就要跑,苏子衿连忙道:“不必了,反正我也是要赶着回去的,那便自行去好了,孙管事还是赶紧回库房吧。”   “大小姐自行去想来还快些,那小的便先回去了,大小姐也莫耽误,天气尚热,若是感染了就不好了。”   “我知道,孙管事且去吧。”   孙管事再度看了看苏子衿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冒血珠子,眼底的疑惑这才彻底消散去,行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孙管事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在心底默默的添上了他的名字,看来这个孙管事日后也是要多提防几分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管他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苏子衿连忙将桌子上的黑盒子打开,拿出里面那铁质的令牌和小玉印,收进自己的荷包内,然后塞了几块小桃酥进嘴里后拿起绒盒快步走出亭子顺着花巷往后院去。   只是苏子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时鼓着腮帮子,提着裙角快步小跑的模样全部都落入了对面坐在高高树上的君故沉眼里,引得他忍不住笑起来,就连肩都没那么疼了。   等苏子衿彻彻底底的走进了后院,君故沉才翻身而下,跃入亭子中捡起苏子衿刚刚情急之下划破手指的鎏金发簪,放入怀中,转身飞离而去。 第126章 你是私生女!   回到后院时早膳都已经用过了,所有人都已经去了戏园子听戏,苏子衿只得又坐着牛车去戏园子。   戏园子就在花巷的隔壁,不过是苏子衿刚刚所在的前院花巷隔壁,是一处空置的园子,专门在各种宴请事搭建戏台或者其他表演用的。   女客坐在正戏台对面的廊下,男客则是坐在池水上的画舫上。   苏子衿到达的时候戏已经开演了,人也坐了个齐全,只是独独少了许氏,可见老夫人和柳姨娘已经动手了。于是进门前她率先找寻夏荷在何处,远远的见到夏荷对她点了点头便知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这般一路上的担心也就放了下来,转而快步走入廊下,找到老夫人,将手中的绛紫色绒盒递给老夫人道:“祖母,您要的翠玉流金耳环拿来了,库房那边记错了地方,花了些时间找。”   专心看戏的老夫人撇了一眼苏子衿手中的绒盒,点了点头示意李嬷嬷接过来。“辛苦你跑这么一趟了,且去坐下吧。”   “是,祖母。”   苏子衿也不多言,乖巧的走到老夫人侧边第二排的位置,和苏颖并肩而坐,前面是许氏空着的座位。   苏子衿一坐下来,苏颖就不动声色的拉过她的手,无声的在她的手中写下——母亲用完早膳就和柳姨娘离开了,已有一盏茶左右的时间了。   听了苏颖的情报,苏子衿眼角的余光看向第三排右侧和苏灵珊坐在一起的柳安雅,明了的微微颔首后将自己的手收回,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在椅子上安心的看戏。   麻姑拜寿长完之后就是西厢记,女子向来都喜欢这种戏码,自然的都看得津津有味,许久未看的苏子衿也看进去了几分,只有柳安雅在一折戏演完后突然离席,走得十分匆忙,似是人有三急的样子。   这种事很是常见,所以谁也不会去在意,只有苏子衿和苏颖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的同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过不久后柳安雅的离开就让人起了疑心,第二折 戏都唱完了还不见回来,再加上一直没来的许氏,人人心头都有点觉得奇怪,窃窃的交谈声也随之响起。   坐在首位的太夫人也有几分坐不住了,询问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时老夫人露出一脸茫然焦急,立即让李妈妈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可还没等李妈妈走出廊下,离位大约两盏茶时间的柳安雅一脸冷嘲之色的走了进来,双眸紧紧的盯着苏子衿,大有不善之意。   人人都不知道柳安雅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柳安雅已然走到苏子衿身前,居高临下的冷哼一声。“苏大小姐敢问一句,你到底是姓苏呀,还是姓柳呀?”   “柳二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不等苏子衿说话,身后的夏荷就率先厉声喝了一声。   柳安雅厉眼睨向夏荷,呵斥道:“我是问你家小姐,不是问你,一个下贱丫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和本小姐说话。”   “你…”夏荷正要反驳,苏子衿却悠悠的抬起了手,阻止了她后不紧不慢的看向柳安雅道:“柳二小姐,嘴莫那么毒,积点口德。”   “哼,你一个私生女也有脸跟我说口德,你和你娘两个人做的那些事积德了吗?给我姨夫带了绿帽子也就罢了,还以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坐在嫡女的位置上,我都提你臊得慌!”   柳安雅的嗓门本就大,如今提高着话音就更是大了一分,使得整个廊下和池上几个靠得近点的画舫上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整个戏园子里都骚动了起来,人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家的人,希望寻求答案。   “柳家二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再这般胡说八道老身可要将你赶出去了!”老夫人拍案而起,一双怒意熊熊的眼睛煞是吓人。   不过对此柳安雅却半分不怯,反倒转身呛到:“苏老夫人,想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吧?我告诉你,你那大媳妇可正在前院偷/人呢,我那姨夫现在头顶都要冒绿光了,而苏子衿则是柳长图的私生女,亏你们苏家还把她当嫡女。”   “你胡说…怎么…”老夫人被柳安雅的话气得脸色通红,右手捂着胸口,仿佛一口气眼见着就要喘不上来气了,身后的李嬷嬷赶紧扶着她坐下,为她顺气。   见老夫人这般,柳安雅还是不松口,手一挥,大喊道:“我可不是胡说,我亲眼所见的。刚刚我去如厕,远远的就看到一个身影像那许氏,觉得奇怪跟了上去。谁知道竟然看到她进了前院的客房里和柳长图卿卿我我,柳长图还说起苏子衿是他的女儿,许氏也认了,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那二人还在翻云覆雨呢。”   “柳家丫头!切莫胡说!小小年纪这般不知羞耻!”太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手中的拐杖狠狠敲击地面。   “做了无耻的事还不许别人说了,说的人不知廉耻,那做的人呢?若是太夫人你不信,那就随我去看看呀,我可是为了你们苏家好。”柳安雅正说得头头是道,突然顿了顿,深深的看了太夫人一眼疑问道:“难不成你们苏家自己知道,故意装不知?”   “好个嘴毒的丫头,端起脏水就往人身上泼。”太夫人站起身来,气得浑身直打颤,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泼的丫头。   “若不是你们苏家知道又为什么不敢去看呢?心中无鬼又怕什么呢?”   “你…”   太夫人也被这柳安雅也是气的心口郁结,并不是因为她的蛮不讲理而是她的步步紧逼,虽然她相信许氏定然不是这种人,可柳安雅敢这般说,许氏又不在不免担心是中了圈套,若这般贸然去,不就中了计。   可若是不去,这个柳安雅已经闹开了,把她赶出去不免显得苏家心虚,只怕也会落人口舌。   一时之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而就在太夫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苏子衿站了起来,眼眸如刀的看着柳安雅道:“我们苏家自然心中无鬼,去便去,可若是你胡言污蔑,该当如何呢?”   柳安雅被苏子衿如刀的眼神和阴冷的话音吓得背脊一凉,但仍旧相信自己刚刚所看到的,硬着脖子道:“我说的千真万确,怎么可能是胡言。若当着是胡言,任由你处置。”   “好!那柳二小姐带路吧,且看是谁心里有鬼。”   见苏子衿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还嘴硬的样子,柳安雅冷嘲的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廊外走。   一时之间所有女客都跟了出来,画舫上的男客也纷纷往岸边来,浩浩荡荡往前院的客房去。 第127章 看清一切   柳安雅口中所说实在太过劲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总归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人本就是爱热闹的,再加上这种官家内宅里的低俗之事更是人人最为感兴趣的,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从个个曲径快速的离开了戏园子,纷纷往客房去看热闹。   一时之间戏园子人去楼空,只有几个戏班的打杂的在戏台上收拾东西,打算撤离。   谁也没发现,戏园子的假山后面两双眼睛一直将这所有看在眼里,从头到尾,看得原本还有一丝丝希望的心渐渐冰冷,最后只留下嘴角的一抹冷笑。   “大夫人,莫太难过了。”流珠不知该怎么安慰许氏,所有安慰的话似都不足以安抚如今许氏所看到的一切。   “有何好难过的?从今日一早开始就知道一切了,如今不过是真真切切的看了一遍罢了。”话虽如此说得坚强,可许氏的眼眸里还是忍不住的浮起了一层水雾模糊了眼。   说不难过,不过是自欺欺人。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即使当年对苏成没有半点爱意,甚至只有恨,可日子久了,也会有感情,这人性使然。   她也知晓,苏成对于她只有利用,随着他越爬越高,安国侯府越走越下,她对于苏成来说就成了无用之人,可她却依旧在正妻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她以为是因为孩子,因为他们的两个孩子,他总归还是对孩子有不忍,有感情,所以渐渐也接受了他。   当苏子衿对她说起前世的事的时候,她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用这样的事来欺骗自己,可总归是还没有发生,心里总是抱有一丝希望。   不是希望苏成有情,而是希望他不要这般绝情,不要让她不得不做那个决定。   可事实上呢,她亲眼所见苏成从画舫里上岸时眼眸里的那一丝兴奋,她见过一次,那就是他升到尚书这个位置上时的那次,没想到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失洁受害对于他相当于晋升之喜,可见柳贤妃给的东西不低。   这个男人,太过自私,自私到甚至没有一丝人性。   对于她来说十五年是成为了他的妻子,有了即使她不愿也要背负的责任,是成为了一个母亲后必须要有的隐忍,是渐渐磨去菱角失去自由后换来的安稳。   可如今一瞬间,她的十五年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她以为他会给与他的安稳不过是因为没有人出得起他想要的价而已,如今柳家要她死,要她的女儿堕入深渊来为柳家铺就前路,为了他的利益,他就这般兴奋的接过了柳贤妃递过来的刀。   亦如十五年前,他自私的设计她,迷女干她,迫使她不得不嫁给他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一切只是她把他想得太有人性了而已。   如今看清了也好,正如当初沐郡王妃说的,守着这样一个男人求她给自己和女儿安稳,不若自己去争取。   她如今只恨自己没早日看清,没早踏出这一步了,若不是自己一直抱着这不切实际的希望又哪里会需要自己的女儿这般操心,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前世经历过那些痛苦。   这一世,女儿的重生也带给了她重生,一切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好了,人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也不能让子衿太过操心了,该我这个为娘的了。”许氏双手一握,转身便大步昂首的走出假山。   一阵风过,吹动这发梢,虽是穿着一身贵妇华服,可眉宇之间却不再见这几日来的愁容反而是浩然硬气,一如那个十五年前穿着戎装,英姿飒爽的那个女子。   …   午阳当头,即使入了秋这时候的阳光也尤为的炙热,让一行快步往前院客房去的人个个都干流浃背,忙不迭的擦着额头上的汗。   即使这般炙热的走在太阳下,可谁也没有停下脚步来歇一歇,人人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不断的前进,谁都想看看到底柳安雅说的是真是假。   当然大部分都相信是真的,毕竟柳安雅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所以大部分都暗地里耻笑苏成带了大大的绿帽子,还有些人对苏子衿有些惋惜,好不容易封了荷悦县主,得了太后的喜,又要及笄,眼见着就可以许配个好人家了,这时候爆出是私生女,几乎就是毁了。   有人惋惜自然就有人高兴,柳安雅和苏灵珊首当其冲,特别一直在身边不断安慰苏子衿不要多想的苏灵珊此时演戏都演不好了,眼底的高兴和愉悦不断的露出来。   看着苏灵珊如今高兴,兴奋,愉悦,苏子衿在心底忍不住为她悲哀,这一次只怕她要狠狠的摔一跤了,这一跤远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疼,定然会让她头破血流。   不过这倒不是苏子衿计划之中的,而是拜柳安雅所赐,那一句私生女只怕要把她这个表妹推入无底深渊了,因为此时此刻在那客房内的…   “就是这了,苏子衿你敢进去吗?”走到西边一处客房院子的院门前,领头的柳安雅突然转过身来,站在院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子衿。   随之停下来的苏子衿透过柳安雅和院门之间的间隙看了看院内,空无一人,三间屋子都紧闭着,但隐隐能听到某一处传来的低低的女子声音,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都激动紧张了起来,纷纷看向后面快步和男客赶上来的苏成。   苏成等男客要从画舫上上岸后才赶过来,自然就要慢些,但也不远了,苏子衿能清楚的听到脚步声,也知晓柳安雅这是故意要等人到齐。   她要等人到齐,苏子衿也要等人到齐,她要演,苏子衿自然也得奉陪。   于是只见她顿时就面色一沉,有些紧张起来,故作镇定道:“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有什么不敢进的。”   说着苏子衿就要一副心一横的模样要冲进去,可才跨出一步身旁的太夫人就抓住了她的手,眼神里皆是喝止,但也能看出她心急如焚。   听到那隐隐的女子低吟声就知道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即使一时想不到对策可也不能让苏子衿被柳安雅的激将法给带入圈套里。   苏子衿如今不能告诉太夫人情况,瞧着她如此担心她们母女二人心头不免有些愧疚,正想要出声安慰,后面奔来的苏成一把就推开挡在门前的柳安雅,一脚踹开中间那间屋子的门。 第128章 刚刚开场   客房的门本就没锁,苏成这一踹立马将两扇门狠狠的踹开,发出一声“砰”响。   谁也没想到苏成这么快就冲了进去,眼见着他怒火熊熊的钻进房内,外面的人也回过了神来,纷纷往里面钻。   只是一行人涌入房内时却什么都没看到,原以为是一场捉奸大戏,一钻进来就能看到许氏和那柳长图交叠在一起,或者是另一番不堪入眼的景象,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   整件屋子里整洁如初,只有那一扇被苏成推倒的卧房前的屏风倒在地上,而卧房别说是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了,除开刚刚冲进来苏成外一个人都没有,那床笫之上也是整整齐齐,半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柳家二丫头,真眼说瞎话也得有一个度,小小年纪谎话连篇还将他人的名誉这般胡乱污蔑!”见房中空无一人,太夫人一直悬着的心可算落了下来,底气十足的用手杖狠狠一敲地面,厉声呵斥。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亲眼所见!”柳安雅也急了起来,连忙快步向前几步,走进卧室,站在苏成身边指着那整齐的床底急道:“就是在这里,我亲眼看到,那许氏和柳长图翻云覆雨,刚刚你们该都听到了,有声音的呀。”   “许氏是你能叫的吗?柳家的小姐竟般没有礼数!胡言污蔑,睁眼说瞎话也就算了,还说有什么声音,当真是谎话连篇,我可是什么都没听到,我想各位只怕也没听到吧。”张氏恨透了柳姨娘,柳安雅是柳姨娘的亲侄女,自然也是不顺眼。   没见到人,谁都知晓现在柳安雅处在弱势,就算刚刚听到声音了,可没人根本就不能算什么,自然的谁也不想趟浑水,都附和着张氏。   “柳二小姐,你说亲眼所见,那你就把人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呀,否则我们苏家可就要把你送去官府了。”张氏步步相逼,这样的机会她绝不会放过柳家的人。   “人…人…”柳安雅焦急的转头看那整整齐齐的床笫,也不知人去哪里了,明明她刚刚是亲眼看着柳长图把昏昏沉沉的许氏扶了进来的,都开始解开她的衣服了,刚刚都还在院门外听到声音来着,怎么现在就都不见了?   面对众人的质疑,张氏的相逼,苏成余光里对她的狠厉,老夫人和苏灵珊眼底的冷色,柳安雅心里一阵心惊。她知道今日这件交在她手上是多么的重要,若是在她手中出了差错,毁了柳贤妃的计划只怕她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是这一时之间让她去哪里找人,许氏和柳长图到底去了哪里,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明明才一刻左右的时间,怎么会?   “柳二小姐,别再支支吾吾了,见过污蔑他人的,可没见过你这样空口无凭就污蔑的。来之前柳二小姐可是答应了我的,若是胡言污蔑,便就任我处置。”苏子衿眼眸一冷,瞥眼对门外跟来的侍卫道:“来人,还不把柳二小姐给我抓起来,割了舌头!送去官府!”   侍卫可不知道这其中渠道,自然的是维护自己府里的主子了,一得了命令几个就钻了进来,快步往柳安雅所在的地方去。   柳安雅被冲进来的几个侍卫吓得连连后退,最终后脚撞在床笫的踏板上,整个人摔坐在了床上,抓着帷幔惊叫道:“苏子衿!你别乱来!我可是柳家的二小姐!”   “正因为你是柳家的二小姐才要信守承诺才是,刚刚你答应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呢,各位夫人小姐可都是听到了的,如今我处置你天经地义!”苏子衿抬手一挥,让被柳安雅惊叫而停下脚步的侍卫继续前进。   眼见着几个侍卫一脸刚毅凛然的逼近,柳安雅急得四处张望,希望谁能帮她,可惜老夫人等人眼中只有厌弃和埋怨,仿佛在抱怨着她都没弄清楚就喊起来,坏了计划。   无助之下,柳安雅只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紧紧抓着帷幔,浑身颤抖。   而就在侍卫眼见着就要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要抓她之时,一声女子的低吟奢靡之声突然响起,钻入所有人的耳中,似有魔力一般,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齐齐转过头看向窗外后院的假山群。   当一切寂静下来,那女子之声一如刚刚在院门外时听到的一样,只是更为细微一些,刚刚被话语之声盖住了,如今寂静下来完完全全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就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   听到这声音,柳安雅顿时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底气十足的站起身来,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几个侍卫,大步流星的走到苏子衿面前,嚣张的直视着她。   “我说房里怎么没有人呢,原来你娘好这一口呢,你这么急着要处置我,是想要把视线转移,将我拉走好替你娘掩饰吧?看来你早就知道你娘和柳长图的事呢!”   苏子衿顿时慌张了几分,抓住柳安雅的手,有几分用力,咬牙道:“柳安雅,警告你,不要再胡说了!”   柳安雅被苏子衿捏得吃疼,眉头一皱狠狠的甩开她的手,狠厉道:“是不是胡说,一看便知,你这个私生女今日是躲不过去了!”   说罢,不给苏子衿再抓住她的机会,柳安雅转身就推开身边的人溜了出去,而苏成与其他人也快步跟了上去,人人都想要看到底这事是怎么回事。   人人都不断的往外奔,只有苏子衿站原地,看着所有人如蜂一般一窝冲出去,嘴角浮起一抹邪笑。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要是走慢一步,可就赶不上好戏开场了。”等人都走出了房内,往后面的假山去时,沐雨彤才拍了拍苏子衿的肩膀。   苏子衿转过头看了看窗外小道上不断往假山群里面去的人,冷笑道:“急什么,这才刚刚开场,重头戏还在后面呢。咱们该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只要看重头戏就好了。”   “倒也是。”沐雨彤转头看着假山里的某处,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129章 云泥之别   后院的假山群并不像观赏的假山群一样占地大,只是一小块地方,几块大太湖石耸立在一起罢了。   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看个一清二楚。   可当柳安雅走入其中,女子的低低的呻/吟声还在耳边响起,可假山之中却和房中一样,没有一丝人影,就好像这声音是凭空而来的一样。   眼见着众人都走了进来,再度露出疑色,柳安雅活怕再经历刚刚的心惊胆跳,忙不迭的四处转悠找寻声音的发声地,急着想要证明她所说是真,这样她才能逃过这一劫。   不过假山很高,又都有凹洞,声音在其中难以辨别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找起来实在有些困难。   但当柳安雅焦急之下走到一处院门的绿色藤蔓帘前时似清晰里面的声音,顿时眼眸一亮,伸手就一把撩开藤蔓帘。   “死鬼,急什么,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没有了厚厚的藤蔓帘遮挡,声音顿时就泄露了出来,清清楚楚的女子娇嗔声,让人羞得脸红。   当然,脸红只是对于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些个经历过人事的夫人官员们个个都清楚这样的声音会是发生了什么,快步走了上来。   透过柳安雅撩开缝隙,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两个人在那边院子的假山后面正紧紧的拥在一起,由于女子是背对着众人而站的,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她靠着假山低矮的一处,衣衫半脱,露出香肩和一半美背,发丝散乱,实在诱/人。   而紧紧拥着他的男人的脸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标准的鹅蛋脸,细长的眼睛有几分女子的媚气,不若男子那般刚毅,却有几分女子的柔美。   这个人金陵人都认识,正是柳长图,是柳家的旁支,在御书房里做一个小小的御史,因为面容似女子和一些官员总有一些风流事传出来,还听闻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没想到还有这般男人的一面。   此时他正吻着那女子的脖子,一路向下,神色魅惑火辣,看得不少夫人都心里撩起火来,那女子就更是被柳长图弄得止不住的低吟,甚至一声更比一声高。   最终在众人的瞩目下,那女子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柳长图衣襟,狠狠的一扒开,露出清瘦却还是有几分肉的上身,急道:“快点,我要你,给我!”   这样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狠狠的大巴掌,打在苏成的脸上,火辣辣的。   虽然他对许氏没有情谊,只有利用,但身为男人还有欲/望,对于男人来说,谁都希望能够征服自己的女人,而他这一生最失败的就是对许氏。   在那种事上许氏总是冷冰冰的,再也没有十五年前那一次误将他当做情郎时的那种娇羞,没想到如今对一个这种千人骑万人枕的男人居然这般热情似火!   今日是他设计要许氏失节让位,可他可没想真正的带这个绿帽子,眼见着许氏的手在那柳长图的胸膛上不断的游走,一把就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扯掉藤蔓冲了进去。   “贱人!还不给我住手!”一声怒火,如同猛虎呼啸,在假山的来回撞击下震动耳膜。   假山后的两人顿时就吓得脸色铁青,女子惊愕的回过头来,双目和苏成相交之时都愣住了,便是连跟着走进去和依旧躲在院门后看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前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许氏,而是柳姨娘!   “怎么会是姨娘?”跟着走进院门内,本打算开口添油加醋的苏灵珊看到转过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姨娘,整个人都懵了,木木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柳安雅,询问原因。   对此柳安雅也是整个人都惊得不会思考了,她不知道柳姨娘为什么和会柳长图在这里这般,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一开始她是看见了的,明明是柳长图和许氏,为什么转过头回来房里就整整洁洁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抓到了这一丝声音寻过来,却看到是柳姨娘和柳长图。   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切都翻转得太快太快,为什么?   就在计划之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柳长图突然就跪了下来,大喊起来:“尚书大人,此事不怪下官,是柳姨娘威逼利诱,下官才不得不如此呀。”   柳长图这一跪,让苏成当即就懵了,计划里可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按计划行事的,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变了?这柳长图到底做了什么?   而柳姨娘也被柳长图这一番话给震惊了,惊恐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那几个字。“你在说什么?柳长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柳长图抬头看了柳姨娘一眼,哀求道:“柳姨娘,这事你可不能怪在我身上呀,我都跟你说了今日使不得,你偏偏逼着我,如今出事了难道你要推到我身上吗?”   “你胡说,明明是你说…”说到一半,柳姨娘连忙止住了话,不敢再说下去,可看着眼前众人厌弃和鄙夷的眼眸心里又一阵委屈。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是柳长图找到她说许氏的事已经闹起来,被抓去正堂时就自杀身亡了,所以他来向她讨喜,因此她才会和他这般。   可怎么才刚刚开始,苏成就带着人冲了进来,而这柳长图居然临阵倒戈,还这般胡说八道。   面对众人,她根本就无法解释,总不能说出所有呀,而刚刚所发生的人人都看到了,她百口莫辩。   “柳姨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干出这等丑事来!”就在柳姨娘百口莫辩,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开脱,苏成也是还没回过神来之时,一道厉呵就从另一边的院门处传来。   众人转眼看去,只见许氏带着方姨娘,苏子衿和沐雨彤走来。   此时的许氏穿着那暗红色的华服,头上戴着鎏金头面,步履稳健,步摇不乱,一副贵气主母风范。   相比起此时站在假山后面,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脸上还浮着红晕的柳姨娘,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第130章 肚兜   看到许氏健步走来,最为惊愕的不是柳姨娘,不是苏成,而是老夫人。   一切的翻天变化让老夫人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如今看到许氏更是如同脑袋被谁狠狠敲了一锤一样,一顿晕眩,分不清到底现在是梦还是实。   她明明是亲眼看着许氏将那碗堂喝下后晕晕乎乎的跟着她安排的丫鬟走了的,那药这么霸道,这么可能许氏一点事都没有就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来这?”今天的事太过让人诧异,还没回过神来的老夫人鬼使神差就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看着老夫人眼眸之中止不住的诧异和苏成脸上的惊愕,许氏心底说不出的痛快,这时她才知道,看着设计陷害自己的人失败的神色是这般让人痛快。   那便让这痛快更多些吧,来填补她这十五年的恨和悔。   “让娘担心了。”许氏故意走上前向老夫人行礼,“媳妇早膳后就有些中暑,便就回房去歇了歇,谁知道竟然被有人之人利用,胡乱污蔑,让娘担心了。”   话间,许氏的眼眸瞥向还未回过神来的柳安雅,凌厉如刀,吓得柳安雅连忙后退一步,颤颤巍巍道:“我明明看到你从茅厕外的院子走过,进了那房的,怎么会……”   柳安雅坚信自己没有看错,按着计划,她清清楚楚看到丫鬟扶着已经昏昏沉沉的许氏进了房后,看到柳长图开始脱她的衣服了,她才跑回来打闹的。   只是至于为什么回过头来一切都变了,她实在不知到底许氏搞了什么鬼。   “是,我的确从茅厕外的院子里走过。但我却没进过你说的那间房,你所见之人也并非是我。”许氏转头无比严肃的回答,气势之上生生压过所有人。   而相比起许氏的过人气势,人人更被她的话吸引了。   什么叫做她的确从茅厕外的院子里走过?那意思是柳安雅看到的确实就是许氏,可为什么她没进那屋子?难道当时柳安雅在屋子里看到的就是柳姨娘和柳长图,误把柳姨娘当做了许氏?那许氏去那里又是做什么呢?为什么柳姨娘和柳长图最终会出现在这里?   所有问题此时此刻仿佛解答就在眼前,可偏偏就是解不开,于是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许氏,希望从她的嘴里得到答案。   而此时苏成也回过了神来,许氏如今出现在这里,可见柳贤妃和他们制定的计划已经完完全全失败了,柳姨娘被陷害,如今当着众人是无法回转了,但至少他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许氏的谎话,也总能从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着许氏,苏成的眼眸之中藏不住怒火。   人人都不觉奇怪,毕竟此时此刻苏成可是真正的被戴上了一顶大大的了绿帽子,换做是哪个男人都会怒火冲天,苏成此时没有一刀斩了柳姨娘和柳长图已然是定得住的了。   只有许氏心里明白,他恨的是她。   恨她此时不是站在柳姨娘的位置上,恨她没有和柳长图纠缠失节,恨她好好的站在这里让他的计划落空,让他的前途受阻,让他想要的化为乌有。   可此时许氏却不觉得这恨有什么,苏成越是恨她就越是高兴,既然他无情,她又何必有义呢。   这一次她要他的希望彻底破碎!   “相公,此事也怨我,若我早些告诉相公便不会让这家丑外扬了。”看了眼这站满了半个院子的人,许氏愧疚的低下头。“原本妾身早膳时有些中暑,便打算回房去休息,可还未来得及坐下方姨娘就急急走了进来,说柳姨娘不洁,妾身本是不信的,可方姨娘十分肯定便就随她去了。   这便就是为何柳二小姐会看到妾身的原因,当时方姨娘在前带路,妾身实在头晕得紧就走得比较慢,所以和方姨娘相隔得远,柳二小姐就只看到了妾身。   随着方姨娘到了客房,却是看到了柳姨娘和这柳长图在房内做此等不知羞耻之事,气急之下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方姨娘连忙扶妾身去找医女,刚刚才醒来不久就想着去找娘说明此事,可到了戏园子却一人不见,想着是不是出事了才急急赶来。   在客房院子遇到了子衿和沐郡主才知晓妾身晕倒之时竟然这般被人冤枉,又听闻这边出了事,怕这事露与人前让相公蒙羞才急急赶来,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你胡说!是你!是你故意设计于我!”听了许氏的话,还不等苏成发话,柳姨娘先失声尖叫了起来。   “柳姨娘,你这番不知廉耻还污蔑夫人设计与你?夫人如何设计你了,我与夫人亲眼所见你和这柳长图在客房内亲亲我我我不知羞耻,各府大人夫人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你刚刚在此处放浪形骸,还污蔑别人?”柳姨娘的话音未落,方姨娘就怒气的一甩袖,狠狠的厉声道。   而这话也句句在理,若说许氏和方姨娘看到的是假,是故意串通陷害她的,可刚刚所有人看到是什么,那柳姨娘的话,动作,可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意思,反倒是好像早就习惯了。   “你若非说夫人设计你,那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什么设计能让你心甘情愿和一个男子这般?莫要说中药了,府里可是大夫一大把。再说了,莫当我不知,你与这柳长图早就私相授受了,你身上的肚兜不就是他送的吗,上面还绣着他的名字呢”   方姨娘这话一出,顿时仿佛一道惊雷劈了下来,院子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苏成也是当即脸色一凌,诧异的转过头去看柳姨娘。   此时柳姨娘本能就拉起自己凌乱的衣衫,试图挡住自己的肚兜,可这一本能的动作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即苏成就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把拉开柳姨娘的衣衫,扯起她的肚兜。   果不其然,在红色的绣鸳鸯肚兜的右下角,一个斜体的“柳长图”三字绣在上面,而这件肚兜苏成也经常看到柳姨娘穿,可见其有多喜欢。   “贱人!你竟真背着我偷人!”一声怒吼,伴随着苏成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柳姨娘的脸上。 第131章 先压下去   起初看到转过来的是柳姨娘的时候,苏成根本没有一丝愤怒,应该说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毁了,整个计划毁了,自己的前途利益毁了,从未想过柳姨娘和柳长图之间存在什么,甚至还心里为她开脱,以为是意外。   可当听到方姨娘的话,转头在看到柳姨娘的表现,和如今这清清楚楚的三个字,苏成才是真正回过神来,他此时此刻脑袋上真的扣着一顶绿帽子,而且绿得发光。   千想万想,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女人会红杏出墙,特别是柳姨娘,他更是想不到。   在三个女人之中,柳姨娘是最温顺的,虽然有些小脾气,可从未在他面前展露,都是顺着他,温柔的似温泉的水,无时无刻包围着他,诉说着只属于他一人。   可如今,这些认知就好像一个带着火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而背后那些耻笑他的目光更是如同利剑,一把又一把的刺在他的背脊!   虽说他早已经做好了在许氏被发现的时候面对这些眼神的准备,可若是许氏本质上这个绿帽子是没带下来的,而且他承受了这些之后能换取更好的利益。   而如今呢?一切都消散去了不说,这顶绿帽子还实实的带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的怒火瞬间轰然而起,唯一的出气口就是此时背叛了他的柳姨娘。   所以那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苏成所有的力气,力道大得将柳姨娘整个都扇飞了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额头撞在假山突出的尖锐出,顿时血流如注。   可此时柳姨娘丝毫不顾头上不断冒出的血,忙不迭的艰难爬起身来,双手抓着苏成的手哭喊着哀求道:“老爷,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陷害的,老爷,你要相信我呀!”   柳姨娘嫁给苏成十四年,同床共枕的日子是三个女人里最多的,自然也最为了解苏成的性格,知晓他的绝情和狠绝,也知晓她刚刚的动作已经彻底的激怒了他,如今能做的只有哀求。   只是现在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太不利了,这一次她只能希望苏成能心软。   “陷害?你当我的瞎了吗?你那肚兜上的字我难道识不得吗?”苏成正是所有怒气都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又岂是一句两句哀求就能消气的,一挥手,狠狠的将柳姨娘甩开。   柳姨娘本就身子柔弱,如今额头上血流如注更是浑身无力,被这一甩再度摔在地上,衣衫飞散,露出贴身的肚兜来,那“柳长图”三个字更是正好印在苏成的眼眸里,刺眼异常。   想要再度爬起来哀求,可她的手才好不容易抓住假山的一角,还没来得及用力起身,跪在另一边的柳长图就抢先开口求饶起来:“尚书大人,是下官对不起你,可这也不能怪下官呀,你也知晓这柳姨娘的胞姐是谁,她命令下官,下官不敢不从呀。这十几年来下官真的是能避则避,奈何柳姨娘实在不肯放过下官呀。”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再度掀起一道巨浪。   十几年!   柳姨娘嫁给苏成也不过才十四年时间,那岂不是从一开始就…   “我想起了,这柳长图是柳姨娘的远房堂哥,当年柳老夫人本是要将柳姨娘许给柳长图的,两人婚都订了,后嫁入苏府才毁了婚约的。”正当所有人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冲击得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人群之中一个女声突兀的响起。   一瞬间把所有人的记忆拉回了十几年前,虽然时过境迁,可这些夫人大多都是十几年前的世家小姐。当年的柳长图也算风流人物,不少少女也芳心暗许,他的事多多少少也会关注,回忆起来也能想起几分来。   渐渐的柳姨娘对柳长图余情未了,一直暗度陈仓的事就越来越多的人认定,更有不少人还窃窃私语的说起苏灵珊和柳长图有几分相似起来。   这让柳姨娘更是焦急,用尽所有力气想要爬起来,可失血过多让她实在没有力气,只能靠在假山上,咬牙切齿的瞪着柳长图。“柳长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害我!你可知你这般,我姐姐绝不会放过你!”   “尚书大人,柳姨娘平时就是这般威胁与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柳长图委屈的看向苏成,眼见着苏成脸色越发铁青,怒火似要吃人立即小声道:“大人此事下官虽也无奈,可终究是对不起你,如今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为了大局为重我劝大人最好当机立断才好,否则越拖越对大人越不利呀。”   柳长图的这番话似一桶冰冷的水从头淋下来,让被怒火烧得几乎没有了理智的苏成恢复了一丝清醒。   的确如今这样的情况,不管柳长图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柳姨娘和他之间到底偷/情了多少年,如今这个情况的后面有多少曲折,现在在其他人眼里就是柳姨娘和柳长图偷/情了,给他带了一个大大的绿帽子。   若他不当机立断,这番拖下去谁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来,这里的宾客可都是朝堂上的官员,若借着这件事添油加醋一说,说不定麻烦就大了。   不论如何,这件事得先压下去。   “柳长图色胆包天,辱我妾室,送去官府,劳烦京兆尹费心了。”苏成忍着怒火转身对人群之中的京兆尹作揖,京兆尹作揖回应后苏成才转过身看向脸上全是血的柳氏,心一横道:“柳氏不知检点,红杏出墙,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游街示众后送回柳家,休妾!”   昏呼呼间听到苏成口中说出“休妾”二字,柳姨娘浑身一激灵,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苏成。   他竟然敢休了她?不是送回柳家就算了,还要休了她?   一旦她离开了苏家,那岂不是一切都完了?她精心策划了十四年,一步一步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如今就要都消散了?打回原形?   不!绝不!   “苏成!你竟然要休了我?你可想清楚了!没有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柳姨娘冲着苏成尖叫着,声嘶力竭,眼中尽是阴狠。   原本打算转身离去将这件事就这么先压下来的苏成听到这话,步子一顿,眼眸冷冷的转过来,看着柳姨娘眼中的阴狠和那和柳贤妃有几分相似的脸,心中的怒火顿时上扬了一个度。   “还不快给我绑起来!今生今世柳氏秦月永不入我苏家门!”苏成狠狠的一挥袖,转身怒步离去,几个侍卫立马拿着绳子走了上去。   看着苏成决绝的离去,柳姨娘眼眸之中还是难以相信,就这样睁大着眼睛被绑走,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 第132章 狗咬狗   柳姨娘和柳长图被侍卫带走后,整件事在苏成飞快的了结下也算没留下什么口舌,至于宾客们虽然心里都有些怀疑可谁也不会在苏家咬着这件事不放,皆有默契的似没发生过。   老夫人也算当机立断,立即就示意丫鬟带着宾客回宴席处去。   可就在众人都要随着丫鬟离去之时,一直未说话的苏子衿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人群里,一把将混在人群里的柳安雅拉了出来。   “柳二小姐这是要去哪?咱们的事可还没算清楚呢。”   苏子衿的话像一只手,一下子把所有离去的视线拉回了柳安雅身上,在众人茫然了片刻之后忽然醒悟过来,刚刚被柳姨娘的事给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倒是忘了这个始作俑者柳安雅了。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的柳安雅脖子一僵,惊恐得不敢抬起头来。   原本想着事情到了这个程度,计划已经毁了,此时她最好悄无声息的离去,所以混在人群里。谁知道这个苏子衿却不放过她,将她给拉了出来还重提旧事。   “京兆尹大人,按照律法污蔑他人该当何罪?”苏子衿死死抓着柳安雅的手,眼眸看向人群中的京兆尹。   京兆尹本就是王家的旁支,是皇后四皇子一派的,又岂会放过打压柳家的机会,立即回答道:“按照南楚律法,无凭无据污蔑他人者罚纹银五十两,张嘴四十。若其受害者其身份在三等贵人之上,其污蔑者若为奴籍者杖毙,若为平级则张嘴四十,若为低级者绞舌。”   “那按算起来,我娘亲是安国候之妹,一品尚书正妻,按划分属二等贵人。柳二小姐是柳将军长女,但柳将军乃是庶子出生,其只能分属为三等贵人。按律法三等贵人污蔑二等贵人,当绞舌!”   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好像在说着今日的天气如何,并十分自然转身一把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刀。“柳二小姐早已经和我有言在先,那便不必移交官府了,我直接动手便可。”看着苏子衿手中寒光凛凛,锋利无比的长刀,柳安雅当即吓得脸色铁青,拼命的想要挣脱开苏子衿的手。   可苏子衿的手就好像铁做的一样,任由她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最终只能急得双目含泪的无力威胁:“你…你别乱来!我…我可是柳家二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柳家二小姐,正因为你是柳家二小姐所以才该一诺千金才是,刚刚人人可都听到了你的话了,你该如在戏园子答应我事那般硬气才对。”   苏子衿毫不留情的将戏园子的诺言搬了出来,死死的堵住了柳安雅的嘴,看着那些无念为她求情的人,她实在恨自己这张嘴。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竟然会这般,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嘴快答应下来,也不会落得这般被人逼迫的下场。   眼见着苏子衿手中的匕首渐渐逼近,她又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柳安雅吓得是双脚直打颤,嘴唇害怕得一张一合,颤颤巍巍道:“我…我也没说错不是吗?确…确实…确实有人偷/情,只是我把柳姨娘错看成了大夫人,也算不得污蔑,对吗京兆尹大人。”   柳安雅将最后的一丝希望投到京兆尹身上,眼见着京兆尹垂下眼眸思考起来,眼眸里闪现起了希望的光芒。   眼见着京兆尹抬起眼来,张开嘴就要说出不能算的话来的时候,一直处于惊恐之中才刚刚回过神来的苏灵珊一把拉住了她另一只手,不容置信的看着柳安雅。“二表姐,你在说什么,我姨娘是冤枉的。”   看着拉着自己手,眼中饱含泪水,楚楚可怜的苏灵珊,柳安雅确实有几分觉得可怜。可这可怜也比不了她的舌头呀,于是毫不留情的甩开苏灵珊的手厉声道:“胡说什么呢,我都亲眼所见了,众人也是看见了的,你姨娘公然偷/人,给苏大人带了绿帽子,什么冤枉,柳长图说的私生女说不定就是你!”   “你…你竟然…”苏灵珊做梦都没想到柳安雅倒戈得如此快,还在这个时候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气得是双脚直跳,忍不住怒气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柳安雅脸上。“你胡说八道,就是你冤枉我姨娘,你污蔑我母亲,大姐割了她的舌!”   柳安雅原本就是刁蛮的人,向来都是她打人,何时被人打过,而且还是被一直对她俯首称臣的苏灵珊打,还在这个时候怂恿苏子衿割了她的舌,顿时挤压的满肚子的火就冒了起来。   抬起脚狠狠的踹在苏灵珊的肚子上,将她踹倒在地。“我才没有污蔑呢,你就是那柳长图的私生女!”   “你…”苏灵珊还要爬起来和柳安雅撕咬,可还没爬起来就被身后的李妈妈给抓住了,不知李妈妈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惊恐的看了老夫人一眼,最终双眸黯然的由着李妈妈拉走了。   见苏灵珊离开,没有人再坏事了,柳安雅赶紧追问京兆尹:“京兆尹大人,我说的没错吧,算不上污蔑对吧?”   如今柳安雅是管不得后面的事了,苏灵珊要找她麻烦也好,柳贤妃要怪罪也好,此时她要先保住自己的舌头。   “按道理来说,此事确实发生了,只不过看错了,也不能真正的算污蔑。”京兆尹有些苦恼的转过头,看向苏子衿有几分拿不定主意的问:“荷悦县主,此事你觉得呢?”   苏子衿知晓这事确实难判定,不过她也并非真要柳安雅的舌头,不过是想看她和苏灵珊狗咬狗罢了。既然精彩的都看完了,自然也就松口了。   “既然京兆尹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此事就算了吧,只是柳二小姐今日在府上实在性质恶劣,我看还是送回去吧。”苏子衿放开柳安雅的手,转身面向老夫人。“祖母您说是不是。”   如今变故远远不是老夫人所预料的,太多事等着她处理,自然不想再生事端,点了点头大袖一挥道:“送柳二小姐回柳府。” 第133章 秋后算账   柳安雅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舌头,也知道她们的计划已经完全被打乱了,留在苏家弊大于利,也不再多闹腾,难得乖巧的跟着婆子就往通往侧门的院门去。   这场闹腾,随着柳安雅的离去也算彻彻底底的落下了帷幕。   如今计划失败,又让众人看了笑话,老夫人是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可即使心里知晓这件事许氏和苏子衿肯定动了手脚,但此时也不好发作,强装没事的招呼客人们前去用午膳。   作为臣子,即使再大的寿宴也只能两宴,也就是早膳和午膳。   原本来说午膳作为寿宴的正宴,是重头戏,寿者要致辞,宾客还要送祝,还有歌舞助兴,推杯换盏之间怎么也要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方才散去。   但因为今日发生的事苏成又怎么会露面呢,这倒是和他们原本的计划一样,只是女主角换成了柳姨娘而已。   因为苏成的不露面,整个宴会的气氛也难免变得低压起来,加上老夫人脸上掩藏不住的阴霾,让宾客们更是觉得此地不宜久了,意思意思的用了点午膳后就纷纷告辞离去了。   整个寿宴在未时一刻就结束了,算得上是各家寿宴里结束得最早的了,因此还很长一段时间被百姓们耳口相传的做茶余饭后的笑话。   不过这明面上的寿宴的结束了,苏家真正的“宴会”才刚刚开始。   寿宴结束后,苏子衿陪着许氏刚刚把最后几位女客送出门,老夫人就派了李妈妈来,召她们去紫苏斋正堂。   母女二人自然心知肚明,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老夫人不是个傻的,今日之事她们也并没刻意隐瞒,知晓计划的老夫人不用想都知道其中她们定然有动作,虽然不至于撕破脸皮,可今日让老夫人和苏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她们又岂会轻易被放过。   “娘亲,您可想清楚了,一旦走出这一步了,咱们可就回不了头了。”看着许氏眼眸无神的望着侧门外女客离去的马车,苏子衿虽然知晓她心里此刻应该是百味杂陈,但还是必须问清楚。   许氏的眼眸恢复起光芒来,看着苏子衿眼里的担忧,伸出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温柔浅笑道:“今日娘亲出现在那客房院子里时就已经想清楚了,无需担心。”   看着许氏眼眸里不再有以往的彷徨不安以及悲凉,苏子衿就清楚许氏是真正的想清楚了,而刚刚或许只是如送走马车一样,送走了她这十五年的时光。   她的娘亲,远比她想象得坚强。   “既然娘亲都想清楚了,那咱们就走吧,祖母还等着咱们呢,可不能让祖母久等了。”苏子衿将久等二字上扬了几分,跟着扬起的嘴角隐隐有些奸邪的味道。   转身望向紫苏斋所在的位置,许氏袖中的手不禁握紧了拳头,郑重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信步往紫苏斋去。   午膳结束后,只有作为大房正妻的许氏和嫡长女苏子衿要去送女客离去,所以其他人早早的就已经到了紫苏斋,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而午膳前就被带走的苏灵珊则跪在正堂中央,泪眼连连,地上都润湿了一块,可见哭的时间不短。   “祖母,娘。”“太祖母,祖母。”   苏子衿跟着许氏走过跪在地上的苏灵珊身边,若无其事的向首位的太夫人和老夫人行礼。   “娘,大嫂和子衿都来了,人也齐了,该发落的就发落了,难道要等到外面都传咱们苏家养私生女才发落不成?”还不等太夫人和老夫人开口让人起来,坐在右侧第三位的三夫人张氏就不耐烦的催促了起来。   今日一番事下来,所有计划都泡汤,老夫人本就心气郁结,张氏着一口不敬重的语气更让老夫人气愤,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老三媳妇,孝敬长辈,尊重婆婆乃是天理伦常,你怎敢这般和我说话!”   “我这怎么了?我就是这般说话的,这十来年您不都听过来了吗?哪又不尊重您了?再说了,我这可是为了咱们苏家好,大哥现在已经被带了绿帽子了,这再留个私生女在家中,不是落人话柄吗?”   张氏早就和老夫人翻了脸,也知晓老夫人得了苏成的信不敢拿她怎么样,自然也不怯,字字句句戳老夫人的痛处。   “三婶,我不是…不是私生女,不是…”苏灵珊双目泪滴直落的望着张氏,低低的稚声引人心疼。   只可惜张氏本就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再加上丧子之事对于柳姨娘一房是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她们一房死绝来为她儿子陪葬,又怎么会心软。   “不管你是还是不是,今日的宾客都认为你是了,为了苏府的名誉,今日是留不得你了。”   “若不是你长舌,何至于如此地步?”张氏的话音还未落,老夫人就凌厉的撇了眼过去,似恨不得吃了张氏。   这倒让苏子衿听出了几分味道来,看来她和许氏去忙的时候,这张氏也没少给苏灵珊找事呀,而如今这个情况想来张氏是想借着这股风要把苏灵珊一道送出府去了。   这倒好,省了她的事了。   原以为还要纠缠一番呢,谁知道一来便就能坐收其成。   “娘您这真是含血喷人了,怎么就是我长舌了,明明是柳家二小姐亲口所说的,这苏灵珊就是柳长图和柳姨娘的私生女,众人都是听到了的。”张氏的嗓门高,一提高声调,刺人耳朵,即使无意都会让人觉得是在挑衅,何况有意。   “你…”老夫人一口气闷在嗓子眼里,憋得是脸色涨红。张氏说的事实,她无法反驳,柳安雅的那句话直接把苏灵珊推到了悬崖边,实在难以拉回来。可当时引柳安雅这般说的是苏子衿,若不是苏子衿一开始就故意和柳安雅赌了那个承诺,又怎么会能逼迫柳安雅为了自保不得不那么说。   一想到自己又被苏子衿算计了,还吃了这么大的亏,更是心气不顺,怒意浓浓的眼眸也不由得转向苏子衿。   见老夫人的视线转向苏子衿,一直未说话的太夫人手紧握了几分,将手中的拐杖向地下一杵,在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吵来吵去,成何体统!” 第134章 内院和朝堂的差距   太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似一道旱雷,在整个正堂之中乍起,厚重的威严顿时压得人人心头一震,纷纷低下头不敢多说一句。   顿时刚刚还怒气飞扬,剑拔弩张的气氛就消散了去,只剩下肃然的沉寂。   太夫人凌厉的视线如带刺的鞭子,扫过堂中所有人,特别是对老夫人,张氏和苏灵珊,令三人如芒在背,心底不同程度的打颤。   “三孙媳妇言辞不尊,哪有这般对婆婆说话的!”太夫人带刺的眼眸狠狠的睨了张氏一眼。   就在张氏脸色通红,老夫人眼底露出喜色的时候,太夫人话锋一转。“但三孙媳妇说得也并无道理,今日柳家二丫头的话众人都听见了,灵珊丫头不宜继续留在府中。”   老夫人眼眸之中刚刚浮起的一抹喜色瞬间就被冰冻了,嘴角僵硬的抽搐了几下后才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缓缓转向太夫人。   “娘,此事也不可这般草率,那不过就是柳家的丫头情急之下推脱的话罢了,若就这般把灵珊赶出去,只怕…”   老夫人话还未说完,太夫人的拐杖再度狠狠的敲在地面上。   “糊涂!”一声呵斥,伴随着唾沫砸在老夫人的脸上。“你执掌中馈多年,主母的位置也坐了多年,难道这点都不懂吗?此时不是她到底是不是私生女的事,而是苏府的颜面!她的血已经取了,几日后自会有决断,到时风平浪静了再接回来,一切才能消停!这般你可明白?”   老夫人被太夫人呵斥得脑袋一低再低,眯着眼,紧紧的咬着牙,承受着。   她心里何尝不明白太夫人所说的,若是换做了其他人,哪里还要在这里磨蹭,出事的时候她就已经动手把她赶出去,不必再回来了。   可偏偏是苏灵珊呀,唯一一个可以和柳家有所联系的女子。   柳姨娘如今已经这样了,若要柳家顶着这么大个绿帽子把她接回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再把苏灵珊和苏巍以怀疑是私生子私生女的理由赶回柳家去的话,只怕就要彻彻底底的得罪柳家了。   若是以前没有和柳贤妃搭上线也还好,可如今已经答应了柳贤妃,上了这船,这个时候计划失败了,虽然明面上是柳安雅的错,可柳贤妃也不傻肯定能想到归根到底是苏家出的纰漏。   柳姨娘被赶回去已经算是毁了柳贤妃重要的一步棋了,再把剩下的两个小棋子,特别是用来连接柳贤妃和苏家的苏灵珊赶回去,那就真的是触及柳贤妃的底线了。   不得已,她才得想办法保住苏灵珊。   可没想到张氏却是个搅屎棍,借机四处放风,到处传苏灵珊是私生女,苏成带了绿帽子,弄得人尽皆知,逼她走到绝境!   如今再加上太夫人逼迫,更是上下不得。   一面是太夫人,一面是柳家,不管是哪一边她都不好开罪。   就在老夫人急得脑门直冒汗,想不出个对策来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在众人的疑惑下急急忙忙福身行礼。“老夫人,大老爷让奴婢给你带个话。”   一听是苏成让来带话的,老夫人当即眸子一亮,急道:“起来说吧。”   小丫鬟得令直起身来,有些胆怯的看了太夫人一眼,对上那锐利的眼眸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到老夫人身侧,弯下腰在老夫人耳边小声的耳语。   在众人的注视下,清晰的可以看到老夫人眼眸里的焦急渐渐消散了去,微微颔首,可见这个话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我明白了,去给大老爷回话吧。”老夫人故作没有变化的冷色对小丫鬟挥了挥手,转过头来面向太夫人,清了清嗓子道:“娘刚刚教训的是,我糊涂了,一切就依娘说的办。”   不等太夫人回话,老夫人转头就对跪在地上的苏灵珊厉呵一声:“来人,将三小姐同大少爷一道,送回柳家去,待大夫验出了结果再做决断。”   听到老夫人厉呵,跪在地上的苏灵珊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眼中的泪水也卡在眼眶之中,模糊的只能看到老夫人的身形。   她不敢相信老夫人居然会将她和大哥赶出去!   明明刚刚李妈妈不是这般和她说的,明明说过只要她不闹老夫人定然会保住她的。   可如今呢?   诧异质疑之下,苏灵珊根本就来不及说话,冲进来的两个婆子就一人一边将她架起,快步带出了正堂,一路上寂静无声,不知是给苏灵珊通了气,还是塞住了嘴。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对于苏子衿来说这都是必然的。   从这件事闹起私生女这个词的时候,苏灵珊和苏巍就注定要被送回柳家。   老夫人是内院之人,又是农妇出身,自然的眼局狭小,鼠目寸光,只看到了眼前的得势,看不到长远。而苏成相对老夫人来说深谙官场之道,棋子利用。   既然计划已经失败了,柳姨娘这颗棋也算毁了,那么就已经惹怒了柳贤妃了。这样的局面下,苏成就处在弱势,要么被柳贤妃压着,唯命是从,要么就是干脆硬气一点,一切摊开来。   显然苏成是个野心大的,不会甘心唯命是从的俯首称臣,这件事虽然坏了计划,可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柳贤妃知道他也不是好拿捏的一个契机。   柳姨娘,苏灵珊,这母女二人为什么柳贤妃要扶持,就是因为想要把苏府握在手里,她们是棋子,他才是主要的,没有了棋子着急的是柳贤妃,若要合作还得反过来给他说好话。   所以苏灵珊和苏巍这个作为苏成和柳贤妃博弈的小棋子自然就要被推到棋面上了,要受一段时间的苦了。   “娘,此事也算有个了结了,今日事多,您也累了,不若先回去休息吧。”苏灵珊才走没一会,老夫人就殷勤的扶着太夫人的手关心切切。   谁都知道,老夫人这是故意要把太夫人支走才好毫无顾忌的来和苏子衿母女二人算账。   太夫人余光看了眼依旧站着正堂中央未落座的母女二人,心里放不下,想要开口说留下,可才张开嘴,苏子衿突然向前一步道:“祖母说的极是,太祖母定然疲累了,之后的事有我们和祖母,太祖母不必费心,且去歇息吧。”   苏子衿的话让太夫人和老夫人都心底一惊,不过各有不同。   老夫人惊讶苏子衿竟然主动劝太夫人去歇息,难道看不透形势?而太夫人则是惊讶这个丫头的大胆,竟然要走这一步。   但看着她那眼眸深处胜券在握的神色,太夫人只好随她,点了点头道:“好,剩下的事就交由你们办,我老了,且去歇息了。”   太夫人杵着拐杖站起身来,在秦妈妈的搀扶下从苏子衿身边走过,再度深深看了一眼苏子衿那面上温顺的眼底却带着一丝狠的眼眸,纵使有些不舍,但还是离去了。 第135章 和离   太夫人走后,正堂内再度一片寂静。   老夫人面色沉下来,眼眸冷冷的扫过堂中的所有人,过了半响才清咳了一声道:“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都回去吧,这没你们什么事了。”   得了老夫人的话,二夫人万氏和三夫人张氏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起身无声的对老夫人行了个离便就离去了。   这件事到了这个时候,她们也知道真正的麻烦来了,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当所有人都走了,原本高堂满客的正堂就只剩下老夫人,许氏,苏子衿,李妈妈,八目相对,寂静之下隐隐燃起丝丝火星来。   “老大媳妇,今日之事,你就不打算好好说道说道吗?”老夫人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许氏,似将她看穿了一般。   婆媳十五年,这七八年来老夫人最看不惯的就是她,给她设下的套不计其数,你来我往的躲避下对老夫人也熟知得不得了,一眼便就看穿她这是故意套她的话,让她把话说明,好兴师问罪。   “此事媳妇在前院的客房院子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难道娘没听清不成,可还要再说一遍?”许氏故作顺从的问。   看着许氏故意装出一副事情就是这样,我都已经说了的样子,老夫人的手握紧了几分。“我耳朵不聋,莫与我装不知,无风不起浪,为何那柳家二丫头非要冤枉你?你为何那时才出现?”   “娘你说这话是何意?此事难道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不成?”许氏诧异又气愤的皱起了眉头。“我还想知道柳家二小姐为何要冤枉我呢,更想知道柳家为何要这般对我们一房人。前有柳老夫人寿宴之上柳子辉企图对子衿不轨,后有柳姨娘下毒谋害干儿,如今柳二小姐又平白无据的冤枉我,媳妇实在是委屈。”   许氏字字句句都说着面上的实情,任由谁听来都是许氏一房受了大委屈,柳家人欺人太甚,若老夫人再说下去,倒要落得包庇柳家欺负许氏一房的话柄了。   虽然事实上确实如此,但面上没有真正的扯破脸,老夫人又怎么舍得脱下自己伪善的脸皮呢。   “柳家确实过分,但是今日之事还有待查明。”老夫人见许氏把话说死,知晓一时追问不出什么,转而看向苏子衿。“子衿,今日之事你也毫不知情吗?”   “知情?祖母所说的知情是什么?子衿不明白。”苏子衿一脸茫然不知,连老夫人问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见苏子衿这般明目张胆的装傻充愣,比许氏更甚,老夫人心底更甚火起来,懒得和她们绕,长刀直入坐在高位质疑道:“今日在戏园子,你与柳家二丫头信誓旦旦的打下赌约,后又以此要割舌威胁她为了自保不得不顺着话说灵珊是私生女,难道你不是一开始就设计好了的?”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认为是子衿设计的不成?”不等苏子衿开口,许氏率先就出口相护。   老夫人冷冷的撇了许氏一眼,冷哼一声。“不可排除,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子衿那般信誓旦旦,谁又知不是事先就知晓内情故意引那柳家二丫头入瓮,闹出今日之事呢?”   听了这话,苏子衿不得不佩服,老夫人虽然年迈了些可脑子还是好使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更是集火在她身上。   只可惜,到底还是把苏子衿当做十四岁的孩子了,小看了。   “祖母这话真是牵强,今日我从三更起床就忙着沐浴梳妆穿衣,随后就到了紫苏斋跟着三夫人在内院招待各家夫人小姐入席,还未吃早膳祖母就让我去库房取了东西,期间我一直在花巷等孙管事找东西,孙管事可以作证。回了内院就进了戏园子,和所有人在一起,这事柳二小姐才闹了起来。   这所有的时间里,我几乎都没有离开过祖母的视线,又几乎是忙得分身乏术,又如何能知道内情?   还是说祖母认为我早就设计好了?让柳二小姐听我的,故意闹这一出来陷害柳姨娘?能让柳御史听我的和柳姨娘在那假山之后行不轨之事?”   前者可以说是苏子衿的算计,可后者呢?   柳安雅和柳长图能受苏子衿控制?说出去谁又会信呢,反倒显得老夫人老糊涂,胡乱猜测。   一时间被苏子衿的话给堵得死死的,老夫人是如鲠在喉,实在难受。   本想要用话激怒苏子衿,让她说错话,露出蛛丝马迹好可以顺藤摸瓜给许氏套出话来,搞清楚今日是哪里吃了亏,哪里走漏的消息,最好能推到柳安雅身上,到时候柳贤妃怪罪下来也有一个推脱交代的。   可没想到苏子衿比许氏更加铜墙铁壁不说,还死死的顶着她的话。   若是以前,要定罪就硬生生定下来,再慢慢来敲,不信敲不开她们的嘴。可如今苏子衿是县主身份,虽然她作为祖母可以教训她,可也不能不占理的教训,这也是最为让她气愤的。   因为这个县主身份,苏子衿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越来越壮大起来。   而见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苏子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当即抽泣了一声,双眼水雾朦胧的委屈道:“子衿知晓祖母不喜我,可没想到祖母会这般怀疑我,我当时不过是相信娘亲绝非做出那事之人,没成想…”   苏子衿这一抽泣,许氏当即就双眸浮起怒意,恶狠狠的瞪向老夫人。“我知晓娘一直不喜我们母女二人,近日来柳家一直欺辱我们母女,娘却还怀疑是我们母女二人有意为之,这番兴师问罪。若是娘实在不喜媳妇,大可与相公说,与我和离就是,我定然同意。”   老夫人哪里想到许氏竟然会说出和离这种话,这十五年不论她如何旁敲侧击,许氏都不为所动,如今却一怒之下就说了出来!   虽然惊讶,但惊讶之余更是浮起了一丝惊喜。   若是和离了,那和柳贤妃那边就轻松得多了,毕竟今日的计划就是为了除掉许氏,让柳姨娘和苏灵珊好上位,把苏子衿和苏干也能牢牢抓在她手中。   这一和离一切不都迎刃而解的达到计划结果了吗?   可正当老夫人心中雀跃的时候,许氏后面的一句话却像一把利剑,刺入心窝,顿时凉透了这雀跃。   “但我必须要带走子衿和干儿,若是娘同意,我立马就可去找相公和离!” 第136章 野心勃勃   许氏的话平淡如常,但眸上却染着倔强,直视着老夫人,半分不让,更是向老夫人证明了,她的话绝非玩笑。   老夫人的眼眸当即就冷了下来,盯着许氏怒气更甚。   原以为许氏松口,这件事就好解决了,没想到她居然打这么大的主意。   她走是老夫人和苏成心里最希望的,甚至苏干留不留都无所谓,但苏子衿老夫人是必然要留下的。   一个太后亲封的县主就是一块移动的金库,陷害许氏也是为了让苏子衿能紧紧的握在她手上,等到及笄拿去做个好买卖。   若是让许氏带走了,岂不是夺走了她的金库!   “夫人胡说什么呢,为夫绝不会因此与你和离。”还不等老夫人开口呵斥许氏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门外就先响起了苏成微怒的声音。   转眸望去,苏成换了一件深青色原来绣五福纹锦袍大步流星的从门外走进来,径直走向许氏,不顾旁人的执起她的手,温柔宽慰道:“今日之事是夫人委屈了,娘是因为今日的事气急了才会这般,但你也不能因为和娘置气就说出和离的话呀。你且放心,今日之事为夫心里明了,定会找那柳家算账的。”   看着苏成眼中的温柔疼惜,听着他承诺敦敦的话语,若是毫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苏成是极为宠爱她呢,而许氏此刻却是心比冰窖里的冰都凉。   她早就知道苏成定然就在附近等着,说和离不过是想要炸他出来,而真就如她猜测的,他真的出来了,而其目的也如她想的那般,又在利用她。   “娘您也是,若琳和子衿今日受了这般大的委屈,您竟然还怀疑她们,当真让人凉心,若是因此让若兰和子衿心里起了结,儿子可就要怪娘了。”抓着许氏的手,苏成蹙着双眉,怒气埋怨的对老夫人道。   老夫人这倒是一头雾水了,一开始小丫鬟来传话的时候就告诉他苏成就在偏房听着,让她依了太夫人把苏灵珊赶出去,留下许氏和苏子衿单独套话。   以为他是要她找出痕迹,顺藤摸瓜给许氏定罪,然后给柳贤妃交代。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许氏的话茬,可以发火理骂她了苏成却冲了出来,还埋怨她?   这到底是要演哪出?   虽然一头雾水,可也不可能一直干在原地不说话,老夫人只好顺着苏成撇了他一眼,有几分不悦的嗔道:“瞧你紧张的,这把年纪了还这般宠着你媳妇,为娘这不也是为了苏府好吗,总要盘问盘问的。”   “娘说的对,该盘问的是要盘问,可若琳和子衿需要盘问吗?娘您该是清楚的,子衿又岂会有你刚刚说的能力。”苏成说着向前一步,巍峨的身子挡在许氏和苏子衿面前,如同一座山要为她们母女二人挡风避雨。   可母女二人何尝不知,这不过是山影的迷惑,不仅不会为她们挡风避雨还会让泥石流淹没了她们。   “为娘自然知道,这不正打算要说吗,谁知道你媳妇就倔了起来。还没轮到娘说话呢,你就先急匆匆的护住你媳妇和女儿了,为娘倒是成了大恶人了。”老夫人不满的白了苏成一眼,幽幽站起来,走到许氏跟前。“老大媳妇你也是,娘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就这般了,罢了罢了,此事是娘错了,你呀也别放在心上。”   当着众人的面,老夫人服了软,松了口,若是作为媳妇的许氏还揪着不放的话那就要落口舌了,自然的也就顺坡下驴收起眼眸里的怒意,微微福身道:“不敢,此事也是媳妇冲动了些,给娘赔不是了。”   “此事就此作罢吧,今日你与子衿也累了,且去歇息吧。”   “是。”   许氏同苏子衿一道点头转身要走,可苏成却紧紧拉着许氏的手不放,避着老夫人小声道:“晚膳我去你房中用。”   许氏手不自觉的抽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在瞬间压制下来没有将手完全狠狠的抽出来。“今日只怕不成,妾身还要去库房盘点账目,只怕得在库房用膳了。”   苏成没想到许氏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拒绝自己,眼底爬起一丝怒意,但看着许氏低眉顺目的模样,想到心里的计划不得不将这一丝怒气忍下来,理解的点了点头。“倒是忘了这事,那就改日吧,夫人且趁着这时候去歇息会。”   “好。”   许氏抽出那未抽出来的半截手,领着苏子衿毫不回头的走出正堂。   待到母女二人走远,苏成才将那注视的眼眸收回来,转过头,眼眸里的柔情就消逝了,有的只是算计的光芒。   老夫人知晓是时候了,对李妈妈使了个眼色后,李妈妈当即就明白的走出了正堂把所有丫鬟小斯都带走了,整个紫苏斋正堂里里外外就只剩下母子二人。   “成儿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好不容易抓住了许氏的话柄,说不定可以乘机让她和你和离,怎么你又这般?”这个疑问憋得老夫人都快喘不上气了,人一走完就急忙开口问。   见老夫人想得这般浅薄,苏成眼里露出一丝疲意,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娘您根本就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如今这许氏不仅不能走,反倒要留在咱们苏府,还要稳稳的坐在正妻的位置上。”   “这是何意?”老夫人疑惑顿起,实在不明白苏成的意思。   “娘,柳贤妃为什么要这般算计许氏,不就是想要柳氏扶正吗?但如今柳氏已经这般了,就算许氏走了她也不可能坐上来,而柳贤妃定然会乘机给我塞一个人进来,到时候咱们苏府可就完完全全落在柳贤妃手里了。   我可不想成为柳贤妃手里的一颗完全受她操纵的棋子,如今咱们还有筹码,只要许氏坐在这个位置上,柳贤妃就得贴着咱们,等她能给得起咱们对等的东西了,再踢掉许氏,一举两得。”   “你这是要和柳贤妃谈条件?”老夫人惊得连退两步,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让她都感觉到陌生的儿子。   起初小丫鬟传话让她同意和苏灵珊和苏巍送去柳家的时候,她知晓苏成定然是有计划了的,但怎么也没想到苏成这是想要逼着柳贤妃和他谈条件,这岂不是老虎嘴里拔牙?   “正是!”面对老夫人的惊讶错愕,苏成面不改色的回答。“娘,这是朝堂之上的对弈,您不懂,且按我说的做就好,这段时间照顾好许氏一房。”   “可…成儿,你已经是尚书了,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吗?”老夫人虽然不懂朝堂格局,可也知道这是冒险之举。   “娘,儿子我上柳贤妃这艘船可不只是想下一朝继续坐在这个尚书之位上,反正此事你莫管,听我的就是了。”苏成不愿和老夫人这等见识短的妇孺继续说下去,转身就走出了正堂。   看着苏成快步离去的背影,老夫人总是不安,总觉得眼前这个儿子好陌生。 第137章 有何舍不得   入了秋只有也就午间炎热,到了黄昏秋风徐徐让人觉得舒爽。   太夫人坐在院里的大榕树下的摇椅上,闭着眼有一下每一下的摇着,仿佛睡着了一般。   一阵风过,落叶飘落,太夫人才懒懒的开口问:“回来了,可打听清楚了?”   刚刚走到太夫人身后的秦妈妈站定脚,并没有急着回答太夫人的问话,而是伸出手双手一边轻轻为太夫人按压太阳穴,一边柔声道:“如太夫人您所料,您走了之后老夫人就把二夫人和三夫人都遣走了,只留下大夫人和大小姐。”   “留下她们母女两说了什么?可吵起来了?”   “算是吵起来了,老夫人质疑是大小姐今日设局故意陷害三小姐,大小姐十分委屈的辩解,老夫人却咄咄逼人,惹怒了大夫人,竟说出要和离。”   “许氏竟说出和离?”太夫人惊讶的睁开眼眸,看向秦妈妈。   “是的,但大夫人要求带走大小姐和二少爷。这时候大老爷就出来了,护着大夫人和大小姐,倒是把老夫人说了一通。随后老夫人就让大夫人和大小姐走了,把院里的人也都驱散了,不知和大老爷说了什么,反正片刻不到大老爷就出了紫苏斋。”   听到苏成突然出现护着许氏和苏子衿,太夫人算是明白其中的渠道了,也明白苏子衿和许氏的目的。   一家三口,倒是各有各的目的。   “大老爷还说会去找柳家算账,给大夫人一个交代,看来这段时间大夫人和大小姐能得大老爷庇护安稳一些了,但老奴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安。”   “不安什么?”太夫人眉头一挑,起了几分兴趣。   秦妈妈蹙着眉想了一会,苦恼道:“老奴觉得大夫人今日不同以往,莫名其妙的感觉大夫人似有要离去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大夫人一气之下说了和离,老奴多有担心了。”   “不是似,而是她就是要离去,不止她,子衿那丫头,还有二小子也要走。”太夫人用脚停住了摇椅,拿起藤桌上的茶杯,如常的说着。   可太夫人如常的话语却如同一道惊雷打在秦妈妈的头上,让她满脸惊错。“太夫人您这是何意?大夫人当真要走?正如她说的和离要求一样,要带走大小姐和二少爷?这是为何呀?”   面对秦妈妈一连说出的四个问题,太夫人半点不急,不紧不慢的浅酌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抬起头望着头上这四四方方的天,似自言自语的呢喃道:“心凉了,这四四方方的地方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早就该离开了,好在她有一个好女儿,此时也不算晚。”   听着太夫人的话,秦妈妈还是一头雾水,焦急的走到太夫人身侧,强制自己耐心的问:“太夫人,您可就别为难老奴说这些听不懂的话了,老奴这都心痒痒了,你且行行好,给老奴一个信,免得一直记挂,跟猫抓似得。”   “你呀,这把年纪了还是这般急躁。”太夫人毫无责备的撇了秦妈妈一眼,“今日之事你觉得是意外吗?”   秦妈妈摇了摇头,“老奴虽愚钝,可也不是一窍不通,今日之事定然是前有起因,中有曲折。”   “柳家二丫头当时那般信誓旦旦的说红杏出墙的人就是许氏,若非背后有人撑腰,她又早有认定,绝不敢这么大胆。而当看到是柳姨娘的时候,灵珊那丫头又一副不容置信的模样,可见也是知情的,林氏和老大也是眼中错愕,这其中也必然有他们掺和。”   “太夫人您的意思是…”秦妈妈吓得连忙捂住嘴,双目之中皆是惊恐,不敢说出下半句,可意思主仆二人之间心知肚明。   太夫人闭上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十五年夫妻,何况还有大小姐和二少爷两个孩子,大老爷竟然这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秦妈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平常人如何干得出来。   太夫人嘴角露出苦笑来,摇了摇头,似叹道:“古往今来为名为利者大多六亲不认,让人心寒呀。”   “若真是这般,大夫人当真该带着大小姐和二少爷离去才是,只是…”秦妈妈有几分不解想了想,最终还是想不出来,开口问:“太夫人您又是如何知晓的呢?难道能看透人心?”   秦妈妈实在是觉得神奇,就算参透了这其中的渠道,对苏成和老夫人的做法心寒,可许氏也未说什么,如何能知晓她是要离去呢?   “我也不是神仙,哪里能看透人心,是子衿那鬼灵精的丫头告诉我的,想来是怕事情突然发生我这老家伙承受不了,事先给我通个气。”老夫人嘴角的苦笑更胜,心里埋怨,苏子衿这鬼丫头,在这事上才知道要事先同她通气。   “大小姐告诉您的,大小姐今日和您并没有单独说过什么,早晨之后就没再说过什么了,哪里告诉您了?”秦妈妈还是一头雾水,她一直跟在太夫人身边,怎么就不知道苏子衿说了什么呢。   “话里有话你哪里听得出,她顺着林氏劝我离开正堂的时候就是告诉我了,她和许氏既然要和林氏正面交锋,那就是不打算在这个院子里呆了,许氏与林氏所说的话,半真半假,母女是一条心,决定了。”想起苏子衿说那话的神色,真是个绝情又狠绝的丫头。   对于太夫人的话,秦妈妈还是一知半解,但也不打算再深问了,反正也完全理解不了。   但看着太夫人眼眸深处的苦涩和隐藏在其中的不舍,不免有几分心疼。“大小姐也算是个知心的,只是太夫人您舍得大小姐吗?”   秦妈妈虽然在尔虞我诈的事情上不是那么的聪慧,可对太夫人的心却是看得透透的,知晓这两个多月来太夫人从对苏子衿的保持公正到怜惜,到欣赏,到真心疼爱。   可如今大小姐却要离开苏府,难免让人觉得心酸。   “有何舍不得的,就算留在苏府,再过一年也是要嫁入的,留在这院里也是受罪,不若早些自由去,若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也不愿在这院里呆咯。”   太夫人话音一落,杵在地面的脚尖就抬了起来,身子后靠躺在摇椅上,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落叶飘落,无话无音,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感觉有些苍凉萧瑟。 第138章 背后的人   陪着许氏去了库房,一同清点了今日的礼单账目,送许氏回落英院一同用了晚膳之后苏子衿才离去。   走出院门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夜幕初落,灯都还未来得及全部点上,四处都是昏暗暗的。   见苏子衿出来,不远处的夏荷立即掌着灯笼走了过来,立在她身侧,低着头低声道:“小姐,那人回来了,此时在戏园子的厢房内等着,小姐现在可要去见一见?”   “这般快就回来了,看来长公主对柳长图倒是上心,且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迈开步子,在夏荷的掌灯下快步往那戏园子去。   此时戏园子早已经撤去了各种装饰,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戏台子,夜幕之下倒还有几分让人毛骨悚然。   戏园子本就是个没人住的院子,所以也就一间房,分左右厢房。   流珠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苏子衿和夏荷走来,立即为苏子衿推开西厢房的门。   一打开就看到身穿白色锦袍,腰束同色镶玉腰带的柳长图站在正中央,一见苏子衿就双手抱拳,弯腰作揖。“大小姐。”   苏子衿微微点头,算是做了回应,对夏荷使了个眼色后就抬脚走进了房内,反手将门关上。   没有点灯的房内,仅仅靠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显得有些诡异的白,特别是映照在柳长图那苍白的脸上,更是让人心底不由得发毛。   苏子衿走近一分,看着柳长图的脸,冷声道:“怎么,还舍不得脱掉这脸皮了?”   “这脸皮犹如无形似得,久而久之倒是忘记了。”柳长图尴尬一笑,抬起手抓了抓左边耳后,似抓住了什么,轻轻一扯。   刺啦一声,脸上的一张皮就这般被撕了下来,露出原本的面目来。   是个极为清秀的男子,和柳长图的五官还有几分相似,不过没有柳长图的媚气,举手投足之间十分儒雅。   若是喜欢看戏的人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清秀儒雅,身材高挑的男子正是扬州最有名戏班的名伶薛瑞,也就是当日在柳老夫人寿宴上饰演麻姑的那个人。   苏子衿原是让沐雨彤走江湖渠道找一个底子干净的戏子来,没成想找来的居然是一方名伶。不过这薛瑞演技着实不错,又知分寸,懂进退,最后也就定了他。   “说吧,之后发生了什么。”苏子衿转过身,拂去凳子上薄薄的灰,坐下来等着薛瑞的回答。   薛瑞将手里的人皮面具放在桌面上,转过身面对苏子衿恭敬道:“依照大小姐的吩咐在下由着侍卫押去了京兆衙门,被关进了大牢,但不到一个时辰,刑都还未受就被人给带了出来,一出衙门就进了马车。   路上大小姐您的人支开了那人,把柳长图换了进来,我们便一路跟着马车寻去。   马车进了长公主在城外的别院,在下不会武功不敢进去,大小姐您的人潜了进去。别院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在下不清楚,只看到一个多时辰后两个侍卫抬着一个麻袋从偏门出来,麻袋还往外滴血。”   苏子衿垂着眼,手中把玩着桌上的人皮面具,沉默了片刻后才微微点了点头。“明白了,你且出去吧,我的丫鬟会把该给你报酬给你,引你安全出去,但你得管好你这张嘴,可明白?”   “在下不过一介戏子,乃是奴籍,乱说话可是要杖毙的,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大小姐且放心。”   “去吧。”苏子衿转过眸,视线聚焦在手中的人皮面具上。   薛瑞恭恭敬敬的再度对苏子衿作了个揖,转身走到门前,拉开门和流珠小声的说明了情况后,流珠看了苏子衿一眼,见她微微颔首才引薛瑞走出去。   待薛瑞和流珠最远,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苏子衿才拿着手中的人皮面具从房内走出来,转而交给夏荷。“将这个面具销毁了,明日写信给我大表哥,这个宋医女是个有能耐的,看看能不能为我所用。”   “这宋医女所能为小姐所用定是极好的。”夏荷拿着手中的人皮面具心里暗暗赞叹,这个宋医女真是厉害,那薛瑞贴在脸上完完全全看不出来。   “要一个人为另一人所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且看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吧。”苏子衿对此也是无奈,毕竟若无法为她所用也是没办法的事。“此事反正不着急,倒是那边可有消息了?”   说起那边夏荷沮丧的垂下了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说这薛瑞并没有反常之处,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什么,小姐会不会是您多虑了,这个薛瑞可能真就只是沐郡主乱找来的一个戏子。”   “绝不可能,这个薛瑞不简单,这件事也不会这样简单。”看着薛瑞离去的地方,苏子衿眼眸渐渐眯起。   这个薛瑞在今日见到他和柳姨娘一道时的演技时就有所怀疑了,毕竟当初找沐雨彤去找戏子的时候就是很匆忙的,也没有什么给他排练的机会,这样的事情说难听点就是随时都有什么危险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紧张。   而且这个薛瑞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十分的镇定,就算是在戏台子上唱了多年戏,可面对这种一旦演砸了就掉脑袋的事他却半点不怯。   为此苏子衿还特意让他去蹲大牢,跟着去长公主别院,最后还把他召回来问话,他都十分淡然,举手投足间都从容不迫。   一个戏子,即使是名伶接触过很多达官贵人,也不至于会有如此的胆魄。   除非……   这个薛瑞训练有素,戏子不过是一个身份。   既然训练有素,那么这背后就必然有训练他的人,而苏子衿所担心的就是他背后的这个人。   因为今日这个薛瑞并没有坏她办点事,那么背后的人自然也就是要帮她,在她最着急的时候给她送来这么一个演技卓越,心思细腻,又沉稳镇定的一个戏子,算是帮她完成了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而背后这个人,苏子衿其实隐隐的有了一个人选,只是她实在不希望是这个人,应该说是在期盼千万不要是这个人。   所以她非要查个明白,希望她所猜测到的是错了。   只是,心里隐隐不安,仿佛预见的结果。 第139章 就是要她知道   亥时一刻,金陵城彻底的陷入了寂静之中,许是太过寂静了,在一阵雷鸣后下起了久违的瓢泼大雨。   从苏府出来不久的薛瑞被这一场大雨困在了一处房檐下,站在灯笼之下,眼眸望着街道的尽头,似在等着什么。   过了约莫半刻的时间,在震耳的雨声中隐隐传来一阵马车的銮铃声,越来越近,最终一辆双骏马的大马车出现在街道尽头,踏踏的马蹄拉着马车向薛瑞靠近。   “主上!”马车停在眼前的一瞬间,薛瑞就立即福身行礼,恭敬肃然。   “上车。”马车内传出一声低冷的男声,似千年的寒冰,冷得透骨。   薛瑞不敢耽误一分,抓住马车外的拉手,跃上马车,撩开帘子钻入马车内。   马车内空间大约有一个屋子的半个客堂大小,首位上安置着软榻,中间放了一张小圆桌,此时正放着一杯热茶,寥寥白烟起,越发衬得那斜靠在软榻之上捧著书卷的君故沉如仙一般。   “今日之事,如何?”君故沉眼也不抬一分,似毫不在意的问。   “一切顺利,按苏大小姐的计划柳姨娘一房都被赶回了柳家,柳长图也被长公主杀了。”薛瑞简单的将今日的事融合成一句话。   “那她可有怀疑你?”   “属下觉得苏大小姐对属下是有所怀疑的,今日带着属下去长公主别院的男子武功不俗,视线一直在属下身上打转,十分注意属下的动向,如今只怕也…”薛瑞的眸子渐渐移向窗外,露出几分杀意。“可需解决掉?”   君故沉沉默了片刻,放下手里的书卷,转眸看向那被窗帘挡住的窗外,摇了摇头。“无需,此事本主自有打算,你且继续去交代你的事吧。”   “是,属下告退。”   薛瑞抱拳行礼后转身就撩开车帘在带着斗笠的牧野搀扶下走下马车,接过牧野递过来的油纸伞,眼神互相交汇了一下彼此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后薛瑞才打着伞离去。   待薛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牧野才转身站车帘外,小声的恭敬问:“主上,房上的那人就任由他吗?”   “由着他就是。”君故沉说着将一只金簪从车帘里递了出来。“将这个放在屋檐下。”   牧野接过金簪,仔细的看了看,有几分熟悉。“主上,这不是苏小姐的簪子吗?若是留在这,被那人拿走只怕以苏小姐的聪慧定然能猜到是您做的。”   “要的就是她知道是我做的,且莫多问,按本主说的做就是,放下后便就回王府去,这伤该去找叶孤瞧瞧了。”   一想到君故沉肩膀上今日又被撕裂开的伤口,牧野也不敢再多耽误了,即使不明白君故沉为什么明知道苏子衿知晓后会生气还要这样做,但也管不了那么多,转身将金簪小心翼翼的放在廊下后翻身上车,一勒缰绳调头驾着马车就走。   待到马车在暴雨的伴随下消失在夜幕之中后,一道黑影才从远处的房梁处飞身而下,看着那静静躺在地上,尾部带着血的金簪双眉紧蹙,站了许久后才伸出手捡起金簪飞身跃起,几越几纵后消失不见。   ……   雨一直不停的下着,坐在软榻之上,侧身望着窗外一个多时辰后,等了许久的脚步声终于响了起来。   “可办妥了?”当脚步声刚刚停在门前,苏子衿便轻声开口问。   “是,按表小姐的安排,都办妥了。”随着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一个身穿湿漉漉的夜行衣,蒙着面的男人走进房内。   苏子衿放下一直拿着手中都已经凉透了的茶,转过身看向这个男人。   男人不高,也就只比苏子衿高出半个头左右,身材相对来说精瘦,但却也有腱子肉,如今夜行衣湿透贴在身上更加能看清楚轮廓来。   蒙着面,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能看到那一双一明一暗的眼眸,一眼就能识别出真假来。   这个人是许荣身边的贴身侍卫许安,许荣放下不下留在金陵养伤的许启明,也放心不下苏子衿,所以就把他留在了金陵,供苏子衿和许启明差遣。   今日苏府之外的事苏子衿一切都是交由他去办的。   “既然都安妥了,那也就不急了,且先说说今日你在长公主别院都看到了什么?那薛瑞说看到尸体被装在麻袋里抬了出来,可是柳长图?”苏子衿问薛瑞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和回答,但绝对不会相信他。   “是柳长图的尸体,长公主将柳长图带回别院后大骂了一通,柳长图吃了哑药说不出话,长公主也没给他狡辩就机会就…”许安欲言又止的看向苏子衿,见她眸色清冷,没有半点回避识也只好继续道:“与那柳长图云雨了一番,完事后就下令将柳长图用带刺的鞭打死,扔去了乱葬岗。”   听到这话苏子衿倒是不惊讶,这个长公主的残忍前世她就已经见识过了。   长公主是逝去的毓宗皇太后唯一一个女儿,太上皇当年惋惜毓秀皇太后,又因为逼死了月轮公主心中一直悔恨愧疚,所以就把所有宠爱集中在了长公主身上。   长公主被宠得骄纵蛮横,身份又尊贵,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长公主十分好男色,到处网罗美男,府内男宠数百,柳长图就是其中一个。而柳长图是个懂得技巧的,自然也就比较得长公主的心,虽然如今明面上没承认是男宠,可三年之后柳长图可就因为长公主的宠爱风光一时呢。   只可惜,这一世不是前一世。   原本苏子衿听到柳长图这么快被救出去,还以为长公主极为在意他,或许会怜惜他,饶他不死,如今看来长公主还是比她想象中的绝情。   不过这般也好,省得柳长图万一搅和出什么,惹上这个长公主可就麻烦了。   “看来薛瑞倒是没有说谎。”苏子衿满意点了点头,但转眼眸色就冷了下来。“这件事算就解决了,那另外一件是呢,你可看到薛瑞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第140章 狐狸与兔子   听到苏子衿的问话,许安的眼眸里露出一丝愧疚,屈膝一弯,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道:“有负表小姐所托,那人在马车内,身边的马夫武功又不低,难以靠近,看不到那人的容貌。”   苏子衿需握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双眉微蹙。“那那名马夫呢?你可看清了容貌?”   “并没有。”许安的头更低了一分。“那马夫戴着斗笠,压得极低,只能看到下巴。”   这样的答案让苏子衿心里实在郁闷,等了大半个晚上就等来这样的结果,但也不能怪许安,虽说是安国侯府一等护卫,功夫也了得,可是军事化训练出来的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暗卫,要他做这事其实也有些强人所难了。   “属下虽未看到除开薛瑞之外两个人的容貌,但清楚的听到薛瑞恭敬的称马车内的人为主上,许是江湖上的人。”看着苏子衿眉宇间的郁闷和无奈,许安立即添上一句。   “主上?”苏子衿蹙着眉头,有些摸不透了。   主上是一种尊称,多用在江湖上,比如一些江湖门派联盟后成就了一个盟,当家之人称之为盟主一般。只是这样的称呼和苏子衿心里猜测的那个人有所违背呀。   她一直认为就是君故沉,毕竟这一世她也就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除了他不会有谁?虽然她希望是别人,可却并不希望惹上一个更加有来头的江湖人。   “是,清楚的听到薛瑞这样称呼他,随后就进了马车内,说了什么属下就没听清楚了,没多久薛瑞就走了。那马夫从马车内的人手里接过一只簪子,放在地上后也驾马离去。跑得太快,属下追不上,只好将这簪子带了回来,让表小姐定夺。”   许安从衣兜里掏出用油纸小心包裹的金簪,双手恭敬的递给苏子衿。“属下觉得似是那人故意留在那的,恐怕那三人早已发现属下了,但并不在意。”   许安虽然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但也做过一段时间斥候,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得到那薛瑞其实一直都知道他跟着他,只是不点破。   而那马车的车夫光看那稳健的双腿,轻盈的步伐,他就知道功夫定然不在他之上,能让这般能人俯首称臣,听从差遣的人只怕功夫远远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   若说这样的两个人发现不了他这个临时暗卫,他都不相信。   而且那马夫放下金簪的时候,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似看向他,似在提醒他,这里放了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在意你,或者说不在意我是否知道?什么人竟然这般毫无顾忌。”这样一个嚣张得毫不顾忌的人,绝对是一个有能耐的,至少他不把她这种小虾米放在眼里。   惹上这样一个人对于苏子衿来说无疑的不利的,看着许安手中的油纸包,有些不敢去接。   这个人既然留下这个东西,可见就是故意给她一个信,打开这个东西或许就能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若是招惹不起的,那可就麻烦了。   但事情已然发生了,苏子衿也不能逃避,只好心一横接过油纸包,缓缓打开来。   当看到油纸里的那支鎏金簪子,苏子衿瞳孔顿时一缩,浮起诧异来。   这簪子明明就是她的簪子,这簪尾处干涸血迹就是她的血迹!   在花巷时为了不让孙管事怀疑地上君故沉滴落的血滴,慌张下拔下了这支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后扔在裙下,后忘了带走,等让夏荷回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   原以为是被仆人捡走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而这支簪子是从那个被称为“主上”的人手里拿出来的,那就是他捡了去,当时的花巷可是没有一个仆人,只有她,孙管事,君故沉。   最大的可能就是君故沉没有离开,在她离开后回身捡起了这支簪子,又知晓她的所有想法,最终以这样的形式送到她手上。   他这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知晓帮她的人就是他!不给她一丝否定的机会!   她早就怀疑是君故沉,可因为总归心里不希望是他,也觉得他不该有这么大的能耐,所以怀着一丝希望希望否定。   而君故沉看来是猜透了她心底的心思,故意这般用这种方式引许安去,毫不顾忌由着薛瑞叫他主上,让她以为是惹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心里担忧,还会升起一丝还不如是他做的的想法。   最后留下这支鎏金簪子,光明正大的告诉她就是他做的,他帮了她,别想自欺欺人了。   虽然此时君故沉不在这里,可苏子衿的眼前却浮现起了他那浅笑端方眼含戏谑之意的脸,如同一只坐在树下笑看着眼前自作聪明的兔子钻洞的狐狸,而她就是那只兔子,被狐狸狠狠的戏弄了一把不说,此时还被他给抓住了!   这种感觉让人怄得几乎要吐血!   “表小姐!表小姐!您没事吧?”眼见着苏子衿眼眸之中杀意顿现,许安担忧的连叫几声。   “啊?”苏子衿这才回过神来,仓皇的收起自己的眼中的怒杀之气。“没事,这件事我已然明了了,你且回去吧,跟我大表哥说一声我这边一切都好。”   “是,表小姐。”许安点头行礼,站起身转身就拉开房门走出了客堂,张望了一下四周后飞身越上房檐,借着夜色消失而去。   许安离开后,放风的夏荷才从客堂外走进来。   只是还没走近,夏荷就被苏子衿手中的簪子吓了睁大了眼睛,怯生生的问:“小姐,这簪子惹您生气了?”   苏子衿莫名其妙的看了夏荷一眼,心想着她怎么知道这簪子的事,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手上的簪子,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她给捏弯了,看上去惨不忍睹。   一看到这簪子就想起君故沉戏虐的眼眸,厌烦的将手里的簪子扔掉,怒意不平道:“夏荷,明日一早就给沐郡主送信去,将我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分红全部拿出来,去天知阁买君故沉的情报。”   “君公子的情报?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夏荷完全不能理解,睁着大眼睛啥是疑惑。   “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别问那么多!”苏子衿转过头,没有半点回答夏荷的意思。   看着窗外被黑云遮盖住的月,眸色阴冷下来。   君故沉,我绝不会让你一直牵着我鼻子走!你能买我的情报,我也能买你的! 第141章 柳家   苏子衿被君故沉的戏弄气得咬牙切齿,另一边柳家此时更是怒火滔天。   大大的正堂,灯火通明,一身华服的柳贤妃威仪的坐在首位的太师椅上,浑身散发出勃然的怒意,吓得堂下跪着的三个人个个浑身瑟瑟发抖,汗如雨下。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刚刚不是个个都能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柳贤妃怒火熊熊的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想起刚刚走进来时看到的场景,更是恨不得当即就杀了这三人。   “姐姐,此事怪不得我呀。”跪在中间的柳姨娘深深一拜,眼里当即就簌簌而落。“当时我实在是脑袋迷糊了,那柳长图一直抓着我求,被他撩得莫名的心痒难耐才那般,谁知晓那柳长图竟是骗我的。”   “没用的东西!”柳贤妃厉呵一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的就砸在柳姨娘膝前,吓得她连忙退坐在地。“一个柳长图就让你失了魂!被人算计了尚且不知就算了,竟真与那柳长图有所勾搭,让人抓住了把柄!”   “姐姐,你也知晓,我与那柳长图本就青梅竹马,实在难以割舍,谁知晓那柳长图居然敢出卖我。”柳姨娘千想万想都没想过柳长图会出卖她。   “糊涂!那哪里是柳长图,分明就是一个带着面具的戏子罢了,只有你才分不清楚,被人算计了至今还不知。”   “带着面具的戏子?”柳姨娘错愕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柳贤妃。“姐姐你的意思是,那人不是柳长图?那…那只要证明我是被算计了,那我就没事了?”   “柳长图已经被长公主鞭打致死,那戏子也一路带着面具,究竟是何人都查不到,如何证明。”柳贤妃也是在事后打听到长公主的人在接柳长图回别院事中途发生的事了后才知道这是偷龙转凤,但等她来查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再则说了,你那肚兜已然是铁证了,世人皆知你红杏出墙,又怎么会没事。这一辈子你就别想着回苏府了,柳家也留你不得,明日就收拾收拾去温岭老宅吧。”   “姐姐…”柳姨娘想要求情,可抬起头来对上柳贤妃那狠绝的双眸就知晓是不可能的了,当即灰暗的低下头去。   低着头,看着自己这身上衣衫不整的衣衫,散乱披散着的发丝,心里无比的悲凉。   明明今日该是她风光的日子,明明今日落得这般下场的该是许氏才对,明明如今她该坐在正妻的位置上等着不久后自己的女儿嫁给七皇子,日后成为皇后,执掌后宫。   而如今却…   一切都要怪那该死是许氏和苏子衿,若非她们从中作梗由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是她如今已经没有再和她们斗的资本,连怪她们一句都做不到,能做的只有…   “都怪你这个没有半点脑子的蠢货!若不是你这般蠢被人利用的尚且不知,还带着人寻来,我和灵珊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柳姨娘一把抓住身边柳安雅的衣领,将她拉向自己,咬牙切齿万分狰狞的瞪着她,似下一刻就要张开嘴咬她一般。   柳安雅吓得瞳孔一缩,脸色铁青,忙不迭的用力推开柳姨娘的手,手脚并用的连连后退,靠在坐在侧边的二夫人腿上才镇定下来,尖锐的反驳道:“你胡说什么呢,是你自己不知检点,在那种情况下偷/人才会被发现的,哪里能怪得了我。”   “不怪你怪谁,苏子衿在戏园子说的话分明就是故意设圈套,你愚钝不知还往里面钻,事发之后不仅不知,还把脏水泼在我身上,若不是你当时胡说我是私生女,我和大哥咱们会被赶回来!”苏灵珊此时也是恨不得狠狠的刺柳安雅几刀,若不是她蠢今天也不至于落到这番地步。   “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我按你们说的做,出了错难道还要怪我不成。再说了,当时苏子衿要割我的舌头呀,我有什么办法,只能那样说了。就算不我说,还不是会怀疑你,要不是你自己要我说苏子衿是私生女,又岂会引火烧身。”   “你…”   “闭嘴!”苏灵珊还想和柳安雅争个输赢,才开口柳贤妃的厉呵就从首位响了起来,顿时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着低下头紧缩着脖子的柳安雅,柳贤妃更是怒火中烧,眼眸狠狠的向上一撇,对着柳二夫人冷声质道:“我让你去苏家做这件事,你竟然让她这么一个蠢货去,你是故意的吗?”   柳二夫人被柳贤妃这么一问,当即脸色就瞬间煞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娘娘此事妾身也是无奈呀,今早身体抱恙,无力起身,不得已才让安雅代我去,谁知道这孩子这般不懂事,竟坏了娘娘的事。”   “说到底终归是你教女无方,养出这等愚钝的人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柳贤妃眼眸移向已经浑身发抖的柳安雅,更是厌烦至极。“这般愚钝,留在柳家也是个祸害,御史台家的三公子不是缺个正妻吗,明日且去谈谈婚事吧。”   听到御史台家三公子这句话,柳安雅当即就懵了,她竟然要嫁给这样一个风流浪子?   “谢娘娘赐婚,明日便去。”不等柳安雅反应过来,柳二夫人就率先磕头谢恩了,眼见柳安雅要开口,立即对身后的婆子使了眼色,让婆子拉着柳安雅就走。   看着柳安雅被拉出去,同坐在首位上的柳老夫人也是厌烦,别过头看向柳贤妃恭敬道:“这二丫头处置了就是了,娘娘别为了她动气,倒是灵珊这边,娘娘您看如何做好?那苏成显然是要借此狮子大开口了。”   柳贤妃将目光收回来,放在跪在地上的苏灵珊身上,看着这和苏成有几分相似的脸,冷哼一声,不屑道:“苏成这般做倒是有胆魄,有野心,只可惜没资本。母亲且放心,此事本宫自有办法。”   “那一切都由娘娘做主。”柳老夫人恭敬的点头,低头间看到柳石的眼色,抬起头来堆满笑意道:“还有上次托娘娘的事不知如何了?”   柳贤妃听得有几分疑惑,余光看到柳石焦急的神色才恍然大悟过来。“母亲说的是柳琪的事呀,办不下来了,兵部尚书说了资质太低。”   听到这话柳石的脸当即就垮了下来,眼底忍不住浮起一丝怒色。   “大哥,你也知晓柳琪的资质,确实不高,让他坐上内阁侍读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柳贤妃见柳石眼底的怒意,心底冷笑一声,更是在他心上插了一刀,见他那有怒却不敢发的模样才心满意足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还要回宫去,先走了。”   说罢,柳贤妃站起身来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出正堂,即使柳石再不愿,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弯腰行礼,喊一声:“恭送贤妃娘娘。”   看着柳贤妃张扬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恨更上了一个度,眼眸里也撩起了一丝杀意。 第142章 买卖双方   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才停。   竹林涧的竹叶上积满了雨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即使雨停了竹林里也似下着下雨,在薄薄的白雾里似与世无争的仙境。   只是这仙境中间的竹楼里此时却是满屋子腥甜的血腥味,以及一地被血染红的绷带。   “主上!老夫那日是如何嘱咐你的,这伤动了筋骨,动不得,需要静养数日,你都把老夫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是吧?”叶孤怒眉紧蹙,圆瞪的眼珠瞪着面色苍白的君故沉又气又无奈。   “这话你从昨夜来就说起,兜兜转转就这几句话,说着不累吗?”从昨晚就听着叶孤啰嗦,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君故沉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主上若非这般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老夫会兜兜转转的说吗?”叶孤狠狠的将手中的针扎进君故沉的伤口外围,仿佛把所有的怒气都击中在这上面。   君故沉被这一针扎得急抽了一口凉气,转过头看着叶孤一那张都快皱在一起的怒脸,笑道:“我敢这般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神医圣手在旁吗。”   “若是主上不顾身死,就算是大罗神仙都就不回来!”叶孤负气的拔掉君故沉背上的所有银针,收进针灸带里,起身一边放进箱子里一边道:“主上可莫忘了,咱们来金陵是为了什么,昨夜的事已然是一个警钟了,就这么一两年了,主上可莫偏了心?”   叶孤的话顿时让君故沉嘴角的一丝笑意僵住了,沉着眼眸将半退的衣衫穿上,看着窗外云雾寥寥中半隐半露的翠竹,低沉道:“本主自有分寸,无需担忧。”   叶孤转头间看到君故沉眼眸之中透骨的寒,如刚刚那难得的笑意似从未有过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有些苦涩愧疚,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个事。   想开口,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主上!今日阁里…”叶孤才把话吞下去了,牧野却喊着话冲了进来,只是看到气氛不由自主的就停住了腿,不敢再说下去。   眼眸看了看君故沉又看了看叶孤,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他来的不太是时候。   “阁里出了什么事吗?”君故沉转过头来,看着牧野手中拿着的藕白色荷包有几分不解。   这种荷包是天知阁求问之人放的,天知阁设立在琳琅岭的山峰之上,山中设有阵法,无人带路常人根本无法进入。若是要买卖情报就只能将要问的事写在纸条上,放在荷包里,同银两一起放在山下的箱子内,阁内自然会派人去去。   取的时候会看所问之事和银两多少,若都合适则就会取回,三日之后将对方所需的情报放入荷包,放回箱子中,待人来取。若是不合适就会在箱子里留下纸条,说明是钱少了还是这情报卖不了。   只是这情报不管能不能卖,可不可以卖都是阁里的事,一般都不会拿到君故沉面前来,何况还是拿着这么一个荷包来。   “主上这是苏小姐送来的荷包,说是要买您的情报,取荷包的人不知主上就取了回来,若是退回去只怕损了天知阁的名誉,所以只好交由主上定夺。”牧野快步走到君故沉跟前,双手将荷包奉上。   看着那绣着兰花的荷包,君故沉嘴角不由得就浮起了一丝笑。   看来这次他真是把这妮子给惹急了,竟走了这个法子了,可惜呀,偏偏送到了他手上,若那妮子知道只怕更是气得直跳脚了。   接过荷包,拿出里面的纸条,入目的只有一行字。   ——买萧王府客卿君故沉情报,事无巨细,一律都要,价钱任开!   看着这字体上都隐隐透着的怒气,君故沉都能想到苏子衿写这字条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特别是最后“价钱任开”四个字,写得极重,真是下了狠心了。   “主上您看这事怎么处理好,要不随便编造点给送出去?”   “天知阁怎么能卖假情报,岂不是砸了招牌。”君故沉将纸条折起,放入自己的衣兜内,将荷包递还给牧野。“且去回,五日后让她上天知阁来。”   “让苏小姐上天知阁?主上这恐怕不妥吧,萧王爷的人最近已经很留意苏小姐,这只怕会引起怀疑呀。”牧野觉得这实在不利,这不是让萧王爷怀疑君故沉和天知阁有关系吗。   “萧王爷最近什么都没查到,只怕也是急得慌,且给他放点线,省得他近日老来缠着我。”一想起近日来萧裕景一直每日都来找他,君故沉就头疼。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牧野将荷包接过,转身就快步走出门外,消失在竹林之中。   “五日,差不多可以动了吧?”君故沉转眸看向沉着脸的叶孤,浅笑着问。   “主上都已经下了命令了,还问老夫做什么。”叶孤不悦的撇了君故沉一眼,背起自己的药箱往外走,行至门前停下了脚步,低声道:“这几日主上好好休息,老夫每日都会来换药,施针,五日就无大碍了。”   看着叶孤嘴硬心软后离去的背影,君故沉嘴角的笑容渐渐沉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右手掌心的那一道长长疤痕,眼眸变得坚定起来。   快了,一切都快到最后了!   …   “小姐,小姐,回消息了。”夏荷手里握着藕白色的荷包快步从门外跑进来,满头大汗的激动喊着。   苏子衿放下手里的书,从卧房后的屏风绕出来,看着大汗淋漓夏荷不解的问:“什么回消息了?这么急?”   “这个,荷包回来了。”夏荷忙不迭的抬起双手,将被她捏的有点变形的荷包递到苏子衿面前。   看到荷包苏子衿不由得楞了一下,眼中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两世虽然她是第一次和天知阁打交道,可也是知道天知阁的规矩的,不管同意与否都要三天才会给消息,怎么她早晨才刚刚送去,黄昏未到就回来了?   抱着满肚子的疑惑,苏子衿接过荷包,快速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条。   和苏子衿送去的字条不一样,这个纸条折得四四方方,上面还印着菱形的荆棘缠绕的图纹,想来是天知阁的纹印。   打开纸条,上面和苏子衿送去的一样,只写了一句话。   ——五日后,琳琅岭,天知阁取。   “上天知阁?不是应该把情报送回箱子里吗?”两世为人苏子衿可从未听到天知阁让人上阁内去取情报的,都是放在箱子里,或是隐秘的送去买情报的人府上,怎么却要她上天知阁取?   “奴婢不知,但沐郡主说天知阁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声誉不错,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的确,天知阁也不会为了算计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毁了自己的招牌。去把冬梅的事提前两日,把五日后的时间腾出来。”   “是。” 第143章 其中必有曲折   苏成寿宴上柳姨娘红杏出墙的事已经过去足足有三日了,可如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一时半会也盖不过去,在茶余饭后不少人的添油加醋下越发的传播广泛。   坐在马车内的苏子衿一路上都能听到街头巷尾的百姓们交谈,在她们口中苏灵珊和苏巍已经正式成为了柳长图的私生女儿,而苏成头上的绿帽子更是绿得发亮。   听着这样的传言苏子衿心里对苏成的认识才又深了一层,为了利益什么都不顾,脸皮名誉都无所谓。   这件事想也知道是苏成故意在后面推波助澜,否者这样一件丑事柳家和苏家练手压下来根本就不可能传成这个样子,苏成这是在逼迫柳贤妃,若她还不作为这传言就要坐实了,到时候他和柳贤妃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苏成这一招显然是釜底抽薪,想要和柳贤妃的地位平起平坐,只可惜柳贤妃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他压制的人,想来这件事是还要闹上一段时间了。   对于苏子衿来说倒是好事,苏成和柳贤妃只怕要斗上一段时间了,她们越是斗她和许氏这段时间就越是安全,也越是可以为所欲为。   趁着这段时间,她正好可以把要办的事都给办了,中秋夜宴之后只怕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小姐,到了。”正当苏子衿盘算着,马车就停了下来,夏荷为她撩起帘子。   苏子衿放下手里并未看进去的书,在夏荷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整理了一下衣裙,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饰得十分异域风情的店铺。   店铺不大,也就二十来步左右,两侧成列着柜台,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新奇好看的东西,中间放着一个机关操纵不断旋转的琉璃三层香炉,底部加热,让里面的香液不断蒸发,使得整个店铺内都透着淡淡的异香。   而这香苏子衿一闻就能闻出来,正是她所调制的香液,没想到沐雨彤居然用这样的方法来吸引人入店,即使没有香液了也会因为想要沾这香在店铺里停顿,这一停顿就会看东西,自然总会看中一两件。   这般经商头脑让苏子衿不得不再次感叹沐雨彤真是天生的商人,做其他事简直就是埋没了人才。   “苏大小姐来了,您要的东西已经给您备好了,您看是不是要先试试货。”在店铺内的人流涌动中,一个二十出头,穿着异域服装的女子从里面钻了出来,恭敬的对苏子衿行礼。   苏子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用轻纱蒙着脸,但那细长的双眼里全是精明之色,想来就是沐雨彤口中所说的那个心腹助手了。   “自然是要试试的,听闻你们家最近还出了些心香粉,一道拿来试试吧。”苏子衿说着就迈开脚步往店铺里去。   沉香小筑虽然一楼人流颇多,比较嘈杂,但二楼新建出来的贵宾区倒是清净。   一般贵宾区只对在沉香小筑消费满三千两的人开放,所以如今人还不多,苏子衿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可沐雨彤一直给她留了一个最大的房间。   房间也隐秘,在转角的侧边,单独在一边,取名青青子衿。   “所有东西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苏大小姐请吧。”女子推开门,侧退一边,恭敬的对苏子衿福身。   “有劳掌柜的了。”苏子衿微微颔首回礼,带着夏荷就走入房内。   后脚才刚刚落地,身后的门都还没关严实,一道黑影就飞快的飞来。   苏子衿转身抓起夏荷往后一扔,伸出右手一把抓住那飞来的黑影,只是这东西握在手中隐隐发凉,还散发着点点香味。   张开手心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圆盒子,正冒着丝丝寒气。   “调香师刚刚研制出来的,我觉得不错,你试试看怎么样,如果可以明日就可以上架售卖了。”沐雨彤从帷幔后面走出来,慢悠悠的走到贵妃椅上,懒洋洋的半躺在上面。   苏子衿拧开盖子,看着里面淡绿色的香粉,用手沾了点,捻了捻,嗅了嗅,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盖子盖起来,往沐雨彤这边一抛。“不错,销量肯定不会差,不过我今日来可不是和你研究这香粉的,人呢?”   “小姐。”苏子衿的话音还未落地,冬梅就从帷幔后面快步走了出来,单膝跪地对苏子衿行礼。   “冬梅,你怎么老不听话,算起来我也是你半个主子,不是说好了让你出来你才能出来的吗?”见冬梅又不等她出声就出来了,沐雨彤实在是郁闷,这丫头一见到苏子衿就不听她的了。   “郡主奴婢时间不多,耽误不得了。”冬梅对于沐雨彤每次因为这种事计较也是无奈。   “你不过是半个主子,我才是正经的主子呢,干嘛要听你的。”苏子衿笑着白了沐雨彤一眼,走向她身边,坐在另一张贵妃椅上。“冬梅,起来说话吧。”   “是,小姐。”冬梅连忙站起身来。   “你今日急急忙忙到沉香小筑来让沐郡主传信给我叫我立马过来,可是柳家出了什么事?”   苏子衿原是送信给冬梅让她明日来此将柳家今日的事告知她的,毕竟信里有些东西说不清楚,可没想到今日沐雨彤就让人急急忙忙寻她来了。   “的确出事了,明日三夫人要同大夫人去庙里上香,奴婢要陪着去,便不能来见小姐了,只好趁着今日来给三夫人取香的空档来给小姐报信。”   “柳家三夫人和大夫人一道去上香?”沐雨彤诧异的看向苏子衿。“据我所知这柳家三房和二房是一派的,和大房向来是保持距离的,何时这么亲密了。”   对此苏子衿也是疑惑,虽然说因为柳子辉失去的官职让柳家二房受了创伤,暂时没有新的一代起来,但柳贤妃和柳长坤稳坐在其位上也不至于让柳家三房这根墙头草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向大房呀,这其中必然有曲折!   “冬梅,这几日柳家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说出来。” 第14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几日柳家并没有什么事发生,那夜柳贤妃走了之后柳家十分安宁,就连柳二小姐都不闹了。”冬梅实在想不到最近几天里有发生了什么,对此她也是一头雾水。   “不会事出无因。”苏子衿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事,一切都会有因,不可能前一秒两个人还是陌生人,下一秒就成了一条船上相依为命的人了。“你且把柳贤妃那夜来的事细细说来,不要遗漏任何一个地方。”   “是,小姐。”冬梅垂下眼,努力回想着那夜的事。“当夜苏巍和苏灵珊被送回柳家后柳老夫人就把柳家三房人都叫去了正堂,柳姨娘母女二人和柳二小姐大吵起来,互相推卸责任。   才刚刚闹起来没多久,柳贤妃就来了,把堂内的丫鬟婆子全部都赶了出去,具体里面说什么奴婢实在不知晓,只知道柳贤妃走后柳姨娘连夜就被送走了,好像是回温岭老宅去了。柳二小姐则被柳贤妃赐婚给御史台家三公子。”   “柳安雅被赐婚给御史台家的三公子?你前日的信中并未提及呀。”冬梅的话和前日信中所写的内容并无差别,除开最后这一句。   “奴婢也是今早才从柳三夫人口中得知的,说是那日本是柳二夫人去苏府的,谁知道柳二夫人突发恶疾,柳二小姐就替代她去了,事弄砸了柳贤妃一怒之下就把她赐婚给了御史台家,今日御史台家的媒人都来了。”   “柳贤妃是二房的人,柳安雅是她的亲侄女,又是嫡出,相比起苏灵珊这个外姓来说她该更加看重才是,怎么把她给送嫁给御史台家的那个浪子,这岂不是得罪了柳家二房吗?”沐雨彤倒是想不通了,柳贤妃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柳家二房对此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悦的,那二夫人这两日都是兴高采烈的准备柳安雅的婚嫁之事,柳将军对此不闻不问,柳二小姐那夜闹了一次后也没闹过了,这件事就沉下去了。”冬梅把自己所看到的如实说出来。   “这就奇怪了,自己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浪荡子,为人父母的一个兴高采烈,一个不闻不问?”沐雨彤实在想不明白的看向苏子衿。   “柳二小姐并非柳二夫人的女儿。”冬梅平淡的叙述着。   可这一句平淡的话却似一道惊雷,炸在苏子衿和沐雨彤的心头,顿时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惊讶。   “你说什么?柳安雅不是柳二夫人的女儿,你如何得知的?”沐雨彤被吓得够呛,忙不迭的追问,想要知道答案。   “奴婢刚刚进入到柳三夫人身边的那天柳三夫人好像和柳安雅吵了一架,气急败坏的冲回来,大骂了一通,依稀听到说柳安雅就是个蠢货,自己娘的位置被人家坐了还认别人做娘,自以为别人宠着她,栽在别人手里都不知道。   那日奴婢就有所怀疑,但刚刚去那院子里也不敢太过引人注意,就一直没有去多想,今日知晓柳二小姐要被嫁给御史台家三公子后才回想起来,套了套柳三夫人的话。   虽然说得隐晦,可话里话外都能听出来这柳二小姐其实是原配二夫人所生的,而柳二夫人是其姨母,原本是个贵妾,原配死后被扶正的,说是心疼柳二小姐就一直让她叫自己娘,一直护着她宠着她。”   “难怪柳安雅身为二房嫡女竟然这般愚钝又蛮横,原来是从小就被人算计了。这柳家二夫人也是个沉得住气的,用十多年的时间来捧杀自己的亲侄女。”   苏子衿起初还一直想不通,柳安雅身为嫡女为何会被培养成这个样子,再宠也太过了。如今算是明白了,柳家二夫人是从小就这么培养她,让柳家人人都厌烦她,所以那日柳老夫人大寿她才会被推出来,这次惹了祸更是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柳二夫人当真厉害,柳安雅如今想来也是个可怜人。”沐雨彤忍不住为柳安雅暗叹一声,“不过柳安雅的事和柳家大房和三房并未关系,只怕联系不上吧。”   “未必,就算联系不上这个柳安雅说不定日后还有大用。”苏子衿心里已然生出了一计,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语气也轻快了些。“除了这件事,那夜就没有其他事了吗?”   “没有了,那夜柳贤妃走后除了柳二小姐大哭了一夜外,就…”冬梅正想说就没有了,眼眸突然一亮,激动的大喊起来:“还有,听守门的婆子说,那夜大房柳丞相十分生气,砸了不少东西,但不知真假。”   “这次是二房的事,和大房没有关系,柳丞相生气只怕是为了他儿子柳琪的事。兵部侍郎前几日出了一个空缺,柳丞相想让柳琪补上去,可却别人捷足先登了。花了这么多银钱最后却一场空,自然是气。”   “该是如此。”苏子衿对沐雨彤的说法十分赞同,但这件事还是说不通。“那这般柳家大房该更没有和二房相争的治本了,柳家三房又怎么会舍二房靠近大房呢?”   对于这个问题,谁也想不透,兜兜转转仿佛都和这件事有点联系,可怎么也解不开中间挡住最重要地方的那片雾,让人心里不安。   而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和女子的声音:“老板,您的信,临城来的。”   “进!”沐雨彤一听是临城来的信连忙坐起来。   刚刚引苏子衿进来的女子推开门,快步走进房内,将手里的信双手递给沐雨彤后快步退了出去,仿佛都没有进来过一样。   沐雨彤拆开信,看着手中的信纸,眼中刚刚爬上来的欣喜一点点暗沉下去,最终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怎么了?沐郡王府出了什么事不成?”沐雨彤向来大大咧咧,刀架在脖子上都可以谈笑风生的人,这眉头一蹙,苏子衿实在心里担忧。   沐雨彤抬起头来,反倒是满眼担心的看着苏子衿,沉声道:“不是沐郡王府有事,只怕是你要有事了。我父王来信说宫里出了事,让我在金陵一切小心,切莫和柳家再扯上什么关系。”   “以沐郡王所言,只怕这宫里的事和柳家有关,也和我们今日知道的这事有关。”苏子衿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若是和宫里的事扯上了关系,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既然我父王说是大事,那这件事定然不会小,此时又不让我和柳家扯上关系,显然柳家惹不得。这件事只怕水很深呀,你和柳家现在的关系最好还是不要做什么,先静观其变的好。”   “我明白!”   苏子衿点了点头,这件事如今太过扑朔迷离,即使不安也不能激进。只是看着沐雨彤手中的信纸,心里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第145章 意料之外   从沉香小筑出来,一路上苏子衿满脑子都是柳家的事和沐郡王信上说的宫里出的事。   怎么想怎么算都想不到这宫里什么时候和柳家扯得上关系,若是柳贤妃只怕也不会这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对,什么大事瞒得这么严实又让沐郡王这么担心快马加鞭让人给沐雨彤送信?   一个又一个迷雾不断的累加,答案就在那重重迷雾之中,只要抓到一个点就能理清所有,可是偏偏就是找不到那个可以突破进去的点,只能干着急。   越是着急苏子衿就越是想要想透,整个脑袋被这些东西想得脑仁疼,回到苏府后本想展示甩开一切让脑袋休息一下,可才刚刚走进院门就看到流珠在房门前焦急的来回走动。   一见到苏子衿走进院来,流珠立即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快步走上来扶住她的手,无意识的往里拉了几分,可见是忙着要她进房去。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大夫人在客堂里等了您快两个时辰了,一直问奴婢您去哪了。”流珠急得都快要哭了,苏子衿出门并未告诉她去哪,自然的她也没办法回答许氏,想来这一个多时辰也煎熬。   “娘亲可有说什么事?”苏子衿一边急问着,一边往里去。   “大夫人只是问小姐您去哪了,没有说其他。”流珠如实的回答。   苏子衿明白的点了点头,脚迈上阶梯,见坐在客堂凳子上的许氏面色凝重就知道出事了,对流珠挥了挥手道:“让院子里的人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你去院门外守着。”   “是,奴婢明白,”   流珠转身就立即对站在门外的丫鬟使了眼色,一个传一个,片刻就领着院里所有的二三等丫鬟走出了院门外。   等人都出了院子,苏子衿才走进房内。   “娘亲,出了何事,这般急着找我。”苏子衿坐下身来,尽量平静的问,她知晓许氏这个表情定然是有大事,不想自己焦急的心情让她更加心里不安。   许氏伸出手抓住苏子衿的手,眼眸望了望门外,确定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后才压低声音道:“今日你父亲与柳贤妃会面了。”   “今日?怎么会这般快?”苏子衿心底一惊,都不知道今日她这是第几次被惊讶到不敢相信了。   这才三日而已,苏成把事闹到这样,完全是在逼迫柳贤妃跟他谈条件了,柳贤妃也不是一个轻易就会松口的人,明明知道苏成是要狮子大开口又岂会让他如意。   原本以为这件事怎么都要至少你来我往拉扯个一个月才能分出个胜负高低,没想到这么快柳贤妃就和苏成会面了,这简直太快了。   “娘亲你是如何知道的?可看清楚了?他们说了什么?”不管这件事多么意外,苏子衿都要先弄清楚,总不能瞎眼摸路呀。   “今日你父亲下了早朝就急急忙忙到我房中换了衣衫同我一道用午膳,说起要去看一处别院,到时你若出嫁好给你置办,我也不好拒绝便就跟着去了。到了那别院里,你父亲借故离开,我觉得不对就暗地里跟了去,发现他在一间房内与人交谈。   当时门窗紧闭,房间四周又站满了护卫,靠近不得,只能远远的看着,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是一个女人坐在那。   大约过了快半个时辰房门才打开,柳贤妃同你父亲一道走出来,离开时柳贤妃还嘱咐你父亲不要忘了承诺,而你父亲则是一脸喜色,想来柳贤妃定是许诺给了他想要的东西。”   “柳贤妃竟然这般轻易就松了口?”苏子衿相信许氏所说的,苏成想来是个喜行不于色的人,会一脸喜色掩饰不住定然是柳贤妃同意了他的要求。可柳贤妃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同意,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其中曲折实在没听到,但我了解你父亲,这件事定然是得到他想要的了,回来的路上也是一路高兴。”   这让苏子衿的心越发不安起来,宫里出了事,柳家惹不得,现在柳贤妃也反常的这般快就同意了苏成想要的,这简直完完全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自己无法掌控的事就等于是蒙着眼走在陌生的地方,不知道哪里有陷阱,哪里是悬崖,实在太危险了。   “柳贤妃和大老爷之间和解了,那柳姨娘岂不是又要回来了?”一直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夏荷突然开口问。   “绝不可能。”许氏斩钉截铁的回答,她太了解苏成这个人了,柳姨娘那天最后的一句话完完全全刺中了苏成最不愿被提及的地方,即使她没有红杏出墙也已经被苏成所厌弃了,不过…“柳姨娘是回不来了,但苏灵珊和苏巍只怕很快就要回来了。”   苏子衿明白许氏这句话的含义,苏成和柳贤妃如今只怕已经达成共识了,那么苏家就已经是属于柳贤妃和七皇子一派的了。原本苏成和柳贤妃闹下去,那她和许氏就是安全的,因为苏成需要她们站在这个位置上来和柳贤妃谈判。   可如今已经谈好了,那么她们也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苏灵珊和苏巍一旦回来,为了让苏家和柳家更好的衔接在一起,必然这两个人得立即登上嫡女和嫡子的位置,而她和苏干以及许氏就的最大的绊脚石。   这一次只怕要比上一次更加危险了。   可明明知道危险临近,苏子衿也是毫无头绪,此时弄不清情况也不能贸然行动,万一走错一步那就完蛋了。   中秋宫宴就在眼前了,一旦错了一步,耽误了这件事,之前的所有计划,准备的所有东西都会一瞬间崩盘,一切都会被打回原点,要重头再来可就没有那时间了。   越想越是头疼,越是头疼越是什么都想不出,郁闷得苏子衿不禁后悔,早知道就不用所有的钱去买君故沉的情报了,或许再加上一点可以去天知阁卖这件事的情报,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至于这般受困在此,束手束脚。   “此事如今只怕也急不来,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苏子衿觉得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重生回来的时候,甚至比那时候更加如履薄冰。   这一次,实在有些难。 第146章 五日之约   八月初七,继上次的一场秋雨后,终于在第五天迎来了第二场秋雨。   豆大的雨滴打在房顶,地面,啪啪直想,吵得原本就心绪不宁的苏子衿越发的烦躁,扔下手里的信再也看不进去,扶着额斜靠在软榻上长长的叹气。   “小姐,这两日来沐郡主和冬梅姐都一直按您的吩咐一直来信,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你,可这事还是没有个头绪,您就别想了,仔细伤了神。”夏荷将桌面上和软榻上散乱的信纸和信封全部捡起来,给苏子衿换上了一杯热茶。   苏子衿一边揉着两侧的太阳穴,一边微微睁开眼苦笑一声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这件事拖不得,今日苏灵珊和苏巍就要回来了,若你小姐我再没有个头绪,这路就难走了。”   “小姐您不是说过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嘛还怎么费脑子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呢?”夏荷实在是不理解,小姐说的话怎么前后矛盾。   瞧着夏荷这呆呆傻傻天真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也是要手里有将有土才能挡,才能淹呀。什么都没有,如何挡?如何淹?”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夏荷想不通这么深奥的,眨巴眨巴了眼,突然想起什么来。“小姐,既然您想不透,不若出去走走,不是今日要去那琳琅岭吗?说不定走走就想通了。”   “今日去琳琅岭?”苏子衿疑惑了一分。“今日是和天知阁约好的第五日?”   “是,小姐您忘了呀?奴婢以为您一直记得,只是想晚点去呢。”夏荷一直以为苏子衿坐在房内不动一分是觉得时间还早,所以也没提醒,没想到竟然是忘了。   “坏了,把这事忘了。”苏子衿一下子坐正起来,伸出脚连忙把鞋子穿上。“让流珠去个跟我娘还有太夫人说一声我出门的事,你赶紧去准备马车,琳琅岭离金陵城可有三十里地呢,再晚些今晚未必回得来。”   夏荷一听这么远,也急了起来,连忙跑出门去。   苏子衿也忙着穿好鞋子,转进屏风内召二等丫鬟来为她换衣。   这几日被这些事情填满了整个脑子,整天都想得头疼,浑浑噩噩的倒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如今已经快接近午时,着实没有时间再多耽误了。   大约花了一盏茶的时间,苏子衿也来不及梳发,随意将头发用玉簪一绾就出了门,从西院的偏门入马车,一路往城外奔。   琳琅岭位于金陵城外三十里处的祁山之中,因为山岭高耸,四周悬崖峭壁却还生出不少树来,远看像挂山壁之上,树叶枝干垂下,看上去琳琅满目,所以取名为琳琅岭。   人人都知晓天知阁就设立在其中,但琳琅岭山路崎岖不说还设有阵法,变化莫测难以参破,一般人进去若无人带路只会困死在山中。   别说是上山了,就是想要进入琳琅岭山脚都要得到许可,山脚下都会有一队人马守候,会询问你来此的目的,若是他们觉得你是付不起价格的便不会让你入内,你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而苏子衿的马车一入山脚下也被这一队人马给拦住了。   “前路都是崎岖山路,马车无法行驶,烦劳下车。”   苏子衿自然也知晓这是天知阁的规矩,她是来问情报的,自然也不想多惹事,在夏荷的搀扶下就走下了马车,不等对方询问就将那日收到的纸条递了上去。“天知阁邀我今日来取情报。”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看了看苏子衿手中纸条上的图纹,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又抬头看了看苏子衿后转过头对身侧的人小声说了什么。   那人立即转身就往回跑,而那中年男子也不给苏子衿一个信,就站在原地看着她。   他不说,苏子衿也不问,就这般站在原地。   大约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见刚刚跑回去的人带着一个身穿紫色衣袍,带着半边银质面具,双眸细长如狐狸一般的男人走了上来。   “恭候苏大小姐多时了,请苏大小姐虽我来,在下带您入阁。”紫衣男子对苏子衿礼貌的微微弯腰施礼。   苏子衿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转过头交代夏荷在此等候之后,才迈开步伐往里走。   “苏大小姐似十分明白我们天知阁的规矩。”紫衣男子细长的眸子看向站在原地的夏荷,似笑非笑。   “天知阁名扬天下,各大王朝都有设立分部,小女子自然有所耳闻,多多少少知晓些。”苏子衿平淡的回答,双眸对上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半分不怯。   看着苏子衿这般镇定自若,紫衣男子浅浅一笑,没说什么便往前带路。   苏子衿缓步跟上,走入其中才明白为什么说天知阁难以闯入,简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的地方。   走入其中百米,山涧里都是无法散去的白雾,烟烟寥寥盘旋于半空,四周的树半隐半露,随着雾的变化一时一个样,脚下也没有个路,一旦没有指引,只怕下一刻就会迷途其中,因此苏子衿越发的跟进紫衣男子。   只是越往里走,苏子衿越是糊涂,四周的一切仿佛毫无变化,就似在原地踏步一样。   正当苏子衿疑惑不解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前面的紫衣男子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道:“苏大小姐可惧高?”   “这是何意?”苏子衿顿时心底浮起一丝不安,警惕的反问。   “苏大小姐无需紧张,在下只是询问一二罢了,不过看苏大小姐这番胆魄想来也是不惧的,那在下就启动了。”说着紫衣男子右手一用力,似拉动了什么。   苏子衿听到一连串的“咔咔咔”机关触动的声音,正觉不好,想要后退,可脚下突然浮动了起来,令她站不稳脚,几番踉跄好不容站稳了脚想要质问那紫衣男子这是做什么。   可还未开口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如今竟然站在空中,确切的说应该是站在这块不断上升的大木房子中,木房子十分简陋,四周无墙都是围栏,而刚刚在迷雾里根本就看不清,还以为是树木。   此时升到半空,出了迷雾,正好是接近黄昏,橘红色的太阳挂在山头,整个山涧被染得红艳,片片晚霞围绕,下是如云一般的层层迷雾,美不胜收。   “可喜欢?”正当苏子衿被这美景所吸引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了低沉而极具磁性的声音。 第147章 天知阁   这样的声音苏子衿无比熟悉,顿时背脊一僵,飞快转身一退,本想要避开,可谁知晓这一动整个木房子就摇动了起来,让她脚下不稳顿时向前扑去。   还不等她扑上来,那人就先一个健步冲了上去,大手一把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揽住怀中,双脚一定,让晃动的木房子稳定下来。   闻着这淡淡的竹香,苏子衿抬起头来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而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刚刚紫衣男子所穿的衣袍,手上拿着的也正是刚刚那紫衣男子戴在脸上的面具,这样的明显的情况下苏子衿自然就立马意识到了,她又被君故沉给戏弄了。   “君故沉,戏弄我很好玩吗?三番两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子衿现在看着他就来气,他还这般戏弄她,伸出手就要狠狠的推开他。   可她这一用力,君故沉就更把她抱得紧了一分,并急道:“苏大小姐,你可最好不要乱动,咱们此时可是在空中,这东西可不是很稳定,你这一动万一绳子断了,咱们可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你胡…”苏子衿正想说你胡说,可脚才一动整个房子又开始晃动起来,顿时苏子衿背脊就一凉。   看着围栏外渐渐越来越远的迷雾,她就知道君故沉确实没有骗她,此时离山脚恐怕有快一里的距离,即使轻功再好的人摔下去只怕都要半身残废,何况她这种轻功本就不太好的人。   虽然不想屈服,但关乎性命,苏子衿还是忍了下来。“好,我不动,你放开我。”   “这恐怕不行,你现在可是所有重力都扑在我身上的,而我如今又站在中心,重量刚刚好好稳定住了,若是我一放开你,你站直,这重量就不集中了。这房子只有一根绳子吊着,平时就一个人站在中心就能行,咱们两个本就超重了,若再折腾说不定就掉下去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引我上来?”苏子衿真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虽然不想说,但她确实有些惧高,如今越来越高,虽然美景如斯,可却已经有些不敢睁开眼了。   “你要去天知阁,又这个时辰了,为了让你能够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城,我只好选最近的路了,只是这东西许久不用了,我以为还跟以前一样牢实。”君故沉说着四处看了看,眼露忧色。   “如果知道是你故意设局,我绝对不会来!”苏子衿微微闭着眼睛,狠狠咬着牙,愤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间飙出去。   “我设局?我哪里设局了?”君故沉睁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苏子衿,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听着君故沉装傻,苏子衿更是气得发紧,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脸,恶狠狠道:“别给我装了,你到底给了天知阁多少好处,他们居然不要信誉这般助你戏耍于我?”   苏子衿此时真是悔死了,当初居然觉得天知阁不会因为她不要自己的名誉,明明当时看到纸条约她五日后上天知阁就觉得奇怪了,就该仔仔细细的查查,也不至于此事困在这里,再度被这个君故沉设局戏耍一次。   “天知阁向来是受信誉的,怎么可能戏耍你?是你来天知阁买我的情报,如今我站在这里亲口回答你,不正你想要的吗?怎么说得上是我和天知阁戏耍你呢。”君故沉煞是无辜的道。   “你为何会知晓我买你情报的事?”苏子衿实在诧异,天知阁不是向来都为买家保密的吗?为什么还会告诉君故沉?“你和天知阁到底有什么关系?”   苏子衿的话音刚刚落下,整个木房子突然一震,整个不动了。   还不等苏子衿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君故沉环在她腰肢上的手松开了来,另一只手将她扶正,随机转身往外走道:“天知阁有一半都是我修建的,你说是你给的银子多,还是我给的银子多?他们是愿意得罪你呢,还是愿意得罪我呢?”   “这山头上能修什么,你给了多少,我照常…”苏子衿的给字还没说出口,转过身就被眼前的景色再度惊住了。   见过皇宫的琼楼玉宇,金碧辉煌,见过各大府邸别具一格,低调奢华,也见过世家的儒风雅致,书香亭阁;可从未见过天上之景,碧落之色。   如今眼前的一切是苏子衿从未见过的美色。   整个山头,四高三低,顶峰之上都矗立着一栋房,少则两层,多则三层,在云雾的遮掩之下就好像浮空在天空之上一样,仿佛过不久里面就会走出仙人一样。   而在几个山头中间的山谷处,也就是苏子衿所站在的地方,被全部推平,白净的大理石地板铺就在中心处,石面雕刻着荆棘图纹,上面修建着一个四面垂纱的廊阁。   廊阁四面都是池水,入秋时节竟然还开着荷花,粉白相见,正是开放之时,配着那随风飘扬的轻纱帷幔,一切都恍若仙境。   而在廊阁后面,是一间金色盖瓦,红漆外墙,上下两层的巍峨大殿,此时金色盖瓦在艳红的夕阳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金红色光来,似画中那佛祖身后的金光,顿时让人心生敬畏。   这样的一个地方,修建这么多建筑,莫说是一半了,就是让苏子衿在那山头上修建一间小房,光从山脚下拉上来的工人工钱都付不起。   君故沉居然出了一半!   看着他那走在前方的背影,苏子衿不由得觉得这人简直浑身上下都冒着金钱的光芒,到底他身后有多大的资产难以相信。   “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来买情报的吗?不来拿你的情报了吗?”君故沉站在廊阁前,对这苏子衿轻呼。   “你的话能有真不成?”苏子衿可不相信,若君故沉肯告诉她,她又何至于花钱买情报呢,谁知道却买到了他家来了,真是失策。   “天知阁从来都只卖真情报,你花了钱我自然要卖给你,若有一句假,那就是砸了天知阁的招牌了,我可是这里的投资人,怎么可能断了自己的财路呢?”   听了这话,苏子衿倒也觉得是。既然君故沉能出现在这里,天知阁的人对他也似乎熟悉,想来的确是有必然联系,若说这里是他的财路也不会有什么假,不然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再者说了,如今她已经来了,若就这么回去什么都没捞到更是吃亏,就算是假也总能问出点什么来。   这般想着,苏子衿最终还是迈开了脚步从那木房子里走出去,跟着君故沉往廊阁里走。 第148章 十个问题   走入廊阁之中才发现,廊阁中央放着一张梨花木矮桌,君故沉已然坐在地上的无脚扶手椅上,对着送上茶点来的侍女小声的说着什么。   只见那侍女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对君故沉轻轻点了点头,端着托盘转身走出了廊阁,往后面的大殿去。   “你与那侍女说了什么?莫不是又打算作弄我一番吧。”苏子衿提裙坐下,冷眼看着君故沉充满的警惕。   “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要作弄你呢?在你的心里我就是这般吗?”君故沉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茶壶儒雅的为苏子衿的茶杯里倒茶。   “不是在我心里你是这般,而是你本就是这般,薛瑞的事你难道不是作弄我吗?”苏子衿一想起这件事就气急攻心,一次又一次被君故沉玩弄在掌心的感觉实在郁闷。   “你这就太冤枉我了吧,是你急需一个戏子来演一场戏,我为了帮你才请了薛瑞来,为了不让你排斥我还特意借沐郡主的手送给你,后是你自己怀疑派人调查薛瑞,我怕你多想伤了神所以由着你查,到最后你却说我在戏弄你,真是伤我的心。”   “依你所言倒是都是为了我好咯。”君故沉的话句句都带着是为了她,可听上去却这般来气!   “的确如此。”君故沉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君故沉!你…”苏子衿正要反驳他的话,刚刚离去的侍女却撩开了轻纱快步走了进来,立于她身旁道:“小姐,山上寒气重,衣衫单薄易染风寒,且披上披风吧。”   苏子衿抬头望去,侍女的手中拿着一件带帽的藕白色暗花披风,帽檐边镶着银鼠毛,素雅典致,倒是她喜好的风格。   只是…刚刚君故沉是让这个侍女去为她拿披风?   “不必了,我不冷。”虽然苏子衿的确感觉到山上有些让人发冷,可心里对于君故沉送的东西就是抵触。   “太阳落山,寒气突起,温差大容易着凉,且穿上,否者我可不打算卖你情报。”君故沉身子后靠,一副死磕到底的气势。   “你威胁我?”苏子衿眸子颓然一冷。   对于苏子衿这凌厉的眼神,君故沉却半点不在意,笑答:“对,我就是在威胁你,不过选择权在你手上,穿还是不穿,都由你咯。”   “你…!”苏子衿心里顿时像被大锤狠狠的打了一锤,一口气死死的闷在里面,气得不行。   君故沉每次都能抓住她的软肋,知晓她既然来了就肯定是要问出点东西来的,而他就死死的抓住她走到了这里绝对不能空手而归的心思。   看着侍女手中的披风,苏子衿实在进退不得。   上一次被君故沉乘火打劫收下了那玉印就已经够郁闷的了,这一次又这般,即使想劝自己忍一时都没办法,始终张不开口。   见苏子衿挣扎不下的神色,君故沉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把拿过侍女手中的披风,在空中展开,蹲下身来将整个披风盖在苏子衿身上,修长的双手轻柔系着带子。   “怎么每次给你东西都这般麻烦呢,你就不能安心的接受吗?都说了,我不会害你。”君故沉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沉,带着无奈和一点苍凉的味道。   这样的语气让苏子衿不由得心里某个地方似抽动了下来,低下头想要说什么,可当看到君故沉认真的为她系披风带子的脸,一个画面飞快的从脑海里略过,无比熟悉可却抓不住。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开始吧。”还不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君故沉已然站起身来,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本蓝色书面的书,一边翻开一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你付了两千两,可以问关于我的十个问题,问吧。”   “十个?”苏子衿惊错的瞬间就回过了神,“我可是要全部,怎么只能问十个,你身为天知阁的投资人竟然滥用私权。”   “我可没有滥用私权,你总不可能以为两千两就可以买一个人所有情报吧?十个问题,我已经算是给你最大的优惠了。若是按天知阁的价格来算,两千两只够问三个的,还是不怎么要紧的情报。不信你大可自己看,以免又说我欺骗你。”君故沉说着将手中的书往苏子衿这边一推。   苏子衿翻开书本,里面的确明码标价,皇家的皇上的事价格不定,王爷皇子的看地位高低也有不同的标价,都是数千两黄金起价。臣子大儒看品级和事情大小难易来定价格,千两起价。江湖上的人也是如此,价格从几百两到数万两不等。   君故沉实在是神秘,苏子衿也不知道该把他归在臣子里还是江湖人里,但不管是那边,如他说的,两千两根本就不够所有情报的。   “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苏子衿将书负气的一推。   “苏大小姐,这天知阁乃是大天第一大的情报买卖商,我只是这一处的投资者,这天知阁的规矩岂是我说什么就能是什么的。若是你不信,大可换一家,看看是不是都是这个价格。”   “你…”苏子衿自然知道都是这个加油,只是想要激一激君故沉,谁知道油盐不进。   眼见着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了,十个,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看她怎么问了。   “好!十个就十个!但问之前我要先问清楚,你君故沉现在是代表天知阁回答我呢还是代表你自己回答我?”   “当然是代表天知阁了。”   “那就好。”苏子衿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书翻开,露出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字道:“这写着天知阁情报句句属实,半句不假,你今日可能遵守。”   “自然。”   “若你有半句假话该如何办?”   “若有半句假话,银钱十倍奉还,所问之事天知阁全数回报。”   “好!”苏子衿右手飞快的敲打桌面一锤定音后抬起来指向君故沉,嘴角带着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道:“君故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149章 只是喜欢你,只是想帮你   听到苏子衿的问题,君故沉刚刚拿起茶杯的手顿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原本脸色的浅笑也僵了一分,双目更是划过一丝惊讶。   看着他这般反应,苏子衿心里顿时畅快了几分,总有让他走进套里的时候,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君故沉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拿起的茶杯放回矮桌上,在苏子衿得意的眼神注视下突然张开双臂,坦然道:“如假包换的男人,若你这般还看不出,我也可以脱下衣衫让你看清楚性别。”   听着君故沉这般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还一副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就脱的模样,苏子衿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起来。   不过并不是因为羞,还是气,气得几乎快要整个人都炸开了。   这个君故沉简直太会钻空子了,她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答呢,果然她太过相信君故沉的可信度了,这个男人根本不会有一句真话!   “君故沉!你又跟我耍花样,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你问我是什么人,我如实的回答你了,怎么就耍花样了?”君故沉诧异的看着苏子衿,一副惊错迷茫不知做错了什么模样,反倒显得盛怒之下的苏子衿有几分欺负人。   “你少跟我装蒜,我问的是你是什么人…”   “是男人!”   苏子衿的话都还没说完,君故沉就一口答了下来,一下子把苏子衿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如鲠在喉,越发的郁闷。   “你能让我把话先说完吗?”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牙缝里飙出来,带着无边的愤恨。   “当然可以,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已经问了三个问题了,只剩下七个了。”君故沉笑着用手比了一个七,眉目之间带着丝丝得意。   “这也算?”苏子衿诧异的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君故沉,带着威吓。   然而她那带着威吓眼神君故沉似根本就没看见,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靠在靠背上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算的,既然你开始问了,我开始答了,那么一切问题都算,现在你只剩下六个问题了。”   “你…”苏子衿气得几乎要腾然而起,直接动手了,可看着君故沉那如同狐狸一般淡然看着自己的模样,最后一丝冷静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是君故沉的计谋,若自己被他激怒就正中他的下怀,方寸大乱下肯定会说出一些问题来,到时候剩下的六个问题眨眼就没了。   落到最后,她银钱也没有了,情报也一分没捞着,那才真是亏大了。   这时先忍他一时,等这几个问题问完,拿到了有用的情报,再来和他算总账。   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刚刚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怒气给压制下去,镇定道:“既然你听不懂话,那我就问明白一点,君故沉,除开客卿这个身份你还有什么身份?”   瞧苏子衿这么快就镇定了下来,君故沉有几分沮丧,果然这妮子长大了,没那么容易就上当了。   “除开客卿这个身份,我还是南楚天知阁的投资人,沉香小筑的投资人,以及在黑白两道之间倒卖一些杂乱的东西,算起来是个商人。”君故沉如实的回答,怕苏子衿不相信还特意拿出了一块令牌来。   是块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夜”字。   苏子衿知晓这令牌的来处,是夜魔国的通关令牌。   夜魔国虽然是叫国,可却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只能算是世间的灰色地带,在黑白两道之间来回穿梭,亦正亦邪,而天知阁也是隶属与夜魔国的。   夜魔国坐落在南楚和西黎两国之间的夹缝处,和天知阁一样,外围设有阵法,没有人带路根本就进不去。而这令牌就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持有令牌之人才能入内。   如今看到这令牌,也算能证明君故沉说的没有假,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般高的武功以及万贯家财了,在黑白两道行走做生意,也就是把脑袋挂在腰上,若没点能耐,随时都会掉。   “既然你有夜魔国的令牌,那么你和夜魔国有什么关系?”能拿到夜魔国令牌的人并不多,而且夜魔国的令牌都是要通过夜王首肯才能发下来的,能从那杀人不眨眼的夜王手里拿过令牌,只怕没那么简单。   “我与夜王有些交情,再说了,我做的是黑白两道的买卖,要做这样的生意就必须要给夜魔国一分利,而他们也要给我适当的东西。所以,算起来我和夜魔国也算是半个生意伙伴。”   君故沉的话滴水不漏,没有半分破绽,虽然如今难辨真假,但比之前知道的是多得多了,也算划得来。   这般想着,苏子衿心里的郁闷算是消散了一点。   “那你来金陵的目的是什么?”一个在黑白两道混得风生水起且又和夜王有关系的人,不远万里来金陵不可能没有目的。   “替夜王做点事,我建议你最好不要问何事,这天知阁是夜魔国隶属的,绝不可能卖夜王的情报。”说话间,君故沉眼神警示的瞥向外围。   苏子衿顺着望去,虽然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可依旧能感受到几股不善的气息,定然是有高手隐秘其中。   她知晓夜王的消息莫说是隶属夜魔国的天知阁不会卖了,就是其他情报处也不敢,得罪了夜王那就等于是得罪了阎王,即使再远,不出三日必定身首异处。   她这样的小人物可还没大胆到去得罪这样的活阎王,自然的也不会再继续问夜王的事。   “我明白,那咱们换一个问题,你对我到底想做什么?”苏子衿本是打算问他的目的,可临开口时就已然想到了他的回答会是什么,所以换一个问法,说不定会有有用的答案。   “我对你什么都不想做,我说过我不会害你就定然不会。如今接触了这么久,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才对。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帮你。”君故沉眼眸紧紧的凝视苏子衿,话语变得焦急了几分,似极力的想要证明他所说的都是真的。   然而,在君故沉的紧紧凝视下,急切的希望下,苏子衿的眼眸却暗淡了下来。 第150章 动不动心是你的事   眼见着君故沉眼眸里的那一丝并不明显却极度真实的希望随之跟着暗淡下去,苏子衿的脑海里浮现起了那夜推开他时他的眼神,心中隐秘的某一处不由得抽疼了一下。   是,接触了这么久,对君故沉她也的确有几分熟悉了,每一次虽然他都有几分故意戏弄她的意思,可却从来没有害过她。一次可以怀疑,二次可以怀疑,三次可以怀疑,可第四次呢?   还是怀疑。   若是前一世或许她早就相信君故沉了,可这一世,经历了那么多背叛,实在难以真正的去相信一个原本和自己陌生的人。   这一世她不是为自己而活的,复仇的路才刚刚开始,步步如履薄冰,一步都不能踏错,更何况是相信他人。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苏子衿垂下眼帘,看着眼前茶杯里原本立着的茶叶渐渐飘落沉底,眼眸之中皆是苦涩。   这个世上什么都是有原因的,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就对一个人好,就如同萧落尘,那般将她捧在手心,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对她是真心喜欢,是一见钟情,今生今世都只要她一人。   可结果呢?   这样事,蠢过一次就够了。   “一见钟情算不算缘由?”君故沉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星辰般黑亮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苏子衿,气息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不要开…”苏子衿本想劝君故沉不要再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可抬起眼眸来看到他眼里极度认真的神色,似瞬间贯穿了心底。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这样的想法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并显得十分真实。   他的认真不似装出来的,若是,那苏子衿也只能认栽了。   可不管他是真也好,是演戏有其他目的也好,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君公子,就当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我,对我一见钟情,想要帮我,或者想要追求我,但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若真是这般想法就趁早放弃,我绝对不会对你动心,无论你做什么。”苏子衿的话说得平淡无波,可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绝情。   没有一丝的怒意,没有一丝的反抗,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而这样的平淡也恰恰表明了她对君故沉的无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所以她才这般平静。   君故沉千万次设想过,会有这样的答案,可当真正的从苏子衿的口中说出来,还是以这样的语气说出来,他还是难以接受,心里最柔弱的那一块似被千万根针扎一样,疼得难以言喻。   “为什么?你对我就这般厌恶?无论我做什么都无用吗?”君故沉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瞳孔也在不安之中闪烁着。   听着君故沉略微颤抖的沙哑声音,苏子衿也觉得自己或许太过伤人,太过绝情,可她不得不这么做。   情这个东西,她真的不敢再碰触了。   “我并不厌恶你,也不是只针对你,而是这一生我对任何人都不会动心。君公子,你若要与我做朋友,我倒是不介意,若你抱着如今的想法,你只会受伤。”苏子衿太清楚一个人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痛。   “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君故沉眉头轻蹙,有几分疑惑的看着苏子衿,那双蒙着平静冷漠的眼眸之下似藏着一丝悲哀,似看破了红尘一般,那绝望到底后化作的悲哀,让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心疼。   “对,不会对任何人,谁都不会。”苏子衿说得极为决绝,是说给君故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这一世,她绝对不能再对任何人动心!   “为什么?”君故沉不明白,为什么苏子衿才十四岁的年纪却说出这般不带一丝犹豫的决定,眼底还有着看破红尘的悲哀。   起初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变了,成熟了太多,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纪,可总是归咎于她这些年来的处境,逼着她不得不这般成长。   可如今他无法再这么认为。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如此?   “没有为什么,只是不想。”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说着,顺势趁着君故沉晃神从他手中挣脱出自己的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君公子,无关要紧的事就莫再说下去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可以问,你何时离开金陵。”   “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君故沉把自己停滞在桌上的手收回来,重新靠在靠背上,一脸决绝。   “为什么?”苏子衿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居然拒绝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比我之前问的显得无关紧要多了吧,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因为我不想回答你这个问题。”回答得理所当然,仿佛本就该这样答一样。   “你…”瞧着君故沉一副我就是不回答你奈我何的模样,苏子衿刚刚平静下来的怒火顿时又被撩了起来。“你这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你就这样公报私仇?君故沉,你太小人了。”   “我本也不是君子。”君故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对于君子小人一点都不在意。“就当是我报复你,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你,但我会给你一个补偿。一个情报换一个情报,关于柳家的事,我想你会愿意换的吧。”   “关于柳家!”苏子衿难以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君故沉嘴角再度扬起的那一抹标志性的浅笑,明白了他的心思,顿时为刚刚说他小人的话脸红了几分。“你是故意的,故意要把这个情报给我对吗?”   君故沉并没有回答苏子衿的问题,只是坐在原地,温润如阳一般的看着她,就像似有一只手,温柔的抚摸她的头,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为什么?我已经跟你说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对你动心的,你何必一直帮我?”苏子衿实在心里难受,她讨厌欠人,君故沉每次帮她,她都是拒绝也是因为如此。   最开始是不放心,然后渐渐变得不想欠他,如今他这般让她心里越发觉得有愧,毕竟若他真的是喜欢她,那么他要的她给不了,还不了。   “你动不动心是你的事,我对不对你好是我的事,喜欢别人不一定要求别人也得喜欢自己,我愿意付出,当然了,如果你哪一天愿意回报我,我就更乐意接受了。”   君故沉的笑容和身后的最后一抹夕阳同时绽放,却比夕阳来得耀眼,更温暖。 第151章 一场内部斗争引起的皇权之争   “你这又是何必呢?”苏子衿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君故沉那温暖得让她愧疚的笑容。   “我愿意,我高兴,所以你也不必多想什么,只是下次我再给你送什么的时候,你能痛快点接受就好了。”君故沉说着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卷轴来,递到苏子衿面前。“时辰可不早了,与其劝我,不如把你要的情报看完。”   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这个青色卷轴,苏子衿抬起眼眸来张开嘴本想拒绝,可看着君故沉那温柔的神色,耳边不禁响起他刚刚的话。   ——“怎么每次给你东西都这般麻烦呢,你就不能安心的接受吗?”   ——“只是下次我再送什么的时候,你能痛快点接受就好了。”   不同的语气,却是同样的情绪,许是因为此时苏子衿心中愧疚,又许是觉得今日绝情的够多了,最终拒绝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谢谢。”低下头,轻声的说了一句,苏子衿便将卷轴接过。   这是苏子衿第一次和君故沉说谢谢,虽然极为细微,可却让君故沉眼眸里露出了难得的欣喜。   苏子衿不敢抬头去看君故沉此时的表情,这是她如今唯一能回报他的,也是这么多次他对自己的帮助所亏欠的,她一直都欠他一句谢谢,一直说不出口,所以一直否定他帮自己的事实。   如今,没有什么必要非去否定了,毕竟手上这份卷轴里的情报对她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大帮助。   看着这手里似有千斤重的卷轴,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被愧疚不安弄得不安宁的情绪稳定下来,聚精会神的将那卷轴打开。   打开卷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天武二十八年,八月初七。   这就是苏成寿宴的那天,那日宫里就出了事?不对呀,若是宫里和柳家出了什么事柳贤妃怎么会还有心事去柳家?应该说怎么可能还能出宫去柳家?   心里越发的觉得蹊跷,苏子衿赶紧将整个卷轴展开来,飞快的将整个卷轴阅读了一遍,得到的答案让她怎么都想不到,惊得她几乎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苏子衿一直把重点放在柳贤妃和柳家身上,宫里的事也以为指向的是柳贤妃,没想到居然是皇上。   事情发生在八月初七的子时三刻,皇上处理完奏折之后如常服用天玄道长进贡的仙丹,服用之后精神百倍,辗转难眠便在楚公公的提议下去御花园走走。   谁知晓刚刚到翠玉轩的宫门前,还没走出两步,皇上就突然脸色涨红,一口鲜血喷出来后就不省人事了。   由于皇上夜游,也没多带几个人,楚公公也不敢多耽误,只好就近把皇上扶进了翠玉轩,由翠玉轩的主事柳慧嫔照顾,后才去叫太医。   当夜原本清净多年的翠玉轩变得无比热闹起来,柳慧嫔也一直衣不解带的侍奉在身侧,这让皇上对这个冷落了许久的柳慧嫔再度升起了情谊,当夜清醒过来之后就晋了贵嫔。   虽然皇上清醒了过来,但这次仙丹中毒还是让皇上元气大伤,如今都还在翠玉轩养伤,虽然早朝照常的上,对外也封口不谈,但这件事总归是不简单,自然是要狠狠彻查的。   经过太医的检验,果不其然天玄道长那夜进贡的仙丹里有毒,当即天玄道长就被秘密斩杀了,齐下九族一人不剩。   而这个天玄道长是当年柳贤妃举荐的,也是因此柳贤妃才越发的受皇上重视,如今天玄道长出了事柳贤妃自然也跑不掉,虽然并没有查出柳贤妃与此有什么关系,可在皇后的添油加醋和皇上的疑心下终究让这个盛宠多年的柳贤妃被冷淡了下来。   在宫中看来,这件事算是完结了,罪魁祸首就是天玄道长,而柳贤妃受了牵连。但若加上苏子衿知道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情报的话,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首先,这个仙丹皇上已经服用了多年了,一直都没有事,这个天玄道长也越发的得皇上的器重,为什么突然会要害皇上,还是用这般方法?   第二,柳贤妃当夜还去过柳家,若这件事是她设计想要害死皇上夺权,岂会这般放松。   第三,若是有人要陷害柳贤妃,又岂会只对她造成这么点伤害,若是一心想要乱,大可让那仙丹多点威力,直接毒死皇上。   由此可见,这件事可以说是一件对皇上,皇后,柳贤妃都没有什么大好处的事情,唯一得力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柳贵嫔。   一个被冷落了多年的贵嫔,怎么皇上吃了仙丹走了一路就恰恰在翠玉轩发作了呢?偏偏进了她的宫里,偏偏她侍奉在左右。   或许可以说是意外,是运气,这世上可没有那么简单的意外运气。   柳家一个人下来了,一个人上去,看上去格局没有什么变化,可对于柳家内部来说确实天翻地覆,一直受压制的大房这个时候只怕就要扬眉吐气了。   这样的变化绝非偶然,柳家大房一直对柳贤妃和二房都有意见,一直被压着,一个嫡出被庶出压着,只怕感受好不到那里去。所以这件事柳家大房绝对有份,说不定早就是他们计划好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实施,或许是因为冬梅所说的那件事。   柳石托柳贤妃帮他的儿子做上兵部侍郎的位置,让他的儿子代替柳子辉成为柳家新一代的顶梁柱,这样大房也不至于被二房压制得太惨。可偏偏柳贤妃不肯,死死的压着大房,让长久以来的积怨爆发,最终出现了这么一件因内部夺权的引起的皇宫大事。   不过柳石这步棋倒是走得极好,虽然会有人怀疑天玄道长下毒的是别人所为,故意陷害,或者假借他手想要毒害皇上,可谁也不可能想到是当朝左相。   其他人不知道,可苏子衿清楚韦东是柳石的人,一个神医的弟子自然精通医理,柳石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保住他不可能没有目的,而那仙丹只怕就是其目的。   这场闹剧不是毫无计划的,否则不会这么精准,但也不是完全计划好了的,定然是带着一些冲动成分。   这一闹,虽然可能如柳石所愿,打击了柳贤妃,上抬了柳贵嫔,让柳家大房比起柳家二房看起来更加有潜力,可这一闹也加速了皇权斗争。   皇上本就已经年迈,多年服用仙丹早就外强内干了,正值壮年的皇子们这几年来本就有蠢蠢欲动的架势,如今皇上这一吐血,虽没有说倒下,可却也是伤了本体,只怕皇子们越发的坐不住了。   这对苏子衿来说绝非好事,这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第152章 回属于我的地方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看着苏子衿的脸色越发难看,双眉更是紧拧的模样,有几分疑惑起来。   “是,这是我目前最需要的。”苏子衿将手中的卷轴收起,抬起头来眼眸里带着几分决然。“这份情报若是真的,那我真是欠你一个大人情了,这个人情我定然会还。”   “我说过了,这是换给你的情报,无需你还。”君故沉就是不希望苏子衿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才故意以这样的方式给她的。   “借用你的话,你要不要我还是你的事,我要不要还是我的事。”苏子衿将手中的卷轴推回君故沉面前,站起身来,转头看着廊阁外渐渐黑下来的天。“时辰不早了,我便先行一步了,还是那句话,劝君公子不要再对我有什么喜欢的心思,于你无益。”   说罢,不给君故沉多说一句的机会,苏子衿迈开脚步,撩开轻纱就往外走。   一走出廊阁,刚刚离开的侍女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又钻了出来,对苏子衿恭敬的福身,示意引她出去。   苏子衿也不拒绝,头也不回的跟着侍女走过荷花池。   眼见着侍女引着她往那刚刚上来的木房子去,忍不住开口问:“这东西不是许久未用了吗?下去就不能用其他比较安全些的东西吗?”   她可不想再体验一次动一分就生死不定的感觉,刺激过一次就够了。   “许久未用?”侍女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指了指眼前的木房子。“小姐您说的是这个吗?”   “不然呢?”苏子衿不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明确呀,眼前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东西而已吧。   “小姐为何会这般认为?这升降机关我们每日都在用,而且这是贵宾专用的,用五根玄铁熔炼所做的绳索,能承载十人,是天知阁最安全的了。”侍女说着眼眸指向木房子上空。   苏子衿顺着望去,正如侍女口中所说,木房子的顶部五个方位都系着黑色的玄铁绳索,另一端连着打在山体内部的五根大柱子,稳定程度可想而知。   莫说是她一个人了,就是十个她都能行。   而在这样一个坚固的木房子里,刚刚君故沉居然骗她随时都会掉,她还就傻傻的信了,如今想来那摇晃之时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以君故沉的功力,要让着木房子摇晃并非难事。   该死的,他又故意戏弄我!   一脸怒意的转过身,本想狠狠瞪他一眼,可转眸间却看到轻纱在风中扬起后落下,正好掩盖住坐在无脚椅上君故沉端起茶独饮的画面,不免觉得有几分悲伤之感。   罢了,欠他这么一个大人情,这次就不与他计较了。   这般想着,苏子衿心里的怒气也就顿时消了下去,转身跟着侍女走进木房子内,启动机关,慢慢放下。   等到苏子衿的身影完完全全随着木房子消失后,君故沉才把手里的茶缓缓放下,看着眼前这展开的卷轴,冷声道:“还没听够吗,人都走了,你还不现身。”   “你未唤我,我又岂敢现身呢。”一道黑影突然闪现在君故沉右侧的廊阁轻纱后面,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将轻纱撩开。   是一名男子,一身黑色青云暗印花图纹锦袍,一头长发不梳冠随意的披散着,面色白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魅惑异常,右眼角下的泪痣更是致命的蛊惑美。   若非身材高大,定然会被人认为是一倾世美人。   “少说这些你我都不会信的话,且说吧,来金陵做什么,那边的事你不管了吗?”君故沉不看这男子,只是端起茶壶,重新拿出一个茶杯,倒上茶,放在苏子衿刚刚坐的位置前。   男子自然明白君故沉的意思,毫不客气的就撩起袍子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品了品,眉宇之间露出一抹嫌弃后放下。“你不跟我说一声,就把薛瑞召来了,我那日可是被你坑苦了,自然要来看看你把薛瑞召来做什么,如今看来是为了美人呀。”   君故沉的眸子倏然冷了下来,周身的气息将这个廊阁内的温度顿时低几分。   “你瞧瞧你,我说什么了吗?一副要杀了我泄愤的模样,刚刚可是那美人拒绝你了,你可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男子修长的手指指着君故沉,眼中警示他不要乱来。   瞧着男子这番和他那张脸完全不符的表情,君故沉眼底浮起了一丝笑,端起茶道:“我若能杀得了你,七年前早就杀了你了。”   “师弟,你别这样,咱们怎么说也是师出同门,又曾同床共枕,而且你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   还不等男子把话说完,一把透着沁骨寒气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前,再近一分就能见血。   “我说过,当年那事不要再提。”君故沉低沉的声音透着怒气,一双眸子似染了无数人的血一样,无比的狠厉,杀气勃然。   男子也心知他真动了狠心,僵硬的笑了笑,身体后靠,双指夹住匕首,缓缓移开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每次见面你都这般,真是没意思。”   “因为你每次见面都提。”君故沉将匕首收回,厌烦的撇了男子一眼。   “行行行,下次不提了。”男子一脸不高兴的耸了耸肩,转头看向廊阁外苏子衿离去的地方。“好了,说正事,那女子可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   君故沉未说话,只是眼帘半垂,眸色之中有些隐隐的悲。   “时隔这么久才再见,你为何不告诉她你的身份,这般多费劲。”男子不明白君故沉为何要一直瞒着,对于他来说这太麻烦了,想想都累。   君故沉将还未喝的茶杯放下,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如今这般,让她知道反而对她有害。”   “你为她这般考虑,她未必懂啊。”男子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收起脸上刚刚的玩乐神色,顿时肃立起来。“虽然是你的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皇权之争迫在眉睫,你的事也到了最后关头,可别到最后英雄难过美人关,毁了你多年的心血。”   “我知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君故沉看着杯底的茶叶,眼眸之中皆是决绝之色。   “你有分寸就好,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确定一下,这次的事完成了,你可跟我回去?”男子紧紧看着君故沉,眼眸之中带着期许。   而结果往往背道而驰。   君故沉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要回属于我的地方。”   看着君故沉的背影,男子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答案,但嘴角还是扬起了一丝苦笑。   他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 第153章 比她想象的麻烦   从琳琅岭下来,走出入口已经是完完全全入夜了。   迷雾重重的树林里灯笼挂在树上就好像浮在空中一样,虽然照着明可眼前依旧是一片雾蒙蒙,最多能看到眼前一丈远的东西,其他的都是漆黑一片。   虽然看不清前路,但依稀能听到一些吵闹的声音,告诉着苏子衿快走到了。   越往前走,这吵闹声越大越清楚。   “你这个臭丫头简直就是蛮横不讲理,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了,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还手了。”   “你还手呀,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进去找我家小姐。”   随着声音越发的清晰,苏子衿走出最后一层雾,眼前豁然开朗,只是眼前的场景让她不由得有几分吃惊。   在琳琅岭的入口前,御风挡在夏荷面前,张开双臂似是阻拦她,而夏荷双手在抓着他肩头的衣衫,或许是太过用力,竟然扯下了一边,露出了御风的右肩来。   “小姐!”一见到苏子衿走出来,夏荷当即眼眸一亮,一把推开御风,往苏子衿身边跑来。   “你这臭丫头,推这么狠,我都差点摔了。”御风踉跄了几下才站稳脚,转过身来抱怨夏荷。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怎么我一推就要摔了,看来你也不过是吹牛而已。”夏荷也不让,利嘴回击。   “你…”御风被夏荷气得脸色通红,双手紧紧握拳似想要动手一样,可就在苏子衿藏在袖中的手露出一分,随时准备把夏荷拉到身后的时候,御风却将那口气给消了去,服输道:“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你觉得是吹牛就是吹牛吧。”   瞧着御风礼让不争的样子,苏子衿对他倒是多了一分好感。   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倒是懂得君子之道,想来将来也是个好的。   “既然苏小姐出来了,那我就不用再阻拦你了。”御风说着整理好衣襟,走上前来,对苏子衿抱拳行礼道:“苏小姐,请上车吧,我送你回苏府。”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苏子衿说着就要往马车去,只是才迈开脚御风就伸出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小姐,你可就别为难我了,上次送玉印你不收,我可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这次你若又不答应,我只怕就…”说着御风就垂下了头,可怜的小样子似被欺负了的小兔子垂下了耳朵。   看着他这样,苏子衿也回想起来了君故沉对她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对她或许会容忍,可对别人就未必了。再加上今日他所期盼的事,或许她不该完完全全的拒绝他。   “好吧,那这次就有劳你驾车了。”   “多谢苏小姐!”御风一听苏子衿答应了下来,立马一个后空翻落在了马车驾马处,撩开车帘对苏子衿道:“苏小姐,请。”   见天色越来越晚,苏子衿也不耽误,快步就钻进马车。   “小姐,我坐在外面,以免他耍花样。”夏荷扶着苏子衿进了马车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御风身旁,扬着下巴似在说着你最好别耍花样。   “还不信我了,哼,我若是耍花样你能如何,不知所谓。”御风不屑的冷哼一声,还不等夏荷说话就一勒缰绳,将马车转弯,吓得夏荷花容失色的紧紧抓住他的手。   瞧着他们这般打闹,苏子衿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分笑,脑海里浮现起了小时候的画面。   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和黎顾均也曾这样,他总是喜欢惹她生气,可总是宠着她,总喜欢用手揉她的头发,总喜欢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若镇国侯没有通敌,那么她和黎顾均的婚约还在,也许她就不会遇到萧落尘,也不会走上前世的路,或许会如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宠着自己的相公,过着平凡的生活。   不过如今想这些又有用何用呢,黎顾均已经死了,她也不是以前的苏子衿了,一切早就不在过去的轨道上了。   这一世,她已然断情断爱了。   这般想着,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苏子衿放下了车帘,不再看眼前这耀眼的画面。   一路上夏荷和御风的吵闹不断,御风总是被夏荷的话给噎住,又气又急,偶尔会故意加快马车的速度回敬夏荷,惹得她连连大骂。   虽然吵吵闹闹,可也为这孤寂的夜添上了一抹热闹,让苏子衿没有心思静下来想那些沉重的事,也算得了片刻的放松。   不过临到苏府门前时两个人却突然静了下来,马车也跟着急急停下,车内颠婆了一阵。   还不等苏子衿问发生了什么是,就听到一声熟悉且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不是夏荷吗?驾着马车去哪了?车里坐着大姐吗?”   苏子衿撩开车帘,马车前停着着一辆马车,堵住了她这辆马车的去路,看来刚刚就是这辆马车突然冒出来所以御风才急急勒马停车。   马车的车帘撩开着,一个丫鬟正扶着苏灵珊从马车内走出来,而苏灵珊的眼眸一直笑盈盈的看着苏子衿。   如此情况很显然是苏灵珊故意找麻烦,来者不善自也不好躲,而苏子衿也不会躲,撩开车帘就由夏荷浮扶下了马车。   两个人同时往苏府门前走,正好在大门前相遇,四目相对隐隐之间火花四起。   “大姐这是去了哪?这么晚才回来?”苏灵珊甜甜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让人觉得心里膈应。   “这话倒是该我反问三妹吧,按理说今日中午三妹就该回来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呢?”苏子衿今早就知晓苏成午时会派人去接苏灵珊和苏巍,按理说未时二刻就该到了,怎么会这个时候才回来。   “是中午就回来了,可是大姐你也知晓,没几天就是中秋宫宴了,我自是要准备衣衫的,今日得了祖母的许可出门做新衣。选了三套,量尺寸选布料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这个时辰才回来。”   苏灵珊的话说得平常,似只是闲聊,可却让苏子衿心底一惊。   苏灵珊居然要去中秋宫宴,荷穗宴她未得喜就已经算是没有资格了,再加上这几天闹了私生女的事,更是该不能去才对,如今一回来居然就去做衣服了?   她这番是故意在此拦她,向她说这事,可见这事肯定是已经定了的。   苏成愿意带她去中秋夜宴必然是有目的的,柳贤妃现在正是处在劣势,只怕……   “时辰可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回禀父亲和祖母,且先行一步了。”苏灵珊盈盈一笑,转身就领着丫鬟往门内走,背影趾高气昂。   “小姐,这三小姐这么能去参加…”夏荷的话还未说完,苏子衿就转过头厉眼阻止了她,低声道:“别乱说话,且去把马车停好。”   “是。”   夏荷丧气的离去,苏子衿站在原地看着苏灵珊那得意洋洋的背影,眼眸阴沉下来。   这场中秋宫宴看来远远比她想象的麻烦。 第154章 太后召请   待夏荷将马车停好,送走御风后苏子衿才领着夏荷入院。   顺着九曲回廊往竹苑去,一路上苏子衿都沉默不语,满脑袋想的都是今日的得到的情报和苏灵珊去参加中秋夜宴后面的目的,脑仁发疼。   原想着赶紧回房里洗个澡,睡上一觉,让自己的脑袋能放松一下。   可才走进屋内,流珠就急急忙忙从偏房跑了进来,心急如焚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一听流珠这语气,苏子衿就知道又出事了,顿时心焦的一蹙眉,放下准备去脱掉衣衫的手,转过身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小姐您刚刚出门不久,宫里就来了一个嬷嬷,给您送了帖子来,说让您明日进宫。”说着流珠转过身就走进卧室,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帖子来递给苏子衿。   “宫里来的嬷嬷?”苏子衿一肚子疑惑,这个时候宫里应该好不容才平复下来,谁这个时候让她进宫,难不成是柳贤妃?   这般想着,苏子衿就有些坐不住了,一把接过帖子打开来。   看到首先映入眼帘的这个太后的凤印,苏子衿就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太后送来的帖子。   帖子上并未说明什么,只是告诉她明日巳时三刻入宫,陪同太后用午膳。   这个时候,太后送帖子来让她入宫,这是何意?苏子衿实在看不明白,按理说这次宫里的大事归根结底影响最大的是后宫,柳贤妃被冷落,柳贵嫔被盛宠,后宫里肯定还是一团乱,太后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召她入宫。   不过光看这帖子猜测肯定是什么都猜不出来的,反正她也是计划要入宫的,若是都集中在中秋夜宴那日恐怕分身乏术,正好可以借着太后召请把那件事给做了。   “把帖子收好,今日天色已晚了,你且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去给祖母报个信。”苏子衿疲累的将手里的帖子回递给流珠,转过身继续解着衣衫的带子。   “是。”流珠拿着帖子,福身行礼退出房内。   苏子衿今日脑子里一下子装了太多东西,让整个人疲累异常,才换完衣坐在软榻上,还不等夏荷招人将浴桶里的水倒满就已经半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但心里怀着太多事,便连睡觉也难得安慰,一夜都在做梦。   浅睡伤神,虽然是睡了一夜,可苏子衿的神色实在难看,为了不至于顶着一脸憔悴进宫去,只好早早的沐浴,让温热的水冲刷掉疲惫,为身体补充点水分。   用脂粉掩盖了重重的黑眼圈后,铜镜之中人儿倒是看不出一丝倦意来了。   “小姐,我听秦妈妈说那宫里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小姐只身一人去可要小心些。”夏荷一边将最后一只朱钗为苏子衿带上,一边担心的嘱咐。   看着铜镜里夏荷那一脸担忧不安的模样,苏子衿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道:“尽听秦妈妈胡说,那宫里若是吃人的地方又岂会有那么多人住在里面呢,别瞎担心了,且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   “是,奴婢明白,小姐您回来的时候我保证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走吧。”苏子衿整理了一下衣襟,确定都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站起身领着夏荷往外去。   由于是太后亲自下的帖子,所以马车也是由宫里出,因此为了表示对皇室的敬意苏府除太夫人外所有人都得在正门外恭候。   当苏子衿走到正院大门前时,人都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只是人人都看着外面,互相之间交谈着什么。   这到让苏子衿心中疑惑顿起,按理说这门外也就是停着一辆马车,即使是太后召请她入宫也不至于让他们这般坐不住,当着皇家人的面就窃窃私语起来,这岂不是丢苏府的脸,老夫人竟不阻止?   不对劲!   这般想着,苏子衿不自禁的加快了脚步,走出正门外,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也同其他人一样眼露惊讶。   此时正门前停着一辆两匹毛色极好的马并驾齐驱,足足有两丈宽,一丈高的马车。   轻纱帷幔做墙,隐隐能看到里面整个铺着软垫,中间放着一个小矮桌,跪坐着一个宫女,低着头,十分恭敬。   马车的四角都挂着鎏金銮铃,在风中叮叮作响,十分清脆,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不是梦。   这完完全全就是公主才会有的待遇,苏子衿原以为来接的不过就是平常的马车加上一面皇家图纹的旗子罢了,没想到竟会这般华丽。   “荷悦县主,请吧。”马车见苏子衿出来,连忙将木制的三阶楼梯拿出来,放在马车侧边,车内的宫女撩开轻纱弯腰恭迎。   这样的情况实在让苏子衿觉得受宠若惊,不知道太后究竟是要做什么,但也不能让皇家的人久等,只好故作平静的按照礼制侧身对老夫人和许氏行礼道:“祖母,娘亲,我入宫去了。”   老夫人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收起自己惊讶得失仪的表情,强做镇定道:“恩,宫里不比府内,要懂礼数,莫如在府中一般骄纵,可知。”   “子衿知晓。”苏子衿温顺的低头回答。   虽然知晓只是走一个形式罢了,可在众人面前这个如此受太后宠爱的苏子衿却这般对她温顺,也算给了她面子,老夫人自然也心情好了几分起来,不多教训她,摆了摆手道:“且去吧,莫耽误的时辰,让太后久等了。”   “是。”   苏子衿站起身来,对一脸担忧的许氏微微颔首,示意不必担心后才转身走下正门的阶梯,在马夫的搀扶下走入车内,坐在其中。   在众人的瞩目下,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里面的宫女从食盒里拿出近十样精致糕点来,把小矮桌摆了个满满当当后在苏子衿耳边说了什么后绕到她身后为她按摩肩部,让人艳羡。   可惜艳羡才不到半刻,马车就一扬缰绳,拉着马车往前行,只留下一个背影。   随着马车的离开,站在门前的人也顺着老夫人往府内走,只是总有几个人看着那马车有些舍不得走。   “大姐可真是得太后的喜,那马车可是公主的待遇呢,真是羡慕。”看着苏子衿马车离去的方向,苏颖忍不住开了口。   “真是目光短浅,一辆马车罢了,就这般羡慕,若是让别人知晓了,倒要说我们苏家的人没见识了。”苏灵珊冷嘲一声,话语之中更是夹枪带棒。   苏颖转过头狠狠的撇了苏灵珊一眼,看着她面上嫌弃眼底却隐藏不住羡慕的神色,冷笑一声:“我就是这般没见识,你若哪日能有这般本事,我也羡慕你呀。可惜,这辈子只怕是不可能了。”   说着,苏颖不给苏灵珊反驳的机会,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府内走,快步赶上老夫人等人,留下苏灵珊一人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第155章 太后的捧   坐在马车内,虽然距离有些远了些,可苏颖和苏灵珊的对话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苏灵珊那最后负气的跺脚声。   正如苏颖所说,她真是太得太后的喜了,竟然用公主的待遇来接她。   只是待遇不可能没有目的,但究竟是什么苏子衿还是想不通,一进入马车内的时候宫女就小声在她耳边道让她不必惊讶,也不要拒绝她侍候她,一切都是太后安排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安排,这么安排是为了什么,宫女止口不提,而看这个宫女一脸稳重的样子,苏子衿也知晓要套话是不可能的了,想要知道一切只能等进宫见了太后。   于是一路上苏子衿也不多想什么,倚靠在软榻之上,小小的补了个眠,等醒来之时已经入了宫。   下了马车,等待苏子衿不是以往的牛车,而是一顶软轿,大约能坐两人,轿内和车内一样,铺着软垫,顶上挂着香囊,发出阵阵幽香,提神醒脑,让人的疲累一扫而光。   见过了马车之后,对于软轿苏子衿也就没有那么惊讶了,平静的钻入轿内,由着太监抬着她往宫内去。   不得不说,软轿比牛车要舒服得多,四名太监也抬得极稳,一路上连颠簸都为颠簸一下,仿佛坐在平地一样,若不是撩开窗帘看到外面的景色不断后移,还以为没有在行进呢。   四名太监的脚步极稳又快,相比起慢悠悠的牛车来快了大约半刻的时间,到达慈宁宫的时候才巳时二刻。   由宫女撩开车帘,扶着苏子衿走出娇子,远远的就看到李嬷嬷从偏殿快步走了出来,笑脸盈盈迎着苏子衿走来。“县主来了,比约定的时辰早了些呢,不过太后似和县主心有灵犀似的,早早的就抄完了经书,此时正在殿内等着呢,县主随老奴来。”   “劳烦李嬷嬷了。”苏子衿福身行礼。   瞧着苏子衿这乖巧的模样,李嬷嬷是越发的喜欢,笑着摆了摆手。“县主可莫折煞老奴,劳烦当不起,且随老奴来吧。”   苏子衿也不多言,话说一遍就够了,多了反倒矫情。   跟着李嬷嬷走入慈宁宫内,可见李嬷嬷往右侧的偏殿去,这让苏子衿顿时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跟,小心翼翼的问:“李嬷嬷,您是不是走错了,这边可是右偏殿,我只是一个九品县主按礼制只能入左偏殿。”   苏子衿前世可是在宫里来来往往多次,对于宫里的规矩一清二楚,特别是慈宁宫的,按礼制来说,八品以下封号的单独召见只能入左偏殿。   刚刚的马车,软轿是公主或是郡主的待遇,但给平常世家小姐也是说得过去的,只要太后喜欢。可入殿就不一样了,这是身份的象征,可不是一句喜欢就能说过去的。   “老奴不会走错的,县主不必担忧,一切太后自有安排。”李嬷嬷回头安慰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苏子衿看着李嬷嬷的背影,想要说什么,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今日太后实在反常,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太后究竟是要做什么,这般大张旗鼓的捧高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可即使不安她也不能站在这儿,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李嬷嬷走入右偏殿。   打开帘子,一入殿内,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就传进了鼻腔内,一闻苏子衿就能闻出来是雨禾香的味道,只是她记得自从月轮公主死了之后,太后就从不点这香了,怕触景生情,怎么今日却…   “太后,荷悦县主来了。”李嬷嬷走上前,福身对靠在软榻上假寐的太后道。   眼见着太后缓缓睁开眼来,苏子衿也不敢停在原地多想,连忙迈出几步,走到太后眼前,福身行礼。“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你这丫头,都说过了,不必多礼,每次都是这般。”太后坐直身体来,看着苏子衿这般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眼眸瞥向身边软榻的另一边道:“来,做到哀家身边来。”   听到这话,苏子衿顿时背脊一凉,脸色刷的一下就苍白了下去,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太后使不得,臣女不过一个小小县主,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马车,软轿,右偏殿,一个比一个抬起苏子衿的身份,但到底都是还能承受,可这坐在太后身边可是完完全全把她捧到了公主一般的高度。   虽然说坐在太后身边可以说是得了太后的允许,可是对于她如今的身份来说这份恩宠太大了,完完全全可以捧杀她。   枪打出头鸟,在后宫更是如此,本来有一个柳贤妃就已经够她对付的了,若再惹来其他人,只怕她只有尸骨无存的份了。   “瞧你这孩子吓得。”看着苏子衿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太后心里也心疼,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李嬷嬷且去搬个凳子来,你这丫头也莫跪着了,起来吧。”   听了太后这话,苏子衿才舒了一口气,面色也回了点血色,如同死里逃生半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搬来凳子的李嬷嬷无声行礼道谢后才坐下来。   虽然躲过一劫,可苏子衿心仍旧紧紧的攥着,今日太后的举止实在不平常。   “怎么,吓坏了?今日的一切可是觉得不同寻常,觉得哀家这是要捧杀你?”太后似看透了苏子衿的心,把她心里的猜测直接说了出来。   苏子衿刚刚落下去一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双脚更是一软,震惊的双眼看着而自己的手不敢移动一分。   她不明白太后说出这话的意思是何意,难道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柳贤妃对太后说了什么,太后今日打算除掉她?   “你这丫头,就是想得多,哀家若是要捧杀你,又岂会留你到今日。”看着苏子衿整个人僵住,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哀家确实是要捧你,但绝非捧杀你。”   苏子衿听得更是一头雾水,不解的看向太后,硬着头皮问:“太后此话是何意,为何要捧臣女?” 第156章 真心疼惜   “因为你像极了一个人。”太后的眼眸看着苏子衿那双眼睛,越看越和记忆里的那双眼睛重合。“你可知晓哀家曾有过一个女儿?”   苏子衿眼眸一滞,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跟她说起月轮公主,但以她的年纪又怎么能说知道,为避开太后的眼睛只好将头更加低一分轻道:“臣女不知。”   “也是,你又如何能得知呢,她在你这般年纪就已然驾鹤西去了。”时隔多年,再度说起月轮公主太后的眼眸还是会湿润,声音也变得颤抖几分。   虽然不清楚太后因何要跟她说起月轮公主,但看着太后这般伤感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但能做的也只能是说一声。“望太后节哀,公主已逝,想来也不希望太后这般为她伤感。”   “哀家明白。”太后点了点头,将眼角的泪珠逝去,转过头看着偏殿中央的铜制勾花香炉上冒出来的寥寥白烟,若有所思道:“这香你可闻得出。”   “臣女闻得出,和臣女所制的香一样,一进殿就闻出来了。”苏子衿依旧低着头,如今还不知道太后究竟是何目的,活怕被她看出破绽来。   毕竟太后在这个宫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见过太多,不比宅院里的人,那般好糊弄,即使苏子衿重生一世也未必能瞒得过太后的眼睛。   “是呀,当时哀家第一次闻到你身上的香时就觉得奇怪,这是宫廷内的秘香,你如何得来的?”太后眼眸一转,眸色凌冽如刀,似无形间割破了血肉一样,让人浑身火辣辣的疼。   不得不说,太后虽然平时看上去温和如同富家老妪,但一旦威严起来这股无形的压力堪比练武之人强大的威压,让人抬不起头来。   苏子衿虽然不知太后今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也知晓此时一步都不能走错,将心底的不安全部压下去,抬起头来,直视太后的双眸,刚强不移道:“臣女并不知晓这是宫廷秘香,只是对制香有些偏爱,数月前受了伤,与汤药作伴觉得无聊便用药材制香,方制出了此香,不知可是冒犯了太后,若是如此臣女立即销毁。”   说着苏子衿伸手就一把将挂在腰间的香囊摘下,毫不犹豫的举起就要往另一边半开的香炉里扔。   见苏子衿这决绝的神色,下一刻就要把这香囊给销毁了,李嬷嬷赶紧一个迈步,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腕,将她的香囊夺下来。“哎哟,县主你怎么这般冲动呢,太后不过就是套套你话,你何必这般较真呢。”   套话?   苏子衿顿时一片迷茫,转过眼看向太后,只见那刚刚的威严早已经不见,只有平时的祥和,不,太后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加温和起来,眼神里也是露出宠爱来。   这让苏子衿更是摸不清头脑,太后这一时一个样究竟是要做什么?   而太后也看透了苏子衿心里的疑惑,笑了笑道:“哀家就是套套你的话,刚刚哀家也说了,哀家是要捧你,但绝非捧杀你。哀家捧你,是因为你像哀家那逝去的女儿,这么些日子来你也知晓,哀家对你的好,想必心里也有所疑问,为何哀家要对你好吧?”   苏子衿嘴角抽搐一下,但尽力控制脸上的表情,避免让太后发现她心里的事。   对于太后对她的好,她岂会不知道是因为月轮公主,可在太后面前又怎么敢露出半分,算计堂堂太后,一旦被人察觉等待她的只有死。   “你当真和我那女儿很像,一样的聪明,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过你比我那女儿要可怜得多。”看着苏子衿小小的身子,拘谨的坐在凳子上,太后的眼眸里露出一抹疼惜。“今日哀家这般召你来,一来是为你告诉你,哀家疼惜你是为何,虽说因为我那逝去的女儿,但哀家不想瞒你。二来是为了你如今的处境,哀家瞒了你许久,总归要补偿你些的。”   听到太后这番话,苏子衿惊错得不敢相信。   太后居然是因为不想欺瞒她,所以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告诉她她疼惜她是因为自己那逝去的女儿,但她愿意这么说就代表她分得清,从而也是真心的疼惜她!   这样的事是苏子衿万万不敢想的,原本这般做只是为了博取太后的好感,为了在荷穗宴上得喜,然后在某些事情上能够得到太后的一丝偏心就够了。怎么也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和她说出这番掏心掏肺的话,一时之间让她愧疚得无地遁形。   她是利用了太后思恋女儿的心,而太后却对她是真心的好。   从今日太后所做的一切捧她的行为来看定是知晓苏灵珊要参加中秋夜宴的事,也了解了苏家现在的情况,知道她和许氏的地位岌岌可危,所以故意这般大张旗鼓的用公主的待遇请她入宫来,为的就是在苏家人面前太高她的身份,让苏家动她之前也要掂量掂量她在她这里的地位。   这般守护就似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环抱在怀里,推心置腹,保她平安。   而她却算计了这双温暖的大手,如今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尤为的愧疚,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当初对太夫人也是如此,无比的愧疚。   可是即使心里再不是滋味,苏子衿也只能咽下,身上背负的东西不容许她太过心软,即使愧疚此时她能做的也只是双膝一弯,俯身贴地向太后行了一个大礼。“谢太后恩宠,臣女无以为报。”   “你这丫头真是的,哀家都说过多少次了,无需多礼,还不快快起来。”太后的话音一落,李嬷嬷就忙不迭的将苏子衿扶起,看着苏子衿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眸更是心底一疼。“你就是礼多,哀家疼惜你,护你是自然,不过如今你这个身份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哀家只怕鞭长莫及。这般,哀家与你也是有缘,你与月轮又极为相似,不若由月轮收为义女。”   苏子衿还未站直的脚顿时又软了一分,诧异得双眸圆睁不敢相信太后说什么。   让去世的月轮公主收她做义女,那便就是太后的义孙女,南楚国的公主!   “太后,此事万万不可!”苏子衿挣脱开李嬷嬷的手,整个人再度跪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一声脆响在殿内响起。 第157章 值得疼惜   苏子衿这下算是完完全全明白太后的意思了,不仅仅只是捧她,而是要把她给整个捧上天。   今日一切都是按照公主的规制来的,刚刚苏子衿还以为只是故意要这般做给别人看,故意让别人知晓太后是多宠爱她,如今才明白太后是一开始就打算把她封为公主。   这份恩宠,太大了。   “为何不可?此事对你可无害,有了这番身份哀家才好护你。”太后想不通苏子衿为何拒绝,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她却满口拒绝。   况且如今苏子衿的处境,这样的事她该上赶着答应才对,否者接下来发生的只怕未必是她能对应的,若没有一个正正当当的身份,太后也不好插手,那到时候她身单力薄又岂是柳家的对手。   “此事对臣女有益无害,可对太后来说便就是有害无益了。”苏子衿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有了公主的身份的话,对她来说就有如神助,可即使这般她也不能踩着太后登高。   “臣女年纪尚幼,虽然懵懂无知,但也知晓没有功勋在身被封为县主已然是大大的破例了,若太后再将臣女收做义孙女,那便是连跳数级,破了晋升的规矩,文武百官定然会上书弹劾太后,言官也会就此大作文章,臣女决不可陷太后于不义之中。”   太后虽然位高权重,也可不是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一旦有一点偏失,底下的文武百官立马就会参言,特别是柳家二房的人,这个时候恨透了苏子衿,自然会狠狠的参一本。   到时候太后就等于是为了她背负一个昏庸的骂名,若是再因为一时偏颇引起了更大的麻烦,只怕这样的昏庸骂名就要写进史册里永远被后人诟病了。   “你这丫头,尽瞎担心,哀家既然敢许与你这般身份,就有办法平息后面引起的事。”   “太后的办法可是闭口不言,任由别人说道,强压过去?”不等太后的话音落地,苏子衿就抬起头来直言道。   太后被苏子衿言中,本想假说不是,可看着苏子衿那慧眼如炬的眼眸,知晓这聪明的丫头此时已经完完全全看透了是瞒不过去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软榻上的矮桌,叹道:“你这丫头有时候若傻一点就好了,此事何必说这般明了,虽说对哀家是有些麻烦,可你若没有这个身份,哀家不好护着,这之后的路只怕就要难走了。”   “臣女能得太后怜惜已然是万幸了,岂敢让太后为臣女置身困境,虽然这之后的路难行,但也请太后相信臣女定能度过。”苏子衿知晓太后是怕她和柳贤妃之间身份悬殊被压制,所以才会这般坚持。   “丫头,你可知晓如今的形式,可不是以往那般简单了。”看着苏子衿决绝拒绝的模样,太后不好言明可又怕她想得太过简单。   听着这话,苏子衿就能听出来太后是说皇上中毒,争权之事浮上水面,之后柳贤妃为了要把苏家拿到手里肯定会不择手段的除掉她和许氏。   这样的宫中机密,别说是对她了,就是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能提,由此可见太后对她的疼爱远远比她想象的多,可惜她无法坦诚相待,这让她的心里越发的难受。   “臣女知道接下去的路不简单,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女总归是有办法的,还请太后一定要相信臣女,至于晋升封号位份之事请太后放下,此事当真万万不可!”   “你呀,怎么这般倔呢?”见苏子衿这般咬着不松口,死活都不肯应下,太后也是无奈,这丫头和月轮简直太像了,特别是在倔这方面。   “臣女这并非倔,只是说出事实,请太后收回成命。”苏子衿说着身子一伏,再度磕了一个头。   “这…”太后想说什么,可看着苏子衿跪在地上,任由李嬷嬷怎么拉都不动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罢了,罢了,拧不过你这头倔驴,这般,待你舅父功成归来,哀家找个借口再封赏于你。”   “谢太后!”虽说没有收回成命,可也够了,至少打消了太后强硬的想法。   瞧着苏子衿一脸感激,仿佛是得到了极大的恩赏一样,让太后不由得心底苦笑几分,自己看来是躲不过这种性子倔的人了,当初的月轮如此,如今的苏子衿也是如此。   “你呀,真是不知好歹。”太后笑骂着用手指点了点苏子衿的额头,“行了,如今如你的愿了,该起来了吧。”   “是,臣女这就起身。”苏子衿笑着回应太后,由李嬷嬷扶着缓缓站起身来。   只是这才刚刚站起身,掸了掸罗裙上的灰,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殿外帘子被打起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岳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恭敬的对太后行礼。   “太后,皇后娘娘来了,说有要事要与您说,您看…”岳嬷嬷说着有几分为难的瞥向苏子衿,等待太后的决断。   “臣女听闻御花园百花齐卉,一直没有机会瞧过,太后去见皇后娘娘,臣女正好借着这个空去看看,太后恩准了臣女吧。”还未等太后说话,苏子衿就先开口。   太后自然是知晓她这是怕她为难,原本是想让她不必回避留在殿里就好,可转头一想皇后可能怀着的目的,便点了点头。“那好,且让岳嬷嬷带你去吧,午膳之前回来。”   “是,那臣女这便去了。”苏子衿似得了糖的孩子,高兴的转身就跟着岳嬷嬷往外去。   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太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丫头有的时候太过为他人着想了,这般可不好。”   “太后多虑了,荷悦县主只是为太后您着想而已,今日县主虽然没有应下太后,但也证明了县主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值得太后疼惜,因此太后该当高兴才是。”李嬷嬷看着苏子衿离去的方向,煞是满意。   “你这老奴,就知道宽哀家的心。”太后笑着撇了李嬷嬷一眼,拂袖端坐,将情绪收敛起来道:“行了,你且去请皇后进来吧,莫让她在日头下久等了。”   “是。” 第158章 柳贵嫔   跟着岳嬷嬷出了偏殿,一打开帘子,走出殿外就看到正带着两名宫女走来的皇后。   一身明黄色的绣金凤朝阳外袍包裹着里面白底绣红牡丹的襦裙,只露出胸前的大红牡丹和外袍的金凤相辉映,端庄大气。   团发两侧带着的鎏金绘千蝶两侧步摇,中间带着金凤开屏口衔流珠正簪,一步一行间步摇流苏都少有晃动,可见其定然是磨砺多年,才这般平常就能保持。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眼见着皇后就要走到跟前了,苏子衿福身行礼。   “这不是荷悦县主吗?今日怎么入宫来了?”皇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倒是有几分惊讶,这个时候苏她怎么进宫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封太后懿旨入宫来陪太后解解闷。”   “原是如此,倒也是,宫里总归闷得慌,有你这般年轻的孩子陪陪太后也是好的。”皇后笑说着,点头之间眼眸里露出一丝明了的神色。“既然如此,那此时又是去哪呢?”   “臣女久闻御花园百花齐放,奇花异卉数不胜数,一直向往但从未见过,所以向太后求了个许,前去看看。”苏子衿乖巧的回答,如今她可还不想得罪皇后。   “皇后娘娘,太后请您入殿。”还没等皇后开口,殿内的李嬷嬷就打起了帘子,恭敬的对皇后道。   皇后并没有急着应下李嬷嬷的话,反倒是微微转头看向宫门外的方向道:“御花园最近的海棠开的极好,县主此时去倒是有眼福了,可惜本宫今日抽不得空,不然定与县主一起去赏花呢。”   “皇后娘娘掌管六宫,自然忙碌,今日是臣女无福。”苏子衿低着头客套的回答,此时她只希望赶紧的离开,毕竟皇后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此时她沉浮未定不宜和她多相处。   “无碍,待本宫得了空,再请县主入宫来一同赏花。”皇后回过头来,笑容更深了一分。   这句话让苏子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垂着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地面一时难以回神。   皇后的话是何意,原本她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皇后只需说一声无缘,或者随意应付一句就好了,可她却说把这件事拉了回来,留下一个承诺。   而她知晓皇后不是一个胡乱会许诺的人,这个承诺她会说出口就定然会兑现。   这番话已经表明了,皇后对她有兴趣,至少打算日后接触,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个承诺,日后好有借口召她入宫来。   可按理说如今她和皇后可没有什么交集,虽说她受太后喜爱,可对于皇后来说并非能入眼之人吧?因为什么,皇后怎么会把目光留在她身上?   虽然想不通皇后这般是为了什么,但总归不能不回答,只好赶紧收拾起情绪,再度福身道:“此乃臣女荣幸。”   瞧着苏子衿这般乖巧的模样,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眼来看向李嬷嬷,对久等了的李嬷嬷浅浅一笑后才迈开不走走上台阶往殿里去。   等到听到身后的帘子放下后,岳嬷嬷才扶着苏子衿起身。   站在原地,看着屋檐外的骄阳,苏子衿的背脊却有些发凉,想起皇后的目光总感觉不安,如今柳贤妃和柳家的事就已经够让她忙的了,若再加上一个皇后,只怕就更加麻烦了。   不过事已至此,她多想无益,毕竟不知道皇后到底是真的把目光完完全全放了一分在她身上还是刚刚开始有些注意她,她能做的只有希望是后者,并看皇后这边如何行动。   可即使是这般想出了对策,心里还是无比的沉重,一路上也没有什么赏花的心思,看着那些花卉心里也是想着皇后这边的事,心绪不宁的。   “你这个狗奴才!这般笨!可知晓这是本宫最喜欢的花!”   正当苏子衿指腹触摸着一株月季,心思飞远的时候,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刺人耳膜,让苏子衿吓了一跳,手一滑挂过月季上的刺,顿时冒出了血珠子。   “县主,您受伤了。”见苏子衿白葱玉嫩的手指上冒出血红的血珠往外流,岳嬷嬷赶紧扯下自己的丝巾将她的手指伤口处按住。   “无碍,一会便会结痂的。”苏子衿从岳嬷嬷手里接过丝巾,自己按住,转身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透过丛丛矮树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几个人影。“那是何处?什么人这般大的脾气。”   岳嬷嬷仔细望了望后,收回眼眸回答:“那里是清池边的凉亭,听那声音似是柳贵嫔的声音。”   柳贵嫔!   苏子衿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找她,这般倒是巧了,不等她去找,自己就先送上门来了。   “听闻柳贵嫔是柳家嫡女,乃是温婉之人,此番发这么大的脾气想来是出事了,且去瞧瞧。”虽然心里激动不已,但苏子衿面上却显山露水,缓步往那凉透去。   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穿过那矮树丛和桂花树相交的树巷,就到了清池。   清池不比月华池那般大,就是御花园中央的一个人工池,四面都置有凉亭,四周放着花卉,池边柳树垂下,风景倒是极好,不过西面的凉亭里却是和这平静不同的怒火熊熊。   一个身穿浅粉色轻纱半袖,内穿藕色小衫,下着鹅黄色罗裙的年轻女子,差不多二十七八的模样,梳着堕马髻,带着红石榴头面,面容倒是娇俏可人,只是此事怒眉飞扬,双眼冒火,浑身似烈火熊熊一般。   而在女子脚下跪着七八个太监宫女,个个是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可见吓得不轻。   看着架势,想必这个女子就是柳贵嫔了,只是和苏子衿记忆中的似不太一样。   虽然记不得柳贵嫔的模样,但小时候苏子衿曾见过她一次,那是柳贵嫔还未入宫之时,在柳家,当时她是柳家唯一未嫁的女儿,又是嫡小姐,来招待她们。   虽然是嫡出身份尊贵,可却和柳安雅那种被从小就被算计捧杀的人不一样,举止十分得体,是个祥和温婉之人,怎么今日却这番模样。   “你这狗奴才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本宫吗?看本宫今日不打坏你这狐媚的脸。”还不等苏子衿多想,那柳贵嫔就抬起手咬牙切齿的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挥去。   那小宫女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紧紧闭着眼睛,整个缩在一团,顿时让苏子衿脑海里浮现起了若兰的模样,还不等多想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握住那即将要打在小宫女脸上的手。 第159章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面对突然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柳贵嫔当即眸子里的火就更加盛起来,转过头来怒视苏子衿厉声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宫,不想活了吗?”   柳贵嫔的脸距离苏子衿不过三指远,清晰的可以看到她因为怒火变得狰狞的五官,以及眼底深处那一丝琢磨不透的神色,心中疑惑顿起。   “你是哑巴吗?听不到本宫问话吗?”见苏子衿不回话到反倒目光直直的看着她,柳贵嫔心里更是气氛得紧,想要挣脱开苏子衿的手,可却像是被铁钳钳住了一样,挣脱不开,顿时扬起另一只手就要向苏子衿打去。   岳嬷嬷没想到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见柳贵嫔扬起另一只手才回过神来,连忙快步往凉亭里跑,并急喊道:“贵嫔娘娘使不得,这是荷悦县主。”   听到岳嬷嬷的喊声,柳贵嫔的手在离苏子衿的脸还有两指远的时候戛然停滞,怒火熊熊的眼眸里露出一丝惊讶来。“你就是荷悦县主?”   “正是,第一次见贵嫔娘娘,多有冒犯了。”苏子衿嘴角扬起一抹笑来,放开柳贵嫔的手。   “还知道冒犯。”柳贵嫔收回手,看着有些发红的手腕厌恨的撇了苏子衿一眼,虽然心里气,可顾忌苏子衿的身份也只能冷哼一声。   看着柳贵嫔这般还是有所顾忌,苏子衿更加明确里心里的疑惑,这个柳贵嫔并非这般蛮横不讲理,今日定然是事出有因。   “臣女无意,只是看着小宫女可怜,一时冲动。”看着跪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依旧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苏子衿更加觉得这宫里低微之人可怜。“不知这小宫女做了何事,惹得贵嫔娘娘这般盛怒。”   “何事?”柳贵嫔狠狠的瞪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一眼,反手一指,指向身后的青花瓷圆桌。“这奴才手笨,剪掉了本宫最爱的芍药,县主还觉得她可怜吗?”   顺着柳贵嫔指引的方向看去,青花瓷圆桌上放着一盆盛开的芍药,只是枝叶散落了一桌,花朵也是掉了一朵在碎叶之中,风吹拂着,花瓣颤动,是有几分可惜。   只是那盆内的花枝切口下方有些划痕,可见并非是一刀下去的,反而是修剪之手脚慌乱,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不规整的划痕。   “看着花枝上的划痕慌乱,想来这小宫女修剪之时是受了惊吓,一时错手。”苏子衿手指抚摸着花枝上凹凸的花枝,柔和的看向那小宫女。   小宫女此时才回过神来,看着苏子衿那柔和的目光,慌乱的心得到了些许安稳,人也清醒了些,小声道:“娘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当时娘娘怀里的猫突然叫起来,奴婢受了惊吓才…”   小宫女的话还没说完,柳贵嫔扬起手就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苏子衿侧对着那宫女,一时来不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可见其力道。   看着那小宫女顿时就红了的脸颊,苏子衿有几分惊错迷惑。   没想到柳贵嫔真这般狠厉,难道是她的猜想错了?真就只是因为这盆花生气?   “就算你受了惊吓,也是剪了本宫的话,难道本宫还不能处置你了不成?”柳贵嫔尖利的声音质问着小宫女,但眼角的余光却是看着苏子衿。   “贵嫔娘娘要处置一个小宫女有何不成的。”苏子衿回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柳贵嫔,小声规劝道:“只是臣女奉劝贵嫔娘娘还是这般闹下去,若是被皇上知晓了,对娘娘不利。”   一听到这话,柳贵嫔的眼眸顿时一凌,如刀一般瞥向苏子衿,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死死的盯着对方,可却不敢进攻,只能双手紧握着,紧紧咬牙。   柳贵嫔这般倒是出乎苏子衿的预料,虽说这句话并不太好听,可说到底也算是为了她好,怎么反倒比刚刚更加生气,似要吃了她一样。   难道说这因是因为皇上?   想到这苏子衿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刚刚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画面,霎时间茅塞顿开,明了了前因后果。   难怪柳贵嫔这般震怒,到处发火,换做任何人只怕也都承受不了。   “贵嫔娘娘如此喜欢这花,掉了也确实可惜,但这小宫女也是无意,这般,不若臣女帮娘娘把这花给接回去,娘娘放了这些宫女太监可好?”苏子衿捻起那朵被剪掉的芍药,仔细观察起来。   “接回去?”不禁柳贵嫔诧异的看着苏子衿,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苏子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苏子衿居然说要把剪掉的花接回去。   “对。”苏子衿毫不犹豫的抬起头来,直视柳贵嫔。“臣女有办法让这花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不仅如此,还能让她长得比其它花都好,独占鳌头,就看娘娘愿意不愿意了。”   听着这话,看着苏子衿那自信的神色,柳贵嫔心底一惊,略有惊叹的再度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有些难以相信,可却又有些心动。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她理解的对不对,不好做决定。   “娘娘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虽身份不高,可也是太后亲封的县主,不至于骗娘娘。再者说了,若臣女做不到,娘娘再处置他们也是可以的,与娘娘来说,无害。”苏子衿的笑容更深了一分,艳阳之下明媚如阳,似人畜无害一般。   可这样的笑容却让柳贵嫔心底一惊,眼底的神色更深一分,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后一甩袖对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道:“且先放了你们,都下去吧!”   “谢娘娘恩典!谢娘娘恩典!”一众太监宫女如蒙大赦,连连拜了三下后脚底抹油一般转身就溜走,片刻间原本满满当当的凉亭里就只剩下柳贵嫔,苏子衿和岳嬷嬷了。   见岳嬷嬷没有走的意思,柳贵嫔露出了几分疑惑,可还未等她开口苏子衿便先开口道:“岳嬷嬷,这接花需要些松软的土,月华池的池泥最好不过了,劳烦嬷嬷去为我取一些。”   “县主,这…”岳嬷嬷看向柳贵嫔,欲言又止,但不放心之意已经浮于表面了。   这惹得柳贵嫔怒眉再度扬起,正要说话苏子衿就又先开了口道:“岳嬷嬷不必担心,我与贵嫔娘娘一起,不会有事的,嬷嬷回去正好告知太后一声,我只怕要晚些才能回去了。”   见苏子衿坚持,岳嬷嬷身为奴婢也不好当着柳贵嫔的面再多说什么,只好福身应下,转身往回路快步走。   看着岳嬷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层层矮树之中,柳贵嫔才转过头来,冷声低问:“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第160章 柳贤妃复宠   “贵嫔娘娘是聪明人,既然屏蔽了左右留下臣女,就定然知道臣女知道什么了。”苏子衿怡然自得的扫去青花瓷小凳上的碎叶,屈膝坐下,露着明朗的笑容看着柳贵嫔。   “少与本宫玩这些花样。”柳贵嫔厉色睨向苏子衿,转身坐在苏子衿对面的凳子上。“老实回答本宫的问题,否则县主你今日未必能走出这道宫门。”   “娘娘这是在威胁臣女吗?”苏子衿眉尾一挑,倒没有半分惊讶。   瞧着苏子衿这眼里半点惊慌都没有的样子,柳贵嫔似感觉受到了轻看,眸色一冷狠厉道:“怎么,不信?那你倒可以试试,看太后能不能护住你。”   苏子衿知晓这柳贵嫔是急了,虽然柳贵嫔比她想象之中的聪明,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但看着这一桌子杂乱的碎叶,她倒是也能理解,这个时候想来换做谁也没有心情和她耐心的谈。   也罢,反正她的时间也不多,这件事越早谈妥越好。   “臣女自然是信娘娘有这个本事的,不过臣女是来帮娘娘重获恩宠的,娘娘这般对我只怕不好吧?”苏子衿带着笑意的眼眸直视着柳贵嫔,似能将她的心看穿一般。   这样的眼神让柳贵嫔脸色一僵,下意识的不敢去和苏子衿对视,立即移开眼眸有几分慌张道:“胡说什么呢,本宫正是盛宠之际,哪里需要重获恩宠。”   狡辩的话那么苍白无力,就是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看出端倪,何况这里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呢。   “娘娘,此处就你我二人,你这般有什么意思呢?贤妃娘娘已然复宠,娘娘您就…”   “你是如何知道贤妃复宠的!”苏子衿的话还没说完,柳贵嫔就惊错的大叫起来,一双眼眸睁得如同牛铃,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虽然她听到苏子衿刚刚话里有话,用花比喻她的时候有怀疑过她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知道柳贤妃复宠的事情,毕竟这件事今日早晨才发生,宫里都还未传开,只怕太后那都还没收到信,为何一个外臣之女却知晓?   而看着柳贵嫔这惊讶得难以置信的模样,苏子衿心底浮起一丝暗笑。   她猜对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柳贤妃复宠,一切都是柳贵嫔告诉她的。   一开始看到柳贵嫔这般发脾气就觉得奇怪,柳贵嫔是柳家用心培育的嫡女,从小就修身养性,就算有些骄纵也不至于这般,即使再生气也不该这么撒泼,这样的模样不像是柳贵嫔,倒像是一向盛宠骄纵的柳贤妃。   而说到失手剪掉花朵时,小宫女曾说当时是因为柳贵嫔的猫突然叫才吓了一跳,这个时候苏子衿注意看了看跪在地上另一个宫女手中抱着的白猫。   猫的毛不算长,但也浓密,圆圆滚滚像一个球,可在猫的右后腿上方毛色分开或凹下去,隐隐能看到那块毛之下皮色绯红,似被狠狠掐了一下一样。   想来当时就是柳贵嫔心气不顺,所以掐了那猫,吓到了小宫女,失手剪掉了花。按着这个追溯,那么在这花被剪掉之前柳贵嫔的心情就已经很不好了。   再加上苏子衿提到皇上时她如同被踩到了痛处的模样,就可以想到此事看来是因为皇上。   可柳贵嫔正是盛宠的时候,又岂会提到皇上就这般呢?再想若是盛宠只怕柳贵嫔只会笑得合不拢嘴,怎么还会生气,归根结底在宫内,会让一个本是温婉的人这般气性大,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宠幸。   没了宠幸才会烦躁,而能让这几天盛宠的柳贵嫔突然失去恩宠的只怕只有一个人,想到这苏子衿正好想起在慈宁宫皇后身边跟着的宫女,当时顾着应付皇后没多注意,仔细想来那宫女手里好像是拿着一个明黄色的盒子,若她没记错那应该是装丹药的盒子。   天玄道长的事都没有揭过去,丹药这个东西在宫里此时应该算是最忌讳的东西了,皇后又怎么会拿着这个东西来找太后呢,还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   对于皇后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然就是搞垮柳贤妃,但柳贤妃因为这件事已经受了冷落,而皇权之争加快了速度,为了四皇子皇后该把重心全部放在怎么为四皇子巩固群臣的基础上,自然是要把柳贤妃放一边的。   但今日皇后来的却匆忙,毕竟按宫里的规矩,卯时三刻皇后是要来向太后请安的,若是此事早有打算那时就该说了,何必到了午时又顶着烈阳赶来。   如此只是因为事出突然,皇后想要立即将这件事压下去,而丹药此时能压下之人也就是柳贤妃。   由此苏子衿推测定然是柳贤妃复宠了,所以皇后才想要急着压下去,而柳贵嫔被夺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心里自然是愤愤不平,可却也不敢对着皇上发,只好把气到处撒在这些个奴才身上。   而如今柳贵嫔的话完完全全证明了苏子衿的猜测是对的,柳贤妃果真复宠了。   不过才短短几日,果然手段非凡。   “贵嫔娘娘不必知晓臣女是如何知道的,只要知晓臣女是来帮贵嫔娘娘的就好了。”苏子衿只是需要一个合作的人,但无需袒露所有,有的时候留点神秘才能显得更加值得信任。   “帮我?”柳贵嫔眼露质疑,有些警惕的身子后退了一分。“你为何要帮我?”   “帮娘娘就是帮我自己,毕竟咱们同仇敌忾。”苏子衿眼眸微微一分,嘴角的笑意奸佞的味道更浓。   “同仇敌忾?你是说贤妃?”柳贵嫔看着苏子衿笑意浓浓似完完全全看透她的神色,冷笑了一声。“荷悦县主你是在逗本宫吗?贤妃乃是本宫的庶姐,本宫岂会和你同仇敌忾?”   “不会吗?”苏子衿的眸色浮起一丝冷嘲,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贤妃。“若娘娘不是和我同仇敌忾,又岂会做出这等事来陷害贤妃娘娘呢,毒杀皇…”   “你再胡说什么!”还不等苏子衿把后面的上字说出来,柳贵嫔就已经坐不住了,脸色苍白,神色慌张惊恐的站起身来,警示苏子衿不要再说下去。   “我胡说什么?难道不是柳丞相为了娘娘,为了柳家大房,兵行险招,才弄得今日这般吗?难道娘娘真以为这件事天衣无缝不成?”苏子衿身子前倾,锐利的眼眸直直的穿透柳贵嫔的胸膛。   “闭嘴!”柳贵嫔咬牙切齿的看着苏子衿,又气又愤又怕。“你究竟是谁?你到底知道什么?” 第161章 如何能甘心?   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孩子,柳贵嫔真的觉得背脊发凉,明明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晌午,可是她却冷得浑身汗毛直立。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站在的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虽然有听说过苏子衿聪慧,把柳子辉弄残,反算计柳姨娘母女,并和柳贤妃都能过过手,但只是以为她就是比较聪明,懂得化险为夷而已,没想到竟然这般吓人。   柳贤妃复宠,或许可以说她是入宫之后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猜测出了几分,可毒害皇上之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件事虽然说不是做得那么天衣无缝,可谁也不会想到她和柳石身上,毕竟人人都认为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可为什么苏子衿会知道?而且似乎什么都知道。   难道这个孩子是鬼不成?什么都知晓?面对这样一个人,柳贵嫔觉得比面对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都来得可怕。   “娘娘,臣女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县主而已,至于臣女知道什么,只能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臣女也知道。”苏子衿说得悠悠然的再度坐下,轻描淡写间仿佛只是跟柳贵嫔在闲聊。   可是这对于柳贵嫔来说可不是闲聊,如今她就像是一只被鱼钩死死勾住了的鱼,是生是死都掌握在拿着鱼竿的苏子衿手上。   虽然她没说出她到底知道什么,但柳贵嫔知道,她知道全部,全部对她致命的她都知道,否者她绝不会这般坐在这里和她谈这些。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看着苏子衿,柳贵嫔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臣女说过了,是来帮娘娘的,我与娘娘同仇敌忾,帮娘娘就是帮我自己。”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抬起头露出十分真诚的笑容。   只是这真诚的笑容在柳贵嫔眼里就像是恶鬼的奸笑,把她整个算计在其中,深处深渊,惊恐害怕。   “你…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会相信你?”即使心里害怕,可从小到大的教育让柳贵嫔不是一个轻易会妥协的人,即使被人死死的抓住了把柄也不会让对方轻易如愿。   “贵嫔娘娘,不是我觉得你会相信我,而是你必须相信我,难道娘娘觉得你现在有什么资本可以拒绝我的吗?”苏子衿眉尾一挑,带着挑衅,却不让人觉得嚣张,因为她手中有这个资本。   对于她的问话,柳贵嫔心里立马就有了答案,没有!   她手里握着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东西,一旦露出一分,只需要一分就能将她置于死地,不仅仅是她,柳家大房只怕都难幸免于难。   可…   “本宫是没有资本拒绝你,可只要你成为一个死人,那么这件事就谁也不会知道了。”柳贵嫔眼眸里浮起一丝戾气,杀机顿现。   对于此苏子衿却半分不慌,冷笑一声道:“娘娘只怕把臣女想得太简单了吧,臣女既然敢坐在这里跟娘娘说这番话,就必定是有万全的准备了,莫说是娘娘今天没有办法把我变成一个死人,就算能,明日娘娘和柳丞相所做之事定然会呈与朝堂之上,娘娘觉得值得吗?”   苏子衿的话没有半点假意,柳贵嫔心里也明白,谁也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她既然敢这么嚣张的把这些话都摆到明面上来,就肯定是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吃定她的,不管她如何反抗,只怕都是徒劳。   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的顺了她的意?柳贵嫔心里实在气不过,斗不过一个身为庶女,当初人人不看好,送进宫里来送死的柳贤妃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要被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摆布,如何想如何不是滋味。   “臣女不知贵嫔娘娘有何好不愿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臣女与娘娘都贤妃娘娘的敌人,当该联手才是。我需要娘娘,自然不会对娘娘有什么伤害,而娘娘也需要我,毕竟如今贤妃复宠,中秋夜宴在即,只怕过了中秋娘娘就又要回到以前了。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孤注一掷却只换来几日就被贤妃扭转了,娘娘难道甘心?”   苏子衿的话似一把利剑狠狠的刺进柳贵嫔心里最深处的痛处,疼得她咬牙切齿,愤恨难消。   她甘心?她怎么会甘心!   她是嫡女,柳家唯一的嫡女,从小万众瞩目,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她身上,当该是柳家最瞩目的一颗星才对。   可偏偏二十年前为了应付新皇选秀,柳贤妃如同抛弃一般扔进宫里,原以为石沉大海就算了,谁也没抱希望。   没想到,消声灭迹了五年的柳贤妃却突然得了皇上的宠幸,从此一路高升,柳家二房也跟着柳贤妃一路拔起,把原本地位最高的大房死死压在脚下。   曾经的优越,曾经的万人众星捧月,曾经的希望之星…一瞬间就落地了,没有人再说柳家的四小姐是多么多么的蕙质兰心,才艺出众,说的都是柳家的大小姐多么有本事,多么的受宠,多么的让人羡慕。   因此,为了挽回柳家大房的地位,不至于让二房压过,柳老夫人最终忍痛把她送进了宫里,她原以为,以自己的年轻,才华,容貌定然能够获得皇上宠幸,盖过柳贤妃这个庶出去。   可是,现实总是和梦想背道而驰,在宫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根本就斗不过当时已经是淑仪的柳贤妃,才承宠不到半月,见皇上不过短短三面,就被柳贤妃算计得了天花,虽然死里逃生但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从此皇上就似忘记了她这个人,这么多年下来,都未宠幸过她,偶在宴会之上也能远远的看着坐在皇上身侧笑脸盈盈,风光得意的柳贤妃,刺眼的屈辱像是一根又一根针,扎在心头,长年累月一触就疼。   所以当初柳石提议计划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同意了,突然提前实施,她也没有拒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必须要抓住。可没想到,她背水一战,花光了所有最终不过短短几日就被柳贤妃一个在宫里发脾气就把皇上召了去。   这让她如何不恨,如何甘心!   “娘娘,您既然都已经踏出这一步了,再走一步也没有什么损失,反倒会给自己带来机会,何不放手一搏呢。”苏子衿的声音似是带着蛊惑,轻轻的拂过耳边,让人动心。 第162章 只需三日   人在盛怒之后往往会失去理智,更容易被引导,而如今柳贵嫔就是这般。   在想起了过往累计的种种,再加上今日所有怨恨,整个爆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压过柳贤妃,压过二房,重新成为柳家那个众人瞩目的人。   所以苏子衿充满诱惑的话直达心底,隐隐心动起来,就连看着苏子衿都觉得比刚刚顺眼多了。   正如她所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也明白苏子衿如今的处境,柳贤妃一直想要把苏府收入手中,自然就需要她让出嫡女位置来给苏灵珊,如今柳贤妃复宠,想来不需要多久她就麻烦了,所以她们二人的处境几乎一样。   如果没有作为,等柳贤妃彻底转过身来,只怕她们两个人都只有被打压的份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信她一次,放手一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死罢了,孤老宫中可比死来得可怕多了。   只是,眼前这个人真值得相信?   “县主倒是会引/诱/人,既然县主口口声声说和本宫同仇敌忾,那本宫倒向问问了,县主想要贤妃如何?”   虽然柳贵嫔动了心,可她是个谨慎的人,她眼前的路就是悬崖,一步也不能踏错,这苏子衿虽然和她算得上处境一样,也有一样的敌人,但她要知道她的目的,无论真假,至少要得到一句话,一个表情,让她可以揣度。   苏子衿明白柳贵嫔这是在试探是否能合作,既然打通了第一道最难的关卡,那么接下来她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直言道:“贵嫔娘娘想要的是柳家二分败落,臣女也想,毕竟柳家二房可是恨透了臣女,只有他们败落了,臣女才能安全,所以娘娘想要贤妃如何,臣女就想她如何。”   苏子衿的话滴水不漏,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那双明媚的眼眸深处仿佛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湖泊,不知道下面到底想着什么,让柳贵嫔实在有些不敢下手。   “县主你倒是个直白的,本宫与你初次见面你就这般威胁本宫和你合作,该不会你是在利用本宫吧,等本宫帮你达成了目的后再过河拆桥吧。”柳贵嫔的眼眸微眯,神色顿时一冷,一想到自己的把柄落在苏子衿的手上,生与死由她掌握,心里就不安。   “娘娘多虑了,臣女若是与娘娘合作了,为了打压柳家二房自然是要帮娘娘获宠的,等咱们达到目的的时候,娘娘只怕也是这宫里能遮住一片天的人了,臣女一个小县主岂有能力过河拆桥。再说了,一旦咱们成了一条船上的人,这个秘密臣女必然会保守,露出去娘娘也可状告臣女知情不报,这也是欺君之罪呀。”   苏子衿的话句句中肯,倒让柳贵嫔觉得比刚刚那一句话要来的可信得多。   的确若她和苏子衿合作了,那么为了她们共同的目的,苏子衿就要为她守住那个秘密,就已经是犯了欺君之罪了,那么这件事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危害是一样的,保全她就是保全自己。   如此一来,那么这个危害对于她来说也就不是危害了,不仅是苏子衿掌握着她的生死,她也同样掌握在苏子衿的,只是前提是,她必须和她合作,若她拒绝只怕下一刻苏子衿就会说出去。   虽然她如今已然动心,可这般被动让她还是不放心。   “娘娘若是拿不到主意也不急,臣女给娘娘三日的考虑时间,中秋夜宴之上娘娘给臣女一个答案。”苏子衿站起身来,眼眸看向不远处的矮树丛,看着那个渐渐靠近的身影,知晓今日到此为止了。   “你给我三日时间?”柳贵嫔惊愕的抬起头,看着苏子衿实在不解。“你就不怕这三日本宫算计与你,让你和那个秘密一起消失?”   柳贵嫔不明白苏子衿为何会给她时间,这种事明明就是她握着她的命脉,该是乘胜追击将一切都敲定下来,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才对,怎么还给她三日时间。   三日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也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去部署,说难听点,找人暗杀苏子衿只需要半日的时间,她这般做完完全全就是把完胜的局给扔掉,还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臣女不打无把握的仗,既然敢给娘娘三日的时间,就有能力保住自己。奉劝娘娘这三日好好考虑考虑,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吃苦的只会是娘娘。”苏子衿侧过头,浅笑明媚的看着柳贵嫔,眼眸之中皆是自信。   看着苏子衿这般模样,柳贵嫔实在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太可怕,那眼眸就好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寒剑,笑盈盈的置在她的头顶,一旦她有所偏颇,就会落下来,瞬间要了她的命。   但就是这般,她的心里却奇怪的生起了莫名的信任,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有安全感。   “县主,泥拿来了。”还不等柳贵嫔从这奇怪的感觉里回过神来想明白,岳嬷嬷已经端着一盆湿润的泥土走了上来。   苏子衿快步向前两步,面带感激的接过岳嬷嬷手中的瓷盆,转身放在桌面上,柔声温和道:“娘娘,如刚刚臣女若言,只需将这花植入这泥里,每日浇灌,三日可见成效,是成是败就看娘娘如何照顾了。”   看着盆里这湿漉漉的泥土,柳贵嫔眸子渐渐看向苏子衿,有些愤愤不平又有些畏惧。她听得出来,苏子衿这又是在威胁她。   三日,成败看她如何选择,而她的选择只有一条路。   “太后还等着臣女呢,臣女不便久留,他日若有幸再入宫,再与娘娘一起品茗赏花。”苏子衿说着松开了捧着瓷盆的手,站直身子,不等柳贵嫔开口转身就走。   岳嬷嬷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说太后让苏子衿回去,她就先说了,楞了一下后连忙给柳贵嫔福身行礼后快步追上已经走出七八步的苏子衿。   “县主,您说那剪掉的话植入那泥里就可活?这是真是假?”岳嬷嬷转头看着那依旧躺在一堆碎叶里已经有点枯萎了的芍药,实在觉得疑惑。   看着前方阳光透过树荫落下的一地斑驳,苏子衿嘴角笑意更浓,一切胸有成竹。“当然能活,只需三日。” 第163章 阴魂不散的萧落尘   回到慈宁宫已经是午时三刻了,皇后已然离去,没有了身影,偏殿内太后也不见了,只有李嬷嬷站在摆满了十几道菜肴的桌前等待着苏子衿。   这倒让苏子衿顿时心里不安了起来,回来的路上岳嬷嬷还在说太后在等着她用午膳,快步赶回来,怎么太后却不见了。   “李嬷嬷,不是说太后在等着我吗,怎么不见太后人。”苏子衿快步走进殿内,四下张望,果然不见太后的身影,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县主不必担心,是皇上来了,太后与皇上在正殿里说话呢,太后让老奴在此等候县主,嘱咐县主不必回避了,在此用了午膳后再走。”瞧着苏子衿担心的神色浮起,李嬷嬷连忙解释。   苏子衿心思一沉,皇后来找太后不久皇上就来了,这时机是不是有点撞得太好了,而太后将李嬷嬷留在这里,意味着肯定是要和皇上单独说话。还让李嬷嬷嘱咐她用过午膳再走,也就是说皇上和太后会谈很久。   眼角的余光看着不远处的正殿那紧闭的殿门,想不出皇上来找太后究竟为何。   不过皇家的事也不是轻易能乱去打听的,今日她的事也算都完成了,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太后已经给她指明了路,她也不愿再去多想了,遵这太后的意思在偏殿用膳。   苏子衿食量不大,用膳的速度自然也就快,小半刻不到就放下了筷子,原想着离去之前若太后和皇上谈完了就去请辞,可见正殿的门依旧紧闭着便也不去打扰了,在门外福身行礼后就跟着岳嬷嬷往宫门外走。   出了慈宁宫的宫门,软轿早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苏子衿出来宫女赶紧撩开轿帘,伸手扶着苏子衿的手,引她入轿内。   重新回到轿子里,闻着那轿顶香囊里安神的香气,苏子衿整个人也随之放松了下来,撩开窗帘看着眼前高高长长似没有尽头的宫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场困扰了她几天的事终于得到解决了,如同脚踏实地一般让人踏实了几分。   柳贵嫔已经算是拿下了,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按着计划行事,再加上有太后的喜爱,倒也是能和柳贤妃好好斗上一斗了。   这一切都要感激君故沉给她的那个至关重要的情报,如果没有这个情报到如今她都还是一头雾水,别说是计划了,就连柳贵嫔获宠都不知道,到时候等柳贤妃彻底复宠,她又和苏成达成了共识,要对她下手只怕她就真的无力反抗了。   这次君故沉真的算得上是救了她一命,这份情太重了,必须要还上才好。   但要如何还这倒是一个问题了,君故沉仿佛是一个万能的人一样,没有什么是他办不了需要她帮助的,而他想要的东西视乎也只有一样,可这一样偏偏是她无法给的。   想到这,苏子衿刚刚放松下去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脑仁隐隐发疼。   “县主,到了。”正当苏子衿头疼这份大大的人情要怎么才能还上的时候,轿子轻轻落了地,宫女说着伸手撩开了轿帘来。   看着不远处的宫门外停着的七八辆马车,苏子衿觉得回来的路倒是快了许多,许是她没有那么多不安了,时间也过得快了些。   呼了口气,不再去多想那让人烦恼的还情之事,苏子衿搭上宫女的手,弯腰走出软轿。   只是这刚刚一走出软轿,身子都还未直起来就听到了踏踏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的滚动声,本能就直起身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这一望顿时让苏子衿搭在宫女手上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一分。   眼前驶入侧门的是一辆两匹白马齐驱的中等大小的马车,车厢和今日来接苏子衿的差不多大,用的上好的檀香木,车棚四角都挂着鎏金銮铃,顶上插着一面绣着皇家图纹的明黄色旗帜。   一眼苏子衿就能认出来,那是萧落尘的马车。   眼见着马车挺稳,驾马的人已经翻身下车,撩开车帘扶着萧落尘下来了,苏子衿顿时心里就烦躁了起来。   那件事过后好不容易甩开了萧落尘,消停了半个来月,原想着中秋宫宴之前都不会再和他见面,能避免很多麻烦,让她更容易取得那个人的信任。可现在偏偏在这里遇上,离那人如此近,她还不能躲,否则反倒引人多想。   这个时候她可是一点点偏差都不能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见着破关斩将就要跨出重生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绝不能再这里受到一点点阻碍。   心一横,苏子衿迈开步子往偏门走去。   此时萧落尘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见到苏子衿他的眼眸里并没有半点惊讶,一如既往的露出那欣喜之中带着宠溺的笑来,可见他今日是知晓苏子衿进宫了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看来是算准了时机冲她来的。   这让苏子衿心底越发的厌烦起来,这个萧落尘真是阴魂不散!   也怪那个孟先生,若不是他这么早就查出了她的命格,告诉萧落尘,他何至于这么快就缠上来。   等她把这手里的事处理完了,第一个就要先解决了那个坏事的孟先生不可!   “荷悦县主今日怎么进宫来了?是有何事吗?”萧落尘双目含笑的看着苏子衿,声音温柔如水,仿佛生怕大声一点会吓到她一样。   只可惜这样的声音在苏子衿听来就和苏灵珊撒娇的声音一样,让人打从心底的恶心。   但虽然心里恶心难耐,苏子衿脸上却不能露出神色来,只是淡淡的回答道:“今日奉太后之命入宫来陪她老人家说说话。”   “这般那,皇祖母在宫内也却是枯寂,有你来给她解解闷自然是好的。”萧落尘点了点头,只是低头见却看到苏子衿手指结痂的血迹,急忙一把拉过苏子衿的手,担忧的急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苏子衿没想到萧落尘居然敢直接动手,一时不防被他抓住了手,接触到那温热的体温,苏子衿顿时心底一恶,飞快的抽回手,眼中更是难忍的浮起了一丝怒意。   “只是被花刺划到了,没什么事,无需殿下关心。”苏子衿一边低头快速的说着,一边动作极小的用手绢擦拭着刚刚被萧落尘碰过的地方。   萧落尘也是习武之人,和苏子衿的武功也算不相上下,自然也能看穿她的动作,看到她那不断的擦拭,心底越发气愤。   他只是碰了她一下,她竟然这般,就这么看不上他,嫌弃他?   哼,你越是嫌弃本殿,本殿越是要你!   “子衿,那日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下次不这样了好吗。”萧落尘眼眸一低,似做了错事的孩子,委屈的求着苏子衿原谅。   而这话一出口,当即所有人心底一惊,虽不敢说话,可站在宫门内外的宫女太监侍卫们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抱着同样的惊讶。   这六殿下和荷悦县主之间…有猫腻。 第164章 四皇子萧落宇   眼见着四周的人眼里都浮起怀疑之色,紧紧的注视着她和萧落尘,苏子衿恨不得一拳狠狠的打在萧落尘那虚假的脸上,把他那张令人恶心满是虚情假意的脸给打得支离破碎。   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宫里虽然不比市井,可谣言传起来也不慢,他这般做是下定决心要拉她下水了,既然打动不了她就抹黑她,让她迫于流言蜚语最终不得不从了他是吗?   真是下三滥的手法,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子衿还不能发怒,若是被激怒了,反倒让人觉得她的真的在和萧落尘生气,到时候萧落尘再在背后放一点闲言碎语说不定就真落人口舌了。   别人说倒也是无所谓了,她也不在意,就怕传到那个人耳朵里,他若是心里起了疑心,那她这么久走过来的一切可都要化为乌有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计划被萧落尘弄泡汤,苏子衿只好将这口气咽下去,故作不在意的冷声道:“臣女不知晓殿下在说什么,臣女和殿下不过只见过四面而已,哪里会生殿下气,殿下真是折煞臣女了。”   见苏子衿半点反应都没有,平静冷淡的如同他只是说了一句无关要紧的话一样,让萧落尘牙齿紧咬,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哀伤道:“子衿,你就非要这般和我划得清楚吗?我知晓那日是我冲动了,不该如此,可我是真心悔过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萧落尘的话像是一道夏夜里的惊雷,炸在所有人心头,让人浮想联翩。   冲动,不该如此,悔过…这串联在一起岂不是…   “殿下!”饶是苏子衿告诉自己要忍耐,可萧落尘这般不要脸的步步紧逼污蔑她,让她实在难以压制怒火。“请殿下不要用这般言语让人误会,那日臣女与殿下只是偶遇,因为府内还有事拒绝了殿下的午膳邀请,并不是生气,还请殿下不要多想,也无需悔过,臣女当不起。”   “子衿,你…”   “我当是谁在这不知廉耻的毁荷悦县主清白呢,原来是六弟呀,啧啧,六弟呀,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赖了?”不等萧落尘的话说外,一道讥讽的声音就从偏门外传来。   循声看去,是一个身穿绛紫色绣双龙戏珠正纹,头戴紫金盘龙冠,面容清秀却带着刚毅的年轻男子。男子和萧落尘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不过气质比起萧落尘来说更加贵气几分。   虽然比起前世来说眼前这个大步流星走来的男子年轻了许多,但苏子衿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四皇子萧落宇,皇后之子,也是如今皇权之争最有利的竞争者之一。   “四哥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知廉耻的毁县主清白?我与县主之事四哥不明白,就不要胡乱开口。”萧落尘厌恶的撇了萧落宇一眼,话语也是毫不客气。   这倒是让苏子衿看不明白了,萧落尘和萧落宇之间向来没有什么交集,萧落宇看不上萧落尘,对他也是不冷不淡,两个人之间也算是和谐,如今怎么你来我往之间都带着火药味,好像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炸一样。   “胡乱开口?我的确不知道你与县主之间有什么事,可听县主所言和你不过只见过四面,也说了上次只是拒绝了你的午膳邀请,对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反倒是你一直言语模糊让人误会,让县主难做,这不就是不知廉耻吗?”萧落净走到萧落尘身侧,不屑的撇了他一眼。   “我的言辞并无什么不妥,不过是四哥心里污秽的东西多了,就往污秽的方面想了罢了。”萧落尘据以力争的回击,直指萧落宇是污秽之人。   “是我想污秽了,还是某些人本就污秽,众人心里自有评说。”萧落宇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苏子衿,柔声询问:“县主,你说六弟刚刚的话是否是容易让人误会?对你是不是造成困扰了?”   萧落宇突然问起自己,倒是让苏子衿有些吃惊,但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不管萧落宇和萧落尘之间为什么这样夹枪带棒,火花四起,可对于她来说可是好事,萧落宇和萧落尘对着干就意味着会帮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刚刚的误会划开,至少把她给摘出来。   “六殿下刚刚的话确实让人容易误会,臣女如今尚未出阁,若是因此召来人口舌只怕名誉难免会受损,还请六殿下莫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了。那日是臣女不对,不该拒绝六殿下的邀约,但毕竟孤男寡女,望六殿下能理解。”   苏子衿的话就像一个又一个布团,塞进萧落尘的嘴里,让他此时没有半句话可说。   若是只有他和苏子衿,他倒是可以再往深处说,让苏子衿即使辩解也会落人口舌,可偏偏萧落宇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若那么说他必然会噎他的话,反倒对他不利。   好不容易算计好了时间来这里拦住苏子衿,希望能够更进一步,早日能把苏子衿娶到手,现如今都被萧落宇给破坏了,这让他更恨他一分。   “你看,荷悦县主可是深受其困,六弟你这个人现在真是人品堪忧呀,虽然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你也要两情相悦才可呀,你这般逼迫别人真是过分。你前些日子私自屯兵的事还未过去,你又这般,若是父皇知晓了,只怕…”   “四哥!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是私自屯兵,只是见那些山野村夫居无定所,收留了他们罢了,父皇都已经查明,四哥怎么还这般胡说。还有,那些人现在都还没找到,我倒是怀疑是被四哥藏起来了呢,否则那日四哥怎么第一个就知道了呢?”   “那你怎么不说或许是你自己藏起来了呢,那么多人又是在深山老林里,不熟悉路的人如何进得去,还能把那么多人和粮带走。自导自演迷惑别人的视线也不是不可能,你本就是这般又心机的人呐。”   两人的话都是夹枪带棒,四目相对之间四周的火药味更加浓郁,即使谁也没有动手也让人觉得此时已经是刀光剑影,不分伯仲了。   只是看着这两个人,苏子衿却明白了刚刚的疑问。   萧落宇和萧落尘两个人突然变得这般剑拔弩张是因为半个月前私自屯兵的事!   只是那事不是君故沉所做吗?萧落宇怎么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难道…   君故沉故意卖消息给萧落宇? 第165章 夜王   苏子衿相信君故沉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骗她,既然当初敢到门上来跟她讨喜,就证明定然就是他做的。再者她也清楚萧落尘的屯兵地有多难找,再加上这么多年他也不算起眼,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自然的也不会找到这么隐秘的东西。   但如今听这话萧落尘似乎以为是四皇子做的,而四皇子也一口咬定这件事是萧落尘自导自演,两个人掐得你死我活,可见这件事四皇子肯定是有关系的。   那日的事苏子衿有让沐雨彤去查,但皇上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到底怎么处置的也不清楚,只是知晓那日好像的确是四皇子萧落宇先入的宫,随后才爆出的事来,也就是说有极大可能就是萧落宇曝光的这件事。   事是君故沉做的,曝光却是萧落宇做的,只是不知道萧落宇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不过最让苏子衿不能理解的是,君故沉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卖给萧落宇,如果真的是如他那天所说只是因为萧落尘缠着她所以给萧落尘点颜色看看,让他没空来缠她的话完全可以借萧王的手,或者只是把消息散出去就行了,何必要由萧落宇来。   这样的事由萧落宇曝光,就等于是打破了萧落尘和萧落宇之间的和平,看如今两个人这般剑拔弩张都能看出来彼此之间已经是死敌了。   现在皇权正是最为动荡的时候,皇权之争可以说是一触即发,原本是四皇子萧落宇和七皇子萧落申二虎相争,如今萧落宇这般针对萧落尘,让萧落尘不得不走到人前,这就变成了三足鼎立,整个皇权的漩涡就会越搅越大。   君故沉这般做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毕竟光为了她,这她还真不信,特别是如今觉得四皇子是曝光的人后就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君故沉仿佛是在下一盘大棋,涉及皇权。   原本苏子衿昨日问了君故沉十个问题后对他觉得有那么一点了解了,如今却又变成了一头雾水,他一个商人,为什么要对皇权下手?   难道这就是他口中所谓为夜王办的事?   夜王也要掺和其中不成?   “两位殿下,您们怎么还在这里,皇上都在御书房等着了,七殿下和太子殿下都已经到了。”正当苏子衿对自己想到的可能心里惊愕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太监宫服的五十左右的老太监,看衣服上的花纹布料就能看出来地位不低。   “倒是让父皇久等了,耽误不得了,那荷悦县主,本殿就先行一步了,你也早些离开,以免有被某些人言语污蔑。”萧落宇对着苏子衿意味明确的一笑后从她身边走过。   “恭送二位殿下。”苏子衿福身行礼。   看着低着头行礼,看着地面的苏子衿,萧落尘先要说什么,可才张开嘴走到前方的萧落宇就转过头来,催促道:“六弟,父皇还在等着呢,你可得分轻重缓急呀。”   萧落宇的话威胁意味十分的明显,萧落尘如今的处境好不容易才平稳了下来,这个时候的确不易在生事,特别是当着萧落宇的面。   无奈之下只好将今日的计划掐灭,迈开步子往萧落宇的方向去。   等几个人的脚步声走远后,跟着苏子衿福身的宫女才站起身来,伸手扶起苏子衿。“县主,咱们上车吧。”   苏子衿沉默不语,转过头看着萧落宇和萧落尘跟着太监分别坐上轿子,由人抬着往宫里去,心底越发的沉。   皇上刚刚从太后那里回来就召见如今在京成年的四位皇子,这件事实在是不简单,这场皇权之争只怕很快就要真正的开始了,可偏偏还有太多未知。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位姐姐,我有些事要去萧王府一趟,能否送我前去。”苏子衿必须要去弄清楚,中秋宫宴在即,那件事立马就要提上来了,若真是这其中夜王也掺和一脚的话,所有计划只怕就要重新制定了。   “自然是可以的,奴婢一会跟马夫说一声便是了。”   苏子衿点了点头,怀着忐忑的心情最终迈出了第一步,往停在偏门的马车而去。   一路上看着轻纱帷幔外的景色,一点点往萧王府靠近,苏子衿的心就紧紧的揪着。   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苏子衿整个人都慌了,毕竟一切她都是计划好了的,一步都不能走错,可偏偏在要跨出最重要的一步的时候杀出一个夜王来。   虽然苏子衿从未见过夜王,但两世下来对他倒是有所耳闻。   他一直在江湖上名声鹊起,仅仅用了七年的时间就让夜魔国走到今日的巅峰,成为江湖上最大的门派,更是让原本名声不算大的天知阁瞬间拔起,成了世间第一的情报组织。   如此一个人才智必然过人,而也听说这个夜王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做事全靠心情,为所欲为,且武功高强,行踪不定。   这样一个人,惹上绝对是大麻烦,况且他还是一个疯子一样为所欲为的人,若她哪一点不知踩到了他的事上,那万一他动起气来可就麻烦了。   苏子衿倒不是怕他对她动手,怕的是这样的意外会毁了整个计划,让她这一世重生变得毫无意义,这对于她来说比死难受多了。   所以她必须要去找君故沉问清楚,至少也要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不让她和夜王的事相互影响,最好的结果就是她的猜测是错误的,但她心里知晓绝不可能。   眼见着已经到达萧王府门前了,苏子衿再也等不住了,不等马车停下就撩开轻纱灵巧的跃下车,一步跨到萧王府门前,急急的对守门的侍卫道:“我来找君公子,有急事,劳烦通报一声。”   两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略有些为难道:“县主,您来得不巧,君公子昨日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   “昨日起就没有回来过?”也就是说她下了天知阁,君故沉却没有,如今还在天知阁不成?不对呀,若君故沉可以留在天知阁何必住萧王府呢。“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君公子是王府的贵宾,向来是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   听到这话苏子衿不由的心里埋怨起萧裕景来,怎么给君故沉这么大的权利,如此这般她也没办法,君故沉这个人的确神秘,向来都是他找她,如今要找他倒是没有头绪了,想来只能暂时作罢了。   “这不是荷悦县主吗?怎么大驾光临寒舍了?”正当苏子衿准备给侍卫留个口信打道回府的时候,一个爽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第166章 萧裕景的心思   闻声转过身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众身穿军甲的男人,萧裕景翻身下马,手里拿着红缨头盔,大步流星的向苏子衿走来。   从那扑面而来的微微汗味和他那鬓角下不断冒出来的细细汗珠可见这是刚刚从军营里训练回来。   “萧王爷。”苏子衿礼貌的福身行礼。   “县主不必多礼。”萧裕景将手里的头盔交给身后的侍卫,虚扶了苏子衿一把。“县主来寒舍所为何事呀?看县主的脸色视乎很焦急的样子。”   苏子衿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露色于面了,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笑着淡淡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臣女有些事想要请教君公子,谁知君公子不在,正打算回去呢。”   “那真是不巧,君兄向来随性,来去不定,不过按理说今日或许会回来,不若县主进府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萧裕景伸出手,恭请苏子衿。   “这…只怕叨扰了王爷。”苏子衿有些为难,毕竟她对萧王这个人知晓的不多,贸然入萧王府未必是好事,但一想到夜王的事,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怎么会是叨扰呢,本王一直都听闻县主是个巾帼不让须眉之人,又才识过人,早就想见见了,今日得此机会务必要请县主入府一叙。再说了,苏府和萧王府相隔甚远,万一君兄一会回来了,县主又得跑一趟,耽误时间。不若入府等等,我派人去寻君兄。”   萧裕景这般说倒是让苏子衿心动了几分,毕竟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若她回去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不如留在萧王府等萧王派人去寻,说不定一会就把君故沉给寻回来了。   再加上这一世按她的计划早晚都是要和萧裕景接触上的,越早打下基础越好。现如今一切都比她预料的快,有些事也该要提前一些了。   “那这般就叨扰王爷了。”   “县主真是客气了。”萧裕景笑了笑,转过身对身后的侍卫道:“带一队人去君兄常去的几个地方找找,看在不在,若是找到了让他赶紧回来,荷悦县主还在等着他呢。”   “是!”   侍卫接到命令立马就从身后的队伍里带走了十来个人,交代了几句之后纷纷四散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看着这么多人去寻君故沉,苏子衿也安心了几分,这么多人找总归能找到,若是找不到那就代表君故沉不在金陵,那她只怕这三日也等不到他。   “这些都是军营里的搜查精英,不用多久就会来消息的,县主请先入府吧。”萧裕景再度伸手,邀请苏子衿前行。   苏子衿点了点头,同萧裕景一道入了王府的大门。   一入王府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立于门后不远处的巨大影壁,四周雕龙盘旋,中间用行书刻着大大的“军中之柱”四个大字,巍峨霸气。   这四个字还是皇上亲自提的,当年萧裕景领兵五万打败西域蛮族回归之时皇上为嘉奖其就赏了这处府邸,还亲自提字,让名声本就大的萧裕景更是如日中天。   不过虽说身为如今最得宠最年轻王爷,又手握十万军权,可萧裕景倒不是个仗势之人,反倒一向十分低调,不爱皇权爱军营,在金陵待的时间都不长,什么边关镇守,巡防,他都乐意去。   就连府内都修葺的跟兵营差不多,没有其他府邸修葺的那些园景,也没有什么假山,正堂的大院就像是一个演武场,两边的放着各种兵器,中间青石板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   侧院是一个射箭场,几个穿着轻甲的士兵正在练习射靶,咄咄咄的箭头刺中木桩的声音不断传来,配合着演武场的刀剑相交之声,倒是出奇的悦耳。   “本王习惯的军营的生活,所以这府内也弄得和军营里差不多,县主莫要见怪啊。”看着这些一个个大汉打来打去的训练着,萧裕景不禁有些尴尬。光想着请苏子衿入府来了,忘记了府内是这番场景。   “怎么会,臣女也算半个军侯之女,这番场景也经常见。”看着眼前的场景苏子衿倒不觉得有什么,反倒觉得亲切,安国侯府也是这般,不过现在人去楼空,就剩下受伤的许启明和两位舅母,不免有些让人心里空落落的。“这倒也是,安国侯府与府内也差不多。”萧裕景笑着点了点头,快步往前,踏入了正堂的台阶上。“县主入堂吧。”   苏子衿微微颔首,紧跟着走入正堂内。   和堂外的练武场一样,堂内也是沿用了军营内的装修,没有什么繁琐的花架帷幔什么的,硕大的堂内就只是在首位上放了一张椅子,前面放了一张条案,左右两侧分别放了四张椅子。   右侧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插着各种小旗,想来是用来做战略部署的。   左侧只放了一张长案,上面供着一把简朴的剑,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却露出利气,可见也是一件神兵利器。   “县主请坐。”萧裕景走向首位,坐下来,接过侍卫送上来的茶,浅酌了一口,看着随之坐下来的苏子衿似闲聊一般问:“县主今年就要及笄了吧?”   萧裕景突然这么问倒是让苏子衿心底一楞,有些许不安的看向他,不解问:“是,今年年底就及笄了,不过王爷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臣女这事了。”   “县主不要误会,本王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替我那君兄问问,县主可明白君兄对你的情谊?”萧裕景眼眸里浮起期盼,等着苏子衿的回答。   苏子衿被萧裕景看的浑身不自在,没想到君故沉居然把对她有意思是事都告诉萧裕景了,偏偏这个萧裕景还这么八卦的问了出来。   “臣女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臣女与君公子不过是朋友之交,偶尔讨论一下棋艺而已。”苏子衿拒不承认,这个时候和谁她都不能扯上超过朋友的关系。   “君兄居然没有告诉县主吗?”萧裕景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对此有几分失望。“君兄这个人真是…不过县主你看不出来君兄对你有爱慕之意吗?”   苏子衿很想说看不出,可是偏偏张开嘴却说不出口,一想到君故沉说喜欢她时认真的眼眸不由得有些不忍心。   见苏子衿犹豫无法回答,萧裕景就知道有戏了,连忙道:“县主,本王也不和你绕了,开门见山的说吧,君兄喜欢你,本王也希望你能和君兄在一起,这般他就能留在金陵了,不知县主意下如何?” 第167章 让他留下来   萧裕景开门见山的话实在直接的让苏子衿都惊得一怔,他竟然直接说希望她和君故沉在一起,这样君故沉就能留在金陵了。   这是他的目的?他请她入府来不仅仅是帮她找君故沉,而是在此?   “王爷这是何意?什么叫希望我和君公子在一起,什么又叫他这样就能留在金陵了?”苏子衿听得出萧裕景这是想要撮合她和君故沉,可他对君故沉不是有那个心思的吗?而且什么叫这样他就能留在金陵了?为何要留他?为何觉得她能留住他?   “字面上的意识,既然君兄没说,本王就替君兄说了。君兄心悦县主,想必县主也看得出来了,本王呢希望君兄能留在金陵,所以今日请县主来也是有这个目的,希望能促成一桩好事。”   “王爷是不是太看得起臣女了,君公子心悦不心悦臣女暂且不论真假,就算是真我又如何能留住君公子呢?再敢问王爷一句,王爷为何要留住君公子,他本就是你府上之宾,不是早就留下了吗?”君故沉来金陵是为了给夜王办事,岂是她能留的,就算能留也不留,谁知道萧裕景打的什么主意。   “县主有所不知,君兄虽然是本王府上之宾,可本王留不住他呀。本王和君兄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他是我的谋臣什么的,只是江湖相逢,本王佩服君兄的才智,希望他能为国效力,软磨硬泡才把他带来金陵的。   可来之前君兄就说了,只是来游玩,过几日就走。不论本王怎么说就是不行,直到在天下楼遇到县主,那日君兄就同意留下来了,直到现在。所以,只有县主才能留下君兄,县主也不希望南楚失去一个文武双全的将相之材吧?”   听着萧裕景的话倒真是像那么回事,萧裕景是个爱才的人,人人都知道,如今在朝堂之上最年轻的裘太傅就是他当初数次拜访给皇上请回来的,为此皇上十分感激。   也就是说他对君故沉那般笑盈盈的迁就不是因为是龙阳之癖,而是因为想要留他在金陵,入朝为官。   不过苏子衿觉得这事难,君故沉是夜王的人,又岂会入朝为官,不然上次入宫就不会只拿一个客卿的头衔了。   而君故沉来金陵的目的早就是定了的,跟着萧裕景来金陵想来也是避人耳目的借口。   至于见到她之后就留在金陵,或许也是借口,用喜欢她,为了她而留在金陵做他原本要做的事的掩护,让人看不到背后的本质。   只是想到这,苏子衿心里不由得有些酸。   但飞快的脑海里又想起君故沉对她说那些话时的神色,表情,话语,似都没有一丝的假。   要是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只需要在人前表现就好了,没有必要避开别人暗地里帮她,毕竟他看上去也不是闲的没事的人。   不对!我为何要帮他说话,若只是掩护不是更好?   正当苏子衿为自己居然心里不自觉的为君故沉喜欢自己的事辩解所懊恼的时候,萧裕景却抓住了苏子衿眼眸里那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女儿娇羞的神色,顿时让萧裕景抓准了机会。   “县主,你对君兄也并非无情,虽说本王这么说有点仓促,但县主年纪也不小了,婚姻大事总归要考虑的,与其等父母来决定不知他人是何人,不如自己决定。若县主愿意,本王保媒,这般苏大人和令堂也不会有异议的。”萧裕景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只要苏子衿肯嫁,君故沉为了她自然需要一个官位,不留也得留。   “王爷想错了吧,臣女和君公子只是朋友之交,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只怕是帮不了王爷了。臣女想王爷不会为了一己私欲逼迫臣女,对吧?”苏子衿回过神来,将所有神色收起,恢复原本淡淡的平静。   苏子衿把话都说绝了,即使萧裕景想要逼迫现在也说不出口来呀,只能苦口婆心道:“县主,此事你也莫说得如此决绝,君兄可是难得的好男子,武功高强,才学不凡,容貌俊秀,县主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瞧着萧裕景这十足的媒婆范,倒是让苏子衿忍不住发笑,这堂堂的萧王本该是威武熊熊,让人敬畏之人,没想到居然为了留住君故沉这般不顾身份。   现在苏子衿算是明白了,裘太傅那般隐士是怎么会被萧裕景打败入朝为官的,想必是受不住萧裕景的不断厮磨,为了让耳朵清净这才入了朝吧。   “王爷难得夸我一回,没想到竟然是用在给我说媒上,那我是不是该给王爷一点媒人钱呢。”不等苏子衿开口再度拒绝这个已经走进媒人状态的萧裕景,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转头看去,一袭白衣胜雪,头戴白玉冠,面色冷峻的君故沉就已经抬脚走进了正堂来,一双细长的眼睛迸发冷厉的寒光,直直的盯着首位的萧裕景,让萧裕景当即脸色一僵,连忙站起身来。   “君兄,我这是在帮你呢,你明明就是喜欢县主,可是又不说,县主怎么能知道呢,我是怕你错失良机,所以…”   “我说过,我的事希望王爷不要插手,喜欢县主是我的事,错失良机也是我的事,不劳烦王爷费心了。”还不等萧裕景把话说完君故沉就冷漠的打断,一把抓起苏子衿的手拉起。“王爷下次若再用这般事来为难县主,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不给萧裕景半句回话的时间君故沉拉起苏子衿就往外走。   苏子衿怎么也没想到君故沉对萧裕景竟然敢这般,被拉起来也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跟着他快步走出门外,惊愕之间忍不住回头看了萧裕景一眼。   只见他站在原地,伸出手,张着嘴,眼中还有想要解释之色,可惜君故沉不给他机会,不由得觉得他面对君故沉的时候,有些可怜。   “王爷,又失败了呢。”见人走远了,萧裕景的心腹刘刚才面色难堪的开口道。   “本王知道!不用你再说一次!”萧裕景本来就被君故沉这当着人不给面子给弄得郁闷,计划失败更是烦躁,如今刘刚还把事实说出来,就像是在他的痛处狠狠踩了一脚。   见萧裕景发怒,刘刚立即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一分,看他这样,萧裕景也觉得自己不该拿他撒气,一挥手道:“罢了,罢了,虽然没把苏子衿说成,可君兄为了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可见还是重要。让人紧紧给我盯着,总能找到什么让他留下来。”   “是,属下这就去!” 第168章 心里的石头落地   “你那般同萧王说话没事吗?”走进竹林涧,知晓四周没有耳目了之后苏子衿最终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从正堂里出来看着君故沉一路阴沉的脸色她就想问了,在她所见看来,君故沉和萧裕景的地位仿佛是完完全全调换了一个位子。   按理说虽然萧裕景爱才,让着君故沉,可作为客人也不该这般不给主人面子,何况对方还是南楚国最受宠的王爷,又手握十万兵权,这么做实在有点找死。   “你也见识过萧王了,他这种人打不退,骂不走,若我不这般跟他说话,只怕这个时候你我都难以脱身了。”君故沉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眼眸里皆是无奈和厌烦。   不过看上去倒也不是真的厌恶萧裕景,反倒是像朋友之间的那种知根知底的厌烦,就如同她和沐雨彤,有时也会这般。   如此看来君故沉和萧裕景之间该是以朋友之道相处的,若是如此这般说话倒也没有什么,再加上苏子衿也赞同君故沉的话,萧裕景这个人却是有点难缠。   “萧王所说的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且说你的事吧,这般急急忙忙来萧王府找我,看来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与我有关的事。”君故沉靠近一分,嘴角的笑意有些讨打。   “你怎么知道我入宫的事?”苏子衿眸色一冷,顿时心里就不太舒服了,君故沉昨夜就没有回来过,怎么才发生的事他都知道。   “我好歹也是天知阁的投资人,想要查点情报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君故沉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眸里的挑衅意味似在告诉苏子衿她的一切他都能知道。   对于这件事,苏子衿心里到底还是介怀,可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天知阁的投资人呢,天知阁又能查到所有情报,她想要藏都难。   “既然你知道我今日进宫的事,就该知道我想要问的事了吧?”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干脆想想它的好处,君故沉什么都知道话,那她倒也省去了说话的口舌。   不过对于此君故沉却是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苏子衿笑道:“天知阁虽然能查世间事,可查不了人的心呀,我怎么知道你心里这么想的,说不定你心里喜欢我呢。”   “你…”瞧着君故沉这坏坏的痞子模样,油嘴滑舌得让人生气,苏子衿心里的怒火就扬了起来,好不容易打算和他以朋友身份好好相处相处,谁知道他还是三句话不离的戏弄她。   见苏子衿被他一句话气得脸红了几分,君故沉心里的郁闷顿时就消散了下去。“与其和我生气,不如先把你想知道问出来,时辰可不早了。”   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西落的太阳,苏子衿意识到确实没有什么时间可以多耽误了,只好把心里的小小气愤给压制下去,定下神来道:“我今日遇到了四皇子和六皇子,听两个人交谈之下听到六皇子屯兵之事是四皇子告密,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吗?你故意卖消息给四皇子?”   “是。”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你故意这么做?为了搅和皇权?不是说为了不让萧落尘纠缠我才这般做的吗?难道为我只是个幌子?”苏子衿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激动,仿佛抑制不住一样。   “是故意这么做,是为了搅和皇权之争,不过的确也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这件事本不是这个时候做的,因为萧落尘一直纠缠你,所以就给他找点事做。而这件事既然起来了就要发挥他该有的作用,所以我才把消息悄悄放给了四皇子。”   听到这话,不论真假,苏子衿的心里却意外舒心了一点,动荡的心也安宁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你不是商人吗,怎么要和皇权挂钩,难道这就是你要为夜王办的事?”   “是,这件事夜王要我做的事,和皇权有关。”君故沉没有半点隐瞒苏子衿的心思,只是…“你为何对这件事紧张?皇权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问倒是让苏子衿背脊一僵,她光想着来问清楚这件事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君故沉眼里她只是一个世家小姐,皇权之事与她来说没有什么关系,要担心也是苏成担心,她有什么好在意的,还这么急巴巴的来问,不免让人起疑。   然而真相她也无法告诉君故沉,毕竟对于君故沉她不能完全信任,况且她的事不能为人知晓。   “我有我的目的,你就不要问了。”虽然不能告诉君故沉,可苏子衿也不想骗他,怎么说他也算是她的恩人。   看着苏子衿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君故沉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眼眸也跟着深邃了几分。   他想不明白苏子衿对皇权有什么目的,她斗苏灵珊,斗柳姨娘,斗柳家,斗柳贤妃他都能理解是为了保全自己,可皇权对于她来说能有什么吗?   可他也了解苏子衿,既然愿意告诉他有目的就代表不想隐瞒他了,但也不会再多说下去,越问只会把她推得越远,好不容易彼此靠近了些。   “好,我不问,那你说吧,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他明白,既然苏子衿问道这里了肯定是和她的事有关,有她必须要知道的东西。   “我想知道夜王是对皇权感兴趣吗?或者说是夜王看中哪位皇子,要帮其夺位?”苏子衿抬起头来,眼眸里不由自主的露出急切和担忧。   听到这话,君故沉心底一惊,苏子衿这么问难道她的目的在皇权,在皇子?   可他也知道这么猜测是什么都猜不出来的,只有先如实回答她“算不上对皇权感兴趣,对皇子也没什么,归根结底来说,就是想在南楚搅和一下风云罢了。再说了,在金陵行事之人是我,你不必担心。”搅和风云,倒是像那个阴晴不定,自由行事的夜王会做之事。   苏子衿也相信君故沉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骗她,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下去,正想同君故沉说什么,可才刚刚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公子!我有事要同您说。” 第169章 中了萧王的计   身后传来牧野焦急的声音,还带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声,似累极了一样。   转过身去,只见牧野站在她身后,身体微微有些佝偻,浑身大汗淋漓,张着嘴不断的喘着气,一双圆目看着君故沉有些焦急。   而在他身后,跟着赶来的是御风,同他一样,也是大汗淋漓的。   “你暂时留在这,我一会就回来。”还没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君故沉就在她耳边轻声道。   等她转过头去,只看见君故沉往竹林小楼去的背影,以及后面跟上去的牧野,让她到嘴边的话不得不憋了回去。   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小楼里的背影,苏子衿有些疑惑,牧野虽然她没见过几次,但是看得出是个极为沉稳的人,不至于一点小事就这般急。   看刚刚牧野的神色,好像这件事还不小,而且刚刚君故沉转过身时她好像看见了紧锁的眉头和顿时冷冽下来的眼神,一脸肃然可见他是知晓是什么事的。   什么事能让君故沉和牧野露出这样的神色,苏子衿还真是有点好奇,反正她要留在这等君故沉,干等也是无聊,不如从身边的人这里套套口风。   于是本能的苏子衿就将视线缓缓的移向了站在她身前的御风,嘴角带着丝丝笑意,看上去人畜无害,却让御风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他跟着君故沉的时间可不短,当初见到苏子衿的时候就知道她和君故沉是一种人,都是切开来是黑的,如今一见苏子衿对他露出这般人畜无害的笑当即心底就一咯噔。   “苏…苏小姐,你有事就说,别这样对我笑,我有点害怕。”御风本能的将双手挡在身前,成防御姿势,紧张得舌头都有点打颤了。   见御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苏子衿心里倒是不由得暗叹,君故沉手下的人的确都不是泛泛之辈,至少比她那个傻傻呆呆的夏荷好多了。   聪明也好,省得她绕着圈子套话。   “牧野怎么这么急着跑来,发生什么事了吗?”说到底苏子衿还是有点担心,君故沉刚刚的神色让她莫名的有点放不下。   “这个不能说。”御风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似随时准备逃跑。   御风越是这么防备的紧,苏子衿越是好奇,心里的不安也跟着大了起来,连忙向前一步,一把抓住御风的手腕,以防他逃跑。“御风,可别忘了上次我可是答应了你送我回府,让你免被惩罚,你难道不该还我情吗?”   “这…”御风为难得眼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奈何他总归年纪尚幼不是苏子衿的对手,半天也没想出个对策来,只能重复道:“这个不能说,苏小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我不为难你,你先说,你是不是欠我情。”见御风守着阵地不放手,苏子衿也不强攻。   “是。”御风呆呆的点头,不知道苏子衿为何话锋一转问这个。   “那好,欠人情是不是要还?”苏子衿接着顺着发问。   “是。”御风认同的点头,只是隐隐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那我问你的事,你虽然不能说,但也要透露给我一点对不对?”苏子衿最终把话题拉了回来,看着御风笑得明媚。   “这…”御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苏子衿一步一步引着走进坑里了,现在站在坑里,手有被她抓住,逃也没办法,躲也没处躲,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哀求道:“苏小姐,我真的不能说。”   见御风这般死活就是不松口,苏子衿觉得这件事或许真的是不能外露的,本想要放弃,一想到君故沉刚刚的神色却又放不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就倔了起来。   “这样,我问,你答,若是不能说的你就说不能说。”既然不能直接问,那就把事情折中一下,总归能问出来点什么。   对于苏子衿这个折中的办法,御风想了想倒也觉得可以,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昨日君公子可有下天知阁?”   “昨日苏小姐你走了之后公子也跟着就离开了天知阁,不过因为一些事要做才没回王府来。”   苏子衿明白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后继续问:“那件事是不是就是刚刚牧野口中的事?”   “是,不过也不能算全是,事情里的一环。”   “这件事很重要吗?对于君公子来说?”若她刚刚没看错,君故沉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肃然之色,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安心的缘由。   “很重要,公子为了这件事准备了很久,不过…”御风欲言又止的看向小竹楼,露出担忧之色。   虽然御风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苏子衿能知晓这件事出了意外,而意外似乎很有可能就是她。“今日因为我让萧王派人去寻他,所以这件事给耽误了吗?”   “这…我…”御风看着苏子衿有些为难,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说才好,虽然很想说出口,可一想到君故沉或许会生气,又不得不压下来。   见御风这般,苏子衿知晓这件事绝对和她有关,连忙乘胜追击道:“御风,我可没有问是什么事,这难道你也不能答吗?你放心,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绝不会告诉你家公子的。”   “苏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真不会告诉公子?”一听苏子衿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知道,当即就动心了,毕竟这件事他实在憋得难受。   “自然,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若你不信我可以发誓。”苏子衿说着就举起了三指。   “不必,不必,我信苏小姐你。”御风连连摆手阻止苏子衿,沉了沉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苏小姐你,你是中了萧王的计了。”   “中了萧王的计?”苏子衿有几分心惊,难道今日萧王知晓君故沉的事,故意邀她入府打断君故沉的计划?   “是呀,萧王总是想尽办法想让公子留下来,每次公子出门总是会派人去四处寻,公子总是装作不知,不搭理。可偏偏今日事关苏小姐你,公子就坐不住了,怕你出事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这件事也就出了意外,我和牧大哥拿不下,只好回来找公子。   不过苏小姐不必担心,公子一定有办法拿下的。还有,公子真的很在意苏小姐你,绝对是真心的,我跟了公子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公子对哪个女子这般用心,苏小姐你就不要拒绝公子了不行吗?”   御风喋喋不休的往外倒着,把憋在心里的话全数说了出来,可后面的话苏子衿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如今都只回荡着御风的前一句话。   心中动荡,难以安抚。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走近的脚步声… 第170章 还情   见君故沉和牧野一前一后从小竹楼里走出来,御风赶紧闭上了嘴,快速从苏子衿手中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恰巧君故沉在最后嘱咐牧野一些事,也没有注意到御风的动作,走上前来对御风使了个眼神就让他跟着牧野离去了。   御风和牧野对了一眼,明白事情已经得到了指示也不耽误,快步跟着牧野就消失在竹林内。   待两个人都完全没有了身影,君故沉才收回眼眸,回到苏子衿脸上,却见她眉头紧蹙,双眸神色涣散,似在想着什么还未回过神来一样。   “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君故沉身子前倾一分,在苏子衿的耳边低声询问。   温热的气息似炙热的岩浆一样,烫的苏子衿耳朵刺痛,飞快的转身,躲避开君故沉,眼眸之中更是露出似第一次相见的警惕。   这让君故沉心底一沉,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下来,苏子衿多多少少总归是适应他了,对于这样的行为也渐渐习惯到不反抗了,为什么突然之间又仿佛回到了一开始?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君故沉有些不安,苏子衿眼底的一丝决绝仿佛决定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想一些事情入了神罢了。”苏子衿匆忙的将脸上的神色收起,抬起头来,轻声问:“君公子,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王府来了?我入府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见苏子衿神色恢复,君故沉虽然心里有所疑惑但也未多想,毕竟他不知道刚刚苏子衿口中说所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去考虑她的事入了神,被他吓到了才这般警惕,那决绝或许是决定了她的什么事。   “我正巧在回王府的路上,恰好碰到了萧王派来寻我的人。”君故沉面色不改的说着谎言,看着苏子衿仿佛一切都那么自然。   若苏子衿心里不知的话立马就会信是这样的巧合,可她知道御风没有骗她,也不会骗她,骗她的是君故沉,因为不想她的心里有负担,有愧疚,有不安。   可当知道了情况之后,再看着君故沉这般善意的欺骗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杂乱的情绪压制下去,双目灼灼无比认真的看着君故沉,开口问道:“君故沉,你当真喜欢我?”   “怎么,到现在还不信?要不你把我的心掏出来瞧瞧,看是真是假。”君故沉上前一步,指着自己的胸膛一如平常一般嬉皮笑脸的戏弄这苏子衿。   可这一次,苏子衿没有半点生气,反倒的越发的认真了起来,一双眼睛盯着君故沉,掷地有声道:“我信,君故沉,这一次,我真的信。”   这一次苏子衿是真正的信了,没有一丝怀疑。   昨日,对于君故沉说喜欢她,虽然信了十之八九,但心里还是有怀疑,所以今日听萧裕景说起的时候还有一丝怀疑君故沉说喜欢她只是要拿她做挡箭牌。   可如今,听了御风的话,再得到了君故沉的答案后,她深深的信了,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在意她,甚至把她可以说捧在手心里。   御风的话,虽然没有说全,但她也能猜出一两分来。   君故沉部署了很久的事,那自然就是这次为夜王所要办的事,想必从入金陵起就在准备了,而今日必然是很重要的一日,不然君故沉不会露出那般神色来。   而因为她来了萧王府,他担心萧王会对她有什么不利,所以放下了手里的是赶了回来。   回来得这么快,可见在这件极为重要的事和她之间,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她,或者没有考虑一丝。   当她问起他的时候,他没有露出一分来,为的只是不想她知晓他的苦罢了。   苏子衿原以为君故沉是万能的,什么时他都能办到,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可如今细细想来,一个人哪里会是万能的,不过是他把苦都藏了起来,让她觉得他什么都能做到罢了。   他是夜王的人,要替夜王办事,而今日因为她差点就砸了。   若是砸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苏子衿难以想象,可绝对不会很轻松。   一切只是因为他喜欢她。   她很明白这是什么感受,前一世对于萧落尘她就是这般,为了他,什么都可以一瞬间放下,不管做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苦,都可以在他面前装作无事。   可结果呢?   现如今君故沉和她就像是前世的她和萧落尘,只不过君故沉是前世的她,而她是萧落尘,其结果虽然不会有她上一世那么凄惨,可也绝对不会好。   今日萧王算是无意,他只是想要借着她把君故沉召回来,不知道君故沉有什么事,以为就是一如往常一样的躲着他。但就是因为利用了她,让君故沉放下所有回来。   这般她就已经成为了君故沉的软肋,若有一日君故沉的仇人利用她来威胁君故沉,那岂不是结果难以想象。   她太明白一个人不能有软肋,特别是对于君故沉这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人,软肋是致命的。   若是以前,她无所谓,但如今她真的不忍心让君故沉成为下一个自己,他要的她给不了,也不能给。她昨日有想过,和君故沉作为朋友,利用他的资源帮助自己,然后想办法让他不要再喜欢自己,这样对彼此都好。   可如今她算是看透了,为了对彼此都好,她最初的决定就是最好的,这也是她唯一可以还君故沉情的办法。   “君故沉,你我之间到此为止吧。”苏子衿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你喜欢我,我知道,但还是那句话,于你而言不是好事,于我而言也不是,为了彼此也好,为了我也罢,从此之后不要再有纠葛了,今日之后,形同陌路。”   苏子衿突如其来绝情像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君故沉的头上,从头到尾让他整个人怔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苏子衿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苏子衿今日主动来找他,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他了,即使是作为一个朋友也是好的,所以他放下所有赶回来,看着苏子衿求问她的模样,自然靠近,心里一阵窃喜。   可没成想,下一刻为何就变成了这样?   他想问,可回过神来,眼前早已经没有了苏子衿的身影,只有一个已经走出竹林涧,变得无比小却无比坚定的背影。   君故沉看得出,这一次,苏子衿真的下了决心。 第171章 紧闭的窗   “这都两夜了,主上要等到什么时候呀?”坐在苏府外一颗巨大的榕树上,御风看着不远处隐秘在另一颗大树上那孤寂的背影,都快想要哭了。   这已经是第二夜了,从那日苏子衿离开萧王府起,君故沉就来了苏府,坐苏子衿院落里的那颗大树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一样,眼眸一直顶着那紧闭的窗户。   “那就要看咱们未来夫人什么时候心软把那些院里的护卫给撤去,否则主上进不去只怕也不会放弃。”看着那竹苑里来回走动的人影,牧野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知道苏子衿是怎么了,突然在竹苑加了两队护卫,交替换班的在院里巡逻,不给一丝空闲的时间,即使君故沉武功再高,也会被人发现。   这摆明了就是不让君故沉进去,所以他们也只能陪着在外面干等,如今腰都坐酸了。   “这未来夫人到底是怎么了,明明那天都还好好的,还很担心主上的样子,怎么一眨眼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以前再怎么生主上的气也没这样呀。”   御风实在想不通,明明那天苏子衿和他说话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对主上很是担心,他还以为已经接受主上了,没想到一转身就这样了。   “谁知道呢,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主上和未来夫人两个人知道,不过未来夫人这次做的实在绝,连主上的面都不肯见了。”望着君故沉隐秘在树叶之中,一动不动的身影,牧野都觉得有些心疼,只可惜这种事又岂是他们可以插言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陪着君故沉,希望苏子衿会心软,至少见他一面也好。   可看着那依旧紧紧关闭着的窗户,牧野实在觉得希望渺茫,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就在牧野这口气才叹到一半,耳边传来细微的翅膀拍打的声音,抬起头只见一只灰蓝色的鸽子从右侧飞来,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牧野一眼就认出了信鸽脚上的脚环,立即站起身来,解开腰间的小葫芦,从里面倒出一些浅黄色的麦粒,向着鸽子伸出手。   那鸽子一看到牧野手中的麦粒,立即就拍打着翅膀转移航线飞过来,落在他的手上,欢乐的吃起来。   待鸽子吃完麦粒后,牧野才将它轻轻抓住,把它脚上的竹筒取下来后将它往天空一扔,由着它归巢而去。   “是什么?”   见牧野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小纸条,御风也赶紧凑了上来,但他的身高没有牧野高,再加上夜里昏暗,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见牧野眸色一凌,眉头一皱,不吭一声就双脚一点纵身往君故沉所在的树上越去。   御风也连忙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到达君故沉的左右,可他却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依旧看着那紧闭的窗户。   “主上。”看着君故沉这般,牧野有些为难的轻呼了一声,但见他没有半点反应,挣扎了片刻还是将手里的纸条递到了他眼前。“出事了。”   听到出事了三个字,君故沉的眼眸才回了一点神色,垂下眼眸看着牧野递过来的纸条上的字,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   闭上眼,沉默了片刻后,君故沉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站起了身来,睁开眼不舍的看了眼那没有半点打开意思的窗户,双手紧握了一分。   一咬牙,转身往外飞身而起,几个纵越就飞出数丈远。   见君故沉这般离去,牧野和御风对视了一眼后也双双跟着飞了出去。   听着外面细微的动静,躺在拔步床上闭着眼假寐的苏子衿缓缓睁开了眼,看着顶上大大的合欢花图案,心中终究难安。   坐起身来,撩开帷幔,穿上绣花鞋走向那软榻旁的窗户。   看着这紧紧关闭了两夜的窗户,苏子衿抬起手却有些迟疑,心中百味杂陈,有期盼,有担心,有害怕,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滋味,可是却又止不住的想要去一探究竟。   最终心还是战胜了理智,双手推开了窗户…   月光下,后院一片寂静,正对着窗户的那颗大树随着风微微摇摆着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日既往。   即使那大树上早已经没有了那个身影,但苏子衿也知晓这两夜君故沉都坐在那,直到天明才离去。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那日一回到府内就以有贼人为由让苏成在前院调了两队侍卫来给她日夜巡逻,为的就是避免和君故沉相见。   她怕一旦再见,话赶话之下会说出那日的事,让君故沉察觉到她这么做的目的,这样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弃。   虽然她不了解君故沉的身份,可她如今却十分了解他对她的心。   这样的心对于他来说,太危险了,对于她也非好事,因为她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开始担心他了。   担心他的安危,担心她会给他带来的危险,担心自己会有所改变……   他对她的好,潜移默化下让她开始有些接受他了,这是绝对不能有的,这一世绝对不行。   所以,即使狠绝一点,这件事也要贯彻到底,他和她之间,只能是陌生人。   “小姐,怎么了,睡不着吗?”客堂外的夏荷听到细微的声音撩开帷幔来,见苏子衿站在窗前连忙从衣架上拿下外衣给她披上。   苏子衿拢了拢披上来的衣衫,低声道:“有一点。”   “可是因为外面侍卫们的脚步声?要不要奴婢让他们远一些。”见苏子衿神色不愉,夏荷活怕外面的侍卫太吵打扰到她的睡眠。   “不必了,没事,过了明日就不需要他们了。”苏子衿看着窗外的大树知晓,差不多了,君故沉应该不回来了,就算来,过了明日,一切也就有个定向了。“对了,宋医女有消息了吗?”   “没有。”夏荷沮丧的摇了摇头。“大表少爷说那日答应她做了人皮面具就让她离开后,当夜她就离开了,没有人知晓她去哪里了。”   苏子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分,原本觉得这个宋医女是个可用之人想要收为己用,没想到那日她做人皮面具的条件是离开安国侯府,等她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身影了。   这般医术好的一个医女,可惜了。   “罢了,既然找不到就算了,赵医女的已经做好了送来了,你一会早些和流珠清点好,明日可耽误不得,明白吗?”苏子衿转过头来,认真的嘱咐夏荷,明日就是中秋宫宴了,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奴婢知晓!”   “知晓就好。”苏子衿点了点头,转回头再度看了窗外一眼,沉默了片刻后转身往床边走。“把窗户关上吧,风大。” 第172章 绝对不会浪费   八月十五,中秋节,南楚唯一一个君臣同庆的节日。   南楚人重孝义,也最讲求团圆,所以中秋节成为了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节日。   为了让一家人团圆,就连早朝今日就休了朝,让官员们可以难得的和家人一起团团圆圆的吃一顿早膳。所以今日的早膳尤为重要,礼数也是一年之中要做的最全的一次,苏子衿这种家中最小的一辈,卯时一刻就得起身梳洗打扮,卯时三刻就要出门前往后院的慈恩堂跪拜太夫人和老夫人,再跪拜父母之后再同用早膳。   待用完早膳后,拜别了家中的最高长辈,得了长辈的许可方能入宫去与君同宴,也就是参加今日的宫宴。   天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苏子衿已经已经梳洗完毕了,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夏荷帮她将繁琐的头面带上。   由于苏子衿有县主身份在身,所以入宫自然是要穿官服,按臣子的礼仪梳妆打扮的,但在家里作为小辈自然是不能穿官服的,所以相对别人来说就需要多换一次行头,就连头上的头面也是要换了。   为了换的时候节约时间,只好将入宫时需要的头面提前带在里面,用外面故意留出来的发遮盖上,再带早晨跪拜长辈用的头面。   要将两幅头面都带在头上,还要保证看不出来是需要技术的,而要承受两幅头面的重量也是辛苦的,两幅头面加起来差不多有快十斤重,即使苏子衿从小习武都难免要揉揉肩膀。   “小姐,太重了吗?能承得住吗?”拿着最后一只步摇,见苏子衿微蹙着眉揉了揉肩膀,夏荷有些不敢插上去了。   苏子衿捏了捏肩膀,微微晃动了一下头。“没事,只是昨晚没太睡好,有些疲累所以感觉有点重罢了。反正也就是个把时辰的事,承得住。”   见苏子衿这样说,夏荷也不好劝,毕竟今天的礼数必须做全,一分都少不得,没办法下只好狠下心来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只步摇带在苏子衿脑后的盘发上。   最后一只步摇落成,苏子衿侧过头透过铜镜看了看,稍稍用手抚了抚,确定好了位置后才站起身来。   夏荷才刚刚伸手扶住苏子衿,流珠就快步从门外小跑了进来,恭敬的低声道:“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已经出了门了,太夫人也由老夫人和大老爷请出了院,往慈恩堂去了。”   苏子衿明白的点了点头,眼眸瞥向夏荷,语气低沉问:“那边安排好了吗?”   “小姐放心,按小姐的吩咐前日就已经安排好了,今早也打过招呼了,绝对不会出错的。”夏荷将绝对两个字说得极重,对于别的事她没把握,这件事她可是办的妥妥的。   “那便走吧,时间也不早了,莫错过今日的好戏。”苏子衿轻轻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由她扶正往慈恩堂去。   慈恩堂是后院正中心的一处院堂,用来供奉苏家的列祖列宗,一般都是闭门,不得胡乱入内的,只有特定的节日或者是祭祖,又或者犯了重罪被罚的时候才会开慈恩堂。   因为慈恩堂在整个后院的正中心,对所有人来说都不远,走进慈恩堂前面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总是能碰到同来的人,正如现在正好和苏子衿迎面碰上的苏颖和苏灵珊。   苏颖和苏灵珊院子是相邻的,来时的方位自然也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来。   苏灵珊走在前面,穿着桃红色的半袖,内着一见藕白色的小衫,下是一条粉白色拽地群,梳着娇俏的双头鬓,带着黄梨石头面,妆容淡粉,粉色的腮红将脸颊衬得粉嘟嘟的,很是符合她这个年纪的娇俏之气。   苏颖相对来说打扮的就要成熟温婉一些,上穿一件对交领藕白色绣红梅的三折曲裙,内着一条淡粉色百褶拽地群,梳了一个垂鬓分肖髻,两侧带着两朵掌心大小的珠花,一颦一笑间隐隐还露出几分淡雅来。   “大姐,我还以为遇不上呢,没想到大姐也同我们一道出门的。”一见到苏子衿,苏灵珊立即就快步走了上来,欣喜的大喊起来。   她的声音虽然不算大,可是路口离慈恩堂正堂不过也就十丈左右的距离,堂内的人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表面上是高兴自己能和苏子衿碰上,可作为嫡女这样的节日里苏子衿理当应该以身作则,早些出门不能让长辈们久等。而这个时候苏灵珊故意说苏子衿同她们一道出门,就是让堂内的长辈对苏子衿心里不快。   听着苏灵珊这样的话,苏子衿心里都有些暗暗发笑了,苏灵珊这是觉得她又可以东山再起了,又开始给她来找麻烦了,都不知道吸取教训,前一世果然是她太蠢了,竟然败在这样的人手里。   “自然是一道出门的,三妹今日高兴的睡不着,早早的就出门了,能碰上大姐也不稀奇呀。”还不等苏子衿开口说话,随后走上来的苏颖就阴阳怪气的开口道,眼眸斜看了苏灵珊一眼,皆是不屑。   苏颖的声音也不小,自然也能传入堂内,刚刚苏灵珊还想往苏子衿身上扣不敬的帽子,如今苏颖一句话倒是给她带上了一个耍心机想要比嫡女来得早,意图不轨的帽子,一下子让她背脊一凉,连忙看了眼慈恩堂内,见没什么动静才安下心来。   “这等日子,自然是要来得早的,二姐不也是同样吗。”苏颖转头回击,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苏颖,讥讽道:“仔细一瞧,二姐今日打扮的可真是隆重呢,又不去参加宫宴,这般打扮不是浪费吗?”   苏颖早就察觉出苏颖依附上苏子衿了,每次都替苏子衿说话,拐着弯的打击她。她现如今不能和苏子衿正面对抗,难道一个苏颖她还对付不了了不成?   原想着这么说定然能激怒这个蠢蛋,让她在所有长辈面前丢脸,没想到苏颖却半点不怒,反倒是淡淡道:“三妹不必为我费心,今日绝对不会浪费的。”   苏颖这话让苏灵珊听得有些糊涂,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正想要细想这话苏子衿突然开口道:“好了,长辈们都在堂内等着呢,别多言了。”   说完,苏子衿转身就往慈恩堂去,来不及多想,苏灵珊只好连忙跟着往里去,但心里还是想着苏颖的话,以至于都为发现在入门之事苏子衿和苏颖那隐秘的对视。 第173章 敬茶   慈恩堂内,长辈们都已经入座了。   按着长幼有序,太夫人坐在正墙上一众令牌前面,椅子放在梨木搭建的小台上,在身后供奉的蜡烛照耀下越发的巍峨,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敬。   老夫人坐在太夫人下方一点,小台子之下,比太夫人看上去要矮一截,凸显出她是老夫人的小辈。   由于慈恩堂是苏家供奉祖先的地方,所以只能是上族谱的人才有资格入内,也就是妾室是不能入内的,所以只有许氏,万氏,张氏三位夫人,同苏成,二老爷,三老爷分左右对应大小而坐。   至于苏子衿等人就只能同后面走进来的苏干,苏巍等人一道站在堂内。   而按照地位高低,自然的苏子衿和苏干站在首位。   人都到齐了之后,老夫人对身旁的李妈妈使了个眼神,李妈妈当即就抬起头对这门外轻轻点了点头,一直等在门外的丫鬟们立即用红漆托盘端着茶分两侧鱼贯而入,分别停在每个人面前,将茶往前递一分。   这是今日的第一道茶,率先要敬太夫人。   包括老夫人在内,纷纷都站起身端起茶,待丫鬟退下之后由老夫人领头,一同跪下敬茶。   十来杯茶,太夫人自然不会都喝下去,只是端起老夫人手中的茶,浅酌了一口后放下,并让众人起身。   跪拜老夫人也是同样,按着太夫人的规制,以苏成和许氏为领头,同时向老夫人敬茶。   按理说老夫人当先接过苏成的茶喝一口后放下再接许氏的喝。可老夫人却双手分别接过两杯茶,顺势的将许氏的茶杯放在椅子旁的小桌上,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苏成敬的茶后便笑盈盈的说了一声起身。   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可谁心里都清楚,老夫人这是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不承认许氏的意思,也就是说她不认这个媳妇,自然也不喝她敬的茶。   数日前老夫人对许氏还是好言好语,就差把她给捧在手心说她是她的好媳妇了,如今顿时就变得比以前更加过分了,只能证明她要向谁证明什么。   现如今需要老夫人这么急着证明的,只能是柳贤妃了,而她这么做就表明许氏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一丝可利用的了,也就是说,至少在老夫人看来,今日的事可以毁掉许氏的地位,能毁了如今许氏的地位的,那就是苏子衿出事了。   看来柳贤妃今日的计划不小呀,就连苏成都没有阻止的意思,想来也是一场硬仗。   就在苏子衿心中暗赋之际,苏成和许氏已经站起身来了,对于老夫人刚刚的举动许氏似没看到一样,自然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瞧着许氏的反应,苏子衿心里倒是浮起了一丝喜悦。   许氏这般就代表对老夫人,对苏家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了,老夫人如何待她也无所谓。   原本许氏在苏成生辰那日做了决定后许氏这些日子有些魂不守舍,苏子衿还担心她心里终究放不下,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一时之间难以扭转,如今看来,是她多想了。   心里那一丝不安落下,苏子衿的心情也轻松了些,接过第三杯茶,领着一众小辈率先走到苏成面前。   直面坐在黑漆太师椅上,面色冷峻,眼眸里却露出一丝欣慰的苏成,苏子衿心底一阵暗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在她面前装父亲的形象吗?   这一跪,没有丝毫情感,对于苏子衿来说,这和跪一个死去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在她心里,这个父亲,在把她和娘亲作为筹码的那一刻,就死了。   “父亲,请喝茶。”五个字,没有丝毫感情。   这让苏成有一丝不悦,作为这个家的最高的权利人,听着这话觉得是苏子衿对自己的不敬,本想要呵斥几句,但看着苏子衿的脸想到今日的计划,最终还是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不动声色的接过苏子衿手中的茶。   苏子衿低着头,自然也没看到苏成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神色,待苏成喝完茶之后便提裙起身,从身边的丫鬟的托盘里取过最后一杯茶,引着身后的人转而走向许氏。   面对许氏之时,苏子衿自然是和面对苏成时截然不同的神色,虽然不表露于面,但眼眸柔和许多,心甘情愿的就弯下双膝,举起茶杯。   可就在苏子衿要跪下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异样的感觉,侧过头去还没来得及看清,苏干就往她身上扑来,整个人撞在她的背上。   虽然苏干只有十一岁,身子不大,可突然这么一撞上来,带着一股力,再加上事出突然,苏子衿自然也防不住,被这一撞,整个人跟着往前一扑,手里的茶杯也跟着滑出,往许氏的脸上飞去。   眼见着滚烫的茶水就要泼了出来,苏子衿想都来不及想,伸出手反身将扑在自己身上的苏干抱在怀里,往许氏身上一倒,腾出一只手飞快的打向那茶杯。   苏子衿这一掌极重,飞快的将茶杯往右侧打去,但茶杯里的水撒了出来,滚烫的茶水撒在苏子衿的两只手臂上。   “子衿!”太夫人当即就站了起来,想要快步走上来,可碍于今日的情况,只能站在原地。   “子衿!可有烫到?快起来让娘亲看看!”苏子衿此时抱着苏干坐在许氏的身上,整个身子挡住了许氏的视线,让她看不到姐弟二人的情况,心里着急万分。   而她看不到,其他人却是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苏子衿的打茶杯的右手手臂上露出的一块已经是一片通红,环抱着苏干的左手手臂上都湿了,也不知晓里面的情况。   这样的烫伤让所有人看着都觉得疼,可苏子衿却好像丝毫都感觉不到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急着松开手,将苏干推起来后,站起身将苏干转一个身,双手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将衣服往两侧一拉。   交叉领的衣衫被这一拉瞬间就往两边落下,露出苏干赤果的上身,一眼就能看到他背上烫红的两处,中间好的皮肤正是刚刚被苏子衿手挡住的那一块。   “疼吗?”苏子衿摸着苏干烫伤处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苏干虽然疼的双目含泪,但却忍着疼道:“我不疼,姐姐呢?可烫到了?”   看着自己被烫的通红的双臂,比苏干的不知道重多少倍,但苏子衿却似没事人一般柔声道:“姐姐没事,只有一点点。”   听着这话,让人心头一酸,更是让此时此刻看清楚自己儿女身上伤的许氏心如绞痛,愤怒也顿起,厉呵一声:“都愣着干什么!去把大夫给我请来!” 第174章 目的在许氏   许氏这么一声厉呵,吓得那些被苏子衿的伤给吓傻了的丫鬟仆人们浑身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想往外跑,才见站在门外的夏荷已经首当其冲往院外跑了去。   见夏荷已经去请大夫了,众人的心也算舒了半口气,回过神来正想过问一下苏子衿和苏干的伤势,可迎面而来的却是许氏充满狠厉和杀气的一双眼,顿时让众人心里一咯噔,背脊发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氏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压,就连苏成心底都一震,再加上那双眼睛,扫过眼前站着的几个人,更是让人脚底发软。   这么多年,谁也没见到过许氏这么凌厉吓人的一面,当即就把在场的所有人再度给吓傻了过去,更是将眼前站在苏灵珊身侧的两个端着托盘的丫鬟吓得双脚一软,齐齐跪在地上。   两个丫鬟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一个十三四岁,此时都是面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低着头紧张的喘息了几口气后年纪大些的丫鬟才低头对许氏重重的叩了一个头,颤颤巍巍道:“大…大夫…奴婢是无意的,小香踩到…到了我的裙子,这…这才慌张之下推到了二少爷。”   年纪大些的丫鬟话音刚刚落下,身旁年纪小些的丫鬟就哭了起来,连连扣头求饶:“大夫人,奴婢不知怎么就踩到了小翠姐的裙子,奴婢只是跟着往前走。”   “想来这两个丫鬟也是无意,若琳呀,不若就算了吧,今日这个日子不宜。”丫鬟的话才说完,还不等许氏发话,老夫人就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只是这老夫人何时有是这么好心的人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更是让许氏心里的火气更胜,狠厉的眼眸瞥向老夫人。“算了?娘真是好心,这两个丫鬟烫伤的可是苏家的嫡子嫡女,一句无意就算了?那若是换做其他人,只怕娘不会这么说吧?”   许氏气急上头,也不顾什么,原本就对老夫人心有怨恨,此时看着苏子衿和苏干双双被烫伤,更是一身的怒火无处去。   只是她这一说,虽然没有直说,可谁都听得出来她是怨恨,怨恨老夫人装好人,这件事是落在苏子衿和苏干身上,若是落在苏灵珊和苏巍身上,只怕现在老夫人早就把这两个丫鬟碎尸万段了。   虽然事实确实是如此,众人心里也是心知肚明,可总归不能放到明面上来,特别是对于老夫人这种死要面子的,哪里容得下别人揭开自己的短,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眼见许氏气急败坏,毫无理智可言,老夫人这边也渐渐起了火气,太夫人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用拐杖狠狠的一敲地面,厉呵道:“这两个丫鬟做事这般没有眼力见的,烫伤了大小姐和二少爷一句无意就可以开脱吗?来人,把这二人押走,发卖给牙婆子。”   太夫人快刀斩乱麻,顿时就把场面定了下来,谁也不敢反驳。   而她的话虽然是处置了两个丫鬟,可也不重,这也是告诉许氏不要冲动,两个丫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罢了,就算打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许氏自然心里也清楚,这事会是谁做的,世上可没那么多意外。可苏灵珊和苏巍都离得远远的,又没有人看到,此时苏成和老夫人都会护着他们,怎么拿他们问罪。   这让许氏实在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求他人,自己保护一双儿女,可如今却束手无策,只是因为她的地位高不过那柳贤妃。   感受到许氏渐渐明朗的恨意,苏子衿连忙移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许氏的视线。   现如今的情况有些难以掌控,虽然看着苏干背后的伤苏子衿心中也是怒火顿起,但听了这么会却发现这件事似乎远不止故意让她打翻茶那么简单。   正当苏子衿想着的时候,扫眼间看到苏灵珊眼眸里划过的一丝烦躁和不满足,仿佛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满意,希望她赶紧让开一样。   莫非她们的目的是在娘亲?   仔细想想,刚刚那杯茶是向许氏泼去的,但那样的距离虽然困难苏子衿还是能挽救,但会烫伤自己。   原以为这就是她们的目的了,可看苏灵珊那一抹神色仿佛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再想想刚刚老夫人的话,为什么突然说那样的话,难道是为了故意激怒许氏?   从前面来看,茶对准的是许氏的脸,那么简单来看她们的目的就是许氏的脸,想要毁容?可烫伤虽然会让皮肤通红,但终归会好,茶水的温度最多也就一个月就完好的,并没有毁容的可能。   后面老夫人激怒许氏,许氏也怒火攻心,若太夫人和苏子衿没有阻止,会是怎么样?   娘亲会和祖母吵起来!   想到这,苏子衿顿时想透了整件事!   她们的目的不是她,也不是许氏的脸,是要让许氏去不了宫宴!   原本苏子衿以为今日自己绝对是主角,所有事定然都会往她身上招呼,却没想到她们剑走偏锋,想要先解决掉她娘亲。虽然不知道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在哪里,但如今看来就是如此。   用茶泼许氏的脸,虽然不能毁容,但是足够让她今日出不了门了。   茶如果不成功,老夫人就会故意出来趁机激怒许氏,让许氏口不择言,在今天这样一个最为注重礼数的时刻,许氏若是不敬肯定会被罚,要她去不了宫宴就更为简单了。   倒真的打了一手如意算盘!   她还没动手呢,她们就着急了,好呀,那今日这笔账可要现报才行!   正当苏子衿心里暗暗发了狠,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夏荷背着医药箱,拉着赵医女带着一个小医女快步从外跑来,一进门就把箱子拿下来放在苏子衿和苏干脚跟前,对赵医女急道:“快给大小姐瞧瞧。”   “大小姐,伤了哪里了?”赵医女也心急,听着夏荷说整杯热茶都倒在了双手上。   “我没什么,你先给二少爷上药。”苏子衿看着苏干背上还是有些红的伤处,心里刺痛。   赵医女仔细看了看苏干的伤,安慰道:“二少爷伤的不重,就是皮坏了点,让我这徒弟上点药就好,大小姐且把伤口给我看看吧。”   见小医女已经拿出膏药去给苏干抹了,苏子衿这才放心下来,对赵医女伸出双手。   赵医女知晓这是要她撩开,虽然有些疑惑,但也连忙伸出手去撩开苏子衿的袖子。   只是这一撩开,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右手的小手臂全部被烫伤,都起了水泡,粘着袖子。   这撩开拉破了不少,泡里的水跟着就留下来,带着淡淡血丝,滴在地上,触目惊心。   而对此苏子衿似一点反应都没有,在众人惊讶之际对站在自己身侧的苏颖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苏颖立即明白的点了点头。 第175章 必然要去   看着苏子衿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便连赵医女都惊得心而紧揪,诧异的抬起头来看那连眉头都没皱半分的苏子衿实在是佩服的紧。   这么严重的烫伤,不用想都知道有多痛,可她却似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   虽然苏子衿仿佛半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所以赵医女的动作尽量轻柔,不敢再像刚刚一样一下子撩开。   将两只袖子挽上去,才清清楚楚看到全部伤势。   两只小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烫伤,右手手臂内侧接触茶水的时候大部分是裸露的,所以相对来比较严重,水泡密集。左手手臂当时抱着苏干,又有袖子挡住一些,相对来说好那么一点,但那刺眼的红还是让人心里发疼。   看着这远比自己刚刚所见严重得多得多的烫伤,许氏的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想要去触碰,可那一双小臂哪哪都是伤,手悬在半空,不止的颤抖。   “娘亲,没事的,不疼,赵医女医术那么好,不会有事的。”见许氏心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即使此刻苏子衿已经疼得嘴唇都有些微颤了,却还微笑着安慰,可见许氏依旧放不下心,只好转头问赵医女:“对吧,赵医女。”   正从医药箱里取出东西来的赵医女被这突如其来的问给问住了,楞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知晓苏子衿这是为了安慰许氏,连忙点了点头道:“大夫人不必担心,这烫伤虽然看上去吓人,可上点药,好好护理,不出一月就会好的。”   赵医女的话总归是让许氏的心安下来一分,但看着那几处烫的都起了皱着的地方,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那这段时间有什么要注意的,不能拿起重物之类的吧?可要静养?”   一听要静养,还不等赵医女说话苏灵珊就率先急了起来,连忙道:“赵医女你可要好好医治大姐才行呀,今日太后可是钦点了大姐要在宫宴里表演的,必须得去呀。”   这话一出,倒是让不少人的目光带着疑惑看向了苏灵珊。   这件事苏子衿和许氏都还没急,怎么她先急起来了,按理说她该巴不得苏子衿不去才对。   面对突然投射过来的质疑眼神,苏灵珊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心急露出了马脚,连忙收敛神色,尴尬的笑了笑道:“大姐眼见着就要及笄了,又得太后宠,今日宫宴表演得好定然有不少皇孙贵族对大姐青眼有加,此事关乎大姐日后的前程,若是因此耽误了就可惜了,祖母,您说是吧。”   老夫人本就是和苏灵珊站在一块的,虽然此时心里对她的心急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郑重的嘱咐赵医女:“今日的确不能耽误,赵医女你可要保证大小姐今日能活动才是。”   老夫人的嘱咐里带着隐隐的威吓,让赵医女都快说出来的话又连忙收了回去,低着头看着苏子衿手上的伤,眼眸里皆是为难,几度张口都是欲言又止。   不必看赵医女这为难的神色,苏子衿就知道今日要保证她活动自如是不可能的了,虽然起初她倒是觉得不疼,可如今破了泡,两只手臂如同被火烧一样,火辣辣的疼,别说是活动了,就是被衣袖擦到一下都够她受的。   苏灵珊和老夫人自然心里也清楚,这伤足以让她可以不去今日的宫宴,才这般着急,活怕她这一步去她们的计划都落空,这样对于她们来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柳贤妃怪罪下来未必当得起。   若是可以,苏子衿倒是想借着这伤就不去了,看着她们计划落空憋气的模样也是挺爽快的。   可惜,正如苏灵珊所说的,今日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就算今日浑身被烫伤,爬都要爬去,错过了今日或许就错过这一世改变一切的机会。   “的确今日对于我来说耽误不得,赵医女尽力保证这伤不会更加严重就好。”苏子衿不要求自有活动,只求不会加重,否则今日准备的事只怕就要落空一件了。   见苏子衿都坚持要去,赵医女作为一个医女自然也不好劝什么,仔细看了看伤口,轻叹一声道:“上了膏药之后用绷带缠上,能让伤口不粘连,也能滋养伤口,这般大小姐能活动得自由一些,可若时间长了,拆绷带之时只怕…”   赵医女实在不忍说出后面的话,可谁都清楚这话后面是什么。   膏药虽然可以滋养,绷带也能否防止伤口被衣料摩擦和活动时的碰触,但若时间长了,膏药干了之后肉可能就会合绷带黏在一起,到时候拆掉绷带的疼远比刚刚撩起袖子疼得多。   “我明白了,就这般做吧。”苏子衿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仿佛这件事无足轻重一样。   对于苏子衿来说,无足轻重,可对于许氏来说可是重重的大事,眼见着赵医女要伸手从医药箱里取出崩塌,立即抓住了她的手,有几分急促担忧看向苏子衿。“子衿,不可硬撑,若是不行今日就作罢吧。”   “娘亲,今日于我而言太重要了,放心,我自有分寸的。”苏子衿知晓这般许氏绝对会阻止,但此时也不便多言,只能希望许氏能懂她。   而这天下知女莫若母,若是苏子衿没告诉她前世的事情,她或许看不懂苏子衿如今这决然的眼神,但如今她清楚她定然是有事情要去宫里办,而且必须今日办,或许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可作为母亲终究的忍不下心。   想狠下心开口阻止,可见她张开嘴的那一刻苏子衿眼眸里微微蹙起的眉,和眼眸那似喊着不要的神色,终究还是松开了抓住赵医女的手,咬着牙侧过头去,不忍多看一分。   苏子衿知晓让许氏做这样的选择无疑是困难的,这让她心里实在有些愧疚,但如今她能做的只是用眼神催促赵医女行动快些。   同为母亲,也同为儿女,赵医女自然能理解许氏和苏子衿双方,如能她能做的就是快些包扎起来,不让许氏看到这刺心的伤。   于是乎赵医女也放快的手脚,将三种膏药依次抹在苏子衿烫伤不同的地方,用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缠住,将两只小手臂绑得结结实实,再用中衣袖和外袖盖上,只要苏子衿不举起手来几乎看不到。   “赵医女不愧是母亲的陪嫁医女呢,医术就是了得,这一包扎都看不出来了呢,这样大姐今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见那伤完全看不出一点端倪来,苏灵珊的心也落下来了,这样的话苏子衿就跑不掉了。   “三妹真是小孩子,尽担心我,就算今日我去不了了,不也还有三妹你去的吗,咱们苏府不会落面的。”包扎好的苏子衿转过头来,笑吟吟的说着,仿佛一个疼惜妹妹的姐姐关爱着自己的妹妹一般。   苏子衿这话说得轻轻的,柔柔的,声音极为好听,只是这话一出整个堂内顿时就寂静了下来,老夫人,苏成的脸色也僵住了几分。 第176章 她去,我也去   虽然回来的当天夜里苏灵珊就耀武扬威的告诉苏子衿她也要去中秋宫宴了,但这府里可没几个人知晓,毕竟带着一个有瑕疵的庶女去参加这般重要的宫宴到底是脸上无光,让人可笑的。   宫宴这种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只需嫡女去,但终归也是要有一定身份的,比如身份高的庶女,有才华的庶女,或者名声极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荷穗宴变得尤为重要的原因,只要荷穗宴能得一两句赏宫宴的资格就妥妥的。   一两句赏其实很容易,基本上荷穗宴中去了的世家小姐一半能去今日的宫宴,但这一半里绝对包括苏灵珊。   首先,苏灵珊在荷穗宴上偷墨的事,虽然没有落下罪名来,但到底人人心里都是心知肚明的。再则身份,柳姨娘是庶女,身份本就不高,再加上前段时间红杏出墙被定得死死的,苏灵珊就已经没有身份高可谈了。   身份和名声一样都占不上,才华更是受人诟病,要去太勉强,所以老夫人和苏成一直闭口不谈此事,打算今日直接就去,先斩后奏。   只可惜苏灵珊到底沉不住气,早早的就拿来刺激苏子衿,给了她今天这个机会。   “三妹也要去宫宴?为何?”在一片死寂之中,苏颖惊得几乎尖叫的声音响起,直穿耳膜,顿时让所有人瞬间回过神来。   “二妹不知道吗?”苏子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煞是不解的看着苏颖。“三日前,三妹回来的时候就告诉我了,我以为所有人都知晓了呢。”   “知晓?”不等苏颖接话,三夫人张氏就提高声音讥讽起来,眼眸瞥向老夫人,阴阳怪气道:“这事若不是今日听子衿你说,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吧,一个身份这般的庶女,竟然也能去中秋宫宴,啧啧,只怕满朝文武都要笑话咱们苏家了。”   “就是,三妹什么身份,这都能去宫宴,那我也能去。”苏颖一挥手,一如从前耍横的样子。   只是话音还未落地就迎来了老夫人冷厉的一道眼神,“胡说什么呢?你何等身份,也想去宫宴。”   听到这话,苏子衿倒是想笑了,老夫人真是心急了,这般话都说得出来,岂不是正好撞在枪口上。   “祖母这是何意,我何等身份?那三妹又是何等身份呢?论长幼,我比三妹大;论身份,我姨娘是方家的嫡女,柳姨娘是庶女,而且还红杏出墙;轮名声,我除了在荷穗宴上意外之外没有什么了,而三妹呢,偷墨不说,就前段时间私生女的事就难以说过去了吧。”   苏颖向来是个蛮狠的,虽然沉稳了不少,可归根到底性子还是在哪里,说起这般刺人的话来半点都不心软,句句直刺最要害的地方,让老夫人无言反驳,坐在椅子上气得是脸颊涨红,一双手紧紧的握着把手,咬牙切齿似想要把苏颖给吃了。   “此事当真?今日灵珊这丫头也要去宫宴?”看着老夫人这般狰狞的模样,太夫人心底更是失望,就连声音都低冷下了几分。   太夫人的话音似一盆冰冷的井水,从头淋到脚,当即就把老夫人心里的怒火给暂时浇下去了,心里只有慌张和不知所措。   原本这件事瞒的就是太夫人,虽说太夫人不主持中馈了,但到底是家里最高的长辈,特别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说一句不让去,谁又能反驳。   原想着一路瞒过去,出门的时候再带上苏灵珊,这样回来之后一切都已经米已成炊了,就算太夫人想要护着苏子衿都护不住了。   没想到苏灵珊这个嘴欠的,一回来就透露给了苏子衿,而这苏子衿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个时候才说,狠狠的绊了他们一脚。   越想越气,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带着怨恨移向苏子衿。   面对老夫人投过来的目光,苏子衿装出一副完全没看到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无心之失一样。   她越是这样,老夫人就越是郁结难消,这个苏子衿,越发的会扮猪吃老虎了,抛出一句话就置身事外,留下太夫人和苏颖这个两个大麻烦。   苏颖倒还好,太夫人这就…   看着太夫人那已经露出怒火的眼眸,老夫人心底一沉,即使心里多想此时不承认这件事,可柳贤妃那边实在是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道:“娘,此事虽是如此,但…”   “啪!”   老夫人的后面狡辩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老夫人的拐杖就重重的敲击了地面,震耳的声音似打在心头一样,让所有人心头一震,纷纷吓得紧闭上了嘴。   “你们究竟在做些什么?苏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这等日子,居然带这丫头去,你们不知道那私生女的事还彻底揭过去吗?带她去宫宴,我们苏家的脸都要被人笑破了!”   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浓厚的怒气,仿佛带着火一样,拂过所有人的头顶,吓得人人都低下头,不敢吭一声,老夫人也是如此。   特别是她还不占理,根本就无法对抗太夫人,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降苏成。   一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的苏成最终眼眸动了一分,阴冷的扫过苏子衿,苏颖,苏灵珊三人,站起身来,对太夫人作揖行礼。“祖母,此事孙儿同母亲都是商量过了的,灵珊虽然名声有损但到底是苏家的女儿,眼见再过一年就及笄了,总要为未来着想才是,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苏成的话倒是合情合理,只可惜忘记了苏灵珊排行老三,自然的就引得苏颖不满大喊起来:“父亲这话就偏心了,我也是父亲的女儿,而且我还比三妹早几个月及笄,若为了日后,父亲也该带着我去呀。”   苏颖的话就像是一只脚在苏成收起尾巴之前就狠狠的踩住了他,并不给他半点收回的机会,让向来喜怒不轻易于色的苏成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苏颖一眼。   可还未等苏颖被那眼神吓得退缩,太夫人的声音就幽幽传了来。“颖丫头说的对,一碗水要端平,同是苏家的女儿,都要及笄,都得寻个好未来才是。反正你们执意要带灵珊这丫头去,已然没了脸面,那就一道带上颖丫头,还显得咱们苏府一视同仁。” 第177章 要去一起去   太夫人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仿佛在说喝汤是喝两口汤也是喝一样,可这话落在老夫人的耳朵里就好像晴天霹雳,把她整个人都打懵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夫人。   若说太夫人极力反对,她倒是还能理解,毕竟太夫人原本就出生大户,礼道上都是十分严格的,一个苏灵珊去宫宴就已经让苏家算得上是蒙羞了,再加上一个苏颖,那岂不是更加。   再加上今日带苏灵珊去是柳贤妃的意思,为的就是把之前的事借着宫宴给洗下去,让苏灵珊的名声好一点,日后才方便行事。可若是带上苏颖,那苏灵珊今日的特殊就被冲淡下去了,这是万万不可的。   “娘,带上灵珊去就已经很是为难了,若再带苏颖去,总归多了,会显得咱们对皇家的不敬。”老夫人将所有的不安压在心底,露出一副忧思忧虑的模样。   相处了几十年了,老夫人的心里想什么太夫人岂会不清楚,完全不买老夫人的帐,冷哼了一声精明的眸子看向苏灵珊。“中秋宫宴本就是君臣团圆,带上自己的女儿哪里来的不敬。若真是要算起来,规矩是只能带嫡女嫡子去的,你们带灵珊和苏巍去就已经是不敬了。”   要说起礼数,老夫人哪里有太夫人懂得,顿时就被短短的两句堵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一口怒气不甘憋在心头却又不敢发出去,憋得整张脸通红。   “你们若是要表现对皇家的敬重,那就按老规矩办,带着嫡子嫡女去。若是为了儿女未来好,那就得一碗水端平,这丢脸也得丢得有用才行。反正今日话放在这,要带就一个别落,要么就一个别带。”太夫人懒得和老夫人多做纠缠,直接把话一次说完。   这样的选择不管是哪一个对于老夫人来说都是没有好处的,不带苏灵珊,柳贤妃的计划就落空了,如果怪罪下来她可担待不起。可若一起都带去,苏灵珊的特殊性就没有了,也是等于计划落空。   “祖母说得对,是孙儿考虑不当,光想着灵珊和苏巍没了姨娘,前段时间又受了委屈,倒是忘记了颖儿了。都是孙儿的儿女,自然是要一碗水端平的,依祖母的吩咐,会一道带去的。”就在老夫人进退不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办法的时候,苏成却平静的应了下来。   这样的一番话让老夫人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苏成,不敢相信苏成就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带上苏颖,这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有害无利,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说不定有办法让太夫人松口。   而苏成似没有半点为老夫人解答疑惑的意思,说完转身对外面轻呼一声“上早膳”后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连看都不看老夫人一眼。   对此老夫人更是心底郁闷,可苏子衿却不得不佩服苏成在这种事情上看得透彻。   他这么做是已经看透了太夫人是下定决心要帮着苏颖了,而背后要帮的人是她也定然清楚,知道今日这事肯定是板上钉钉了,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万一太夫人的目的是不让苏灵珊去的话,对于他来说更亏。   所以他当即就快刀斩乱麻,在整件还没闹到最后的时候应了下来,保住苏灵珊去的机会,并立马让人上早膳把这件事继续下去的势头掐灭。   虽然比苏子衿预期的结果差了那么一点,不过到底还是完成了。眼见着早膳一盘一盘往桌上放,也就不再添乱,老老实实的顺着苏成同所有人坐在圆桌四周,开始用早膳。   这一顿早膳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吃的最为安静的一顿,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过一句话,但气氛却无比的热闹,火花四起。   从入座起,老夫人和苏灵珊的眸子就死死的盯着苏子衿和苏颖,即使极力掩饰,可眼底还是露出那恨不得将她们抽经扒皮的神色。   对于此苏子衿和苏颖就好似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吃自己的,可越是这般忽视就越是让人怄气。眼见着老夫人和苏灵珊的脸因为恨意越来越狰狞,苏子衿心里就越是高兴。   不是算计她吗?刚刚不是还得意来着吗?现在就让你们尝尝诛心的滋味。   这样的气氛对于苏子衿和苏颖来说是让她们心里爽快的,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有些压抑了,所以几乎也没什么胃口,少少的吃了一点就都放下筷子了。   直到所有人都放下筷后,太夫人扫过眼前的所有人,看了看旁边的漏刻,深吸了一口道:“时辰也不早了,且都回房去准备准备,好出门入宫去。皇宫重地,不比府内,切莫丢了苏家的脸,可明白。”   “明白!”七八个人一道回答,倒有几分气势起来。   太夫人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由秦妈妈扶着站起身来,往慈恩堂外去。   太夫人这一走,众人自然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苏成率先出门,苏子衿等人紧随其后,毕竟对于要换官服的人来说时间是紧迫的。   一瞬间,热闹的慈恩堂顿时人走楼空,只有苏灵珊扶着老夫人慢悠悠的走在后面,待众人都已经离去后才走出慈恩堂的大门。   不过才刚刚走出大门,老夫人见没了人后就一把甩开苏灵珊的手,厌恶至极道:“没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苏灵珊吓得立马后退一步,低着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抽泣道:“祖母怎么能怪我呢,今日明显就是苏子衿和苏颖两人故意设计的。”   从苏颖说出她也要去宫宴的时候苏灵珊就回想起了当时在慈恩堂外她说的那句“不会浪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早就计划好的,所以她才会那么笃定的说不会浪费。   而设计这一切的人,不用想她都知道是苏子衿,可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就没有证据,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若不是你多嘴多舌,早早的把话说出去,苏子衿怎么会知晓,又怎么会利用这件事来逼迫我们不得不带上苏颖?”一想到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苏灵珊一句话引起的,老夫人就恨不得狠狠的甩她一巴掌,可一想到柳贤妃又不得不把气给压制下来。   “我也没想到苏子衿这么有心计,居然利用这点。”苏灵珊当时就是想要气气苏子衿,没想到她居然会以此设计她。   “没想到?是你自己蠢!给了别人机会!莫再狡辩什么了,做你该做的事去,若今日你再耽误了什么,后果会如何你自己知道!”老夫人狠狠的瞪了苏灵珊一眼,冷哼一声,一甩手带着李妈妈快步走出院子。   站着原地,看着老夫人疾步而去的背影,苏灵珊的双手紧紧握起,指甲钳进肉里都浑然不知。   苏子衿,都怪你!都是因为你这该死的老太婆才敢这般对我说话!你等着,今日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第178章 我与她只能是对头   “真是大快人心,那苏灵珊嚣张了几天了,今日总算是付出代价了。”走在花巷四处无人的荷花池,苏颖憋了一路的话可算能说了出来,无比的痛快。   “因果循环,她若不那般嚣张,又岂会今日吃瘪呢。”苏子衿没有苏颖那么喜露于色,但嘴角也是上扬了一分。   今日苏灵珊因为自己那日的嚣张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有苦说不出,想必此时心里气得快炸了吧。不过若不是她当初的嚣张走漏了消息,今日被杀得措手不及的就会是她了。   “她自以为她赢定了,没想到大姐黄雀在后,今日定然不会让她讨到喜的。”苏颖现如今对于苏子衿是打从心底的佩服了,简直算无遗漏,苏灵珊与她作对绝地讨不到好处,她现如今无比庆幸她识趣的投靠了苏子衿。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后面还不定,话不可说早。”虽然苏子衿算是打赢了今日的第一仗,可自己也少算了一处,让自己和二弟受了伤,入宫之后会发生什么她想不到的还未定,不能掉以轻心。   苏颖知晓苏子衿的意思,顿时收敛起了笑容,肃立了几分。   今日对于苏子衿来说是一个大日子,对于苏颖来说也是,眼见就要及笄了,能不能借这个机会得到世家之人的青睐就看这次了,毕竟上次荷穗宴的事对于她来说影响太大了,王孙贵族她已经不敢奢求了,世家小官里能捞个正妻就好。   “我明白,大姐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苏子衿深深的看了苏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晓你不会惹事的,但切记你今日也不可太心急冒进,你的事我自会给你安排,当初答应了你,就不会亏待你。”   “谢大姐。”苏颖侧身福身行礼,抬起头来之时正好对上苏子衿认真的双眸,让苏颖心底一怔。   原本苏子衿说这话她以为不过就是给她一颗定心丸,会不会做不一定,她也不过是敷衍的回答,表明自己的忠心罢了。可如今看着苏子衿这认真的神色,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不由的心里觉得可信。   一时之间,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再度冒了起来,或许是因为今日来和苏子衿靠近的一分,又或许是这认真的眼神给了她勇气,竟然鬼使神差的开了口问:“大姐,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当初给我机会,而不是给苏灵珊。”   这个疑惑从那夜苏子衿说要她为她所用的时候她就有了,她一直想不明白,苏灵珊比她来说应该更加有用,背后靠着的又是柳家,为何她要舍弃苏灵珊而选择她呢?她觉得以苏子衿的智慧,要让苏灵珊归属不是不可能。   “因为我一开始就选择了你,至于苏灵珊,这一世,我与她只能是对头。”苏子衿回答得很快,一丝都没有犹豫,仿佛这句话早就在心里根深蒂固了。   血海深仇现在苏子衿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在心头,怎么可能会合苏灵珊合作,她要的是她一件一件的还回来。即使有可能她也不想和苏灵珊合作,上一辈子已经够让她恶心的了,这一辈子她半点都不想沾。   对于苏子衿来说自然是心里清楚,可对于苏颖来说却是更加糊涂。   一世,苏子衿考虑都不考虑就给苏灵珊定义了,她自己都说过,没有永远的敌人,为何对苏灵珊是个意外?她们之间难道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苏颖实在疑惑,想要问,可才刚刚开口苏子衿就冷声道:“有些事不清楚更好,好奇杀死猫,做你该做的事,答应你的我也会做到。时辰不早了,回去准备吧。”   说罢,不给苏颖说话的机会,苏子衿转身就领着夏荷往通往竹苑的九曲回廊走去。   看着苏子衿的背影,苏颖听得出她刚刚是在威胁她,不要多打听与她无关的事,否则好奇会杀死猫,而她就是那只猫。   若是以前,她听到这句话会气愤,会觉得苏子衿自大,嚣张,可如今却半点不觉得,她知晓苏子衿有能力做到,越是跟着她久了,越是知晓自己绝非她的对手。   罢了,这事本就和她无关,她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和姨娘,苏子衿和苏灵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没兴趣。   这般想着,苏颖也从另一边回廊往自己的院子去。   两条背对而行的路,却走出了同样坚定的步子。   …   回到竹苑已经是辰时二刻了,巳时就要入马车出发,所以留给苏子衿的时间格外的紧。   一进房内,一开始嘱咐过的二等丫鬟们立即涌了上来,有条不紊的为苏子衿拆掉外面那套头面。   把外面那一套的头面拆下来后,原本用来遮盖里面那套头面的青丝落下来,顿时就让苏子衿轻松了不少,顶着两套头面,实在重得慌。   头面卸去之后,夏荷就立即让流珠把房内的丫鬟们全部引了出去,因为苏子衿烫伤的事在慈恩堂就被太夫人要求缄口了,所以不能透露出去,换衣也只能夏荷来做。   褪去苏子衿的外衫,看着那露出来的半截绷带缠绕的手臂,夏荷鼻头一酸,抬起头来担忧的问:“小姐,这样去宫宴真的可以吗?今夜还要表演,只怕…”   接下来的话夏荷实在说不下去了,一想到那画面就替苏子衿疼,这样的情况下,做那样的表演,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温和的撇了夏荷一眼,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慰道:“别瞎担心了,你家小姐我自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吃苦的,且去拿两根缎带来,把中衣的袖口扎上,莫到时候露出绷带来。”   “还要用缎带绑上?小姐这会伤到伤口的!”看着这绷带想到之后拆的时候的场景夏荷都心惊肉跳了,还要绑上缎带,那岂不是压迫伤口,更加严重吗?   “夏荷!”见夏荷开始抗拒起来了,苏子衿的声音立即厉了些,拿出主子的威严来,让夏荷浑身一震。“按我说的做,时间不多了。”   夏荷张嘴想要反驳,可面对苏子衿凌厉起来的眸子,知晓她说什么也是没用,作为奴婢她只能顺从的转过身,从针线篓子里拿出两条白色的缎带来,喊着泪为苏子衿绑上。   “小姐您真是太倔了。”最后一根丝带绑好,夏荷眼里的泪也最终落了下来,砸在苏子衿的手心,滚烫。   苏子衿也知晓夏荷是为了她好,心疼她的伤,可如今却只能狠心的不搭理她,由着她落着泪把官服为她穿上,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夏荷明白苏子衿的意思,刚刚想要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和小丫鬟急促慌张的叫喊声。   “大小姐!流珠姐姐摔伤了,流血不止,医女说只怕是动不得了。” 第179章 这场战,不好打   听到这话,苏子衿和夏荷当即脸色一凌,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眼眸之中皆是一样的神色。   出事了!   夏荷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屏风外面跑,双手拉开房门。   眼前站着一个十一二岁梳着平头髻,穿着粉色半袖,细麻罗裙的小丫鬟,满头大汗,双目之中全是焦急和害怕,手上还沾着些血迹。   “流珠怎么摔伤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明明流珠才从房内走出去一刻都不到,怎么就摔伤了。   “我也不清楚,流珠姐姐引着我们往后院去,才走到半道突然脚一崴就摔了下去,膝盖磕在尖石头上,破了好大一个血窟窿,一下子就流血不止,请了医女来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可医女说流珠姐姐这段时间动不得了,流珠姐姐特地让我来给大小姐报信。”   小丫鬟一口气将前应后果说了出来,让夏荷眉头不由得就紧蹙了起来,满脸为难。   今日宫宴因为人太多,不可能每个人都分配一个宫女,所以允许自带两个丫鬟,用于照顾和照看自己的笼屉。而苏子衿自然是带夏荷和流珠去的,毕竟今日的东西太过重要,不可假手于人。   可偏偏到了临出门的时候流珠摔伤动不得了,要重新选人来不及不说,而且前几天这是早就安排好了,其他丫鬟也未必能调用,若只夏荷去实在照顾不来。   “流珠引你们去后院做什么?去了哪些人?”苏子衿整理着袖口从屏风外走出来,抬起头来眼眸如刀,刺穿人心。   小丫鬟平时是不能近身伺候的,所以和苏子衿很少说话,如今见到苏子衿立即就吓得浑身战栗,低下头颤颤巍巍不敢隐瞒道:“回大小姐的话,流珠姐姐本是想引着我们一道去休息会的,说一会就要忙碌起来了,先养好精神。除开夏荷姐姐,其他的丫鬟都去了。”   “流珠如何摔倒的可看清了?”这件事总归不会那么简单。   小丫鬟遗憾的摇了摇头,小声道:“奴婢当时走在后面,正和身边的人说话呢,就听到一声尖叫,随后流珠姐姐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这样的结果苏子衿虽然也预料到了,不过当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失望的蹙了下眉头,沉吟了片刻后对夏荷道:“你且去看看流珠,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是。”   夏荷知晓这件事耽误不得,立马就带着小丫鬟往后院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夏荷满头大汗的从门外跑进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吞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才带着几分无奈道:“小姐,确实伤得很重,这几日都下不来床了。流珠说当时好像踩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摔了下去,奴婢去那地方看过,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有东西,这个时候也早就处理干净了。”既然有心做就不会留下痕迹,时过境迁,要查这么点小事太麻烦,而且她也没有时间查。   “那小姐这可怎么办,马上就要出门了,若就奴婢一人,跟着您就不能守笼屉,守了笼屉就不能跟着您。”夏荷也心里焦急,这眼见着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实在来不及部署了。   苏子衿何尝不知道这事来不及了,看着角落的漏刻一点点往上移,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此时院子里谁能用?”   “如今院子里能用的就只有春兰了,其他人都要被调度去准备祭祖用的东西。”夏荷的话说得极轻,就连她都知道今日定然是有人搞鬼,否则整个院子里怎么就春兰没事可做。   “那就春兰吧。”苏子衿敲了下桌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就要往外去。   “小姐,你说什么呢,这件事明明就是一个…”   “圈套。”不等夏荷说完苏子衿就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夏荷都清楚的事她会不清楚吗,只是走到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吗?“现如今这种状况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们就是紧紧抓住咱们没时间重新部署的点,就算不带春兰,出了这道门也会由别人塞给我,不如自己动手。”   苏子衿清楚,今日这件事绝非苏灵珊一个人能办到的,其中肯定还有老夫人的功劳,她如果不带春兰,出了门,老夫人肯定会问怎么只带了夏荷一个,顺势就把春兰塞进来。   反正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怎么都躲不过去,那不如自己先动手,省得让老夫人和苏灵珊觉得她对春兰生疑,反倒不利于之后的事。   “你且去把春兰引来,我自有安排。”虽然苏子衿心里有了一定的计划,可总归要先看看人,希望能看出点蛛丝马迹来。   夏荷没有苏子衿想得那么多,只是觉得苏子衿这么说必然是有办法了,也不停歇,转身就往外去,把在二等丫鬟房内做着针线活的春兰给拉了来。   春兰今日打扮的十分素雅,藕粉色的半袖,白色的罗裙,梳了个平头髻,只带了两朵小小的珠花,进入屋内也是一脸茫然无措,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一个初见主子,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人畜无害似得。   可即使她再装,苏子衿也知晓她的心有多毒。   “今日流珠受伤的事你可知?”苏子衿低冷的声音响起,一双眼眸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她。   面对苏子衿直直的视线,春兰身子有些发颤,但还是抿了抿唇道:“知晓,流珠姐在路上摔倒了,伤势很严重。”   “那你也该知晓今日流珠是要去宫宴的,她这临时受伤也是去不了了,便就由你代替吧。”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说着,一双眸子一丝不离开春兰,力图不错过她一点表情变化。   听到苏子衿的话,春兰诧异的睁大眼睛,抬起头来,几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终才吞吞吐吐的激动道:“大…小姐…您…要带我…入宫?”   看着春兰这番表现,苏子衿不由得眉头轻蹙了一分,有些看不透。   难道春兰不知道?还是说在演戏?   春兰前世跟了她这么多年,虽然的确演技了得,但也不至于让人发现不了,再加上如今她还年幼,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   若她不知情,又能有什么用呢?苏灵珊和老夫人打的什么算盘?   “目前只有你能顶替了,且去准备一下,半盏茶后出门。”不管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如今她都得带着春兰去,且先看看吧。   “是,奴婢这就去。”春兰也知道机不可失,转身就往外跑。   待春兰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了,苏子衿才小声的对夏荷道:“你去把昨日没带上的那个东西带上,由你守着笼屉,春兰跟着我。”   “昨天没带上的东西?”夏荷迟疑了一会,突然想起,眼前一亮,惊喜的看着苏子衿低声叫起来:“小姐说的是那东西呀!难怪小姐一点不慌呢,奴婢这就去准备。”   夏荷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转身就高兴的往门外去。   看着夏荷蹦蹦跳跳孩童一般的背影,苏子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今日不少事都不是她所能预料到了,可见前路的艰难,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还未定,让人实在心里难安。   今日,这场战,不好打。 第180章 太后有请   巳时,今日要前往宫宴的人都差不多已经都达到正门前了,远远的见苏子衿带着夏荷和春兰走上来,苏灵珊第一个迎了上来,看了看春兰疑惑道:“大姐今日怎么带了这么个眼生的丫鬟,不带流珠来呀?”   苏灵珊这话倒是巧妙,上来便说春兰眼生,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不让苏子衿起疑。只可惜,这不是前世,苏灵珊这番话再也起不了前世的作用了。   不过此时苏子衿倒是要顺着她,越是如她的意对春兰不怀疑,日后越是能得到更多情报。   “流珠摔伤了腿,动不得,院里就这丫鬟能用,便就顶了流珠的位子。”苏子衿如实回答,眉宇之间露出些许不悦来。   这样的不悦落在苏灵珊的眼里让她心里越发的高兴起来,但面上却带着担忧看了春兰一眼,小声的在苏子衿耳侧嘱咐道:“那大姐你可千万要提防一下呀,今日可不能出事。”   听到这话苏子衿倒是心底一惊,有些许看不透苏灵珊的意思。   若她是要划清自己和春兰的关系,一开始的话就已经足够了,为何还要似好心一样提示她?就不怕她真的提防春兰?   “你们姐妹二人在此絮絮叨叨什么呢,时辰不早了,快上马车,该出发了。”还不等苏子衿细想出一丝头绪来,身后就传来了老夫人的催促声。   此时老夫人和苏成正从内走来,往门外去。   苏子衿和苏灵珊也不能继续在这里耽误,立即彼此分开,疾步往门外去,由丫鬟搀扶着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   由于今日是南楚最为重视礼仪的一日,就连马车都不能如平日一样随意坐。   老夫人作为苏家的长辈入宫,自然的坐第一辆马车。苏成和二老爷苏林同坐第二辆,苏成坐主位,苏林坐次位。同为媳妇的许氏和万氏同坐第三辆,和苏成他们一样,分主次而坐。   苏子衿作为长嫡女,自然的就排在许氏和万氏后面,单独一人坐第四辆。苏干身为嫡子则第五辆,苏巍是长庶子,排在苏干后面,最后是苏颖和苏灵珊。   再后面就是牛车,拉着所有人的笼屉,苏子衿的单拉一车,由夏荷带着春兰跟车,力求不出一丝问题。   随着一声锣响,浩浩荡荡的大队往皇城内驶去,嗒嗒的马蹄落在地上,让地面都震动了几分。   今日不同往日,六品以上在金陵城内的官员都可携带家眷入宫,所以道路自然也就拥堵,原本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生生的走了一个多时辰都还没入宫门。   这也就是为什么明明是晚宴,却要巳时就出门的原因。   各个马车内都备有糕点,饿的时候就吃一点,这样就省去了午膳的时间。   就在苏子衿把一碟小桃酥吃完,喝水刚刚全部顺下去的时候,马车终于入了宫门。   走下马车,一眼望去全部的一辆又一辆的马车,和从各个马车内出来的人以及不断来往跑的青油小车。   马蹄声,嘶鸣声,人的交谈声,拉青油小车的牛叫声…许多声音交织在一起,简直到达了一个鼎沸的状态,让人不由得错觉这不是在皇宫里,而是在集市的中央。   “县主,几日不见了。”正当苏子衿为这眼前的景象有些咋舌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   侧过头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嬷嬷打扮的女人,此时正对着苏子衿福身行礼,格外的恭敬。   苏子衿认识这个嬷嬷,三日前入宫之时就是她接引的她。   “几日不见,嬷嬷可安好。”按着苏子衿的身份是不能给没有品阶的嬷嬷行礼的,但总归是太后的人,苏子衿的声音也柔下来几分。   这样的声音让嬷嬷心里倒是舒服,今日也接引了其他几个有封号的人,不是趾高气昂就是完全冷冰冰,只有苏子衿倒是对她和善,不由得也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谢县主关心,奴婢一切都好,今日是特奉太后之命来接县主和苏老夫人,苏大夫人去慈宁宫的。”   嬷嬷的声音不大,在人声鼎沸的侧门远点的人都听不到,可随着嬷嬷的话音一落,从几辆青油小车里快步移动过来的四人抬的软轿实在引人注目,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顿时侧门内的人声就寂静了下去,人人的目光都跟着那软轿一路移动到苏子衿这边。   看着这软轿苏子衿心头一暖,太后这是故意要展示给所有人看,她对她的喜爱不是一心半点,给所有人一个警示,不要乱动她。   “太后命你来接我等去慈宁宫?”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有几分不相信的开口对嬷嬷询问。   “是。”嬷嬷点头回答,倒也恭敬。   “那为什么只有一顶软轿?如何坐得下三人?”看着眼前那小小的只能坐下一人的轿子老夫人极为不悦,看那停的位置就知道是为苏子衿准备的了,那她呢?   老夫人虽然每年都会入宫来参加宫宴,但向来都是由宫女安排坐青油小车直接到御花园等候,不知道软轿要有身份的人才能坐,以为和青油小车一样。   这话一出,引来不少人的嗤笑,就连嬷嬷听到这不悦的语气都有几分心里不舒服起来。   虽然她在慈宁宫只是一个小管事,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对她呼来喝去的,特别是老夫人这种本就没有身份的人还这般说话,当即就让嬷嬷的脸色沉下来几分。   “苏老夫人说笑呢吧,这软轿可是郡主公主才能有的座驾,这是为县主准备的。至于苏老夫人和苏大夫人只能坐青油小车,已经准备好了,太后还等着呢,莫耽误了才是。”嬷嬷厌厌的撇了老夫人一眼,懒得多说,侧过身对苏子衿道:“县主,请吧。”   老夫人吃瘪,苏子衿自然不会阻止,随着就钻进了软轿内,由着四名太监抬着往宫内去。   苏子衿这一走,一辆青油小车就走了上来,许氏倒是不觉得什么,一句话不吭就上了车。而她这一上车,老夫人也不能干站在原地,即使一肚子气也只能憋着钻进车里,跟着那顶软轿往里去。   刚刚下车的苏灵珊看着那离去的软轿觉得无比的刺眼,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恨一瞬间又冒了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该死的苏子衿,凭什么这么得太后的喜,明明这一切都该是我的!   你等着,很快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第181章 太后的橄榄枝   青油小车在牛的拉动下慢慢悠悠的走在宫道上,透过轻纱帷幔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四周的宫墙,似无尽一般的前路,以及走在车前那顶尤为耀眼的软轿。   不偏不倚的走在路中间,漆着红漆,让人不想看都不行。   越是看着那一直在眼前晃悠的软轿,老夫人心里的刺就越深一分,一张脸是沉了又沉,几乎都要出水了。   老夫人本就是个极为好面子的人,什么都要和别人攀比,比不过的人自然没什么好不服的,可对于苏子衿这样的小辈比自己待遇好,她如何能咽的下去这口气。   可想起嬷嬷刚刚所说的话,那是郡主,公主才能有的座驾,即使心里恨得牙痒痒,想要冲上去抢来也不能多说一句,虽然老夫人并非懂所有礼制,可也知道在宫里是不分府内的身份的,看的是你的官职,作为没有封号的她就只是一介平民而已。   不过这件事她会把面子拿回来,过了今日,苏子衿可就没办法再拿太后来压她了,到时候落在她手里,想要捏圆搓扁都由着她了。   这般想着,老夫人的心气好不容易顺了点,就连路也没有那么长了,半刻左右就到了慈宁宫宫门前。   三人分别从轿内,车内走下来,刚刚落脚李嬷嬷就从门内迎了出来。“县主,你可算来了,太后一直盼着你呢。”   “今日人多路堵,所以耽误了不少时辰。”苏子衿知晓,太后既然有此安排定然一早就在宫内等她了,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来了就好,快快随我入殿吧,苏老夫人和大夫人也一道跟着我入内吧。”李嬷嬷的眼眸扫过老夫人和许氏,转身就往宫内走。   虽然今日皇宫侧宫门是人声鼎沸,慈宁宫却依旧宁静肃然,给人一种油然而生的敬畏感,就连老夫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跟在苏子衿后面随着李嬷嬷往宫内去。   今日由于还有老夫人和许氏,不宜像上次一样引苏子衿到右偏殿相见,只能按照规矩在左偏殿觐见太后。   一如往常,太后坐在首位的软椅上,不过今日却穿得尤为的庄重。   身上穿着金色绣百凤朝阳的褙子,黑褐色的百褶裙,裙角金丝延边绣着极为精细的祥云图纹,头上带着一顶鎏金凤冠,金凤口中衔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南珠。   母仪天下的气派顿时倾泻而出,让人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直视其,活怕亵渎了。   “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走入殿中,以苏子衿为首,三人齐齐向太后行礼。   一见苏子衿来,太后的唇角立即就扬起了几分,连忙虚扶一把道:“起身吧,子衿来哀家身边。”   “是。”苏子衿站起身,乖巧的向前迈出几步,走到太后身边,立在她身侧。   太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今日的打扮,虽然说是穿着相对来说老沉了些的县主官服,但还是藏不住豆蔻年华的娇俏,粉嫩的小脸略施粉黛,一双眉画的是远山眉,透露着几许英气,唇点微红,如同盛开的桃花。   头上带着蓝海石的头面,一对蝴蝶对簪插在两侧,晃动之下犹如真的一样,振翅而飞。披散在腰间的一层薄发乌黑亮丽,好似绸缎,又似倾泻的瀑布,美不胜收。   这般打扮十分对应今日的宴席,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握住苏子衿的手,楞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苏子衿。“三日不见你似瘦了些,发生了何事了吗?”   “哪有瘦,太后许是太过想念臣女了,在脑子里把臣女想成大胖子了,才觉得臣女今日瘦了。”苏子衿笑着打趣,不如从前和太后那般隔着某些东西生疏。   见苏子衿能和自己打趣了,看来是完完全全接受她对她的好了,心里也高兴,拍了拍苏子衿的手背,宠溺道:“油嘴滑舌的。”   苏子衿娇俏一笑,并未说话。   太后撇了苏子衿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起身后就站在殿中央未动的老夫人和许氏,挥了挥手道:“今日召你们来不过是闲话家常,不必拘谨,都坐下吧,悦椿看茶。”   “谢太后。”老夫人和许氏再度行礼谢恩,转身往已经摆上茶的小桌两旁的椅子而去,一同坐下。   待两人坐下,太后才打量了一下二人,在宫中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比有些人一生都见过的多,自然也有些识人的本事,一看到老夫人那双隐隐暗暗下四周张望还冒着的光的眼就知道是个贪图利益财富之人。   而许氏,虽然面露敬重,但眼眸里却没有一丝惧怕之意,眉宇之间也是英气勃然,即使是穿着妇孺之衣也有几分戎装之气,当年的少年女将如今倒也不减往日。   “苏夫人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子衿这丫头机灵得紧,哀家真是喜欢到了心尖上。”太后握着苏子衿的手半分不放,神色真挚,仿佛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一样。   “子衿这孩子大小就是个机灵鬼,我与她父母又宠着,难免有些娇纵些,能得太后的喜已然是万幸了,哪里敢称养了个好孩子呢。”还不等许氏开口,老夫人就急急的把话给答了。   话倒是谦逊,可话里话外也把自己给带了进去,说自己从苏子衿小时候就宠着她,意思说她能有今日也有她一分功劳,其脸皮之厚让太后都有几分咋舌。   虽然知晓老夫人是山野农妇出身,可到底在金陵做贵妇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该懂得些许,没想到居然这般不要脸皮,把好事都往自己身上贴。   看着这老夫人这般,太后对苏子衿的怜惜又多了一分,在这样一个祖母的压制下该过得有多艰苦,再想到数日前的重重,更是气上心头。   但即使心里对这个老夫人已经厌恶到了一个顶点,但太后依旧不显山水,笑着微微摇了摇道:“苏老夫人谦虚了,子衿这丫头是个懂事的,一点骄纵,又是个聪明的,比哀家那几个孙女都来得好。所以哀家打算等来年新年祭祖之时收子衿为义孙女,收在月轮公主名下,不知二位觉得如何?”   太后的话说得平淡,仿佛就真的只是闲话家常一般,可落在三人耳朵里却是不同程度的震惊,特别是老夫人,几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从未想过太后对苏子衿的喜欢已经到了要将她收为义孙女的地步了,那可就是堂堂正正的公主了!   太后这话明显就是给了老夫人一个选择权,一面是柳贤妃给出的条件,一面是她抛出的橄榄枝,该选哪一边,就看老夫人如何抉择了。 第182章 哀家都是向着你的   太后给出的选择对于老夫人是完完全全没想到的,一时之间也难以抉择。   太后给出的条件无疑是诱人的,苏家若是出了一个义公主,即使不升官身份定然也能抬一抬,而且苏子衿有了这个身份以后嫁的人自然也会是好的,最次也得是个世子了,那苏家背后的势力涨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但柳贤妃那边已然答应了不说,就给老夫人她的好处都不少,特别是在掌控苏子衿身上,极大了符合她的愿望。   两边可以说的对等的,要选择,太难,特别是对老夫人这种重利的人来说,同等利益下得选择利益更大的才行。   “太后抬爱了,子衿哪里当得起太后这么大的恩赐,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人低着头谦逊恭敬的劝着太后,可一双眼睛却抬着瞧瞧的打量太后的神色。   太后哪里看不出老夫人的意思,当真是贪得无厌的人,得了好还想再得。   “有何当不起的,子衿这孩子如此聪慧,实在难得。再则月轮公主早逝,膝下无儿无女,此事也算是为了月轮公主。若是苏老夫人是担心哀家不疼爱子衿的话大可放心,哀家定然会把她当做亲孙女来对待的。”说着太后转过头宠爱的看了苏子衿一眼,慈爱的目光让苏子衿心底流过一丝暖流。   她知晓太后这是为了她在和老夫人对弈,今日故意说出这话来让老夫人心里有杆秤,知晓该选择哪边。而老夫人这个人贪得无厌,太后却依着她加码,几乎是把她捧在了手心。   这样的宠爱实在让苏子衿无以为报,而相比之下,她的亲祖母如今看起来越发的狰狞可怖,让人心不由得更冷了一分。   “太后,皇后娘娘说太极殿已经布置好了,请您过去瞧瞧,可有什么需要再添置的。”正当老夫人对太后加的码在心中考虑的时候,岳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   “既然皇后那边准备好了,那便就去瞧瞧吧。”太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苏老夫人和许氏,笑言道:“今日看来就只能说到此了,收子衿为义孙女的事要到明年初去了,你们婆媳二人考虑考虑,若有什么需要的给哀家来个信。”   不管老夫人和许氏同意不同意,太后就直接把这件事敲定了下来,只给她们有需要可来信的权利,不给拒绝的权利,也是在告诉老夫人,她的决绝,若她要和她作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话语之间,太后还深深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带着警示,见老夫人面色微发白才满意的转过头来对苏子衿慈声道:“去太极殿要路过御花园,你且陪着哀家走一段吧。”   “是,臣女遵旨。”苏子衿福身行礼,抬起手扶太后起身。   在老夫人和许氏的恭送之下,苏子衿和李嬷嬷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走出左偏殿,往太极殿方向去。一路上都浅浅的低着头跟着前行,一句话都没有,太后也似无话可说一般,双眸看着前方。   一直到走出了内宫道,过清池的游廊的时候,太后才低声道:“怎么,今日之事不悦,一路上眉头都蹙着。”   “哪里敢不悦,今日之事太后都是为了臣女好,只是太后这般为臣女纡尊降贵,臣女实在心里难安。”太后是谁,是整个南楚国最尊贵的女人,哪里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而今日却为了她和老夫人好言好语,实在让苏子衿心里不忍。   “傻孩子。”太后瞧着苏子衿眼眸里小小的愧疚和不忍忍不住笑了起来,“哀家向来与人和善,只是平常交谈,何来纡尊降贵之说。就算是,今日这短短的几句话能换你在苏府的太平,也是值当的。”   看着太后嘴角欣然的笑意,苏子衿虽然很不忍心说出事实,可也不想欺骗太后,最终抿着唇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太后您今日不论给我那祖母多好的条件,她都不会接受的。”   “为何?难道哀家给出的条件还不如那柳贤妃给的好?”太后不明白,苏老夫人是个重利的,应该懂得轻重才对,她远比柳贤妃的地位高,若苏子衿成为了南楚国的义公主,对于苏家来说利益该更大才是。   “太后您今日为臣女做这些,定然是知晓了柳贤妃已然与我父亲达成了协议吧?”太后今日说出那话的时候,苏子衿就知晓太后是知晓内情的了。“且不说我那祖母早就和柳贤妃之间有所交易,就以我那祖母的性子又怎么容得下我的身份高于她,压着她呢?”   苏子衿再了解老夫人不过了,虽然老夫人的确的重利,但虚荣心也极其重,这一点苏成完完全全继承了她,在府内,老夫人是容不得任何一个人反抗她的,事事她都得拿头才行。   若是一两个月前太后说这样的话,老夫人一定上赶着答应,可如今苏子衿早已经和老夫人是暗地里对立的了,老夫人就是因为掌握不了她才会最终和柳贤妃合作,为的就是把她捏在手里。   今日老夫人虽然的心动了,可转念一想还是会选择柳贤妃,因为她如果成为了义公主,那身份就更大了,太后也更加能护着她,到那时老夫人更是难以掌控她,一个她掌控不了的利益,就是没有利益。   老夫人只会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苏府的利益只会放在后面。   而且…   “恕臣女斗胆说一句,如今皇上的年纪也大了,皇子也都成年了,皇权之争难以避免。四皇子,七皇子都是有利的人选,我那父亲既然选择了七皇子也就不会轻易动摇了,相比起太后给他的利益,他更看重下一朝的利益,所以,不管是我祖母也好,父亲也好,最终还是会选择柳贤妃的。”   苏子衿的话让太后心头一惊,没想到她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被人听去只怕性命难保。但太后也明白,她这是相信她才敢说出这般实话来。   不过这样的实话无疑让太后的心情低沉了下来,的确,她年事已高,能活的日子也就这么几年了,所给予的再好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哪里有一个正值壮年的未来太后给的一星半点来的有诱惑力。   英雄迟暮,或许就是如此。   “今日看来是哀家失算了,不过你且放心,今日虽然无法劝说你那祖母,但无论如何哀家都是向着你的。”虽然迟暮,可到底现在还是坐在太后的位置上,容不得一个妃子在自己眼前乱来。   “臣女明白,有太后护着,臣女定然无忧。”苏子衿娇俏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俏丽可人。   看着苏子衿这般孩子一般对着她撒娇的模样,太后心里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行了,莫再哄哀家开心了,前处就是御花园了,且去吧。”   “是,那臣女就先行一步了。”苏子衿说着转身就放开太后的手往走过最后一段游廊,走进了御花园的拱形院门,消失在太后的视线里。   见苏子衿离去,太后也收敛起了眼里的慈爱,一身肃然的往太极殿的方向去。   只是太后并不知晓,就在她转头刚刚往太极殿的方向去的时候,苏子衿就从院门里溜了出来,一个跃身进入了侧边的竹林内,消失无影。 第183章 故意在此等候你   入了中秋,炙热的天气就已经完完全全消散了,即使是申时落阳最为炙热的时候也变得温暖和煦了起来,伴着徐徐的清风,让坐在廊下的人儿有几分犯困。   从未时二刻起,苏子衿就坐在这偏僻荒凉的九曲回廊下了,相比起御花园,慈宁宫的繁华,这里就好像被遗弃的破落院子一样。院子里开着的都是野花,四处都是枯草,廊内也久久无人清扫,着眼看去都是厚厚的一层灰。   苏子衿坐在直廊的中央,斜靠着身边都有些掉漆了的柱子,闭着眼眸,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微风拂过,带起继续发丝,衣袂翩翩,一切都恍若静止的画面一样,美不胜收。   就在风渐渐变得有些喧嚣起来的时候,苏子衿突然睁开了眼眸来,漂亮的丹凤眼里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仿佛猛兽等待了许久许久的猎物终于上钩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将眼眸的里的兴奋全数压制下去,恢复到平静如水一般后才悠悠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裙,身子微微前倾,往右侧看去。   此时长廊的转角处走来一名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的模样,身材高大,约有八尺。   男子长相极为普通,不如君故沉一般恍若嫡仙,诱人心弦,也不如萧落尘风姿卓卓,风流潇洒,也不如四皇子萧落宇贵气逼人,他没有任何的特色,是那种扔在人群之中一时之间都难以辨认出来的人,甚至看过就会让人忘记他的长相。   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普通至极的人,身上穿着的却是明黄色绣四爪金龙的锦袍,腰间缠着的是同色镶嵌南珠,两侧绣双龙的腰带,头上带着四龙盘旋的金龙冠,脚下踩着明黄色绣龙纹的云底靴。   整个南楚,能穿绣四爪金龙的有两人,一是最为得宠的王爷,萧王萧裕景,二就是当朝的太子。而能佩戴双龙腰带,头束金龙冠,穿龙纹靴的就只有一人,当今太子,萧落净。   苏子衿前世也曾见过他多次,可如今再见却还是觉得难以记住他的容颜,这人可以说穿龙袍不像太子,整个人的存在气息十分低弱,若不提起来,许多人都不记得南楚国还有一个太子了。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眼见着萧落净离自己不过两丈左右的距离了,苏子衿一个跨步走到长廊的中央,不卑不亢的向萧落净行礼。   萧落净被突然冒出来的苏子衿给吓得瞳孔一缩,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但转瞬间就恢复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荷悦县主?”   萧落净的声音亦如他的长相一般,十分普通,不高不低,中庸至极,而苏子衿要的,恰恰就是这中庸之人。   “正是。”苏子衿抬起头来回答,一双眼睛毫不避嫌的直直的看向萧落净。   萧落净没想到苏子衿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敢这般大胆的看着他,一想到苏子衿背后的苏家,不由得心里有几分怀疑,但面不露疑色,依然淡淡如水道:“县主此时该在御花园赏花游玩才是,怎么会来这般偏僻的地方呢?”   对此萧落净有些疑惑,按理说这香溢宫早就是荒废的地方了,杂草丛生,无人打理,不管是宫内的还是宫外的人谁都不愿意踏足这里,苏子衿又怎么会来这里呢?   面对萧落净的疑惑,苏子衿浅浅一笑,毫不犹豫的答道:“臣女知晓太子殿下必经此路,故特意在此等候太子殿下的。”   “故意在此侯我?”萧落净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苏子衿会这般直接的回答他,就算他觉得苏子衿来此比如是有目的的,但也不至于直接说出来呀。   “是,故意在此侯太子殿下。”苏子衿似没看到萧落净眼里露出的惊慌一样,依旧平静的回答,仿佛在回答一件无关要紧的事一样。   萧落净看着苏子衿,眉头不由得紧蹙了起来,他看不懂苏子衿是什么意思,她那一双眼无比的坦诚,什么都没有,就好像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在宫廷朝野之中这么多年,看人的本事萧落净终究还是有点的,可如今他实在看不懂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孩子,一种未知的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   “本太子与县主从未有过往来,不知县主为何要在此处等本太子。”虽然心里有些许吃不准,但萧落净也不会退,面上不露分毫的搬出自己的身份来。   但对于此苏子衿依旧仿佛听不到一样,脸上的浅笑更加上移了一个幅度,迈开步伐信步连连的走到萧落净身前,抬着头轻启朱唇,轻声道:“臣女在此等候殿下是为了与殿下合作,不知殿下可愿?”   “合作?”听着这话,萧落净的心头更是疑惑四起,苏子衿是苏家的人,如今苏家是柳贤妃的人,她却要和他合作?“合作什么?县主与本太子之间有什么可合作的吗?”   “臣女和殿下可以合作的多了去了。”苏子衿后退一分,让萧落净不低头都能看清楚她的脸。“比如臣女可以为殿下出谋划策,可以为殿下争夺地位,可以助殿下荣登大鼎!”   苏子衿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却像一把巨大的铁锤,一锤又一锤打在萧落净心头,把他的镇定打得支离破碎,整个人顿时就慌张了起来,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厉呵一声:“县主你怎可口出狂言,你可知你这话若是被他人听到了,可是要砍头的!”   “臣女说的都是事实,哪里狂言了,我能说得出就能做得到。”苏子衿半点不怯,双眸之中皆是自信,还有些许嚣张。“再说了,这话我就说给殿下一人听,难道殿下会告发我吗?”   不会!   想都不用想答案就在萧落净的心里冒了出来,不是他心善,也不是他怜香惜玉,而是就算他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明面上他是一个太子,可却连一个九品的小官都不如,他的话,谁又会信呢。   不过无法告发不代表他没听到,不代表他就要由着眼前这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你就是吃准了本太子无法告发你,但本太子也可以装作没听到,县主所说本太子今日什么都没听到,就连县主都没见到过。”萧落净说着冷笑一声,迈开步子从苏子衿身侧走过。   就在插肩而过之时,苏子衿却不紧不慢道:“太子殿下自是可以这般做,可今日一别殿下可就错过了这一生反败为胜的机会,终此一生与皇位无缘。” 第184章 鱼儿上钩了   这样的话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孩童失败后没有丝毫实力的威胁,引人发笑。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句听起来没有半点可信度的话,从苏子衿的嘴里说出来却好似一根藤蔓一样,缠住了萧落净的脚,令他的脚再难迈出一步。   侧过头,看着目视前方,没有丝毫神色,仿佛一切都不惧的苏子衿,太子心里有些拿不稳主意,沉默了片刻后嗤笑一声道:“县主当真是大言不惭,本太子错过了你便就是错过了皇位?真真是可笑之极,本太子已然贵为储君了,即使没有你,也是离皇位最近之人。”   “殿下是在说笑吗?”苏子衿转过身来,凌厉的神色看着萧落净的双目,似能透过眼睛看透他的心一样。   萧落净被苏子衿看的有些背脊发凉,眼前这个女子气势实在太过强了,竟有几分直逼的架势,令他的脚步不由得有些晃动,若不是多年在这宫中的累计,只怕现在要被这气势击退几步了。   “殿下若不是说笑,就是当我是个傻的,全南楚都知晓,殿下您是所有皇子里和皇位最没有关系的人,看着是贵为太子,是储君,可谁又觉得您会登上皇位呢?您不过就是稳定皇权的一块挡箭牌,为皇上挡去一些麻烦罢了,到了不需要的时候,您的结果,可想而知。”   苏子衿的话句句刺心,但也都是实话。   南楚国的太子不过就是一个笑话,一面挡箭牌而已。   萧落净是宫女之子,地位极为低下,莫说皇子了,就是连一个地位高点的奴才都不如。其母在他七岁的时候去世,独自生活了十年之后由柳贤妃收养,其目的是为了稳定皇权。   因为当时前面几位皇子都开始成年,朝堂众臣纷纷要求立储,而当时的皇上正是壮年又怎么想给自己找一个威胁来呢,当时的四皇子和七皇子也都还小,自然的皇后和柳贤妃也不乐意立其他人为储君。   于是乎,在权利至高者的盘算下,一直没有半点存在感的萧落净就这样被推上了储君的位置,因为谁也不看好他。一个没有势力,没有身份,没有能力的太子能威胁到谁呢?   十年,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萧落净作为一个挡箭牌十分的称职,挡住了所有臣子要立储的心思,也成功的把四皇子和七皇子拉扯了起来,如今皇权斗争眼见就要卷起风云了,可谁又会想起这个所谓离皇位最近的太子呢。   皇权,皇位,与萧落净来说是眼看的近,是雾里看花,抓不到,也没有能力去抓。   对于此,萧落净自己最清楚不过,所以对于苏子衿那些无比刺心的话也没有什么好气愤的,只是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的苦笑。“既然县主都知晓本太子不过是一块挡箭牌,那还和说什么合作呢?苏府现如今是七弟的人,县主你来找我,不觉得可笑吗?”   既然话都说开了,萧落净自也不会客气,直接说出对苏子衿的怀疑。   一个七皇子的人,来找他这个离废不远的太子合作,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而且是个冷笑话。   “有何可笑的,苏府是七皇子的人,可我不是呀。柳贤妃和柳家恨我恨得要死,处心积虑要弄死我,给我那庶妹让位,我是站在七皇子对立面的人,来找殿下您合作不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吗?”   苏子衿的话听上去有些可怜,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没有半点要人怜惜的意思,反倒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件事的事实一样,无需别人评价什么。   而对于苏子衿的话,萧落净倒是信几分,虽然他对苏家的事没细细查过,可也知道苏子衿向来都是不受宠的,她的庶妹又是柳贤妃的亲侄女,这个时候柳贤妃自然是要捧自己的亲侄女的。   只是萧落净不会因为短短一句话就对苏子衿改观,消除怀疑,毕竟他实在看不透眼前这个孩子。   “就算是如此,那县主你为何找上本太子,难道觉得本太子能护你?”若是如此就当真可笑了,萧落净自己在这宫中就如履薄冰,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保一个不相干的人。   “臣女还没有傻到求您护,相反的,正如臣女刚刚所说的,是臣女来护着您,护着您稳定地位,护着您荣登大鼎,护着您扬眉吐气。”   再一次听到这话,萧落净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这小小的人儿摇了摇头。“县主会不会太嚣张了些?你护着本太子?如今你自身都难保吧?若如你说的,莫说一个柳贤妃,就是柳家你都未必斗得过。”   一个才刚刚兴起的小县主,就算得太后的喜又怎么样,柳家压下来就能压死,就像是压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斗不斗得过,不是说出来的,自会有所证明。再说了,臣女今日敢这么站在殿下面前就是有把握斗得过的,就看殿下信不信我了。”苏子衿亦如开始的平静,没有半分的波澜,但一双眸子里却满满都是自信。   不知为何,明明听上去是胡言乱语的话,可看着苏子衿这张脸却不由得让人觉得有几分可信,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她真的说得出就能做得到一样。   “就算本太子暂且信你有能力斗得过,那你为何要选择本太子,相比起来四弟或者其他皇子远比我有能力得多,你又何必舍近求远。”他可以说是所有皇子里最没有可能的一个,苏子衿却偏偏找上他,若是真的,那真是脑袋有点问题。   “辅佐一个本就有实力的皇子又怎么能体现臣女的过人之处呢?辅佐一个人人都不看好,觉得没有可能的皇子登上皇位,这样更有成就感,不是吗?”苏子衿的嘴角微扬,如同狐狸一样,绽放着精明和狡猾。   这样的简单的回答是萧落净怎么也想不到的,居然只是想要更有成就感?就把自己的命系在他身上,这会不会太过儿戏了一点?   或许这个苏子衿并非他想得那么神秘,不过就是孩子的天真想法罢了?   “成就感?县主的目的还真是不同他人,不过这事绝非你说的那么简单,本太子身后可是半点势力都没有,你要如何辅佐我?或者,你有什么能力辅佐我?”萧落净倒想听听,这个苏子衿还能说出什么来。   听到这话,看着萧落净眼眸里那渐渐浮起的好奇,苏子衿嘴角的笑容再度上扬了一个度。   她知道,鱼儿上钩了。 第185章 埋下种子   苏子衿并不急着回答萧落净,反倒是后退了一步,双手背负在身后,阳光之下,笑得恬静,仿佛刚刚的狡诈精明气势都从来没有过。   可这样的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却让萧裕景背脊忍不住一凉,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臣女虽是女子,但绝不比任何一名谋士差,臣女知晓之事非其他人所知,能助殿下之事也非其他人所能助。譬如臣女知晓今日殿下定会往这里过,所以守候在此。又譬如说…”苏子衿缓缓移动眼眸,视线从右侧看向那拱形院门后荒凉院子。“臣女知晓这是殿下生母生前所居住的地方。”   苏子衿的前一句话萧裕景还可以不放在心上,毕竟要查他的行踪也并非难事,最多能证明苏子衿是有点能耐的人。可后面一句话却让萧裕景整个人瞬间睁大了眼睛,惊讶错愕难以置信交织在眼眸之中,几度张合的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你…你从哪得知的?”萧裕景惊愕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看着苏子衿难以言喻的震惊。   虽然人人都知晓他生母身份低微,可并没有谁知道他生母是谁,因为他们母子俩在宫内一直犹如无形的一样,母亲去世之后更是无人记得,况且在封他为太子的时候,皇上借的是柳贤妃的身份,自然的就不允许他生母这个人的出现,便到最后连原本的采女身份都给取了。   没有人知道他生母是谁,更没有知道这荒凉的香溢宫曾是他与母亲生活的地方。   就算偶有几个人知晓,但也绝不可能是苏子衿,她才十四岁,她出生之时他的生母就已经去世了,早就被所有人遗忘在脑后。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谁都不会记得了,她又怎么会知道,从何而知?   “臣女若说我有通晓古往今来的能力,殿下可信?”苏子衿笑得深,让人看不透。   “通晓古往今来?这怎么可能,人岂能有这等能力。”虽然这个时代是信奉鬼神的,但人是万万不可能有神的能力,萧裕景怎么都不相信。   “殿下生母之事这世间知晓的想必也就你我二人了,殿下也不曾告诉过我,我若没有这等本事,又如何能知晓殿下的生母曾居住在此,姓杜名芳呢。”苏子衿浅浅淡淡的又抛出一个令人咋舌的消息,让萧裕景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再度惊得高高提起。   若说苏子衿知晓他生母曾住在这样可以归咎与或许是谁还记得,透露了出去,又或者被她查到了,但他母亲的名字却是苏子衿怎么查都查不到的。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晓他母亲的名字,他确信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苏子衿就是再查也不可能查到,除非真如她说的,她有通晓古往今来的本事。   那…   “既然你有这等本事,为何要选本太子?什么成就感,或者天生帝王相就莫要说了,本太子也不傻,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晓的。”苏子衿所说的成就感萧落净半分都不信,谁会这般闲着无事,至于算命之说,帝王之相他更是不信,他这相貌哪里有帝王之相。   “好!既然殿下都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臣女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苏子衿抬起头来,不带丝毫掩饰的看着萧落净,万分真诚。“说实话,臣女有几分通晓古往今来的本事,也知晓拥有帝王相的人是其他人,但臣女想要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萧落净这就听不懂了,这个苏子衿到底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有帝王相的人是其他人,却要逆天?这岂不是和天作对?   “是,逆天改命。”苏子衿郑重的点头,没有一丝玩笑之意。“逆这头顶的天,改你我二人之命,臣女的目的不是什么成就感,而是臣女要改命,改命的前提是必须要改了殿下的命,才能改臣女的。”   苏子衿的话,没有半分假。   这一世,她要改变所有,就必须要萧落净,没有了他,一切都没有发力点,所有的计划希望都会胎死腹中。若是达不到她想要的,那么对于她来说,一切和前世没有任何区别。   而苏子衿这样的话远比刚刚的来得有说服力的多,萧落净确实也看出了她的几分本事,对她这逆天改命之说也有几分相信,毕竟没有人是没有目的的。   若真如苏子衿所说,她真的通晓古往今来,又一心助力与他,的确让他有几分心动。   在深深的低谷里久了,虽然没有求救之心,可当看到有人抛下绳索来之时还是会心动,特别是在对方一直拉扯这绳子展示它有多结实的时候,心里就像一个声音响起,让他伸手去抓。   恍惚之间,在心里那个声音的趋势下萧落净缓缓抬起了手来,就在张开嘴要将话说出来之时,袖口上那绣得栩栩如生的金龙映入眼帘,就像是一盆冰冷的井水从头淋下来,瞬间将他心里升起那一丝火苗浇灭。   皇权的漩涡变化莫测,对于他来说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都需要精心计算,确定无疑才可走出一步,这么多年他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的走来的,怎么能被这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所蛊惑呢。   即使她有非凡的能力,与他而言,贸然跨出这一步就是危险,而他承受不起半分的危险。   “不管县主是不是有通晓古今的能力,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与本太子都没有关系。本太子对县主所说的一切不感兴趣,对皇位也没有兴趣,县主不必再费口舌了。”萧落净双手紧握,将最后的一丝火苗捏熄,转过身往前路而行。   看着他的渐渐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并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平静的轻声道:“殿下无需这么快就拒绝臣女,这半个月内,殿下切记莫和七皇子有所接触,最好不要单独相处。若殿下想明白了,九月初二臣女会在城西凤栖湖的画舫之上等殿下。”   苏子衿的话,萧落净似没有听到一般,步伐没有丝毫的停歇,转身入转角,消失在苏子衿的眼前。   虽然萧落净走得决绝,但苏子衿知晓,这颗种子已经埋下了,今日她最为重要的事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这颗种子发芽了。   完成了这件事,苏子衿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知晓时辰不早了,转身打算往御花园去。   只是这才刚刚一转身,还未来得及迈出步子,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第186章 将错就错   九曲回廊的转角处,站着一个对于苏子衿来说无比熟悉却不想见到的人。   他就那么站着哪里,穿着一如既往的一袭白衣,双交领,暗绣菱格,外罩轻纱衫,头戴白玉冠,脚踩浮绣祥云的云底靴,微风拂过,衣角翩翩,恍若仙人临凡。   可苏子衿此时却看不到他的仙人之色,满眼都是他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眸,没有半分的情绪,就直盯看着她,却让她无法移开眼睛。   苏子衿的心不由得紧张了几分,自那日把话说绝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也没想过再见他,如今他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免有些尴尬。而且刚刚的事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何时站在这里的,这样看着她心里又想着什么。   可不管怎么说,时辰已经不早了,她总不能站在这里不动和他对持着,只能深吸一口气,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手,心思一凌,迈开步子仿佛眼前没有任何人一样往前走去。   君故沉似也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只是一双深邃得看不透一丝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越来越靠近,越来越加快步伐,只到从他身边插肩而过。   “你就这么走了?不和我解释一分?”就在苏子衿与君故沉插肩而过刚刚走出一步的时候,君故沉的声音在耳后想起,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苏子衿本想就这么快步离去,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可他的话音一出,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她的脚就迈不动了,好像绑上重重的沙袋一样,无比的重。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心思复杂的抿了抿唇,低冷道:“我要和君公子解释什么吗?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吗?”   “难道没有吗?”君故沉转过身来,看着苏子衿冷漠的侧脸,双手越发的紧握了一分,双目之中怒气顿扬。“你说过,这一生都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对是不对?”   苏子衿心底浮起一丝茫然,不明白君故沉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她上次说的话还不够绝?   罢了,既然要断个干净,再绝一点又如何。   “对!我说过,这一生不会对任何人动心,不管是对你也好,还是对其他人也好,都不会。君公子,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放弃吧,咱们形同陌路是最好的。”   听着这话,君故沉冷笑一声,眼眸之中的怒意更胜,还带着丝丝苦涩。“苏子衿,这话你也就对我说是吧?你若是对任何人都不会动心,那刚刚的是什么?那萧落净是什么?”   刚刚的是什么?萧落净是什么?   苏子衿更是越发的云里雾里,看着君故沉眼眸之中从未有过的盛怒,一个让她咋舌的猜测在脑海里冒起。   难道君故沉并没有听到她和萧落净之间的谈话,或者说不过刚刚过来,只是看到了她和萧落净最后的一幕,听到了最后的一句话,误以为她对萧落净有情?   细细一想,最后那句话若不结合前面的话一起听,咋听起来的确像是她向萧落净表白结果被拒绝,还恬不知耻的约他九月初二去游湖。   “你…”苏子衿张开嘴就想要解释误会,可看着君故沉眼眸之中的怒意,苦涩,失望,不由得想起了三日前的事,突然觉得不如将错就错的好,她的拒绝未必能让君故沉死心,而这件事或许就是最好的断绝点。   “既然被你看到了,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是,那话我只是说给你听的,我早就有心上人了,就是太子殿下,除他之外我谁都不会要,即使他拒绝我。”苏子衿转过头来,抬起头,尽力做到让自己的目光坚定,不让他发现一丝。   而正如苏子衿的愿,君故沉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因为苏子衿的话就像是一把无比锋利的冰锥,刺进他的心头,不仅疼得他咬牙切齿,而且透骨的凉。   “那你那日来萧王府问我夜王之事是否和皇权有关也是为了他?”一言一句从牙缝之中挤出来,带着莫大的勇气和最后的一丝希望,便连君故沉都不知,这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是!”苏子衿不假思索的回答,却是紧紧的咬着后座牙,双手也是紧紧攥着,活怕松一分自己这强装出来的坚毅就松了。   这个“是”苏子衿说得狠绝,似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打在君故沉的身上,即使心里有所准备却还是为之一振,脸色顿时就苍白了几分。   “为什么?苏子衿,我到底哪一点比不过他?”君故沉不服,虽说他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但也绝不承认会输给萧落净,特别是在苏子衿这里。   “你比得过他,你哪里都比他好。”苏子衿承认,这个世间能比得过君故沉没有几人,不管是从哪方面论,但是…“可感情不是你比他好我就必须要喜欢你的,我就是喜欢他无能,难以自拔。”   “好!好!好!”君故沉连说三声好,一声高过一声,带着巨大的气势,就连苏子衿都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好一个难以自拔!既然你难以自拔,那我就帮你拔!毁了他,我看你拔不拔得出来!”   “君故沉!”苏子衿惊叫一声,瞪着的眼眸里带着威胁。“你疯了吗?我警告你别胡来!”   苏子衿只是想让君故沉放弃那个念头,避免因为自己成为他的软肋对他造成威胁,也对自己造成威胁,可不想因此毁掉自己好不容易才走出的第一步。   她知晓,君故沉若是要毁了萧落净很容易,他有这个本事,只需要在这个时候小小一动手指,或许明日萧落净就消失了。   “我的确疯了,心心念念的女人喜欢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却还就爱他的无能,我能不疯吗?”君故沉的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意,看上去那般让人心疼。“得不到就只能毁掉,我不忍心毁掉你,那就只能毁掉他了。”   “你!”苏子衿抬起手指着君故沉,气得咬牙切齿。“你敢动他一分试试,君故沉,别逼我和你作对!”   苏子衿狠狠的瞪了君故沉一眼,带着无比坚毅的决绝,一挥袖,转身就走。   “苏子衿,你敢再走一步,我便说道做到!”听着苏子衿离去的脚步声,君故沉厉呵一声,却显得有些无奈。   苏子衿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知晓此时不宜再和君故沉争执下去,若再下去君故沉只怕就真会做出什么事来了,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绝不能被他毁了,只能暂时先离去。   听着苏子衿半点没有停的意思,君故沉最终还是沉不住气,转身伸出手一把抓住苏子衿的右手手臂。“你就真这般…”   “嘶!”君故沉的话还没说完,就到苏子衿发出的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第187章 你受伤了?   君故沉的手突然抓住苏子衿的右臂,力道之大就是平常没有半点伤口都会觉得有些许疼,更莫说苏子衿此时手臂刚刚被烫伤,水泡四起。   他这一抓,正好捏破了几颗水泡,疼感传达四肢百骸,仿佛千万根针在刺着一样,即使再能忍疼的她也忍不住五官紧皱,倒抽一口凉气。   瞧着苏子衿这似疼极了的模样,君故沉顿时也慌乱了几分,看着自己握着她右臂的手,眉头一拧,急问道:“你手臂上有伤?”   疼极了的苏子衿眼眸狠狠的撇君故沉,多想破口大骂他一顿,可看着他原本还怒火熊熊的眼眸此刻全是担忧焦急和关心,气没有缘由的就消散下去了。   右手一拽,把自己的手臂从君故沉的手里拽出来,冷声道:“没有,就是被你力道太大了而已,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苏子衿转身就想走,可正如她了解君故沉对她的心一样,君故沉也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这般要强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力道就倒抽凉气露出那般表情呢?   不等苏子衿迈出一步,君故沉就一个健步跨了上去,抓住苏子衿的右手,反手一点苏子衿胸前的穴道,将她整个定在原地。   “君故沉!你要做什么?”苏子衿发觉自己无法动弹当即就慌了起来。   君故沉并没有回答苏子衿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的撩开她的袖子,看着那用缎带绑住的中衣袖口眉头更蹙了一分,伸出手就去要去解那缎带。   眼见着他的手就要触碰到缎带,苏子衿想要躲避,可内力冲不开穴道,只能着急的大喊:“君故沉,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乱来!”   君故沉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上扬了一分,侧过头看着苏子衿慌张的模样,如同狐狸一般笑道:“那就正好,授受不亲之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了,不必毁了那萧落净,省去了不少麻烦。”   君故沉一边说着,手上也不停歇,解开苏子衿中衣袖口的缎带,将衣袖撩起。   露于眼前的不是君故沉想象之中的细滑皮肤,而是一层一层缠上去的绷带,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到手肘处,而刚刚被他抓住的地方已经沁出了血来,染红了一半绷带。   这伤远比君故沉想象得严重得多,而刚刚苏子衿却只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样的伤就是男人都未必能忍住。   一瞬间,心疼,愧疚,难受漫上心头。   握住苏子衿的手,君故沉另一只手抬起手就解开她的穴道,拉着往另一头走去。“跟我走。”   “去哪里?君故沉我没事的,就是一点小伤,我得去御花园了,宫宴要开始了。”不知道为什么,苏子衿很是害怕让君故沉看到那伤,拖着步子,不肯上前。   君故沉见苏子衿像一个孩子一样死活不肯挪步,还弯着腰托着腚避免被他拉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正当苏子衿以为君故沉这是要放了她的是,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君故沉抬起手就又点中了她的穴道,再次让她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还不等她回过神来,君故沉抓着她的手抬起来,自己弯下腰钻过她手和腰肢之间的间隙,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腰,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一瞬间就扛上了肩头,吓得苏子衿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君…君…你…”   “我劝你最好不要说话,否者召来了人对你的名誉可不好。”君故沉说着迈开脚步就往前走。   “这可是在宫里,到处都是人,就算我不说话也会被人看到了,君故沉,你快放下我,我不用你管!”一想到万一被人看到了,在这个时候传开来了,那她的计划可就全部泡汤了。   “放心,我会走没人的地方的,不会让你名誉受损的,不过…”君故沉说着停顿了下来,思考了下,点了点头。“算了,还是不让你说话的好。”   “你…”还不等苏子衿第二个字说出来,君故沉就准确无误的点中了苏子衿的哑穴,让她正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舌头就好像完完全全麻木了一样,半点都动弹不得。   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让君故沉为所欲为的扛着她往前走,这心里的气可想而知,可偏偏又发不出来,只能憋在心头,将整张小脸都憋得通红。   但不得不说,君故沉说话还是算数,一路上他走的都是僻静的地方,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有些地方连苏子衿都不认识是哪里,明明按说起来她对宫里的熟悉度应该比他好的多才对,怎么他却好像更加熟门熟路一点。   正当苏子衿心中疑惑的时候,君故沉扛着她走进了一处院子,不大,也就两间房,看上去像是有点身份的太监的院子。   快走两步,苏子衿就听到了身后门打开的声音。   还不等房内的人说话,君故沉就直接走了进去,二话不说将苏子衿放在椅子上。   这个时候苏子衿才算完完全全看清楚整个房间,不大,就一个正堂,两个耳室,侧边放着一个两丈宽的药箱柜,前面是一个长案,摆放着不少称量好的药材,一次摆放,整个房内也弥漫着药材的味道。   而站在他们眼前,这个一脸惊讶太医打扮的人苏子衿也认识,是太医院的王太医,乃是秦院正的得意门徒,受众人看好的下一认院正有利人选。   只是为何君故沉要带她来这里?君故沉和王太医什么关系?莫非…   “主…君公子,你怎么带荷悦县主来我这了,有什么事吗?”王太医面露慌张,不由得微微侧头看向门外,活怕有人来。   看到王太医这般表现,和刚刚矢口说出来的那个主字,苏子衿就清楚了,果然如她猜测,王太医是君故沉的人,没想到便连宫里都有他的人。   瞧着苏子衿似发现了小秘密的模样,君故沉觉得有几分可爱,笑了笑也不多言,拉起她的手,撩开衣袖露出那染血的绷带道:“县主受伤了,所以带她来治理,王太医不会见死不救吧。”   看着苏子衿手上那染红半边的绷带王太医就知晓伤得不轻,医者父母心自然也不会耽误,立即走上前来,接过苏子衿的手,用桌上的剪刀将绷带的结头剪开,顺着缠绕的方向解开… 第188章 苏子衿,你骗我   眼见着绷带已经顺着方向解开了手腕处的束缚,就要露出伤口了,苏子衿想要反抗,奈何就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绷带一点点解开,最终露出最低处被烫坏的粉红相间的肉来。   “这是烫伤呀,这般严重!”王太医看着这手腕处伤和那手臂上沁血的地方还相差一掌的距离就能知晓伤口有多大,不敢胡乱动手的看向君故沉,等待指示。   君故沉看着那露出的伤口眉头就已然紧紧皱起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来,听着王太医的话脸色更是铁青,眼眸移向苏子衿,虽然不能说话,可眼神却似不停的对着他说千万不要揭开。   “拆开,两只手!”君故沉目光决绝的转过头命令王太医,虽然知晓苏子衿不想被看到伤口的心,但他必须要知道伤得有多重。   得了君故沉的命令,王太医伸手就要去拆,看着苏子衿那略带哀求的神色,温声道:“县主,你这里面的膏药已经快干了,若不及时更换待宫宴结束再拆,连皮带肉对伤口伤害更大。”   苏子衿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实在不想把那伤口露与君故沉眼前。   可如今她也没有分毫反抗的能力,只好放弃,由着王太医将双手的绷带全数解开,露出那烫得绯红,水泡四起,无比难看的手臂。   “这究竟是怎么弄的?”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君故沉的心一阵抽疼,看着苏子衿那面不改色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君故沉那眼眸里深深的疼惜和关爱,若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或许苏子衿不想他看到伤口就是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会扰乱她那早就心如止水的心。   多看一眼,心就多乱一分,本能的苏子衿就移开了眼眸,半分没有回答的意思。   见苏子衿依旧如此拒绝他的所有,君故沉不免心底一沉,但也不勉强,转而看向已经从药箱柜子里拿出膏药来了的王太医。“要多久才能痊愈?”   “用这凝肤膏,每日擦三次,七日便可痊愈。”王太医说着打开手里的膏药盖子,用木勺舀起一点轻轻擦在苏子衿的伤处。   不得不说,这凝肤膏不愧是宫廷里顶级的伤药,敷在肌肤上冰冰凉凉的,顿时就舒适了几分,也没有那么疼了。   王太医一上完药,苏子衿的眼眸一个劲的往地上拆开的绷带看,可王太医低着头根本就看不到苏子衿的眼色,自顾自的捡起地上的染血绷带,转身往外走了几步。   眼见着王太医就要走出门去了,苏子衿狠狠的撇向君故沉。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苏子衿刚刚一个劲使眼色的君故沉哪里会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见她真着急了也不逗她,反手一点,将她的哑穴解开。   发现舌头能动了后,苏子衿立马对脚要跨出门外的王太医喊道:“王太医,劳烦你将绷带给我重新绑上。”   “重新绑上?”王太医诧异的转过头来。“县主,这天气如今还有些炎热,不宜绑绷带,不利于伤口的。”   “我自然是知晓,可王太医也该知道,今日宫宴太后钦点了我表演,若到时候露出这伤总归不雅。”看着手上这触目惊心的伤口,一旦露出来,只怕表演立即就会被叫停,那可就耽误事了。   “你双臂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宫宴表演?”不等王太医答应下来,君故沉就先怒了几分,他知晓苏子衿刚刚着急定然有事,可没想到竟是为了不耽误今日表演。   “今日与我而言特别重要,即使再重的伤也要做,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有的时候关心对别人也是一种负担,比如现在,君故沉的关心就似压在她心头的石头,因为她无以为报。   “又是为了萧落净?”君故沉的眼眸凌厉了几分,垂在两侧的手忍不住紧握起来,怒上眉头。   苏子衿很想说是,断了君故沉最后的一丝,可看着他那隐怒之下眼底深处的一抹伤感,心里不知为何竟然忍不下心,鬼使神差的别过眼去,只轻轻说了一句:“反正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这样的一句话不比直接说是来的轻多少,不过却让君故沉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看着苏子衿那躲避自己的眼神,隐隐的这丝疑惑明朗了些许。   “既然县主要绑上,那王太医就绑上吧,毕竟宫宴,若是因为这伤冲撞道了太后和皇上就不好了。”君故沉似带着几分怒意说着,可嘴角却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苏子衿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君故沉这一抹笑意,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得了命令从药箱子里拿出绷带回身来为她重新包扎的王太医。   见白色的绷带一层一层的再度缠绕上去,将整个伤口覆盖住后,苏子衿的心才落下来。   瞧着苏子衿眼眸里露出来的心安,王太医不由得摇了摇头,捡起刚刚放在地上的带血绷带,正要往外去,君故沉却突然向前一步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   不等苏子衿注意听,王太医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伤也治过了,该给我解开穴道了吧,时辰不早了,莫再耽误了。”王太医一出门,苏子衿也懒得打听刚刚两个人说了什么,目前最重要的是自由。   “自然。”君故沉浅浅一笑,抬手一点,将苏子衿定身的穴道给解开。   这穴道一解开,苏子衿就好像提着一口气久了突然一下放开一样,整个人瘫软的靠在椅子上,正想要开口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王太医的声音。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来臣这了。”   太子殿下?萧落净?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他和君故沉有关系?   几个疑问在心头冒起,苏子衿顿时就坐不住了,起身就欲出去瞧个究竟。   只是她才刚刚要起身,君故沉的双指飞快的再度点中她的穴道,让她浑身僵硬,摔坐在椅子上。   还不等她张嘴怒骂君故沉这几次三番的戏弄欺负她,君故沉就弯下腰来,双手扶在两侧的椅臂将她整个禁锢其中,身子前倾,脸与她只相隔四指的距离,能清楚的看到他每一根睫毛,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鼻息,以及身上淡淡的竹香。   “苏子衿,你骗我。”君故沉一双眼眸之中含着得逞的笑意,嘴角微扬,似一只狐狸抓住了心怡的猎物。 第189章 补偿我一个吻如何?   不得不说君故沉的容颜可以说的举世无双,人若玉面,特别是近距离看更是毫无瑕疵。   那黑密纤长的睫毛似扇面,扇动之下越发的让那双本就能摄魂夺魄的眼眸越发的诱人,白皙得几乎没有半点瑕疵的肌肤让女人都嫉妒,却也让人向往,忍不住想要去触碰,殷红的唇一张一合之间更是引人入神,恨不得咬一口。   特别是君故沉低沉下富裕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觉得心思飘起,即使是苏子衿如今在这容貌和声音的双重诱惑下都不由得浑身燥热了几分,脸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想要不看眼前这个该死的妖孽,可偏偏被他定了身,即使瞳孔移到最角落,余光还是能照应出那妖精似的脸来,心止不住的加快跳动。   “我…我骗…骗你什么了?你放开我!”苏子衿不敢直视君故沉的眼,就连说话都莫名其妙的不利索了起来,让她的脸因羞怒更红了一分。   瞧着苏子衿几乎都要红得沁血的脸,君故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起来,今日他可是被这小妮子骗得够惨的,如今得好好要回来才行。   “骗我说你对萧落净情有独钟,明明你心里有的是我。”   “你胡说什么呢!我…”苏子衿急切的想要辩解来圆自己刚刚的谎言,可转过眼眸来看着君故沉那满含得意笑意的眸子,顿时觉得她似完完全全被看穿了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胡说?是你胡说吧,你不是对萧落净一心一意,放在心上吗?怎么刚刚听到他来,没有半点欣喜反倒一脸的疑惑还带着一丝不悦呢?这是对心仪之人的该有的神色吗?”君故沉更靠近了几分,直直的盯着苏子衿,让她都无法移开眼眸。   “刚刚是你故意试探我!”想起刚刚王太医出去时君故沉和他悄悄说的什么,想来就是让王太医出去说刚刚的话,试探她的反应。   该死!她又被君故沉算计了!   瞧着苏子衿因被算计气得双颊微鼓,双目圆瞪的模样,君故沉刚刚那满心的阴霾郁结一扫而空。“兵不厌诈,只怪你自己掉以轻心了。”   看着君故沉这一副完全看透她的得意模样,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怎么推都推不开,气急败坏,可却又无力反驳。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说谎的?”苏子衿知晓君故沉已经完完全全看透了她的骗局,圆是圆不回去了,但至少要知道哪里露出了马脚。   “刚刚你的话。”君故沉毫不隐瞒的如实回答。   刚刚?   苏子衿回忆了一下,刚刚她与君故沉所说的话也就那么几句,难道是君故沉问他是否为了萧落净的时候她没有直接回答引起的?   想必就是这个了!   该死!不该如此心软的。   “怎么,悔恨刚刚说错话了?”君故沉一眼就看穿了苏子衿心里的悔意,笑言道:“即使你不说那句话,你觉得你今日的谎言精明吗?只需多想几分,便就能参透其中了。”   苏子衿的谎言可以说是慌忙之下漏洞百出,她从未和萧落净接触过又哪里来的情愫呢?而且君故沉最后听到的话只要细细一想就能想出其中别样的意思。   当时只不过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本就让君故沉心里有所心结,在看到这一幕时自然的就不如以往沉得住气,再加上苏子衿火上浇油的话也冷静不下来。后见苏子衿受伤,哪里又心思计较这些,等一切都处理好了,听到苏子衿那样的回答自然的就能想透了。   这又是苏子衿为了推开他所用的计策,不高明的计策,却让他乱了阵脚,倒是有几分郁闷。   “是,我的计谋不如君公子里的高明,不过就算我心中没有萧落净,也不会有你,你又何必纠缠呢。”苏子衿被这般嘲笑她的计谋漏洞百出本就不悦,再加上这一被君故沉识破,前些日子的努力也就白费了,话语自然也就不客气起来。   不过这次这番绝情的话却远不如以前能刺退君故沉几分,反倒更加增添了他眼里的得意,因为…   “你确定心里不会有我?扪心自问,你不想让我看到你手臂上的伤是不是怕我担心?怕我心疼?怕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有损?”   君故沉连续问出三个问题来,如同三道惊雷打在苏子衿的心头,无比震撼。   苏子衿其实并不知晓为什么她不想让君故沉看见,就是心里不想,如今被君故沉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何却认同了几分,让她大为吃惊,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有些控制不了了。   “你…”惊慌失措下苏子衿想要反驳,可话才说出一个字,君故沉就紧接着道:“后我问你非要坚持表演是不是为了萧落净,你迟疑了,你不忍,不忍告诉我是,因为你心里有我,担心我,不是吗?”   “我…”苏子衿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   她不知道,当时她只是不忍,看着君故沉眼底的伤感狠不下心,可为什么狠不下心,她不知道。   难道真就如同君故沉所说的,她心里有他?   不!不!不!   绝不可能!这一世不论对谁她都不会心动,也不能心动,这颗心谁都不能装下。   眼见着苏子衿慌张的眼眸里渐渐起了一丝决绝之意,君故沉就意识到了不对,更加靠近了一分,嘴角似笑非笑道:“被你骗的我差点就以身犯险毁了当朝太子呢,这么大的罪过,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补偿。”   一见君故沉更加靠近了一分,又说出这样的话,苏子衿原本定下的决心一瞬间又被打乱了,看着他那双魅惑的眼眸里露出的奸诈笑意,心慌意乱。   “我为什么要补偿你,你不是也没被骗吗?”看着近在眼前的君故沉的脸,闻着那淡淡的竹香,心止不住的狂跳。   “虽然未被骗,可我心伤了呀,你多多少少也要补偿一点,我要的也不多,比如,一个吻你看怎么样?”君故沉的笑意更浓,说得极为轻巧。   只是这轻巧的话落在苏子衿的耳里却似在耳朵边炸开了一样,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响,顿时一片空白。   一…一…一个吻!她…和…他…这…   看着苏子衿震惊无比的模样,朱唇几张几合却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君故沉倒是觉得无比的可爱,特别是那双有些微微颤动的唇,勾人心悬。   明明只是一句逗弄她的话,可却不由自主的唇就渐渐往她的双唇移进… 第190章 心里终归还是有他   看着君故沉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依稀都能感受到那双唇的温度了,苏子衿整个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脑袋更是空白一片,便连移开眼睛就做不到。   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他不断的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   双唇贴合无缝,清清楚楚的可以感受到那软软的唇瓣贴在自己的唇瓣上,温温热热。   “王太医,你可曾见到荷悦县主?”就在苏子衿的双唇和君故沉的唇刚刚贴合,君故沉正想着要往里再推一分的时候,门外远处想起了一声女声。   来的时机简直太好了,即使君故沉心性再好此时也是眼中杀意顿起,眼眸瞥向门外不由得“啧”了一声。   这个女声对于君故沉来说是破坏一切不可饶恕的原罪,恨不得将这个人杀之而后快,可对于苏子衿来说却是敲响一切的钟声,顿时让她飞散出去的意识钻了回来。   想起刚刚的发生的事,和双唇之上还隐隐残留的柔软感觉,苏子衿是又怒又气又羞,可奈何门外此刻有人,也不能大声怒骂,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吼:“君故沉!快解开我的穴道!”   君故沉将眼眸移回到来,看着苏子衿一脸的不以为然,痞笑着又重新靠近了一分。“你还没补偿完我呢,拿回了我的补偿,我立马放了你。”   说着君故沉再度靠了过来,苏子衿浑身一僵,本能的想要回退一分,可这一退才想起自己动不了,立即低声厉呵道:“君故沉!我刚刚也算是补偿过你了,你若再敢靠近一分,我就…就…咬舌自尽!”   话音刚刚落下苏子衿的双齿就咬住了自己的小舌,露出来的舌尖因为充血变得无比的艳红,仿佛在告诉君故沉,只要他敢再靠近一分,她就绝对会用力咬下去。   君故沉了解苏子衿的倔性子,此时她眼眸里全是决绝,若他再敢进一丝,肯定就会咬舌自尽,没有办法下,即使他心里对刚刚这么好的机会有所遗憾,但最终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直起身来。   听着门外王太医的声音和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君故沉转手间解开苏子衿的穴道,侧退一步,相互之间保存出一点距离。   见君故沉这般做,苏子衿心里的气倒是消散了些。   “大小姐,可算找到您了,可把奴婢急死了。”还不等苏子衿的眼眸从君故沉的身上移开,春兰的声音就在堂内炸起,快步到苏子衿面前,一把抓住苏子衿的右臂。“太医说您受伤了,在哪?快让奴婢瞧瞧。”   春兰的手紧紧的抓住苏子衿刚刚被君故沉抓过的地方,疼得苏子衿忍不住双眉紧拧,恨不得一脚踹开春兰,可还不等她的气上来,就感受到了身侧迸发出来的浓浓杀意。   意识到不好,苏子衿连忙抚下春兰的手,急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扭到了。”   “县主扭伤了?可严重?”跟在春兰后面,同王太医一道进来的岳嬷嬷一听扭伤了,连忙快走了两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担忧的问。   “已经没事了。”苏子衿说话间故意扭动了一下右脚的脚腕,无声的说明是扭伤了脚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岳嬷嬷悬着的心随着点头放了下来,转眸间见到站在苏子衿身侧不远处的君故沉楞了一下。“君公子怎么也再此?也受伤了?”   “我在去御花园的路上扭伤,正巧遇到君公子,君公子送我来的,是吧,君公子。”不等君故沉回话,苏子衿就抢先急着把话说了出来,活怕这个君故沉不按套路出牌,给她设套。   听着苏子衿带着几分急迫的话和那略带威胁的眼神,君故沉故意沉吟了一会惹得苏子衿神色狠厉了几分才点头一本正经道:“我在去太极殿的路途上遇到县主,见县主行走不便就引其到王太医这来了,忘了给管事的嬷嬷说一声,让岳嬷嬷好找了。”   “君公子言重了,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岳嬷嬷连连低头恭敬的回应,她哪里当得起君故沉这样的话,此时他可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人才。   “不过岳嬷嬷怎么会来找寻我呢?可是太后那边有什么事?”春兰来找寻她或许是有什么目的,可岳嬷嬷来就有点让苏子衿想不通了,按理说此刻也没到去太极殿的时辰,怎会这般急着来找她。   苏子衿这一说岳嬷嬷才想起正事来,双手一拍急道:“瞧奴婢这脑子,一见着二位就把正事给忘记,是今日的宫宴提前了,人人都去了太极殿,太后未见县主去,怕县主错过了时辰,特让奴婢来寻县主,路上遇到县主您的丫鬟也在找您,就一道带来了。”   宫宴提前?   这到让苏子衿有几分不安了起来。   每年的中秋宫宴都是酉时二刻方才开启,如今这个时辰太阳都还未彻底落下,最多也就是申时一到二刻的时间,这提前也有点提前了太多了些。   最重要的是,这时辰是历代定下来的,绝不可能说提前就提前,只怕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既然人人都到了,那也耽误不得了。”坐在这里猜测定然是猜测不出来的,不管如何都得去看看,千万不别耽误了她今夜的另一件事。   “县主请随奴婢来吧。”岳嬷嬷福身而起,转而看向君故沉再度福身道:“萧王爷也在派人找寻君公子,不若君公子同县主一道去吧。”   听到这话,苏子衿多想说不要,可面上她装的和君故沉没有什么关系,又怎么能说呢,只能由着君故沉得意的对她一挑眉,笑言答应下来。   一路上君故沉都走在苏子衿身后,两个人之间不言不语,可苏子衿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背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盯着自己,脑海里不断想起刚刚双唇相碰的场景,脸颊发烫。   “县主可是有什么不适,脸这般红?”见苏子衿脸色绯红,岳嬷嬷忍不住担心的问。   这话一说出来,苏子衿明显的感到身后的目光笑意更浓,不用转过头去就能猜得出君故沉此时此刻一脸得意嘴角挂着痞笑的模样,让她是又气又悔。   那时怎么就一时心急下承认那是补偿了呢,现在连追究的权利都没有,只能闷这气,郁闷至极。   “没事,就是天气炎热罢了,咱们快些吧,莫耽误了时辰。”苏子衿知晓这事她算是被君故沉给抓住了把柄了,翻不过去了,能做的只有快些走,离开他。   而看着苏子衿快步往前似撒气一样的背影,君故沉的嘴角越发上扬了一分。   这妮子心中终归还是有他的。 第191章 没有关系!   太极殿位于皇宫的西面,是皇宫内最大的用于宴请的宫殿,占地足有四十亩地左右,能容纳数千人,所以大型的宴会都会选在太极殿。   走进宫门,远远就能看到太极殿内两侧摆满了数不清的长案,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座其中,首位的云台之上放着一把足有一人伸开双手宽的龙椅,两侧放着一大一小两张凤椅,想来是给太后和皇后准备的,只是如今云台之上并没有一人。   虽然太后和皇后定然是早已经到了的,但皇上未来,宴会未启是不能出来的,整个殿内如今地位最高的只有柳贤妃一人。   贵为四妃之首,在皇后未来之前又要主持大局,自然的今日打扮得也不会简单。   一身浅紫色金丝绣百合花的外罩落地衫,内着一见桃红色绣艳红芍药的无袖小衫,将芍药花纹露出,下身穿着一条鹅黄色锦绣边罗裙,温婉大方。   梳着飞天髻,头上带着的是难得一见的黑珍珠头面,两侧擦着翅形镂空刻五蝠步摇,颈上带着镶嵌碧绿温玉的金璎珞,站在云台之下,倒是气势十足,宛若一国之母。   只是柳贤妃眼角眉梢露出来的阴魅当不起,特别是此时此刻她的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刚刚走进门来的苏子衿,更是隐隐有几分似毒蛇吐着信子。   苏子衿第一眼看到的其实并非柳贤妃,而是站在柳贤妃身侧似和她说着什么的老夫人,再见到柳贤妃这样的眼色,心底一沉。   想来老夫人是想清楚了还是站在柳贤妃这一边,太后说的话应该也说给柳贤妃听了,未免她日后真成了义公主不好对付,柳贤妃今日定然会下狠心。   今夜,如履薄冰。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正当苏子衿心里紧张起来,耳边突然就传来那极为熟悉富有磁性的声音,顿时耳根一红。   还未等苏子衿本能的转过头去,原本跟在身后的君故沉已经从她身侧走进了殿内,往右侧男客的长案而去,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由得心便安了一分。   这样莫名的心安,让苏子衿心底一惊。   今日她被君故沉完完全全打乱节奏了,心也跟着乱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双手紧握,深吸了一口气后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全数抛之脑后。   不再看君故沉所去的方向,毅然进入太极殿了,今日一切容不得半分错。   迈开步子,苏子衿引着春兰走上前,率先向殿中身份最高的柳贤妃福身行礼。“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这不是荷悦县主吗?听闻刚刚一时之间找不到你,太后和你祖母都十分着急呢,是去了哪这般流连忘返呀。”柳贤妃的声音极为柔,似丝带一样,可苏子衿却听出了几分绵里藏针的味道来。   “在去御花园的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有幸遇到了君公子,便随着去了王太医处,不知宫宴提前,一时耽误了。”苏子衿乖巧温顺的回答,力图不给柳贤妃留下一丝话茬。   “难怪县主和君公子一道来呢,原是如此。”柳贤妃眼眸转而看向已经同萧裕景一道入座的君故沉,似笑非笑道:“那当真是有缘呢,今日这么多人,县主扭伤之时独独就遇上了君公子。”   苏子衿背脊一凌,不明白柳贤妃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道:“缘分这个东西哪里说得清呢,上天安排臣女和君公子意外相遇,臣女也不能控制,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自然是这个理。”柳贤妃笑着深深看了苏子衿一眼,声音低下几分,小声道:“不过你这孩子倒是运气好,这君公子乃是一名贤才,皇上看重得紧,你快及笄,若能与其接下良缘,可是好事呢。”   柳贤妃这话当即让苏子衿面色一僵,低着头,眼眸震惊的在眼眶里微微颤动。   这柳贤妃今日的话实在奇怪,刚刚说她和君故沉相遇就有些不对劲了,如今更是如同她的长辈一般给她似好的建议,这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娘娘说什么呢,我与君公子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即使心里翻江倒海,可苏子衿面上却不露一丝。   “只是君子之交?”柳贤妃惊讶的抬起手捂住自己嘴,漂亮的双眸里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那倒是本宫瞎操心,乱点鸳鸯谱了。县主就当刚刚的话从未听过,且入座吧。”   柳贤妃竟这般简单的放她过去了,难道真只是闲话家常?胡乱问的?   苏子衿抬起头来,隐秘的撇了一眼柳贤妃,此时她正看着前方和从苏子衿身后走来的人笑着点头示意,似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中的模样。   不管柳贤妃刚刚所作所为是无意还是有意,此时此刻苏子衿都不能继续在这里停留,只能转身往左侧的长案而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宫里的排次是按着身份来,苏子衿身负县主身份,在女客之中自也算是身份高些的人,排次也不低,落座在第五排,在沐雨彤身后。   “刚刚贤妃娘娘与你说什么了,你似脸色不好。”苏子衿刚刚一落座,沐雨彤就连忙转过头来询问。   “并没说什么,不过是问我为何这般晚才来。”苏子衿眼眸看向柳贤妃的侧影,心里还是有些按耐不住的发慌,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完了。   “如此呀,你确实来的比较晚,我刚刚在御花园四处找你都没找见。”沐雨彤爽朗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悦和委屈,眼神也似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抱怨,但一转瞬就闪现起了好奇的光芒来。“不过你怎么和君故沉一道来,你不是说你与他没有关系吗?”   一听沐雨彤再度问起这事,苏子衿郁闷的一转眸,本想避开,却这一转正好和坐在右侧第二排的君故沉四目相交,对上那满是宠溺笑意的眼眸,苏子衿好不容易恢复的脸颊又浮起了一丝羞怒的红晕,连忙转回沐雨彤这边咬牙切齿道:“只是偶遇,一前一后来罢了,我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沐雨彤并不知晓苏子衿刚刚看到了什么,低头见也未看到她那微微发红的脸颊,只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以为她又生气了,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道:“没关系就没关系嘛,不必这样呀,再说了,君故沉没关系的话,那对面的六皇子是什么意思呢,从你入门起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第192章 长公主萧玉兰   萧落尘?   苏子衿顺着沐雨彤眼眸所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坐在第二排和君故沉相隔一个长案的萧落尘正直直的看着她,见她望过来,更是面露喜色,眼眸也尽是宠溺爱慕之意。   只是和君故沉的相比起来,却是那么的假,让人恶心,更是让苏子衿头疼。   倒是把萧落尘给忘了,一个君故沉就足够让她心烦意乱,头疼难抑的了,再加上一个萧落尘,她觉得今日难以预料之事和意外之事远比她想象得要多得多。   一想到这些,苏子衿的头就如同针扎一样,扶着额头,无力的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道:“无需管他,不过自作多情罢了。”   “自作多情?”沐雨彤奸笑起来,一挑眉道:“子衿呀,你现在就是不一样了,爱慕者一个比一个身份高,不过我还是觉得君故沉比较合适你,眼见着你就要及笄了,不若抓住机会。”   “胡说什么呢,我…”   “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驾到!”苏子衿的话还未说完,大殿外就传来了太监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随着声音落地,四周管乐丝竹顿起,在宏伟的乐声之中皇上,太后,皇后一道迈步而入。   太后与皇上平行,皇后微落半步,步伐稳健,气势非凡,让行礼之人纷纷不敢乱动分毫,待三人走入大殿中央才齐声喊道:“参见皇上,太后,皇宫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众人的呼声在硕大的殿内来回撞着回响,三人在奴才的搀扶之下登上云台,依次落座。   “众爱卿平身,今日无需多礼,且都落座吧。”皇上的声音十分低沉,隐隐有些沙哑,却半分不减巍峨之气。   “谢皇上。”   众人应声而起,稀稀落落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前面隔着数人,苏子衿离云台又相对远些,不太看得清皇上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穿着明黄色绣巨龙咆哮的圆领龙袍,头上带着明黄色向前夜明珠的龙冠,双鬓满是青丝,倒也算保养得当,但面色却有些病态的苍白,可见身体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此时此刻的皇上远比前世苏子衿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好多了,前世见到他时,身体已然不行了,在仙丹毒性的反噬下双鬓苍白,脸色也呈现微微的青色,四皇子和七皇子刚刚闹起来时他就不行了,因此给了萧落尘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一世只怕这样的机会难得再有了,对萧落尘是,对苏子衿也是,这一世远比上一世来得困难。   “今日乃中秋团圆之时,众爱卿与朕同庆,且举起杯来,共饮一杯团圆酒。”皇上抬起酒杯来,眼眸扫过云台之下的众人。   依照皇宫大宴的开朝,皇上必须同众人共饮第一杯,于是话音还未落众人就自觉的双手举杯而立,向着云台弯腰而敬,起身而饮。   第一杯酒必须一饮而尽,待到皇上放下酒杯后众人才可屈膝而坐。   只是就在众人都欲坐下的时候,皇上却又将满上的酒杯举了起来,所敬的方向是右侧,君故沉所在的地方。   “君爱卿,今日乃是你第一次入宫宴,朕敬你一杯,望爱卿他日定要为国效力呀。”看着君故沉,皇上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对君故沉的喜爱人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皇上的抬举,君故沉只是默默的将已经空了的酒杯递向身边奉酒的小太监,待酒杯满后才双手举着酒杯对皇上一拜,淡淡道:“皇上抬爱,南楚人,自当为国效力。”   君故沉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细想就能察觉他所说的是南楚人自然要为国效力,而不是为皇上效力,为王朝效力,而且若他不是南楚人呢?   夜魔国的人,算是南楚人吗?   苏子衿知晓其中门道,皇上却不知,一听君故沉这话当即就笑开了花,一抬酒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君故沉也同时抬起酒杯,青铜酒杯置于唇瓣之间,仰头之间喉结移动,配着那绝美如画的侧脸,让坐再左侧的一众女客不由得看直了眼,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那就是最近特别得皇兄喜的君故沉?长得倒是难得一见的俊朗。”在众人的议论声里,一个冷冽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的声音划过苏子衿的耳边。   循声望去,是坐在沐雨彤前方右侧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子,穿着暗红色的落地长外衫,绣着百鸟朝凤的图纹,头上带着一掌大的金牡丹五坠步摇,侧过头和身边的人说话叮铃作响。   苏子衿只能看到女子的侧脸,十分丰腴,隐隐有些双下巴,脸色似擦了不少脂粉,一笑起来眼角都能挤出干粉的皱褶缝来。单眼皮,眼睛十分小,一笑起来就几乎看不到眼了,有些塌的鼻子被侧边鼓起来的肉挡住,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鼻尖。   即使没见过此人的看到这容貌和打扮也能猜出来,这女子就是当朝的长公主,皇上的妹妹萧玉兰。   萧玉兰此时此刻一双不大的眼眸正盯着刚刚放下酒杯坐下来的君故沉,隐隐放光,苏子衿顿时就能猜到这位长公主心里的心思了。   萧玉兰可以说是皇室最大的耻辱,极为好男色,圈养的男宠几乎都数不清,一见到俊朗的男子就双眼放光,恨不得将对方吃干抹净。   这官场之上,长得俊朗的官员大多数和萧玉兰都有染,少有能逃过魔掌的。   而如今,她的目标想必就是君故沉了。   “皇姐可是看上这君公子了?这可碰不得,这君公子此时不仅仅是皇兄看中的人,咱们的萧王皇弟也是看得紧紧的,皇姐还是莫惹麻烦的好。”坐在萧玉兰身侧身材娇小的女子低声劝告萧玉兰。   “皇兄那倒是好对付,就是那萧裕景是个倔的,不过也无碍,本公主自有法子。”萧玉兰眼眸皆是势在必得的神色,看着君故沉的侧脸嘴角更是勾勒起了一丝yin逸的笑意。   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身边的女子开口劝告萧玉兰就拿起刚刚满上的酒杯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君故沉身上,越发炙热。   苏子衿知晓,这位嗜色如命的长公主是要行动了,不知为何心似被提了起来一样,本能的急望向君故沉想要提醒他,可君故沉却似在和萧裕景说着什么,根本不看她这边。   “这位边就是皇兄一直提及的君公子呀,久仰大名了,本公主敬你一杯,改日不若去本公主府邸一叙如何?”苏子衿正想该如何让君故沉提防,萧玉兰的话就已经不可阻止的说了出来。 第193章 心上人   萧玉兰的话十分露骨,让殿内的众人不由得脸色一僵,更有些腚还未落在位子上的人吓了一个踉跄,摔坐在椅子上。   南楚人人都知晓萧玉兰胆大妄为,好色成性,只要遇到心仪的肯定会立马出击,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场合下她也敢这般露骨的直接对君故沉出手。   这不仅仅让众人大吃一惊,更是让坐在云台之上的三人尴尬万分。   看着台下众臣那带着鄙夷之色,羞怒之意的眼神,皇上更是感觉如芒在背,狠狠的一拍眼前的长案,怒喝道:“玉兰!身为长公主怎么这般不…不…不知规矩。”   谁都知晓皇上想说的是不知廉耻,可总归是自己的亲妹,又是这种场合,憋了半天最终才找了个不知规矩来,可偏偏萧玉兰还不领皇上的情,大袖一挥据以力争道:“我哪儿不懂规矩了,这君公子乃是皇兄你的爱卿,作为长公主我请他日后过府一叙有何不妥吗?”   妥!怎么不妥!   若是其他公主,没有人会觉得不妥,可说这话的是萧玉兰,谁都知道这一叙,叙的是什么。   可偏偏这种话又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以至于皇上被萧玉兰的话给死死的堵住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眸警告萧玉兰收敛点。   可萧玉兰这么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哪里会在意皇上的警告,转过眼眸就再度锁定在君故沉身上,似小女孩一般撒起娇来:“君公子怎么没个答复呢,本公主举着杯也累呀。”   一个年近四十,身材丰腴的女人捏着嗓子装小女孩一般撒娇的画面实在不堪入目,那声音更是像被猫抓心一般,难受得浑身直哆嗦,恶心的欲吐感在众人胃里翻腾。   见萧玉兰这么激进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苏子衿心里的担忧越发多起来,见君故沉坐在原位眉头微蹙似苦恼的模样更是心狠狠的一抽。   这个萧玉兰手里握着的是先皇留下来的圣旨,就连身为皇上养母的太后都不能动她一分,她肆意妄为惯了,当初北燕来的使臣她都敢那什么,如今看上君故沉,只怕再有本事对她也是无计可施吧。   一想到这里,苏子衿的脑海里不由得就想起君故沉今日与她相吻之事,若把她换成萧玉兰…顿时一丝难以抑制的火苗就从心底窜了起来,身体也不由自己控制就本能就要站起来。   可就在苏子衿双手扶着椅臂,刚刚离开位置,双膝都还未站直的时候,对面的萧裕景却率先站了起来。   “大皇姐,几年不见还是这般老当益壮呀,不过要请人也要看清楚些吧,我家君兄可忙着呢,没时间去你那公主府一叙。再者说了,大皇姐那公主府是能随便进的吗,这一进去,万一让君兄心上人误会了,可就毁了好姻缘了。”萧裕景夹枪带棒的说着,还不忘对身旁的君故沉一挑眉,似做了好事的孩子等着夸一样。   不过没等来君故沉的夸赞,等来的却是皇上石破天惊般的一声惊呼:“君爱卿有心上人?是谁家的小姐这般有福气,且说出来,借着今日这好日子朕亲自为你赐婚。”   皇上的心思和萧裕景的心思一样,想要将君故沉留在金陵,不管用什么方法,而最好的仿佛就是让他娶一个贵族小姐,这样就绑在金陵了。   前段时间皇上也曾旁敲侧击给他介绍过不少郡主小姐,可偏偏君故沉油盐不进,原以为君故沉是去意已决,正苦恼要如何才能留住他今日就听到这么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顿时喜上心头。   这样不仅仅能把君故沉留在金陵,还能打消了萧玉兰的念头,一石二鸟。   “君爱卿无需害羞,你这般年纪也当该成家立业了,且说出来,这人究竟是何人呀。”见君故沉不说话,皇上更是心急,恨不得撬开君故沉的嘴,知晓是谁后立马赐婚定下来。   因为皇上的步步逼近,众人的目光也都锁定在了君故沉身上,人人都想知晓这个能让君故沉放在心头的女子是谁。   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苏子衿清清楚楚看到君故沉的视线一点一点向她这边转来,四目相对之时嘴角绽放出那标志性的浅笑,绝美如画。   当然只是在别人的眼中,对于苏子衿来说就像是一道催命符,避之不及,在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往这边瞧的时候连忙侧过身去,随着众人视线假装不知晓的一起找寻是何人。   心里暗骂自己居然担心君故沉,这样一个妖孽的人何至于她担心,别说一个萧玉兰了,就是十个也不管她的事,都怪今日那个吻,弄得她心乱如麻。   瞧着苏子衿惊慌失措下略有些笨拙的模样,君故沉的笑意和眼眸里的宠溺更深了一分,侧身转向云台正欲将此事回绝过去,可还未等君故沉开口,左侧长案首位的柳贤妃却先盈盈笑了起来。   “皇上当真是心疼君公子,可也要想想君公子心里的那位姑娘呀,这么多人呢,这要说了出来,姑娘还不得羞死呀,说不定还怪罪君公子。此事呀,皇上还得和君公子单独说才好呢。”柳贤妃的声音格外的娇艳,配着那张媚气的脸更是勾人。   “爱妃说的极是呢。”皇上对于柳贤妃的话倒是认同,既然已经知晓君故沉心里有人了那也就不急,宫宴之后再谈也不耽误,反正现在君故沉是跑不了的了。   看着皇上认同的点头,柳贤妃眼中的笑意,君故沉的眼眸深了一分,参不透这个柳贤妃为何要帮着苏子衿说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这事呀,你和君公子容后在谈,都这个时辰了这宫宴也该开了,臣妾听闻今日太后特命荷悦县主舞这第一支舞,可是真?”   听着柳贤妃今日的话,不仅君故沉觉得奇怪,就连皇后都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细长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柳贤妃后道:“妹妹哪里听来的,太后是命了荷悦县主御前献艺,可并非第一支。”   “这般呀。”柳贤妃失望的垂下漂亮的眸子,不免有几分让人怜惜。“臣妾还以为今日一开场便就能看到县主的舞姿呢。”   “贤妃也不必失望,荷悦县主的献艺虽不是开场第一支却也在中段,自不会让你多等。”见皇后和柳贤妃之间的话题集中在苏子衿身上,太后连忙了结了下来,转眸看向人群之中的苏子衿肃立道:“荷悦县主你且去准备准备吧,今日可都看你的了。”   苏子衿自然听得出太后这是在众人把话锋集中在她身上之前让她避出去,以免惹上麻烦,虽然不知道柳贤妃今日种种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就光君故沉刚刚的事她就不愿久待了。   于是起身无声的向云台行礼后带着春兰往大殿的角门出去,一路上苏子衿都微微低着头,并未发现跟在身后的春兰在出门之时对着某处轻轻点头。 第194章 计中计   走出太极殿,天已经擦黑,晚风吹起,带着一丝凉意,让苏子衿刚刚还有些慌乱的脑袋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今日她被那个吻是彻彻底底的打乱了阵脚了,一看到君故沉就想起,不由得心乱难抑。如今想来,不过也就是一个吻,又不是从来没有吻过,就当一场意外便就是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彻彻底底将这混沌的一切抛之脑后,转身跨步往太极殿后贯连的一个四合宫院去。   太极殿后是一连排贯穿的四合宫院,每个院里十间房,用于放各家的笼屉,以门牌上的号数区分是谁今日的房间,且分别都上着锁,钥匙则是交给所有人。   由于苏子衿是今日要表演的人,自然的笼屉也尤为重要,不能和老夫人许氏的放在一起,便就单独放在许氏等人旁边的房间,将夏荷留在房内守着。   笼屉内的东西对于苏子衿来说尤为重要,所以从来宫起就不让春兰碰一下,就连走到门前也不将钥匙交给春兰来开门,而是由苏子衿亲自来开。   门一打开,早听到门锁响动的夏荷就迎了上来。   “一切都还顺利吧?”苏子衿看了看放在桌面上的笼屉,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迹,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   “小姐您放心吧,我一直寸步不离,没有人碰过这笼屉。”夏荷骄傲的扬起头,一副立了大功的模样。   瞧着这丫头傻里傻气的小孩子样,苏子衿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不痛快也消散了去,伸出手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回去定然赏你,现在且去把笼屉打开。”   夏荷一听还有赏,当即就笑弯了眼,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到笼屉前,掏出腰间的钥匙熟练的将锁打开,把盖子往上一撩。   只是这才撩开一半,夏荷的手就停了下来,整个人似僵住了一样,过了半许那抓着盖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哆哆嗦嗦的问:“怎么…怎么会…这样?”   “夏荷姐你怎么了?”瞧着浑身颤抖的模样,春兰一个箭步跨上去,眼眸往箱内看去,顿时眸子睁大,惊慌的捂住自己的嘴。“这…舞衣怎么变成这样了?明明出门的时候是好好的。”   听到这话苏子衿自然就知道是舞衣出了问题,立即走上前将春兰推开。   此时此刻笼屉内原本的舞衣早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些残缺的布料碎片,很难想象出它原本的样子,这样的东西莫说是穿了,就是拿都未必能拿起多少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苏子衿眸色一冷,质问的看向夏荷。   夏荷被苏子衿这一问也吓住了,看了看箱内的碎片又看了看苏子衿,急的眼眶里都泪花。“奴婢…奴婢也不知晓,明明入宫之前我还检查了一遍,之后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了,怎么会这样?”   “若没有打开过怎么会这样?夏荷姐,你仔细想想,期间可有人进来过?”春兰也跟着急了起来,一个劲的为夏荷想办法。   夏荷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呀,一入宫这房门的钥匙就是给了小姐的,门还是岳嬷嬷亲自锁的,期间别说是人了,苍蝇都没进过。”   “那一直都是夏荷姐你守着笼屉,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碰过?那这舞衣总不可能自己碎了吧?”看着箱内的碎片,春兰流露出一丝怀疑。   “我也不知…”话说到一半,夏荷这才反应过来春兰这话里有话,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我故意把小姐的舞衣弄成这般模样的吗?”   被夏荷这一怒骂,春兰立即就吓得退了一步,脖子微缩,抬着眼尽是害怕和委屈。“我也没说是夏荷姐你做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是夏荷姐你自己说着你一直守着,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来过。”   春兰这一委屈,又说出这样的话,更是把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夏荷,让夏荷想要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实她刚刚也说了,这个笼屉没有人碰过,她寸步不离的守着,可如今变成了这样,她似乎成了唯一的嫌犯。   “行了!春兰你且先出去,我有话和夏荷说。”苏子衿突然厉呵一声,双眉紧蹙见怒气四散。   “大小姐,这…”春兰似还想要劝,可话没来得及说完苏子衿就冷厉的撇了过去,吓得她浑身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连忙低着头退了出去,并把门给关上。   春兰这一走,整个房内就寂静了下来,苏子衿和夏荷之间大眼瞪小眼。   “小姐,真的不是我做的。”夏荷见着苏子衿眼角眉梢露出来的勃然怒气,吓得眼泪止不住的流。   瞧着夏荷被吓坏了的样子,苏子衿也心疼,瞥眼看了看那一闪而过的人影伸出手将夏荷揽入怀里,一边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一边急速的轻声在她耳边道:“我自然知晓不是你做的,你且好好想想,有没有一时疏忽笼屉被人碰过。”   夏荷这才回过神来,知晓苏子衿怕外面的春兰听到,也不敢耽误,急急的把脑海里之前见到的全部回想一边,突然恍然大悟道:“下车的时候,有一个公公说要检查我的腰牌,我就去了,这个时候是个小太监帮我把笼屉搬上宫里的小车的。”   听到这里苏子衿就清楚了,原来她中计了。   一直提防着春兰,没想到中了计中计,春兰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老夫人故意设计流珠摔伤,又不给春兰安排事,这就让她怀疑他们是有目的的,所以她定然会把春兰留在身边,把夏荷派去守着笼屉。而其实真正做事是宫里的人,也就是说,这一切还是和柳贤妃串通好了的。   “我明白了,夏荷,你且听我的,一会我会大骂你一顿,然后把你贬为二等丫鬟,把春兰提上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为难你,但这一切都是计划,你一定要承受得住,知道吗?”   听到这话,夏荷心头仿佛被惊雷打中一样,惊得不轻,只能呆呆的问:“为什么?”   “夏荷,今日春兰的话一步一步引我怀疑你,就是想要挑拨离间,咱们将计就计,让她们得逞,看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段期间肯定会委屈你,但事成之后我定然不会亏待你的。”苏子衿紧抱了夏荷一下,她也知晓这件事对于夏荷来说不容易。   这件事一发生苏子衿就明白的苏灵珊早晨为何让她提防春兰的意思了,就是故意要让他今日提防春兰,结果舞衣破碎将所有矛头指向夏荷,让她和夏荷如同前世一样破裂,之后她定然有什么事要对她做的。   不过前世让她得逞了,这一世该还她了。   “奴婢明白小姐的意思了,小姐放心,奴婢承受得住!”夏荷明白苏子衿的重托和不易,重重的点了点头。   听到夏荷这话,苏子衿也狠下了心,放开夏荷便怒火熊熊的咆哮道:“不是你还能有谁!这笼屉就只有你一个人有钥匙!” 第195章 春兰上位   虽然夏荷在点头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面对苏子衿这突然的滔天怒火和毫无防备的咆哮声还是吓得浑身一激灵,原本收回去的眼泪又被吓了出来。   即使被吓得浑身微颤,但夏荷还是牢记着苏子衿刚刚的话,抽泣哀求道:“小姐,真不是我做的,我…”   “还敢狡辩!本小姐这般信你,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待我!”苏子衿的手狠狠拍在桌面上,话语狠厉,可眼神却瞥向眼前的笼屉。   看着苏子衿这样的眼色夏荷自然知晓指的是什么,一边抽泣着一边将双手伸进笼屉里摸索了一番,在左下角的缎子下抓住一个小小的指环,用力往上一拉。   笼屉发出一声木头摩擦的轻响,可被夏荷的哭声给代替了过去,随着这声笼屉的木板被拉了起来,露出最底层的夹层和放在里面的桃红色衣衫。   看到这衣衫苏子衿悬着的心才彻彻底底的落下,这才是她今日真正的舞衣,知晓是宫里的小太监动的手后活怕是个高人会发现这夹层,连这衣服都毁了,那就真的完了。   这带有夹层的笼屉是荷穗宴的时候苏子衿特意找木匠订做的,后来并没有用上,这次本也不打算用,毕竟做工也不是很精巧,怕别人发现反倒说不清楚,而且跟来的是夏荷和流珠,自然也放心。   若不是老夫人这计中计把春兰插进来,她也不会因为提防春兰而用上这笼屉,也无法逃过这一劫,算起来倒还要谢老夫人和苏灵珊这“帮助”了。   等夏荷将那衣服拿了出来,放在桌面,重新将木板放下,将那些舞衣碎片铺就好,苏子衿才对她点了点头后反手一指紧闭的门呵道:“出去!等今日回去再收拾你!”   “小姐…我…”   “出去!”不等夏荷的话说完苏子衿就再度呵了一声,转过头对门外喊道:“春兰,你进来。”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春兰自然不会立马就进来,反倒是在门外由轻自重的走了走,装作从远处跑来的样子推开房门。   她这一推开门,夏荷就含着泪跑了出去,看着夏荷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转过头来却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问:“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夏荷姐她怎么哭着跑出去了。”   “莫管她,卖主求荣的人倒还有脾气了。”苏子衿转过身,负气的冷哼一声往房内的屏风后去。“把桌上的衣服拿来,为我换上,时间来不及了。”   苏子衿这一说春兰才注意到桌面上多了一件桃红色的衣衫,心中疑惑却装出一脸好奇的问:“大小姐,这是哪里来的衣衫?难道今日带了两套舞衣来?”   听着春兰这话,苏子衿眼底的冷厉顿起。   这个春兰倒真是苏灵珊的好奴才,事事都要为他查个清楚呢,或怕出了一点意外,影响了她主子的计划。   “不过是件带来换的衣衫,如今也就这件有点舞衣的模样了,暂且用着吧。”苏子衿说着就走进了屏风内,一眨眼将眼中的冷厉散去,现如今还不能让春兰看出不对来,她可还要利用这条狗去狠狠咬她主人一口呢。   见苏子衿已经走进了屏风后,春兰也不敢耽误,立即拿上那衣衫就走进来,为苏子衿褪去外衫,罗裙,将这套垂地的桃红色曲裙穿在她的身上。   穿完之后春兰还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确定这是一件普通的曲裙后才放心的松开手,直起身来道:“大小姐,咱们走吧,时辰也不早了。”   苏子衿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眼前方铜镜里自己的衣衫,转身领着春兰走出了门。   此时夏荷还站在门外不远的地方,一见苏子衿出来立即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生生的挤出几滴泪来,哭哭啼啼的擦着。   夏荷的这一举动哪里逃得过苏子衿的眼睛,瞧着她这笨拙的方法,是又好笑又心疼,差点都狠不下心来,调息了片刻才在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冷声道:“春兰,从今日起你便就是我房里的大丫鬟了,和夏荷调换位子。”   这突如其来的提升让春兰始料未及,她想着今日苏子衿肯定会中计,可没想到居然会提升她,毕竟她也是入宫来了之后才得了苏灵珊的命令,知晓了今日的事,原以为自己匆忙之下做得不够,却得到了意外之喜。   她这一被提升可就成为了苏子衿的近身侍婢,苏灵珊定然会高兴,回去后肯定会赏赐她。   一想到赏赐春兰的嘴都快合不起来了,只能低下头,避开苏子衿的装出婉拒的声音道:“可是大小姐,那件事或许并非夏荷姐所做,您别这般气头上做决定呀。”   苏子衿早已经将春兰刚刚那合不拢嘴的模样收入眼中,看着她还这般装好人的模样实在不耻,不过此时她既然要装那她就陪陪她。   “你这丫头,人人都向着上位,你倒好还为她着想,她若有你这般善心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说话间苏子衿还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夏荷,“你且莫多想,本小姐怎么决定就怎么做。”   听着苏子衿对自己信任的话,春兰更是心底开了花,果然沉寂了这么久终于起来了。   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可也同时告诉她自己不能露出来,生生憋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轻声应了下来。   看着春兰不管如何憋也藏不住眼眸里的喜不自胜,苏子衿心底不屑的冷哼一声,且乐吧,这样的日子只怕你也过不了多久了。   已经让春兰自认为自己受到了信任之后,苏子衿也不再多话,毕竟宫宴上的事也耽误不得,眼见着时辰快到了立即快步往太极殿的方向走。   只是刚刚走进太极殿内,苏子衿便就意识到整个气氛不对起来,整个大殿内火药味浓郁异常,所有人视线都击中在皇后和柳贤妃的身上。   而皇后和柳贤妃的视线始终看着对方,剑拔弩张,火花碰撞,犹如战场,令人心中胆颤。   苏子衿顿时心底一震,难道刚刚出了什么事? 第196章 萧玉兰敬酒   殿内的气氛紧张压抑得让人的心紧紧提着,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活怕一点动静就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可就在这万分寂静的时候,一阵银铃一般的娇俏小声突然响起,原该是悦耳的声音,可在大殿的放大之下让人浑身一颤,汗毛直立。   “皇后姐姐这话说倒真是笑人,长公主不过就是去敬一杯酒,姐姐便就说其不懂规矩,肆意逾越,那姐姐今日坏了宫宴的规矩,提前半个多时辰算不算逾越呢?”柳贤妃的话说得轻轻柔柔,仿佛只是在笑谈着什么,却让整个气氛更低了一分,众人更是面露惊恐。   至于皇后,如今的脸色自然是接近于铁青,一双凤目微眯,阴狠的杀机怎么掩藏也藏不住,可双唇却紧紧抿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听到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场景,最为震惊的还是苏子衿。   听到宫宴提前之时就知晓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皇后让其提起的,按理说这种坏规矩的事人人都是避之不及,特别是后宫之人,一旦落下话柄,即使贵为皇后都会受人诟病,严重的还会危及凤位。   皇后是个极为沉稳,富有心机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一的蠢事来,想必这其中定然有柳贤妃的功劳,如今皇权之争一触即发,这二人之间只怕也是越发斗得激烈了。   只是听柳贤妃所言,这其中起源于长公主萧玉兰。   这般想着,苏子衿着眼去寻找萧玉兰的身影,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萧玉兰竟然坐在右侧的长案上,将原本该坐在君故沉左侧的张大人给挤到了角落,她坐在其位上,端着酒杯,媚眼灼灼的看着君故沉,手中拿着酒杯,看来是去敬酒的。   想不到这个萧玉兰比苏子衿想象中的来得大胆得多,不仅仅无视男女不可同席而坐的规矩,还无视君故沉所说有心上人的事,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公然戏弄,不堪入目。   只可惜,不论她如何搔/首弄姿,君故沉就好像一个入定了一般的僧人,端坐其位,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眼前的酒菜,时不时和萧裕景聊上两句,完完全全似看不到萧玉兰也看不到眼前的形势。   眼见着君故沉半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萧玉兰的脸色也难堪了几分,略带几分怒气道:“君公子,你看因为这酒皇嫂和贤妃都吵起来了,本公主可是背负了不少呢,你这样僵着也不好吧。”   这样的话听得在场众人心中一阵冷嘲,这长公主也知晓因为她皇后和贤妃吵起来了,可怎么也不见她有所收敛呢,若非是她,今日何故会这般让人尴尬。   众人心中都有程度不同的埋怨,可君故沉却依旧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便连看都不看左侧一眼,惹得萧玉兰顿时不然大怒将酒杯狠狠的砸在桌上,厉呵一声:“君故沉!本公主看得起你才敬你一杯酒,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兰!莫再丢了皇家的脸面!”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便连不想管萧玉兰的太后最终都忍不住开了口,瞥眼看着萧玉兰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我丢什么皇家的脸面了?我这么做就丢人了?太后现在要来管我了不成?”萧玉兰对于太后是半点不怯,抬起头来满是讥讽。   若前面的话都能用她恃宠而骄,娇蛮任性来解释过去的话,现如今就是大大的不敬了,便连一向纵容着她的皇上都再也容不下了,狠狠一拍长案,龙颜大怒道:“萧玉兰!你如何同母后说话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朕看你这长公主也是做的日子长了,不分先后了!”   皇上直言用身份威胁,虽然萧玉兰不怯太后,但对于皇上总归还是心中有几分畏惧,听到这话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眼中到底的不服,但也不敢再对太后和皇上发脾气,只好将怒火熊熊的眼眸转向君故沉。   “长公主不过就是要臣喝了这杯酒罢了,若臣喝了,长公主是否便就此作罢了?”还不等萧玉兰发火,君故沉便拿起那她刚刚砸在桌面上的酒杯。   萧玉兰没想到刚刚一直对她不理不睬似没看到一样的君故沉会突然回她,看着那俊朗的面容,漆黑如同装着浩瀚星空的眼眸看着她,顿时火气就消散了下去,看着自己留在那酒杯上的唇印,盈盈笑道:“自然,只要君公子喝了,本…”   还不等萧玉兰把话说完,君故沉手一转就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了右侧的萧裕景面前,道:“臣不胜酒力,烦劳王爷代臣喝了吧。”   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原以为君故沉这是为大局着想要喝了这杯酒来大事化了,没想到居然将这萧玉兰刚刚喝过的酒递给萧裕景,这不是要闹大的意思吗?   眼见着萧玉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怒气越来越胜,众人心中不仅叹息,只怕今日这宫宴要鸡飞狗跳了。   “长公主,您也没说不能代劳,代也是算我喝了,不是吗?”不给萧玉兰半分说话的机会,君故沉就转过头将酒往萧裕景嘴边更加递近了一分,浅笑着可却眼中带着威胁之意道:“我想王爷也不会拒绝吧。”   拒绝!萧裕景当然想要拒绝!   看着那杯边萧玉兰的唇印,萧裕景就胃里一阵翻腾,可看着君故沉威胁味十足的眼眸也知晓他这一拒绝估计好不容易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了,心中挣扎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接过那酒杯一饮而尽。   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咬了咬牙,强忍着胃里的翻腾之意对萧玉兰咬牙切齿道:“大皇姐,本王已经提君兄喝了,你也该回去了吧。”   “好了,玉兰,酒也喝了,你也该闹够了,且回到你的位置上去,这宫宴可不是为你一人开设的。”不给萧玉兰开口发火的机会,皇上就直接将一切斩断,萧玉兰多闹一刻,皇家的脸面就多丢一分。   如今的情况下,酒也算是喝了,萧玉兰也知晓她没有再闹下去的借口了,只能憋着一肚子气,负气的一挥袖起身往原本的位子去。   “哎呀,瞧这闹的,荷悦县主都换好舞衣回来了,咱们都没瞧见,让县主站了这般久。”萧玉兰刚刚落座,柳贤妃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顿时就众人的目光便随着她的目光全数集中在了苏子衿身。   瞧着苏子衿身上朴素的衣衫,顿时大殿内议论纷纷。 第197章 献舞   “她怎么穿成这样来?这不是普通的曲裙吗?”   “不是御前献舞吗?不是当该穿舞衣吗?怎么穿这样就来了?”   “难道这就是舞衣?”   “怎么可能,怎么看也就是一件平日里穿的曲裙,竟然穿来御前献艺,说难听点,这可是藐视皇威呢。”   “小人得志不就是如此,原来不得宠,现在成了县主,飞升得快可还是小家子气,以为是家里的宴会呢,这般打扮。”   ……   源源不断的质疑,惊讶,落井下石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子衿还在心中暗想刚刚君故沉故意让萧玉兰吃瘪的事,没想到这般快焦点就集中到了她身上,一时不防落了柳贤妃的计了。   柳贤妃是今日的主谋,自然知晓舞衣破碎的事,也能猜到她肯定会找一件衣服来替代,或者就是不换也能在宴会上引起波澜,所以故意乘其不备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让人议论纷纷,把她推上风口浪尖。   若这献艺砸了,就如同某些人所说的,若一个藐视皇威的帽子戴下来,只怕今日她这个县主身份都不保。   “这便就是太后亲封的县主呀,刚刚没注意瞧,怎么穿成这样就来献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宫女不懂事走了进来呢。”萧玉兰一肚子气每处发,此刻正好待到苏子衿,自然是夹枪带棒一番讥讽。   “长公主怎么能这般说呢。”柳贤妃轻轻撇了萧玉兰一眼,转过头来柔声问苏子衿:“只是县主怎么穿着衣衫就来了?这莫非是舞衣?”   “回贤妃娘娘的话,这便就是臣女的舞衣。”苏子衿不卑不亢的福身回答。   听着苏子衿这样的回答,柳贤妃倒是心底暗笑,这丫头当真是死鸭子嘴硬,那便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时。“既然如此,那也莫耽误了,人人都等着看县主卓越的舞技呢。”   苏子衿也不客气,点了点头便领着春兰从左侧长案中央的走道往殿中央走去,随着所有人或鄙夷,或落井下石,或等着看笑话的眼神一步一步往前。   当走过苏灵珊身边的时候,苏子衿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春兰微微的对她点头,而她的眼底则浮现奸计得逞一般的得意笑容。   这主仆二人看来是深信不疑她们的计划成功了,那就且看看谁笑道最后吧。   走出长案,春兰就不能再跟了,苏子衿独自一人往大殿中央而去。   太极殿本就极大,左右两侧长案中间隔着约有百步的距离,自然的苏子衿要走到中心处也需要一点时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小小的身子步伐坚定的一步一步往中心处用彩石铺就的圆心走去,许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清冷气息,恍惚之间让人觉得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不由得让人觉得怜惜,特别是坐在云台之上的太后,心紧紧的攥着,看着苏子衿身上那简朴的曲裙就知晓其中是出了事,不由得担心。   苏子衿自然也感受到了太后担忧的目光,当站在圆心处的时候率先抬起头来对太后投去了会心一笑,安抚太后无需担心。   虽然知晓苏子衿敢走到这里来,就肯定是有所对策了,但太后还是放不下心问道:“你可准备好了?”   “回太后,臣女准备好了,只是…”苏子衿说着视线移动到站在云台之下的御前带刀侍卫身上,福身一拜。“希望杨大人能将腰间的双剑借于臣女。”   借剑?   在场的众人纷纷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了这献艺舞技为何要借剑,什么舞蹈要用到剑吗?   “你要这双剑何用?”便连皇上都好奇了几分,从未听说谁跳舞会用到剑的。   “皇上若想知晓,待会一看便知。”苏子衿低着头,乖巧的福身,就是不透露一分。   瞧着苏子衿这样子,皇上倒是笑了起来,抬起手虚点了点她笑道:“这丫头还跟朕买关子,杨迪,且将双剑给她,朕倒要瞧瞧,这是什么新舞蹈。”   “臣遵旨。”杨迪点头后迅速的将腰间的双剑解下,快步向前,将双剑交于苏子衿。   苏子衿接过双剑,福身行礼,无声的道谢。   握了握手里这有些微沉的剑,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将剑鞘褪递给旁边的宫女,转过头正欲对坐在两侧角落的乐师使眼色,突然右侧就传来了君故沉的声音:“荷悦县主这是要作剑舞吧,我正好懂得些音律,不如为其抚琴吧。”   “好呀!”还不等苏子衿说话,萧裕景就先答应了下来。“君兄的琴艺乃是一绝,许久未听了,看来今日是能一饱耳福了。”   一听这话,皇上倒是跟着高兴了起来,惊喜道:“想不到爱卿还懂得音律,来人,取去琴来。”   在这王爷,皇上的一唱一和之下,这件事就决定了下来,苏子衿连半分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看着君故沉那浅笑端方的脸,有些无可奈何。   为什么她的事他偏偏就是要插上一脚呢。   罢了罢了,时辰不早了,她也没有时间和他再在这件事上耽误时间,只要不影响她的事,就随他吧。   两个太监麻利的搬来琴放在苏子衿身后不远处,将之前她递给乐师的曲谱交给君故沉。   见君故沉看着那曲谱若有所思的样子,苏子衿有几分不放心的走上前一分,低声问君故沉:“这种谱子你可弹得出来。”   “这等曲子,我不看都能弹得出。”君故沉抬起头来,笑得得意洋洋。   看着君故沉将手里的曲谱放在琴前,苏子衿有些许不安的点了点头。“那便拜托与你了。”   说完苏子衿转身就走回圆心中央,双手持剑一高一低的摆出舞前的姿势,看着她的背影,君故沉眉头微蹙,他本以为苏子衿听到那话会说他一句,或者瞪他一眼,却没想到这次她竟然这般柔和的就应下来了。   想起在王太医房内时她说过的话,看来今日的表演与她而已真的特别重要。   有了答案,君故沉心里也有了定义,双手抚在琴上,食指一勾,波动了一根琴弦,在大殿之中响起,清脆悦耳。   只是却让苏子衿心头一凌,双眸之中露出惊愕来。   这…不是她给的曲! 第198章 下了一盘好棋   苏子衿的身子僵直了一分,听着耳边这响起的和自己给的谱子完完全全不同的音调,心中愤恨顿起。   该死的,她就不该相信君故沉,什么接近她是因为喜欢她,分明就是心怀不轨,在这个时候算计她一遭,让她跌落谷底!   正当苏子衿浑身怒意熊熊,转过身正欲一剑往君故沉刺去的时候,君故沉的双手抚琴快了一分,一段琴音落入她的耳中,让她刺去的剑顿时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这曲他怎么会?   南楚的舞以柔为主,基本上所有的舞都是柔柔软软的轻舞,剑舞枪舞这种军旅气息浓厚的舞从未有人知晓,得到两年之后邻国公主前来的时候一舞惊鸿才被人所熟知。   这个时候舞都没有几个人知晓,曲就更难知晓了,特别是君故沉如今弹的这曲正是苏子衿找寻了多日都为找到的,因为剑舞最初起源与西魏,其西魏大儒李峰所谱的战苍黄是最气势磅礴的曲,但李峰死后就消失了。   苏子衿今日准备的剑舞若和这曲相配定然最好,可她没寻到只好退而求其次,没成想君故沉居然能弹得出来,而且还是无谱弹琴,实在让她咋舌。   这个君故沉到底还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   虽然心中诧异万分,可如今也不是问的时候,随着琴声渐渐变得急快,犹如万马奔腾,苏子衿也不能再站着了。   随着琴声和乐师那边配合着琴声而起的鼓点声,反身长剑往前一刺,双脚点地一跃而起,抽出暗藏于袖内的绸缎,向上一抛,越过顶上的房梁,抓住落下的一头栓在腰间,随着力道旋转而上,手中的双剑挑花,配着气势磅礴的乐曲让众人咋舌。   而随着琴声和鼓点越来越快,苏子衿的旋转速度也越来越快,原本桃红色的曲裙在急速之下颜色交叠竟然成了艳红色,裙尾飞散,似一朵绽放牡丹,双侧银剑翻飞下四周刀光四起,恍若之间让人觉得仿佛看到了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一身红衣似血,身旁战火连天。   震撼,无比的震撼!   可就在所有人被这剑舞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时,突然苏子衿长剑一挥将绸缎割断,整个人旋转落下,惊得众人长大了嘴巴,些许女子更是惊叫起来。   只有抚琴君故沉看着苏子衿落下来的身影双唇含笑,手中抚琴不停,将整个乐曲推动到最高点。   就在乐曲到达最高点,众人的心也提到嗓子眼,苏子衿在离地面还有一只手的距离时侯突然一个翻身,双脚落地,双剑合一向上一刺正好刺中那被割断落下来的绸缎,双脚转动,整个人旋转而起。   那绸缎在风的带领下就相似一面旗帜,在风中烈烈做响,如同战胜之后竖起的那面棋,最终在风之中飞扬而起。   与此同时乐曲也停止,苏子衿站稳步伐,双手持剑,剑锋朝下,单膝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岁岁。”   众人皆被刚刚的气势磅礴之舞给惊住了,谁也没有同平时一般附和而起,而是让人都看着苏子衿,眼中全是震撼,特别是刚刚还在嘲笑她今日的衣衫的人,更是连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好!”众人之中皇上最先回过神来,站起身拍双手叫好。   这一声好把众人都叫回了神来,不由自主的就鼓起了掌,一时之间太极殿内掌声如雷动,直穿云霄。   但这掌声之中并非所有人都是由心的,例如坐在第七排的苏灵珊,一双眼眸似刀一般盯着苏子衿,牙齿紧咬,浑身气得直发抖。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子衿居然能再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反败为胜!为什么!明明她穿的只是一件平常的曲裙而已!   同苏灵珊一样恨之入骨的还有坐在第三排的萧玉兰,一双阴狠的眼眸盯着苏子衿似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吃个干净。   凭什么她对君故沉献媚他半理不理,却偏偏上赶着给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抚琴,还笑得那般温润如玉,她凭什么!   越想萧玉兰心中越是不服,正欲起身去教训一番苏子衿,就别身旁的二公主给抓住了手,眼神警示看看云台之上,示意她不要再惹事。   萧玉兰也不是蠢的,也知晓若她在闹下去皇上定然会真的发怒,到时候就难收拾了,只好暂且将这口气给咽下,但心中记住了苏子衿这个人。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柳贤妃倒是没有什么,嘴角浅笑着同众人鼓着掌,双目看着苏子衿倒也是柔和,只是眼底却掩藏着一丝阴鸷。   就在掌声持续了约莫三四个呼吸的时间,皇上正欲开口让苏子衿起身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男子的呼声:“八百里急报!八百里急报!”   一听到这话,殿内的掌声戛然而止,皇上的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看着那双手举着卷轴快步跑来的士兵,双眉紧拧。   这两个个月来,一听到八百里急报就是战败的消息,如今一听到心就一沉,但却不能阻止。   眼见着那风尘仆仆的士兵跑进殿里,同苏子衿一道单膝跪地,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咬着牙道:“报!”   “回皇上!西北大捷!许大帅御敌有方,许将军领军有道,将都狼蛮族打得节节败退,连夺两城!”士兵抬起头来,虽然是灰头土面,可笑起来牙齿却是洁白,那么单纯的胜利的喜悦。   而听到这话,看着这笑脸皇上愣住了,右手有些颤抖的举起来,指着士兵双手捧着的卷轴,对身边的艾公公道:“去,把战报给朕拿来。”   “诶,奴才这就去。”艾公公心头也喜,连忙从云台上快步走下来,拿过战报提着衣角快步回到皇上身边,将战报递上。   接过战报,皇上忙不迭的将这满是尘土的战报打开,双目急速的上下移动,嘴角一点一点扬起来,最终眼角眉梢皆是难以抑制的兴奋狂喜。   “好!荷悦县主一舞惊鸿,犹如战场获胜,如今安国候当真为朕带来西北首胜!县主真是南楚的福星,朕当重重有赏!自今日起,荷悦县主晋升为从七品荷悦郡主,赏良田千亩,白银三千,黄金五百!”   面对这样的封赏,在众人的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之下,苏子衿却依旧淡淡如水,平静无波,犹如平常一般双膝跪地对皇上行了个大礼,道了一声:“谢主隆恩。”   所有人都觉得苏子衿太过沉稳了,这般封赏都能处变不惊,却只有君故沉看到苏子衿那眼底深处雀跃之喜,似孩子一般。   难怪她说今日表演重要,原来目的在此,倒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呢。 第199章 九曲玉环   “荷悦郡主这一舞当真是惊艳四座,气势磅礴,不仅如此还为咱们南楚带来了久违的胜利,当乃是福星。”就在苏子衿刚刚施礼谢恩,还未起身柳贤妃就站了起来,对着她一番赞叹。   这倒是不少人摸不清头脑,虽然不知道内情,可在场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苏子衿和柳家如今的立场,这柳贤妃怎么会这般夸奖她呢,难道是做戏?   而在苏子衿更是心中难安,今日柳贤妃于她而言除开撕毁了她的舞衣外处处都好说话,仿佛和她没有半点仇怨,或者想拉拢她的架势,这究竟打得是什么算盘。   正当苏子衿心中不安,但又莫不清楚柳贤妃的想法时,柳贤妃突然对着她露出一抹明艳的笑意,转过身对云台之上的皇上道:“皇上,既然荷悦郡主有这等福运,又是南楚如今数一数二的才女,不若借着今日的机会将那九曲玉环拿来,说不定郡主能解开呢。”   九曲玉环。   一听到这个词,苏子衿背脊就一凉,难道柳贤妃这是打算要捧杀她?   九曲玉环是三月前东月国使臣来时进贡的贡品,虽说是贡品当时也是戏弄了南楚一番,那使臣将这九曲玉环拿出来,扬言称南楚国若能有一人解出来,他东月便送上一座城池。   东月国和南楚在对立面,中间是一条贸易商道,若能在东月拿到一座城池便就能给南楚贸易提供一个落脚的据点,对贸易来说能得到不小的利润。   在利益的趋势下,皇上召来了百官,只可惜却无一人能够解开这环,最终被东月国嘲笑南楚无能人,当时皇上还大发雷霆,虽然这件事随着东月国使臣的离去无人再提及,但到底是皇上心头一块心病。   一听柳贤妃这一说,不由得有几分心动了起来。   “贤妃妹妹这不是为难荷悦郡主吗?那九曲玉环百官都无一人能解,如今把这个难题给荷悦郡主,有些强人所难了吧。”还不等皇上多心动几分,皇后就率先开了口。   这话有理有据,便连百官都认同,总归不能拿这么一个大难题来为难人呀。   “皇后姐姐这说的就言重了,嫔妾不过就是想给这宫宴添点乐子,若能解开这难题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也无伤大雅嘛,皇上,您说呢。”柳贤妃本就娇艳,此时声音带着些许委屈,倒是惹人。   相比起强势的皇后,皇上自然是更喜爱娇艳入话又略微带刺的柳贤妃,再加上九曲玉环的事本就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自然不会错过任何机会,柳贤妃如今又给他找好了退路,自然的便定了意。   “荷悦郡主,你可愿一试呀?”虽说皇上心里是有了主意,但形式上还是要询问一番。   面对皇上的询问苏子衿倒是心里只能苦笑,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若拒绝了只怕就要得罪当今圣上了,一切都才刚刚起步,又怎么能得罪皇上呢。   只是她不明白,柳贤妃这是何意?如果要捧杀她,刚刚皇后为她说话的是她却为她解不开而找了退路,如此她便没有理由以解不开来开罪与她了。   可不管柳贤妃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苏子衿此时也不得不应下来。   “臣女愿意一试。”苏子衿伏地行礼,眼角的余光看着站在位置上浅笑盈盈的柳贤妃,心中一决,话锋一转道:“但臣女若是能解开这九曲玉环,斗胆求皇上给臣女一个恩赏。”   反正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解是必须得解开了的,但她总归不能空手而归。   而听到苏子衿这话,柳贤妃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安和疑惑,正想着苏子衿这是打着什么主意,欲开口破坏的时候,云台之上已经传来了皇上豪气的声音。   “若你能解开这九曲玉环,莫说是一个恩赏了,就是十个朕都依你。”皇上当初为了鼓励人解开这个环甚至许诺丞相之位,只可惜无人能解,若是苏子衿能解开,南楚就算是扬眉吐气了,一个恩赐又算得了什么。   得了皇上的许诺,苏子衿也算心定了一分,若能换来那个东西,一切也都是值得的了。“谢皇上,那边请艾公公将那九曲玉环拿来让臣女瞧瞧吧。”   “郡主且等等,我这就去取来。”   艾公公说着对皇上微微颔首告退后带着两个小太监快步走出了太极殿,约莫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就回了来,其中一个小太监的手里多了一个用红绸布盖着的托盘。   “荷悦郡主,这就是九曲玉环,你且瞧瞧吧。”艾公公侧过身,将红绸布拉开,露出软缎托盘里之物。   物如其名,九曲玉环,顾名思义就是九只玉环相连,一环扣一环。   玉是上号的羊脂白玉,这九只一样大,皆有一个拳头大小,通透白净,成色极好,价值连城。   伸手触碰,玉生暖意,极为喜人。   不愧是东月进贡来的贡品,品质一等一的好,只是这环环相扣却是成了一个难题,让众人面露难色,就连刚刚将琴退回回到座位上的君故沉都有几分担忧起来,这件东西,实在不好解,这个局只怕也不好破。   所有人都是一脸难色,可苏子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平淡无波,看不出情绪,只是触碰了那玉环之后转过身来,对云台之上深深一拜。   “皇上,若臣女在解的过程中伤了这玉环,皇上可会怪罪臣女。”   “你当真有办法解开?”皇上可不管伤不伤,重要的是解不解得开。   苏子衿有些把握不定的看了眼那玉环,思考了片刻后似下定决心道:“解是能解,只是恐怕会伤到玉环,没有皇上的允许,臣女不敢妄动。”   一听真的可以解开,皇上顿时就喜上心头,因为这件事他可是被其他三国的人笑话了许久,如今能一雪前耻,自然的心头高兴,一挥手道:“朕允了,几个玉环朕还不放在眼里,你且放手去解。”   “谢皇上。”苏子衿盈盈一拜,在众人的瞩目下一点点直起身来,转身走向那玉环。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苏子衿如何能解开这难倒文武百官的玉环之时,苏子衿只是将那玉环拿起,当着所有人的面,突然狠狠向下一掷。   啪啪啪…   一阵脆响,原本的九曲玉环如同一朵花一般绽放,碎成无数段,飞散在太极殿四周。 第200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静!一片死静!   看着那还在地上滚动的某些玉镯碎片,和站在大殿中央神色没有半点变化的苏子衿,所有人都惊得呆滞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东月国进贡来的九曲玉环,苏子衿就这样如同扔一块破石头一样,扔在了地上!   “荷悦郡主!你好大的胆子,此乃东月国贡品,难得一见的宝玉,你竟然将它摔碎!”作为太极殿中年纪最大的于太师最先站起身来,指着那一地的碎片,气得是怒眉飞扬,浑身直颤。   于太师这一声怒吼也让多数人彻彻底底的回过了神来,意识到这真的是事实,纷纷觉得苏子衿真是胆大包天。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贡品,更因为这是宝玉,南楚国甚少产玉,这种品质的羊脂白玉就更是几乎没有,所以这九曲玉环才显得尤为珍贵。   可没想到,苏子衿就这么砸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不仅仅如此,面对所有人惊讶错愕或是愤怒的神色,苏子衿没有半点神色变化,依旧那么淡淡的,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转而看向怒发冲冠的于太师,礼貌的轻声询问:“于太师且莫怒,敢问于太师,这玉环虽然碎了,可是否解开了?”   这一问倒是把于太师给问愣住了,一时之间难以回过神来。   看着那地上依旧化为碎片,半点都看不出原型的九曲玉环,于太师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抉择。“这…解算是解开了,可这玉都碎了。”   “那臣女再敢问于太师一句,这环环相扣,毫无缝隙,如何能解?”苏子衿依旧不紧不慢的问。   这一个问题更比一个问题难,即使是于太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若毫无缝隙要完完整整解出来是不可能的,可若他这么说了,那不就是承认苏子衿的解法了,这是他所不能认同的。   “于太师也无话可说了吧。”苏子衿知晓这位古板的太师已经没有半点为难她的可能了,转过头对着云台之上的皇上一福身道:“皇上,臣女敢说臣女的解法是唯一的解法,这九只玉环雕刻之时就是环环相扣了,之间毫无间隙,若要完整的取出来根本不可能,想必殿内的大多数大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当初不敢对皇上言明是吗?”   话音未落,苏子衿的眼眸扫过右侧长案的大多数人,过半数的人神色僵硬,有些更是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苏子衿的眼睛,而这样的场景落在皇上的眼里,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了,面色当即就难看了几分。   眼见着整个气氛隐隐沉重下来几分,苏子衿也不在意,接着道:“皇上,东月国进贡此玉环来就是看中了咱们南楚玉产稀缺,定然会珍惜此玉,即使知晓不破坏不能解也没有人敢如此做,所以,并非我们南楚无能人,而是不敢打碎这贡品。”   “郡主所说可是对的?尔等早就知晓这破解之法,却人人装作痴傻之人,糊弄朕!”皇上厉眼一瞪,天子的龙威顿时释放而出,吓得不少官员当即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匍匐在地。   “回皇上,臣等哪里敢糊弄皇上,虽说当时确实想过只能破坏此环来解开,可臣等哪敢如此做呀,此乃东月国的贡品,东月与我南楚又旗鼓相当,若是因此引起了两个建交破裂,引起战争…因此,臣等实在是不敢呀。”   “臣等实在不敢呀!”   随着右丞相的带头,文官是纷纷复议,声嘶力竭的喊着,无一不在控诉着他们的苦衷。   这样的苦衷也并非不能理解,身为臣子最先考虑的自然是国家的利益,以及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会影响自身,谁也不想成为引起战争的罪臣,自然的也就谁也装解不开了。   皇上虽然能理解,可这心里的气越仍旧过去,抓起酒杯狠狠的向文官们砸去。“糊涂!都是些酒囊饭袋!朕要你们何用,国养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顿时众臣齐齐跪拜,在一众匍匐之下,站立在大殿中央的苏子衿变得尤为显眼起来,引得盛怒之下的皇上将视线再度转回她身上,略带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荷悦,众臣皆不敢如此做,你为何敢?”   苏子衿福身一拜,抬起头来,直面云台之上的皇上,半分不怯道:“因为臣女没有各位大人那般多的顾忌,臣女只是个黄毛丫头,行事随性,不懂那些大规矩,自然也不会困顿其中。而且臣女知晓,皇上定然明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理,不会怪罪臣女的。”   瞧着苏子衿和自己对视还这般伶牙俐齿的样子,皇上打从心里的觉得眼前这个小丫头定然是个可塑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喝一声:“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才是我南楚该有的气魄,瞧瞧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连一个孩子的胸襟都比不上!”   “臣等无能,望皇上赎罪。”众臣的头更低了一分,但心中并未有所不悦,毕竟谁也清楚他们的苦衷,皇上自也清楚。   自然的皇上也不会为难,厌厌的扫过众臣,便道:“罢了,都起身吧。”   随着众臣的起身,越来越多的目光都齐聚在了苏子衿身上,有叹服的,有嫉恨的,有赞扬的,不得不说苏子衿因为这玉环一跃站在了今夜最顶峰,其光芒只怕是无人盖过了。   但苏子衿却没有半点欣喜,反倒是眉头微微蹙去,眼底深处不安隐隐顿现。   她明白盛极必衰的道理,更知道柳贤妃这么做绝对是有所目的的。   不过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柳贤妃故意引皇上拿出这九曲玉环来让她解到底是什么意思,为她解不开找退路不说,如今她可以说已经站在今日最受瞩目的巅峰了,她也没有一丝行动的意思,这究竟是何意?   看着柳贤妃那柔笑盈盈的苏子衿心里实在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飞快的向她席卷而来,可是她却不知道是什么。   “荷郡主真是当仁不让的才女呢,不仅仅这舞技了得,气魄更是过人。如今郡主也要及笄了吧,若他人谁能娶到郡主,那真是有福气呢。”正当苏子衿心中难安,余光紧紧注视这柳贤妃的一举一动时,一个声音从左侧的长案里传来。 第201章 今日,她完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苏子衿心底一惊,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坐在第二排的钱妃,这让她一时摸不清头脑。   钱妃是钱尚书的长女,容貌恬静,在这后宫之中一向不争不抢,依附在德妃之后,按理来说没有算计她的道理,可偏偏却在这个时候提起及笄的事?莫非真只是一句闲话家常?   这般想着,苏子衿的眸光一转,余光恰巧捕捉到德妃看着钱妃的神色,略带鄙夷和丝丝的愤怒。   德妃向来待人温和,对依附她的人更是情同姐妹,这也是德妃在这宫里不争不抢还能屹立不倒的其中一个原因,如今她竟然如此看钱妃,有些奇怪。   难道说德妃和钱妃之间出了问题?   “钱妃姐姐看来是对荷悦郡主喜欢的紧呢,若是有儿子是不是要娶做媳妇呢?”正当苏子衿思索着德妃和钱妃之间为何如此的时候,沈昭仪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若本宫有儿子,定然是要向苏大人求这门亲事的,只可惜只有文殊这个女儿,和郡主是无缘了。”钱妃可惜的摇了摇头,看着苏子衿露出不舍来。   而苏子衿看到她这眼里的不舍却是背脊僵硬,算是猜出来德妃和钱妃之间可能发生什么了。   沈昭仪是柳贤妃的人,柳贤妃向来是蛮横的,和皇后都是分庭而斗,对德妃更是不会求和,向来这宫里都是隐隐三足鼎立的架势,彼此之间自然是不会走得太近。   而此时沈昭仪和钱妃之间的对话那么的和谐,哪里还有平时那针锋相对的样儿,这后宫里更是有和解之事,除非一开始就是一路人。   由着眼前的种种来看,德妃想必是中了计了。   不过此时苏子衿也没空去管德妃和柳贤妃之间的恩怨究竟如何,若钱妃是柳贤妃的人,那么她的话就绝非闲话家常,这背后觉得有什么目的,可即使走到这一步了,苏子衿的眼前还是如同蒙着一片薄雾,看不透后面的东西。   “那倒真是可惜了,不过荷悦郡主这般才姿卓越的女子可是难得一见,平常人可配不起呢。”沈昭仪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转而望向柳贤妃惊喜道:“七皇子刚过弱冠之年,又未娶妻,贤妃娘娘您看不若今日借着这个好日子定个喜事。”   “昭仪妹妹当真是本宫肚子里的蛔虫呢,和本宫想到一起去了。”柳贤妃掩嘴轻笑着,看着苏子衿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仿佛婆婆看到了最为心怡的儿媳一样。   听着柳贤妃这话,和她那眼里的神色,苏子衿似隐隐看到了薄雾之下掩藏的东西,意识到身后的洪流滚滚而来,迈开步子开口欲阻止一切。   可还未等她张开嘴,柳贤妃已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的对皇上福身行礼,言词恳恳道:“荷悦郡主才识过人,臣妾当真喜欢,落瑞如今尚未娶妻,臣妾斗胆求皇上赐婚。”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七皇子萧落瑞,刚过弱冠之年,府中无妃,又是皇位之争有利的人选之一,所有人想尽办法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入七皇子府,博个未来的皇后,可柳贤妃眼高于顶,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如今却公然向皇上求取赐婚。   不过这对方是苏子衿不少也是服气,毕竟才识过人,刚刚之举也是让不少人折服,只能叹息自己没有样出这般女儿来。而女子们只能羡慕苏子衿这般好运,能得到贤妃的青睐。   可这羡慕苏子衿是半点都看不到,如今她犹如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刺骨的寒,看着柳贤妃的身影,心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中计了!   柳贤妃一开始的目的就在此,她被骗了。   不,应该说这是柳贤妃最终的目的,今日的所有都是一环扣一环,她想透了所有,却没有想到最后这一环柳贤妃居然是想把她收入囊中。   最初,让老夫人和苏灵珊在府中做手脚,让流珠受伤,让她不得不在措手不及之下带上春兰,因为防备春兰忽略了宫中,让柳贤妃有了毁了舞衣的机会。   若她没有事先有所准备,或者不能化险为夷的话,柳贤妃定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将藐视皇威的大罪扣下来,那她作为奠定基础的县主之位自然就不保,到时候不需要她动手,老夫人就足够了。   而想到了这里,柳贤妃也算到了她或许可以躲过去,这个时候她就故意让皇上将九曲玉环拿出来,不管她能不能解开都会将她再推上一个风口浪尖,成与不成她最终都会向皇上求亲,因为她想要在内部吃了她。   她如今眼见就要及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柳贤妃的求亲没有半分让人奇怪,而苏成和老夫人定然都会同意,何况还是请皇上赐婚。   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她出了从命没有任何的办法。   嫁给了七皇子,又岂会有她的好日子,莫说这一世的计划,只怕这一嫁过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即使不死,也会被囚困其中,到时候苏灵珊入门,和前世便就又毫无分别了。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移动眼眸,视线落在缓缓从凤椅之上站起身来的皇后,苏子衿就知晓,最坏的结果要发生了。   “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入一进门,贤妃妹妹和本宫都想到一块去了。”皇后笑说着,深深看了柳贤妃一眼,转过身对着皇上福身行礼道:“皇上,落宇的正妃之位也空缺着呢,臣妾也看中这荷悦县主了,也想请皇上赐婚。”   皇后的话更是无比震惊人心,看着皇后和柳贤妃这一副对立而站同向皇上求取赐婚的架势,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刚刚因为萧玉兰争吵起来之时,剑拔弩张。只是这次的主角换成了苏子衿,而且这件事远比萧玉兰敬酒来得严重多了。   至少于是苏子衿来说,如今和天塌了没有什么分别,看着皇上渐渐阴沉下来的眼眸,和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机,她就知道,今日,她完了。 第202章 原来目的在此   古往今来,权利都是最为诱人的,皇权就更是如此,即使知道这一搏得堵上性命,但还是让不少人趋之若鹜。   而到手了的皇权谁又愿意放呢,特别是握得越久,越是难以放手,甚至不愿意让人窥觊一分,就如同现在的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   皇上对于皇权的痴迷可谓是达到了一个巅峰,即使年轻不再也要寻求各种仙丹来维持自己的身体,企图长生不老,霸占皇权。所以他容不得任何人对他造成威胁,这也是为什么会产生萧落净这么一个挡箭牌的原因。   因此,皇上也是多疑的,一丝丝怀疑就能让一个人成为刀下亡魂,比如现如今的苏子衿。   皇权之争此刻已经是暗流涌动了,四皇子萧落宇和七皇子萧落瑞都是最为有利的人选,对于皇上来说也是威胁最大的,但他不会去动他们,因为这两个人的实力相当,又有萧落净和萧落尘两个无足轻重却有牵制能力的人在里面制衡,整个局面是稳定的。   但若有一方得到了一股势力的话,那就会打破这稳定的局面,而苏子衿现在就是这股势力。   她不仅仅代表着苏成的刑部,更代表着安国侯府的军力。   此时安国侯府刚刚打了胜仗,若无意外定然会凯旋而归,到时候即使皇上心中有所顾忌也不得不要加赏他们,那这股军力自然就是炙手可热的了。   谁娶到了苏子衿,那谁就有利,若是控制不好很有可能整个格局会飞快的变化,而皇上的皇位也就会动摇,更有可能会换人来坐。   这样的一个威胁,皇上又怎么会让她留下呢?   即使一开始觉得苏子衿是个人才,心里喜欢,可若站在了对立面,这样的才就成了无用的。   面对皇后和柳贤妃的双双要求赐婚,当着众臣的面皇上定然会答应一方,可不论答应哪一方,苏子衿心里都清楚,她大婚之日定然就是她身亡之时,皇上绝对不会让谁得到这股势力的。   原本她今日计划的是用这一曲剑舞让皇上心悦,同时按她和许荣计划的按时送到战报,让皇上对她有所赞赏,为日后打下基础,所以被封赏为郡主是她最高兴的事,有了郡主的身份日后便就更好行事了。   却万万没想到会成为皇上的眼中刺,走到这样的困境之中,如今莫说郡主身份,日后行事,今夜她就走不过去了。   望着云台之上神色阴沉的皇上,眼含冷笑的皇后,眉头微蹙却嘴角依旧扬着的柳贤妃,苏子衿深深的明白了,即使她走到了这一步,对于这些权利至高者来说,只不过是从一个不起眼的棋子成了一颗看得上眼的棋子罢了。   她把一切想得都太过简单了,只想着今日是她跨出的第一步,将眼前的一切排除了,却没想到背后的黑暗,最终落入这万丈深渊,前路全毁。   怪只怪她,轻看了柳贤妃,轻看了这宫中的形势,更是高看了她自己。   可她不甘,重生一次的机会就要这样没有了?这一世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改变就这样没有了?   不!不!绝不!   可是,眼前已然无路可走了。   “为人母者,为儿担忧,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当为典范,为两位皇子殿下这般操心婚姻大事,不过恕臣斗胆一言,这荷悦郡主早已与臣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望二位娘娘莫棒打鸳鸯。”就在苏子衿心中沮丧,觉得一切都完了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诧异万分的转过头,这才发现君故沉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对着云台之上作揖一拜,双目之间全是诚恳。   他这一拜,让在座的所有人再度惊愕不说,更是让苏子衿心头一震,又恨又气又有一丝说不出的暖意在心头流淌。   如今她已经成为了皇上心头的刺,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君故沉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就是挡在她的身前,阻断皇后和柳贤妃的计划,也就是得罪了这两个如今最有权势的女人,更是在皇上心头也留下了一丝怀疑。   作为一个夜帝派来搅和风云的人,这个时候站出来对于他来说很有可能会因为她毁掉他所有的计划,布局,甚至会让皇上因为这一丝的怀疑顺藤摸瓜查到他的蛛丝马迹,到了那时,只怕他的下场…   “君公子,虽然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你也不能这般毁荷悦郡主的名声呀,本宫可是亲自问了郡主的,郡主说与你只是君子之交,郡主的祖母苏老夫人也是亲耳听到的。若本宫没问清楚,又岂会求皇上赐婚呢。”柳贤妃眼中不屑的撇了君故沉一眼,胜券在握。   而苏子衿这才明白,柳贤妃真是步步为营,原来当时一进太极殿时同她所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原因在此,为的就是避免君故沉出来坏了她的事。   今日她算是真正见识了柳贤妃了,远比她想象的厉害得多。   “贤妃娘娘您刚刚也说了,这女子羞涩,当着众人的面又怎么会说出来呢,何况这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之事也不宜外说,坏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君故沉回答的理所应当,将柳贤妃的话死死的堵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反驳,她虽然知晓这君故沉和苏子衿走得有些许近,可从未想过这种时候君故沉居然会为了她这般站出来。   眼见这件事因为这意外变得有些棘手起来,为了避免再出什么岔子,柳贤妃当机立断道:“这倒是让本宫糊涂了,本宫问郡主的时候,郡主说是君子之交,如今君公子又说是两情相悦,那便由郡主给个答案吧,若真是两情相悦那本宫便替你们二人求皇上赐婚,也好断了本宫和皇后娘娘的念想。”   柳贤妃的话说得是通情达理,半点没有因为求亲受阻而发怒,让人人称道,可苏子衿却听出了这里面的威胁。   若她说和君故沉没有关系,那势必就会如前面的结果一样,赐予一人,身首异处。可若说她和君故沉有关系,的确可以保住这命,走出这困境,可君故沉也会因此招惹来三方势力。   皇后倒是没什么,今日求赐婚不过是不想让柳贤妃如意,出手尽快毁了她罢了,但柳贤妃此事不成定然不会放过她和君故沉,皇上这边也会因此有所怀疑,前路坎坷。   再则,若她应下,皇上定然当即赐婚,那她就不得不嫁给君故沉,两个人绑在一起,行事不利,对谁来说都是危险,是负担。   但一条是毫无可能的死,一条是危机四伏的生,谁都知晓该选择哪一边。   即使苏子衿心中万分不愿,为了不浪费这一世,只能心一横,张开嘴。   可还未等她的话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君故沉的声音就率先响了起来:“贤妃娘娘说的对,你给一个答案吧,不用多想,按你心中的说,不论你说什么,皇上一定会答应你想要的这个恩赏的。”   恩赏?   苏子衿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然站在自己身侧的君故沉,看着他那如同阳光一般温暖的眼眸,这才明了,他的目的原来是这个。 第203章 婚嫁自主   君故沉不提及这个恩赏,苏子衿都忘了在解开九曲玉环之前同皇上要过一个恩赏。   这个恩赏苏子衿本是为其他事要的,当一切发生太快之时也没来得及想起它来,如今想起才明了,这个恩赏是她真正的救命稻草,即使最初不是为了自己,现如今也得用在自己上身上。   而柳贤妃也意识到了这个恩赏的威胁,想要开口阻止,可不等她开口苏子衿已经双膝跪地,对着皇上行了大礼,不卑不亢道:“望皇上恕罪,臣女与君公子并非两情相悦,但臣女也配不起两位皇子,恳求皇上赏臣女一个婚嫁自主。”   苏子衿的话犹如一道惊雷打在殿中一般,让殿内整个就炸了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看着苏子衿是惊得直摇头。   所有人惊讶的并非苏子衿拒绝了两位皇子和君故沉,而是她竟然求皇上赐她一个婚嫁自主,这是在南楚谁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该违背,这苏子衿是这开天辟地来的第一人,如何让人不惊讶。   便连柳贤妃都被苏子衿的话惊得楞了神,一开始苏子衿在解开玉环的前求这个恩赏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苏子衿是有防备的,但求赐婚之时苏子衿未说,她以为这个恩赏用不上了,没想到君故沉却提了起来,让苏子衿找到了出路。   想着或许苏子衿会以此来拒绝赐婚,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还想要婚娶自主,这野心非同一般,只可惜皇上又怎么会如她的意呢,这前无古人的先例又岂是那般好开?   “准!”正当柳贤妃心中暗嘲苏子衿想得天真,浪费了活命的机会,云台之上就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震在所有人心头。   众人惊错的往云台望去,却发现连皇上都是一脸的惊愕,不容置信的看着右侧坐在凤椅上的太后。   说出那个准字的正是今日甚少开口的太后,刚刚发生所有的时候太后就只是静静的坐在凤椅之上,双眸半寐,人人都以为太后年纪大了,睡了过去,不成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居然毫无防备的准了苏子衿的请求。   “母后,您在说什么呢?此事您都未知缘由…”皇上想要让太后把话收回去,毕竟这可不是随意就能许诺之事,可话还未说完,太后便瞥向他厉呵道:“哀家还没老到眼花耳聋,知晓刚刚是怎么回事,皇后和贤妃双双求赐婚,君卿也胡说两情相悦,不过就是想要娶得荷悦郡主罢了,可荷悦不愿,你等这么逼迫其不是毁人?   当年东月太子同西魏三皇子来我南楚求娶月轮公主,太上皇逼迫月轮嫁与东月太子,月轮只愿嫁与平常之人,过平常的日子,可东月,西魏皆不放手,最终逼死了月轮。今日这情况同当年有何不同,尔等要再度将一个豆蔻之年的女子逼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吗?”   太后的最后一句话近乎是怒吼,在这硕大的殿内回响,似山涧之上滚落而下的巨石,纷纷打在所有人的心头上,个个浑身一激灵。   谁都知晓月轮公主是太后心中最深的痛,多年来谁也不敢提及,成了宫中的禁忌。但如今这形势,也正如太后所说,和当初月轮之事相差无几,就连苏子衿的年纪都和当年的月轮一样,不由得让人心中略有触动。   眼见着不少人心中有所动容,就连皇上的眼眸里的杀机也有些许散了去,柳贤妃就知晓这件事不能这般下去了,否则莫说今日的计划落空,便是连以后都麻烦了。   “可是太后,这荷悦郡主并非月轮公主,四皇子与七皇子也非东月和西魏…”   柳贤妃正想着把事给拉回来,可这重要的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太后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椅臂,厉呵一声:“有何不同?强扭的瓜不甜,这般道理你们不懂吗?贤妃,你的那点儿心思莫当哀家不知晓,今日由不得你。”   太后的话带着警示,而且话中有话,让柳贤妃当即面色一青,更是让皇上的视线移到了柳贤妃身上,带着几分深思,让她如芒在背。   想不到太后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毫不给她半分面子,为了一个苏子衿这般。   不过即使心中愤恨难平,但柳贤妃也知晓如今容不得她多说了,只能将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等着皇上的决定。   见着柳贤妃因太后的一句话吃了瘪的模样,皇后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痛快,但转瞬即逝,带着几分歉意对皇上一福身道:“今日是臣妾莽撞了,光想着荷悦郡主这般才女实在让人喜爱,倒是忘了这孩子是否愿意,虽说这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心中无情,倒是毁了姻缘了。”   “皇后这话说的倒是在理,皇上,治过当以仁为本,这天下子民都是你的子民,切不可不为民着想。咱们皇家的孩子虽然是好,可情这事勉强不得,再说了,这正妃之事也不可胡乱就定,你说是与不是?”   太后的话看似是顺着皇后的话说,可暗地里却也是在提醒皇上。   正妃不可胡乱定,特别是身后绑着势力的人更是不可,既然苏子衿自愿退出,皇上何不借着这个机会顺势而下,也算是避免了如今的格局出现变化。   一开始听到苏子衿这般请求的时候,皇上也有想过,可到底是前无古人开先例的事,哪里能说应下就应下,不过如今有皇后和太后两个人为其搭建了台阶,自然的也就顺势而下了。   “母后说的是,朕身为天子当该为子民考虑,再则刚刚朕也许了荷悦郡主恩赏之事,既然她这般要求,那朕也就许了。”点头间,皇上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子衿沉声道:“今日朕便如了你的愿,自今日起,婚嫁自主,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日且寻一如意郎君吧。”   听到皇上的话音落地,苏子衿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忍着这死里逃生的激动,恭敬道:“谢皇上恩赏!” 第204章 一幕落下,一幕又起   随着苏子衿的谢恩而起,这件几度惊得人睁大眼睛,背脊发凉的赐婚事件也算是最终落下了帷幕,苏子衿得以死里逃生,而柳贤妃的计划却全盘落空。   这让柳贤妃藏在袖中的手越发的握紧起来,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却浑然不知,一双眼底藏着阴鸷和狠厉之气的眼眸看着苏子衿从地上起来,回身走回自己的位子,心中的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部署了这么多日,眼见着就要成功了,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来一个君故沉,让苏子衿幡然醒悟求了这么个恩赏不说,还在太后的帮助之下得了婚嫁自主的权利,这日后要处理掉她就难上加难了。   还有皇后!若非她最后做那该死的老好人,顺着太后的意思说,皇上又怎么会借着这个机会顺坡下驴,给了苏子衿机会。   越想柳贤妃心头越恨,明明离成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了!   “贤妃妹妹怎么还站着呢,莫不是心里不悦?不赞同皇上的决定?”见贤妃的脸色掩饰不住的一阵青一阵白,皇后瞅准机会讥讽着。   听着皇后那得意的讥讽声,转过眼瞧着那眼眸里似翻盘一般的痛快神色,贤妃更是气上心头,但眼见着皇上略有些凌厉的眼眸顺着往她这边看过来,即使心中似沸腾的岩浆,但也只能强逼着自己挤出笑意来。   “皇后姐姐又拿嫔妾打趣了,嫔妾怎么会不悦,这般好大的日子,皇上的决定更是英明,嫔妾怎会不赞同呢,嫔妾只是替荷悦郡主高兴,今后能由自己选个好郎君。”   柳贤妃笑盈盈的说着,这话说去是好话,可就要看怎么听了。   落在世家小姐耳里,自然有不少是羡慕的,虽然拒绝了皇子和君故沉,可却换了一个自己做主,再也不用担心日后寻不到心怡之人。   但落到了苏成和老夫人的耳里,却就是满腔的怒火了,今日本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苏子衿作为引线嫁给七皇子,让苏家彻彻底底站在七皇子派,也好让苏子衿给苏灵珊腾出位子来。   再不济也可让皇后争夺,最终借皇上的手灭了苏子衿,可万万没想到不仅仅被苏子衿躲过去了,还得了个婚嫁自主的权利,对于他们来说目前最近的路已经断了。   不仅如此,就连原本想着若是失败了日后还可用苏子衿去作为桥梁换取更多利益的计划也彻彻底底的泡汤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何不怒。   当然,有人怒,就有人高兴,如今整个太极殿内最高兴就当要数萧裕景了。   “君兄,我就说了,这事你不能急,你看看,被拒绝了吧,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见着君故沉被拒绝独自走回来,萧裕景一边毫不掩饰眼里的笑意,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着,摆明了就是笑话君故沉。   听着萧裕景的话,君故沉也不恼,只是眼中略有些失意,嘴角浅浅一笑,回身有些不舍的看了苏子衿一眼,道:“只怪我心急动歪脑筋,想要用这般法子乘火打劫,郡主是个聪明的,自然不会让我如意,倒是让众位见笑了。”   君故沉说的轻描淡写的话落入苏子衿的耳里,让她心头一愧,便连到了最后君故沉都把所有的东西揽在他身上,不是两情相悦而是他动坏脑筋,乘火打劫,故意占便宜,把她撇的干干净净。   她欠他的情,似乎越来越多了,要还起来,只怕困难了。   “不过我也不会放弃的,郡主如今婚嫁自主,总有一日能与郡主两情相悦。”正当苏子衿心中愧疚,对君故沉略微有所心软之时,那带着痞意的声音飞快的灌入耳中。   君故沉这虽然露骨却带着男子豪气的话引来了不少年轻男子和武将的一众赞笑,便连皇上都笑言几句,夸其敢作敢为,让苏子衿心头愧意顿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郁结难消的怒气,便连看都不愿再看君故沉一眼。   虽然君故沉这如同平常与苏子衿言说时露骨的表白让她怒红了脸,但也让刚刚那压抑的沉重气氛一扫而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切如常的继续着。   不过因为之前苏子衿的一曲剑舞太过震撼,随后这些软舞不由得让人提不起兴趣来,宫宴的时辰才刚刚过半便就有些人坐不住了,结伴游宫而去。   沐雨彤离去时曾问苏子衿是否要出去透透风,想问问一些她想不明白的事,可苏子衿却婉言拒绝,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大有坐完整个宫宴的架势。   直到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的那个人离去,苏子衿才蹙着眉扶着额头对身边的春兰道:“春兰,这水酒似有些上头了,且扶我出去走走。”   看着苏子衿双颊绯红,春兰也不怀疑,连忙将苏子衿扶起来,同管事的嬷嬷说明了情况后往侧门而去。   太极殿内共有四个侧门,左右各两个,苏子衿换舞衣时去的是西北面的侧门,通往的是四合院以及太液池,此时走出的是东北面的侧门,通往御花园。   虽说宫宴可以短时间离席,但离席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很快就会回去,所以御花园内并没有什么人。   硕大的花园在数百盏羊角八面石灯的映照下恍如白昼,数以万计的花卉开满了整个园子,置身其中仿佛身处在花海之中,四处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沉醉。   便连春兰都看呆滞了,望着这似无边无际一般的花海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苏子衿拉了拉他的袖口,她才回身看向苏子衿。   不知何时苏子衿已经坐在花坛的边缘了,一只手拉着春兰的袖口,一只手扶着额头,秀眉紧拧,双唇用力的抿着都发白了,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样。   “大小姐,您怎么了?”见苏子衿这般春兰也吓到了。   苏子衿放开春兰的袖口,无力的摆了摆手道:“没事,就是这喝了水酒,头就开始疼了,老毛病了,你且去太医那寻点止疼散来,我在此处等你。”   瞧着苏子衿痛苦的模样,春兰也不敢耽误,毕竟如今她有郡主身份在身,只好点了点头嘱咐苏子衿在此等候她后转身往御花园外去。   眼见着春兰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苏子衿眼中的迷离顿消,放下那扶着额头的手,起身便往通往清池的矮树丛小路走去。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依稀能看到亭中的人影。 第205章 合作   一轮孤月悬挂在黑布般的天空之上,皎洁的月光遍洒在清池的水面上,反射出柔柔的光蕴,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静静的躺在地面。   而这块玉的四角矗立着四个大小一致的凉亭,没有灯光的照应,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昏暗,但随着一朵黑云划到了月亮前,挡住了半边月光,让那半月的光瞬间从西南角的亭子上一掠而过,映照出站在亭子望着湖面的女子背影来。   女子身侧清瘦,但却高挑,纤细的蜂腰盈盈一握,穿着浅绿色的映雪曲裙,下着一条藕白色的百褶裙,梳着堕马髻,带着珠翠头面,中间插着一直白玉簪,倍显温婉。   光这背影都足够让不少男子心生向往了,只可惜,身在宫中,并非美就够了。   “贵嫔娘娘在此等候臣女,看来是想明白了,要和臣女合作了。”苏子衿走上凉亭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向那中心处的圆桌,随意坐了下来。   柳贵嫔转过身来,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平淡看着自己的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道:“荷悦县主真是会说笑话,本宫除了和你合作,还能有别的路可走吗?”   “没有。”苏子衿不假思索的回答。“但是,娘娘对自己的决定应该也很满意才对,这三日我想娘娘过的并不好,心里该明白,只有和我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呀。”   瞧着苏子衿那双如月一般皎洁明亮的眼眸,柳贵嫔心里发毛,这个苏子衿仿佛有一双可看透人心的眼一样,能完完全全看透她的一举一动。   是,正如苏子衿所说,这三日她过的不好,而且是极为不好。   这三日里柳贤妃复宠得太快,不仅仅这些日子里皇上都是宿在她宫里,更是变着法的阻拦她去找皇上,她就好像被禁足了一样,除开自己的宫和外面的廊下,哪里都去不了。   短短的三日,皇上就好像是忘了她一样,今日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以前,什么都没有改变,这让她难以接受,即使的孤注一掷,她也要拼一把。   “郡主能走到这里来,自然是明白本宫的心思了,不过本宫这三日过得不好,今日郡主你也是死里逃生呀,可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但柳贵嫔是个性子强的,哪里容得苏子衿坐在她头上对她发号施令。   苏子衿明白柳贵嫔的心思,自然也不和她计较,只是苦笑一声道:“所以说娘娘现在该是信任我了吧,贤妃恨不得置我于死地,而对娘娘只怕也是如此吧,所以咱们才该早日行动才是,否则等下次轮到娘娘,娘娘就未必我有我这般有太后庇护,能死里逃生。”   苏子衿的话说的难听,可也都是事实。   苏子衿今日能死里逃生是因为那个阴差阳错的恩赐,君故沉的提醒,最重要的是太后的庇护,但若换成了她,谁又能庇护她呢?   柳贤妃对她的恨不亚于对苏子衿的,特别是现在她抢了她的恩赐一段时间后,这宫宴一过去,很快柳贤妃就会腾出手来对付她了。   “不必你说本宫都明白,但要如何行动你当要告诉我才是。”柳贵嫔知晓,不管如何都要有个方向,而这个方向需要苏子衿来为她指明。   “娘娘只需要做好自己,依旧如同数日前一般恬静温婉就好。”苏子衿不紧不慢的说着,嘴角浮着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做好自己?按兵不动?”柳贵嫔满眼疑惑的眨了眨眼,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她们要早日行动,为什么又什么都不用做?   苏子衿看得出柳贵嫔这满腹的疑惑,浅笑着解释道:“皇上中毒那日,在娘娘宫中歇着,可为何能下床之后还是都宿在娘娘宫里呢?因为娘娘的您的恬静温婉是贤妃没有的,更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所没有的,这是您的独有的,也是最能吸引皇上的。   今日之事,我死里逃生,但贤妃所作所为只怕已经让皇上心里有所疑虑了,您该比我更加清楚,咱们的这个皇上有多多疑,哪怕只有一丝今夜皇上都不会去贤妃宫里。   皇后和皇上之间一直相敬如宾,皇后又相对强势,这种时候皇上也绝对不会去皇后那。而德妃和皇上早已经淡然了,其他妃嫔近日来也没有一个冒起来的,在这般之下定然能让皇上想起娘娘的好来。   所以今夜娘娘只需依旧温婉就好了,皇上定然今夜就会去娘娘宫里,这几日是不愁没有宠幸了,但是,娘娘要尽快怀上龙子才行,这才是咱们最需要,也最重要的筹码。”   一听怀上龙子这话从苏子衿这种还未及笄的孩子口中说出来,柳贵嫔不由得有些尴尬,可看着苏子衿那无谓的眼神,觉得自己矫情了,也立即将那羞涩抛之脑后严肃道:“本宫自然知晓龙子是最重要的,可是…可是入宫这么多年来,我与皇上之间就那么寥寥数次,如何怀的上。”   “有些东西,总归是有门道的。”苏子衿一边神秘的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早就藏在里面的东西,放在石桌之上,是一个小木盒和一个小药瓶。“娘娘,这是滋阴补阳的药丸,这是迷情的香料,每日娘娘服用一粒药丸,在皇上来之时点上这香,皇上定然忘不了娘娘。有了这般机会,娘娘又年轻,不用多久就会有孕的。”   “这般神奇?”看着眼前这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和这普通的小药瓶,柳贵嫔实在有些难以相信,就靠这些东西,就能让她怀上龙子?   “神奇不神奇,就看娘娘信不信我了。”苏子衿坐在石凳上,无所谓的说着,就像是道人,该说的说了,就不管他人信不信了。   看着苏子衿这般,柳贵嫔心里还是有些迟疑,但转眸之下看到那冒出一个顶来的太极殿,心中一决。“本宫信你,若是本宫真在这短时间内怀上龙子,莫说是本宫,柳家都会给予你最大的支持。”   “那便就先谢过娘娘了。”苏子衿如同狐狸一般笑着低下头去对柳贵嫔施礼,眼中拂过一丝得意和狠意。   柳贤妃,今日你送给我的,他日我一定会一并还给你,且走着瞧吧,咱们还有得斗呢。 第206章 恬不知耻   柳贵嫔是宫里的嫔妃,没有苏子衿自由,才把小木盒和药瓶收入袖内就听到了御花园内放风的宫女传来的低呼,便忙不迭的离开了,整个清池就剩下苏子衿一个人。   但苏子衿并不打算离开,相比起那暗流涌动,顿时就瞬息万变的太极殿,她更想多在这里贪得几分宁静,让今日这几番提到嗓子眼,疲惫不堪的心休息片刻。   皎月之下,苏子衿慵懒的用右手轻撑着自己的侧脸,双眸半寐,一动不动,就似一副画一般,宁静,美好,让人移不开眼,更让矮树丛内的一双眼冒起了盈盈绿光,不由自主的往里走了一分。   “咔”   一声似枯枝断裂的声音从树阴重重里传来,让苏子衿顿时惊醒过来,眼眸凌厉的撇向那声音发出处,依稀能看到一抹惊慌后退的身影,厉呵一声:“谁!”   那身影听到声立即就停了下来,似思考了片刻后才迈步向前来。   走出矮树丛的小道,顺着月光的照应,能清晰的看到这人从脚一点一点从黑暗里露出来。   黑龙暗浮绣的云靴,月牙色浮云缎绣仙鹤的圆领袍,腰间束着藕白色镶嵌蓝田玉的腰带…虽然这人的脸还未从黑暗之中显露出来,但光看着衣衫苏子衿就一眼认了出来,此人正是萧落尘!   顿时苏子衿就背脊一凉,柳眉微蹙,瞳孔紧缩了一分。   萧落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难不成听到了什么?   这般想着,苏子衿不免眼露出几分凌冽来,让刚刚走到亭子前的萧落尘立马停住了脚步,不敢多向前一分,小心翼翼问:“子衿,你怎么了?可是我吓到你了?”   听到萧落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子衿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时之间没来得及控制起情绪,连忙收敛几分,但声音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冷了下来:“怎么会,只是臣女不知六殿下怎么会来此?还躲在那树丛之中,莫不是打算要做什么?”   一听苏子衿说出他躲在树丛里,萧落尘的嘴角不由得僵硬了一分,尴尬的笑了笑道:“子衿你别误会,我本是出来醒醒酒,顺着御花园往清池来,可刚刚才走到那小道上就看见你在此假寐,孤男寡女,你又未醒,我不敢上前来,可又怕你出事,便不敢离去。”   对于萧落尘的回答苏子衿心底不由得冷嘲一分,看到她假寐,孤男寡女不敢上前,又不敢离去,当真是她近年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的,他只怕恨不得扑上来毁了她的名誉好生米煮成熟饭吧。   不过对于他说的刚刚才走到她倒是有几分信,细细想想,她一入清池柳贵嫔的贴身侍婢就在小道内放风,从御花园到清池只有这一条路,若萧落尘早就在了话不会发现不了。   况且萧落尘与她的武功不分高下,这般久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而且萧落尘的轻功极差,走路带声,很难隐秘。   想到这,苏子衿心里的不安基本上都落了下去,点了点头,也不愿和萧落尘多待,站起身来,福身行礼道:“那倒是要多谢殿下的守护了,如今臣女也醒了,便也不耽误殿下了,先行回太极殿了。”   不等萧落尘回答,苏子衿起身就迈出凉亭,从他身边插肩而过,正欲远去。   可萧落尘好不容易才找到苏子衿,又岂会这般轻易的就放她走,苏子衿刚刚从他身侧走过他就反应了过来,转身飞快的去抓苏子衿的手。   “子衿,别走。”   感受到萧落尘伸过来的手心里的温度,苏子衿浑身的汗毛顿时就立了起来,说不出的恶心从心底跃然而出,不等脑袋做出反应身体就在那手还未抓住自己时飞快的甩开了手,往后紧退一步,和萧落尘拉出一丈的距离。   这是萧落尘第二次被苏子衿甩开,还是还未抓住到就被甩开了,看着苏子衿那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和警惕,萧落尘心中的怒火顿起,眼底也止不住的露出一丝阴鸷狠意来。   但一想到今日孟先生的话,只好将这所有的怒火吞下去,抬眼间眼中的阴鸷化作浓的抹不开的忧伤,仿佛受了极大的伤一般,便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子衿,你就这般不愿于我多说一句?”   看着萧落尘这样的神色,苏子衿脑海里便浮现起前世他这般样子同她说的话……   他说,他一心向她,为何她不信,难道要把心挖出来给她吗?   他说,他与苏灵珊只是意外,并非他所愿,只是为了估计妹妹的名誉。   他说,把苏灵珊封为淑妃只是为了让她有面子,他心里永远只有她一人。   ……   太多太多,数之不尽的欺骗,此刻就恍如昨日一般,在眼前不断的浮现,让苏子衿心底那掩藏的伤被再度狠狠的刺了一剑。   恨意,怒意,翻腾而起。   “是,我与你无话可说。”今日所有事本就已然让苏子衿心烦了,如今再听到萧落尘这般话,便连掩饰都不想再掩饰了。   萧落尘没想到苏子衿竟然会这般直接的回答,简直是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的恨更深一分,但面上却只是一愣后,双眉紧蹙,无奈悔恨道:“你在生我的气对吗?气我在太极殿上没有为你挺身而出对吗?气我不如那君故沉对吗?”   看着萧落尘这大有要和她扯下去的意思,苏子衿实在是心中疲累,不愿多在这里耽误,略有些无力道:“六殿下,臣女同你并没有关系,更无生气可言,殿下不要多想了,臣女告退。”   说完苏子衿转身就往外走,不愿再和萧落尘在这里扯这些没有所谓的话,可萧落尘却死活不放,疾步冲来她面前来,伸出手揽住她的去路。“子衿,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知晓我今日没有挺身而出让你失望了,但我的身份容不得呀,我不是君故沉那般山野村夫,不过就是一条命,我…”   “六皇子殿下真是生了一张好嘴,这般能说,不敢挺身而出还说得这般情有可原,真是恬不知耻。”一声带着冷笑的讥讽声打断了萧落尘的话,寻声望去,不知何时君故沉竟站在了矮树丛的小道前。   月光洒落在身,藕白色的锦袍隐隐泛着柔光,浅浅的微笑仿若温玉。 第207章 心,犹豫了   君故沉站在矮树丛前,月光柔和了身上那微微邪气,浅笑端方之下当真如同谪仙落凡,让人移不开眼眸,确切的说是无法从他那温润如玉的笑容里移开。   原本萧落尘也算俊美之人,容貌倒也上层,但和君故沉站在一起,相互比较起来就成了云之下的泥,那般的不起眼,让他心中不悦几分,再加上刚刚君故沉毫不留情解开他本质的话,更是让他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当即就炸了起来。   “君公子真是没有礼数惯了,说话也没个分寸,本殿下能同你一般乘火打劫,企图让子衿选择你?无耻小人。”想起刚刚在太极殿上的事萧落尘如今都还心有余悸,那般情况下若没有那个恩赏,只怕苏子衿就要选择君故沉了,那他可就麻烦了。   “臣是无耻,但臣敢于站出来,可殿下呢?什么身不由己,什么容不得,都不过是借口吧了。殿下若真对荷悦郡主情真意切,那般情况下又岂能坐得住。而且…”君故沉眼眸眯起半分,嘴角勾勒起了一丝邪至的笑意,迈开步走到萧落尘身侧,在其耳边小声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君故沉的声音极小,苏子衿半分都听不到,只是看到君故沉嘴角那邪至的笑意越发的盛,而萧落尘却脸色越发的暗沉下去,最后近乎铁青。   愤恨至极的撇了君故沉一眼,咬牙切齿得面目都有几分狰狞后双手狠狠向下一挥,狠声道:“本殿下今日还有事,且不与你计较!”   说罢萧落尘连看都不再看苏子衿一眼,负气的挥袖而去,步伐急快,仿若似忙着逃离一样,倒是让苏子衿有几分好奇,萧落尘这个人不是急躁的人,君故沉到底说了什么。   “你不必问,我不会告诉你我跟他说了什么的。”还不等苏子衿问,君故沉就率先回答了。   面对君故沉看透她的想法,苏子衿已然有些司空见惯了,也不恼,既然他不愿说,她也懒得问,反正与她肯定也没有关系,否则他定然会说。   “我不问这个,那就换一个,你何时在此的?”萧落净她能有把握听得出他何时来,是否能偷听得到,可对于君故沉她可半点没办法,即使他落在她身后,只要不想她发现,她就发现不了。   “我若说一开始我便就在此,你是否会生气?”君故沉向前靠近苏子衿一分,看着她眼底深处的疲倦总想挥去。   苏子衿摇了摇头,抬起眼来平静如水一般看着他,毫无语气起伏道:“不会,于你而言那些话听了就听了,没有什么作用。你都说了不会害我,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萧落尘听到了,或许苏子衿就麻烦了,可君故沉听到了她半分都不担心,她知晓君故沉绝对不会害她,深刻的知晓。   看着苏子衿眼中露出丝丝对他的信任,君故沉的心跟着就喜了几分,月光下看着这张略显得疲累有些苍白的小脸,满是宠溺道:“我若是一开始便在此,哪里还能让那萧落尘来烦你。我有事出来,顺道来寻你,刚刚到罢了。”   听着君故沉这不问自解的话,苏子衿明白他这是怕她不安,怕她心里还有什么怀疑,怕她在这件事上在多费神思,就如同在太极殿上怕她被人诟病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一般。   想着太极殿之上的事,苏子衿的头不由得低了下去,垂着眼看着自己的绣花鞋,沉吟了一会才开口低声道:“你早来晚来都无所谓,我知晓你不会害我,还有,刚刚在太极殿上多谢你了。”   “谢我什么,我不过就是想要趁火打劫,让你被逼无奈最终选择我,达到我的目的,不过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得逞。”君故沉眼眸里露出可惜之色,仿佛真恨当时没能得逞一样。   而看着他这般神色,苏子衿心里却又沉重了一分。   这个君故沉一如既往的,从不想让她背负半点感激愧疚,当初送那个情报是,太极殿上故意说的痞话是,以及如今说这般话更是。可她又不是傻子,若他今日真是想要乘火打劫,就不会说出恩赏来提醒她了,他该比谁都清楚,若他不说出恩赏,她肯定会选择他,皇上一赐婚她就必须嫁给他。   他总是嘴上说着毁了她的名誉让她只能选他,被人看到正好,那他就不必费口舌了,可他却从未这么做。其实她比谁都明白,只要他想,只需要一点点舆论,一点点传言,她就逃不出去。   虽说苏子衿总是心里抗拒,因为他的某些惹人生气的话将所有否定,但她心里都清楚,君故沉所做的事,对她一如最初他所说的,是真的喜欢她,处处为她着想,为她挺身而出,为她甚至不计后果…   但是…   “君故沉。”   苏子衿低呼一声,抬起头来,一双清明如月一般的眼眸看着君故沉,让君故沉背脊一僵,意识到不对想要出口打断,可未等他的话说出口,苏子衿便先开了口。   “我真的感激你今日为我做到这般,我也知晓你对我的心,我也知道或许我赶不走你,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这样下去与你而言绝非好事,我会毁了你,今日已经因为我惹上柳贤妃了,若不收手,明日你会因为我惹上谁都未可知。”   “不过一个柳贤妃,有何可惧。”君故沉不屑的冷哼一声,一个柳贤妃倒还入不了他的眼。“你不必再劝,我绝不会放弃的,莫说是惹一个柳贤妃,就是惹上天下人,我都不惧。”   君故沉的话决绝笃定,眼眸里的神色更是无比的坚定,一丝一毫的退惧都没有,让苏子衿想要想要再劝的话难以再说出口,只能无可奈何的道:“你这般又是何必呢,我告诉过你了,你绝不会对你动心的,不论你做什么。”   “绝对不会对我心动?你扪心自问,是真是假?”还不等苏子衿的话音落地,君故沉就向前一分,和她之间相隔不到一掌的距离,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她,不给她半分躲避的机会。   君故沉突如其来的靠近和这仿佛能把她看个一清二楚的神色让苏子衿心头一慌,想要避开他的眼睛却做不到,想要开口果决的说是真,可张开口却发现说不出来。   因为她犹豫了,心,犹豫了。 第208章 绝情灭爱   脑海里不断浮现起君故沉看着她手上的伤时的疼惜和难受,说她骗他时眼底浮起了一丝欣喜若狂,在太极殿为她挺身而出面对强权时的无所畏惧,刚刚说为她与天下为敌都不惧的果决…   心跟着也有几分悸动,难以控制,却不觉厌恶,甚至隐隐的心里某处还有些想要靠近,闻着他身上淡淡竹香,偶也有几分贪婪。   或许,她动心了。   这样的答案让苏子衿惊讶得心头一震,重生一世,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情爱的人,也清楚动心是什么感觉,只是她一直将君故沉拒之门外,但潜移默化下已经开始习惯他了,或许从那日去萧王府找他,担心他的安危起,她就心动了。   想来也是,即使灭情绝爱,但她到底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即使不想,这样一个容貌绝世,才武兼备,对自己又极为好的人,总归会有所心动。   若她是个平常人,若她换做是她前世,或许当意识到自己有这么一丝心动的时候就会接受君故沉吧,只可惜,她不是,这一世由不得她。   她的仇还未报,前路坎坷,容不得她有情,一旦有了情,就会有软肋,就会有束缚,若一步走错,那她的家人怎么办?   即使有那么一丝,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这一生,绝不能有情。   苏子衿眼眸里的那一丝慌张随着心里给出的答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残留的一丝苦涩。“就算有那么一丝,我也会把它掐灭。”   说罢,不给君故沉再多说的机会,苏子衿抬起脚便从他身边走过,往通往御花园的小路疾步而去。   转过身看着苏子衿决绝而去没有一丝犹豫的背影,君故沉双眉紧锁,几分挣扎之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苏子衿!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你要这般绝情灭爱?就连一丝都容不下?”   君故沉想不明白,为什么苏子衿要这般抗拒,那日在天知阁她告诉她没有为什么,他以为是她对他抗拒,没有一丝心动,而如今她的心里并非没有他的位置,可为什么却要掐灭?是什么让她这般容不下?   听到君故沉略带愤恨的声音,苏子衿在小路前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昏暗一片的林荫小路,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有情,也容不得我有情,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回报的,放弃吧。”   说完,苏子衿的脚步便再也不停留,走入那矮树丛小道里,彻底消失在黑暗里,独留君故沉一人站在清池。   微风吹过,看着那小道上被卷起的几片枯叶,君故沉眼底的苦涩无奈怎么也抑制不住。   明明今日他与她靠近了些许,也知晓她心中有他,可为何一瞬间,又变得如此远?   …   走出矮树丛的小道,看着那轮依旧挂在空中的孤月,苏子衿嘴角不免有几分苦涩,不知为何,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拉扯开了一样,隐隐作痛,可她却无可奈何。   许久没有这般过了,原以为这一世都不会再因为情有这般感觉,到没想到却这般快。   但也就只是这一次!   抬起头来,看着从御花园另一边已经快步走回来的春兰,苏子衿没有再有一丝的犹豫,迈开脚步往春兰的方向去。   …   今夜的清池便连风都是苦涩的,但在清池的另一边,月清阁内却是带着浓浓的火气,坐在其中都觉得身处在夏日之中,大汗淋漓,特别是正坐在柳贤妃对面的苏灵珊,更是紧紧提着心,连大气都不敢出,活怕惹得柳贤妃对她发火。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沉寂了许久的柳贤妃最终还是气不过去,抓起桌面上的茶杯狠狠的往跪在脚下不远处的宫女砸去。   茶杯砸在宫女的背上,滚烫的茶水全部撒在背上,疼得宫女眼泪直落,却紧紧咬着牙,便连疼都不敢叫一声,忍过了这阵才深深一拜,求饶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无能实在跟不上那君故沉,出了太极殿的院就不见了他的身影。”   “废物!滚!”柳贤妃一挥手,别过头,不再去看那宫女一眼,一看到她就想起刚刚又失败的事,越发的愤恨难平。“这个君故沉是个摸不清底的人,若放任他这般帮着苏子衿,这事便就越来越难了。”   柳贤妃也知晓君故沉这个人神秘,不是好惹的,一直以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次他帮了苏子衿一次,又说了那样的话,对苏子衿定然是有情,放着他总归有一日要出麻烦,可偏偏却又查不到他一分,让人连个防范的头都抓不到。   “姨母,此事我觉得君故沉倒是没什么,他不过就是心悦苏子衿,今日护她罢了。若苏子衿轮不到他护了,自然的他就没护的了,就没有机会同姨母作对了。”苏灵珊手中握着茶杯,一脸乖巧的模样,可眼眸之中却尽是阴险。   “轮不到他护?你这是何意?莫绕弯子,一道说出来。”柳贤妃虽然不知道苏灵珊背后想要说的是什么,但她明白这个丫头肯定是有主意了。   苏灵珊得意一笑,身子微微前倾,将声音压低一分道:“姨母,您今日没瞧见吗,那六皇子自苏子衿进殿起就一直盯着她,一分都没移开过,可见他对苏子衿也是心悦的。这样一个没用的皇子,不是正好配得上苏子衿吗?”   “萧落尘?”柳贤妃这才想起萧落尘来,一向来都不会去注意他,出了前段日子私自屯兵的事倒是让她还有些印象。现如今想来,萧落尘的确一直看着苏子衿,那般模样似恨不得把苏子衿立马就娶回家去一样,只不过…“配是正好,只是如何配呢?那苏子衿如今可是得了婚嫁自主的权。”   “姨母,这若生米煮成熟饭了,那权还有什么用呢?”苏灵珊笑得越发奸佞起来。“再过一月便就是长公主的生辰了,长公主喜欢君故沉姨母您是知晓的,若要长公主帮点忙,我想也是愿意的。”   听着苏灵珊这话,柳贤妃算是彻底明白了,嘴角渐渐上扬了一分,伸出手抓起苏灵珊的手,赞赏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待这事完成了,你与你表哥的婚事也该提一提了。”   一听要提婚事,苏灵珊顿时就高兴得嘴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去了,柳姨娘的事之后柳贤妃一直对她不冷不淡的,她也不敢多问,没想到今日她还能得到这话。   只要一个月,只要这件事成了,她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苏子衿,你就和萧落尘那个忘恩负义的废物一道做对好夫妻吧! 第209章 宫宴结束   回到太极殿时,整个宫宴已经到达了最后尾声,压轴的灵玉公主正在做银盘舞,左右两侧长案也都喝开了,推杯换盏间伴着有节奏的鼓乐丝竹声,灯火辉煌,一番盛景。   苏子衿顺着侧门轻声无息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见她回来,前排的沐雨彤立即回过身来问:“你去哪了?刚刚叫你一同去赏花都不去,我才一走没多久你就自己走出了。”   “就是水酒喝多了些,有些上头,便出去走了走。”苏子衿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抬眼间看到目光绕过沐雨彤依旧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萧落尘越发烦躁,低声问:“雨彤,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你刚刚走我就回来了,正好和你错开。”沐雨彤不禁有些郁闷,自己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可偏偏又错过了,如果她在御花园多待一会,说不定就能碰到苏子衿。   苏子衿现在可没空去管沐雨彤郁闷不郁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度问:“那你可知晓那六皇子是何时出去的。”   “六皇子?”沐雨彤带着疑惑转过头看了萧落尘一眼,见他那般有些油腻的眼神一直盯着苏子衿,心里一阵不舒服,连忙转过头来,应声道:“我回来大约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他就出了殿。”   听到这话,苏子衿心里开始计算了起来。   按沐雨彤所说,她回来是时候正好是和她算是插肩而过,也就是说萧落尘是在她离开一刻之后才出的殿,算算太极殿到御花园的距离,即使脚程再快也不可能赶得上来,如此萧落尘便没有可能听到她和柳贵嫔之间的谈话。   这般,苏子衿的心才算彻彻底底的放下来,毕竟一点点失误她都是不能犯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这个六皇子刚刚去找你了不成?”看着苏子衿眉头有些微蹙,似在思考的模样,沐雨彤不禁想起来萧落尘的眼神,连忙急问。   瞧着沐雨彤担忧的神色,苏子衿安慰的摇了摇头道:“放心,没事,就是回来的路上碰见了罢了。”   “当真是去找你了?”沐雨彤厌恶的撇了眼萧落尘,声音压低了几分,小声的嘱咐道:“看来这个六皇子对你真是有歹心,我劝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这个人是个有野心的,定然不会将情爱放在心头,绝非良人。”   听着沐雨彤的话,苏子衿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丝自嘲,便连沐雨彤都早早看出来这个萧落尘是个有野心的,不在乎情爱的人,为何她偏偏上一世就看不出呢?真是鬼蒙了眼,猪油蒙了心。   不过也罢,这一世绝不会这般了。   “你放心,我知晓。”   得了苏子衿的答案,沐雨彤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略有几分苦口婆心道:“你知晓就好,这个六皇子根本就不是个好的,和你也不相配,我倒是觉得那君…”   沐雨彤还没来得及把君故沉三个字说全,随着一声鼓声落地,乐声也戛然而止,突然静下来也就意味着整个宫宴就此结束了,沐雨彤也不敢继续说下去,连忙回过身,正襟危坐。   略有几分微醺的皇上言明扫过云台之下的所有人,见酒杯都已满上后微微对身侧的艾公公微微颔首,艾公公明白的点了点头,直起身来对坐在大殿两侧的乐师一挥手,随着悠扬舒缓的乐声响起,皇上慢慢将酒杯举起。   “众位爱卿,相聚虽好,却不可误事,如今天色已晚,且同饮这最后一杯,以为今夜之结。”   随着皇上的话音落地,左右两侧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将酒杯举起,一同齐齐开口道:“敬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瞧着同时举起的数百只酒杯,听着这在大殿内越发洪亮的声音,坐在龙椅之上享受着受人膜拜的权利,让人愉悦,也让站在云台之下,离皇位最近的皇子们眼眸里燃起了一丝欲/色。   皇上并非看不到皇子眼里那对权利的渴望,但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他,就如同一个胜者看着一群失败者一般,越发的心情高涨,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狠狠的砸在龙案之上,巍峨之气顿现,无声的宣示着他的地位。   皇上的酒杯落下,自然的臣子也不能慢,纷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赶在皇上的酒杯放下后就一同落下,并一同屈身行礼道:“恭送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回宫歇息。”   此话一出,自然的就为整个个宫宴落下了最终的帷幕。   由着身边的公公嬷嬷将云台之上的三人浮起,如来时一般皇上与太后同行,皇后稍落半步,当走到大殿的一半时,宫中的嫔妃以跟着苏子衿后回来的柳贤妃为首,分别从左侧的侧门而出。   待皇上,太后,皇后三人走出了太极殿,嫔妃三品以上的都走出去后,苏子衿这些臣妇臣女才依照这排位的顺序有序的跟着从两侧的侧门出去。   苏子衿比没有封号的老夫人等人排位高几排,自然的相较老夫人等人先走出太极殿,虽然软轿是早已经就准备好了的,但还是需要在小花园内等着,待老夫人等人出来后一道出宫去。   站在车门对应的小院内,等了约莫小半刻才看到老夫人的身影走出来,见老夫人面色阴沉,苏子衿便知晓今日之事还没完,但并不想在此时让自己更多烦心,见老夫人走下台阶便就打算坐到软轿里去。   可还没来得及撩开帘子,就见到本该早就随着太后一道离去的岳嬷嬷走了上来。“荷悦郡主,太后在前面的溢香阁等着您,且随老奴走吧”   太后早在半刻前就已经出了太极殿了,按时辰来算该走回慈宁宫了才是,而那溢香阁苏子衿知晓就在太极殿西南边,过一个宫院就是,可见太后已然等了些许了,定是有事。   这般想着,苏子衿也不敢耽误,点了点头便就打算跟岳嬷嬷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身后就传来了老夫人的声音:“你这是要去哪儿,莫忘了还得回府去给你太祖母敬晚茶呢。”   苏子衿知晓老夫人这是催促着她回去,要同她算今日的帐呢,本来心中也有些烦躁,再听到老夫人这命令式的话语更是懒得多说,冷声道:“太后传召,不得不去,但我也不会耽误给太祖母敬晚茶,祖母就不必费心了。”   说罢,不给老夫人再说的机会,苏子衿转身就跟着岳嬷嬷往溢香阁而去。   看着苏子衿那毫不犹豫的背影,老夫人气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苏子衿扒皮拆骨。   真是越来越会拿太后来压她了!你且等着,我定然有办法治你!   这般想着,老夫人用力一挥衣袖,转身走向停在右侧的青油小车,离宫而去,并未瞧见,这一幕恰恰落入刚刚从太极殿内走出来的苏灵珊眼里,令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第210章 形势所逼   溢香阁位于皇宫西南面,离太极殿不过半柱香的脚程。   一走进溢香阁的院内,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檀木香味,合着四周种植的合欢花和紫苏,越发的沁人心脾,仿佛将疲累都扫去了不少。   不过再怎么扫也扫平如今太后那蹙着的眉头和那满眼的担忧,看着迎面走进阁内的苏子衿就越发的深了起来。   “太后这是怎么了?”眼见着太后这般,苏子衿不禁有些心急,活怕出了什么事。   “你这丫头,还问怎么了,还不是你,今日可算吧哀家给吓坏了。”抓住苏子衿有些微凉的手,想起今夜太极殿上的是,太后现在都还是心惊肉跳。   感受着太后那微微还有些发颤的手,想起刚刚出事之时太后虽然眯着眼坐在凤椅之上似睡着一般,可却紧紧握着椅臂的手,苏子衿实在心疼,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太后,已然过去了,没事了。”   “你这丫头说的倒是轻松,你刚刚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呀。”太后清楚,如果当时这件事没有拦下来,过不了多久,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要变成一具尸体了,同月轮一样,含恨而终。   苏子衿何尝不知太后的担心,也知晓太后将她当做月轮来疼,活怕失去她,但也不知晓如何安慰,只好故作俏皮道:“这不是走过来了吗,臣女有太后庇护,就算是入了地狱也能回来。”   “胡说什么呢,入什么地狱!”太后着急的狠狠瞪了苏子衿一眼,不许她再说这等话,但看着她那笑意达不到眼底的眸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今日你当真是死里逃生了,但并非哀家,若不是你前有那恩赏在手,今日又岂能轻易过去。”   “机缘巧合,上天不绝臣女之路,日后定然会一路顺。”苏子衿宽着太后的心,可自己却明白,今日有多么的凶险,若不是为了其他意外求了那么一个恩赏,今日怎么都逃不过去。   “确实是上苍留你,但这日后的路却不会顺。”太后虽然知晓苏子衿在宽她的心,可如今不能这般糊弄过去,看着这满是疲累的小脸,伸出手轻抚着叹息道:“丫头,你可知晓,哀家寻你来的目的?”   苏子衿摇了摇头,对于太后的目的她确实不清楚,毕竟今日的事太多了,她理不过来,也累得没有力气去一个一个猜,一个一个理。   “你当该清楚,今日柳贤妃是拿什么把你逼上了绝路吧。”太后轻声问,有些无奈,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开了口。   听到这话,苏子衿心里顿时就明了了,太后一语便点中了今日所有的关键。   为何柳贤妃今日能把她这般逼到绝境,便就是因为她快要及笄,而在南楚女子快要及笄的时候便就要开始定下亲事来,不论苏子衿怎么说这都越不过去。   “今日柳贤妃和你祖母没能得逞,反倒被你拿去了婚嫁自主的权利,定然是不会罢休的。虽说这婚嫁自主与你而言目前是一个好用的盾牌,可你当该知晓,有时候它并没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苏子衿心头一沉。   她也知晓,这个婚嫁自主的盾牌能挡住不少,可随着她马上就要及笄,渐渐的这个盾牌就会抵不住流言蜚语,若是遇在因此掉进了某些算计里,那就半点作用都没有了。   “虽然哀家知晓这么说有些逼迫你,可你当要明白,这件事拖不得了。在你及笄之前,这婚事一定要定下来,哀家看那君故沉对你是有情的,也是个有本事的,你看不若…”太后对于君故沉今日挺身而出的举动十分赞赏,也看出苏子衿对他也并非无情。   可是,在太后的期许之下,苏子衿却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臣女与他不会有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哀家看那君故沉容貌俊朗,神采非凡,才武也是双全之人,当该是不少闺阁少女心中最好的人选,为何你却不愿?”太后觉得这万千男子之中就这君故沉和苏子衿最为相配,本以为苏子衿会应下来,却没想到这般决绝的拒绝。   “太后,臣女对他无情,何必耽误人家。”想起君故沉在清池最后问她的话,苏子衿心里不禁抽疼了一下,低下头神色复杂道:“太后且放心吧,婚事之事在及笄之前臣女定然会办妥的。”   看着苏子衿眼眸里那神色,太后知晓她和君故沉之间定然是有曲折的,但既然她这般说了太后也知晓多说无意,只能点了点头,紧紧握了握她的手,嘱咐道:“切记一定要快,这事拖不得了,你当该明白,时不待人。”   苏子衿自然明白,皇权之争越来越近,柳贤妃越来越坐不住,定然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容不得她多做安排了。   “臣女明白。”苏子衿深深的点了点头,“天色已晚,太后别再担忧了,且早些休息吧。”   “人老了,睡不着了,你且先行,哀家看着你走,一会就回去了。”太后轻轻拍了拍苏子衿手后才将手有些不舍的放开,转头对岳嬷嬷道:“送郡主出宫去,切记,一定要送到宫门前。”   “是,老奴明白。”岳嬷嬷福身行礼后便转过身引苏子衿出去。   苏子衿也不拒绝,她知晓太后是不放心她,不看着她离开不安心,于是无声的行礼后跟着岳嬷嬷往阁外走,一路上都不敢回头,活怕看见太后那慈爱的眼神心中不忍。   看着苏子衿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一片昏暗之中,太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见太后这般,李嬷嬷赶紧走到太后身后,为她揉按太阳穴,看着前方苏子衿离去的方向的点点灯光,有些低沉道:“太后,这事真要这般急吗?郡主还小。”   “形势所迫,今日之事已然给了哀家一个大大的警示,哀家是低看了那柳贤妃了。”想着柳贤妃今日这一环扣一环的设计,太后都不禁服了几分。“如今这形式很快就难以控制了,哀家年纪大了,未必能护得这丫头多久,自然等不得了。”   听到这话李嬷嬷也再说出什么来,虽然形式她未必看的清楚,但太后的身子骨她是知晓的。   看着那已经隐隐看不见的灯光,李嬷嬷只能同太后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但愿最终能保住苏子衿,否则后果她不敢想象。 第211章 闹开   岳嬷嬷遵从太后的吩咐,一路将苏子衿送到了宫门处的前。   此时原本停满马车的侧门早已经是门可罗雀,老夫人和许氏等人也早已经离开,只留下苏子衿的马车和夏荷春兰守着那已经装箱好的小牛车。   一见苏子衿走入侧门,春兰立即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迎上来道:“大小姐,您可算出来了,老夫人临走前嘱咐,您一定要早些赶回去,亥时二刻敬晚茶。”   听到这话,苏子衿面色一凌,瞥眼看向放在侧门中心的漏刻,马上就亥时一刻了。   从皇宫回苏府至少要一个半个时辰的时间,即使那拉车的马是千里马一刻不到的时间也是赶不回去的,老夫人这是故意给她设套。   事宜如此,苏子衿也不想和春兰这么一个传达消息的多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后便上了马车。   由于其他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道路上的行人不多,马车更是少,是今日以来难得的清净。   看着窗外的到处挂着的灯笼,摇曳着的灯光,昏暗的夜色,苏子衿满脑子都是太后在溢香阁同她说的话,头疼无比。   她也知晓婚事的事是不能拖了,虽然重生一世,但她也从未想过会不成亲,即使是她不要情爱,可这亲也是必须要成的。本是想着先把手上的事安排好了后再寻一个老实的人把婚事定了,待所有都完成了再成婚,也算是过平淡的日子。   没想到如今被柳贤妃这么一弄,这件事变得迫在眉睫起来,一时之间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来订婚实在不易不说,若是身后没有些许势力的,只怕就算她有婚嫁自主的权利也落不下来。   这件事是个棘手的手,最主要的是,苏子衿的心有些不安定,让她实在苦恼。   一路上苏子衿都为这件事烦心,便连到了苏府都不知晓,直到春兰撩开车帘轻呼了一声才把神给收回来,将这件事暂且收下去,毕竟今夜还有最后一场仗等着她呢。   深吸了一口气,由着春兰牵引着走下马车,从正门往慈恩堂去。   慈恩堂今夜一整夜都必须灯火通明,五盏八烛青铜灯放在慈恩堂的个个方位,将整个堂内是照的如同白昼,只是相比这争相辉映的灯火堂内坐在的人却零星的没有几个,只有老夫人,苏成和许氏坐在首位和左右两侧。   老夫人怒眉飞扬,一双眼满是怒气的瞪着领着春兰从外走来的苏子衿,一见她的脚跨入堂内就狠狠一拍桌子,厉呵道:“子衿!你真是越发的胆大了,敬晚茶的时辰都敢耽误了。”   面对老夫人的厉呵苏子衿似没听到一般,不紧不慢的走进堂内,站在堂中福身行礼道:“出了宫已然是亥时一刻了,便是再怎么赶也是赶不回来的,已然派人去同太祖母说了,太祖母说让我一会去敬就可。”   老夫人没想到苏子衿一回来就先把太夫人那边给打通了,该死是丫头,在宫里用太后压着她,回到了府内用太夫人压着她,这丫头现在是越发的顶着她做了。   再一想到今夜宫宴上的事,老夫人就更是气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你太祖母仁慈,不与你计较,可这堂内可还坐着我呢?”   “所以这不是紧赶慢赶的来了吗?茶都已然让人备好了。”苏子衿说着往外看了一眼,用托盘端着茶的夏荷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   看着苏子衿从托盘里端起一杯茶向她走来,老夫人更是心里起刺,这个苏子衿把她的话都给堵住了,一丝顺气的机会都不给她,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说到底这还是苏府,不是宫里,她可不能再拿着郡主的架子了!   眼见着苏子衿已经跪下来,端着茶双手奉上,老夫人却坐在原地,背靠着椅背没有半分伸手拿的意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   “娘。”眼见着老夫人没有半分接的意思,许氏忍不住轻呵了一声。   原本老夫人对苏子衿已然是不满,许氏再这么一呵更是郁结难消,狠狠的撇了许氏一眼,冷声讥讽道:“这么,这你便就心疼了?子衿耽误了时辰,我作为祖母难道还不能规罚了吗?”   老夫人的话放在祖母的位置上倒是无可厚非,让许氏只能将怒怨憋在心里,看着苏子衿举着茶都隐隐有些许发颤的手臂,心疼不已,却知晓苏子衿此时没有作为证明还不到闹开的时候。   眼见着许氏服了软,老夫人的心里总归是顺了一点,眼神收回来落在苏子衿身上,见她也老实的举着茶,沉了半刻道:“你这茶我是接不下了,一个女子,身在闺阁当听从父母长辈的,你倒好,竟要婚嫁自主,不遵孝道。”   苏子衿就知晓老夫人是过不去这个坎的,婚嫁自主就等于断了她用她来换取利益的路,不把这事找回来顺个心是不会罢休的。只是对此苏子衿已经疲惫了,老夫人的目光短浅,明明已经定向了的事还要招惹麻烦,她有这个心思闹,苏子衿却没有这个力气同她一道了。   “此事是皇上太后准允的,皇上与太后都认同了,为何祖母不认同呢?”苏子衿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问。   一听苏子衿这有提起皇上和太后,老夫人好不容易顺下去一点的气又冒了起来,狠狠的轮了苏子衿一眼,咬牙切齿道:“皇上与太后准允你那是恩赐与你,可府内可容不得你胡闹,那七皇子这般好的姻缘,你都给毁了,不知好歹!且应下来,明日祖母去同柳家说说,说不定还能挽回。”   苏子衿这倒是笑了,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连形势都看不清了吗?   看着老夫人那一脸泠然的逼迫神色,苏子衿用余光撇了一眼坐在右侧的苏成,见其没有任何变化心中便明了了,时候看来是到了。   “祖母,我在宫宴之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配不上七皇子,祖母就莫操心了,至于这茶…”苏子衿冷冷的撇了一眼手中的茶,站起身来,似嫌弃一般的往托盘里一扔。“既然祖母不喝那就算了,天色已晚,我就先告退了。”   说罢,不给老夫人半分回过神来的机会,苏子衿转身就往外走。   “天色的确不早了,既然娘这茶不喝了,那今日的晚茶也就敬完了,媳妇也先行一步了。”还不等老夫人的气上来,许氏也跟着起身而去。   看着这母女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慈恩堂,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母女二人竟然敢这般大胆,气得是浑身直颤,指着两个人急呼道:“反了天了!来人,给…”   “娘!”老夫人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成突然开口打断,皱着眉头露出几分厌烦之色。“别再闹了,此事我已然同你说了,子衿这丫头不是傻的,今日只怕已经看了个明白了,要和咱们是要闹开了。如今她有郡主的身份,胡乱动不得,这事儿暂且放一放,您就莫多事了。”   “我…”本就被苏子衿和许氏这一走气得够呛,再被苏成这一番指责,更是气得面色涨红,近乎尖叫道:“我这不是也为了你好,若压个几分,子衿这丫头自然会嫁,这事不就成了吗?哪能容得她在我面前这般耀武扬威,你没看到她刚刚的模样吗?”   一听老夫人这话,苏成心里更是失望,懒得同老夫人再说,站起身来警示道:“娘您不懂局势便不要胡乱动,这段日子您就歇息着吧,莫再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还有,记住了,柳贤妃若是同您说什么,一定要告知我,切不可听她的就行动。”   说完苏成一挥袖便同苏子衿和许氏一般快步而去,只留下老夫人一人独坐在堂内,看着那三人前前后后的身影气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再说什么,怕苏成因此生气。   可越想这刚刚苏子衿对她说话的态度老夫人就越是气不过去,抓起茶杯就狠狠往地上砸去,当茶杯碎裂之时,一只脚却踏入了堂内,轻呼了一声:“祖母。” 第212章 提上日程   从太夫人的房里走出来已经是子时了,一天的疲倦让苏子衿有些脱力,脚下也有些轻飘,一时不察脚下一空,连跨两阶楼梯,整个人倾倒下去。   一直候在门外的许氏连忙前跨一步,将苏子衿揽入怀里,看着这略有些病态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怎么了?可是太祖母为难你了?”   苏子衿站稳了脚,微笑着摇了摇头,将许氏轻轻推开安慰道:“太祖母怎么会为难我呢,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累了便就早些回去吧,娘送你。”许氏挽起苏子衿的手便带着她往院外去。   这个时候苏子衿才察觉有些不对,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心中明的轻声问:“娘亲把春兰给赶回去了?”   “那春兰是你今日才提拔起来的,未必能信,有些话听不得。”许氏说着伸出手将苏子衿落下的一丝青发轻轻的挽在她耳后。   苏子衿知晓许氏说的有些话是什么话,也知晓一路上有春兰在这里她也不好问,一直憋了这么久想来一直都心里不安,于是苏子衿也不等她问便开口道:“我知晓娘亲担心我今日的抉择会给我带来危险,不过娘您且放心,不会有事的。”   “为何?前几日你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宜同老夫人和你父亲闹开,一切都要忍来着吗?”许氏不明白苏子衿的意思,数日前她还嘱咐她,这段时间太过重要,绝不能出一点乱,即使老夫人和苏成做得过分也要暂且忍下,所以今日她才会这般忍。   “计划不如变化,我也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么多事,而且娘亲你在慈恩堂也看到了,父亲对我所作所为并没有阻止,代表他心里早就清楚了会是这般结果,我何不顺水推舟呢?”   原本苏子衿是不打算和老夫人以及苏成闹开的,看到苏成的神色才最终决定下来的,因为苏成心里已经为她下了定义,那么即使她不闹开结果也会是一样的,那她又何必在忍气吞声呢。   “可是咱们到底还是在苏府,此番这般和你祖母闹开只怕…”许氏实在有些担心,虽然苏子衿当时说的话让人心里痛快,可到底还是寄人篱下,老夫人是这后院的一片天,要整治她们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她倒是无所谓,只怕耽误了苏子衿。   苏子衿明白许氏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抚道:“娘亲不需要担忧,虽说咱们是还在苏府,但是父亲是个有远见的,我如今的身份放在这里,不可乱动,为了他的仕途,这段时间他定然是会保住我,祖母也不敢轻举妄动。”   “娘也知晓,可是…”许氏转眸望向紫苏斋的方向,长长的叹了口气。“你那祖母并非老老实实的人,只怕未必会全听你父亲的。”   “无碍,祖母一人也翻不起天来,就算背后有人,这段日子也不会敢动手的,有这段日子就足够了。”看着紫苏斋的方向,苏子衿知晓已经没有退路了,半个月,只要半个月便就能看到结果了。   “子衿,若咱们离开苏府,一切会不会容易许多?”   许氏突然的问让苏子衿眼中浮起一丝疑惑,看着许氏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眸不解的问:“娘亲为何突然这么问?”   许氏垂下头,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微声道:“只是突然想起,便就这么一问了。”   苏子衿看得出,许氏不敢看她的眼睛,这件事绝非她说的随口一问而已,只是苏子衿也不打算追着问,只是如实回答道:“若能离开苏府自然会容易许多,也没有太多顾忌,可并非那么容易,舅父还未回来,咱们身后没有势力,孤身出去并不容易。而且没有理由,反倒落个不好,那苏府就有正当理由对付我们了。”   “为娘明白了,此事确实不易。”许氏点头平淡的说着,仿佛就是得到了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一样,可苏子衿却看到了她眼底深处划过的一丝失望,仿佛什么微小的东西破碎了一般,让人不由得心疼。   “不过娘亲放心,此事我已有安排,待舅父凯旋而归,定有办法将咱们一房脱离出去,给娘亲一个自由的。”苏子衿急我紧一分许氏的手,活怕她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落空。   瞧着苏子衿这般担忧自己的模样,许氏伸出手轻轻抚了扶她的脸颊,微笑道:“娘没事,只是一问罢了,一切都由你安排。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娘回去了。”   听到这话苏子衿才发现原来已然走到了竹苑不远处,远远看着站在院门前等待的春兰,就知晓话不能再说下去了,只能点了点头,松开许氏的手,嘱咐她也早些休息。   许氏并未再说什么,转身便往九曲回廊的另一面走,只是背影显得尤为的落寞,让苏子衿有些放不下也有些疑惑。   最近许氏似有些奇怪,原本对于离开苏府许氏并没有什么大的想法,也从来不会问,似乎离不离去都无所谓,而今日却隐隐有几分期许。   可不管怎么说,许氏有离开的心总归是好的,那么那件事也要早些提上日程了,这苏府早些离开也是好事。   这般想着,苏子衿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迈开步子往竹苑去。   …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苏子衿猜测的那般,即使和老夫人闹开了,可苏成顾及着自己的仕途并没有给老夫人半点动手的机会,就连早上的请安都给她免了,避免老夫人与她起冲突。   这倒是让苏子衿得了个清闲,每日除开给太夫人和许氏请安外,基本上就是在屋里看书,偶尔去花巷走走,一切都显得百无聊赖,让春兰没有查到任何东西,连对夏荷发了几顿脾气。   不过这样的日子向来都持续不了多久,第七日,苏子衿就收到了两份请柬,一份是沐雨彤送来的,相邀她今日去沉香小筑一叙。一份是柳府送来的,后日是柳安雅大婚的日子,请苏家人去吃喜酒,还特请苏子衿去做送喜姑娘。   看着送喜姑娘这四个字,苏子衿心头不禁冷笑一分,柳家真是脸皮有够厚实的,不过既然柳家给了她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有岂能浪费。   将手上的请柬往桌上一放,苏子衿站起身来道:“派人去回柳家,我后日定会准时到。让小翠备车,去沉香小筑。” 第213章 君故沉是最好的人选   沉香小筑一如既往的人流如洪,为了让贵宾更加方便,沐雨彤在店面的右侧开出了一条直通二楼的楼梯,装潢同二楼一样,清雅却透着繁华。   走进二层,苏子衿那间房的门是打开的,沐雨彤坐在软榻之上,把玩着各式各样的小香盒,一见苏子衿来立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蹙着眉头不满道:“怎么这么久才来,我等你了大半天了。”   苏子衿并不急着回答沐雨彤,而是等人把门关上,才缓步走到沐雨彤身边,坐在另一边的软榻上,拿起小桌上的小香盒一边拧开盖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哪一日不在这里,哪里来得等我,说吧,找我来何事。”   “你这丫头,话不要说得那么明嘛。”沐雨彤略有抱怨的斜了苏子衿一眼,见苏子衿半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瘪了瘪嘴,身子后靠,懒懒的靠在软枕上道:“我听闻柳安雅后日成亲,请你去做送喜姑娘?”   苏子衿转眸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带着几分惊讶和赞扬道:“你的消息真是越来越灵通了,早上我才收到的请柬,你就知晓此事了,天知阁都未必有你快。”   “我若能比得上天知阁的话,那我就不做这沉香小筑了,去和天知阁抢生意了。”沐雨彤苦笑着坐起几分,伸出手将软榻墙边的窗户推开,听着外面不断传来的交谈议论声道:“你听听,世家小姐里谁不知道你要去给柳安雅做送喜姑娘,如今你可已经成为了市井间的话题人物了,便连不少黑赌场都有下注,猜你何时会出嫁呢。”   仔细听着窗外传来的吵杂的议论声,苏子衿的眸色顿时一凌,拿着小香盒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一路上来的时候,苏子衿虽然依稀听到关于柳安雅大婚的议论声,但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自己的计划也没有细听,如今一听才算听明白,这柳安雅的大婚似乎已经被她做送喜姑娘的事给盖过去了。   中秋夜宴那日她拒绝两位皇子又拒绝了君故沉的消息前几日就被人给放了出来,再加上她是南楚国第一个能婚嫁自主的人,这几日本就已经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如今柳家又把送喜姑娘的事放出去来更是火上浇油。   在南楚,送喜姑娘是送新娘子出门的人,大多数都会请还未及笄或者刚刚及笄的人,而且基本上都是有婚约的人,因为送喜也意味着要迎喜,新娘子成婚不久后送喜姑娘紧跟着成婚才是好事。   虽然只是一个意头,但南楚都比较信奉这个,再加上苏子衿如今的情况,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原本送喜姑娘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两家知晓,而柳家这么做是故意要借着柳安雅成婚之事来逼迫她,引起整个舆论,即使她有婚嫁自主在手,可年纪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眼见着再有两个月多就要及笄,到时候越压越紧,这个婚嫁自主反倒会成为逼迫她的东西,若柳贤妃再送上一个人来,只怕就…   “这是柳家的诡计,虽然说是没有什么作用,可到底这件事也拖不得。子衿,你眼见就要及笄了,这两月肯定轻松不了,还是要早些定下来才是,不然只怕就麻烦了。”中秋夜宴的事,沐雨彤看在眼里,知晓苏子衿如今的处境,即使知晓苏子衿不想听,可也不得不提起了。   “我也知晓,这件事是不能拖下去了,可是…”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苏子衿伸手将窗户合上,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小香盒,秀眉紧拧。“要找一个信得过却又能过得了关的人谈何容易。”   “君故沉呀!他对你是有情的,自不会害你,而且他又是皇上看中的人,身后又有萧王,没有比他跟合适的人选了。”沐雨彤觉得能配上苏子衿只有君故沉,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听到沐雨彤这话,苏子衿也清楚,如今这个情况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君故沉,但是…心中不忍,不愿,如果是按对她有利的来说,接受君故沉是最好的,不仅可以抵过眼前的危机不说,还能多一个助力,可对于君故沉来说呢?   他到底是夜王的人,虽然苏子衿不知晓夜魔国如何,夜王如何,但也知晓夜魔国的人是没有真正的自由的,任务在身,若是完不成就是死。   “我和君故沉是不可能的,他并非那么简单的人。我只想找一个普通人,平淡些,于我而言才是好事。”苏子衿垂着眼眸,便连自己都不知晓,眼底划过一丝酸涩和无奈。   “普通人?”沐雨彤诧异的看着苏子衿,不容置信道:“子衿,你不是在同我开玩笑吧?你现在和柳家和柳贤妃已经是完完全全对立的状态了,你找来一个普通人,莫说能不能如你的愿不说,就算如了,你觉得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了?”   沐雨彤的话像是一道钟声,在苏子衿的耳边响起,顿时敲醒苏子衿,眸色一惊,握着小香盒的手不禁颤抖起来。   沐雨彤这句话可以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子衿总想着,这一生寻一个普通人,相敬如宾,彼此之间没有情爱,或者她没有,就这么没有情,没有伤,更不会有恨的过完这一生,平淡就好。   却从未想过,她这一生本来就平淡不了,她是为了复仇而重生的,为了复仇势必是要惹上这南楚至高无上的权利,同高位者作对,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如何承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如果对她无情又怎么愿意承担,就算最后承担起了,只怕彼此之间就不能如她想的那般相敬如宾,平淡一生了。   “郡主,瞿郡主来了,请您过去一趟。”正当苏子衿心中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碎,心中慌乱无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沉香小筑掌柜的声音。   “我马上来。”沐雨彤对外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急道:“子衿,你比我聪明多了,该明白咱们这一生都注定没有平凡的路可走,即使你不爱,但也要找一个旗鼓相当之人才能助你,最好还是他心中有你,君故沉是最好的人选,时不待人,你好好考虑。”   说完,沐雨彤拍了拍苏子衿的手背,转身便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随着掌柜转角而去。   看着已经重新关上的门,苏子衿心乱如麻,耳边不断响着沐雨彤和那夜太后的话。   ——切记一定要快,此事拖不得。   ——你觉得普通人能承受得起?   ——咱们这一生都注定没有平凡的路可走。   ——即使你不爱,也要找一个旗鼓相当的人才能助你。   ——君故沉是最好的人选。   ——时不待人。 第214章 送喜姑娘   从沉香小筑回来,苏子衿一直想着沐雨彤的话,原本不成熟的计划被彻底打破,无数从未考虑过的东西突然摆在面前,让她整个脑子是一团乱,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其实苏子衿也明白,只要如太后和沐雨彤所说的,选择了君故沉,也许什么都迎刃而解了,可是……   她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下不去这个心,隐隐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担忧,让她做不下这个决定,以至于满脑子都是乱的,整个人更是心神不宁,便连春兰的话都没听到。   “大小姐!您怎么了?”连续叫了几声苏子衿都没有反应,春兰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摇了摇苏子衿的肩膀。   “啊?”苏子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铜镜里已经盘好了发髻,带好了头面的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晃神了许久,连忙转过头来问春兰:“什么时辰了?”   “回大小姐,已经卯时了,柳二小姐辰时三刻就要出门,刚刚老夫人派人都来催过了,说马车已经在外面等了,让大小姐您快些。”春兰不免有些焦急,老夫人的人已经来催了几次了,活怕耽误了到时候怪罪在她身上。   苏子衿也知晓耽误不得了,若耽误了事,那她为了今日所付出的东西可就白费了,于是立即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之脑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由春兰扶着往外去。   此时身为被降为二等丫鬟的夏荷就在这门外,低着头,低眉顺眼,但在苏子衿转过头去时不动声色的微微点了点头,让苏子衿明白,事情已经办好了,便连脚步都快了几分。   西院侧门,马车早早的已经等候在门外了。   因为柳安雅是小辈,又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嫡女,所以像老夫人这等身份的是不能去的,会折煞柳安雅,所以柳家只能由许氏和万氏作为代表,带着苏子衿,苏颖和苏灵珊三个小辈去。   此时所有人都站在侧门前等着苏子衿,远远的就看到苏颖和苏灵珊两个人对立而站,两个人面色绯红,眼中都有怒意,显然是刚刚已经交手了一番,但似乎谁也没拿到什么好。   “大姐来了。”一见苏子衿走进来,苏灵珊立即将脸上的愤恨之气收敛下去,面露笑意,快步走来,扶着苏子衿往前去。   只是手苏灵珊的手这才刚刚扶着苏子衿,苏颖的声音就冷冷的讥讽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姐可要小心才是呀。”   被苏颖这么一说,苏灵珊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又慌又急又气的立即反驳道:“二姐!你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什么了?你急什么,心虚呀?”苏颖歪着头,得意洋洋的看着苏灵珊,大有几分看戏的架势。   最近苏颖一直和她作对,苏灵珊因为如今的计划不敢闹起来,一直忍着,可每每看到她那得意的脸就恨不得撕碎她,但最终还是咽下气来,嘟起嘴来跟苏子衿撒娇抱怨道:“大姐,你看二姐,老欺负我,我就是看到大姐高兴,来扶大姐,她就这般说我。”   听着苏灵珊这撒娇的声音,苏子衿胃里是一阵翻腾,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恶心,看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眼眸深处渐渐和柳贤妃相似的阴鸷,更是厌恶,但如今她和苏灵珊之间还没明面上闹开,要用她的地方还多着呢,只能忍着恶心微笑道:“你二姐性子向来如此,你莫和她计较,时辰不早了,上车吧。”   时辰本来就不够了,苏子衿可不想和苏灵珊在这里多耽误,抚下她的手就我往侧门外去,和许氏万氏行礼后分别上了马车。   看着苏子衿半点不顾及她就走进马车,苏灵珊气得是狠狠的咬了咬后座牙,而看着她这般样子苏颖更加得意,嘲笑一声也钻进了马车内,更是让苏灵珊气上心头。   你们且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们踩在脚下!   狠狠的攥了攥拳头,苏灵珊将所有的恨吞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跟着钻进了马车内。   两辆马车随着马鞭的响声,踏踏的往前行驶,一路上都极为安静,特别是苏子衿这两马车。   起初苏灵珊好像要和苏子衿说些什么,可她一说话苏颖就顶,说一句顶一句,气得苏灵珊最终只能闭上了嘴。   看着苏灵珊这吃瘪的样子,苏子衿心里倒是有几分痛快,有苏颖在苏灵珊基本就讨不到好,她目前和苏灵珊还不能闹开,可苏颖却可以,这也就是苏颖如今所要做的。   不过这种小打小闹很快就过去了,过了半个时辰,远远的就能听到喜乐的声音,就知晓已经到柳府了。   由于柳府是女方,吃的只是出门宴,所以人并不多,马车也不多,不如上次柳老夫人寿宴那会,需要大老远的就停车走过去,这一次马车直接停在了大门前。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门柱上贴着大红双喜字,以及门头上挂着的红绸布,到处都是艳红一片,喜庆万分,特别是站在门前迎客的柳二夫人,更是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安雅是嫁得有多好呢。   简单的在门口和柳二夫人寒暄了几句后,便就有婆子来领着她们往院子里去,苏子衿是送喜姑娘,自然的不能和许氏她们一起直接去宴席处,而是跟着喜婆子往柳安雅的院子去。   不得不说柳二夫人为了捧杀柳安雅也是做得很细致,就连院子都是整个柳府小姐里最大的,直逼嫡子嫡孙的院子,这么一个大大的捧压下来,就已经够柳安雅这辈子都不好翻身了。   走入房内,没有了之前的喜庆,整个房内气氛压抑,十来个丫鬟远远的站在,浑身紧张的崩着,而柳安雅穿着一身喜服,坐在铜镜前,木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灰暗,仿佛没有生命一样。   “二小姐,荷悦郡主来了,还不快起身行礼。”见柳安雅半天不动,喜婆子连忙急呼起来。   可柳安雅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一样,依旧呆滞的坐在,看着自己。   喜婆子急了,欲再唤,苏子衿却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道:“没事,今日大喜的日子,新娘子最大,无需行礼了。”   说着苏子衿放开喜婆子的手,信步迈开,三步就走到了柳安雅身后,转过身看着镜中这个不再蛮横,也没有神色,仿佛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柳安雅,苏子衿的双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肩头,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声。   突然,那灰暗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看着镜中浅笑着,一双眼眸却似鬼魅一般难测的苏子衿,张开嘴,缓缓道:“你们都出去,我和郡主有话要说。” 第215章 六日信   对于柳安雅的要求,喜婆子和一房的丫鬟没有半点的惊讶,只是对其点了点头,便就由喜婆子领着丫鬟走出了门去,可见这件事是早就跟他们通过气了的,看来柳家对于柳安雅和她之间的关系太过放心了,这倒是也好,免去了苏子衿的麻烦。   眼见着丫鬟婆子走出房间并把门关上,苏子衿才放开按在柳安雅肩膀上的手,直起身来,退后了一步。   柳安雅似也明白安全了,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苏子衿,如同死人一样,让人浑身发毛,可如今浑身发毛的却是柳安雅。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神色淡然,眼眸里浮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苏子衿,柳安雅打从心里的害怕,藏在袖里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好了,人都走远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听到脚步声完完全全走远,苏子衿才轻轻的开口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看着苏子衿,柳安雅害怕得瞳孔闪烁,便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看着柳安雅这般表现,苏子衿倒是满意,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安雅眼里的恐惧,轻启朱唇,轻声缓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是来救你的,经过了这几日,你该相信我才对。”   苏子衿的话明明轻柔,可落在柳安雅耳朵里却似一把从寒冰里拔出来的利剑,放在她的脖子上,冻得她浑身发抖,便连心都在抖。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近几日发生的事情,更是背脊僵硬。   从八月十七日开始,她就每天都收到一封信,每天早上一睁眼就会出现在她的床头,第一日写的是她被骗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她会把真相告诉她。   她的确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被囚禁在房内,除开每天来送饭的婆子没有人在房内,而婆子送了就走,根本不会理会她。   虽然她不聪明,可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人,于是那夜她没有睡,一直等着,可到寅时莫名其妙的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床头有了第二封信。   告诉她不要白费功夫了,她是看不到她的,等时间到了她自然会出现,然后给她写了一段故事,虽然没有明确的写出姓名来,但她知晓说的是她生母和继母之间的事,写她继母的不择手段,害死了她生母。   这样的事她又怎么会信,当即就将那信撕了个稀碎,并誓要将这个人抓出来,于是第二夜也没睡,可到了寅时却又莫名其妙的睡过去了,再睁开眼,第三封信来了,还有一个鹅黄缎面的锦盒。   信上只问她可认识这锦盒?   这样锦盒她何止是认识,应该说是一直梦寐以求的,因为这是她继母一直最为宝贵的东西,放在她柜中的暗格里,从不允许她碰,也是继母唯一不允许她碰触的东西,所以从小就很好奇是什么宝贝。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了,而里面的东西却让她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里面是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玉镯,在南楚来说这样的玉镯十分难得,但她惊讶的是这玉镯内刻着的字,是她生母的名字。   虽然生母离去的时候她还小,可她记得很清楚生母说过,这是娘家林家的嫡女的象征,可以掌控林家部分财物,日后是要传给她的,可在生母死的时候,这玉镯却不在了,生母则在地上用血写下了玉镯二字。   如今这镯子出现在继母一直小心保存却又不让她看的锦盒里,不由得可怕的猜测就浮上了心头,但她不敢多想,更不愿意去相信。   但而四日信又来了,让她去继母院子外的小阁楼右侧的假山处,只要从西侧的窗户爬出去,看到东西后就回来就行。   她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人到底要干什么,可好奇心作祟,在加上从订下婚事那日起她就被软禁,自然想要出去,于是按照信的指示从窗户爬了出去,去了假山处,却看到继母的两个大丫鬟拿着一件生母在世时最爱穿的衣服,扔在地上,用块石头压住五角,然后用火焚烧。   这是一种邪术,她曾经意外听继母提起过,这样做可让衣服的原主在地下都受焚烧之苦,初一十五各一次,让其无法投胎。   看到这一幕,她昨日的猜测和不安更深了一分,但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依旧难以接受,但恐惧惊慌让她忙不迭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忐忑不安,她甚至害怕那莫名而来的信,她怕还会看到她无法接受的东西。   但该来的总归回来,第五日信上说让她再去继母的院子,但这次是站在后院的墙窗外,她的好奇让她依旧照做了,虽然害怕但却好奇的想要知晓还有什么,结果她听到了一切,听到了继母笑说着她和她生母一样傻,对她的好不过是为了捧杀她,后日她嫁出去后就会生不如死,为她解气。   听到了继母的话,她心里唯一的东西都崩塌了,原本依赖的支柱没有了,一切不过是计谋,甚至她还害死了自己的生母。所有交织在一起,怒火攻心。   她想要去找继母算账,可还未跨步就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六日了。   信依旧来了,只写着,明天她会来救她。   对于这个救,她不敢相信,也没有期待,更多的是害怕,一个人能知晓这么多事,能悄无声息的把信送来,能让她避开看守的人自由进出…这样一个人让她打从心底的害怕。   而如今看着苏子衿,这几日累计的恐慌惧怕全部都爆发了出来,整个人双腿无力的从凳子上滑了下去,瘫坐在地,颤颤巍巍问道:“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毁掉了我的所有,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被吓得浑身瘫软的柳安雅,苏子衿秀眉微蹙,有些许不悦,这个柳安雅真真是比不上苏颖,不够苏颖聪明,也不够苏颖来得有胆魄,不过倒也应该可以一用。   “我只是告诉你真相罢了。”苏子衿说着身子弯下来,伸出手扶着柳安雅的后脑勺,感受着她浑身的颤抖,附在她耳边,如同鬼魅一般道:“毁了你,捧杀你的都是你那狠心的继母,我救你是为了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难道你不想为你生母报仇吗?” 第216章 要跟随的背影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想!确切的说,前日柳安雅想,甚至恨不得直接把柳二夫人给一刀刺死。   可当被打晕,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冲动退却,看着这四面墙壁,紧闭的门窗,以及外面看守的人传来的脚步声,她很清楚的意识到她要报仇已经是不可能了。   多年下来,她被继母宠得嚣张跋扈,早就让所有人生厌了,谁也不会帮助她,纵使她再愚蠢也知晓她孤身一人莫说杀了,没有那个神秘人的帮助她连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而且马上就要出嫁了,正如继母所说,嫁出去她就等于生不如死,一个一切都已经被毁了的人,拿什么报仇?   这也是为什么她觉得一切都如同死灰一样,什么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她没有死,隐隐的有一丝仇恨,一丝不甘撑着她,可却眼见着在慢慢崩塌。   而苏子衿恰恰好就逮到了她眼中还遗留的那一丝,如同诱人犯罪的鬼魅一般,轻声继续道:“身处绝地都可绝地反击,何况你还没绝地呢。只要你说想,我就会帮你,让你继母也尝尝你母亲受过的苦,你受过的苦,把一切都还给她。”   把一切都还给她。   这对于柳安雅来说无疑是诱人的,当知道真相后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她才发现从小到大,继母无数次将她推入万丈深渊,机缘巧合才好不容易算是活到了今日,她当然想将所有的一切还给她,只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恨我吗?”看着苏子衿,柳安雅不明白,她如果真的要帮她,那又是为什么,明明她上次那么陷害她。   “恨?”苏子衿直起身子来,轻笑一声,退步坐在柳安雅对面的八面鼓小凳上。“我恨你什么?恨你被人利用,最后陷害我不成却落了你继母的下怀,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苏子衿的话似一把锋利的剑,刺中柳安雅心中最疼的地方。   直到前日,知晓一切的时候她才知道,那日去苏家的事都是继母一手安排的,便连到前日之前她都还相信继母是想要抬她,是她自己做错了才落得这个地步,继母也是没有办法。可当知道一切,心似被千万根针扎着,疼得说不出,也恨得说不出。   “我对于你,没有恨,你对我,也应该没有,但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恨你继母,想必也恨柳贤妃和你那从来不在乎你的父亲,而我和柳贤妃和柳家二房都是对立的,所以,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苏子衿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她眼前坐在地上的不是柳家二房的人一样。   听着苏子衿这般直接的说出她和柳家二房的关系,柳安雅有些惊错,但并不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知晓苏子衿能这么说,因为她有这个实力,她不惧她去告密,也知晓她不会去。   柳安雅深刻的知晓,苏子衿是危险的,但是作为敌人来说,若是作为友方,或许她真的可以如她说的那般,报仇。   看着苏子衿嘴角的那一抹平淡的浅笑,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那一丝残留的恨,不甘渐渐的攀升起来,眼眸里也渐渐的多了光彩。   “你是想要利用我?利用我来对付二房对吗?”即使心动,可柳安雅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已经在悬崖之上了,一步错,就是死。   “是,我就是利用你,就看你愿不愿意让我利用了。”苏子衿身子向后,慵懒的倚靠在身后的圆桌上,看着柳安雅,等着她想要的答案。   静,无比的静。   整个房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外面的喜乐声就变得异常的清晰起来,就好像催命符一般越来越靠近,击打在心头,让人难以冷静的考虑,更加让心里那滋生的东西越发快的生长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一声唢呐声的高起,柳安雅双手一握,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子衿,下定决心道:“好,我让你利用,要如何做?如何做才能为我生母报仇?”   “自然是让你那狠心的继母生不如死了。”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阴寒的笑意,对柳安雅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如今的柳安雅对于苏子衿是害怕的,即使知晓了她的目的依旧是打从心底的恐惧,自然不敢违抗她的命令,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恭敬的附耳在她唇边。   瞧着柳安雅那恭顺的模样,苏子衿倒也安心了几分,虽然不如她想的那般有胆魄,但到底识时务,到底是能用。   于是乎苏子衿轻启朱唇在她的耳边将她能知晓的,该如何做的全数说了出来,听到这些话柳安雅是心惊肉跳,眼中的无比诧异,可渐渐的一切都落了下来,只有惊讶。   惊讶苏子衿竟然这般有能力,将所有路都已经为她铺好,惊讶以前她是和谁在作对,更惊讶最终她能和她站在一起…一丝庆幸,漫上心头。   而对于苏子衿的害怕不知不觉间便就变化了,变成了畏敬,看着她那依旧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脸,柳安雅知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也不敢退,更不能退。   “我明白了,我会按你说的做,但真的只要半年吗?”虽说柳安雅对于苏子衿现在是无比畏敬的,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能这般快。   苏子衿嘴角的浅笑更盛一分,站起身来,拍了拍柳安雅的肩膀,往外走道:“或许更快,且按我说的做,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柳安雅转过身,还想要问什么,可还没等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去,门已经被推开了来。   “二小姐,御史台家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快把盖头盖好了。”喜婆子说着领着一众丫鬟从门外鱼贯而入,从苏子衿身边擦肩而过,而她就这般同他人逆行着往外而去。   一瞬间,柳安雅觉得,这个人仿佛是芸芸众生里唯一能掌控一切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毫不畏惧的选择了逆流而上的路。   在红盖头盖下的一瞬间,苏子衿最后的背影也消失在了一片艳红之中,但柳安雅深深的记住了那个背影,日后她要跟随的那个背影。 第217章 求之不得   随着迎亲队伍的到来,苏子衿只需要同吃完出门宴的宾客一道将柳安雅送上喜轿送喜姑娘的事就算做完了。御史台的正宴是不容许苏子衿这般未及笄的女子去的,所以出了柳家的门苏子衿便就领着苏颖和苏灵珊回了苏府。   虽然说苏子衿未去御史台府,但这场婚事在许氏和万氏还未吃完喜宴回来就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事无巨细全部都传了出来。自然的也就传到了苏子衿的耳里。   这一场婚宴可以说是让柳家的面子丢了个干净,喜轿到了御史台府迟迟未见新郎出来迎轿,未免错过吉时最后是新郎的庶弟出来迎轿。   虽说对于柳安雅柳家基本是已经放弃了的,只是想把她给嫁出去自生自灭罢了,但是如今总归还是代表着柳家的脸面。被这么对待柳家自然就挂不住,理闹了一番才知晓新郎去了烟花之地。如今都还没拉回来,就连拜堂都要由庶弟代替。   这般柳家就彻底不依了,非是要求御史台家把新郎给拽回来。以至于让所有宾客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新郎带回来。可新郎早已经是醉得不省人事了,而且脸上。脖子上还残留着红唇印。更是像一巴掌打在柳家的脸上。火辣辣的。   柳家欲再争论。可御史台家的夫人也不是个吃素的,直言人已经带回来了,若柳家还有计较,那就别成亲了,直接把人给带回去,另谋人家。   这件事的可是柳二夫人非了大劲才好不容易把柳安雅给推了出去,又怎么可能把她收回来呢,何况在婚宴上被退回,即使是男方的过错这女子以后也是难嫁了,那柳安雅就只能留在柳府了,那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白费。   所以最终柳家还是闭上了嘴,由着柳安雅同醉熏熏的柳家三少爷拜了堂。   至始至终柳安雅都一言不发,让不少宾客觉得她窝囊,更觉得柳家窝囊,一场喜宴吃下来是人人笑话柳家没出息,上赶着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一个浪子,惹得柳老夫人还大发了一顿脾气。   不过那些笑话柳安雅窝囊的人在回府后没多久就闭上了嘴,因为当夜洞房花烛柳安雅竟然将新郎挡在门外,并扬言他喜欢去外面那便就不要入她的门,不管新郎怎么叫喊,怎么咒骂柳安雅就是丝毫不动,那门也是紧紧闭着。   最终引来了御史台夫人,对着柳安雅是一顿理骂,从女德女训说到以夫为天,可对于柳安雅这般蛮横惯了的人来说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直接一句话堵住了御史台夫人的嘴,说若是看不惯她这般,那就把她休了就是了。   如柳家不敢把柳安雅收回去一样,御史台家也绝对不敢把柳安雅休了,虽然说柳家不重视可到底是柳家二房的嫡小姐,柳贤妃的亲侄女,名头放在这都压过御史台了,谁又敢休了她呢。   于是乎这一夜柳安雅占了上风,御史台家的三公子不仅没能进门,还在门外窝了一夜,恨得是咬牙切齿,放话定要让柳安雅生不如死。   而就在人人都津津乐道想看御史台家三公子这个浪子和柳安雅这个蛮横的丫头会闹到多大的时候,所发生的事竟然让人大吃一惊。   在两个分庭对抗,御史台三公子在房门外连骂了三天后竟在见到柳安雅的第一面就停了下来,不仅不再咒骂柳安雅反倒像是饥渴了许久看到了食物一般,整个黏在柳安雅身边,好话连连的哄着柳安雅。   可柳安雅却半分不领情,但这并没有御史台三公子退去,反倒是越粘越紧,便连那最爱的烟花之地都不去了,每日围着柳安雅打转。   一连三日下来,是没有半分动摇的意思,就连御史台夫人都看得咋舌,更别提外人了,纷纷以为这御史台家的三公子是中了邪了,才这般突然改了性。   然而对于知情的人来说,看着所有人咋舌,纷纷疑惑不解的模样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成就感。   “小姐,柳二小姐来信了,说一切都顺利,您要的人已经选好了,再有半月定然能给您送来。”夏荷将刚刚从信鸽脚上取下来的字条递给苏子衿。   接过字条,看着柳安雅那和性子不符合的娟秀字体,苏子衿微微颔首,将字条扔进香炉里。   看着那在香炉内燃起明火的字条,夏荷抿了抿唇,心里的疑问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小姐,奴婢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御史台家是三公子怎么就突然对柳二小姐那般好了?难道小姐您真懂得…邪术?”   “邪术?”苏子衿转过头来,瞧着夏荷略有几分紧张害怕的小模样,伸出手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撇了她一眼道:“傻丫头,你小姐我若是真会这邪术何至于计划这么多,直接对人下邪术不就好了。”   “倒也是呢。”夏荷略有几分失望的垂下眼眸,但片刻又明亮了起来,紧紧的盯着苏子衿心急的问:“那不是中了邪又是为何?那御史台家的三公子向来都是个浪荡子,怎么就转性了呢?”   瞧着夏荷眼里的心急和求知,苏子衿明了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对这些事儿有着浓厚的兴趣,若是打听不出来只怕做事都不安心,无奈下只好笑叹了口气道:“男人,总归是喜欢求之不得的东西,御史台三公子爱好烟花之地不过也就是想要寻求别样的刺激罢了,若家里有一个比烟花女子更加刺激的人,自然就不会去了。   柳安雅从小就是被宠大的,脾气不小,御史台三公子拿捏不住就会被不甘困住脚,久而久之便就有了兴趣,相比起言听计从的女子,这般似烈马一般难以驯服的女子更加会勾起男子征服的想法,再加上柳安雅的容貌也不差,配上娇蛮的性子,自然的就沦陷其中了。”   “原是这般呐。”夏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苏子衿眨巴眨巴了大眼睛。“那小姐对君公子也是这般吗?”   她对君故沉?   苏子衿眉头一蹙,不明白的看向夏荷,本能的不解问:“哪般?”   “求之不得呀,小姐对君公子不是故意这般吗?所以君公子才粘着小姐不放。”   夏荷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简单的求知,可这话却让苏子衿不由得脸颊一红,立即侧过眼眸去急道:“胡说什么呢!我与他没有关系。”   虽然嘴上这般急急的辩解着,可心里却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个想法。   君故沉是因为求之不得才这般不懈的追在她身后吗?若是她应了他,是否就…   一想到这里,苏子衿连忙摇了摇脑袋,将这不该有的想法给彻底掐灭,但心里是一阵惊慌,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想这种莫须有的事了,明明与他之间绝不可能,可是偏偏就…   因为那件事,现在她只要一想到君故沉就心乱如麻,怎么都抑制不住,郁闷不已。   而苏子衿并不知晓,她如今的一举一动都映在不远处的一双眼眸里,包括此刻她眼眸之中的那一丝自己都为察觉到的女子羞涩。 第218章 信了   看着苏子衿秀眉紧蹙,眼眸里皆是烦躁的神色。夏荷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退了一步,缩了缩脖子,轻声认错道:“是奴婢错了。小姐同君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听着夏荷这连忙认错活怕她在生气的话,和那说着眼眸里却不认同的委屈神色,苏子衿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孩子真是不会撒谎。   不过被她这一说,苏子衿倒是转移了些注意力。摆了摆手道:“算了,日后别再提起就是了。且说说另外的事吧,办得如何了。”   “另外的事?”夏荷看着苏子衿歪了歪头,恍然大悟的睁大眼睛。“小姐说的春兰的事也。最近春兰倒是没什么,也不找我的麻烦了。已经让流珠盯紧了。一有动静立即就知道。”   听着夏荷的回答苏子衿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谁问你这个了。是让你去办的事,打听的事。”   “哎呀,光顾着和小姐说柳二小姐的事了,把正事给忘记了。”苏子衿这一提起夏荷才想起来,连忙从腰带里拿出另外一个装字条的小竹筒,递给苏子衿急道:“沐郡主的信鸽送来的,上面写着亲启,奴婢就没敢打开。”   看着小竹筒上用小篆写着的“亲启”二字,苏子衿当即就眉头紧蹙了几分,她知晓沐雨彤的大大咧咧性子,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绝不会嘱咐她一定要亲启,可见肯定是已经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苏子衿立即从夏荷的手中拿过小竹筒,打开来,将里面纸条拿出来。   足足有一掌大,小小的字有些龙飞凤舞,可见沐雨彤写的时候有些急。   而纸条上所写的事也是看得苏子衿心惊肉跳,眉头是越来越皱,最后几乎是紧紧拧了起来。   今早,七皇子萧落宇邀了一众皇子前去城外西郊狩猎,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除开最为年幼的十四皇子,所有皇子都去了,但却没有多少消息流出来。   未时,似有人受了伤,一众皇子就匆匆而归,全数入了宫,一如去的时候一样,消息几乎是完全封锁了,就连沐雨彤都查不出几分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但谁也知晓,这事定然不简单,沐雨彤更是在结尾处嘱咐苏子衿不要轻举妄动,如今皇权之争看来是已经有了苗头了,万一卷入其中就麻烦了。   可沐雨彤并不知晓,苏子衿早已经踏入其中了。   “去给沐郡主回信,让她安心,然后你去一趟我娘亲那,让她明日派遣你出门去,我去太祖母那一趟,明日带上我那日嘱咐你要带的东西,去城西凤栖湖。”说完,不给夏荷说话的机会,苏子衿站起身便将那纸条扔进香炉内,迈开步子往门外快步而去。   虽然不知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沐雨彤又写了什么,但夏荷知晓苏子衿这么着急定然是出了大事了,也不敢耽误,等那纸条彻底燃尽后快步出了门。   而在窗外不远处的树后的人,看着那放在软榻矮桌上的丝丝冒烟的香炉,沉思了半许,转身飞身而去,只听到一阵风起,便就无声无息了。   …   子时,大雨倾盆而下,如同天上豁开了一个大口一般,砸在金陵城,噼里啪啦击打屋檐地面的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让金陵城陷入了一片异样的寂静之中。   而在整个金陵城内,最为寂静的当属东宫。   整个东宫只亮着寥寥几盏灯,在这样的雨夜之中仿佛一块被所有人遗弃的地方一般,毫无人气,一切都如同死了一般。   萧落净站在大殿门前,看着不断从屋檐上如线一般落下来的鱼,伸出手去接,由着那微凉的雨声打湿整个手心,溅起水珠粘在脸上。   就这样,不知定在原地多久,雨水都沾湿了衣袖,一只手才急忙将萧落净的手拉下,一边为他擦着手心的雨水,一边心疼的急呼:“殿下这是作甚,若是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女子的声音极为清脆好听,犹如黄鹂,将发愣的萧落净拉回神来,缓缓转过头去。   眼前站在一个约莫二十一二,身穿浅粉色襦裙,外罩一件藕粉色半袖,梳着飞天髻,带着鎏金飞凤头面,眉间点梅花,长相温婉大方的女子。   这个女子和苏子衿有些许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眸,一样是漂亮的丹凤眼,一样的明亮如月,唯一不同的是,这女子的眼是柔的,不似苏子衿那般平静得似毫无任何情绪。   当然,这女子还有一点和苏子衿一样,那边就是同拿过花宴的彩头,这便就是六年前得了花宴彩头,后一举成为太子妃的南宫家的女儿,南宫秋月。   “让爱妃担忧了,一时想事入了神,便忘了收回这手了。”瞧着南宫秋月小心翼翼的用手绢擦着他那被雨水侵得都有些发白发胀的手,萧落净转手抓住她的小手,摇了摇头道:“无碍,爱妃不必擦了。”   南宫秋月也未说什么,只是举起手来,轻轻擦了擦萧落净脸上溅到的雨声柔柔的道:“殿下是在想今日七皇子的事吧,事已至此了,殿下便无需多想了,咱们也算是摘出来了,便也就算了吧。”   “摘是摘出来了,可却每况愈下,若这般下去,只怕咱们就要没有立足之地了。”看着眼前这昏暗的院子,萧落净的眉头紧皱,握着南宫秋月的手也紧了几分。   南宫秋月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萧落净的手背,轻声安慰道:“殿下心里其实已经有主意了不是吗?殿下无需考虑月儿,无论殿下要走哪一条路,月儿都会跟着。”   “爱妃你…”萧落净诧异的看着南宫秋月,看着她那恬静的眸子便知晓了。“爱妃的何时得知的?”   “中秋宫宴那日起,殿下您就心绪不宁的,月儿担心便就注意了些,发现殿下最近一直在查荷悦郡主之事,今日七皇子相邀之时殿下十分惊讶,但事发之后却好像知晓些什么似的,月儿便猜此时或许殿下早就知晓了,而告诉殿下之人便就是这荷悦郡主。这郡主绝不会无缘无故告诉殿下这些,想来是有目的的,不知月儿猜的对不对?”   对于南宫秋月的聪慧,萧落净是一向都知道的,若非不是有她在,他也不会能一步无错的走到今日,他们不同于其他夫妻,由着男人做所有决定,而是有商有量。   “月儿猜测的都对,这荷悦郡主是个能人,她想要辅佐我,说是为其改命,改了我命才能改她的,我本不信,可今日之事…”让他不得不信,这个苏子衿真有通晓古今的本事。   “金鳞绝非池中物,这荷悦郡主一看便知是个能人,若殿下信,那便无需考虑了,人生一场,殿下之前太过小心翼翼了,这一次不若就冲动一把吧,即使输了,咱们也算走过一遭,生死同穴没有无憾了。”南宫秋月放下手绢,望着萧落净充满了宠爱和信任,给予一个男人最大的支持。   这让萧落净不安的心顿时放下来不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这一生最大的幸运,笑着开口道:“若我不信,爱妃会如何说呢?   南宫秋月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已经信了,从西郊回来就信了。” 第219章 你和萧落尘是何关系?   过了整整一夜,昨日城西狩猎的事总算出了消息来。   巳时。七皇子萧落宇邀了一众皇子去城外西郊狩猎,足足有十来个人,带着一众侍从侍卫从北城门出的城,因为北城几乎都是平民老百姓。对皇子基本上认不得,只以为是富家子弟,自然也不放在心头,这也是为什么没有消息流出来的原因。   一众皇子到了猎场个个摩拳擦掌,七皇子更是给出了前三名好彩头。所以众皇子都想拿彩头,打起猎来也是你抢我夺。异常的激烈。   可是刀剑无眼,混乱之中一支没有标记的箭刺中了萧落宇的左肩,当即让他摔下马来。血流如注。   萧落宇受了伤,谁也不敢耽误。立即就送回了宫。皇上对此也是大发雷霆。下令彻查。可惜那箭没有标志,当时离萧落宇近的人只有四皇子萧落瑞,但有人证实萧落瑞并没有射箭,最终这件事只能定义为刺客的刺杀,并在随从里查找,最后找出了刺客正法。   整个事前因后果说的是滴水不漏,仿佛就真的是如此一样,只可惜听得苏子衿心里直发笑。   随从里的刺客,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替死鬼罢了,一如前世皇权之争开始的时候柳贤妃想要除掉萧落净这颗绊脚石,不过从下毒变成了刺杀而已,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柳贤妃都未能得逞。   萧落宇身边站在的是萧落瑞,想必失败的柳贤妃也想将计就计拖下萧落瑞来,只可惜皇后又岂是好对付了,一夜闹下来估摸着谁也没得个好,皇上最后才弄了这么一个替死鬼来把这件事给了结了,防止两边动荡。   不管这皇后和柳贤妃怎么闹,与苏子衿来说现在都没关系了,只要萧落净摘出来了就好了,事情发生了,埋在他心里的那颗种子也发芽了,此时她只需等人来就好了。   撩开画舫窗户上的轻纱,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湖面激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圈扩散开来,苏子衿的心情极好,捻起一块小桃酥悠闲的吃起来。   苏子衿倒是悠闲,可站在画舫外,脖子都伸长了的夏荷却是急得直跳脚,撩开画舫的珠帘,急道:“小姐,这眼见着都要酉时了,咱们等了一天了,这人影都未见一个,只怕是不来了。”   “急什么,还早。”看着那渐渐西下,已经落在山头之上的夕阳,苏子衿半点焦急都没有。   “哪里还早呀,这入了夜咱们就要赶回去了,否则…”   不等夏荷的把话说完,苏子衿便眸色一凌,抬起手来打断道:“人已经来了,且去接吧。”   人来了?   夏荷楞了一下,转身就往码头上望去,可细雨绵绵的码头别说是人了,就连一个影子都看不到,正想回身问苏子衿人在哪里呢,一个人影就从转角处走进了码头。   那人穿着暗青色的圆领暗纹菱格锦袍,玉冠束发,极为普通,一如他的容貌一般,即使就这么盯着看夏荷一转念就记不清这个人长什么样子,觉得好奇,便连人都走到跟前了都还看得发神。   “荷悦郡主可在画舫内?”   听到对方的声音,夏荷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退了一步,急急撩开身后的珠帘道:“我家小姐已经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请。”   看着夏荷这手忙脚乱傻乎乎的模样,萧落净倒是有几分觉得疑惑,苏子衿这般精明的人,怎么会用这么一个傻里傻气的丫鬟,就不怕坏了事?   虽然心里疑惑,但萧落净到底不会去问这个小丫鬟,微微点头便就往画舫里进。   画舫不大,也就一个房间的客堂大小,一眼就可以看全里面的摆设。   一张西域的彩色编织地毯铺就在地,两边对门挂着珠帘,左右两侧开着窗户,左侧放着两把椅子,中间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桌,右侧放着一张软榻,中间放着小矮桌,摆着糕点和茶杯。   苏子衿坐在软榻的左边,见萧落净走进来才起身来福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荷悦郡主真是个倔性子的人,说初二要等,就非要等整整一日。”看着苏子衿那一点水都没沾到干净得异常的绣花鞋萧落净就知晓早晨她就到了,因为这场雨是昨晚寅时停的,巳时又起,地上干的时间只有那一两个时辰。   “并非臣女性子倔,而是臣女知晓殿下一定会来,而且黄昏前就会来,否则我走了殿下不是白白的等了这一个多时辰了吗。”苏子衿直起身来,明亮的眼眸似完完全全将萧落净看了个透彻似得。   听到苏子衿这话,萧落净不禁心底一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诧异来,他不知晓苏子衿到底是如何知道他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的。   他只是想要看看苏子衿的耐性,没想到自己却是被别人瞧在了眼里。   “荷悦郡主,你果然是了得,便连这等小事都能算得到。”苏子衿算到这半个月内柳贤妃和萧落宇会下手对付他已经让他诧异不已了,没想到就连他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算出来,实在让人心生畏惧。   看着萧落净对她露出的那一丝仿佛对未知的畏惧,苏子衿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萧落净的鞋道:“殿下太过神化臣女了,臣女虽然有些本事,可也非所有事都能知晓,不过是看殿下这鞋这般湿才推测出来的,这雨不算大,殿下就算是走着来也不至于这般,定然是在雨中站了许久。”   听到苏子衿这话,再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湿了大半的鞋,不由得有些脸红了起来,刚刚他还看着苏子衿的鞋推测她什么时候来的,想着先压她一头,如今却被她给摆了一道,自己还未察觉出来,真真是丢了人。   瞧着萧落净面露尴尬之色,苏子衿也知晓要点到为止,开口往回圆道:“虽然这等小事臣女算不到,可臣女能算的殿下也验证了,否则殿下今日也不会来,不是吗?”   听到苏子衿这样,萧落净也知晓她这是故意转移话题给他一个台阶下,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可他今日也不是为了纠结这种小事来的,眼见夕阳西下也没有时间多耽误了。   点了点头,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承认道:“是,郡主你算到了,也算是救了本太子一命,所以本太子也愿博这一把,只是既然要合作,郡主便就不该瞒着本太子了,你与我那六弟萧落尘究竟是何关系?” 第220章 最后一丝疑虑落地   和萧落尘是何关系?   听到这话,苏子衿当即脸色的笑容就僵了一分。看着萧落净那带着怀疑和质问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不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萧落尘在背后又搞了什么鬼不成?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时间紧迫根本没有后路可退,若是这个时候被萧落尘给毁了,那就真是一切都毁了。   不过即使心中的波涛翻腾,可苏子衿却面不改色,不管如何总归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即使是输也要输个明白才行。   “臣女不明白殿下此言是何意?烦劳殿下明示几分。”苏子衿双目直视着萧落净,干净纯粹。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她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郡主何必和本太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萧落净冷冷的撇了苏子衿一眼。转身坐在软榻的右边,冷言道:“那日中秋夜宴上本太子也不是瞎子。六弟那般赤果果的看着你。爱慕之意更是溢于言表。而且最近本太子还听说郡主早就和六弟有所关系了。难道不是吗?”   萧落净的话冷冷的落在苏子衿的耳朵里,却让她悬着的心顿时安了下来。   原以为是萧落尘在背后耍了什么花样,让萧落净对她不信任,心里有疙瘩,怕难以解开毁掉了今日的所有,没想到不过是这些,那便就十拿九稳了。   “殿下既然不是瞎子就不该问出这些问题来呀。”苏子衿转过身,一双眼眸再度光彩异常,看透人心一般。“既然殿下私底下已经查过臣女了,那就该很清楚,一直以来都是六殿下一厢情愿,而臣女一直是拒绝的。再说了,若臣女与六殿下有关系,中秋夜宴上那般危险,他都没有站出来,这样的情臣女又如何会接受呢?”   说这般话时,苏子衿心里隐隐的有些刺,上一世她也曾数次落入危险之中,萧落尘没有一次站出来过,而她却一次又一次的为他找借口,一错再错,最终毁了自己,想来也是讽刺至极。   “情这种事谁有说得清呢,说不定这是障眼法,而你是他的内应,那本太子岂不是成了为他脚下的路,说不定还会一路帮他铺就到皇位之上。”虽然萧落尘信了苏子衿,但到底身在皇家,权利之争容不得半点差错,一点可能性都会让其丧命,成就他人。   对于萧落净的疑虑苏子衿能理解,毕竟从她来说她是真心要帮他的人,可于他而言她不过就是一个刚刚蹦出来扬言要送他登上大鼎的人,即使承认她有些能力,可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将身家性命全部交付于她,更何况她身后还有那么多事。   归根到底还是怪萧落尘,若非他为了得到她这般不折手段,到处招摇过市,恨不得当着全天下人说他和她有关系,萧落净心底也不会有这么多疑虑。   心烦之下对于萧落尘的恨又不由得深了一分。   不过好在君故沉那次搅和了萧落尘的屯兵地,让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缠她,否则萧落尘一直缠绕在她身边,即使不说什么只怕现在她都解释不清了。   这件事不仅给她解了一个大围,而且对于如今来说更是最好的解释。   “殿下怀疑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咱们若是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是随时有可能丧命的,特别是合作者背叛就更加是离死不远。不过担心不必担心,臣女绝不会背叛殿下,至于我和六皇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想这个东西已经足够证明了。”   苏子衿从袖中拿出一块青铜令牌,和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玉印,都十分的精致,令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尘字,而玉印之上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   “殿下应该认识这东西吧,这令牌是调度兵将的,这玉印是批军中事务的,而这两样东西能调度的是谁的兵,谁的将,殿下应该想想就知道吧。”   听着苏子衿的话,再看着那令牌上越发醒目的尘字,萧落净简直难以置信,双瞳惊得是不断闪烁,脸上的肌肉也不由自主的抽动了起来,过了半响才抬起眼来看着平静得如湖水一般的苏子衿,微微声音有些颤道:“这是萧落尘的兵?那件事是你做的?”   萧落尘屯兵的事他虽然被排挤在外,可生在皇家总归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该查的肯定是要查个清楚,所以他很清楚那日是萧落瑞来告的密,但无论皇上怎么查也没查出几个人来,更是没有找到令牌和玉印,最终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怎么也没想到,这东西居然会在苏子衿手上,莫说当时发生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县主,就算是如今带着这个郡主的头衔也未必办得到呀。   这个苏子衿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这些是萧落尘的兵,事也是我做的。”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虽说实施的是君故沉,可到底也算因她而起,东西也在她手里,说是她做的也可以。   “为什么?你与萧落尘有仇不成?”萧落净看不明白,依他查到的,苏子衿和萧落尘之间很少相见,只是萧落尘突然就对她展开追求了,若说因为这事恨到这般程度也不至于。   而萧落净不知道,他这一问还真是问到了最重要的点上。   有仇不成?   苏子衿同萧落尘的仇可大了去了,欺骗之仇,害死家人之仇,破腹之仇,杀子之仇……太多太多,数之不清,想起来都让苏子衿的眼眸里不由自主的染上一抹盖都盖不下去的勃然杀意。   不过,心中再恨,仇再深,与萧落净她也不会说,说出来反倒麻烦。   “臣女同殿下说过,臣女是逆天改命,殿下本不是有帝王相的人,而是六皇子萧落尘,臣女要改命自然就要对抗他,在殿下出于弱势之时臣女定然得断了他的强,虽然无仇,但这一世都是敌人了。若是殿下还不信,臣女可以带殿下去见那些人,想来殿下能辨别真伪。”   看着桌面上的令牌和玉印,萧落净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毕竟这种东西不好作假。   但对于苏子衿那改命的借口却是不信的,毕竟刚刚那一抹勃然的杀意可假不了,不过他也不会问,于他而言知晓了苏子衿同萧落尘是仇人就够了,最后的一丝怀疑已经消散了去。   “不必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话到了这一步了,本太子信你。”既然已经决定走出这一步了,萧落净就不会再怀疑苏子衿一丝。“不过你要清楚,咱们在所有皇子里是最弱的,也是最危险的,如今这般情况,你我身后只有萧落尘这点兵力可没有什么大用。”   “臣女自然知晓这点兵没有用,但是…”苏子衿嘴角勾勒起一丝狐狸一般的笑意,将桌面上的茶杯往萧落净面前推了推,低声道:“若是有萧王的支持,咱们就不一样了。” 第221章 一切正式开始   “萧王?”萧落净惊得低叫了一声,身子猛的往后一退。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子衿,见她依旧面不改色才略带怀疑的开口问:“你说的可是本太子的小皇叔,萧王萧裕景?”   “正是殿下您那小皇叔,手握十万兵权的萧王。”苏子衿似活怕萧落净听不清楚一般。靠近一分,还将十万兵权四个字咬的极为清晰。   这下子萧落净是清清楚楚的听清了苏子衿的话了,可心中依旧无法去相信这话是她就这么说出口了。   如她所说,若有手握十万兵权在手的萧裕景支持,那就不知是不一样了。而是翻天覆地的翻转,他会从最弱的皇子一瞬间成为所有皇子里最强的。   但又哪里有说得那么容易。   十万兵权。那就代表着南楚国五分之一的兵力,得到萧裕景的支持就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走上了皇位,所有皇子谁都想要得到。自萧裕景回金陵以来去拜访他的皇子就从来没有断过,可他却从未见过谁。都是拒之门外。   萧裕景对皇上有多忠心。整个南楚上下人人都知晓。他绝对不会支持任何一个皇子来威胁皇上的地位。而他就更加不可能了。   “说的倒是轻巧,可你该知晓我这个小皇叔是个对我父皇忠心耿耿的人,四弟和七弟数次拜见他都闭门不见,你又有什么办法让他支持我呢?”萧落净相信苏子衿是有能力的,但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殿下把事情想得太深了。”苏子衿笑说着坐下身来,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抚开面上漂浮着的茶叶,在萧落净的心急和不解的眼神下慢条斯理的浅酌了一口,才幽幽道:“要让萧王真正的支持您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但若只是一个给外人看的假象,岂不简单。”   “假象?”萧落净眉头紧蹙,不解的思索了一阵,恍然大悟之下满眼惊错。“你的意思是说,设计皇叔,让外人以为萧王是支持本太子的?”   苏子衿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浅酌了一口茶,仿佛什么都没说,可答案却已经很明白了。   “这肯定不行。”萧落净皱着眉急急的摇头。“莫说这设计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皇叔由岂会由着我们这般给他带这帽子,惹上了他就更是麻烦了。”   虽然萧裕景是个并没有什么架子的人,可萧落净也清楚这样一个人并非好惹的,他能走到今天,手握十万兵权,享有国姓封王并不仅仅是因为先皇的宠爱,还有他的本事。   莫说他不敢惹他,就是如今手里用不少支持的四皇子和七皇子都不敢违背他一分,十万兵权不是开玩笑的,萧王这个王爷也不是好对付的。   “殿下,臣女既然敢开这个口,就必然办得到,能让外人误会,也能让萧王吃了这个亏,就看殿下您敢不敢走这一步了。”苏子衿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萧落净,云淡风轻。   看着苏子衿这般平静得难以找出一丝情绪的脸,萧落净有些许心乱,这件事毕竟不易。若苏子衿真的说到做到,在外人看来他得了萧王的支持,是会让他拔地而起,度过眼前的危及,可随之而来的也有危机。毕竟他是个空壳子,若是被人识穿,或者是他人强攻,他都无力抵抗。   但是若不这般的话,他如今的情况,随着四皇子萧落瑞和七皇子萧落宇之间越斗越狠,皇权争斗的漩涡一起,他就会成为第一个被绞碎的人。   进,他或许还有机会,退,就只有死亡。   可…   “你究竟有何办法?”要赌至少也要知道些情报,至少他得清楚苏子衿打算怎么做,这样做是不是真可以。   只可惜苏子衿半点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反倒是毫不客气的摇了摇头,直言道:“这是秘密,不能同殿下言语,否则就坏事了。这件事就看殿下信不信臣女了,一切看殿下自己。”   苏子衿的话等于是将一无所知的萧落净推上了漆黑的悬崖边,一边是如履薄冰,一边是万丈深渊,不知哪边是薄冰,也不知哪边是深渊,更不知晓这薄冰是不是能承受得起他,那深渊之下又是不是别有生机,一切都是未知,而牵引的人只有苏子衿。   信与不信,是个问题。   但萧落净的考虑只有一瞬,便嘴角扬起一丝决绝的笑意。“本太子说了,用人不疑,既然已经来了这便就是信了你,大不了也就是一死罢了。”   “殿下好气魄。”苏子衿眼中露出赞扬之色。“不过殿下放心,臣女说过会送殿下荣登大鼎就一定会,日后还请殿下多多关照。”   “你我二人自今日起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彼此彼此。”萧落净看着苏子衿眼眸之中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转眸间看着那已然落到山间的夕阳,道:“时辰不早了,既然你有办法,那本太子便回宫等你的信,你若来信,只需放在城西土地庙后的小破箱子内,自会有人给本太子。”   “是,臣女明白,不出三日,定然会给太子来信。”苏子衿说着站起身来福身送客。   萧落净也不多做耽误,起身便就往外去,一如来时一般孤身一人消失在码头,存在感低弱,似从来没有来过一般,让夏荷都有些恍惚了,走进来好奇的问:“小姐,那人是谁呀,好奇怪,奴婢现在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仿佛就好像没人来过似的。”   “不记得才好呢,这是他的本事。”苏子衿倚靠在窗前看着萧落净离去的方向,嘴角勾勒起一丝由衷的笑,并从袖中拿出早已经写好的信递给夏荷。“将这封信送去萧王府,送给门外的侍卫就可,切记不要入门,避免让君故沉的人发现。”   一听不让进门,不让君故沉的人发现,夏荷不由得心里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接过苏子衿手中的信就转身往外去。   等夏荷出了门,苏子衿看着那落下山间的夕阳,眸色渐渐冷下去。   夕阳已落,明日升起来的就是新的太阳了,一切正式开始了。   萧落尘,你欠我的,害我的,如今我一点一点的还给你。 第222章 他必须赌!   下过雨后,竹林涧越发的水雾缭绕,晶莹的小水珠挂在片片竹叶上。在路边八角石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点点星光。夜幕之下就好像独有的一片星空一般,仿若画卷。   在片“星空”之下还端坐着一名白衣胜雪,玉冠束发的男子,手中拿着黑色的棋子。看着眼前黑白字错落的棋盘,眉头微蹙,一动不动。仿若时间都静止了一样。   直到竹叶上积小成大的小水珠从上面滑落,掉入小溪中发出一声“叮咚”轻响。男子手中的黑子也随之落下,整个棋局瞬间有了胜负。那微蹙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抬起头看向前方无人的卵石小路,似在等谁。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渐渐的越来越近,眼见着御风的身影似一道风一般从转角处飞驰而来,顺着卵石小路刮到石桌前将手中的信拍在桌面上。满脸笑意的爽朗道:“主上您真是料事如神。夏荷当真送信来了,没发现那门口的侍卫是咱们的人。”   垂下眼眸,看着那信上“萧王亲启”的四字,君故沉嘴角微微扬起半分,修长的手拿起信封,撕开信头将里面的信纸取出。   信纸上并没有长篇大论,只是在中间秀丽的写了一句话。   ——王爷所提之事臣女考虑清楚了,若王爷还有兴趣便请给臣女回信,三日后午时天香楼见。   “主上,苏小姐写了什么呀?”御风伸长的脖子,想要去看看那信中些的是什么,可还没来得及看见君故沉就已经将信纸揉在手心一碾,化作了碎片。   君故沉将手中的碎片随手一扬,伸手去捡棋盘上的黑子,冷声道:“你无需知晓,且去回封信,写个好字就是,让萧王府的侍卫送去,莫让萧王发现了。”   “是!不过主上,咱们今日把门口的侍卫换了又换,萧王会不会有所怀疑呀?”御风的眼眸不由得转向萧王所在的方向,有些不安,怕萧王坏了主上的好事。   “他会不会怀疑就看你的本事了,若是坏了后日的事,本主就扒了你的皮。”将手里的黑子扔进竹篓子里,君故沉站起身来就往小竹楼走去。   “这…”御风开口想要辩驳,可才转过头君故沉就已经走进了竹楼里,并关上了门,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小院内,委屈的低下头,小声嘟囔:“明明是主上你要换的,怎么出了事就怪在我身上,欺负人。”   “有抱怨的功夫,还不如去把事给办妥了,再有耽误,本主就和你算算上次的事。”御风的话音还未落,竹楼内就传来了君故沉低冷且带着威胁的声音,吓得御风浑身一激灵,不敢再多说一句,拔腿就跑。   透过窗户看着那一如来时一般如风而去的背影,叶孤不禁摇了摇头,笑叹一句:“总归还是个孩子,风风火火的,没个稳健。”   听着叶孤的话,君故沉撇了眼御风的背影,似看着自家弟弟一般带着些许宠溺道:“他这般年纪,风风火火才是正常,由着他吧。”   “是呀,这般年纪就该如此,可主上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却…”转过眸来看着君故沉,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叶孤心头酸涩。   君故沉知晓叶孤要说什么,别过眼摆了摆手,淡淡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及了,如今不都好起来了吗。”   “是,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快了。”叶孤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酸涩的情绪收起,但到底还有有几分担心。“不过主上,苏小姐的事你已经决定好了?真要那般做?万一…”   “没有万一!”不等叶孤把话说完,君故沉就出口打断,双目决绝的看着叶孤,笃定道:“回这里来,一半是为了她,这把,我一定要赌!”   看着君故沉眼眸里的决绝,叶孤就知晓再怎么都劝不住了,只好点了点头,躬身行礼道:“祝主上能赌赢这一把。”   君故沉没有再回叶孤的话,而是看着窗外那片在昏暗之下若隐若现的竹林,心中忐忑,他也不知晓赌这一场是对还是错,这是他第一次拿捏不准就下手,而且这还一时之间看不到结果。   不过,他必须赌。   只能希望,她的心没那般硬。   …   “小姐!小姐!”   苏子衿正坐在软榻之上看书,窗外突然传来夏荷急促且细微的声音。   听这声音,苏子衿就知晓事成了,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将关闭的窗户推开半分。   这一推开,夏荷就将脑袋整个探了进来,灵动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确定房内没有春兰的身影才把藏在袖里的信拿出来,递给苏子衿道:“萧王府的侍卫今早送来的,奴婢不敢耽误,立即就送来了。”   看着信上那被雨水打湿而起的雨点,苏子衿就知晓夏荷定然是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了,否则哪里会这么巧,春兰刚刚出去,她就在窗外了。   瞧着这红扑扑的小脸,和那干净纯粹的笑,不禁有些心疼,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雨水,才接过信来。   打开信封,看着信纸上写着的“好”字,苏子衿嘴角扬起了笑意来。   成了!   放下手中的信,苏子衿二话不说就下了软榻,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在信纸上飞快的写下一段话,吹干墨水后塞入信封内封好后快步走回窗前,递给夏荷嘱咐道:“把这封信送到冬梅手里,让她送去城西土地庙后的小破箱子里,并隐藏在附近,确定取走的人送去给太子了之后再回来。”   “是。”瞧着苏子衿面色严峻,夏荷也不敢多问,更加不敢耽搁,立即接过信藏进袖内就快步离去。   看着夏荷离去的背影,苏子衿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了起来,心更是止不住的兴奋,只要明日萧裕景入了天香楼,同萧落净共处一室,这件事就算成了,他们就有能力跨出第一步了。   终于,终于要开始了,今生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再也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第223章 怎么是你?   深秋的雨一下起来就没有一个停歇,一连三日,淅淅沥沥的一直下。整个金陵城几乎就没有地面干的时候。以至于少有人出门,最为热闹的金陵街都不再车水马龙,而偏远的城北就更是人迹罕至了,一路上连路边的小贩都难见到几个。   不过位于城北的天香楼却和外面的萧条景象完全不同。依旧如同往常一般,歌舞升平,推杯换盏。热闹得像一个集市。   天香楼同天下楼一样,都是金陵城里有名的酒楼。一北一南,大有对立的架势。   天下楼是金陵城里隔音最好的酒楼。而天香楼就是金陵城里隔音最不好的酒楼了,因为天香楼位于城北,而城北是老百姓居多的地方,没有什么大秘密。就喜欢个热闹,所以也没有必要做隔音,坐在房内都可以听到外面丝竹管乐之声。   虽然天香楼不隔音。可有些人就喜欢这种民间的热闹气氛。再加上天香楼的厨子厨艺高,菜品也好,名气自然的就水涨船高,百姓,世家,官员,鱼龙混杂。   苏子衿要的就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百姓们的嘴是最快的,世家是最能传播的,而官员是起带头作用的,只要萧裕景一进门,不用苏子衿多做手段,这事就自己传出去了。   从马车里下来,还没等苏子衿跨入门内,就听到里面传来议论萧落净的声音,不少人的目光都看着二楼转角处的那紧闭的房门,可见萧落净已经来了。   看来他倒是比她更来得心急,这倒也好,他先露了面,让人好奇起来,一会效果就更好。   这般想着,苏子衿的心情更好了一分,跨入门内,随着小二的引领往二楼转角处的另一间房去,和萧落净所在的厢房相邻。   因为隔音的不好,只要靠近一些就能听到隔壁萧落净和侍从交谈的声音。   “午时未到,郡主怎么这般早就来了。”小二放下茶杯和糕点出门后,隔壁就传来了萧落净的声音,虽然不大,又隔了墙,但苏子衿是习武之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臣女来晚了才是,殿下都比臣女早,臣女自愧不如。”苏子衿笑说着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   “郡主就莫拿本太子打趣了。”萧落净苦笑了几声,对自己的心急供认不讳。“不过郡主当真有把握,皇叔午时会来?”   “殿下放心,萧王是个守诚信的人,定然会按时来的。”苏子衿对于萧裕景的守信是绝对相信的,何况这件事萧裕景肯定会上赶着来。   “这般自信,你究竟同皇叔说了什么?”萧落净实在好奇得紧,即使给他的信里苏子衿也是一直不提,只是让他今日午时之前来天香楼二楼转角处的厢房等候,一切自有安排。   “殿下,臣女说过了,这是个秘密,说不得,您只需坐在房内等着就好,萧王午时自然会进您的房里来,到时候,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漂浮的茶叶,苏子衿眼眸微微眯起几分,透着狐狸的奸诈。   进房前她就已经给了店小二一袋银子,跟他打过招呼,只要有人问她在哪,就领着人去萧落净的房间。毕竟天香楼做的是老百姓的生意,城北又偏僻些,虽然认识不少世家官员,可对皇家知晓不多,特别是刚刚回金陵来的萧裕景,就更加是不认识了,一袋银子够让这个小二对她忠心了。   而萧裕景是个爱民的人,只要小二说一句带错路了,他定然不会因为这事怪罪,这个亏他也就只能吞下去了。   “既然你不愿说也就罢了,只是午时快到了,可莫让本太子白等这半个多时辰呀。”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萧落净已经有些心乱了,毕竟这一步对于他来说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相比起萧落净的不定心,苏子衿显得云淡风轻得多,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半开一条缝的房门自信道:“殿下莫急,这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苏子衿的话音刚刚落下,脚踏在木板楼梯上的脚步声就传入了耳朵里,顿时两个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   随着一楼厅内丝竹管乐声的响起,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脑海里能清晰的刻画出脚踏在楼梯上的画面,一步一步往二楼而来,一点一点靠近,靠近那房间,也靠近这今日计划的成功。   “爷,荷悦郡主就在这了。”   小二的声音在那脚步声踏上二楼的时候想起,声音不高,确保楼下的人听不到,而苏子衿却能听到楼下已经轰轰然的议论声。   嘴角的笑意更胜了一分,只要萧裕景走进那一扇门,一切就好了。   随着脚步声渐渐走近,最终走到萧落净的房门前停下,苏子衿的心整个都高高的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注意听着门外的响动声,活怕错过了推开门的声音。   可等了小半刻,也没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若不是门外传来的交谈的嘈杂声,苏子衿都以为是时间静止了。   “爷,您怎么不推门呀?小的帮您?”不止苏子衿和萧落净心中疑惑,站在门外的小二也心里犯嘀咕,这人怎么站在这门前半天不伸手开门呀。   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往另一边走了两步。   听着突然再度响起的脚步声,苏子衿心头一凌,站起身正想去靠近听听究竟是怎么了,但才刚刚站起身,眼前那两扇门间的一条缝里就出现了一抹白色。   虽然只能看到一条三指宽的白线,但光就看见那人腰带上用白线绣的翠竹花纹苏子衿就已经浑身僵硬了,随着她眸子渐渐上移,那门外的人也渐渐推开房门。   当房门被推开之时,苏子衿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人的脸。   容貌俊朗无双,浅笑端方,一双细长的眼里似融入了整个浩瀚星空,仙人之姿,顷刻间似让天地都无了色,更是让苏子衿心里的某些希望也无了色。   “我要找的人明明在这。”君故沉嘴角上扬一分,带着得意的笑意,似狐狸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满足。   而苏子衿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兔子,惊慌失措,不容置信。   “怎…怎么…是你?” 第224章 你嫁给我   苏子衿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站在的人居然是君故沉,明明她避开了他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会是他?   萧王萧裕景呢?   听着门外不断涌入进来的议论声。不是她想象之中议论萧王和太子之间的,而是议论她和君故沉的关系,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这件事该从哪里整理起。又是哪里出了错误,该如何收场,计划又该怎么办是好…   无数的问题充斥在脑袋里。耳边嗡嗡作响,唯一给出的答案就是。今日泡汤了,她的计划完了。   “信是我收的。自然来的人也该是我了。”看着苏子衿惊慌失措的模样,君故沉半点不急,走进门内将门关上,走上前来。悠闲的坐在苏子衿对面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收了信?”苏子衿睁大了眼睛,看着怡然自得仿佛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君故沉心里的火气顿起。厉呵道:“君故沉你…”   “嘘。”苏子衿的话还未说完。君故沉就站起身来,一只手指抵在她的双唇之上,嘴靠近她的耳垂轻声迷离道:“你要问什么,我一会自会回答你,可这里隔音可不好,左边的房我已经清理干净了,右边的那位,你确定要让他听?”   “郡主,发生了什么事?”君故沉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隔壁就传来了萧落净担忧心急的声音。   听着萧落净慌张的声音,再想起君故沉落在自己耳边的话,苏子衿也知晓有些事目前最好是不要让萧落净知道,只好暂时将这口气压下去,转过头对隔壁道:“无事,殿下无需担忧,今日出了些小问题,臣女能解决,殿下且先行离去,等臣女消息即可。”   “可是郡主…”   “殿下!”萧落净还是担心的想要问个明白,可话还没出口就被苏子衿一声厉呵给打断了,等那边没了声,苏子衿才沉声道:“殿下信臣女,臣女定然不会负殿下。”   苏子衿这话极为诚恳,让萧落净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带着随从快步从房内离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听不到后,苏子衿才定下心来,转过眸看着君故沉怒火顿起,伸出手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拉到自己眼前,咬牙切齿似恨不得吃了他。   “君故沉!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多少心血!”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飙出来,带着勃然的怒气和浓厚的杀意,一双眼眸更是似浸了血一样狠厉。   这一次苏子衿是真的生气了,好不容易她才走到这一天,说服了萧落净,安排好了一切,只要萧裕景一来,一切都能按她的计划走,跨出夺取皇权,报复仇敌的第一步,而君故沉却毁了所有。   再想要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没有时间等了,她一次一次的容忍君故沉,没想到到最后他却真的毁了她!这样似信任之后被背叛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恨,不甘,还有丝丝的委屈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在苏子衿充满狠厉的眼眸里让人觉得陌生,准确的说是让君故沉觉得陌生。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晓苏子衿肯定会生气,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勃然大怒,刚刚那一瞬,她似真的准备杀了他。   是什么,让她能这般?   他知晓定然不是萧落净,可不管是谁,隐隐的酸在心头绽放,一股控制不住的邪火顿时冒了起来,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腕,冷呵道:“我不知晓我毁了你多少心血,但苏子衿,你可明白,你今日所做很可能明日就会让你万劫不复!你可有想过结果如何?”   君故沉的呵斥声狠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狠狠的骂她,那双狠意决决的眼吓到了她,让她心中的火顿时被浇灭了一半,看着君故沉脑海里不禁浮现起某些画面,仿佛似曾相识。   而这样的感觉也像一桶冰冷的井水,浇在苏子衿的头上,让她冷静了下来。   看着君故沉那狠意深处的担忧和害怕,明白了他的意图,心不自觉的漏了一下。   明白了他这般做的目的,苏子衿不敢再直视他,别过头去,不甘的承认道:“我自然明白今日所为是冒险,可我也别无他法。”   苏子衿当然明白,她这么做是在玩火,一不小心就可能引火烧身,但如今的形势她只能这么做。   皇后和柳贤妃之间的碰撞是越来越多,四皇子和七皇子在朝堂之上也是越发的激烈起来,再加上三日前那狩猎的事,皇权之争已经迫在眉睫了,若萧落净不能拔地而起这次的难关就不好过了,即使是冒险她也要把萧王支持的这个空壳子带在身上。   至于之后的事,只能一步一步走,不管如何,先保住萧落净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知晓,君故沉若是知道了肯定会阻止她,所以才让夏荷连门都不进,只交给侍卫,确保一丝一毫都不会被他发现,可没想到,到头来,终究她还是算不过他。   看着苏子衿眼眸里露出的那一丝无可奈何和疲惫之下的无力感,君故沉的心一瞬间就软了下来,邪火就像是被连根拔起了一样,一丝不留,眼眸之中留下的只有疼惜和丝丝愧疚。   握着苏子衿的手不由得紧了一分,沉声安慰道:“我今日来,并非要阻止你,这件事也并非只有你这个冒险的办法。”   听到君故沉这话,苏子衿楞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沉吟了半天才带着疑惑不确定的问:“你此话何意?你不是来阻止我的?你是来帮我的?”   “自然。”君故沉放开苏子衿的手,再度坐回位子上,满是宠溺的看着她。“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包括陪着你去刀山火海。”   “君故沉,你没有必要这么做,我对你是…”   “别急着拒绝我呀。”不等苏子衿的话完全说出口,君故沉就开口打断,嘴角扬起一抹痞笑道:“我帮你也并非无偿的,自然是有条件的。”   “条件?什么条件?”虽然苏子衿并不想君故沉卷入其中,但心里还是有几分好奇,毕竟他帮她从未要过什么,突然有条件倒是让她觉得想要知道是什么。   “你嫁给我。” 第225章 赌上这一生   “你嫁给我。”君故沉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就是一句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话一样,随口而出。   可这四个字却如同一道惊天旱雷。突然从天而降打在苏子衿的头上。从头到脚狠狠的一怔,心更是顿时忘记了跳动,看着君故沉那淡然如水般似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恍惚间觉得。或许是她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苏子衿抱着一丝丝希望,小心翼翼的问。   君故沉仿佛没有看到苏子衿眼中的惊错一般,浅笑着用同样的语调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帮你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嫁给我。”   “你疯了!”还不等君故沉话音落地,苏子衿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失声尖叫。即使前世被萧落尘那般对待,她都从未这般尖锐的嘶喊过。这一次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听到君故沉从嘴里说出那四个字来,就莫名其妙的本能的叫了起来。   看着君故沉略有些被惊到的神色,苏子衿不免有几分尴尬。慌忙别过头去,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君故沉你疯了吗?你在胡说什么?你觉得我会同意你这样的条件吗?”   “我不觉得我疯了,我也不觉得我在胡说。而且…”君故沉突然再度站起身来。还不等苏子衿反应过来就长臂一弯,挽住她的后颈将她环到眼前,两个人之间只相隔两指的距离。“我也觉得你会同意。”   “你真的是疯了。”苏子衿又气又羞的连忙推开君故沉,连退了几步,瞪着他道:“我说过,我就算对你动心了,也会掐灭,这一生我不可能有情,你又何必纠缠。”   “我乐意纠缠。”君故沉耸了耸肩,完全不在意苏子衿的劝告。“再说了,你敢说,你就没有想过嫁给我?”   “我…”苏子衿想说没想过,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知为何,面对君故沉她总是无法将谎话轻松的说出去。   只能承认她确实想过,而且这几日不止一次想过,也许嫁给君故沉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结果她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否定,如今她依旧想要否定。   可还未等她张开嘴准备将那狠绝的话说出口,君故沉却直起身来抢先道:“既然你有想过,就该知晓,你如今的情况我是最好的人选,除了我,任何人都无法帮你度过眼前的危及,若你度不过去,更莫说帮萧落净了,今日你给他的,等你落下的时候,就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君故沉的话说的极为中肯,更是不久后的事实。   若她今日的计划成了,他们就等于是带着一个大大的空壳子走在薄冰上面,婚事的事没有解决,她的麻烦定然会不断,要是出了一点差错,她掉下去了,那么萧落净就只有死路一条,再无翻身的机会。   君故沉不说,苏子衿还未想到这里,如今提起才明白,她这一步有多险,而婚事的事又是多么迫在眉睫。   一如君故沉所说的,他是如今最好的人选,不仅如此,若嫁给了他就等于兑现了萧裕景想要的东西,那么势必能同他有对等的交换,比起设计他来划算得多,也更好得多。   但是…   总归还是不忍。   “君故沉,你这般做到底为了什么?”苏子衿看着君故沉眼中的决绝,有些心疼,更有些无奈。   “为了你。”不等苏子衿的话音落地,君故沉就毫不犹豫的回答,仿佛这样的回答早已经回答过千万遍了一样,深刻在心。   这样的回答,这样的为她,这样的君故沉,说不动心,苏子衿自己都觉得自欺欺人,那颗紧紧封闭的心,一点一点又破开了些许,更是本能的想要靠近他。   可就在脚几乎要抬起的时候,苏子衿的冷静将她拉了回来,双手紧握,长长的指甲刺入肉里,让她狠狠的一咬牙,别过头去低吼道:“不行!我和你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而是你怕成为我的软肋,怕耽误了我,怕毁了我。”君故沉一个箭步走到苏子衿面前,深邃的双眸盯着她,不让她有一丝躲避的机会。   看着君故沉那似看透一切的眼眸,苏子衿就知晓他知道了,顿时有一种藏起来被抓到的感觉。“你…谁说的?”   “我又不是瞎子,再说了,御风到底是我的人,你觉得能瞒得住吗?”看着苏子衿这被抓住却还嘴硬的模样,君故沉觉得无比可爱,倒是和御风那小子被抓住时一样,这两个人,真以为能瞒过他不成。   一听到御风的名字,苏子衿就知晓御风这小子肯定把那天的事和盘托出了,以君故沉的才智自然是一想就透,不论她怎么瞒都是瞒不住了的。   不知是羞还是怒,脸颊更加红了一分,似败下阵来小声道:“我只是不想连累你,我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要走的路很危险,你这般对我,总有一日我会害了你,你是夜王的人,身上有任务,若一个闪失…”   “我不在乎!”再次不等苏子衿把话说完君故沉就直接打断,看着她眼眸里的担忧又喜又有些生气道:“你就想着会成为互相的累赘,怎么没想过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加有利呢?如今全南楚都知晓我君故沉对你有爱慕之意,你已经成为我的软肋了,若你真不想拖累我,该容下我才是。   而且,你该知道这天香楼是个什么地方,这么多人看到我进了这里,你说这个时候外面已经传成什么样子了,你我之间还能断得开吗?何不解了你的围,也了了我的愿。”   何不解了你的围,也了了我的愿。   说起来平淡的像是一场无关风花雪月的交易,只是互相得利,可苏子衿却明白,这是他惯用的手法,让她不那么愧疚,觉得这本就没什么。   “君故沉,我不是傻子,若这是你的愿,中秋夜宴那日,你就可以了了。”苏子衿清楚君故沉有多护着她,就是因为这护,她才不忍,只是如今却有些被他说动了。   “我的心上人果然聪明,我不想逼迫你,中秋夜宴那日是,今日也是,一切选择都交给你,不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君故沉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磁性,敲击在心头,让人不得不动心。   抬起眼眸来,看着那温暖如阳的眼眸,浅笑的唇,苏子衿眼眸里的决绝冷然一点一点支离破碎,一直坚持的东西也在瓦解,只留着最后一丝支撑着她问:“为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这一生都会绝情灭爱,你这么做什么都换不到。”   “我要赌一把,既然你这一生绝情灭爱,那我便赌这一生,看能不能让你爱上我。”君故沉笑得自信,此时窗外雨过天晴的阳光洒在他脸上,那般容姿卓越,明媚如阳,让人向往。   苏子衿心上的最后一丝防备,也被这阳光给拂去了。 第226章 盖章   心中最后的那一抹坚决被君故沉那眼眸里的阳光一点一点轻抚而去,原本树立起的高墙也挡住这阳光投射进来,落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再狠心。   今日她是没有退路了。君故沉是有备而来的,他知晓她的顾忌,并将这顾忌一个一个摧毁,让她无话可说。   她担心两个人在一起会成为互相的拖累。让彼此都累,可他却告诉她两个人比一个人更加有利,不止互相拖累还有互相帮助。   她担心她会成为他的软肋。他却说全天下人都已经知晓她是他的心上人了,断不开了。   她怕自己会毁了他。他却说他不在乎。   她告诉他这一生她都绝情灭爱,他竟说要拿一生来赌这一场。   “你这个赌到最后都未必能得到结果。你当真要拿一生来赌?值得吗?”看着君故沉眼眸里的决绝,苏子衿到底不忍,他要的,她给不了。他的好,这一生或许她都还不起。   “值得!”君故沉不假思索的回答,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动摇。反倒越发的坚定。“一生有你。就是值得的,何况我还有机会可能赢。当然,你可以不给我这个机会,但你身边的男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除了我,你身侧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现在你选择吧。”   这自信决绝又带着威胁的语气让苏子衿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一分,如今的感觉真是神奇,明明眼前这个男人把她逼到了绝路,让她除开他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可她却半点没有被逼迫的愤怒感,反倒轻松了不少。   所有的顾忌,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不忍被他这带着威胁的话全部扫了个干净,看着他那似狐狸般狡诈却又带着丝丝孩子气的笑容,答案浮上心头。   罢了,罢了,何必为难自己也为难他呢,嫁谁不是嫁,不如嫁个护着自己的,虽然给不了他想要的,但…   “我还有得选择吗?”苏子衿微微抬起头来,眼底深处的阴霾不见,似一汪清水,被阳光照射,无比的清澈透亮。“君故沉,看来我是真的推不开你了,我也累了,就依你了吧。虽然给不了你要的情,但这一生我苏子衿定然不会负你。”   这一生我苏子衿定然不会负你。   一句话,落在君故沉的耳内,如同天籁之音一般,让他楞在了原地。   今日这般做,君故沉从未想过苏子衿会真的应下来,他只是知晓了她的顾忌,说出这番话来是想她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也让她明白如今的处境,更是给自己找一个机会靠近她。   但他从未奢望过会得到苏子衿这样的一句话,这一生,定然不会负他。   他明白苏子衿的性子,这样一句话绝非随意一说,她说到便一定会做到,这一生,她愿意同他一道。   喜,从心底最深处漫上来,无法抑制,犹如刚刚打出来的泉眼,泉水止不住的往外冒,让君故沉的沉稳,冷静,顿时见冲了个干净,来不及多想手就已经伸了出去,一把将苏子衿揽入怀中,闻着她发丝上淡淡的皂角和花香味,觉得恍然如梦。   而对于这个有些紧的拥抱,苏子衿并不反感,也不反抗,靠在他的胸膛,闻着那淡淡竹香,听着他惊喜之下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觉得其实还不错,结果并非她想的那么坏,反倒意外的让她有安心的感觉。   “虽然你答应了,可这口头的到底有些缥缈,我得给你盖个章才行。”正当苏子衿安心不过片刻,君故沉带着坏笑的声音在耳边就想了起来。   “盖章?”苏子衿一时反应不过来?难不成还要画押盖章?这种事?   “对,盖章。”君故沉将头从苏子衿的侧面收回些许,嘴角的坏笑更加深了一分。   苏子衿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想要后退,却发现腰肢被他的大手紧紧环着,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怀里根本就无法动弹,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捏住了她的下巴。   微凉的手指让人觉得舒服,可那渐渐靠近过来的脸,和那不断接近自己的双唇让苏子衿脸颊火热,现在她算是明白君故沉说的盖章是什么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想要吻她!   她心里想要逃,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使唤,仿佛僵硬住了一样,眼见着那双唇越来越近,苏子衿几乎能看清楚上面的唇纹,可却没有办法躲避。   看着苏子衿红彤彤的脸颊和双眸里的惊慌失措,君故沉越发起了坏心思,故意放慢,一点一点的推进,在唇离苏子衿的唇只有半指,清楚的能感受到彼此唇的温度的时候故意停下来,笑得邪魅问:“你说这个章,盖还是不盖呢?”   “当然…”   苏子衿正想说当然是不盖,可才张开嘴说出一个字,君故沉的唇就整个覆了上来,紧紧的同她的双唇贴在一起,连一点间隙都不留。   一瞬间,苏子衿整个人都懵了,这次的吻不同于上次在皇宫内,一触碰就离去了,而是紧紧的贴在一起,君故沉的唇深深的往里推进,仿佛要将她的唇给吃了一般,让她有些许惊慌。   而就趁着她这一瞬的慌张,君故沉那灵巧的舌头似是一条灵动的蛇一般,飞快的撬开了她的双齿,探入口腔之中,仿佛破开了城门的大军,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虽然是攻城略地,可却是温柔的,一点一点,撩动着她那丁香小舌,痒痒的,酥酥的,说不出的感觉,似有些像喝醉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就被他给带动了起来,渐渐的失去理智,更加失去反抗的想法。   随着理智的涣散,苏子衿的眼眸逐渐从惊慌变得迷离起来,手也不由自主的环上了君故沉脖子,动作异常的暧/昧,让君故沉顿时浑身一凌。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么妖精的一面,手不自觉的就将她更加搂紧了一分,吻得也越发的用力起来。   这样一个吻,似有魔力一般,让两个人都不由得忘情了起来,心中那莫名而起的燥热更是让彼此忘却了所谓的理智。   可就在一切眼见着就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随之就是推门而入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急急的叫喊声。   “公子!公子!出事了!萧王他…”话才说到一半,看着眼前这想都想不到的场景,牧野顿时背脊一凉,他觉得他要完了。 第227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牧野的声音虽然戛然而止,但却也实打实的落在了耳朵里,像是惊醒世人的钟声一样。让苏子衿浑身一震。涣散开的理智顿时全数往后抽了回来,迷离的眼眸里也重新汇聚起了光芒点。   意识到苏子衿的回神,君故沉心中暗叫不好,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机会。却偏偏又…   心里的怒火似野兽的咆哮顿时乍起,狠厉的眸子如染血千年的利剑,狠狠的撇向牧野。让牧野顿时双脚一软,脸色一白。慌忙后退两步,退出门外。伸手将门关上,装出一副他从未来过的样子。   见牧野还算得上识趣,君故沉心底的火气消下去些,转回眸子来打算继续这美好的事。可这一转回来,那双迷离勾人的眼眸早已经消失无影了,只剩下阴冷的怒意。   还不等君故沉回过神来想如何应对。苏子衿就一掌打在君故沉的胸膛。   虽说苏子衿的功力比不上君故沉。伤不到他,可这么近距离的一掌还是让他来不及防备,被力道打得连退了几步,顿时和她隔开两尺的距离。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君故沉手捂着被打到的胸口,一脸不容置信的神色看着苏子衿,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瞧着君故沉这明显的演戏,苏子衿心里的羞愤更加,厉呵道:“君故沉!你别得寸进尺了!谁允许你刚刚那般做的,你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君故沉放下手来,看着苏子衿如同染了红霞的脸颊,越发的笑得奸佞。“我对我未来娘子盖章怎么就不要脸了?何况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谁同意了?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就…”接下去的话苏子衿实在说不出来,看着君故沉那浅笑得意的唇不由得就想起刚刚的事,自己居然失去了理智,真真的丢人。   “你说了当然,那我便以为你同意了,哪里知道你话还没说完,都怪我,太过心急了。”君故沉似无可奈何的摊开双手认错,可眉眼里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得意。   这番话和那得意的神色,让苏子衿更是气得堵在心头,双手狠狠一掷,怒吼道:“你明明就知晓我不可能同意,你故意这般!恬不知耻!”   面对苏子衿那似被踩到了尾巴一般愤然的怒意,君故沉却是一脸的懵懂不知,无奈又委屈道:“我又没有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哪里知道你不同意呢,再说了,咱们以后可是要成为夫妻的人,身为未来的丈夫我连吻我妻子的权利都没有吗?还是说你就打算这般对我,这便就是你许诺给我的不负?”   “我…”苏子衿想要辩解,可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吃亏的是她,却说的好似她委屈了他一样,更是说到了夫妻的高度。她当然知晓要成为夫妻不可能没有接触,而且不止是吻还有其他,她也并非拒绝,只是…只是…“可你也不能当着他人的面呀。”   苏子衿的话说得是细不可闻,可君故沉却听了个满耳,浮在眸色上的委屈立即就扫开了,露出那本来的狐狸笑意,侧过头对门外问:“牧野,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站在门外还没回过神来的牧野听到君故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激灵,连忙喊道:“回禀公子,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这话,君故沉回过头来,对着苏子衿眉尾一挑,似得到了胜利一般道:“你听,没有他人看到,所以,这个章我是不是可以再盖一下呢。”   “不可以!”吸取了刚刚的教训,苏子衿连忙向后退了一步,飞快的将自己的答案说出来,不给君故沉一丝钻空子的机会。   见苏子衿这般防备,君故沉不免有几分计划落空的失落,果然机会一旦失去了就难再得了,也知晓若是逼得太紧反倒会让她好不容易放下来的心又围起来,只好点了点头,依着她道:“那便就听你的,你不愿,我定然不做。”   君故沉这话听上去倒是将苏子衿宠在手心,可落在苏子衿的耳里却是让那火气再起。   什么叫你不愿,我定然不做,明明刚刚她也不愿,可他还不是做了!   “牧野,进来。”还没等苏子衿开口同他理论刚刚的事,君故沉就反身坐在了凳子上,对门外的牧野冷声命令道。   一直在门外心情忐忑的牧野哪里敢不听君故沉的话,连忙就推开门低着头恭敬无比的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合上。“公子,苏小姐。”   “且说吧,出什么事了。”君故沉从桌面上端起茶杯,身子微微后靠,抵在身后的圆桌上,神色冷绝,上位者的巍峨之气顿现,同刚刚那和苏子衿打赖仗的人似完完全全两个人一般,让苏子衿再一次感受到,他对她的与众不同,隐隐的心底有一丝雀跃。   “是萧王,似乎是发现了咱们换侍卫的事,非要进竹林涧找您,御风眼见着是拦不住了,所以我才…”牧野的头更低了一分,他也是被逼无奈,谁知道会撞见这么大的事。   对于牧野口中所说的事,君故沉并没有半点神色变化,就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只是淡淡的浅酌了一口茶后将茶杯放下,转过头来看着有些许云里雾里苏子衿宠溺道:“盖章的事就此作罢,咱们先把正事办了。”   说罢,不给苏子衿回话的机会,君故沉就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往门外走去,三步便就出了门,消失在转角处,只能听见一阵下楼而去的脚步声,一如他来时一般。   看着那打开的房门,苏子衿自然知晓君故沉所说的正事是什么,如今的情况这件事确实比任何事都急,于是她也不多再去计较那盖章的事,反正已经发生了,说也说不清,就此作罢吧。   迈开步子,苏子衿本欲快步走出房去,跟上君故沉,可当从牧野身边走过的时候,到底放不下心,停住了脚。   看着牧野那略有些紧张的神色,苏子衿唇角勾勒起一丝浅笑道:“牧野,你是个聪明人,当该知晓,有些事不该记也不该说,否则,不好过。”   苏子衿的话明明很轻柔,可落在牧野的耳里却似刺骨的寒冰,冻得他浑身刺疼,这样的感觉就仿佛被君故沉冷眸注视着一样。   这般他算是明白御风为何说苏子衿和主上一样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是,我明白。”   “明白就好。”苏子衿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牧野的肩膀,迈开步子往门外去。   听着苏子衿的脚步声彻底走下了楼去,牧野紧紧提着的那口气才落了下去,抚着那被苏子衿拍过似重了几分的肩膀,不禁感叹,一个主上就已经够冻人的了,日后在加上一个夫人,这日子,真是要不好过了。 第228章 两只狐狸   雨过天晴后的阳光格外的明朗,洒在竹林涧里,透过半空中这几日因下雨而越发浓厚的水雾化作了无数许柔光照亮不同的方向。   一许阳光落在瀑布上和水雾起了反应。横空划出一道彩虹来。宛若一座桥,搭在瀑布中央,接引着水落入湖中,贯穿四面八方的小溪。   因为阳光折射的不同。明暗也不同,在溪水的流动作用下,明的地方艳丽夺目。暗的地方隐秘绝色,整个景色恍若仙境一般。配合着那流水叮咚声,让人神思安宁。   不过。心中有事的人即使身处在仙境也是无法静心的,特别是对于急性子的人来说,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坐在瀑布前的石凳上,萧裕景是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焦急的看着前方,一双脚不停的抖动着,手指也不断的敲击石桌的桌面。咚咚咚。敲击在心头,越发的让人心烦意乱。   “哎哟,我说王爷,您就放过我吧,别敲了,一会我家公子就回来了。”御风实在是受不了这魔音绕耳了,再听下去简直就要疯了。   “一会,一会,你半个时辰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君兄一会就回来。”萧裕景一双虎目埋怨的瞪着御风,恨不得把这小子给吃了。   “王爷,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说了一会,也得要看公子的呀,再说了,我也劝您不要等了,先回您自己的院里去,等公子回来了,我一定会给公子说的。”   “哼,你以为本王会信你吗,你个小骗子。”萧裕景瞥眼看着牧野,努力努嘴,抬起手来,对着他的鼻子上下数落起来。“你来找君兄,你说君兄在屋内不想见客,我走进来却没看到人,现如今你说君兄回来你就给我禀报,我会信您吗,本王今日就要在这里等,若你不愿,那就把事给本王全交代了,或者说君兄在哪本王自己去寻也成。”   “王爷,您就不要为难我了,您都问了好几遍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了。”这样的回答御风都不知道自己回答了多少次了,被萧裕景缠得几乎都快要崩溃了,他总算是明白主上为何要躲着他了。   “既然你知晓本王问了你几遍了,也该知晓本王知道你骗了本王几遍了。”萧落净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征战沙场多年的杀戮气息顿起,一瞬间似从一只绵羊化身为了一只狼,让御风背脊一僵。“御风,你可知晓,本王要撬开你的嘴有很多方法。”   御风自然知晓,他更知晓萧落净从来不是一只绵羊,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相比起他来他更加害怕君故沉的那双冰冷刺骨的眼,只好硬着头皮道:“即使王爷今日杀了我,我也不知。”   “好一身硬骨头,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嘴有多硬。”萧落净眸色攸然一变,大手一挥,长袖烈烈仿若战旗一响。   随着这一声响动,空中数十道黑影同时闪过,似一片乌云,顿时遮天蔽日,再露出阳光之时,萧裕景和御风周围已经站立了十七八个面色冷峻,身穿轻甲,手持长剑的男子。   看到这十几个将自己团团围住的男子,御风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对于十几个男子他还是认识的,都是萧裕景手下的一等护卫,也是死士,个个的武功都在他之上,莫说十几个了,就是一个都能打得他满地打滚。   看来这次萧裕景是要玩真的了,主上呀,你倒是快来救救我呀。   “王爷好大的气魄呀,对我手下一个小娃都这般大阵仗,让我受宠若惊啊。”御风内心的呼救声到底是得到了回应,一声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随着面前四个护卫的散开,前路一袭白衣卓卓的君故沉从竹林深处的白雾之中走来,一点一点现于人前,就好像从仙境里走出来的仙人,让人看直了眼。   “我不这么做,君兄又怎么肯现身呢,我也是被逼无奈呀。”萧裕景早就知晓君故沉来了,只是发现不了他的位置,只好用御风做个诱饵了。   “王爷不愧是行军打仗的人,这诈数玩得是炉火纯青,只是王爷可还记得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如今这么多人站在这竹林涧,王爷这是想要毁约吗?”彻底现在人前的君故沉眸色冷得吓人,好似万能的寒冰逼近,冷到心窝里。   萧裕景更是浑身僵硬,笑着的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几分,连忙挥手让护卫一如来时一般全数退下,堆着笑脸道:“君兄,这我也是没办法,这事出在了我头上,你又不出来解释解释,我自然就走点其他办法了嘛,再说…”   萧裕景的话才说到一半,看着跟着君故沉从云雾之中渐渐走来的娇小身影顿时愣住了,一双眸子聚精会神的盯着,眼见着那身影一点一点靠近,一点一点从白雾之中走出来,最终现于眼前,惊得他睁大了双眼。“荷悦郡主?”   这让萧裕景彻底摸不清头脑了,苏子衿怎么会在这里?那日她和君故沉不是闹翻了吗?前日被截取的信难道和她有关系不成?   “参见王爷。”苏子衿走到跟前,同君故沉站在一起,对萧裕景福身行礼。   听到苏子衿的声音萧裕景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确确实实的是苏子衿到底还是有几分惊讶的问:“荷悦郡主怎么来本王府上了,还和君兄一道出现。”   “今日臣女约了君公子,自然就同君公子一道出现了,至于来王府,是来和王爷谈上次的事的,不知王爷可还有兴趣。”苏子衿直起身来,笑得恬静,可眼眸深处却透着一丝奸诈的味道。   “上次的事?”萧裕景不太明白苏子衿说的事是什么事,他同她说过什么吗?   “王爷忘记了,就是那件事呀。”苏子衿说着眼眸暗暗的往身侧的君故沉身上撇了撇,嘴角含笑道:“王爷可想起来了。”   苏子衿这般明显的提示,萧裕景自然是明白了,当即喜上眉梢,把今日来的目的整个抛之脑后,连连点头,快步上前,伸出手邀请苏子衿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郡主且同本王入殿谈。”   “不必入殿,在此就可以了,反正君公子与臣女已经达成共识了。”苏子衿抬眼望向君故沉,两人四目相交一笑,说不出的暧昧。   看到这一幕萧落净整个人似被一道惊雷给劈中了一样,看着这二人心中无比的震撼,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惊呼道:“你们二人已经谈妥了?”   两人不说话,但苏子衿眼角的娇媚和君故沉那微微的生涩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让萧裕景顿时心里开了花,连忙拉起两个人的手往石桌去。“来来来,坐下说。”   萧落净拉着两人往石桌前走,并未看到身后的这两人对视之下同时露出来的奸佞,仿若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抓住了猎物一般。 第229章 你是太子的人?   “快坐下,御风你端着东西走开。”走到石桌前,萧裕景连忙将桌面上的茶杯和糕点递进御风的怀里。推着他离开。自己反身坐在石凳上,双目冒着精光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急急问:“你们二人在一起了?君兄不离开金陵了?”   两人并不急着回答萧裕景,不紧不慢的分坐在萧裕景对面的石凳上。沉吟了些许后苏子衿低着头略有些羞涩道:“王爷说话也太过直白了,臣女与君公子如今且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你们二人真的开始了?”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惊讶。明明那日宫宴上苏子衿是拒绝了君故沉的,而且这几日看君故沉的模样也似心情不好。怎么就…“那日宫宴之上你不是说你与君兄并非两情相悦吗?”   “王爷,那日宫宴这么多人。臣女总归还是闺阁女子,又岂能承认,而且当时也确算不得两情相悦,如今这般匆忙决定也是因为臣女现如今的处境。王爷也该知晓容不得我多虑了。”苏子衿说着垂下眼眸,露出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让人心疼。   看着苏子衿这般。萧裕景也知晓她如今的处境。想起那日宫宴上的事心中不禁动容,这般年纪便就要面临这些宫闱斗争,不过如今的结果还是好的。   “不管如何,郡主你选择了君兄,现如今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本王也定然会帮着你们,郡主不必再担心其他。”萧裕景大手一挥,大有包揽一切的架势。   好不容易苏子衿松了口,和君故沉在一起了,能把君故沉留在金陵,他怎么能容许别人破坏,别说是柳贤妃了,就是太后来了他都要保住这二人的关系。   “那倒是先谢过王爷了。”苏子衿微微颔首行礼,但抬起头来时眼眸里的温婉羞涩中多了一丝精芒。“不过今日臣女也算了了王爷的心愿了,不知王爷可有什么表示。”   “表示?”萧裕景眨巴眨巴了眼,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领神会的一笑道:“本王明白了,这事郡主也算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了本王心头最大的愿,自然是要表示的,郡主且说,想要什么,本王能给的定然给。”   只要能把君故沉留下来,给什么萧裕景都愿意,就是这座王府给出去他都不会眨眼。   “王爷说话可算数?”苏子衿眼眸眯起一丝,眼中露出几分不安的疑虑,可嘴角却已然悄悄扬起了些许,仿佛看到猎物已经走入陷阱里时的诡诈得意渐渐展露。   萧裕景常年在边外同兵将为伍,个性子爽朗大咧,从不在意细节,更是难以发现苏子衿嘴角的变化,一听她这不相信的话本能的就急了,瞪大了眼眸忙应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本王的话说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通通算数。郡主无需顾忌什么,且开口就是,上山下海本王都给你办了。”   听到这话,苏子衿和君故沉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交汇,让苏子衿嘴角奸诈的笑意越发盛了几分。“王爷果然是有大将之风的人,不过臣女岂敢让王爷上山下海,臣女所求很简单,只需王爷这几日抽个时间请太子上王府来吃一顿便饭就好。”   “什么?”听到苏子衿的话萧裕景顿时惊得整个人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旁仿若什么都没听到的君故沉,过了片刻才冷静了几许怀着怀疑问:“郡主,你刚刚说什么?”   “臣女说希望这几日王爷抽个空请太子上王府来吃顿便饭。”苏子衿平静的再度重复一遍,说得极为轻巧。   可这轻巧的话落在萧裕景身上就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吓都连退两步,连连摇手拒绝道:“郡主莫开玩笑,这事本王可办不了。”   “为何办不了?王爷不说让臣女无需顾忌吗?不说只要臣女开口上山下海都给臣女办吗?不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吗?难道现在就都不作数了?”苏子衿带着几分失望几分怀疑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萧裕景,步步逼近。   “作数自然是作数,上山下海本王都可以给你办,可唯独这件事本王不能办。”萧裕景也是为难,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苏子衿会有这样的要求,总以为她就是求个庇护或者什么,才这般夸下海口,如今不禁有些后悔了。   “子衿,王爷的意思你还听不懂吗?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其他的都能许给你。”一直未开口的君故沉右手撑在桌面,懒洋洋的拖着自己的侧脸,抬起左手一边为苏子衿将落下的发丝往耳后挽,一边温柔似水的提醒。   听到君故沉的话,萧裕景顿时就心底一咯噔,觉得有什么东西隐隐欲现了,想要开口把自己刚刚说过话给圆回去,可还未等他张开嘴,苏子衿便抢先开口道:“臣女愚钝,没听懂王爷的话,臣女这就换一个,后日让太子请王爷去东宫一叙,王爷这回该答应了吧。”   听着苏子衿和君故沉这明显一唱一和给他挖坑的话,萧裕景心里堵得几乎要吐血,这两口子今日分明就是冲着这个来的,故意一步一步引着他开口,抓住他的话柄要坑死他!   “我…这…”萧裕景是急得直跳脚,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才能把这事给带过去,只恨自己掉以轻心太过轻看苏子衿,也把事想得太简单了,这才一不注意就掉进了坑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事摆明了道:“郡主你不知道如今的形势,如今皇上年纪渐老,皇子个个成了年,本王得避着,怎么能…”   “臣女知晓如今的形势,就是因为知晓才对王爷开这个口呀。”不等萧裕景把话说完,苏子衿就毫不留情的截了过去,面露恬静的笑意,仿佛她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一样。   而这一番话却让萧裕景整个人楞在了原地,眉头不自觉的紧蹙在眉间挤出了一个隐隐欲现的“川”字,看着苏子衿的眼眸更是渐渐变得惊愕起来。“郡主,你是太子的人?”   “正是。” 第230章 这个女子,太可怕   苏子衿的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明亮的眸子直视着萧裕景半分不怯,决绝笃定。   而看着苏子衿那决绝得没有一丝动摇之意的眼眸。萧裕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诧异得让他整个人都有些飘忽了,难以相信的问:“郡主,你不是在和本王开玩笑吧,太子。那可是太子,你可清楚他只是一个皇上的…”   “挡箭牌!”不等萧裕景说出口苏子衿就抢先替他说了,神色半点不变道:“王爷想说的臣女都知道。太子不过是一个挡箭牌,如今皇权之争眼见就要起了。太子定然是众人集火要铲除的对象,所以臣女今日才会求到王爷头上来呀。”   “你这是想要本王假保他?”看着苏子衿眼眸里淡然的笑意。答案已经心知肚明了。“不可能,如今这般形势已然是一触即发了,本王可不想掺和这浑水,惹来一身麻烦。”   萧裕景是最为了解皇上的人。知晓他的疑心有多重,更明白他对皇位的痴念有多深,如今这个情况下对几位皇子他都是持观望状态。是因为如今有实力的只有四皇子和七皇子。就算闹起来也得先解决了萧落净。   也就是说皇上已经把萧落净当做一颗弃子了,这个时候他应了苏子衿去见萧落净,即使事后跟人解释只是一叙也不会有人信,事一传出来势必会影响整个局势,更会让皇上对他起疑心。   他坐拥十万大军,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要小心,皇权之争他是半点都不能沾,更别说是单独见萧落净了。   “王爷,就是因为如今形势一触即发才需要您这般做呀,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已经蠢蠢欲动了,前几日西郊狩猎的事目的在何王爷应该心知肚明吧,只要太子一倒一切就不可收拾了,而这个时候若王爷站在太子这边,太子就不会处于弱势,到时候三足鼎立,整个局势反倒会稳定下来,于皇上而言也是好事,王爷这是在为皇上解忧才是。”   “郡主莫光捡好的说,既然你是太子的人,今日又这般规劝本王许你这个要求,就代表太子也打算搏一场了,本王这一站,即使不出力也会被归到太子一派,洗都洗不清。”萧裕景也不是傻的,虽然远离朝堂可也是从小长在皇家,还是能分析得了局势的。   如苏子衿所说,若他站在萧落净这边是能保住皇上的挡箭牌,让如今这个动荡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于皇上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夸他一番,可他更清楚皇上也不是傻子,他这一去就会清楚萧落净也有打算分一杯羹的心思,而对他只怕面上不说心里也会暗暗记上一笔,那就麻烦了。   “皇室本就是一个大染缸,如今皇子野心四起,皇上的身体又每况愈下,王爷不会天真的以为你能一直这么干净的站在一旁吧?”苏子衿冷冷的看着萧裕景,带着一丝冷嘲。   面对苏子衿那嘲讽的眼神,萧裕景心头不悦,可她的话他却也无法反驳。   他自己也知晓,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不被拉扯进去是不可能的,形势容不得他,但他从未想过是现在,至少要等到了最后,这样他也算对得起皇上了。   “王爷,这事你自己都清楚,早晚的事,你何不就顺了子衿的意,还能做个人情,想比你日后在最后的两人之间二选一更让皇上放心些。”君故沉懒洋洋的说着,眼眸半眯可却似利剑彻彻底底将萧裕景看了个透。   “君兄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如今也站在太子这边了?郡主不知这条路有多凶险,你也不知吗?”瞧着君故沉规劝自己萧裕景不禁来气,君故沉选择四皇子或者七皇子都好,怎么偏偏选择萧落净呢,那可是半点基础都没有的人。   “王爷,我说过,我对皇权这些不感兴趣,如今子衿站在哪边,我便就随着她站在哪边,至于是谁,都无所谓。”君故沉无谓的耸了耸肩,说的那般轻松,那般理所当然。   “你…你们…”听着君故沉的话萧裕景差点被那提起来的一口气给憋死,这可是赌上命的事,君故沉却说得如此轻松,但他也明白,君故沉这么说就肯定会这么做,若君故沉真站在了太子那边,他总觉得有种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宝贝被人拿去了感觉,说不出的抑郁。   “罢了,言尽于此,既然王爷不愿就算了,那本答应王爷的事臣女也兑现不了了。”苏子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略微愧疚的转而看向君故沉道:“故沉,没有王爷的支持,只怕太子撑不了多久了,太子一旦倒下了这金陵只怕我就待不下去了,只能同你一道离去了。”   “那就正好,天涯海角更适合你我。”君故沉安慰的拉起苏子衿的手,引着她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看着这两个人起身就要走,萧裕景虽然知晓他们两人定然是故意演戏给他看的,但还是紧张了,毕竟苏子衿说的对,现如今苏家是柳贤妃裙下臣,她是太子手下的,一旦太子倒了她为了保命肯定得走,她一走,君故沉对她这般情深定然也会跟着走,那他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你们…你们这是威胁本王!”双手紧握,萧裕景气得是咬牙切齿,可偏偏还不能发出来。   “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呢,我们不过是说出了事实,王爷不肯兑现诺言,那臣女自然也不必如王爷的愿了,哪里来的威胁,一切都是王爷自己做的决定呀。”苏子衿转过头来,神色无辜,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一样。   “你…”萧裕景被苏子衿这一句话噎得面色涨红,看着那一脸如同稚童一般无辜的神色却又无话可辩,眼见着两人迈开的步子渐渐落下,只能心一横,一咬牙道:“本王依你,但丑话说在前头,本王绝不会给太子半分支持。”   听到萧裕景松口,苏子衿的嘴角当即绽放出明媚的笑来,双眸弯弯煞是好看,似得了糖果的孩子连忙福身道:“谢王爷,明日臣女便让太子下请柬。”   “不必了,本王请他过府,反正结果都一样。”萧裕景一甩手,负气的别过头去,但转念一想到底是气不过,又转回来看着苏子衿,不解的问:“本王不明白,你一个女子,为何要搅和皇权?若是要和柳贤妃作对,你当该选择四皇子才是?”   “女子为何不能搅和皇权,臣女选择太子并非是为了和柳贤妃作对,而是臣女想要扬名立万,将一个最不可能成为皇上的人捧上皇位,这才显得臣女有能力,不是吗?”   苏子衿说得云淡风轻,在阳光之下,明明是个娇小明媚的女子,此时却看得萧裕景心头一咯噔,虽不知道苏子衿说的是真是假,可他看得出,她的野心极大,真是打算将萧落净捧上皇位。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女子都太可怕。 第231章 给萧王选路   申时,好不容易放晴了的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气温也骤然冷下了几分。坐在马车内。捧着热茶听着雨点打在车棚上的声音倒也是惬意。   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让苏子衿总归不能彻底的放松下来,特别是这个人还紧贴着她而坐,一双眸子更是从未从她脸上移开过一分,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要送我回去可以。但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被君故沉这么盯着看了一路了,苏子衿实在忍不住不悦的睨了他一眼。   “美好的东西总是吸引人,何况我看我自己娘子。喜欢怎么看就怎么看。”君故沉痞笑着,眉尾一挑皆是得意的挑衅。   “谁是你娘子了。这已经出了萧王府了,咱们无需再演戏了。”苏子衿眉头微蹙。对于君故沉今日这得意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特别是那个吻她还吃了亏。   “咱们可是有了婚约的,章也盖了,不管在哪里。这一生你都是我君故沉的娘子。”   君故沉说着就往前靠了一分,双眸含情紧紧盯着苏子衿,让苏子衿莫名的心跳快了几分。脸也跟着浮起了红霞。不由自主的就连忙别过头去,咬牙反驳道:“就算我答应嫁给你,可如今你我还未成婚呢。”   “未成婚就不能叫娘子吗?”   “自然不能。”   “那该叫什么?”君故沉手托起下巴,蹙眉认真的想了想,带着疑虑道:“未来娘子?未来媳妇?未来孩子他娘?”   “什么未来孩子他娘,胡说什么呢?”一听到未来孩子他娘这个称呼,苏子衿顿时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整个人就炸了起来,双眸更是露出狠意来,似只要君故沉再敢往这话上说一句就要挠他一顿。   瞧着苏子衿生气起来如同孩子一般的样子,君故沉霎时间就心满意足了,果然他还是喜欢看这般会怒会笑的她,让他觉得真实,否则他总会担忧,一切是一场无根的梦。   “你若不喜我想的称呼,那你也得给我一个参考的不是,咱们日后可是一辈子的夫妻,总归不能再称呼你郡主,苏大小姐吧,多生疏。”知晓苏子衿已经怒了,君故沉转而顺着她,可眼底却隐隐带着诡诈的笑意。   但苏子衿在他靠近之下闻着那淡淡的竹香总有些心乱,未看到他那眼底深处的一抹笑意,而是认真的想了想他的话。   正如他所言,日后他们是一辈子的夫妻,而她给不了他情,到底也是亏欠他,自然要补偿,他要个亲昵点的称呼也不为过。   “平常一点就是。”只要不过分,她想她应该都能接受。   “那就衿儿。”苏子衿的话还未落地,君故沉就拳头一敲手心,将话落定。   一听这名苏子衿顿时浑身一颤,鸡皮疙瘩止不住的冒了起来,便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衿…衿儿,这…”   “怎么?这也不行?我可已经退步了,你若再这般那就真是伤了我的心了,不给盖章的权利也就算了,便连个亲昵些的称呼都不给。”君故沉越说眼眸里的悲伤越深,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随着说话颤抖着,仿佛受了伤害的小孩。   虽然明知道君故沉定然是装的,可看着他这般可怜的模样,到底心软了些。再想着他的话确实也不过分,自己也不该太过疏离,到底日后是夫妻。   “我也没说不行,你若喜欢那便就这个吧。”因着心里的愧疚苏子衿只好应下来,衿儿总比未来孩子他娘平常得多,多听听也就习惯了。   “衿儿到底还是疼我的。”君故沉眼里的悲伤瞬间就一扫而空,唇角微扬,笑得灿烂。   瞧着君故沉这般,苏子衿总觉得自己似又掉进了他挖好的坑里,好像哪里吃了亏,可却发现不了。不过也罢,她也懒得和他争论这些个小事了,到最后她总是说不过他,何必给自己找烦恼呢,吃亏一两次,便当还他的情了吧。   低下头,看着茶杯里随着马车震动而晃动的茶叶,心神不由得沉下来几许,低声问:“不与你闹了,今日的事我到底想不明白,萧王为何会为了留住你而依了我,他对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其实从最初苏子衿就对这件事很是不解,不明白萧裕景为何一定要留下君故沉,若是为了他所说的爱才的话之前的一切是可以解释,可今日他会答应她的要求就绝非爱才这么简单。   毕竟这件事于他而言也不是易事,虽不伤本但到底会引起皇上的怀疑,日后也会背负上太子一党的名头,有的是麻烦,可他到最后却为了留下君故沉咬牙应下来了,这只能证明,君故沉的价值远远比今日他付出的高。   而对他来说,君故沉到底有多有价值,苏子衿衡量不出,毕竟今日入王府前听到君故沉说这么做能成的时候,她还是不信的。   “他这般做到底是为了皇上。”君故沉的神色也沉下来了几分,别过头,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对于皇上的忠几乎是愚忠了,皇上贪恋皇位,即使如今这般年岁了也不愿让位,可朝中大臣随着皇子的渐渐成年,总归有话说,而他所做就是为了保住皇上的皇位,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的意思是,萧王千方百计留下你,是为了日后让你入朝站在皇上这一方,压制大臣们立新皇的心?”苏子衿对于自己的猜测实在诧异,她从未想过萧王的目的居然在这,为了皇上什么都不顾了不成?   “算是吧,他知晓以一己之力想要挡住所有是不可能的,所以近些年来才到处网罗贤臣,只可惜当今皇上笼络不住贤臣的心,一如当初的裘太傅,如今不也站在了四皇子身后吗。”   “这事也太过异想天开了,皇位更替是根本就阻止不了的,皇上如今已经年迈即使招来再多的有才之人也止不住这皇权斗争的发生,再者说了,皇上对于萧王也未必信任,难道他不知吗?”   苏子衿虽然不了解萧王与皇上之间究竟如何,但却知晓皇上有多疑心,就连萧落净这样手无势力的人他都防备得如同仇敌,更别提是手握十万兵权的萧裕景了,只怕心里早就是有疙瘩了。   “他又岂会不知,心里比谁都来得清楚,可到底过不去心里的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今日于他而言,说不定会是个转变。”君故沉说着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苏子衿脸上,依旧温润,只是却藏不住深处的一丝忧虑。   听着这话,看着君故沉这般神色,苏子衿算是明白了。“你今日是故意利用我!明面上是帮着我,实际上却是给萧王选路!” 第232章 除了你任何人我都舍得   “你今日是故意利用我!明面上是帮着我,实际上却是给萧王选路!”苏子衿的眸色攸然冷下来,带着拷问的神色等待着他的解释。   瞧着苏子衿这般好似抓住了把柄拷问他的模样。君故沉非但没有半分焦急。反倒是看着苏子衿这模样笑容更胜,眼眸里也浮起了一抹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今日明明是衿儿你利用我达到了你想要的目的,我不过顺水推舟了一把,怎么倒把一切都推给我了。衿儿若是要套话直说就是了。你想知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说话间君故沉再度往前靠了一分,将唇贴在苏子衿的耳垂上,迷迭魅惑的低声道:“包括我自己。”   张合的唇骚动着耳朵让人浑身一激灵。那魅惑的话语更是像是炙热的火烫在苏子衿身上,令她的脸顿整个涨红起来。慌张失措下本能的猛的将脑袋往侧边躲。   可马车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君故沉一路上不断的贴进她。她早已经被挤得坐在了角落,这慌张之下猛的一躲根本没想那么多,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感觉离那木板不过两指的距离了,来不及收回力。   这一躲本来就急。力道又大,撞上去必然疼,但无法躲避下苏子衿只能本能的选择咬着牙闭上眼。准备接受这疼痛。   “咚”一声轻响。   苏子衿并没有如预期般狠狠的撞在木板上。而是撞在了一只温热的大手里,整个拖着她的头,指尖触碰着她的侧脸,有些凉,却说不出的安稳。   意识到不对,苏子衿猛的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是君故沉那张浅笑端方的脸。   “我就知晓你会躲。”君故沉笑着的眼眸越发的透着得意,仿佛说着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包括你的一举一动。   这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让苏子衿怎么都难以习惯,该死的君故沉就像是一只坐在蜘蛛网中间的蜘蛛,透过他的丝线洞悉她的一举一动,明了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早早的在那织下网,无论她怎么走都会走到网中心,而他还会故意告诉她,一切他早已看透。   这样赤果果的炫耀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苏子衿自尊心,隐隐的胜负欲越发的强烈。   “是我失策了,本就不该套你的话。”苏子衿厌厌的推开君故沉的手,神色冷冽的撇向他,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道:“那我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你这么好心的为萧王选路,是为了什么?既然你把萧王推给我了,自然我也该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作为夫妻,这点信任该给我吧。”   听着苏子衿这话,君故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转而就被那浓浓的宠溺给掩盖,收回自己被苏子衿打开的手,微微点头称赞道:“衿儿真是聪明,都会现学现用了。”   看到君故沉那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惊讶,苏子衿心里顿时就痛快了一丝,可还没痛快多久那赞扬的语气就让她一口气死死的堵在心头,那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大人看到小孩做了某件事后宠溺的半哄半骗。   “同你过招自然要会现学现卖,总不能一直被你牵着鼻子走不是。”苏子衿面色平淡,但后座牙却是紧紧咬着,心中隐隐发狠,总要胜过他一次!“行了,莫同我绕了,且说吧。”   “既然衿儿心急,那我就不耽误了。”君故沉往后靠了些,找了个舒适的角度,似看美景一般看着苏子衿,轻启双唇懒懒道:“算是还他这段时间让我借住在王府的情吧,这般愚忠的人,若再故步自封,最后只会被这愚忠害死,既然有路,何不帮他一把呢。”   君故沉说的倒是简单轻巧,可苏子衿又不说傻子,哪里会听不出来。   还借住王府的情,真是烂得不能再烂的借口了,以他的财力,要在金陵买多少院子都可以,何至于借住。说到底是把萧裕景挂在心头了,表面上对萧裕景冷漠厌恶,可心里只怕早就有那么一个朋友的位置了。   也是,一个地位尊贵的王爷这般纡尊降贵,诚意以待,换做是她估计也无法就这么放任他,这或许就是萧裕景的能力吧,倒是让人有几分艳羡呢。   只是这路君故沉是为他选了,也逼他跨出了第一步,但之后呢?   “萧王对皇上的愚忠只怕根深蒂固了吧,今日这一步虽然跨出来了,可未必会如你我所愿走在这条路上。”今日这一步都是这般逼迫才走出来的,可见萧裕景对皇上忠,即使路都给他铺好了,但他未必会走。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我可是已经把手握十万兵权的萧王送到你手上了,若你拿不下岂不是显不出你的能力。”君故沉微微歪头,瞧着苏子衿笑得灿烂。   而听到这话苏子衿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这个该死的君故沉无时无刻都在戏弄她,明知道她同萧王说那话是敷衍其的,竟还故意这般说出来。   “你少拿这些话来激我,能做的我自然会做,可丑话说在前头,若萧王固执己见,挡在我的路前的话我必然不会留情,到时候你莫舍不得。”如今苏子衿已经是走在一条不能不回头的路上了,萧裕景她自然想要拉入为助力,但若不成反成阻力的话,她也没有心软的可能,毕竟这条路一旦心软死的就会是自己。   “舍不得?”君故沉对于苏子衿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妮子脑子里想了什么,竟然会觉得他会舍不得萧裕景。“我为何会舍不得萧王,又不是你,如今这个世上,除了你,任何人我都舍得。”   如今这个世上,除了你,任何人我都舍得。   一句话说得无比的云淡风轻,仿佛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句闲聊的话,可苏子衿却知晓,这句话是君故沉入马车来同她说过最真的话。   她相信,于他来说她是他最在乎的,只是她却…   “郡主,到了。”正当苏子衿心头有些许百味杂陈之时,马车停了下来,传来牧野的声音。   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不远处苏府后院的侧门。   如今已经接近黄昏,苏子衿知晓是耽误不得了,起身便快步往马车外走,只是撩开车帘时终究还是迈不开步子。   立在原地半响后,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笃定道:“君故沉,日后我叫你故沉吧,显得亲昵些。”   说完,不等君故沉回过神来,苏子衿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信步往前而去。   坐在马车内的君故沉一时之间难以回过神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后才嘴角渐渐扬起来,撩开窗帘看着苏子衿转身走入侧门时留下的一道裙角翻飞的倩影整个心都雀跃了起来。   “牧野,把那件事再推后几日,本主还要在金陵留几日。”   听到君故沉这透着藏不住喜悦的语气,牧野心里也高兴起来,重重的点头道:“主上且放心,易公子那我去摆平。”   话音落地,牧野一勒缰绳,随着马儿一声嘶鸣,转头往来路回去。   踏踏的马蹄声在这深秋的最后一抹艳阳里格外的悦耳。 第233章 各怀鬼胎   天宝二十七年,九月初五。   金陵城再度下起了暴雨,整个温度骤然降了下来。秋风萧瑟之下本原该是一片萧条之景。可今日的金陵却格外的热闹,茶馆,酒楼,说书的天桥下都是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就连这暴雨声都压了过去。   若仔细一听,就能发现。不管在哪,所以人议论的都是一件事。那就是今日午时太子入萧王府赴宴之事。   而这种皇家的事民间都这般议论得火热,宫里自然不可能比百姓知道的晚。不仅是早就知晓了,更是连事的前因后果都已经摸了个透彻。   只是这结果嘛,并不好。   看着手中这刚送来的书信,柳贤妃是越发的面目狰狞。微微眯起的双眼爆发出阴狠的杀意,双手紧紧握着信纸最终还是忍不住怒气将信纸狠狠拍在桌上。“好一个萧裕景,对本宫和宇儿这般三推四拒。却亲自邀请萧落净入府。真是贱皮子!”   “娘娘切莫动气,伤了身子就不好了。”坐在柳贤妃身侧的沈昭仪说着从宫女托盘中端起茶杯,恭敬的递向柳贤妃,待她接下才慢慢直起身来道:“只是娘娘,嫔妾倒是不明白了,这两月来,娘娘同皇后这般拉拢萧王,萧王都不为所动,怎么突然就请太子过府了呢?”   听着沈昭仪这话,柳贤妃眼眸微垂,看着信纸上苏子衿三个字,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就是苏子衿那个下贱胚子在里面作梗,为了太子卖身给君故沉换来萧王的支持倒真是有几分手段,只可惜,选错了人。”   若苏子衿选择的是四皇子,把萧裕景拉到了四皇子和皇后身后,柳贤妃还真的就麻烦了,而对于萧落净这个手上没有半点势力的人,即使有萧裕景支持又如何,到底撑不了几日。   “这个苏子衿,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和娘娘作对。”沈昭仪附和着柳贤妃轻蔑的一笑,将茶杯置于唇边,浅酌了一口后似想起了什么道:“不过娘娘,这萧王只怕咱们如今动不得,若是给皇后抓住了空隙,可就麻烦了。”   “何时有人说要动萧王了?”柳贤妃厌弃的撇向沈昭仪,右手抬起,看着这皇上前些日子赏给她的珐琅嵌红宝石鎏金护甲,嘴角扬起一丝犹如毒蛇般阴鸷的笑。“苏子衿这下贱胚子不是在卖身给君故沉才换来的萧王吗,既然她这般急着嫁人,又喜欢没有本事的皇子,那本宫就赏她一个。”   还未等沈昭仪听明白柳贤妃这么说的意思,柳贤妃就抬起头来转而对身后的大宫女海棠道:“且去给长公主送一张请柬,说本宫今日得了一盆上好的芍药,请她一道来赏。”   “是。”海棠应声便出了殿。   看着海棠离去的方向,沈昭仪有些云里雾里,芍药的花期明明早已经过了,为何柳贤妃却要请长公主来赏花?   不解之下沉昭仪略有些踌躇的转回眸来思考要不要开口问,可这嘴都还未来得及张耳边就听到“咔嚓”一声,原本放在方桌上开得正艳丽的凤仙花被柳贤妃一刀剪掉,坠坠而落,从桌面上滚落道她脚下,沾上了灰尘。   看着这从娇艳到布满灰尘的凤仙花,沈昭仪心头一凉。   她此时才想明白,为何柳贤妃要请长公主来看芍药。   这芍药并非指花,而是指开败了的花,也就是苏子衿。如今她艳丽的花期已经过了,再想要开下去是不可能的。   至于为何要请长公主来看花,恐怕是因为苏子衿如今和君故沉的关系,长公主从那日宫宴起就对君故沉念念不忘,如今对苏子衿肯定也是恨上心头,自然是愿意同柳贤妃合作的。   而要做的应该就是柳贤妃刚刚说,要赏给苏子衿一个没有本事的皇子。   如今宫里成年的皇子就五个,太子萧落净,四皇子萧落宇,六皇子萧落尘,七皇子萧落瑞和早已经被派去替皇上寻访的五皇子。   说到没有本事的皇子,那必然最底层的就是太子,可如今傻子都知晓柳贤妃说的不是太子,而除了太子外最无能的就只有六皇子萧落尘了。   再过数日,就是长公主的生辰了,柳贤妃请她来看花是想把苏子衿这朵过了花期还开着的花给剪掉,送给如今最没有本事的皇子,让其染尘,最终凋谢。   至于这染尘如何染,不必说沈昭仪心里就已经明了了,无非就是那些手段罢了,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真是无情,可这世间谁又会可怜呢,到底都是命。   心中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沈昭仪把那不该有的心思给抛之脑后,一如往昔服侍在柳贤妃身边。   …   柳贤妃那边恢复了平静,坤宁宫这边一个身穿锦缎面料宫装的宫女提着裙子快步从宫门外一路小跑入坤宁宫侧殿书房内,面色紧张却不急着说话,只是立在书桌一旁看着皇后抄写经文。   皇后似根本看不到宫女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抄写着经文,一笔一划十分细致,面色平静而虔诚,穿着一身素色的外衫,端静淡然的气质倾泻而出,好似菩萨般。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皇后才将最后一笔落下,利落的提起笔来放在砚台上,放下袖来转眸看向宫女,沉声问:“查清楚了?”   “回皇后娘娘,查清楚了,荷悦郡主数日前就见过太子,昨日更是同和太子一前一后入天香楼,后君故沉进了郡主的房,太子便走了,两侧房内住的人查不到,也不知晓他们说了什么。”宫女如实将所有说了出来。   “君故沉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会留下什么,不过此事也明了了,这荷悦郡主确是太子的人了。”皇后转过头,看着窗外梧桐,嘴角微扬。“当真是个胆大的,柳贤妃那边可有什么行动?”   “想来也是收到消息了,刚刚派人去给长公主送了请柬,说是请长公主来赏芍药。”   “芍药?”皇后迟疑了一分,片刻便明白了,眸色一冷厌弃道:“庶女就是庶女,总是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让人恶心。”   “长公主必然会应下,娘娘您看,是否要动手?”   皇后微微摇了摇头,伸出手一边整理抄好的经文,一边平淡道:“由着她去吧,且看看到底是这柳贤妃厉害,还是这荷悦郡主有本事。”   “是,奴婢明白了。”宫女福身行礼,站起身来本欲走,但眼眸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连忙压低声音道:“娘娘,还有一事,柳贵嫔怀孕了。”   皇后拿起纸张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过了半响才眼眸微眯了半分,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道:“好好保住她的胎。”   “是。” 第234章 没有退路可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倾盆而下的暴雨渐渐的小了起来,可金陵城各家茶馆酒楼的人却是越来越多起来。热闹得犹如新年一般。茶馆酒楼里的店小二是忙得团团打转。   当然,这一份热闹仅限于人口最为密集的金陵街道,和各大有名的酒楼,越往城外的边缘走。就越是萧条,在城西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几条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店铺里生意淡然,深巷里的一间简陋的茶馆就更是毫无生意可言。   这种简陋的小茶馆在城西很多。因为在盛丰年间太上皇十分喜欢城西的湖景,一次微服时发现一间开在巷子的茶馆。觉得好奇便进去点了一壶茶。   茶虽然是平常百姓喝的廉价绿茶,可当日下雨,烟雨缭绕下坐在简朴的茶馆内喝一杯热茶,看着巷子里墙面上岁月留下来的痕迹让太上皇诗兴大发。当即就作诗一首,赠与那掌柜。   因此也引起了城内人的效仿,城西的深巷茶馆也就开了遍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风潮很快就过了,这遍地的茶馆也就没了什么生意,外加上这连续的大雨,开张都是难事,不少茶馆都已经关门歇业了。   不过开门的终归会有开门的好处,今日这间茶馆终于迎来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位客人,眼见着马车停在门前,原本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的小二立马麻溜的窜到门前来,看着那已经跨出来的秀足弯腰笑吟吟的道:“小姐好,小姐是喝茶还是买茶呐?”   随着小二的声音,苏子衿缓缓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站在停脚的踏板上上下打量一番小二,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在冬梅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一边往茶馆内走一边轻声道:“买茶。”   小二眸色楞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依旧笑盈盈的问道:“不知小姐要买什么茶呀?”   “我要买龙井,不知你们这可有呀?”苏子衿侧眸看着小二,神色淡淡。   “有有有,都在后院放着呢,小姐随我来,看看可满意。”小二说着就快步就往前走,走到柜台旁撩开通往后院的帘子,弯腰请苏子衿前行。   苏子衿也不迟疑半分,领着夏荷就快步往前而去,走进后院。   后院不大,就一个小小四合院,一间厨房,一间住房,一间仓库,而茶叶自然是放在仓库里的。   不得不说小茶馆的茶倒是蛮多了,两个架子上满满当当放了不少,各种品种的都有,只可惜,却独独没有苏子衿要的龙井。   “哎哟,小姐,不好意思,这龙井卖完了,您看您是看看其他茶呢还是…”小二站在一个架子前,手还握着一个精致的茶盒。   苏子衿眼眸注意到小二手握着的精致茶盒,心知肚明,迈开脚步走到小二面前,低声道:“既然今年的龙井没有了,那我就买明年的。”   听到这话,小二眼里拂过一丝明了之意,扭动手中这精致的茶盒,恭敬的弯腰施礼道:“茶已经为小姐准备好了,请小姐自行去取吧。”   随着小二的话音响起,苏子衿眼前的墙无声的转动起来,露出里面通道后暗藏的门,而苏子衿想要的就在这扇门后。   “有劳你了,之后的事你同我的丫鬟知晓该怎么做。”说完苏子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走入墙后,而她这一进去,那面墙就自动又转了回去,完全和墙缝贴合,不露一丝。   但随着墙转回去,苏子衿眼前的门却打开了来,房内的灯光倾泻而出,顿时照亮了暗墙和门之间这不长的小通道。   房内,身穿暗青色锦袍的萧落净端坐在圆桌前,双目含笑的看着苏子衿,透着满意的神色,而他身后站着两个身穿兜帽黑袍遮挡住半边脸的人,一高一矮,看上去似是侍卫。   苏子衿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矮的,嘴角浮起一丝明了的笑意来,迈开脚步走入房内。“殿下真是会折磨人,送了一封几个字的信,让臣女真是好找。”   “如今这事一起,无数双眼睛都盯着本太子,自然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大意了,本太子给郡主送这封信,也是相信郡主定然能破解,寻到这来。”看着苏子衿萧落净是越发的觉得满意,他仅仅只在信上写下了西城,龙井两个词,原以为苏子衿要不少时间,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来了。   “若臣女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辅佐殿下呢。”苏子衿说着走上前坐在萧落净对面,拿起茶壶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似闲聊一般道:“殿下午时就给臣女送信了,可见在萧王府并没有久待呀,萧王不待见殿下吗?”   “郡主你就莫拿本太子打趣了,明明你心知肚明,本太子今日去定然是见不到皇叔的。”萧落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苦涩,今日的事到底还是觉得心中受挫。   接到萧裕景的请帖时,萧落净虽然知晓是苏子衿所为,萧裕景定然也只会给他一个假的帮助,但对于他来说他好不容易才迈出这一步,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回头可能的路,总归是想抓住更多的机会,让自己离成功近一点,所以一直想着或许这次相见他多多少少能说动萧裕景几分,为此还准备了一夜。   可他不过是在萧王府走了一遭罢了,萧裕景根本就没在府里,一入门管家就告诉他,随意转转,觉得时辰差不多了就离开。   萧裕景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告诉他,即使今日顺了他们的意,但他也不会助他。   所有的准备瞬间落空,即使心里早有想过会这样,可到底还是有些许失落的消沉。   “怎么,殿下因为这事就要打退堂鼓了不成?”苏子衿端起茶杯,浅酌着,双目看着萧落净透着几分嘲笑。   “郡主又说笑了,如今咱们已经跨出这一步了,还有退路可走吗?这一退,等着咱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若是今日之前,他要退还有退路,可如今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了,后路早就已经被海浪淹没,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殿下明白就好。”苏子衿垂着眼眸,看着手中茶杯里慢慢下沉的茶叶,仿佛看着自己和萧落净,在一碗水里,要么挣得上游,浮上水面,要么沉入杯底,为他人垫脚,不论如何,他们都已经不可能跳出这碗水了。“不过殿下今日这般急着召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跟臣女表明决心吧?”   “本太子还没闲到这个地步。”萧落净睨了苏子衿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今日我入萧王府时,皇叔就入宫面圣了。” 第235章 绝对的相信我   听到这话,苏子衿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分,茶水因为晃动撒出杯子溅到手指上烫得有些疼。可她似半点都感受不到。看着被烫到的地方隐隐浮起微红,眉头紧锁。   她知晓萧裕景对皇上有多忠心,也想过今日或许他会入宫面圣把事给皇上说了,可没想到萧落净前脚刚刚进门。后脚他就入宫了,这是故意做给皇上看,也是做给他们看。   表明了他的立场。不管如何都不会多帮助他们一分,让皇上也知晓他们不过是个空壳子。虽说是帮了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但也彻彻底底的把他们出卖给了皇上。让有些事变得难办了起来。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目前也不能拿萧裕景怎么样,只能把这口气给吞下去。   “无碍,萧王既然答应我给殿下您假保。自然也不会真的出卖我们,至于皇上那边就算知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他还需要殿下您这个挡箭牌。咱们这段时间暂时是安全的。”嘴上虽然这般说。可苏子衿心里到底不安,萧裕景这么一做她原本计算的时间就少了很多,事也棘手了。   “这段时间是暂时安全了,可因着这事无数双眼睛也都顶上咱们了,再加上皇叔这般铁壁拒绝,短时间内想要拉拢他是绝不可能的了,等那些人几番试探下来,咱们的底也就被摸清了,到时候只怕…”后面的话是什么,不必萧落净说出来,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了。   “萧王不过是咱们暂时用来稳定局势的开端罢了,拉拢他还需要很大一段时间,而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十万兵权虽然诱人,可也并非万能,殿下想要登上大鼎,还需要这些人。”苏子衿唇角微扬,露出几分奸诈的笑意,放下手中的茶杯从袖中拿出一卷卷好的白纸,递给萧落净。   “这是何物?”萧落净接过苏子衿递过来的白纸,看着隐隐约约交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这么厚。   “都是殿下目前最需要的,殿下打开一看便知。”苏子衿卖着关子,一双微微弯起的笑眼似狐狸,引诱着萧落净去打开。   萧落净心中狐疑,但也知晓苏子衿这般说了就不会提前告诉他的,只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将绑在白纸上的缎带解开,把白纸拉展开来。   一卷白纸约莫有五尺长,半尺宽,从起头出开始就用小篆密密麻麻写着清秀的字迹,而其中的内容看得萧落净是眼眸越睁越大,惊讶,错愕,不敢相信交错在神色里。   “郡主,这…你是从何得来的。”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苏子衿,萧落净拿着纸张的手都是颤抖的,这一卷纸,太重了。   对于萧落净这样的反应苏子衿早就预料到了,也不急着回答他,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才淡然无波道:“臣女不是告诉过殿下吗,臣女有通晓古今的能力。”   萧落净是知晓苏子衿有通晓古今的能力,可如今这东西归咎不到这上面吧,这可是好几十名官员的隐秘罪证呀,上到通敌走私,下到强抢民女,每一个官员都有三条以上的犯罪事实,她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未必能事事都知晓呀。   看着萧落净眼里的不信,苏子衿也觉得这个借口有些勉强了,毕竟这件事换做谁都难以相信,说通晓古今可也没有这么神奇呀,知晓一件两件还行,这么多到底还是让人咋舌。   其实写下这些罪证的时候苏子衿自己都震惊了,这些都是她前世花了半年多时间为萧落尘调查来的,半年,上百号的官员,当初她如何坚持下来的她都不知道,如今也就只记得这几十个了,不过这一世也足够了。   “殿下何必在意这些我是如何得来的呢,只要是正确的,能给殿下带来利益就好了。”苏子衿不想萧落净过多的心思放在她那个变得牵强的借口上,直接将话题拉了回来。   “这些人都是朝中各个品级的官员,前面些的,殿下也知晓,大多是奸臣,这是殿下最先要拿下的人,也是最好拿下的人,只要这些人的把柄握在殿下手里,他们自然就会听话,至于怎么才能用好,我想殿下自有分寸。”   苏子衿还是相信萧落净的能力的,前世能在那般漩涡之下成功脱身定然是有人相助,能助到这个地步的,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的家臣,可见他用人的能力不低。   “本太子明白,这些人会在你争取得来的这段时间内尽可能的收入麾下的,只是…”萧落净将手中的白纸放下,双眉紧蹙,有几分责备有几分担忧道:“你为此不同我商量一句就把你自己推出去,这太危险了。”   “被殿下发现了?真快呢。”苏子衿讪讪的笑着,语气里有几分懊悔可更多的却是无所谓,仿佛被发现了也就这样而已。   “本太子再愚钝看到这东西也该清楚了呀,从一开始你与我在城西凤栖湖上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计划好了,今日将所有揽在身上,自己出去做诱饵了。”   萧落净到底也不是个傻的,有些事只需要一点就能通。   本来他今日还奇怪,他和苏子衿之间的见面向来都隐秘,虽然在天香楼一前一后但也不可能让他们那么肯定苏子衿就是他的人,原想着今日来问问苏子衿可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可如今一看这几十个官员的罪证就清楚了。   从一开始在凤栖湖画舫里见面的时候苏子衿就有这个打算了,先是确定下两人的合作关系,随后定在天香楼这般鱼龙混杂的地方,就是让风声漏出去,只可惜来的是君故沉不是萧裕景,但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只是环节里带上的君故沉,从她是他和萧王之间的连线人变成了她卖身给君故沉换来萧王的支持。   相比前者,后者显得更是中间重要的环节,让人会觉得如果她断了,那么势必他和萧王之间的关系也会断,那么在这样动不得萧王也不能乱动他的情况下,自然的某些人就会把视线放在苏子衿身上。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盯着他的眼睛就会少很多,苏子衿把这些罪证给他就是为了让他利用这段时间笼络权臣,尽可能快的拥有一定势力,即使萧王支持这个假壳子碎掉,也能真正的做到三足鼎立,让人动不得。   虽然萧落净也觉得苏子衿这么做是最好的办法,但看着眼前这个连十五都不到的孩子,想着身后已经盯上她的眼睛,放不下心。   “殿下,你要清楚,你是王,不能倒下,你一倒下,全盘皆输。”苏子衿知晓萧落净对自己的担心,作为朋友,是好的,可作为君王,万万要不得。“咱们这条路容不得担心,殿下要做的就是做好殿下您该做的事,还有,绝对的信任我。”   说完,苏子衿璀璨一笑,站起身来不等萧落净发话转身就走出门去,按动暗墙的开关,在转动的墙面里消失无影。 第236章 夏荷出事   愣愣的看着苏子衿离去的方向,萧落净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唇角浮起一抹苦笑。“这二十来年当真的白活了。今日竟要这十四岁的孩子来教我道理。真真是没了颜面了。”   “殿下担心郡主是情谊,郡主说这番话也是为殿下的大义。”站在萧落净身后矮一些的侍卫撩开带在头上的兜帽,露出南宫秋月温婉大方的容颜来,浅笑的嘴角如一汪清水。让人心生平静。   “听爱妃这话,对郡主倒是十分满意啊。”萧落净伸出手握住南宫秋月的手,侧过头看着她娇俏的脸。皆是宠爱。   “是,十分满意。郡主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一入门就已经识破了月儿了。却不说,可见其早已经明白殿下的意思了。而从郡主说的话中,听得出步步都是为殿下着想,更是以身犯险都要为殿下争取时间。这样的人,月儿怎么会不满意。”南宫秋月看着桌面上那铺开的罪证,心中实在庆幸。萧落净能得苏子衿这个助力。等同于坐拥了千军万马。   “难得有能让爱妃这般满意的人,这个荷悦郡主当真了得,不过…”萧落净撇了一眼铺在桌面上的罪证,沉吟了片刻问:“对于郡主所说的通晓古今这事,爱妃怎么看。”   南宫秋月明白萧落净对这件有些执迷,看着那桌面上的罪证,抬起另一只手将那卷宣纸卷起,递给他温柔笑道:“是也好,非也罢,于殿下来说都是利,有些事不便说,殿下也无需深究,且知晓郡主的忠心就是了。”   看着这卷好的纸,听着南宫秋月的话,萧落净心里打着的结便松开了来,明了的点了点头。“爱妃说的是,是我太过执迷了。”   “殿下明白就好。”南宫秋月温婉的低下头,将所有未说出的来的话掩在唇角的笑中,深藏所有的功名。   看着南宫秋月这恬静的笑容,握着手中的这卷白纸,萧落净不禁心中冒起一个想法,这一生他有这两个聪慧如此的女人相助,所谓的王位或许也并非那么难。   …   出了暗格,冬梅早已经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茶盒站在仓库门前了,在小二的一路相送下主仆二人一如来时一般无声的走出茶馆,钻进马车内,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马车行驶出城西,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冬梅才将手里一直握着的茶盒递给苏子衿。   接过茶盒,将盖子打开,扑面而来一阵茶香,映入眼帘的是上好的普洱,但仔细一瞧就能看到,在茶叶之下隐隐露出青铜色的一角。   轻轻抚开,才见本体,是一个小小的令牌,刻着东宫二字。   苏子衿认识这个令牌,是东宫的直行令牌,这也是太子唯一可用的权利,持有令牌者无需召令就可以直接入宫前往东宫,即使是宵禁都可以,而萧落净只有这么一块,如今就给了她。   果然她没看错萧落净,比萧落尘可大气有胆魄多了。   “冬梅,这几日柳家可有什么事发生。”苏子衿一边将茶叶里的令牌取出,一边漫不经心的问着。   “回小姐,这几日柳家并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柳贤妃复宠后柳家三房便又和二房亲近了起来。”   “当真是一株墙头草,见风使舵。”苏子衿将茶盒拿在手中把玩,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那大房那边呢,对三房的所作所为可有什么动作吗?”   冬梅摇了摇头,“大房那边没有什么动作,自柳贤妃复宠之后二房更是如日中天,二夫人在府里几乎都是横着走了,大房都是躲着,并未吭声。”   “躲着?”苏子衿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方才点了点头道:“看来是有眉目了,且继续盯着,一有情况立即送信。”   “是,奴婢明白。”   冬梅的话音刚刚落下,马车就停了下来,马夫轻声道:“小姐,柳府后巷到了。”   放下手的茶盒,苏子衿抬起头来对冬梅扬了扬下巴,冬梅立即明了的点了点头,起身撩开车帘见四下无人后快步跃出,步伐匆匆消失在后巷的转角处。   看着冬梅离去的方向,苏子衿眼眸微微眯起,沉吟了片刻才放下窗帘低呼一声:“走吧。”   …   从城西到柳府后巷大约花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从柳府到苏府的车程为半个时辰,当苏子衿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摆放马车的小院还未来得及点灯,四处昏暗一片,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被人提着,站在廊下,一见苏子衿的马车进来,立即快步走上来相迎。   钻出马车,苏子衿原以为来接的会是春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流珠略有些病态苍白的小脸,苏子衿当即眉头一拧,责备道:“怎么是你来接,腿伤不是没好透的吗?”   “回小姐的话,院里的丫鬟都忙着呢,奴婢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就自告奋勇的来接小姐了。”流珠笑着将头低下一分,可却没注意到这灯笼昏黄的光正好不偏不倚的映在她脸上,露出那微红的眼眶和嘴角的一丝僵硬。   流珠相较夏荷要沉稳些许,可也是个不会说谎的主,一瞧这神色苏子衿便就知晓定然是出事了,伸出手捏住流珠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看着那红彤彤的眼眶眸色一沉。“眼睛都哭成兔子眼了,还敢骗我,且说吧,出了何事。”   流珠本想说没事,可看着苏子衿眼眸中露出的担忧和疼惜,心头一软,鼻头一酸,泪水止不住的就涌了上来,双膝弯曲整个顺势跪在了地上,低泣哀求道:“小姐,求您救救夏荷吧!奴婢不知宫宴时夏荷到底做错了什么小姐要降她为二等丫鬟,可不论如何也该小姐处置,轮不到那春兰呀。”   一听是夏荷出了事,苏子衿心底顿时一咯噔,伸出手抓住流珠的手臂,焦急的问:“夏荷怎么了?春兰做了什么?”   “今日春兰从三小姐处回来便召集了一等以下的丫鬟去了小姐的房间,说是整理,夏荷不小心打碎了小姐的一支白玉簪子,那春兰上去就是一巴掌,不知为何两个人吵了起来,春兰就让夏荷跪在院子里,从未时到现在,奴婢眼见着夏荷都支撑不住了,可她却不让奴婢告诉小姐。”   听到这,不等流珠的话音落地,苏子衿转身就快步往竹苑走去。 第237章 春兰的算计   一路上苏子衿走得极快,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前方,双唇紧抿。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让夏荷去做这件事了。   从未时到如今。整整两个多时辰,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夏荷了,就是一个有武功功底的男人都未必承受得住,何况今日还下着雨…一想到夏荷那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被雨淋湿的模样。苏子衿就心中一阵抽疼,步伐越发的快。   走过九曲回廊,远远的就能看到竹苑内跪在地上的身影。在院子的中央,浑身被淋得透湿。小小的,似一只被大雨淋湿的兔子。浑身冰凉的瑟瑟发抖。   快步走入院内,苏子衿本欲开口叫夏荷起来,可口才张开,音还未出就发现了端倪。眼前这跪在地上的人似要比夏荷高一点,也胖一点。   当那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苏子衿这才清清楚楚的看到。是春兰。   “小姐?您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见到苏子衿春兰显得惊讶不已。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目前的情况慌张的想要掩饰。   可还未等她张开嘴,身后追赶着苏子衿的流珠就走了进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春兰也是一脸的惊错。“怎么是你?”   “流珠姐,你怎么和小姐一道回来?你不是说去库房拿这月…”春兰欲言又止,惊愕的眼眸里渐渐露出些许明了和失望,无一不让人觉得,她似中计了。   看着这二人这般,苏子衿眸色一冷,厉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荷呢?春兰你为何跪在地上?”   “小姐,这…”   流珠刚刚想要开口说话,可这话才说出几个字,跪在地上的春兰就转过身来,对着苏子衿福身一拜,磕了个狠狠的响头,略带抽泣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今日想着这几日连着下雨,东西都潮湿了,便想着趁小姐您出门去了就将房内收拾一番去去湿气,不料夏荷手一滑将小姐的玉簪给摔碎了,流珠姐便大发雷霆,打了夏荷一巴掌罚她跪在院内。   奴婢们怎么求流珠姐都无动于衷,非要夏荷跪,这下着大雨,夏荷年幼身子弱,一个时辰后就晕倒了过去,可流珠姐依旧不让她回去,奴婢实在不忍,便趁着流珠姐说去库房取这月的月银的时间自作主张让夏荷回去了,奴婢代她跪着,没想到小姐您就回来了,流珠姐也…”   “你胡说,明明是你打的夏荷,还非要让她跪在院子里,如今却颠倒黑白!”指着春兰,流珠是气得浑身直发抖,双眸怒瞪显得有些许吓人。   “流珠姐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知晓你对我顶了夏荷的位置很是不满,处处刁难于我,可你也不能这般真眼说瞎话呀,这事人人可都是瞧见了的呀。”抬起头来,春兰已经是泪流满面,看着流珠是满眼的委屈和可怜。   随着声音的响起,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也从各个房内后院走了出来,站在屋檐廊下看着眼前这一幕窃窃私语起来。   “小姐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春兰姐不是说小姐今日要接近亥时才会回来吗?”   “对呀,春兰姐还交代我戌时去接小姐呢,怎么流珠姐却跟着小姐一道回来了?流珠姐不是说去取月银的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流珠姐怎么说是春兰姐让夏荷跪的?明明是流珠姐非要夏荷跪的呀,怎么如今还倒打一耙呢?”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这院里谁又是个省油的灯,春兰姐一下子上位当然有人看不惯了,流珠姐一向和夏荷要好,只怕这其中说不得是有什么呢。”   “可不是吗,今早我还看到夏荷和流珠姐在假山后面私语什么,下午就出事了,若不是夏荷身子弱晕倒了,只怕现在春兰姐就百口莫辩了。”   “依你们的意思,岂不是流珠姐和夏荷故意设计春兰姐?”   一听这个懵懂的小丫鬟把这话说出来,身旁年长些的婆子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苏子衿,活怕被她听了去。   可婆子这一番作为实在是多余,且不说苏子衿是习武之人本就听力极好,就算是普通人她们那说话的声音也足够听个满耳了,可见这些个丫鬟婆子摆明了就是要说给她听。   而这些话每一句都是指向流珠和夏荷,把春兰推到了一个受尽委屈和欺负的位置上,配着她这跪在地上,任由雨淋的可怜模样,若是不知晓她本性的只怕还真就要信了。   只可惜一切不是前世。   不过即使苏子衿不信,但面上还是要信的,总不能辜负了春兰好不容易做出来的这一场大戏呀。   整理了一下情绪,苏子衿眸色冰冷的瞥向流珠,冷声质问道:“这事究竟是如何,你最好从实招来。”   “小姐…我…”流珠急得是眼中含泪,双脚直跳,想要解释,可听着耳边那不断指向她的质疑声和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冰冷,她也知晓,即使再说下去也是没有意义了,只能低下头,无力的呢喃道:“小姐,我没有,真的。”   流珠的呢喃细不可闻又那么的无力,让春兰的眼底深处不由自主的就浮起了一丝似计划得逞的得意,正好落入苏子衿的眼眸里,让她彻底明了了,她没猜测错,春兰的目的果然在此。   “好了!别说了!此事如何本小姐自会查个清楚,至于你…”苏子衿负气的大袖一挥,厉呵一声:“来人,把流珠给我锁回房里去,待查清楚了原委再做处置!”   “小姐我…”流珠没想到苏子衿竟真的不问一句就要把她关起来,想要辩解两句,可才开口走上来抓住她的婆子就把自己的汗巾塞进了她的嘴里,堵住她的嘴往后院拉去。   看着流珠被急急的拉走,春兰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如此顺利,顺利的让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春兰,且起来吧,地上凉。”正当春兰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子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轻柔的将她扶起,并拿出丝巾轻轻擦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今日你受委屈了,本小姐自会给你一个公道,且回去歇息吧,今夜无需你伺候了。”   听着苏子衿这话,看着她眼眸里对自己的怜惜,春兰这才确定了,这是真的,她当真信了自己,这件事成了,那苏灵珊承诺给她的东西也就到手了。   一想到那一袋金豆子,春兰心中就止不住的雀跃,可脸上却要尽力保持可怜巴巴的模样,抽动之下显得无比难看,可她却浑然不知,连忙福身行礼道:“谢小姐。”   苏子衿点了点头,拍了拍春兰的肩膀便从她身边走过,喜悦之下的春兰并未发现,苏子衿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从眼底深处露出来的一丝阴冷的杀意。 第238章 难道是她?   子时,滴滴答答的雨声在耳边不断的响着,浑浑噩噩之中夏荷觉得浑身热得发紧。犹豫置身在仲夏烈日里。想要将身上的厚重的被子踢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半分力气,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喘息。   可越是喘息,就越是炙热。整个喉咙好像被火烧一样,干燥得刺疼,隐隐还能感觉到一丝血的腥甜味。让夏荷害怕起来,想要喊。可却出不来声。   就在夏荷害怕得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的时候,冰凉解渴的水从嘴里流淌进来。顺着喉咙划入身体内,将浑身的炙热压下去些许。   正当夏荷感受着这片刻的舒适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抚在了她的额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能看到眼前有一个人影,眉头紧蹙,抿了抿唇带着几分心急的担忧道:“竟然还这般烫。”   听着熟悉的声音。夏荷意识到是苏子衿来了。奋力的睁开眼眸却发现苏子衿正转身站在桌前搓洗着盆内的帕子,惊慌得想要起身,可却没有半分力气,才撑起半分就摔了下去。   “你这丫头,谁让你起来的。”见夏荷摔在床笫,苏子衿连忙拧干帕子上的水,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夏荷正按在床,将帕子敷在她的额头,严厉的呵斥道:“你如今正发着高烧呢,乱动不得。”   “可…可怎么能让小姐做这等事,使…使不得。”被苏子衿这般照顾夏荷实在是心里惶恐,即使知晓苏子衿对她好,可到底主仆有别。   瞧着夏荷这般情况下还在意她,苏子衿心底的愧疚心疼更深了一分,伸出手抚摸着夏荷因为发烧而通红的脸,柔声安慰道:“今日特殊,况且也就是换换毛巾的事,没有什么使不得的。”   “不论如何,小姐是小姐,奴婢是奴婢,怎么能让小姐照顾奴婢呢。”   夏荷说着激动的想要撩开被子坐起来,却被苏子衿死死的按住双肩,强制的按在床上,眉头紧蹙低喝道:“是不是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奴婢不敢,只是…”只是到底主仆有别,在夏荷的认知里,只有她照顾苏子衿的份,哪里能让苏子衿掉过头来照顾她。   “没有只是,听我的话老实躺着就是,再敢说一句,我就将你绑在着床上,堵住你的嘴。”苏子衿瞪着眼凶恶的恐吓夏荷,见她吓得连忙闭上了嘴才无奈的一笑,拿走她额头上已经被热气烤干的帕子,起身去搓洗。   看着苏子衿站在这简陋的十步宽小房内,挽着袖子为自己搓洗帕子的侧影,夏荷感动得泪水不由自主的漫上了眼眶,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低呼:“谢小姐。”   听着夏荷的这声低呼,苏子衿心头一紧,拧着帕子的手也停了下来,看着这水中自己的倒影,满是愧疚。“谢什么,是我委屈你了。”   一听这话,夏荷立即就急了,翻身就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急呼:“小姐说什么呢,奴婢不委屈,奴婢能为小姐做事是奴婢的荣幸,小姐莫要说这等话,奴婢受不起。”   “你这丫头,不是说过了吗,让你老实躺着。”苏子衿慌忙转身,一只手将夏荷提起,另一只手握着帕子将她打横抱起,轻柔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才将帕子再度放在她额头上。   “小姐莫再说那话了奴婢就老实躺着,否则奴婢不敢。”夏荷也是个倔的,看着苏子衿眼眸里露出的愧疚据以力争。   瞧着这傻乎乎丫头这般倔强,苏子衿无可奈何下只能认输,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依你,不再说了,不过今日你同流珠受的,不出十日我定然会让那春兰十倍百倍的奉还。”   “流珠受的?”夏荷楞了一下,转瞬激动的抓住苏子衿的手,急问:“小姐…您知晓流珠是被冤枉的了?”   虽然昏迷,但亥时的时候有几个丫鬟来照顾她,依稀有听到她们说流珠被冤枉的事,想要去找苏子衿说个清楚,可却怎么也动不了,没想到她却早就知晓了。   “傻丫头,你都知晓的事,你家小姐我能不知晓吗?”瞧着夏荷这般还想着别人的傻劲,苏子衿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   听到苏子衿这话,夏荷就放下心来了,傻呵呵的一笑道:“是奴婢愚钝了,小姐这般聪慧肯定一开始就知晓流珠是冤枉的了,不过,小姐这般顺着春兰做是为了之后的事吗?”   苏子衿点了点头,将嘴角的笑容收敛起来,一边用手感受着夏荷额头上帕子的温度,一边不紧不慢道:“春兰今日从苏灵珊房内回来就做了这等事,可见是苏灵珊指挥她的,为的就是让我同你还有流珠彻底隔阂,只留下春兰。”   “为何这么突然,这几日流珠和我一直盯着春兰的,她都没有任何行动,怎么三小姐今日这么突然的下命令?”夏荷想不明白,明明前段时间春兰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的。   “事出突然,苏灵珊也是手忙脚乱吧,今日春兰所做之事漏洞百出,你都能瞧出端倪了,可见她们是没有计划好的。”对于春兰今日的计划苏子衿实在是不敢恭维,处处是错。   但由此也能看出,苏灵珊急了,应该说是柳贤妃急了,所以才会命令苏灵珊急急的把她身边可用的忠心的人给除去,而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要对她有所行动了。   那就正好,她还怕柳贤妃识破她的计谋对萧落净下手呢,看来她的计划还是完美的,至少骗过了柳贤妃,那之后萧落净的路就好走了,只是她这边麻烦些。   “事出突然?是因为那日太子殿下的事吗?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奴婢要做什么吗?”一听苏灵珊是急了,夏荷就不由得担心起苏子衿的安危来。   “放心,一切都在你家小姐我的计划之中,你呀这几日就好好歇着,等病好了,同流珠一道把这院里墙头草给清理一下,若不是春兰,还发现不了咱们院里这么多吃里扒外的东西呢。”一想到今日在院里睁眼说瞎话污蔑流珠的那几个人,苏子衿眸色就一沉。   “是,奴婢明白。”夏荷点了点头,突然眼眸划过一抹精芒,记起了什么道:“对了,小姐,今日奴婢出门时遇到一个小男孩,给了奴婢一封信,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就画了一朵木棉花,奴婢放在小姐梳妆盒的暗格里了。”   木棉花?   苏子衿秀眉紧蹙,有几分疑惑不解,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木棉花的图案,突然一个画面跃入脑海内……   难道是她? 第239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苏子衿一直在夏荷的房内等她退了烧睡熟了后才离开,借着月光从小道回到房内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二刻了。   守夜的小丫鬟依旧在客堂里的长桌上睡着,对于苏子衿推门而入并没有半分察觉。可见赵医女给的安眠香作用确实不错。   捂着口鼻。撩开隔在客堂和卧房之间的帷幔,苏子衿轻步走道梳妆台前,把第三层的抽屉拉开,将最里面的挡板撬开。露出里面那个深黄色的信封。   拿出信封,一如夏荷说的那般,什么都没写只是在信封的右下角画了一朵小小的木棉花。和柳贵嫔荷包绣的那朵一样,小小的盛开。   听到木棉花三个字的时候苏子衿脑海里就浮现起了那日见到柳贵嫔时她腰间带着的荷包。看上去有些旧了,可她每次都带着。遥记起前世她也是带着同样的荷包,想来是有意义的。   确定是柳贵嫔的来信后,苏子衿也不耽误,快步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点亮矮桌上的小灯,借着灯光将信封撕开,把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展开。   只是展开来的信纸却让苏子衿一脸疑惑。看着这一个字都没有白纸秀眉紧蹙。不明白柳贵嫔是什么意思,为何会送一张白纸来?   翻动了一下,前后都是一样,雪白一般,一点污渍都没有。   难道真是什么都没写?不可能呀?   “衿儿可需要我帮忙?”正当苏子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熟悉的轻柔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侧响起,骚动着耳朵,酥酥麻麻。   不用回头苏子衿都知晓是君故沉来了,微微侧过身,靠在软榻的靠枕上,看着君故沉倚靠在窗沿之中上舒适的如同在自己家里的模样,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垂下眼眸继续看着手中的白纸懒懒的问:“何时来的。”   “一个时辰前,等了衿儿许久了,这外面更深露重的,衿儿就不请我进去坐坐?”君故沉双眉微微垂下,长如扇面的睫毛忽闪忽闪的抖动着,仿佛受了委屈一般,可怜巴巴的。   瞧着君故沉这故意装可怜的模样,苏子衿冷冷的撇一眼道:“你向来都是不请自入的,还需要我请吗?”   面对苏子衿的讥讽,君故沉不怒反笑,翻身一跃无声的钻进房内,坐在苏子衿对面的软榻上,右手撑在矮桌上,拖着自己的下巴看着苏子衿笑得无比灿烂。“果然现在衿儿心里是越来越有我的位置了,若换做以前定然不会让我入房来。”   “少往那事上面扯,我只是不想和你多墨迹,反正到最后你都会进来的,不是吗?”苏子衿半点不被君故沉那人畜无害的笑迷惑,她现在太清楚这只狐狸了,他既然说了要进来,就必然会进来的,她阻拦又有何用呢?   “衿儿真了解我。”君故沉的笑容更胜,仿佛苏子衿是在夸奖他一样,让苏子衿有些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总觉得从那日天香楼起,这君故沉对她就越发的没皮没脸了。   不过,罢了,倒也不厌烦,随他吧。   不与君故沉在这件事上多做口舌,苏子衿再度将眼眸移到手中的白纸上,可还未等她多看半分,君故沉突然伸出手将她手中的白纸夺过。   “你…”   苏子衿正想要开口怒问君故沉这是做什么,却发现他将手中的白纸放置在小灯的灯罩上,而这白纸竟然不透光。   “衿儿可想明白了?”君故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递给苏子衿,眉尾得意的一挑,似在像她邀功。   若是这般提醒苏子衿都还未看明白的话那就真是愚钝了,但这样简单的事她却半点都想不通到头来还要君故沉来提醒,莫名的有些懊恼。   接过匕首,苏子衿尴尬的不去看君故沉的眼,取下放在灯罩上的白纸,一边低着头用匕首轻轻刮着白纸,一边略带不甘道:“怎么这么急告诉我如何识破?说吧,你今日来有何事。”   苏子衿明了君故沉有些恶趣味,就喜欢看她抓耳挠腮的模样,不到她开口求他他是不会这么爽快的说出口的,可见今日他必然是有事要同她说。   “我不过是看衿儿累了,不想你多动脑筋辛苦罢了。”   听到这话,苏子衿抬起头来,眼眸之中皆是赤裸裸的不信,让君故沉嘴角的笑僵硬了一分,本能的往后退了些许讪讪笑道:“好吧,我承认,今日来是想让衿儿多陪我说些话,谁知道你一出门就是一个多时辰,如今时间不多了,自然不想你在这件事上多费时间。”   “让我陪你多说些话?”苏子衿眼露不解,看着君故沉眼里的温润和不舍,顿时明了了。“你要走?”   “怎么,衿儿不舍吗?”抓住苏子衿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失落,君故沉心中一喜,连忙靠近一分,双眸含笑的盯着苏子衿,不让她躲避。   “我…”被君故沉这突然的逼近,苏子衿差点就脱口而出说我是有些,还好及时的闭上了嘴,连忙低下头刮着白纸急急掩饰道:“我巴不得你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回来。”   瞧着苏子衿这口是心非,脸颊微红的模样,君故沉唇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温柔道:“那可不行,好不容易才讨到了媳妇怎么能不回来呢,过几日我就回来。”   “过几日就回来,那你何必在这等我一个多时辰?”苏子衿原以为君故沉是要出去一两个月,所以才这般在这里等着她,想要同她说说话,没想到就几日。   “于我而言,一日不见衿儿就如隔三秋,几日可就是几年。”君故沉一本正经的说着,仿佛真就是这样一般。   瞧着他这正经说瞎话,苏子衿是又气又羞,气的是君故沉总是这般戏弄于她,羞的是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不害臊,这些羞人的话是张口就出,还不脸红。   “衿儿你看,我这一走可就是几年,离别之前送我一个吻留作纪念如何?”说话间君故沉的笑意更痞了几分,故意的向前靠近过来。   “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夏荷那傻丫头!”还未等苏子衿匆忙下后退,一个带着怒气的质问声就从窗外传来。 第240章 我会说,凭我喜欢你   循声望向窗外,只见御风正从后院的墙上跃然而下,眉头紧蹙。眉尾飞扬。双目之间皆是熊熊怒气,紧抿的唇角仿佛映衬着嘴里的咬牙切齿。   而看到御风这般,苏子衿首先想到的不是御风为何会这般怒火冲冠,反倒是率先转眸看向君故沉。瞧着他那浅笑端方的脸,眉眼里的丝丝得意,苏子衿是恨得心头痒痒。   这该死的君故沉又故意戏弄她!   以他的功力肯定老早就听到了御风来了。抓准时机故意说那种话并靠近她,让她惊慌失措。看她出丑。   “夫人,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夏荷呢?”正当苏子衿双眸微浮起怒意,要和君故沉好好说道说道戏弄她这件事要如何算的时候,御风已经走到了窗前,趴在窗沿上对着苏子衿一字一顿道。   苏子衿本就被君故沉这戏弄弄得郁结心头。怒火泛起,御风这带着怒意和质问的声音在耳边炸起就更是像在她心头火上浇了桶油,转过眸睨向御风。就如今带着火的罡风狠狠的刮在御风的脸色。生生的疼,打得他连忙后退一步。   “你这叫谁呢?谁你是夫人了?”苏子衿蹙眉怒瞪着御风,满心满眼的火气喷薄而出。   在御风的认知里,苏子衿虽说和君故沉一样切开来都是黑的,可在人前苏子衿向来都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波澜不惊一般,至少对于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御风也从未想过苏子衿会突然的对他发难,顿时心里原本的火气就被生生的给压了下去,有些后怯的看了君故沉一眼。   只见君故沉依旧笑得温润,没有半点平时冰冷的模样御风才吞了口唾沫,撞了撞胆子道:“公子说您已经答应嫁给他了,那我自然得改口叫您夫人了呀。”   “御风说的也是事实,难道衿儿要否认不成?”不等苏子衿开口,君故沉就抢先一步道,一双比星辰还要命令璀璨的眸子紧紧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子衿被君故沉这句话噎的是死死的,她自然是不能否认的,毕竟答应过了就已经是事实了,可她也不想承认,这样总觉得会显得吃了亏,心里过不去。   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咬牙之下苏子衿眼角的余光看着御风,只好将这件事抹过,对着御风不悦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一副我对你做了什么的模样。”   刚刚被苏子衿那一厉呵给吓懵了的御风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来这为了合适,连忙道:“我来是想问夫人你为何那般对夏荷,夏荷对你忠心耿耿,你怎么能这样?”   “夏荷?”苏子衿眼眸微眯,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御风,看的御风浑身直发毛。“我如何对夏荷了?”   虽然被苏子衿看得是隐隐觉得不安,心生退意,可一想到夏荷那病怏怏的模样,双手握拳,鼓起勇气道:“夏荷一心为您,您怎么就把她降为二等丫鬟了呢?降级也就算了,还由着别人那般对待她,太过分了。”   “过分?”苏子衿眉尾一挑,倒觉得有几分意思,放下手里的刮白纸的动作,身子前倾,漂亮的丹凤眼冷冷瞧着御风,轻启朱唇道:“夏荷是我的丫鬟,我要如何对待她都是我的权利,过不过分也是由我说了算,你凭什么说?”   凭什么?   一句话把御风刚刚再起的义愤填膺之气又给截断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苏子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呀,他凭什么?   他也不清楚,只是原本想着趁着主上等夫人的时间去看看那臭丫头,可没想到在原来的房内没找到她,几番查找才在二等丫鬟的房内看到她。   推开窗户见她面无血色,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心不知觉就疼了起来,给她喂水的时候听到巡夜的婆子说起今日她被罚跪的事,立即就火了起来,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就来找夫人质问了。   也没想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心疼?为什么他会发火?   见御风这呆呆傻傻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乘胜追击的逗弄起来。“你和夏荷什么关系?你为何为她打抱不平?难不成你喜欢夏荷?”   “喜欢?”御风低声惊呼的睁大眼来,看着苏子衿眼眸里露出的隐隐笑意,脸顿时就如同火烧一般,通红起来,慌张之下吞吞吐吐道:“我…我…我怎么可能…喜…喜欢…那个臭丫头…我…”   “那你不喜欢你为何替她抱不平呀?”苏子衿双目紧紧注视着御风,步步紧逼。   面对苏子衿的质问,御风彻彻底底的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不喜欢,心里不愿,说喜欢,他却也不知晓,惊慌失措下左顾右盼,最终年少的羞涩让他只能一咬牙转身跃身而起,跳过围墙逃了。   “噗。”瞧着御风那仓皇而逃的背影,苏子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老人说的话当真是有道理,这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像对方。”   听见君故沉这话,苏子衿略带疑惑的转过头去,见君故沉此时离他不过一个掌心距离,绚烂犹如星辰般的眼眸看着她皆是深深的宠溺,微微勾勒起的唇角魅惑得如同毒药。   而此时此刻,苏子衿看着她眼眸里自己依旧挂着得意笑意的脸,不由得觉得自己与他似真有那么几分相似,她戏弄御风的时不正是和他平时戏弄他一般吗?   什么时候她竟学会他这般了?   “不过御风那小子太嫩了,三言两句就跑了,若换做我定然会回答你…”瞧着苏子衿略有些呆滞,君故沉抓住机会再往前一分,在鼻尖离她的鼻尖只有半指的距离下停下来,眉眼弯弯,极具魅惑道:“凭我喜欢你。”   凭我喜欢你。   一句话似是一只手,将苏子衿的思绪顿时拉远,回到一月前的那夜,他站在窗前抓着她的手,没有一丝犹豫的说着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让她的心顿时停住了,一片寂静。   而就在苏子衿双颊渐渐发红,微微抖动的朱唇似要说什么的时候,君故沉浅浅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的东西,放在桌面上道:“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若有事,对着天空拉响此物,必然会有人为你所用。”   说罢,不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君故沉便飞快的往前一倾,在苏子衿微微张开的双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转而衣袂一扬,飞出窗外,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后消失无踪。   过了约莫三个呼吸的时间,苏子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占去了便宜,转过头想要理骂他,可窗外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只有一片浓厚的黑。   低下头,看着他放在白纸上那小小的信号弹和被他这一擦已经从掩盖中露出的字,心里的气不由得散了去。   罢了,这次就算了。 第241章 左相柳石   九月初八,寒露。   在断断续续下了六七天的雨后,金陵终于放了晴。只是这阳光照在身上也并不温暖。一阵风过,撩起马车的车帘钻进来反倒还让人打了个寒颤。   拢了拢衣领,苏子衿抬起手撩开窗帘看着这远离金陵的山林之景,心中盘算了一下。应该是已经到东郊尽头了,在往前就是金陵和盘城的夹角飞霞岭了。   垂下眼眸,看着手中那被刮开中心处露出飞霞岭三个字的信纸。嘴角微扬一分。   她走出的那一步终于见到成效了,不枉她等了这般久。   “荷悦郡主。请下车吧。”苏子衿正看着外面的不断后移的景色,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前方穿了过来。仿佛能贯穿所有,带着一阵罡风。   听到这声,马夫淬不及发的拉紧缰绳,随着马的一声嘶鸣声。马车猛的停在山间的道路中央。   马夫四处张望,却不见人,慌张的转过头急道:“大小姐。没有人!”   相对于马夫的慌张。苏子衿仿若没听到似得,不紧不慢的将撩开窗帘的手放下,把手里的信折好放进袖中才半弯着站起身来,撩开车帘走出马车。   站在马车前方的踏板上,眼眸扫过四周。   四面环山,树木丛生,除开这开辟出来的一条山道,到处都是郁郁葱葱,仿佛深山老林,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像刚刚的声音是凭空出来的一样。   不过对于苏子衿来说,这点把戏早就是上一世她玩剩下了的。   跳下马车,苏子衿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裙,一边不紧不慢仿若闲谈道:“阁下知晓我是谁,也知晓我来做什么,何必还这般躲躲藏藏呢,而且阁下藏头露尾,不觉得丢脸吗?”   苏子衿的话音未落,右侧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的声音,安静下来后大约过了半许,一个人影才从那发出响动的方向跃出来,稳稳的落下苏子衿面前,躬身作揖行礼道:“荷悦郡主当真文武双全,巾帼不让须眉。”   听着这声,苏子衿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男人。   三十六七的年纪,穿着麻布两节衣,用白布条绑着袖口和裤口,一头半白的发用黑色的布带束着,留着络腮胡,一副江湖人的打扮,但苏子衿却知晓,此人是柳石身边真正的心腹,如同她身边的冬梅一样,一直藏匿在众人的视线之外。   “阁下夸奖了。”苏子衿低低的应了声,转过头看了看日头。“阁下,这时辰也不早了,你看你是不是该做当做的事呢?”   被苏子衿这般直白的提醒,男人脸上原本的尴尬之色更多了一分,轻咳了一身,直起身来,侧身伸手恭敬道:“郡主请。”   瞧着男人这般,苏子衿心中暗暗生喜,这个下马威她算是扳回来了。   转过头对马夫使了个眼色后,苏子衿便迈开步子往男人所指的地方而去。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就是一段嶙峋山路,远远的便能看到山路尽头矗立在山涧一间三进的小院子,在树荫斑驳下显得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院子的大门打开着,入眼的是一面刻着睡虎的影壁,在光影下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醒来一般,让苏子衿眼眸微眯,看来这暗示很明显呐。   走入门内,绕过影壁,正院之中放着一张大理石桌,配着四张大理石凳,四面种植着四颗桂花树,正是开花的时节,花香四溢。   “荷悦郡主可算来了,本相可等候多时了。”苏子衿刚刚踏入正院,柳石便就从西北角的桂花树后走出来,嘴角高扬,乐呵呵的很是亲切,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   “左相这话说得可就没有意思了,若真是盼着本郡主来,又何必命人在外同本郡主玩捉迷藏呢?”苏子衿眸色冷淡,直面柳石半分不给面子。   柳石从未想过苏子衿竟敢这般不给他面子的揭露他,面色一僵,看着那双冰冷没有半分胆怯的眸子,心里一沉,这丫头当真不简单。   虽说心里对苏子衿暗暗的画了一笔,但柳石好歹也是在朝堂沉浮多年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放下试探的心,片刻便再度恢复笑意来道:“郡主是个聪慧的,本相雕虫小技,让郡主笑话了,既然这般,客套的话也就不说了,来,郡主,咱们坐下谈。”   说话间柳石已然走到大理石桌前,撩起袍角坐在苏子衿对面的凳子上,堂内的丫鬟立即端着托盘将茶送了上来,放在北南对面,柳石坐在北边,那南边自然就是苏子衿的位置。   苏子衿也不继续端着架子,随之坐在茶杯前,看着柳石淡淡道:“既然左相说不必客套了,那本郡主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左相也不必试探我了,我想我的诚意已经表达得很足了,左相也该表达些了。”   听着苏子衿这话,柳石端起茶杯的手瞬间顿了下来,双目略带惊讶的看着苏子衿,到底有几分不信。   这个十四岁的孩子竟然看透了他?看透了他的每一步,更看透了他今日目的?   一瞬间,耳边再度响起几日前柳贵嫔最后交代他的话——苏子衿堪比当世大才。   当世大才,四个字落在眼前这张稚嫩的脸上,到底格格不入,可柳石却是信了,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是本相自作聪明了,郡主看来是心知肚明今日本相请你来是作甚了。”   “左相自然是看到了成效,才借柳贵嫔的手约见我,其目的必然是同意同我和合作,站在太子这一方了,不是吗?”苏子衿端起茶杯,浅酌一口,一双眼眸笑看着柳石,如运筹在握的狐狸,吃定了别人。   看着苏子衿这双眼,柳石心中对她的印象又刷新了一分,不由得微微点头道:“是,本相愿与郡主合作,站在太子这方,不过在此之前,本相有个疑问,郡主是如何做到这般短时间内让贵嫔怀孕的?”   “左相是过来人,该知晓,这事向来是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天时是柳贤妃给的,地利是我给的,而这最重要的人和还是靠贵嫔娘娘自己,一切都是贵嫔娘娘自己的功劳。”苏子衿将茶杯放下,看着杯中的茶叶眼眸更加眯起一分。   听到苏子衿这样的回答,柳石心里已经有了最终的答案,暗赋了片刻后似下定决心一般眼眸里闪过一抹神色,随后一直放在桌下的手抬起来,将一张羊皮纸递向苏子衿道:“这是本相用于传输情报的十个点,郡主把信放在任意一个点的人都可,而回信的时候也自会有人送到郡主的接手人手上。”   苏子衿接过羊皮纸,着眼看去,竟然是整个金陵城的地图,标注的十个点相隔有远有近,上面标记著名字和职业,有的人是铁匠,有的人是青楼女子,有的人是乞丐…由此可见,柳石手下的眼线可不少,不过这般更为安全。   “左相真是步步都慎密,领教了。”苏子衿入门来第一次软下性子来,对柳石微微点头施礼,不过未等柳石开口就站起了身来,将羊皮纸收入袖中道:“时候不早了,我与左相不宜相见太久,且先行一步了。”   “郡主留步。”在苏子衿欲转身离去之际,柳石急忙站起身来伸手挽留她,压低声音道:“郡主,再过四日就是长公主的寿辰,定然会宴请郡主,郡主切记要小心,此事定然有蹊跷。”   长公主寿宴?   柳石不说起苏子衿倒真不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了,如今提起,再和春兰那日陷害流珠的事合起来,心里的迷团算是解开了。   原来目的在此。   “谢左相提醒,不必担忧,我定然不会止步于此的,咱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说着苏子衿唇角自信的一扬,转过身衣袂飘飘的离去,只留下一抹清冷的清影,隐隐让柳石觉得赞叹。 第242章 宴请   一如柳石所说,过了两日长公主府的请柬就送了来,还是由长公主府上的管事嬷嬷亲自交到苏子衿手上的。可见起对她的礼待。也让她无法拒绝。   不过苏子衿也从未想过可以拒绝,毕竟柳贤妃既然和萧玉兰联手布下了局就必然不会给她拒绝的可能,只是看着这次宴请的地点让她有些摸不透是何意。   萧玉兰的寿宴一向来都是在长公主府办的,可这一次却是清故别院。   清故别院是萧玉兰在及笄的时候太上皇赠予她的。位于城外东郊清故山的半山腰,是个十分清幽雅致的地方,只可惜萧玉兰喜欢热闹繁华。所以这种与她格格不入的东西她很少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离城内太远。   所以苏子衿怎么都想不通。这一次为何萧玉兰要选在这里?和她们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最重要的是,如今还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具体是什么。这让她无比的头疼。   “小姐,您怎么了?今日看着这请柬都有一个多时辰了,这有什么好看的吗?”看着苏子衿一直盯着那请柬看,春兰甚为不解。   “没什么好看的。”苏子衿收回飞出去的神思。将请柬合上放在软榻的矮桌上,抬眸略带疑惑的看向春兰。“只是觉得奇怪,听闻送给后院的请柬中二妹和三妹也在名单内。我不记得两位妹妹和长公主有什么交集。春兰你说这突然的宴请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听到这话,春兰面色一凌,嘴角止不住的有些抽搐,看着苏子衿淡淡的笑意,心里有些发毛的连忙别过头去,假做给她换茶道:“奴婢哪里懂这些,那长公主不是大贵人吗,能请咱们府上三位小姐想来是看中咱们府的,是咱们府上的福气呢。”   “说的也是,的确是福气。”苏子衿微微点了点头,平静的眼眸看着春兰那双不敢直视她的眼眸,心底微了。   看来这件事春兰是知情的,至少知道一部分,那这件事必然就会用到春兰。   要用春兰肯定就需要苏灵珊,请她去是理所当然,可苏子衿不明白带着苏颖又是何意呢?   柳贤妃是个聪明的,自然知晓现如今苏颖是她的人,带上苏颖就等同给她带了一个帮手,这可不像柳贤妃的风格。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去紫苏斋一趟。”正当苏子衿满脑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小丫鬟的禀告声。   老夫人?   苏子衿眉头轻蹙,心中隐隐浮起一丝不安来。   自从中秋宫宴之后老夫人就再没有找过她和许氏的麻烦,便连话都甚少说一句,就算在宅子里碰到,也不过就是面上过了就算了,一如陌生人一般。   这个时候突然叫她去紫苏斋,莫不是老夫人也掺和在里面不成?无视苏成对她的警示?   不管怎么样,坐在房内想是肯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而且身在苏府,作为晚辈她也没有权利明面上拒绝,只能站起身来领着春兰随着那丫鬟往紫苏斋去。   苏子衿原以为只是请她一人来,没想到她走到的时候紫苏斋正堂内已经是高堂满座了,后院的人到了个齐全。   “今日祖母可是有何热闹的事儿,这人都到了个齐全。”跨脚走出正堂内,苏子衿笑说着,眼眸不动声色的瞥向苏颖企图询问,可苏颖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情。   “娘您瞧,这丫头越发的爱管事了,上来就要问个清楚明白。”老夫人手握着太夫人的手臂,双目含笑看着苏子衿毫不掩饰的露出宠爱之意来。   这倒是让苏子衿心头一惊,这老夫人明明当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如今却这般慈眉善目,一副最为疼爱她的模样,定然有炸。   “这女娃娃天身就是好管事儿的,如今子衿丫头也不小了,管管也是好的。”太夫人笑着打哈哈,祖孙三代看上去倒是一番其乐融融,但苏子衿却注意到太夫人的手捏着的佛珠抖动了一下,似在提示着什么。   “是,娘说的对,这女娃娃大了,当要学着管事了,日后嫁了人才能管好一个家。”老夫人点头认同太夫人的话,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慈爱道:“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明日你等去长公主寿宴的事,这次是咱们府中女眷第一次受邀去参加皇室寿宴,不比平日里的,听你父亲说到时皇上和皇后也会去,你们切不可丢了苏府的脸面。   在和你太祖母商量下,决定由我和你太祖母分别给你们去寿宴的五人准备了些头面饰品,都是库房里上好的,你们且看看可喜欢,若是和衣着不搭说出来,好有个替换。”   说话间,一直等候在堂外两侧托着托盘的丫鬟从门外两侧走进来,依次站在许氏,万氏,苏子衿,苏颖,苏灵珊五人面前。   托盘之上分别放着头面和首饰,苏子衿眼前的托盘里放着的是一条双珠垂帘的红玛瑙珠链,一对翠玉浮白玉镯,一枚翡翠圆石戒指,一枚白玉戒指,一套蓝石蝶面十二簪头面,一对累丝衔宝蓝玉耳环…算不上顶尖的好,但在一般宅院里已经是上好的了。   珠宝首饰是按着身份来的,苏子衿有郡主身份在身,自然是最好的,其次是许氏,再是万氏,苏颖和苏灵珊一样,不分上下。   “都看过了,可有不喜欢的?又或者和衣着不搭的?”老夫人眼眸扫过五人,柔声询问。   “太祖母和祖母赏赐的东西自然是喜欢的,至于和衣着搭不搭想来得回去试试才知晓呢,这般看是定然看不出的。”苏灵珊从椅子上站起身,瞧着眼前的首饰头面满脸欣喜,像是一个得到礼物而高兴的纯粹孩子,可却抹不去眼底那隐隐而起的阴冷。   “心急的丫头。”老夫人笑嗔了苏灵珊一句,转眸扫过其他人道:“不过灵珊这丫头说的也是对的,你们且都拿回去试试吧,若有不合的便就告诉李妈妈一声。”   苏灵珊和老夫人一唱一和将话儿都说了个全,众人自然也没有留下来多说的借口,只好纷纷无声点头行礼后让丫鬟带着托盘各回各自的房内去。 第243章 这便就是代价   “怎么样,可有眉目?”斜靠在软榻之上,苏子衿等了许久才将眸子从手中的书本上移开。抬眼看向坐在桌旁摆弄着今日所得首饰的赵医女问。   赵医女将手中看了许久的蝴蝶簪放下。抬起头来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道:“并没有什么发现,同大夫人的首饰一样,没有任何东西。”   没有任何东西?   苏子衿看着那摆了满桌的首饰头面,总归觉得老夫人不可能这般好心。真只是送她这些。“你都查清楚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和什么东西相生相克的?或者遇到什么东西会有什么效果?”   面对苏子衿这般相问,赵医女面色难堪了几分。站起身福身行礼带着歉意道:“奴婢无能,并未查不出什么来。”   听到赵医女这话。苏子衿也觉得自己是有些为难她的,毕竟不是所有医女都是那个爱财古怪的宋医女。只能轻叹了一口气对赵医女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赵医女自知不能给苏子衿解忧,便也不留在这添堵了,连忙把自己的医药箱收拾好。走出了门外,将门再度合上,让房内恢复平静。只是气氛越发压抑了起来。   “小姐。要不再找个医女来?”见苏子衿双眉紧蹙,惆怅难解的模样,夏荷将倒好的茶送上并小心翼翼的提议。   苏子衿接过茶,摇了摇头,一边用茶盖轻抚开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边语气低沉道:“这府里医术最好的就是赵医女了,她都验不出问题来,别人就更验不出了,再说了,若是被人知晓了,拿去做话筏子,反倒麻烦。”   听了苏子衿这番话,夏荷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是多么不过脑子,连忙歉道:“是奴婢想得太过简单了,差点害了小姐。”   “你也是想要为我解忧,我知晓。”瞧着夏荷那也跟着她变得有些紧蹙的眉头,苏子衿放下手中的茶,将压抑的愁思暂时挥去,声音轻扬了几分问:“好了,此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法子,且说说太祖母那边怎么说的吧。”   夏荷知晓如今的事不是她能帮忙的,只好把心里的不安收起来,点了点头道:“奴婢去找了秦妈妈,秦妈妈说今早老夫人去找的太夫人,说起给夫人小姐准备首饰的事,所有首饰都是老夫人着手准备的,太夫人也没查出个眉目来,只望小姐您小心些。”   听着这话,虽然料到会是这般一无所获,但到底还是失落了几分。   “那交代你做的事,可都做好了?”   “按照小姐您的吩咐已经让冬梅姐从柳家出来了,安置回了沉香小筑。小姐交代查房内墙头草的事也已经列出名单了,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就可以除干净。还有就是太子那边来了口信,说明日让您和太子妃一道。”   听到最后这件事,苏子衿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太子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她,知晓明日不简单,特意让太子妃照顾她吗。   算了,随他吧。   “知晓了。”苏子衿有些许无力的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窗外的夜色,心思微微有些沉,摆了摆手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且回去吧,我也想歇息了。”   “是,小姐。”夏荷行礼后灵活的从翻窗离去。   看着夏荷蹑手蹑脚如同做贼一般活怕被人发现的背影,苏子衿心中有些愧疚有些苦涩,让夏荷这般做就是为了能清楚明日柳贤妃的计划,可到头来却还是满头雾水,除了知道来者不善外,什么都不知道,不免有些受挫。   想到这里,苏子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将不该有的负面情绪拍走,定下心来看着桌面上的烫金请柬,抿了抿唇。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日总归能发现些东西来。   …   亥时,夜已完全深了下来。   整个苏府几乎所有院子都已经吹了灯入眠了,可紫苏斋老夫人的卧房内却还点着灯。   老态龙钟的老夫人懒懒的斜靠在软榻之上,手臂撑着自己的脑袋,微微有些许困倦的眼眸半开半合,看着卧房紧闭着的门似在等着什么。   在老夫人的眼眸开合了数次之后,那扇房门最终被推开了来,李妈妈轻手轻脚的快步走入房内,站在老夫人面前低头急禀道:“老夫人当真是料事如神,大小姐召了赵医女去,半个时辰后赵医女才走出来,脸色并不好,想来是什么都没弄出来。”   听到李妈妈的话,老夫人立刻精神了起来,张开布满精芒的眼,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自作聪明,原本就什么都没有,她又能查出什么来呢,跟我斗,到底还差了几十年的岁数呢。”   “老夫人说的极是,这次就算大小姐再聪明也看不透其中的道行呢,这一次定然不会让她有翻身的机会了。”   “自然是不能让她再翻身了。”老夫人放在矮桌上的手握紧了一分,双眸微眯并发出阴冷的寒光,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分骇人。“这件事这般计划精密,绕是她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况且也容不得失败。”   “定然不会失败的,奴婢看那大小姐如今定然是一头雾水,只是…”李妈妈抬头看着老夫人,眼角的余光警惕了看了看前院的方向,压低声音来。“老夫人,明日大老爷也会去,若是被大老爷发现了怕是不好交代呢,毕竟那日大老爷同老夫人您说的话…”   一听到这话,老夫人脸色顿时一沉,心里想着那日苏成说的话怎么心里都是不舒服的。   烦躁的啧了一声,身子后靠,狠下决心道:“事情已经这般了,就算他知道也是事成之后的,到时候他自然会明白我这个为娘的良苦用心,一切都是为了他才这般做的。”   “是,老夫人都是为了大老爷好,大老爷定然会明白的。”李妈妈表面上依附着老夫人,心里却是不屑的冷哼,她哪里不知道老夫人这般做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柳贤妃给的好处。   “得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要歇息了,你且去灵珊那丫头那走一趟,告诉她,她要我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明日且就看她的了,万不可出差错。”   “是。”李妈妈不敢耽误,反手就快步出门去。   待李妈妈走出了客堂,关上了门,老夫人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抬眼看着窗外的孤月,想着明日即将成功的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子衿呀,莫怪祖母狠心,谁让你这般三番五次的不停祖母的话呢,这便就是代价。 第244章 胭脂   卯时一刻,天刚刚蒙蒙亮整个苏府就开始热闹了起来,特别是后院丫鬟们。来回穿梭在各个院子的茶水房里。为各房的主子烧送进浴室的水,一桶又一桶只为了保证此时在浴室里沐浴的主子能水温合适。   相对其茶水房里丫鬟们的忙碌,坐在浴桶内的苏子衿就显得悠闲得多,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头靠在软枕之上,闭着眼,由着夏荷为她按压太阳穴纾解疲乏。   虽说苏子衿这般舒适的沐浴是比那些个忙碌的丫鬟轻松许多。可脑子却比她们不知道要累多少倍,昨夜一夜都想着今日寿宴的事。浑浑噩噩的做梦最是伤人,便连现在脑内都还是一片杂乱。耗费着她已然为数不多的精力。   “今早春兰那边可有行动?”苏子衿眉头微蹙,闭着眼低声问。   “行动了,如小姐预料的一般,在胭脂里下了手脚。今日寅时才至春兰就去了西南角的墙边。从破洞里接过一盒胭脂,随后就快步回了房,奴婢让小丫鬟找了个事寻她出去。趁机将里面的胭脂换了。”   听着夏荷的回报。苏子衿悬着的心多多少少算是落了一些。   她知晓今日之事必然有春兰的一份,而去清故别院是不让自带丫鬟的,所以春兰要下手便就只能在苏府内下手,只要她动手就能查出点蛛丝马迹,就怕她不动手,那就真是要摸瞎了。   “那胭脂可拿去给赵医女查了?”   “查了。”夏荷转身从衣架上拿下帕子,一边轻柔的为苏子衿擦拭着发丝,一边低声在她耳边道:“赵医女说那胭脂里加了酒糟,并没有什么坏处,但会让人身子微微发热,毛孔张大,利于吸收,大多数外伤敷药时会用到。”   “利于吸收?”苏子衿睁开眼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中盘算她们这么做的目的会有哪些。   若那胭脂擦在她脸上,自然的脸颊就会发热,毛孔张开,那么定然是有什么东西要给她吸收,能吸收的就只有带有气味的东西,比如柳老夫人以前用的血沙。   虽然不太清楚究竟等着她的是什么,但提防一些能被身体吸收的东西绝对没有错。   “你一会且去西厢房的小药箱里取些上次赵医女送来的清神丸,装进荷包里拿来。”听着门外渐渐近了的脚步声,苏子衿眸色一凌,从浴桶之中站了起来,跨脚走出。   夏荷虽然什么都没听到,但苏子衿这般做自然就是春兰快回来了,也不敢多问,连忙用干净的帕子擦干她身子上的水珠,麻利的将中衣给她穿上。   系上最后一颗扣子时,门外已经响起了衣裙的摩擦声和女子们之间的低语声,夏荷身子一僵,不多想连忙将守在帷幔外两个信得过的小丫鬟召进来。   按着之前说好的,两个小丫头钻进来立马分站左右,将重重的帷幔拉开。   当帷幔拉起的时候,春兰正带着四五个端着托盘的丫鬟从门外走进来,一见夏荷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的厌恶,快步上前来将站在苏子衿身侧的夏荷给挤开,扶着苏子衿的手柔声道:“小姐怎么沐浴不叫奴婢一声,就让这么几个人伺候。”   瞧着夏荷被春兰挤得连退了两步才站稳脚,苏子衿心中顿时就不悦了几分,可如今到底还用得着春兰,自然不能流于表面,只是将这事默默的记下一笔,若无其事的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醒来时你已经带着人去准备今日的东西了,不过沐浴罢了,谁伺候都成。”   听着苏子衿这话,春兰的心里安心了下来,得意的冷撇了一眼夏荷后引着苏子衿走到屏风后的梳妆台前,一边将衣架上熏香了一夜的衣衫取下为苏子衿穿上,一边似闲聊一般道:“虽说只是沐浴,可小姐也不可随意由着谁都成,万一伺候不好,奴婢可是不依。”   春兰这略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和苏灵珊如出一辙,落入苏子衿的耳朵里说不出的恶心,再想起前世她说的同样的话,更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夏荷到底以前是一等丫鬟,这事向来也都是她做的,不会伺候的不好。”恶心之下苏子衿实在没有心思同春兰演戏,说着拉了拉已经衣襟,向前一步便落坐在铜镜前。   而春兰没想到苏子衿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虽说听上去像是无心,可到底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心中的气顿时就冒了起来,眼底深处更是露出狠意。   不过春兰到底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得罪不起苏子衿,转瞬就将那狠意火气掩了下去,堆着满脸的笑意走上前来,将一个丫鬟手中盛着胭脂水粉的托盘取下,放在苏子衿面前问道:“小姐今日的妆容是浅些还是重些?”   苏子衿垂眸扫过眼前托盘里的东西,底粉,眉黛,唇纸,丹蔻都有两三种,唯独胭脂只有一种,做得实在是有些太过明显了,让苏子衿觉得自己真是高看春兰了,不必夏荷去查她就自己送上马脚来了。   不过也好,这般明显她还看不破的话更能让苏灵珊放松警惕,毕竟在这方面苏灵珊向来有那么些自大。   “浅些就好。”苏子衿随意的应答了声,闭上眼抬起头来如入定一般由着丫鬟们摆弄。   丫鬟们自也不客气,四个人围着苏子衿,一人梳头,一人插簪,一人妆面,一人带饰,半刻的时间就将今日最后的一道工序给完成了。   待苏子衿睁开眼,底粉已经将她疲惫的脸色掩盖了去,画着远山眉,双唇点朱红,正好能压制住首饰头面的珠光宝气,更显得大气庄重,只是这双颊的胭脂似多了几分,红得有几分似醉态一般,这春兰只怕恨不得将那一盒子胭脂都给她用上吧。   虽是这般,但苏子衿也装作不觉有不妥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   见苏子衿半分没觉出问题来,春兰的心也随之彻底落了下去,脸上的笑意都由衷了几分,伸出手连忙将苏子衿扶起。“小姐,时辰不早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经往门外去了。”   “那便走吧。”苏子衿说话间对着已经从西厢房回来的夏荷使了个眼神,夏荷立即明白的快步走进门来。   “小姐,您要的荷包,奴婢为你系上。”说着不等春兰回过神来,夏荷就双手麻利的将装着清神丸的荷包系在了苏子衿腰间,侧退两步让出道来。   看着苏子衿腰间的秀兰花荷包,春兰隐隐觉得有些许不对,可为等她多想,苏子衿便已经迈开步走走出门外去了,而她作为丫鬟今日这般日子是不能陪着去前院的,只能看着苏子衿同前院引路的妈妈走出院门。   算了,反正苏灵珊吩咐她做的她都已经做了,今日苏子衿是怎么也逃不过这天罗地网的,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院子里等着她的金裸子来就是了。 第245章 未及笄的女子   卯时三刻,今日要去赴宴的人便就已经前前后后到达了门前,一如苏子衿一般将昨日太夫人和老夫人赏赐下来的东西全数穿戴在了身上。显得贵气。   不过谁也来不及细看谁。因为清故别院所在的东郊本就距离远,再加上要走一段山路,所要的时辰本就多,而请柬上写的早膳时间是巳时一刻。也就是说巳时她们就得到。   萧玉兰这个人向来跋扈,谁都知晓,自然的谁也不敢耽误。待人齐了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   因着苏子衿的郡主身份,自然不可能和苏颖。苏灵珊同坐一车,而因为萧玉兰是皇室。所以按着皇室的规矩来办,以官职为先,苏子衿的马车走在首位。   能独坐一辆马车,又能和苏灵珊彻底隔开。对于苏子衿来说是如今最好的,至少给她多一点准备的时间,毕竟一旦下了马车。跨入清故别院的门这场仗就开始了。一切都是真刀真枪,没那么多时间给她准备。   随着马车走动,苏子衿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打开荷包,吃一颗清神丸,不管柳贤妃和萧玉兰是打算让她吸收进什么粉末或是香料,有这清神丸在身也不至于因为这一点味道失去神志。   只是解开荷包一拿起,苏子衿就感觉到有些不对,这荷包里似有一块较大的东西。   怀着疑惑将荷包打开,只见在一堆小小的褐色药丸里一个两指宽半指长的圆柱形东西傲然而立,头上雕刻着的图纹像似一只兔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摇头晃脑煞是可爱。   只是看着这东西苏子衿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个粗心的夏荷竟然连这里面放着东西都没看到就把药丸往里面放,她原是不打算把这个信号弹给带来的,这般阴差阳错下到底还是来了。   果然这君故沉的东西都和他一样,不管她怎么推,怎么躲都有法子回到她身边来。   罢了,多一个保障也好。   将信号弹拿出来,苏子衿随手就收进了自己的袖内,捻起清神丸往嘴里送。   一连吃了三颗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头的抑郁压抑也消散了不少,但随着心情的放松些困倦之意也渐渐浮了起来,在马车的晃动之下就更是易眠,还未出城苏子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再度睁开眼来的时候,马车已然停在了清故山下,还不等苏子衿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车帘就被撩开了,一个三十七八的女人映入眼前,满脸焦急的催促道:“请荷悦郡主快些下车吧,小轿已经准备好了,耽误不得了。”   迷糊之下被这么突然一催促苏子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身体先站起了起来快步走出马车。   一钻出马车,一道刺眼的阳光就投射而来,苏子衿本能的伸出手去遮挡,转头之下视线划过一侧,只见山下停了不少马车,但并未有谁焦急,都是慢慢悠悠的下车来。   为何只催促她?   “这时巳时都还未到,嬷嬷怎么这般焦急?”苏子衿侧身避过阳光,在跟在的丫鬟搀扶下走下马车。   “郡主您和其他人不同,今日未及笄的女子都得先到才行,如今就差郡主和两位苏小姐了,奴婢在此等候许久了,郡主就莫再耽误了。”嬷嬷急得是满头都是大汗,若不是苏子衿的身份放在这里,都想要伸手直接把苏子衿塞进轿子里了。   听到嬷嬷这话,苏子衿越发的不明白了起来。   今日未及笄的女子都要先到?也就是说萧玉兰是要把所有未及笄的女子召集在一起?这是要做什么?   “为何未及笄的女子要先行?本郡主不太听得懂嬷嬷的意思,那日送请柬的时候也没人说呀。”苏子衿听着马车后面的嬷嬷催促苏颖和苏灵珊的声音,越发的不安,这和她所想到的相距太远了,这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这事奴婢也不清楚呀,只是知晓昨日就通知奴婢等人在山脚下接各个府邸内未及笄的小姐,巳时之前必须要到别院的落春院里,如今巳时快到了,郡主就莫为难奴婢了。”   瞧着这嬷嬷记得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模样,苏子衿也知晓她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到底只是一个等级不高的,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太清楚,想要知晓这究竟是为什么还是得上去一探究竟才行。   眼见着身后的苏颖和苏灵珊已经入了小车,苏子衿也不再耽误,转身随了嬷嬷的意钻进了小轿内。   才刚刚在小轿内坐下,外面嬷嬷就喊了起轿,四名大汉一抬就将整个小轿给抬了起来,快步往山上走。   好在这四名大汉脚步都还稳健,即使是快步爬山也没怎么太大的颠簸,半刻不到的时间就爬上了半山腰,一路往别院里走。   嬷嬷所说的落春院在别院里的最深处,由于时辰不多,所以只好从别院的大道上贯穿走进,这倒是正好让苏子衿可以透过轻纱窗帘看外面的景象。   今日宴请的人极多,上到王爷王妃,下到七品小官寻常女子,整个别院里是处处都站着人,这更是让苏子衿看不透,虽说萧玉兰是个爱热闹的,可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宴请这么多人,都快赶上皇上的寿宴了,不免有几分不敬的意思,何况今日皇上和皇后都要来,她这般做就不怕惹皇上不高兴吗?   苏子衿想不明白萧玉兰这些看似杂乱的布局到底目的哪,而抬轿子的人也没给她多想的时间,四个人走得是极快,片刻的时间就走到了别院最深处的落春院。   落春院不大,也就差不多苏子衿的竹苑的院子大小,此时里面摆放了十来张圆桌,百来名未及笄的少女按着身份的高低各自坐在各自的桌子上,彼此之间说着各自的话题,有些呱噪。   按着苏子衿的身份,自然是要同品级的人坐在首位的圆桌上用膳,不过这才从小轿里出来,还未等她仔细看看自己要落座的那一桌有什么人,一道身影就飞快的从右侧快步冲上来。   正想侧身避开,一只手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急道:“随我来,有事同你说。” 第246章 祈福改命   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必看苏子衿就知道是风风火火的沐雨彤,也不反抗,只是回过头和嬷嬷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担心后就随着沐雨彤拉扯走。   沐雨彤一路拉着苏子衿也不说话。只是眉头紧蹙面带着丝丝怒气的往前走,顺着落春院的角门走到一处僻静的夹道里才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又急又怒的质问道:“苏子衿,你到底还拿不拿我当发小?”   从一开始听到沐雨彤的声音。苏子衿就知晓她是因何而生气了,伸出双手拉住她的手,语气轻柔道:“雨彤。就是因为我当你是发小这件事才瞒着你,你当该知晓太子的处境有多难。这路有多险,我无碍。可你身后可是整个沐郡王府,乱来不得。”   和太子联手的事苏子衿一直没有透露给沐雨彤分毫,就是因为这条路本就极为险峻,即使重生一次但改变的已经太多了。接下来的路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退路了。可她不想再连累沐雨彤。   这一世重生。除开报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保护身边的人,所以,冒险的事,她一人就够了。   “苏子衿!”沐雨彤狠狠的甩开苏子衿的手,一双英气十足的眉毛紧拧,大大的眼睛里皆是勃然的愤怒,双唇紧抿,不必看就知晓嘴里定然是咬牙切齿。“你也知晓这处境有多难,这路有多险,岂是你一人之力能抗的下来的?若有了我沐王府的助力,与你与太子都是好事。”   “是,是好事,可我不想拖累你。”苏子衿何尝不知道若能有富甲天下沐郡王府支持对萧落净和她有多大的帮助,可是她不敢保证这一场仗是否能成功,若败了,那沐郡王也…   “你我之间说什么拖累不拖累,若是我处在你的位置,你会明哲保身吗?”   “我…”苏子衿的回答不必说出口,抬起眼来四目相对两人就已经一清二楚了,有些事说的容易,若她换成沐雨彤,只怕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子衿,你我之间是发小,你为我着想,我又岂能放得下你,你可知晓我那日听说这事的时候吓得心儿都颤了。”沐雨彤说话间眼眸都是颤动的。“你竟瞒了我这般久,你可知晓于我而言有多心寒,你说不想连累我,可你我二人早已经是分不开了。   你要助太子,自然的就得带上安国侯府,而我与启明哥什么关系你该清楚吧,我及笄在即,与启明哥的婚事也要定下来,到那时安国侯府和沐郡王府就是一体的了,与你自然也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若你真是为了考虑,从此之后你便就不该再瞒着我了。”   听到沐雨彤这话,苏子衿心底一惊,睁大双眸看着她一时之间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容置信的问:“你及笄之后就要同大表哥订婚了?这般急?”   苏子衿记得很清楚,前世沐雨彤对这件事一直揪着,说绝不同其他女子一般及笄就成婚,所以和许启明的婚事是一拖再拖,原是打算在其十九岁之时订婚,二十成婚的,可没想到还没等到就已然天人两隔了。   这一世苏子衿以为也要到那个年纪去了,毕竟他们都不是重生的人,却没想到远远比她想得快的多,而突然这么快只怕是因为…   “你是为了我,所以才要这般急着定下婚事来!”   沐雨彤微带着怒气的撇了苏子衿一眼,冷哼道:“你熟知我的性子,我也熟知你的性子,空口白话你就算应了我之后也会瞒着,除非咱们生死与共,你为了保我自然就不会瞒我了。”   “你…”瞧着沐雨彤那眼眸里的决绝,苏子衿也是知晓她的性子的,她既然这么做了就必然是已经定下来了,不给她半点拒绝的余地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又愧又苦涩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值得吗?”   “值得!”沐雨彤不假思索的回答,一丝一毫的由于都没有。   这一声值得,太重,重得苏子衿的眼眸内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层水雾,喉咙抽动之下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将沐雨彤的手握紧了一分,过了许久才沉沉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你自然是拿我没办法了,若让你有办法了,今日我还能同你说这些?”沐雨彤微微扬起头,唇角扬着一丝胜利的得意。   瞧着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苏子衿也只好放弃自己的想法,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安心的问:“雨彤,你这般决绝,就不问我为何选择太子吗?”   “有何好问的,你选择太子自然有你的想法,我只需助你就是了。”沐雨彤才不在乎走上皇位的人是谁,她在乎的是苏子衿选的路是哪一条,是否平安。   听着沐雨彤说得如此轻松却又无比厚重的话,苏子衿心里更是暖了一分,低下头用手拭去眼角的泪花,苦笑道:“真是孩子气的决定。”   “不管我多少岁数,我都会这般决定的。”沐雨彤反手握紧苏子衿的手,双目笃定。   看着她这般,苏子衿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将眼中的柔情渐渐收回,再度抬起眼来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冷了。“既然如今已经如此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日你该知晓这于我而言比如是一场鸿门宴,你可知晓其中内情?长公主为何要把未及笄的女子召到一边来?”   “我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具体倒不是很清楚,只是知晓好像是一个道士和长公主说长公主今年有血光之灾,若想要躲过就要在生辰的时候找一百名未及笄的女子前来坐画,为其祈福改命。”   “祈福改命?这个借口还真是荒唐,不过却也是极好。”虽说请一百个未及笄的女子来祈福这个理由实在是荒唐,可萧玉兰要这么说谁又能有反驳的呢,借着这个由头她就可以请来上百名官员,而且皇上也不会因此怪罪。   在这般之下,若她出点什么事,那便就等于满朝文武,金陵贵族,世家大儒全数都知晓了,即使有太后护着她也没有用,该怎么处置还是会怎么处置,况且还有皇上在,只怕这也是其中一环。   而最难的是,到如今苏子衿对目前的情况都还未摸清楚,真是如履薄冰。   “长公主对君故沉的心如今是人尽皆知了,今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不过这么多人她也不会轻易有机会下手,咱们且先看看吧。”沐雨彤知晓苏子衿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苏子衿不想让沐雨彤担心,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我二人照应着,在外还有太子妃,只要小心点便应该不会有事。好了,时辰不早了,咱们多留不得了。”   “哎呀,两位郡主怎么在这儿,早膳都已经上了,快随奴婢来,莫要耽误了吉时了。”苏子衿的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了老嬷嬷的急促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握紧对方的手,齐齐迈出步子。 第247章 坐画   回到落春院,院子里的十来张圆桌已经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人,都是未及笄的女子。个个豆蔻年华。倒真是应照了这落春院的名字,落了一院子的春色,十分的赏心悦目。   苏子衿和沐雨彤同身份,自然的同坐在首位的圆桌上。同桌的人还有一名郡主和几名世家小姐,彼此之间都不熟悉,自然的也并未说话。   长公主府的早膳是请了宫里的御厨来的。自然的也是精致,每个面前都有两盅汤。一盅银耳百合,一盅红枣甜豆。时令小菜十几种,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更是多达二十来样,五种粥也是极为让人食指大动。   但没有半点荤腥,据老嬷嬷说是为了一会坐画。必须要吃斋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而用膳的时间也不多,道士给的吉时是午时,而如今已经是巳时一刻了。还要提前入坐画的阵里。所以巳时二刻左右就需要所有人把膳用完。   人人都埋头用膳的时候,苏子衿却迟迟没有下筷,眼见着别人吃了哪种菜之后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才敢下筷去,毕竟今日一点都马虎不得。   不过菜可以等别人夹过之后再用,面前这汤却有些难办,在宴席之上也是有礼仪的,特别是单独准备的膳食,即使再不喜欢也得要吃上一点,除非有实在吃不得的理由,而苏子衿并没有,萧玉兰和柳贤妃也不会给她这个理由。   “子衿,这汤…”看着苏子衿眼前的两盅汤,沐雨彤也不由得有些许担心,想用自己的汤去换,可对面的老嬷嬷双眼一直盯着,根本不好做手脚。   苏子衿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对面的老嬷嬷,再垂下眼眸看了看眼前这两盅看上去颜色极佳的汤,眸色一定,拍了拍沐雨彤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后抬起手夹起一夹曲麻菜喂入嘴里后快说喝了两勺眼前的两盅汤,顺着曲麻菜一道咽下,并不动声色的吞下了早就握在手心里的请神丸。   曲麻菜有微弱的清热解毒的功效,同两种汤一道喝下去即使里面有毒多多少少也能缓解那么一些,再加上清神丸本也就有些解毒的效果,两者配合至少能抵消一半,再待到休息的时间自行调戏片刻就无碍了。   当然,若是没有毒那便就更好了。   随着汤的事顺利的解决掉,接下来的早膳也就没有什么事了,一切都十分顺利,一百人在巳时二刻左右就全数放下了筷子,等着嬷嬷按着坐画的顺序往落春院隔壁空出来的大院里引。   苏子衿她们这一桌是身份最高的,自然的也是第一个随着嬷嬷往院子里去的。   走进院子就能看到这院子极大,应该原来是住房用的院子,可房子都已经被拆掉了,正院子一片空荡,全部安置着大理石的雕花地板,用红色的朱砂墨画着一个大大的图纹,奇奇怪怪的符号苏子衿看不明白,但也知晓这就是所谓的阵法了。   随着她们的走进来,一直候在院子里的几十个丫鬟仆人将巨大的画卷用力一推,从头展开。   是一幅巨大的羊皮纸画,比整个院子要小一些,但这样的画也极大了,毕竟坐画这种仪式向来只是一般大小的画卷,这么大一副画人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不免睁大了双眼。   不得不说这幅画到底还是精致,画的是三界,以人世为中间分解,云彩之上是诸天神佛,地面之下是肃然地狱,这是坐画祈福惯用的画面,为的是祈求三界之灵保佑其,不过向来都是要选择贵气或者生辰八字和要祈福的人相互和能生利的人,像这种只要及笄女子的简直荒唐。   不过荒唐归荒唐,萧玉兰吩咐下来的谁也不敢拒绝,只好在嬷嬷的引导下依次脱掉鞋袜,赤脚走入那巨大的话中。   不得不说着羊皮纸画做得精细,走上去就犹如走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脚掌十分的舒服,不过苏子衿却隐隐的觉得这一踩下去似乎有些淡淡的香味,似是檀香,不由得心头一惊。   莫非就是这个东西?   看着脚下被自己踩凹下去些许而变得有些变化的画面,苏子衿否定了心里的想法,这画确实有些许淡淡的檀香味,可她也是懂些许药理的人,这点香味莫说她没有擦那含有酒糟的胭脂,就是擦了这么点香味几个时辰内也不至于对她造成什么。   可既然这点淡淡的香味不足以造成什么的话,为什么萧玉兰也大张旗鼓的做这样的事呢?   一切定然都是有所联系的,只是都是断开的,没有一根串联的线,只需要找到这一根线一切必然就可以豁然开朗,她也能有所计划躲避开来,可这根线却死活的抓不住。   在没有抓住这根线之前,苏子衿只能按着步子走,根据嬷嬷的指引走到画面的中央,同一行的人未成一个小小的圈坐下。   而随着她们的落座,在外等待的第二批人才走进来,只是苏子衿却发现第二批进来的人里竟然有苏颖和苏灵珊,这倒是让她有所不解了。   按理来说,苏颖和苏灵珊虽然说是尚书之女,可到底是庶女,怎么也轮不上第二批的位子,毕竟还有不少世家贵族的嫡女在。   “几位小姐你们二人都是闰年生的,是水行,以荷悦郡主为首,苏家二位小姐年岁和郡主年岁最接近,且就在郡主身后,李家小姐和王家二位小姐在苏家小姐身后,其他小姐每一排加一个人就是了,切莫出了这个通天楼。”正是苏子衿疑惑的时候,领着第二批人进来的嬷嬷高声说着,并指挥者苏颖和苏灵珊在固定的位置坐下。   苏子衿余光瞄了瞄,两个人分坐在自己的左右,相隔不过一截小臂的距离,清晰的能听到两个人坐下时配饰叮当作响的声音,以及因两个人脚踩下并发出来的淡淡檀香味。   只是这味道苏子衿觉得莫名的似有些和刚刚不同,仿佛…   “你在做什么?疯了吗?”正当苏子衿眉头微蹙似想起什么来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划过长空,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到了院门前。 第248章 在这里等着她   寻声望去,院门前已经是站了一群人了,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那躺在画卷上发丝微微有些凌乱。簪子掉了一地的少女。   仔细瞧瞧苏子衿能认出。此人是魏大人的嫡女,魏家的大小姐。   此时发丝凌乱的魏大小姐满脸都是怒气,一双眼眸带着熊熊怒火盯着站在她身前的一个年级差不多,容貌也略有些相识的少女。   这是魏家的二房的嫡女。魏家二小姐。同魏大小姐前段时间因为争抢一名俊郎是闹得满城风雨,最终还是定给了魏二小姐,以至于让魏大小姐郁结难消。总是想办法的找麻烦,如今看来也是这般了。   “我疯了?我看你疯了才是。站在这里堵路作甚,你不走。我们还要走呢,你想耽误长公主的祈福大事就直说,别拖累我们。”魏二小姐也是个掌上明珠,再加上俊郎之争还是她赢了。自然是不怯,不仅如此还把耽误祈福之事的大帽子给她带了下来。   “谁想耽误本宫的祈福大事呀?站出来,本宫定然给你个痛快。”还未等魏大小姐反驳。一个凌冽的声音就从右侧传来。让众人浑身一颤。   转眸望去,长公主萧玉兰穿着一身大红色露肩绣金凤衔珠的拽地外衫,内着一件胸口绣五蝠图的高腰襦裙,在外衫的包裹下只露出胸口的五蝠,头上带着双凤并蒂步摇,迈步之间微微摇动,煞是大气磅礴。   萧玉兰体型本就丰满,再加上双眉怒扬一分,眸色凛然,一时之间上位者的威严之气顿显无疑,让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纷纷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去看她一眼。   作为当事人的魏大小姐更是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的从画上站了起来,恭敬的解释道:“长公主莫听我这妹妹胡说,臣女哪敢,只是看到这气势磅礴的巨画震撼住了不禁停下了脚步,而妹妹却推了臣女一把,将臣女推到在地,还说这般话。”   “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你挡在门前让所有人进不得,我提醒了几句你都没有动静我才轻轻推了推你,没想到你就顺势倒了下去,如今却说是我!”魏二小姐一脸诧异无辜的看着魏大小姐,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姐妹也是互相不让。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着萧玉兰这般争吵无疑是找死,清楚的能看到萧玉兰眼眸之中的怒意和杀气渐渐厚重了起来,最终大手一挥厉呵道:“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本宫面前这般胡闹,来人,把魏家这二女拉出去,杖打六十!”   一听杖打六十,众人不由得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惊恐,可谁也不敢说一句。   杖打六十,别说是魏家这两个娇滴滴的女儿了,就是换做一个习武过的大汉也是得十天半月下不来床,这一顿打下去,只怕是要去半条命,若屁股上留下疤痕这日后嫁人就…   一想到这里,魏家的两位小姐是脸上顿时没有血色,双膝一弯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急喊道:“长公主饶命,臣女不敢了,臣女不敢了。”   这样颤抖的求饶声在院子里回荡,让人心里有些酸,看着跪在地上的魏家两姐妹,人人心里都已经有了定义,这二人必然是逃不过去了的。   若是换做其他人,就算是皇上都还有所可能,可萧玉兰就几乎没有半点可能。她向来是这般惯了,曾经右丞相的侄女因为喜欢猫逗弄了一下萧玉兰的猫,就因为猫和其亲近了几分,便赏了一顿鞭刑,至今那女子脸上都还留着疤。   “长公主,此事万万使不得,今日本就是祈福不可见血光,再者今日未及笄的女子都已然定好,吉时快到若临时再找可就来不及了,这事便就算了吧,当是为长公主您积福,对今日坐画也是有一定帮助的。”当所有人都以为魏家两姐妹定然在劫难逃的时候,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萧玉兰身后传来。   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在萧玉兰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蓝相间道士服的道长,约莫有六七十岁的模样,头发胡须都已然花白,身形消瘦,手中拿着浮尘,倒是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   听着道长的话,萧玉兰双眉之间浮起了一丝考虑,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魏家两姐妹,心思定了定。   “道长说的也是,此事不容耽误。”萧玉兰略有不悦的点了点头,撇眼厌烦的看了魏家姐妹二人一眼,摆了摆手道:“今日便放过你们,且动作快些,莫耽误了时辰。”   萧玉兰一声令下,谁也不敢耽误,纷纷快步跟着嬷嬷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忙不迭的坐下,活怕出了一点错惹怒了萧玉兰,万一真耽误了吉时,或许就没有魏家姐妹这般幸运了。   随着所有未及笄女子的依次落座,整个阵法也渐渐显出了雏形,道士抬头望了望天空之上的太阳,又看了看苏子衿,掐指一算后同萧玉兰小声说了什么。   这般让苏子衿心里不安了起来,可如今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玉兰同那道士点了点头后脱掉鞋走入画中,一步一步往中心处走来,最终站在苏子衿面前,屈膝而坐,正对着她。   萧玉兰的身形是苏子衿的两个,脸自然也大,映入眼内占了个满眼,而且那浓妆艳抹从近了看实在有些骇人。   “道长说了,今日荷悦郡主你同本宫最和,让本宫与你对面而坐,到时一同接受洗礼,还请郡主虔诚些,为本宫好好祈福才是。”萧玉兰唇角扬起,可这笑却达不到眼底,看上去不免透着几分阴寒的味道。   “长公主言重了,臣女身为臣子自然有义务为长公主祈福,长公主且放心,臣女必然会虔诚的。”苏子衿微笑着点头示意,既然萧玉兰演戏这般到位,她也要配合才行。   只是才等苏子衿的话说完,头都还未抬起来,数十滴水滴突然从天而降,撒在苏子衿的身上,脸色,激得她浑身不由得一激灵,本能的想要去擦,可才抬起手萧玉兰便急呵道:“使不得,这可是道长的圣水,若你擦去了可就是破坏了仪式,难不成你想毁了这祈福仪式不成?”   听到这话,苏子衿的手停在了半空,看着萧玉兰眸子里的警示之意算是明了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第249章 定不会让你如愿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幌子,真正的东西就是这所谓的圣水!   胭脂让她毛孔张开,而这圣水正好浇在她的脸上。直接接触她的皮肤比香味来得更加烈得多。之前铺垫的所有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让她坐在这里,逼着她不得不明知是计谋还要吃下去。   虽说她是七品郡主,可和身为一品的长公主相差还是甚远,要公然反抗她是不可能的。一旦敢反抗落下来的罪名足以让她身陷囹圄,那一切就完了。   而且仪式已经开始,虽然心里清楚这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可对外这就是祈福仪式,作为坐画祈福的人若她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那就是企图害死萧玉兰。   谋害皇室贵族的罪名,压下来就能压死人。   看着萧玉兰嘴角浮起的那一丝得意的笑。苏子衿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长长的指甲刺入肉中让自己保存清醒,即使她没有擦那胭脂也不可掉以轻心。   刺入掌心的疼痛让苏子衿眉头微蹙了一分,可脸上的笑意却半点不颤。“臣女岂敢。既然长公主说不能擦,那便不擦就是了。”   “郡主果然是识大体的人。”萧玉兰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转眸撇了一眼依旧在用柳叶撒着圣水的道长。轻柔鬼魅道:“道长很是看中郡主呢。圣水都往郡主身上撒,郡主且坚持会,再过一会就好了。”   苏子衿眼角的余光看向那道骨仙风的道长,一如萧玉兰所说,大部分的圣水都是往她头上撒,但也有撒向她身后的苏颖和苏灵珊,不过并没有多少。   估摸着是因为怕被查出来,所以这圣水本也不是什么烈性的东西,需要与那胭脂和这画卷里的香配合,而这般也洒落在其他人身上是为了避嫌,毕竟所有人都没事就她有事那就看上去是她的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虽然直接,但到底也是步步为营,每一环都是紧紧相扣的,把她的所有退路都给封死了。   只不过可惜了,这计再好,她不走进去萧玉兰也无计可施。   那胭脂她根本就没擦,少了这一味药引又怎么能让药发挥出最好的药效呢,即使如今她已经身体有些许隐隐发热了,但这点药性无需清神丸她自己就能自行运功解决。   “为了长公主,臣女定然会坚持下去,不仅仅是坚持完坐画,还会坚持完整个寿宴,午宴时臣女还要向长公主祝词呢。”苏子衿笑看着萧玉兰,双眸含笑之中带着丝丝挑衅之意。   既然萧玉兰要和她这般作对,那就是敌人了,她不给她好过,那她也不会留情。不是想要她的清白,毁了她和君故沉的婚事吗?那她就偏偏不让她如意。   瞧着苏子衿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挑衅,萧玉兰眸色顿时就冷了下去,似利刃一般直视着苏子衿,冷声低道:“那郡主可要坐好了,本公主等着你的祝词呢。”   两人四目交接,嘴角含笑,明明是天朗气清,可偏偏让人错有一种电闪雷鸣感觉,让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谁也不敢掺和其中。   随后苏子衿和萧玉兰之间也再无交谈,在圣水撒了小半刻后,道士的五个徒弟就分别站着五角,而道士则站着萧玉兰身后,到一定时辰就让她转一个方位,似是对应着什么。   对于这个道学的东西,苏子衿是一窍不通,也没有心情去想那道士和萧玉兰这般做的到底是什么,因为在圣水撒完后没多久,她身上的热感就越来越强烈起来,只能端坐在位置上运功将那药劲挥发。   不得不说,好在吃了不少清神丸和曲麻菜,神志倒是清醒,清楚的能听到道士和萧玉兰之间的低语,听到萧玉兰转动到自己身侧,也就是沐雨彤所在的火方位的时候,就知晓这祈福坐画的仪式完成了。   随着道士飞快的念了一些古怪的话后,抓起柳枝再度向萧玉兰和所有人抛洒了圣水后福身跪地,对着萧玉兰恭敬的一拜道:“长公主,祈福礼成,只要今日一帆风顺,一切灾难都将过去。”   一听道士这话,萧玉兰面色顿时一青,急忙问:“若今日出事会如何?”   “回长公主的话,若今日出事那这坐画仪式就受到了破坏,到时候就回天无力了。”道士匍匐在地,语气带着惊恐和颤抖,让人顿时脑海里就有了一定画面,纷纷心头一寒,暗暗下定决心今日定然不可犯错。   而苏子衿听着这话却是心中一阵暗嘲,这话真是可笑,她们计划就是要让她出事,如今当着所有人演这样一出戏无非就是为了当她出事的时候把罪名给得更大一点,把她狠狠的打压在地罢了。   萧玉兰,你当真心狠,不过我今日定然会让你过一个无惊无险的寿辰的,让你这祈福得到真正的效果。   “道长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人人给本公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莫让寿宴之上出什么事,否则本公主要了你们的命!”   萧玉兰虽然是冲着一种奴才呵斥的,可站在画卷的中心,声音从中心而出,清清楚楚的落在每个人耳朵里,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锤子打在心头,人人一颤,面色苍白。   眼眸扫视过依旧坐在画卷上的所有人,萧玉兰最终在苏子衿身上停顿了片刻,嘴角微扬划过一丝冷笑后迈开步子引着道士往画外走。   在嬷嬷伺候着穿好了鞋后在一众奴才的簇拥下一如来时一般声势浩大的走出院门,消失在转角处。   待到萧玉兰彻底走远了之后管事的嬷嬷才盈盈一拜,开口恭敬道:“今日祈福之事辛苦各位小姐了,如今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多是时间,奴婢们已为各位小姐准备了歇息用的厢房,可自行前往落春院,棠梨院歇息。”   一听可以走了,各家小姐也算松了口气,纷纷相互扶着从画卷之上站起来,沐雨彤起身之后立即就伸出手去扶起苏子衿,可这一靠近却发现苏子衿的脸颊有一丝异样的红。   不等沐雨彤开口问苏子衿这是怎么了,苏子衿便先抓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急道:“雨彤,莫急,无事的,让我二妹过来,你们二人扶我去棠梨院。”   沐雨彤明白这定然是已经出事了,也不敢耽误,立即对身后的苏颖使了个眼神。   苏颖也察觉到了微微不对,连忙走上前来扶住苏子衿另一边,得了话后同沐雨彤一道似没事一般交谈着扶着苏子衿走出画卷,一切都仿佛很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   只有站在原地的苏灵珊,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向后伸出手,站在其后的人将一包小小的东西飞快的交到她的手心里。 第250章 中计了!   从坐画的院子到棠梨院并不远,穿过落春院就是了,可不知为何苏子衿却觉得无比的远。或许是日头太大了。又或许的运功的时间太久了,脚下开始有些不稳,头也有些昏昏沉沉,便连呼吸都不免急促了些许。脸颊也跟着红了起来。   走入房内之时,苏子衿的双颊已经红得如同红透了的苹果了,坐在椅子上身子也有些许瘫软。若不是双手死死的扣住椅臂早就已经从椅子上滑落下去了。   这让她十分不解,明明坐在那画上的时候都并没有什么。为何出了那画反倒突然仿佛吃了一剂猛药,短短一刻不到的时间便连压都压不住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子衿有些心慌意乱。来不及多想就先解开腰间的荷包,一连服下三颗清神丸,并运功快速的将药力催散开来,这才让那股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燥热散去了些。脑袋也清晰了许多。   “子衿,你这是何物?”瞧着苏子衿荷包里为数不多的药丸,沐雨彤不免担心这东西是否有害。   苏子衿微急的喘着气。将荷包拉上。才抬起头来双眸半眯的有些无力道:“是家中医女配制的清热解毒的药丸,有提神的作用。”   “那这东西可是能解你身上所中之物?”虽然苏子衿未说,可沐雨彤也不是不谙世事的人,看着她脸上这不同寻常的红就知道定然是中了什么东西。   虽然苏子衿并不想沐雨彤多为自己担心,可如今这个情况也是无法瞒着她,只能摇了摇头,如实道:“这药丸虽然有提神解毒之效,可到底微弱,我也不清楚这所中之物为何,只能暂时压制住。”   “行了,你莫多说什么了,且说要我们做什么。”瞧着苏子衿那脸上一直无法褪去的红晕,沐雨彤实在焦急,千防万防防着可到头来还是中了招,甚至她连苏子衿是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更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当务之急只有解毒才方能应对一切。   如沐雨彤所想,苏子衿也是这般考虑的,也不客气道:“太子昨日便交代了太子妃,让其照顾我,雨彤你且去找寻太子妃,将事情说给她听,她是聪慧之人必然会明白如何帮我。至于二妹,你去找别院里的医女,问她要些解毒清热之物,切莫露出马脚。”   “你等着,我这就去,最多一刻就回来。”话音还未落地,沐雨彤就如同一阵风一般飞快的拉开门冲了出去。   见沐雨彤离去,苏颖也知晓这件事耽误不得,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随着沐雨彤快步走出房门去,并将门紧紧的关闭,确定四周无人后才离去。   待两个人离开后,不大的厢房内回复了宁静。   或许是人少了,又或许是该安排下去的都已经安排了,苏子衿觉得渐渐的心里没有那般焦躁了,身上的热也逐渐散去了不少,斜靠在椅背之上,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子衿的脑袋清醒了不少,身子也不再那么无力,睁开眼睛,看着顶上的房梁,突然觉得有些许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越看苏子衿脑海里的某样东西越发的浮现起来,只是双眼到底还是有点模糊,看不太清,只能双手用力将自己撑起来,试图靠近一分,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只是这才站起身,还没等她仔细去看那房梁,袖中似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一阵轻重不一的乒乓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的清晰。   人本就对声音极为敏感,特别在这般情况下苏子衿更是本能的就循着那声看了过去,只见原本放在袖里的信号弹滚落到了厢房的中央,孤零零的躺在青石地板上。   看着那小小的信号弹,苏子衿顿时脑海里就浮现起了君故沉那浅笑端方如同狐狸一般的脸,他总是那般运筹帷幄的笑看着她出丑的模样,若是今日他瞧见她如此狼狈只怕又要戏弄她一番了吧。   可惜,她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呢。   嘴角浮起一丝自信的笑意,苏子衿迈开步子三步便跨到了厢房的中央,弯下腰去拾取信号弹,只是这才刚刚捡起来,转眸间一道异样的东西划入了她的视线之中。   定睛瞧去,在门口一尺左右的地方躺着一只鎏金累嵌绿宝石蝴蝶簪。   苏子衿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苏颖头上的发簪,昨日五人的首饰送上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苏颖的那一套,以蝴蝶型为主,绿宝石做主色,十分的简约典雅,很是和她的口味。   只是看着那蝴蝶簪略有些扭曲和松动了些的宝石不免有些许可惜,想来是苏颖着急出门之下挂到了什么,这簪子掉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缓步走上前去,苏子衿将簪子捡起,本欲仔细瞧瞧这可还有修复的可能,但却才刚刚靠近些许一股说不出的淡淡香味就扑面而来,顿时之间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躁意就如同被打开的泉眼,不断的往外面冒出来,让她的脑袋头昏脑涨,身子也跟着热起来几分。   意识到不对,苏子衿连忙将手里的簪子扔掉。   簪子重重的砸在地面,整个断裂开来,镶嵌在蝴蝶翅膀之上的绿宝石也从其中跌落了出来,摔在地面碎成了三瓣,可迸发出来的却不止是宝石的碎屑,还有白色的粉末,虽然极为细微苏子衿却一眼就捕捉到了。   一个健步向前,伸出手将那粉末沾起半分,在指腹捻了捻,忍着心中那说不出的感觉闻了闻那淡淡的香味,顿时就心头一惊。   这是雪怡粉!   雪怡粉是从雪怡莲上刮下来的第一层粉末,是极为珍贵的药材,有治疗心疾的奇效。不过虽然这种药材十分珍贵,也有奇效,但却是少有人买,应该说是少有人卖,因为这雪怡粉若是和南里檀香木相遇便会让人心悸燥热,轻者产生幻境,重者心悸而死。   这般少量的不至于让苏子衿产生幻觉,也不会心悸而死,但若何南里檀香木配合,心悸燥热是避免不了的,而如今苏子衿抬起头来,顶上的房梁已然认清了,就是南里檀香木。   不仅仅是这,那羊皮纸画上的香味也是南里檀香木发出来的。   这木就是她一直要找寻的那根贯穿所有的线,现如今所有的事已经放在了眼前,如同一尊警钟在头上不断敲击,告诉她——中计了! 第251章 最后的希望   从最初开始她们的目标就不是在她身上,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她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从而忽略了其他。   最初老夫人送首饰头面。这让她把注意力自然的放在以前被动过手脚的这上面,一心想要从这里找寻线索,却没想到其实她的首饰头面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因为东西都在苏颖和苏灵珊的头面里。   苏颖没有她这般小心。毕竟这件事与她其实并无太大的关系,自然的她就不会去查这头面了,而她也是因此就忽略了这一点。只是一心想着她们请苏颖来的目的是什么。   随后入了那坐画的院子,萧玉兰定然是故意安排苏颖和苏灵珊坐在她身后的。那个时候她就闻到了异香,想来就是雪怡粉和南里檀香木混合的味道。   只是还没等她多想魏家的两姐妹就吵了起来。把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想必这也是计划好的,否则萧玉兰怎么在两个人刚刚吵起来就出现了呢。   随着萧玉兰的出现,那异香就消失了。自然而然的她所有的经历就放在了提防萧玉兰的身上,而那之后的撒下来的圣水和萧玉兰的话更是让她确定那圣水就是今日的药。   而且当时她已经因为雪怡粉和南里檀香木的混合香味开始心悸燥热的,就更是认定只要躲过了那一劫就风顺了。   可如今却才知晓那圣水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过是为了让那异香的粉末通过水更好的粘在她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她起身出了院子之后为什么如同吃了一剂猛药的原因。   因为她当时身上已经沾染上了不少南里檀香木的香味,再苏颖的搀扶下正好闻到发簪上雪怡粉的味道,让她产生了头晕脑胀的感觉,那便就没办法冷静的考虑,一心只想着立即解开眼前的困境。   回到这厢房内,避开了所有人,也和苏颖远离开了几分,那燥热的感觉就没有那般严重了,让她觉得事算已经避开了一半,只需要解开这所中之物便就可以了,自然的就会急急的让沐雨彤和苏颖出去赶在午膳前找来解决之法。   而在这间房内,不管她吃了什么解毒的药,随着南里檀香木和雪怡粉的香气吸入一直都会是有心悸燥热之感,若不是苏颖意外掉落了这支发簪,她只怕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已经中药的。   可为什么只有她有所反应呢?不说其他人,苏颖也和她一般,而且雪怡粉还在她的头面上,为何她没有一点事呢?   苏颖背叛她?   不!绝不可能!苏颖这个人虽然不是极聪明可也不是不会审时度势的人,她离开了她根本就活不下去,绝对不会做危害自己的事。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苏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吃了解药,其他人也是,人人都吃,而她没有吃的只能是那单独的汤!   也就是说,那汤不是有毒,而是她那两盅没有解药而已!   果然每一环都是环环相扣的,她们这般做就是为了让她有这种中药的错感,从而让她走入这房内来,孤身一人…也就是说现如今就是她们行动之时!   想到这里,这间原本该是避难所的房内瞬间化作了猛兽的血盆大口,正在一点一点的慢慢合上,企图将苏子衿一口咬碎。   来不及多想,苏子衿伸出手便就将房门拉开,迈开脚步企图快步走出这间危机重重的厢房。   可脚才刚刚踏出门槛,右侧漫天的白色粉末瞬间撒了过来,在惊慌之下本能的倒吸的一口凉气,鼻腔内立即就传来一股浓郁的香气,脑袋顿时就迷糊了,双脚跟着一软,扶着房门的边沿无力的滑落下去。   双眸无力的耷拉着,迷蒙之间只能看到一道蓝色的模糊影子走到自己面前,即使她蹲下身来也看不清楚她的脸,不免心底慌张。   这人是谁?竟然这般悄无声息,她竟半分都没有察觉到。   在苏子衿惊慌之下,那人伸出手来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瞧着半眯着的无力眼眸,似满意的点了点头,冷笑一声,讥讽道:“苏子衿,我可算等到你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了,你不是自诩聪明吗,今日还不是落在我手上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子衿惊愕得整个人都愣住了,虽然依旧看不清这人的脸,可她一听这声音就知晓是苏灵珊。   只是她惊讶的不是来人是苏灵珊,而是为何她居然连苏灵珊来都没有察觉到?   难道是药力乱神?   不,不可能,即使这雪怡粉和南里檀香木的味道能让人产生幻境可也不至于连苏灵珊这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人都察觉不到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三小姐,多余的话不要多说,麻利的把事办了,莫耽误了贤妃娘娘的大事。”正当苏子衿心中惊愕不止,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的时候,一个略带怒气的苍老男声灌入耳朵来,随之眼前出现了一个蓝白相间的人影。   这个声音苏子衿不熟悉,可刚刚才听过,看着这蓝白相间的人影就更加确定,这人就是刚刚在大院里的那个道骨仙风的道士。   他是柳贤妃的人,难道是他帮助苏灵珊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候着她的?   仔细回想起这道士的模样身形,那双藏匿在道袍之下的脚似很是稳健,想来必然武功不俗。   只是这道士到底是何人?前世她怎么不知柳贤妃身边有这样的人?   “知晓了,不必道长提醒,我自不会耽误姨母的事。”苏灵珊厌厌的回答着,看着眼前苏子衿这张无力得连眼睛都眨不了的脸,本想多奚落一会好好报报之前的仇,可奈何不敢耽误,只好站起身来,别过头问道:“我这边是都已经搞定了,道长那边可搞定六皇子了,今日可少不得他。”   听到六皇子三个字,苏子衿因药劲而慢慢平静下去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涣散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   她一开始便猜想到她们是想要毁掉她的清白,这样她就没有办法和君故沉成婚,也不能成为萧落净和萧裕景之间衔接的那根线,可没想到她们居然是想要把她送去给萧落尘。   不仅仅是想毁了她的清白,更是想要将她嫁给萧落尘!   清白之事,计划摧毁,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一切失败大不了是一死,可这一生她绝不要嫁给萧落尘,绝不!   “无需三小姐担忧,贫道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几位皇子一入宴,这件事就成了。”道士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屑同苏灵珊多话。   见这山野村夫这般眼高于顶看不起她的样儿,苏灵珊自然也没好气,过了今日她可就是未来的皇后了,所以也不打算讨好他,别过身命令道:“既然如此那道长就动手吧,难不成要我抬她不成。”   对于苏灵珊这命令的语气道士很是不悦,可转过头看着斜靠在门上脸色已经开始有些许潮红了的苏子衿知晓不能耽误了,便也懒得和苏灵珊多做口舌之争,迈开向前来一只手将苏子衿拉起,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扛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苏灵珊也随之跟上去,谁也没有发现落在门口的东西,只有苏子衿迷蒙的双眼死死的看着那个方位,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那。 第252章 日后,你自然明了   深秋已至,枯黄的树叶在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拂下落了一地,铺就在地面仿若一层厚厚的地毯。马车的车轱辘碾压在其之上响起无数破碎的声音。似乐章落在耳里,还有些悦耳。   撩开窗帘,看着窗外这城郊的秋色,君故沉的嘴角浮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浅笑。深邃的眼眸之中藏着一丝喜悦和期盼。   “想不到这事远比咱们想象的好办,两日就搞定了。”易云轻慵懒的斜靠在车内的软枕上,手中把玩着自己那如同绸缎般的青丝。细长的眼眸在眼角泪痣的衬托下越发的魅惑人心。   “好办?你在同我说笑吗?”君故沉将窗帘放下,眼眸冷冽的瞥向易云轻。“五年前就一直在筹备此事了。今日不过是一个收尾罢了。”   面对君故沉的无情揭穿,易云轻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不悦的睨了他一眼道:“你这个人就是这般刻板,这件心头最大的事如今算是提前了结了,你就不能轻松些?再者说了,这事提前也是为你节约了时间。后日你就可以回去见你那心心念念的郡主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君故沉怎么会不开心。看着这马车渐渐靠近金陵他的心就越发的愉悦起来。   只是开心的同时也有些抑郁。原定这事是要大后日才能解决的,各种部署也是按着这个时间走的,所以即使他如今早早了结了手上的事也不能太早回金陵,最早都只能后日回,否则他的身份极有可能会被发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所以,相比起事还没做完,这种明明可以相见却被无形的墙阻隔的感觉更是让人心里如同猫抓一般难受,特别是易云轻此番提起来,他脑海内更是止不住的浮现起苏子衿那气呼呼似猫儿的模样,越发的想见她。   “开不开心都是我的事,何至于你来管。”君故沉别过头,不愿和易云轻说起这种事,否则他会止不住的想起她,越是想就越是想要去见,怕最后管不住自己的心,坏了事。   “我这怎么能叫管呢?作为师兄,我这是关心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师兄是怕你…”   易云轻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冽的如同千年寒冰的神色飞快的射来,狠狠的刺在他的身上,冻得他浑身一颤,原本眼里的一丝自以为是立马就消散了去,垂下眼眸委屈的小声道:“瞧瞧,又这般,我明明是担心你,你却这般对我。”   听着易云轻这番委屈抱怨的话,君故沉顿时眉头一蹙,心里的火气冒起,抬起手本欲给他一掌让他闭嘴,可才刚刚抬起,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停住了动作。   而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接下君故沉这一掌的易云轻也听到了动静,眼中的玩乐顿消,眸色一凌瞥向门帘处,凌厉的眼神仿若能穿透门帘,让驾马的牧野浑身一激灵。   不过激灵之余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脚步,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转角处,过了小半刻才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急快的冲上来。   来人的速度极快,可牧野依旧能看清,是御风那小子。   御风被君故沉命令镇守金陵,半步都离开不得,如今出现在这便代表金陵出事了!   “御风!你为何会来此?可金陵出了什么事?”来不及多做考虑,牧野翻身往前一跃,落在御风身前将他拦住,面色焦急的问。   御风急急刹住脚,看着牧野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后才吞了一口唾沫急慌道:“不是金陵出事了,是夫人出事了。”   一听到夫人出事了几个字,原本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君故沉霎时间就坐不住了,身形一闪便从马车内跃了出来,落在御风面前,双眉紧拧,控制不住眼眸之中露出来的急色问:“夫人出何事了?”   看着君故沉眼眸里这焦急之色,御风也不敢多做耽误,连忙抬起手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信号弹展露出来,尽量话语清晰的急道:“一刻前长公主府的内线将您的信号弹送了来,称是太子妃拉响后交给他的,其是在夫人所在的厢房门后发现的,可夫人却不见了踪影,只怕是出了事。”   听着御风的这番话,看着他手心里已经被拉开顶上爆得有些漆黑信号弹,君故沉的眼色倏然低冷了下来,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一言不发便双脚点地,整个人弹了起来,从天空飞去。   只是才一个纵身,另一道身影就飞快的从马车内飞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在天空之上转了一个圈后拽着他双双落地。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回金陵去吗?”抓着君故沉的手,易云轻眼眸紧紧的锁在他的身上,看着他那眼眸之中的决绝心底一沉,可却不愿放手。   君故沉站在易云轻眼前,可双目却没有看他,而是从他脑袋便擦过,直直的看向清故别院所在的方向,渐渐眯起露出一丝杀意道:“你该知晓我的性子,放手。”   知晓,他自然是知晓他的性子,更知晓他今日必然会去,可是…   “君故沉,你可要想清楚了,今日你走到这一步有多么不易,如今更是最为关键的时刻,若你的身份暴露被他人知晓,一切可就完了,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去冒险吗?”   听到这话,君故沉身子微微一震,正当易云轻以为自己说动了他,他会放弃的时候,却对上了他移回来的那双无比坚毅,没有半分犹豫的眼眸,瞬间,他知晓了答案,整个人诧异的楞在了原地。   此时君故沉轻轻的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淡淡道:“若是没了她,我就算走到了最后,也没有意义。”   说罢,不等话音落地,君故沉便从易云轻身边插肩而落,被风吹起的发丝扫过易云轻的脸颊,让他回过神来,立即转过身急问道:“为什么?为了她你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君故沉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看着远方眸色定然道:“日后若你遇上你心头的那个人,你自然明了我。”   说完,不给易云轻再说的机会,君故沉双脚一点,整个人如同一支箭冲上空中,在林中几纵几跃后消失无踪,只留下易云轻不解又无奈的站在原地,最终负气的一挥手,怒喝道:“牧野,御风,调集金陵城内所有可用之人,切记将所有放出去的消息圆回去,能挡多少是多少!”   “易公子,那萧王那边呢?”牧野知晓这件事最要挡住的是萧王,可最挡不住的也是他。   听到萧王两字,易云轻的眉头几乎挤到了一起,看着君故沉离去的方向最终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萧王只怕是挡不住了,你们莫管,这事让君故沉自己去解决,成败都在他自己。” 第253章 送了机会来   巳时二刻,在后院女客都已经完全用完了早膳后下朝来的男客和皇子们才陆续从门外走来。   和宴请女客不同,因为男客需要早朝的关系自然是不能用早膳。但也不能少了早晨的一餐。所以只能在午膳之前用上一顿茶点水酒作为第一宴,称之为引宴。   和女客的早膳一样,在前院的正院里放上几十张圆桌,每桌为十人。依着身份高低安排位子。   在引宴之上,位份最高的当属萧王萧裕景,自然的他就坐在首桌首位上。陪同其的是在他位份之下的几位王爷和同为皇室的四位皇子。   王爷之间倒是没有什么,可四位皇子之间却是异常硝烟四起。   因为前段时间狩猎之事。四皇子萧落宇和七皇子萧落瑞之间是闹得风生水起,互相之间更是相看两生厌。对视之下火花四起。而萧落尘和萧落宇因为屯兵之时结了仇,如今已然也是仇敌,最近也是暗地里帮着萧落瑞,掺和其中。   至于萧落净。因为突然的崛起自然是三人眼里最深的刺,可偏偏萧裕景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席面上的气氛很是微妙。   不过这种微妙的气氛在茶点和汤羹上上来之后没多久就打破了。因为在吃下第一口汤羹之后没多久萧落尘就发现了不对,身子不自觉的有些许说不出的热,心里不自觉的痒痒,身下的某处更是突然就活跃了起来。   身在皇室,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走到现在的萧落尘对于这些个下三滥的东西比谁都来得清楚,立即就意识到了被下药了,更清楚这点药劲还不够,视线移动在自己眼前的酒杯上,心中明了。   这是有人故意要害他,这种日子,对他下这种药想来是身份不低的人才敢,而这么做要么是想要他身败名裂,要么就是想要另一人。   沉下心思来,不动声色的扫过再座的所有人,可却猜不出是谁,人人都有嫌疑。   虽说不知晓是何人,可萧落尘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突然的就双手捂住肚子,脸色一白,有些困窘的对萧裕景急道:“皇叔,我这肚子突然闹了起来,这第一杯酒只怕是不能陪同了。”   听到萧落尘这话,众人欲举起酒杯的手当即就顿了下来,看着他那苍白,囧色满满的脸不免厌恶,四皇子萧落宇更是直言讽刺道:“六弟这肚子闹得真是时候,这正开宴,就这般,这宴还能吃下去吗?”   这话一出在座的不少人脸上的厌恶之意更现,萧落尘的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红,心里恨得是咬牙切齿,可面上却不得不坚持住,无奈道:“四哥说笑了,这人有三急,岂能由自己控制,难道这闹了肚子四哥还要我憋着不成?这是不是太过霸道了,便连父皇都不会这般呢。”   萧落尘这话说得似是无奈的解释,可最后的一句话谁都听得出来是暗讽萧落宇霸道管事,就连皇上都管不住的事他却要管,岂不是逾越之举,在这么敏感的时候,这样一句话霎时间就让萧落宇面色一青。   “不过是三急之事,你们兄弟二人何必说得这般兴起,不觉得恶心不成。”见两个人之间火气越演越烈,萧裕景可不想碰上什么麻烦事,立即出言打断,并对厌厌的对萧落尘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萧落尘本也不打算和萧落宇在此事上多做耽误,得了萧裕景的同意便对身后的心腹使了个眼色,转身快步走出了宴会处,转过院门的转角就低声急道:“且去查查后院的女客有谁走丢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一刻之后我要听到结果。”   “是!”心腹不多问,也不敢耽误,立即快步往后院的方向去。   只是心腹走得急,并未发现自己走过的那面身后的墙上有一面石面窗户,他的身影虽说是一闪而过,可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正对着其窗户方向而坐的萧裕景眼中,令他眼底深处浮起一丝疑惑和猜测来。   “皇叔,大皇姑这次这寿宴真是办得大,都赶得上父皇的大寿了,真是热闹。不过呀这人多了,事就杂,指不定今日会发生什么事了。”坐在萧裕景身旁的萧落净浅酌了一口茶,眼眸扫过这人头如洋的宴会处,闲话家常般说着。   可说出来是闲话家常,听起来却就不是那么些味道了,特别是在萧裕景看到了那一幕之后,就更是心里有了些许好奇,上下打量了一下平静得似什么都不知道的萧落净,心底一沉,对身后的刘刚使了个眼色,刘刚当即就会意的无声退下,消失在另一侧院门。   随着刘刚的离去,喝着茶的萧落净眼眸在茶杯的遮挡下暗了一分,看着茶杯的底部心中暗叹,荷悦郡主,本太子如今也只能帮到这了,你可要撑住才是。   …   萧落尘在侧院的茅厕里整整坐了一刻的时间,待到最后心腹急急的脚步声才从门外传来,靠在茅厕的背墙之上,低声回禀道:“回殿下的话,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后院女客里荷悦郡主好像走失了,苏大夫人和沐郡主等人正忙着找呢。”   一听苏子衿走失,萧落尘原本眼里的不安瞬间被惊喜和欢跃取代,唇角不由自主的就上扬了起来,都快裂到了耳朵根子。   这段时间因为苏子衿和君故沉之间的事他是焦头烂额,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才能将她弄到手,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人给他送了机会上来。   对于这事萧落尘半点都不担心有诈,若是别人他倒是会迟疑几分,可换做苏子衿他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今日必然是柳贤妃或者萧玉兰要她身败名裂,而其就需要用到他。   今日这般多人,若是出了事,即使苏子衿再有太后护着,再有婚嫁自主的权利握在手里,君故沉和萧裕景再有本事…最后她都只能是他的人了。   一想到苏子衿那命格,还有那脸蛋身段,萧落尘越发的激动难耐,血脉喷张,当即就推开门从茅厕里钻了出来,大步流星的走出大门,领着心腹快步爽朗的走回宴会处。   此时酒已过三巡,气氛也活跃了不少,萧落尘一走进去便也不客气,端起那还在放自己位置前的酒杯,对着萧裕景就敬道:“皇叔,今日真是抱歉,在此侄儿自罚三杯,补过错过的第一杯酒。”   话音落地,不管萧裕景同意与否,萧落尘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立即又让身边服侍这桌的小斯满上,一连三杯喝得痛快,而眼角的余光看着站在不远处一直盯着他的那个管家更是心里痛快。   很快苏子衿就要归他所有了,皇位也是他的了。 第254章 干柴烈火的相遇   酒过几巡,引宴之上已经有些许热火朝天了,众人是一杯接着一杯。个个都脸颊冒起点点红晕来。而萧落尘在一轮敬酒下来更是满脸红光,双眸迷离带着醉意。   举起酒杯来都是摇摇坠坠,对着萧裕景摇头晃脑,不利索的开口道:“皇…叔。几…几年来咱们…都未能好好…坐下喝杯酒,今日…我…敬…”   萧落尘的话还未说完,眼皮一耷拉。整个人突然就摔趴在了桌子上,手中的酒杯往前一倾。酒水正好不偏不倚的往萧落宇身上撒去,急得他连忙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有些狼狈。   看着不少人听到动静转头看来,萧落宇不免为自己的狼狈觉得尴尬,瞧着醉倒在桌上,喃喃嘟囔着的萧落尘更是郁结了几分。   可还未等他开口。原本一言不发的七皇子萧落瑞却连忙扶住了萧落尘,转过头对站在一侧的管家急呵道:“楞在那儿做什么,没瞧见六哥醉倒了吗?还不快来人扶去休息。”   被萧落瑞这么一呵。原本还愣愣看着这边的管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致歉后对身后的一众小斯飞快的使了个眼色,几个反应快些的连忙几个箭步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萧落尘扶起放在一个人的背上,快步拥着往宴会厅后面用于休息的院子去。   一切发生的极快,待萧落宇回过神来时拥着萧落尘的那一行人已经走出了院门,转角而去,让他不由得有几分狐疑。   虽说他不知道萧落尘的酒力到底有多少,但刚刚喝下去的那些也不至于让他醉得这般不省人事,况且萧落尘眼眸里最后的那一丝迷迭深深的刻在了坐在对面的他眼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还有,刚刚萧落瑞的反应似太快了些,莫名的觉得有几分慌张。   而就在萧落宇心中疑惑重重的时候,原本悄然离去的刘刚从侧门外快步走了进来,面色凝重的在萧裕景耳边说着什么,只见萧裕景双眉紧皱起来,眸色低沉但却看不透神色,但谁都知晓,这事必然不是好事。   “且莫管,先瞧瞧。”萧裕景微微侧头对刘刚交代,声音并没有刻意的隐藏,不知是故意说给谁听,但却解开了萧落宇心里的几分疑惑。   转瞬间萧落宇就将眼眸之中的狐疑之色收了起来,似若无其事的同身侧的王爷交谈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撇了自己身后的侍卫一眼,其立即明了的转身掩入人群之中离去。   这一幕落在萧裕景眼里,嘴角隐隐勾勒起一丝笑。   人越来越多了,这次君故沉总归要露出些马脚来了吧。   …   黑,如墨一般,浓得化不开,什么都看不到。   未知的恐惧和药物的作用让苏子衿的心止不住的狂跳。   咚咚…咚咚…从心口传入耳内,一遍又一遍的敲打着,似鼓点一般急促的落下,让时间过得极慢,越发的煎熬。   如今苏子衿的身子已然是动不了分毫了,神识也在慢慢的消散,这让她无比的紧张,她不知道自己留下的东西南宫秋月可有看到,有没有发现其中秘密,是不是已经制定好了计划…   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把一切都赌在南宫秋月身上了,虽然有些许渺茫,但她相信南宫秋月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必然能找到最快最好的方法来解决她的。   “诶诶诶,六殿下,注意脚,可莫磕到了。”正当苏子衿坚定决心给自己希望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略有些紧张的声音。   而六殿下三个字顿时就让苏子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晓是萧落尘来了!   随着推门的声音,一连串的脚步声杂乱的往床笫边靠近来,不知是谁撩开了厚重的帷幔,光影泄露进来,照亮了苏子衿眼前的一片漆黑,让她在无力的半眯之下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的人影。   一共是三个人,一老一少左右扶着中间的萧落尘。   此时萧落尘耷拉着脑袋似已经不省人事了,微红的脸颊无疑在告诉苏子衿他已经中药了,让她心里越发沉了一分,若萧落尘是清醒的,或许她还有些许的希望,可若这般,那便是一分一毫都没有了。   “余管家,这药真能成吗?瞧这两人都好像睡着了一样。”看着躺在床上无力的苏子衿和靠在自己身上犹如昏迷了一般的萧落尘小斯实在怀疑,这能成事?   “没有见识的,你懂个什么,这药名为阴阳欢愉散,是要中药的男女相遇之后才能发挥出最好的药效的,只要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不消一刻的时间那便就是干柴烈火,谁都阻拦不住,必须要待到男方内投才能结束。”余管家看着脸颊已经开始越发红起来的苏子衿猥琐一笑,“好了,你莫多问了,快把六皇子放上去,再过半个时辰皇上可就要来了,必须要赶着点才好。”   在余管家的催促下小斯也知晓这事耽误不得,立马闭上了嘴同余管家一起用力,将已经毫无意识的萧落尘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和苏子衿并靠在一起。   正如余管家口中说的,这中药的男女双方一相遇,就好像干柴烈火相遇了一般,苏子衿的体内就好像被点上了火,炙热的火苗飞快的席卷她的四肢百骸,袭击她那最后的一丝清醒。   热,热,热。   苏子衿只有这样一个感觉,随着越来越热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扭动起来,当手碰到身边的萧落尘时感觉到舒适的冰冷,让她想要靠近,可还未消逝待尽的理智紧紧的拉住她。   苏子衿在煎熬之中挣扎,可在余管家和小斯看来她和萧落尘都已经开始有些按耐不住了,会心一笑后放下帷幔轻声退出房内,并将门关上。   随着帷幔落下,整个床内又回到了一片漆黑,这样的黑在两人这样的情况下就似是yu/望的催化,让心中的邪火越发的旺盛起来,一次又一次狠狠的冲击苏子衿理智,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吱——   就在苏子衿最后的理智即将要被整个冲击没之际,她依稀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可还未等到她确认,理智就整个消逝了。 第255章 被救   推开这间隐秘厢房的门,萧落宇就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眼角的余光飞快的扫过左右两侧确定无人后对躲在暗处的侍卫打了个眼色后快步闪入房内。   视线扫过整个房间。不大。和其他厢房一样的陈设,只是那张垂着厚厚帷幔的床有些太过精致了点,而且也大了点,可不像给一个人休息的。   而且此时那床还略微有些摇晃。立即就吸引了萧落宇的视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抬手就将右侧的帷幔给撩开来。   看着床底之上面色绯红。身体微微有些扭动,企图靠近又抵抗的苏子衿和萧落尘。萧落宇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果然是这般,柳贤妃手倒是长。六弟的婚事都要管管了。”   说话间,萧落宇的眼眸锁在苏子衿的身上,瞧着那红彤彤的小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平静无波拒人千里的清冷之气,反倒是小女子的娇羞。反差之下格外的吸引人。   特别是那双眼,半开半合之间眼波流转,煞是迷人。让萧落宇不由得有几分心猿意马。   移眸再看躺在苏子衿身侧蠢蠢欲动的萧落尘。厌烦恶心之意顿起,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向下一扔,一声闷响萧落尘整个从床上摔了下去,砸在脚踏之上后又滚在地上,可却没有半分苏醒的意思,反倒是扭转着身体着急的似想要找寻什么。   瞧着他这般令人反胃的动作,萧落宇忍不住的啐了一口,厌厌道:“柳贤妃当真是心狠,将苏子衿配给这等废物,真真让人恶心。”   瞥眼间,再看已经完完全全神识不清,微张着小嘴儿,胸口起伏喘着娇气的苏子衿,眼眸里浮起一抹yu色。   “当真是个美人儿,本宫便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吧,也算是救你了。”说话间,萧落宇双手撑在床笫之上,身子前倾靠近苏子衿,微微翘起的唇不断的往她的唇推进。   就在萧落宇的唇和苏子衿的唇相隔不到一掌的距离时,突然什么东西猛的击中了萧落宇的后颈,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没有半点意识的倒了下去。   眼见着就要砸在苏子衿身上了,一只大手横空从萧落宇的右侧探出,似毫不费力的将他整个人揽起,只是还未等他完完全全直起身子,一只手便划带着几许气浪,狠狠的打在他的胸口,一声闷响后萧落宇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整个人呈现弓形急速的飞出去,砸在对面的墙面上,又弹到地上,激起一阵灰尘。   剧烈的疼痛让萧落宇一口猩红的鲜血从嘴中喷出,抬起头来模模糊糊间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前,可还不等他看清楚那人是谁又是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   而在他所看的方向,君故沉正低垂着眼看着躺在他脚下不断发出yinyu的低吟声,扭动着身体似一只发/情的狗一般的萧落尘,眼中的杀戮之气越来越重。   抬手间,腰间的剑在一声清脆的轻响中被拔出,寒光闪过君故沉的眼眸,可那双杀机勃然的眸却比这寒光更加的冷,仿若一把嗜血的冰锥,越是沾染血迹就越是冷,越是让人胆寒。   锋利的剑尖和那双眼眸呈一线,注视在萧落尘的心口,嗜血之意喷薄而出。   剑柄微抬,飞快的往下一刺,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划过耳膜…   就在剑尖抵在萧落尘心口,再往下用力一分就可以刺入皮肤的时候,君故沉突然停了下来。   并非是他心软了,而是身后一个香软的身子突然扑在了他的背上,小小的双手环抱在他的胸前,不断的游走着,似绸带一般让他的身子整个僵硬了几分。   “故沉,好热。”就在君故沉浑身僵直之时苏子衿的头却靠在了他的肩上,温软的娇唇贴着他的耳垂,一张一合sao动着他的耳朵,加上这魅惑至极的声音,某处不由控制的就……   侧过头看着双眸迷离,脸颊绯红,轻启朱唇,发丝凌乱,如同妖精一般贴在自己身上的苏子衿,君故沉眼里的杀戮之气顿时被苦笑给取代了去。   这丫头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这般如同妖精,可偏偏他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感受到她的手欲又要动起来,君故沉立即抓住她的手,轻柔的将她回身一璇,拥入怀里,打横抱起来,用手臂禁锢住她双不安分的双手。   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蠕动的萧落尘,君故沉已没有刚刚入门时的怒气冲头了,此时此刻最重要是将苏子衿带离这是非之地解毒,至于萧落尘…   君故沉眼眸向前移动到昏躺在地的萧落宇身上,眼眸之中浮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随后转身便从身侧的窗外跃出,轻点小道上的石灯,身子似利剑跃然而上,几纵几跃间身影是越来越远,最终落在清故别院背后的山崖之上。   君故沉本打算将苏子衿放下,可那双小手且死死的攀住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让他没有办法,只好抱着她席地而坐,看着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紧蹙的眉头,不免心疼。   靠近一分,想要伸手去抚平她那紧蹙的眉头,可这手才刚刚抬起,苏子衿环抱着他脖子的手突然一用力,整个头抬了起来,温软的双唇毫无预兆的吻上了他的唇。   正当君故沉被苏子衿突然的主动给吓得愣住之时,那丁香小舌却顺着唇爬了进来,笨拙的在口腔内撩动他的舌头,两瓣唇轻轻的吮吸着,略有些急促的气息打在他的脸颊,越发的让人炙热。   最要命的是,那双手不知是何时从脖子上落了下来,在他的颈部,胸前来回的轻轻抓挠,似猫抓在心上一样让人心里异痒难耐,心底深处的邪火也跟着冒了起来,手不受自己控制的环住苏子衿的腰。   可就在君故沉打算回应这个吻的时候,突然却看到苏子衿的眼角一滴泪珠滑落,霎时间将他心底的冒起的那股火浇灭得干净。   连忙将唇抽离开,这才看清楚,此时苏子衿眼眸之中全是水雾,泪珠一颗一颗似断线的珍珠往眼角两边落下,无比的让人心疼,也让他愧疚。   “衿儿,对不起,我不该…”   “萧落尘!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般对我,我苏子衿哪里对不起你,你却要同苏灵珊这般设计我?”君故沉的话还未说完,苏子衿便哭着大喊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山崖上回荡,击打在君故沉的心头。 第256章 给他们一场大戏   苏子衿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回荡着,仿若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顶滑落狠狠的砸在君故沉的心头,又疼又怒又难以置信。   看着苏子衿眼眸闭合。泪水不断涌出。脸颊绯红不退的样子,君故沉知晓她根本没有恢复神识,不过是在药力的作用下梦到了什么,发自本心的说了出来。   可即使知晓这必然是真的。可君故沉还是不敢,应该是说不愿相信,苏子衿同萧落尘真有关系。   当初他也有想过。苏子衿和萧落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几乎是划出了天知阁三分之一的情报人员去查了个底朝天。可根本就没两个人有可能发生什么的事,相见的次数都是寥寥无几。   可如今听着苏子衿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她这不断涌出的泪水,他很清楚,她心里有他,而且占据的极多。否则他的背叛算计不至于让她这般难受,便连梦里都这般。   一面,对于在自己怀着哭泣的苏子衿心疼怜惜。一面。想着她的心里竟这般在乎萧落尘又是一阵酸楚,一时之间他不知晓该拿她要如何办才好。   原以为她的绝情灭爱说的决绝但心里是有他的,他还是有所机会的,可如今她的心里有萧落尘,说不定她之所以绝情灭爱就是因为被萧落尘伤了才如此,若是如此,那他又该如何做才好?   就在君故沉心里百味杂陈,不知接下来他该怎么对待苏子衿的时候,原本哭泣的苏子衿竟突然止住了哭,手臂一弯重新揽上君故沉的脖子,用力将他往下一拉,自身也跟着上升。   两个人的头在中间交汇,侧脸相贴,君故沉清楚的能感受到苏子衿那热得似火一般肌肤,担忧她身体的情况本想要推开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可手才刚刚接触到她的肩膀突然洞悉到一抹勃然的杀气从她的身子里迸发出来,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般。   “萧落尘,这一世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和苏灵珊欠我的,害我的,伤我的,这一世我都要你们一一还回来!但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的,我也要你尝尝那髓骨噬心的滋味!”苏子衿狠厉的声音在君故沉的耳边响起,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无边的杀意和狠绝。   苏子衿的话无比的狠毒,让人心头一凌,可落在君故沉的耳里却让他原本苦涩的嘴角展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意,心中刚刚的那一抹阴霾顿时消失无踪。   因爱生恨,萧落尘竟然有这般本事让苏子衿对他恨到这般地步,当真让他羡慕呢。   若是苏子衿心里还对萧落尘有一丝爱,那他真是不知如何自处才好的,可如今看来,这爱只怕早就化作了最深的恨,细想来,苏子衿帮助萧落净夺取皇位,对于萧落尘来说不就是最大的折磨吗。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萧落尘,那便就简单了,只要达成了她的目的,让萧落尘和苏灵珊万劫不复,那萧落尘的位置也该空出来了。   “放心,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给你。”君故沉双眼微眯,眸色之中带着温柔的宠溺,抬起的手轻轻抚了抚苏子衿的秀发,随后眸色倏然一冷,反手间将一枚信号弹往天空发射而出,带起一缕黄烟。   黄烟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但在最后一丝黄烟消散之际,一道身影从山崖之上窜了上来,落在君故沉和苏子衿面前。   是个身穿小斯服的年轻男人,大约是二十三四的模样,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因为喘气身子不断的上下抖动着,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低落下来,可见跑得有多急。   君故沉眸子低垂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冰冷如刀的神色似一把锋利的剑悬在男人的头上,让他脑袋更低了一分,身子瞬间冷了下来,恭敬道:“主上,属下来晚了,忘主上莫怪。”   “黄烟未消,也算不得晚。”君故沉抬眸看着那最后消散而去的一丝黄烟,声音低沉道:“让你查的,可查清楚了?”   “回主上,都查清楚了。”见君故沉不怪罪,男人才敢将头抬起来。“今日的一切都是柳贤妃同长公主计划的,为的是毁了荷悦郡主的清白,让其嫁给六皇子萧落尘。”   听到这话,君故沉的双眸微微眯起,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隐隐露出阴冷的杀机,冷声问:“如果做的,可查到了?”   “查到了,是苏老夫人伙同在苏二小姐和苏三小姐的头面上藏了雪怡粉,而长公主府内今日坐画的羊皮纸是含有南里檀香木,两者配合扰乱郡主的视线,让其误以为中药,躲回厢房内打算解毒,可没想到华风道长带着苏三小姐在门外守株待兔,待沐郡主和苏二小姐离去后对荷悦郡主撒了阴阳欢愉散。   六皇子那边则是管家上了染有药散的酒杯,六皇子起初腹痛,去了茅厕,命令身边的侍卫去查了什么,得知了什么之后才回来毫不犹豫的喝了一杯酒,之后不久就不省人事被小斯和管家扶了下去。”   男人将自己查到的所有如是禀告,看着君故沉那张半点变化都没有的脸有些心头不安,他虽然不知道君故沉和苏子衿之间的关系,可看着如今苏子衿躺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肩上无比亲密的模样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今日柳贤妃等人是惹了大事了。   “都是聪明的人呀,一边声东击西,一边顺水推舟。”君故沉声音变得阴冷无比,周身的气息顿时就降下来不少,让人仿佛似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止不住的打颤。“阴阳欢愉散,想来她们手上定然有剩的,你且去给苏家三小姐和四皇子吃点,既然他们想要看戏,那就给他们一场大戏。”   一听这话,男人顿时就明白君故沉要做什么了,想到到时候这场戏,心底一阵恶寒,不过也有些许爽快,设计主上的心上人,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还有,去公主府寻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女来,尽快送来。”就在男人起身正要离去之际,君故沉略有些急的补了一句。   男人看了眼躺在君故沉怀里的苏子衿,心里明了,点了点头就跃身而去。   男人当时并没有抬眸去看君故沉一眼,如果他抬起头就会发现,君故沉脸上浮起了一抹百年难遇的羞涩红晕,因为此时此刻,一只小手不知怎么的就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第257章 可算是醒了   接近午时,阳光已经到达天空最中央的位置,阳光普照而下。落在每一个地方。特别是毫无遮盖的山崖之上,就更是整个笼罩在温润的阳光之下。   深秋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并不热,只是温温的暖意,可如今君故沉无需这阳光都觉得身处在炎炎夏日之中。额头之上汗珠淋漓,背脊的汗更是浸湿了内里的中衣。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苏子衿。   随着气温的升高,她体内的属于阴/性的药效就越发的被激起。神识更是荡然无存,依偎在君故沉怀里对于君故沉来说是温香在怀。可对于她来说此时的君故沉就之上一块上好的冰块,越是靠近越是能解去她身上的炙热。   而那身上的衣服实在阻隔她解决这身上的炙热。于是乎她开始拉扯自己的衣衫,每每拉开君故沉总是将她立马给拉回去,可这一拉一扯之间总是会有肌肤裸露在外的时间,落在君故沉的眼里就像是被猫抓一般。   毕竟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坐怀不乱是不可能的,何况坐在怀里的人还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就算是柳下惠在世也未必能把持得住。   可偏偏他又不能。也不敢对苏子衿做什么。他太了解她的性子有多倔,有多烈,若他这个时候乘火打劫她清醒过来后只怕相比起萧落尘来更恨他吧。   再则说了,就算苏子衿不觉什么,他自己也过不去心里的坎,最为珍贵的东西又岂能这般对待,这一日他要留到洞房花烛,留到她心甘情愿。   他是想要坚持,可苏子衿却无缝不钻的摧毁着他的意志,在拉扯自己衣服无果之后最终将目标移到了他的衣服上,双手齐用将他的领口拉开,当那肌肤露出来之时苏子衿整个就好像饿极了的人看到食物一般,整个身子贴了上去,头靠在他的肩膀,唇吻着他的脖颈,小小的舌头不断的滑动,勾得人浑身一颤栗。   苏子衿的猛攻就像是撞击城墙攻城车,狠狠的撞击着君故沉的理智,一下又一下,而且城墙之内也隐隐冒着邪火,似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断诱惑着他,让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抬起些许,往苏子衿的腰肢去。   可最终理智战神了这一抹邪火,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苏子衿的腰肢之时反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些许。   可是好不容易才尝到清凉之感的苏子衿又岂会这般容易就放弃,当知晓这般会更加凉爽之后就想要更多,一双小手似小猫的爪子不断的闹抓着君故沉好不容易拉起来的衣服,手速极快,让他防不胜防,又不敢用力怕伤了她,只能被她步步紧逼,最终弄得是青丝涣散,衣衫凌乱,无比的狼狈。   这是这么多年来除开那一次外君故沉最为狼狈的一次,而且千想万想他也想不到他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苏子衿弄成这样,明明一直以来他才主导戏弄她的人,今日她倒是在不清不楚下将她所有的仇报了个干净,而且还是加倍的。   他如今就像是看着一块极为美味,且自己朝思暮想饼放在嘴边,但却不能吃,就连一口都不能咬,其煎熬程度可想而知,真真的要了命了。   “这不是苏大小姐吗?”正在君故沉哭笑不得的同苏子衿博弈之时,一个惊讶的女声从左侧的山路上响起。   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对襟襦裙,背着药箱子的年轻女子快步跑上来,身后跟着的是刚刚离去那个男人。   女子跑上前来,一句话不说就将自己的药箱扔在地上,蹲下身来一只手掀开药箱的盖子,一只手扣在苏子衿的脉搏上,双眉微蹙的盯着苏子衿那潮红的脸色,咬牙切齿道:“谁这般狠毒,竟对苏大小姐用阴阳欢愉散这等阴毒的春/药!”   听到阴阳欢愉散几个字君故沉眼底深处扬起一丝狐疑之色,抬起眼眸来质问跟着跑上来的男人,男人自然知晓君故沉问的是什么,无辜的摇了摇头,表示他并没有告诉这医女苏子衿中了什么毒。   这般倒是让君故沉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面露些许愤意的医女,怎么看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就算五岁学医也不过十来年的医龄,这阴阳欢愉散虽然是魅惑之药可也是极为珍贵的药材研磨而成的,在黑市之上价格颇为吓人,一般人根本就接触不到,更别说一个小医女了。   而且这阴阳欢愉散还很难被察觉,只要不是阴阳相合就不会激发出最大的药效,一眼看上去自然知晓是中药了,可要查出来是什么却是极为难的,这小医女竟一眼就看了出来,真是不可小觑,只是这般医术了得的人他竟然不知。   等等,她刚刚唤衿儿为苏大小姐!   “苏大小姐?你与荷悦郡主认识?”君故沉冰冷如同利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医女,语气带着命令的质问。   君故沉的话让医女心中不悦,抬起头来正欲说什么,可当对上那骇人的一双眼,当即心头一寒,原本的不悦被心中扬起的恐惧给取代干净,识时务的低下头道:“我本原本是安国侯府的医女,曾和苏大小姐有过几面之缘,也受过苏大小姐的恩惠。”   安国侯府的医女?   这个名词在君故沉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想起了前段日子薛瑞说过那张人皮面具,原来此人便就是苏子衿想要招募在旗下的宋医女,倒真是个医术了得的。   知晓了宋医女的身份,君故沉心底的那一丝防备落了下去,神色也和悦下来些许,双手禁锢着苏子衿那不安的双手,略微有些急问道:“你可有办法解开这药?”   “君公子且放心,这世上只要我能知道的就必然能解。”宋医女松开扣着苏子衿脉搏的手,得意的一扬,转身在药箱子里顿乱翻,最终挖出一个白底红墨勾花的小药瓶,打开盖子搁置到苏子衿的唇边,慢慢的往里倒。   这药十分的清凉,对于如今炙热难耐的苏子衿来说无疑是最喜爱的,毫无抵抗的就全数喝了下去,最后还像孩子一般砸吧了两下嘴去回味。   随着药水顺着喉咙流入体内,炙热的感觉渐渐得到缓解,苏子衿的神识也渐渐恢复了来,原本迷迭重重的眼里焕发起了一丝光芒,也渐渐的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了。   视线清晰下第一个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蹲在她身前注视着她的宋医女,看着她苏子衿不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迷迷糊糊间开口问:“宋医女?你为何在此?我这是怎么了?”   “大小姐,你不记得啦?你中药了呀,我来这是给你解药的。”宋医女一边将药瓶子盖上,一边耐心的回答苏子衿。   我中药了?   苏子衿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缓慢的转动着,一些画面浮现起来,她才想起,自己的确是中药了,被那个道士和苏灵珊狠狠的算计了一把,然后被送去了一间房,紧接着萧落尘被送了进来,然后门又打开了…   我被人救了吗?南宫秋月救了我?   “可算是醒了。”正当苏子衿还未确定的时候,一个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比的熟悉。 第258章 我都替你准备好了   听到这熟悉无比的声音,苏子衿顿时脑袋就飞快的清醒了几分,转过头看着艳阳之下温柔如水般看着她君故沉。心底一惊。慌张的急问:“你为何会在这?你不是说要出去几日吗?”   苏子衿昨日还询问了君故沉的情况,收到的情报都是说他最早也要后日才能回来,怎么今日就回来了,而且还同她一道在此处。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我若不在这又如何能救你出虎口?”君故沉脑袋往侧边一歪,直面看着苏子衿,眉尾一挑大有邀功的意思。   不过此时苏子衿来不及反驳他这故意邀功的语气就被他说的话给惊了一跳。她当时留下那个信号弹是赌南宫秋月同沐雨彤回来之时会发现,以她的才智必然知道是什么。肯定会拉响来召出君故沉的人,这般就能计划救她。可没想到居然把君故沉给召了回来。   明明他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会这么快就来这,还能赶上救她,这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他真的仿佛无所不能一般,不管身处多远,只要她有危险他总是第一个到。不由得让她的心安了一分。也浮动了一分。   当然还有心疼,看着君故沉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样子,便能想到他是如何匆忙的赶来,伸出手将他落下的一许发丝挽到耳后,柔声道:“辛苦你了,这般赶来,弄成这副样。”   一听苏子衿这般感激的话,君故沉不由得就想起了刚刚两人之间的博弈,嘴角浮起一抹苦笑道:“可莫胡说,我可不是赶来时弄成这样的,而是被你弄成这样的。”   “我?”苏子衿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君故沉,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瞧着苏子衿这无辜的模样,君故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迷糊间是对他上下其手,恨不得将他吃干抹净,如今清醒了就无辜的不认账,哪来这般容易的事。   他吃的亏,得收回来行。   “不是你还能有谁,你中的是什么药你该比谁都清楚才对,你觉得中药的情况下你能老老实实的躺在我怀里吗?”说话间君故沉故意指了指被苏子衿扯开了半许的领口,还露出锁骨处那红红的抓痕,无一不在控诉她刚刚的罪行。   听到这话,苏子衿当即愣住了,看着他那皱巴巴的领口和那刺眼的抓痕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虽然当时她是没有了意识,一切全凭本性,可依稀似还记得些许。   譬如那个吻,如今都还能看到君故沉脖颈处那隐隐的红,顿时让她羞窘从心头冒出来,好不容易褪去红晕的脸再度变成一个红苹果,垂下眼眸不敢再去看他的眼。   可这一垂下眼眸才看到那只环抱着自己的手以及如今自己是姿势,这才想起她现在是躺在君故沉的怀里,而且还衣衫不整,顿时背脊似被火撩了一般,整个人弹了起来,连连后退。   但虽然苏子衿的脑袋清醒了,可身子里的药效还未完全退散下去,才后退两步双脚就软了下去,整个人往后倒下。   君故沉飞快的起身,一个闪身上前,伸出手揽住苏子衿的腰,邪魅之中带着些许痞意道:“衿儿怎么这般急着走,刚刚可是推都推不开呢。”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更是羞得抬不起头,脑海里不断浮现起一些朦朦胧胧却又无比让人羞耻的画面,恨得是咬牙切齿。   恨柳贤妃和萧玉兰算计于她,恨苏灵珊和那老道士对她撒药,更恨自己不够细心竟然落了圈套,否者哪里会这般让君故沉抓住把柄,这般戏弄。   “我…我那是中了药…神志不清…才…才这般的。”避开君故沉的眼眸,苏子衿看着身后的山壁吞吞吐吐的为自己辩解着。   “哦?那按衿儿这般说,中了药所做之事就不作数了?这是要否认一切的意思咯?”君故沉逼近一分,双眸灼灼的看着她,不给她一丝躲避的机会。   被这样一双眼眸盯着,即使苏子衿想要避开也没有办法,又羞又臊下心儿止不住的狂跳,一张脸蛋红得好似能溢出血滴来,抿了抿唇闭着眼微声羞气道:“我不是否认,可你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这般事,多羞呀。”   “别人?”看着苏子衿眼里的羞怒之意,君故沉越发的觉得可爱,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盛起来,戏弄之心也跟着高起来,故意向前靠了一分,柔声道:“哪里还有别人,这山崖之上除了你便也就只有我了。”   没有别人?   苏子衿诧异的睁开眼来,四处张望了一下,原本站在身边的宋医女和那个男人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就好似从来就没有来过一样,至始至终这里就只有他们二人。   唯一的借口也没有办法用了,苏子衿只能耷拉下脑袋,认命般无奈道:“且说吧,你要如何,我都依你。”   看着她那无可奈何的委屈小样,听着那句我都依你,君故沉就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了,心里最后的那一丝因萧落尘而起的不悦都消散了去。   将唇落在苏子衿的耳侧,吻着她的耳垂温柔如阳般沉声道:“我想要的,你刚刚都给我了,虽然有些煎熬,不过想想也是难得的,我定然会好好回味的。”   听着君故沉这没羞没臊的话,苏子衿脸颊又是一热,羞怒的狠狠将他推开,跺脚如同受了气的孩子般撅着嘴气急败坏厉呵道:“君故沉!你又故意这般戏弄我。”   “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怎么就戏弄你了?衿儿你不讲道理,你给我抓成这般,我可都没怪你,你还冤枉我。”君故沉似受了大委屈般直起身子来,微微拉开衣领再度露出那红艳的抓痕来。   这抓痕就像似一块塞入嘴里的馒头,死死的堵住了苏子衿的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明明知道君故沉是故意这般逗弄她的,可是却没有办法反驳,越想越气愤,最终只能负气的一甩手,转身跨步离去。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大不了走就是了。   可还未等苏子衿走出两步,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明知故问般问:“衿儿生气了?”   “我…”苏子衿多想负气的说自己生气了,可转过头看着那浅笑端方藏着看不透的深意的眸,又不想认输,别过头咬牙道:“谁生气了,这事是我得了好,该高兴才是,我只是要赶着回别院去,被人设计了我可不能坐在着当没发生过。”   “衿儿别急呀,你想要的我都替你做好了,咱们只要看戏就好,我保证你必然满意。”君故沉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深了一分,隐隐的露出阴冷之气。   而苏子衿看着他这般明白他必然是准备好了好东西给设计她的人,不免好奇问:“你做了什么?”   君故沉并没有急着回答苏子衿,反倒是转头看了看别院的方向,眼眸微眯一分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带衿儿去看,到时候你自然就知晓我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还不等苏子衿反应过来,君故沉的手就探上前去,将她整个打横抱在怀内,纵身一跃从山崖之上跳了下去。 第259章 出事   午时,离今日的正宴开席的时间不到一刻,所有宾客都已经移步至别院中心的凤鸣殿。   凤鸣殿的占地极大。大约有太极殿的三分之二。在殿中心处坐落了一个刚刚修建的层叠而上的高台,放着白玉打造的孔雀开屏样式的座椅,前方放着同为白玉勾勒青玉花纹的长案。   这便就是今日长公主萧玉兰今日的座位,她向来都喜欢成为众人瞩目的人。在哪都要做中心点,而如今借着破灾的借口她更是越发的有多大就做多大。   在高台之下,宾客的条案是围着高台一圈一圈散开的。一直扩到殿墙之下,而皇上与皇后以及柳贤妃的位置自然是在高台后面的首位。虽然比萧玉兰的位置看上去要低那么一些,可也不会让人落话柄。   当然这个时候众人也没有心思去计较皇家这一点一毫的高低。此时此刻殿中或站或坐的人都纷纷面色紧张的讨论着同一件事,那便就是有人失踪了。   巳时一刻的时候后院的女客就听到了苏子衿失踪的消息,但碍于今日的特殊,谁也不想闹出事来。自然都是帮忙瞒着。可没想到事情越演越烈,紧接着苏灵珊也失踪了,再到最后引宴醉酒后被扶回房去的萧落尘也离奇的失踪了。   皇室的人出了事。那这件事便再也无法瞒下去了。   今日谁都知晓那华风道长说过。寿宴之上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坐画祈福的事就算毁了,那萧玉兰怪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可他们也毫无办法,只能在殿内等着前去搜查的侍卫,希望没有出什么事。   然而他们的希望务必是要落空的,萧玉兰虽然是皱着眉头一脸急怒之色站在殿门前,但眼底看着站在院门前对自己打了一个手势的管家,眼底当即浮起一丝掩藏都掩藏不住的笑意。   眼见着那一抹明黄色渐渐露在眼前,萧玉兰就好像看到了君故沉那俊朗无双的脸出现在面前,那健硕的身子俯在自己身上,温柔的在她耳边叫着玉兰,想想都是一阵酥麻。   马上了,马上那碍事的苏子衿就要成为萧落尘的人了,到时候君故沉就没有借口拒绝她了!   “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驾到!”帝后的仪仗刚刚进入正殿的院门,尖锐的太监声就高高的喊了起来,落在所有人耳里,立即让人背脊一凛,连忙转身纷纷往门外去。   宾客众人随在萧玉兰身后走出凤鸣殿,迎上走进来的皇上等人,齐齐行礼恭敬喊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贤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上并未如平时一般在话音落地后就让所有人起身,而是威严深深的眸子扫过眼前的人,特别是注重扫过皇子和第一排女客的地方,正如他入门时所听到了,少了苏子衿和萧落尘,那么看来那个苏灵珊定然也是不在了。   一猜测这其中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皇上的心里就沉下了好几分,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身后站着柳贤妃,声音低沉的开口质问道:“玉兰,朕听闻尘儿在你这失踪了,可有此事?”   听到皇上这质问声,在场的所有人都面色一僵,将脸更低了一分,活怕惹祸上身。   虽说这个萧落尘是个不怎么得宠的皇子,前段时间因为屯兵的事更是让皇上对其的宠爱更少了几分,但说到底还是皇子,这样的情况下失踪不管是从皇室的脸面来说,还是皇上作为父亲的身份来说这件事都是要追究到底的。   “皇兄,此事是臣妹的错,臣妹也没想到竟然有这般大胆的人竟敢掳走皇子,臣妹已经派人封锁了整个清故山,别院里的侍卫也都派去搜查了,想来很快就能有个结果了。”萧玉兰低着头认错,看上去无比的虔诚,可若低下一分就能看到她嘴角抿着笑,眼眸更是飞快的往右侧使眼色。   一直等待在院墙之后的管家接到萧玉兰的指示也不敢耽误,立即对自己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余管家立即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随后便带着几个小斯快步的从回廊之中跑出,一脸惊慌之色的穿过院门。   “长公主!不好了!六殿下他…”一穿过院门余管家就大喊了起来,但抬头一见那明黄色的仪仗当即就停下了脚步,面色一青,双膝一弯惊恐的跪倒在地俯身颤颤巍巍道:“小人叩见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   因为余管家的叫喊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应该说都转移到了他刚刚喊的那句话身上,皇上更是眉头紧了一分,转身快步向前,居高临下的站在余管家和小斯身前,冷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六殿下他怎么了?”   “六殿下他…他…”余管家面露难色,额头的汗珠犹如黄豆一般不断的往外冒,瞳孔闪烁不定下抬起头来为难的看向萧玉兰寻求帮助。   而这毫不遮掩的赤裸裸的求助落在皇上的眼里就似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他身为九五之尊多年,不免有些近乎极端的傲气,特别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越发的不悦,顿时火气就冒了起来,眸色倏然阴沉下来,厉呵道:“好大胆的奴才,朕问话都敢不回,来人,拖下去杖打两百。”   杖打,莫说是两百,就是一百这已经四十来岁的余管家都受不了,连连叩头求饶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此事说出来于六殿下名声有害,小人不敢说呀。”   一听这话,皇上的心底顿时一咯噔,明了这事定然是不好了,可余管家的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而又是他问出来的,若这个时候模糊盖过去如何能堵住这身后的悠悠众口,只怕言官也会记上一笔。   余光看着身后这些个眼冒好奇,都欲知晓后事的人,皇上也知晓躲不过去了,只好双手紧握,呵斥一声:“有何说不得的,朕的儿子当该敢作敢当,不论何事都无惧人知晓。”   听到皇上这话,余管家心底划过一丝喜悦,果然长公主说的对,皇上极为重面子,这种事即使知道有可能会毁了萧落尘也不会让自己的面子受一点抹黑。   虽然心里高兴,可余管家在这府邸里也是多年了,演技极佳,面色不露一丝,反倒是紧紧闭着眼,咬牙无奈喊道:“回皇上,六殿下他…他与荷悦郡主都在后山的小院内,两个人在…在行男女之事!” 第260章 不会有事的   行男女之事!   短短的五个字像是一道突然从天而降的惊雷打在人群之中,众人都被打得楞在了原地,不由得张开嘴。惊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接受自己所听到了。   而皇上就更是被这话惊讶得差点倒退了一步,他知晓这必然是有预谋的,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眼角的余光看着柳贤妃的神色阴郁了一分,现如今这个女人的野心真是越来越大了。   “你胡说,我女儿绝不会行这般事!”皇上正心思微沉思付着之时。一个尖锐之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嘶吼声在身后的人群之中响起。   回身望去,不少人已经自动的屏退两侧。露出站在人群中间由苏颖搀扶着的许氏。   此时许氏面色苍白,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微微张开的双唇止不住的抖动,一双眼狠狠的瞪着余管家可却没有威慑之力,反倒是无所遁形的露出眼底的害怕和担心。   “苏大夫人,小人岂敢拿这种事来胡说。小人是亲眼所见,那荷悦郡主骑在六殿下的身上,一起一伏做着男女之事。小人还仔细瞧了瞧。确实是荷悦郡主无疑呀。”   这话一出,仔细的描述了两个人之间如何如何,更是主观的让人觉得是苏子衿勾引了萧落尘,自然的不免有些人对于苏子衿就有些鄙夷厌恶了起来,人群之中渐渐有了讥讽之声,落在许氏的耳里越发的难听。   “果然传言是真的,荷悦郡主早就和六皇子两情相悦,所以才会拒绝四皇子和七皇子。啧啧,倒真是一片痴心向明月呢,可惜苦了那君公子,被人蒙在鼓里还不知道。”柳贤妃用手绢轻轻掩着唇,看着跪在地上的余管家讥笑道。   柳贤妃的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君故沉俊朗无双人人都知晓,更是不少闺阁女子心中的理想人选,奈何他心上只有苏子衿,而前段时间两个人又似定了下来,让这些个女子只好死了心。   如今苏子衿竟然和萧落尘私通,顿时这些个女子心里就不愿了,纷纷怒气上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开口讥讽来。   “荷悦郡主就是不一样,行事不按规矩不说,这男女之事也不按规矩,前些日子才同君公子不通过父母就定情,今日又私自私会六殿下,还行这样的事。”   “想来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在几个月前不就传出过荷悦郡主同六殿下之间有情谊的事吗,人家两情相悦,自然就忍不住了,只是委屈了那君公子,这绿帽子可是从头带到脚了呢。”   “你们胡说什么呢,君公子和荷悦郡主之间又没有成婚,何来的绿帽子,不过是那荷悦郡主不知检点,没有廉耻,早日看清才好,莫让君公子再痴心错付了。”   “也是,那荷悦郡主看上去冰山似的,想不到里子居然是这般浪/荡,君公子早日看清才好。”   人群里,女子之间你一语我一言,话是越说越难听,落在许氏的耳朵里就好似千万根针不断的扎着她的心头,疼得咬牙切齿,也气得满脸涨红。   愤恨决厉的眼狠狠的扫过那些个说话的女子,大手一挥嘶吼着反驳道:“休得胡说,我女儿绝非这般人。”   “绝非?这管家可都说亲眼看到了,当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难不成他还敢胡说不成?”人群里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厌恶的撇了许氏一眼,带着讥讽的话将苏子衿整个定了死罪,毕竟谁都相信这个管家绝不敢骗人。   而对于此许氏也无法反驳,当着皇上的面说谎,那就是欺君之罪,既然这个管家敢说就必定是有把握的,而且苏子衿失踪这么久她们到处都找过了,只有那后山的小院没有看过。   不安,恐慌,害怕席卷心头,让她背脊冰冷,可这件事她怎么也不敢也不想去相信,毕竟…   “这位管家胡说不胡说我不知晓,可我女儿同六殿下绝对不没有半分情谊。”别的许氏不敢下定论,可这件事她肯定绝对不可能。   苏子衿同她说前世之事的时候就有说过她和萧落尘之间的事,虽然只是一两句话带过,可身为娘亲她很清楚这件事背后必然有更深的痛,苏子衿对于萧落尘是恨之入骨了,又哪里会还有情谊。   但正因为是这样,若这件事是真的,那苏子衿知晓之后会怎么样,许氏不敢想象。   “苏大夫人怎么这般认定他们之间没有情谊?之前的事可是传得金陵上下皆知呀,若是没有,那今日发生之事岂不是…”萧玉兰欲言又止的说着,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谁心里都明白。   若是没有情谊还去勾搭萧落尘,那可就不止是私会了,而且行为不点,不知羞耻,更是让人觉得难听。   听着长公主这故意重伤的话,一直站在人群之中不说话的南宫秋月忍不住开了口,声音轻柔道:“今日之事到底是真是假都还没有一个定义,长公主就这般说难道早就有所知晓不成?”   南宫秋月的声音十分的轻柔,让人觉得舒服,可这话却绵里藏针,刺得萧玉兰面色一僵,皇上的眼眸之中也隐隐闪过了一丝什么。   这让萧玉兰紧张了起来,她了解自己的哥哥是个有多多疑的人,今日之事必然他知晓有问题,可她不能太多的牵扯其中,若她和柳贤妃练手之事被人故意拉近化,那她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只怕就要发生变化了。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这说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若且去看看,有皇上喝皇后娘娘在,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眼见着萧玉兰撑不住了,柳贤妃赶紧的将事情拉起来,将皇上推上去。   这般情况下,这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要主持大局了,虽然知晓是计谋,其结果必然和那管家口中说的差不多,但皇上碍于身份还是只能点了点头,沉声道:“一个是朕的儿子,一个朕亲封的郡主,哪一个都不可被冤枉,你且带路,朕去瞧瞧此事究竟如何。”   “是,皇上请随小人来。”余管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微微弯着身子为皇上引路。   随着皇上的跟上去,所有人自然也跟着就去,而就在许氏看着人群向前迟迟不敢迈步的时候,南宫秋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牵引着她向前道:“大夫人放心,荷悦郡主不会有事的。” 第261章 三人行   后山小院位于清故山山腰的背面,和清故别院并非一体,而是要从后院的角院出的一道天然形成了隧道走过才能到。一般来说很少人会去那个院子。因为相隔很远,外人也极少知晓,这也是为什么许氏她们没有找到那里去的原因。   隧道贯穿整个山腰,长度大约五千步多左右。由于在山腰,山体相对来说潮湿,顶上不断的有水低落下来。即使不少人仆人手里拿着火把,可一阵山风穿过还是冷得人浑身直打颤。   不过这冷意也无法让这些想要看热闹的人退步。原本怕是出了什么危险,那么他们这些人得有多远避多远才是。可这苟且之事人人都极为感兴趣,再加上是萧落尘和苏子衿,越发的让人想要知晓结果,于是乎众人的步伐也极快。   随着众人的脚步加快。这五千多步的路也不过就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就看到了隧道那头的景色。   不得不说这小院的景色是极好的,坐落在山崖凸出的一块大岩石上,周围并没有修建围墙。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群山迭起。云雾缭绕之景,小院中心的老树高耸得看不到头,繁茂广阔的枝叶遮盖了整个院子,阳光之下落下一地斑驳。   这样的美景让人心生向往,可是从其大树后传来的无比清晰的女子呻吟声和男子的喘息上将这一切都毁了个干净,在这隧道里那声音更加被扩大,落在每个人耳里,不免让人有几分面红耳赤。   “真是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竟在外面…”其中一位夫人看着那树干之后若隐若现的手脚,别过眼止不住的摇头,瞥眼间看向许氏的眼色更是鄙夷。   不过此时许氏根本就听不到那夫人的话,一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树后时不时露出来的细小些的手脚,虽然南宫秋月告诉她没事,她也知晓南宫秋月会这么说必然是已经处理好了,可听到那不好分辨的低吟声和看着眼前这番场面,心里还是不安的打鼓。   不过许氏这般紧紧的盯着最终还是有了收获。   那刚刚探出的手臂内侧一道褐色的兔子模样的胎记划过她的眼眸,让她瞬间睁大了眼睛,错愕之下不容置信的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南宫秋月。   她只是微笑着对她轻轻点头,可却让她心头一怔。   难道这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从一开始吗?是太子妃计划好的,还是子衿计划好的?那么子衿去哪里了呢?为何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人,有些事要看情况来,现如今该做您该做的事才对。”正当许氏彷徨之际,南宫秋月不知何时就靠近了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   南宫秋月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敲去了许氏那些不该此时纠结的想法,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计划好的,是谁计划好的,只要不是危害到苏子衿的就行了,至于到底前因后果如何她自可过了这事再问,目前最重要的是过了一这关。   “太子妃说的是,是臣妇糊涂了。”许氏明了的微微点头,再抬起头来眼眸之中皆是清冷凛然,目光锁定在余管家身上,冷声问:“这位管家,你刚刚说你亲眼看到我女儿和六殿下行男女之事,可就是在此?”   许氏突然的发问让众人之间的交谈声顿时消停了下来,人人都看向许氏有些诧异不解,作为母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如今和男人在树后这般,竟然还有心情问余管家是在哪里看到的。   对于此余管家也是一肚子疑惑,可这个时候当着皇上的面他也不能询问萧玉兰,只好笑了笑按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顺着答:“便就是在此,小人本是想着过来寻寻看有没有,可没想到走到如今这地方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小人不知如何是好才急急跑回去想要向长公主禀报。”   余管家说的倒是连贯,不愧是在深宅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不过他这话却让许氏眼底深处浮起一抹得意的笑,还未等他捕捉到就紧接着问:“那你可确定这树后的人就是六殿下和我女儿。”   听到这话倒是让人发笑了,虽然两个人躲在树后,树干极粗可以挡住两个人,可动作激烈下还是会时不时露出一点的,而刚刚萧落尘的脸露了一半出来,谁都看到了,至于那女子,虽然没有半张脸,可一晃之下也能分辨得出是苏子衿。   “小人当然确定了,这各位…”   “大胆奴才!当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竟也敢说谎,当真是不要命了!”不等余管家的话说完,许氏突然眸色一凌,指着余管家厉呵一声,充满了威仪之气,在这隧道之中更是洪亮,震撼人心。   而许氏这话让众人再度愣住了,就连皇上都不由得转过头来看向许氏,心中狐疑,觉得这许氏莫不是疯了?明明所有人都已经隐隐看到了背后的人是谁,她竟然还这般不肯承认。   “呀!”正当众人都或疑惑或可笑或讥讽的看着许氏的时候,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响起,划过耳膜吓了众人一跳,循声转过头去本想问怎么了,可还没等人开口,眼前出现的景象就让所有人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本在树后的人不知怎么走出了那遮蔽身躯的树干,首先入眼的是全是赤果的萧落尘,他此时双手扶着还未完全露出的女子的腰肢,某处和女子的某处贴合在一起,不断的挺进。   随着动作的越来越大,在肉和肉击打发出啪啪啪的声音的配合下,那女子慢慢被拉了出来,露出完全赤果的身子,胸前晃动的小兔,以及那凌乱的挡住脸颊的发丝。   或许是情致到了,那女子抬起手就将发丝撩起,露出半边脸来。   虽然只是半边,可谁都看得清楚,这人虽然和苏子衿有几分相似,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之所以刚刚那一晃之下能够让人觉得是苏子衿,是因为其是苏子衿的庶妹——苏灵珊!   然而这还不止,正当所有人渐渐回过神来,正欲说什么的时候,那树干之后竟然冲出来另一个浑身赤果的男子,抓住苏灵珊的头,将胯下/之物一挺,塞进了苏灵珊的嘴里。   “宇儿!” 第262章 也只能舍弃她了   “宇儿!”   一声惊愕之下变了音的尖叫声在隧道里响起,皇后那原本平淡温和的脸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扭曲,一双细长的眼眸睁得圆瞪。那双漂亮的眼珠子在惊错之下都要掉出来一样。瞳里映照出眼前这三个赤果的人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知晓柳贤妃和萧玉兰联手之事,也知晓今日她们是想要把苏子衿的名声弄臭推给萧落尘,让她再也没有反扑的机会,可她不论如何都想不到这里面为什么还有萧落宇。明明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   皇后的问题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包括柳贤妃。现如今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们所计划的。明明在这里的人该说苏子衿才对,为什么变成了苏灵珊。又为什么多出了一个萧落宇?   本能之下,柳贤妃惊怒质问的眼神看向另一边同样震惊得不知所措的萧玉兰。   而萧玉兰看到柳贤妃的神色也只能无措的摊开手,她才是最为想不通的人,明明华风道长亲口告诉她人已经中药了。余管家也说送萧落尘去的时候苏子衿已经药效发作了,怎么就这么短短一刻左右的时间整个事就变得完完全全不一样了,特别是多了一个萧落宇。这种时候惹上皇后可不是明智之举。   可看着皇后那震惊的脸上渐渐露出怒意来。萧玉兰就知道这件事是躲不过去了,不管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就先要把这件事从她身上给推开,可要怎么推才好,她却不知道。   因为她清楚的看到皇上眼底的那一抹深不见底的阴沉,作为亲妹妹她很清楚皇上已经动气了,这个时候她多说多错,可不说这件事又该怎么收场呢。   而皇上这边看着眼前这活春宫是怒火不断在心里烧,原本他是知晓这件事必定是柳贤妃和萧玉兰计划好了的,今日萧落尘必然是躲不过了,但她们说到底要对付的只是苏子衿而已,虽然萧落尘的颜面会丢那么一点,可皇家没什么大的损失,也打算就这么过了就算了。   可万万没想到如今却多出了一个萧落宇,相比起萧落尘他可不同得多,而且兄弟二人共用一女,还这般光天化日不知廉耻,真是把皇家的脸面给丢了个干净。   不管这件事到底是算计还是意外,如今皇上都没有心思去多想了,最先要做了是将眼前的事给解决了。   “不知廉耻的!还不快给朕分开!”一声厉呵带着无边的怒气和巍峨之气,从隧道之中发出,震得所有人心头一沉,纷纷低下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这所有人里却不包括那树下的三人,三人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更甚的是在皇上话音落地后三人还换了个姿势。   苏灵珊直起身来,原本含着某物的嘴吻上萧落宇的唇,下身包裹住萧落宇的东西,而萧落尘紧跟而上,刺入苏灵珊的臀心,让她发出了最高的一声叫声,虽然尖锐之中带着痛苦,可脸上却是一脸享受,让人说不出的恶心。   而这三人这般就如同一个带火的巴掌狠狠的打在皇上的脸上,火辣辣的,让皇上心底的怒火顿时上升了一个度,大袖一挥对身侧的侍卫厉呵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三人给我拉开!”   被眼前的场面给震惊的侍卫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应了一声后在队长的带领下几个人跑了出去。   面对几个侍卫的冲来,那做着羞人之事的三人似半点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做着,而且好像因为有人观看越发的兴奋起来,动作更快,夹在中间的苏灵珊身子不断的抖动,可却还一脸享受的表情,呻吟之声也更是越来越大。   这样的激烈的画面,这样yin/乱的声音,让走上前来的侍卫不免面红耳赤,一时之间不知从何下手才好,可感受着身后皇上那压迫得让人背脊发凉的视线,只好互相看了看,一咬牙分别伸出手去拉扯萧落尘和萧落宇。   原以为可以将两个人这样拉开,可没想到才拉出一分,两个就好像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一样,顿时眸色一凌,迸发出杀意,伸手将拉扯自己的人推打开。   南楚尚武,皇室子弟从小就要修学武功,所以萧落尘和萧落宇的武功都不弱,再加上药物的兴奋作用,这几个侍卫根本就不是两个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两个人给推打开了一丈多远。   其中有一个侍卫企图再上去拉扯,可刚刚才靠近,萧落尘反身就抓住他腰间的佩剑,将佩剑拉出来,毫不犹豫的一挥,划过侍卫的脖子,霎时间艳红色的鲜血似奔涌的河水一般撒了出来,浇在三人身上,可即使是这般三人也没有半点动容。   这样惊人的一幕吓坏了不少人,可也让不少人看出了些许端倪,人群之中立即有人高声喊起来:“这恐怕是中药了吧。”   这一声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立马让眼前的这惊人的画面有了解释,也让萧玉兰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心生一计后立马对皇上急道:“皇兄,看宇儿和尘儿的模样想来定然是中药了,当务之急不可强行拉开,得先解毒才是呀。”   皇上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到这样这般景象就知道这三人绝非清醒,只是没想到这药劲如此霸道,竟然半点理性都没有,这柳贤妃手上的好东西倒是不少呀。   “且去给朕把别院里的大夫医女全部带来,不得耽误!”皇上冷声命令道,说话间眼角的余光撇了柳贤妃一眼,冰冷刺骨,让柳贤妃心底一咯噔,知晓皇上已然知晓她了,也不说话,如今这般情况她也只能低下头,缄口莫言。   只是看着那依旧夹在萧落宇和萧落尘之间的苏灵珊,心中的厌恨之意越来越胜,这个苏灵珊到底是个不中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是到最后,也只能舍弃她了! 第263章 她没有中药   有了皇上的命令,这清故别院的仆人自然一个都不敢怠慢,但大夫和医女所在的地方和这小院相隔实在院。一来一回即使再快也要一刻左右的时间。   当一众大夫医女赶到的时候。原本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头,面色绯红,只因为这一刻那树下三人发生的事实在让人不堪入目。   此时三个人早已经是换了不少姿势了,苏灵珊身上。嘴里,某处早已经是满满都是那男子的“精华之物”,可即使是这样三人也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   啪啪啪的撞击声和那已经有些沙哑的呻/吟声没有半分停歇。让赶来的医女个个脸颊红了起来,低着头紧紧抓住背着的药箱。等着老大夫的安排。   不过在这一众医女里也有不害臊的,譬如站在最后。身为小医女的宋医女,此时就半点不避讳的抬着头似欣赏一般的看着眼前这激烈的画面,不由得咋舌,这古代的男人可半点不比那些个小电影里的男人差呀。这体力,这身材,还真便宜那苏灵珊了。   一想到苏灵珊。宋医女的眼眸就看向了她。看着她那一脸欲生欲死的表情,实在觉得恶心。   害人终害己想来就是指的她吧,小小年纪就心思这般歹毒,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放过,落到这般下场也怪不得别人。不过这可还不算完,本小姐可是正义的士者,今日必然给你个好结果!   这般想着,宋医女紧紧握了握自己的藏在袖里的手,嘴角难以察觉的露出一丝奸邪的笑容。   “你,你,你,去打些井水来,浇在三人身上;你,你,你,一旦神识恢复立即将衣服给三人披上,把麻沸散给他们服下;你,你,你检验三人究竟所中何物。”观察了一阵的老大夫转身急急的对身后的九人下命令,而宋医女恰好排在给其穿衣喂药的队伍里。   有了老大夫的命令,作为手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耽误,立即各司其职。   当头的三人立马从小院子的小井里打出三桶水来,合力将井水用力的泼在紧紧贴在一起的三人身上,接连泼了三桶之后三人在冰冷的井水的作用下止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满是欲/色的眼眸里渐渐浮现起了一丝清明之色。   瞅准时机,待命的三人立即冲了上去,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大夫将萧落尘和萧落宇给用力扯开,宋医女立即将手中的衣服披在苏灵珊的身上,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一拉,反手将握在手里的东西飞快的给她喂了进去,紧接着才从药箱里拿出麻沸散来给她服下。   麻沸散一服下,纵使这药性再强也是身子发软,不由自己控制的瘫软下去。   小心翼翼的将三人扶下放在院子里早就铺好的软被上之后,最后检验的三人也立即走了上来,男女对应的跪坐在三人身边,从药箱里拿出一大堆用于检验的东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三人齐齐被抬起手,用极为轻薄的小刀在食指上割开一道小口,让一滴滴艳红的鲜血滴入早已经倒入药水的几个小茶碗里,然后飞快的用布条缠绕止血。   需要三人的步骤就已经完成了,所有大夫医女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几个滴有血滴的茶碗,大约等仆人给萧落尘等人穿好了衣衫之后,那碗里开始有了结果。   跪坐在萧落尘和萧落宇身边的两个男大夫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茶碗,确定都是一致的之后由年纪少长一些的抬起头来对老大夫道:“师傅,检验出来了,四殿下和六殿下中的都是阴阳欢愉散的阳性散。”   一听阴阳欢愉散几个字,已经走出隧道围观在四周的人纷纷脸色一青,惊错不已的互相看了看。   在金陵,阴阳欢愉散可是禁用的,想要拿到这种药可不简单,身份不高的人,没有手段渠道的人根本难以拿到,不免让人心里开始猜测这下药的人究竟是谁,毕竟有这等能力的人可不多。   对于众人眼里浮现起来的猜忌,老大夫是半点没有兴趣,作为大夫他只需要查出结果就好了,于是乎转眸就看向跪做在苏灵珊身边的询问道:“你这可有结果了,中的可是阴性散?”   面对老大夫的询问,那医女迟迟不没有说话,看着眼前这几个茶碗,一脸为难的抬起头来,胆怯的小声道:“师傅,这几碗药水都没有反应,苏三小姐似…似没中药。”   “没中药?”老大夫眉头一蹙,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医女面前放着的几个茶碗,的确是一丝反应都没有起。   疑惑之下,老大夫将其中一个茶杯拿起,用手指沾起一滴药水用舌尖舔了舔,确定药水没有半点问题后深深的看了躺在地上,在麻沸散状态下还双眸清明的苏灵珊,眼眸里露出一丝厌恶后将茶杯递给医女,冷声道:“这苏三小姐根本就没有中毒,自然验不出来。”   老大夫的话不高不低,可却能清楚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一字一句都无比的清楚,宣告着苏灵珊没有中药。   若是被人下了药,那么这件事还可以用身不由己,别人算计给说过去,可没有中药,却同两个人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   一想起刚刚苏灵珊在萧落尘和萧落宇的夹攻之下那yin/荡的模样,众人心里是一阵反胃,看着那小小的身子更是鄙夷到了骨子里。   但并非所有人对于苏灵珊都是鄙夷的,看着她的萧玉兰首先不是鄙夷,而是心烦,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一计就这么被毁了。   原本想着所有人都中药的话,那就可以把这件事推到苏子衿身上去,那般柳贤妃也会助力她,即使今日毁不了她的清白也不会让她轻易的过去。   可没想到这苏灵珊居然没有中药,没有这个借口这件事她可就不好脱身了。   “这么早下结论未必有些太过仓促了吧,苏三小姐刚刚的模样可不似清醒。”正当萧玉兰心中烦躁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站在其身后的华风道长云淡风轻的开口道。   一听这话,老大夫立马就不高兴了,虽然他是长公主府里的大夫,可以前也是太医院的副院正,医术了得,哪里容得别人怀疑。“道长这话是何意?是说老夫医术不行,是不是中药都分辨不出吗?”   “大夫莫急,贫道没有这意思,只是这事蹊跷得很,不若解了三人的麻沸散,让其言语,这事总是要弄个清楚的不是。”华风道长轻声细语的说着,和怒眉飞须的老大夫比起来似更有道理些。   而听到这话,萧玉兰也算明白了过来这华风道长是个什么意思,立即符合道:“不管是不是中药都不能光凭一面之词,且解开他们的麻沸散,让他们同皇兄解释清楚这究竟是何事。”   听到萧玉兰的命令,作为府中的大夫,他是没有权利反抗的,即使不想这般变相的承认自己的医术不足以定义真伪,也只能咬着牙对身后的一众大夫医女点了点头。 第264章 即使死,我也要拉上你   得了老大夫的指示,身后的几个人赶紧的从药箱子里拿出解麻的清凉药水,分别给三个人灌了下去。并同时把解药也给萧落尘和萧落宇服下。   虽然这药水是解麻沸散的药。可也不可能立马就解开让人清醒过来,只能通过揉按各种穴道的方式让药快速的在身体里推开来,尽快的恢复清醒。   萧落尘和萧落宇都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经脉也流畅,自然的吸收药物也比一般人也快些,在大夫的按摩穴道之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   一醒过来。两个人就连忙爬起身来,对着皇上所坐的地方跪地行大礼。头紧紧的贴着冰冷的地面。   虽然他们两个人都中了药,对于刚刚所做的事只有迷迷糊糊的印象。但吃过解药后立马这脑袋就清醒了过来,在麻沸散的作用下躺在地上的时候也依稀听到了些许交谈之声,对整件事有了大概的了解,如今这个时候他们都知晓已经闯了大祸。谁也不敢怠慢。   “还知道跪朕,看来你们兄弟二人是清醒了。”皇上阴沉的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又气又怒。但也只能沉声问:“且说吧。这事究竟是如何。”   “回禀父皇,此事儿臣是被人给算计了,儿臣本是在引宴之上同各位皇叔,皇兄同饮的,不知为何几杯酒下肚之后人就迷糊了,似喝醉了一般,没多久就不省人事了。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扶走了,去了哪里儿臣不知晓,之后就没有了意识,做了什么儿臣也不知晓。”   萧落尘抢先开了口,额头抵在地面,声泪俱下,无一不在痛诉着他的苦楚,无辜,委屈。   而萧落尘的话音一落地,一直隐秘在人群之后的心腹也赶了上来,单膝跪地在皇上面前,言辞恳恳道:“是小人保护不利,以为殿下当时只是醉酒,就同管家和小斯扶殿下回了厢房,就是出门去给殿下寻醒酒汤的时间,回来殿下就不在了。”   萧落尘的话再加上心腹的话,还有当时他醉酒倒下时众人所看到的,给他的事也算有了一个定义,皇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眼眸看向另一边不吭声的萧落宇,冷声问:“那你呢,如何会这般?”   面对皇上的发问,萧落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将眼眶之中原本的水雾全部挥散了去,低沉愧疚道:“都是儿臣的错,儿臣有负父皇母后的恩泽,身为皇子,身为兄长未能保护皇弟,还在神志不清之下闯下这等弥天大祸,有损皇家脸面,求父皇责罚。”   不同于萧落尘的急急为自己开脱,萧落宇把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相比起萧落尘来更显得有担当,让人的好感顿时就升了上去,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抹去了不少。   可对于萧落尘来说却是怒火中起,没想到这般情况下萧落宇还要摆他一道,眼角的余光瞥向他恨不得撕了他,可他的话已经把他定义成了弟弟,作为弟弟又岂能反驳哥哥呢,只能将这口气吞下去,暗暗记在心里。   “宇儿,此事你必然是有错的,罚定然也是要罚的,但这事究竟是如何你当该说个清楚才是。”皇后是个精明的,自然一听这话就明白萧落宇打的是什么主意,立马给他布下台阶。   “此事…”萧落宇抬起头来,为难的看了看皇上和皇后,最终一咬牙狠狠的磕了一个响头。“父皇,母后,这事儿臣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儿臣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儿臣发现六弟不见后便就四处去寻找,偶然走到这小院里来,发现六弟躺在床笫之上,似神志不清的样子。   本想要叫醒六弟,可突然就被人打晕了,摔到了墙上,疼痛之下睁开眼隐隐看到六弟身边站着一个人影,可还不等儿臣看清楚就彻底晕了,等清醒过来,已经在此了。”   萧落宇虽然说记不得了,可这话里话外都已经把重点点了出来,那就是他看到的那个在萧落尘身边的人影。   他刚刚发现躺在床笫之上的萧落尘,后脚就被人打晕了,还是在这等偏僻的小院子里,随后又发生这样的事,不免让人心生怀疑的看向萧落尘。   萧落尘可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人影,他连萧落宇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他还想着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推呢,没想到他却先下手为强,倒打他一耙。   “尘儿,这个人影你可见过?”顺着萧落宇的话,皇上自然也怀疑到了萧落尘身上。   “儿臣并未见过四哥说的什么人影,儿臣连四哥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不过儿臣相信四哥所说的,这件事儿臣和四哥都被人算计了,这人必然就是四哥所说的那个人影。”萧落尘说得无比虔诚,更是将都被人算计了这几个字说得无比的清晰,明里暗里告诉皇上,他们都是被算计了,若他有心算计萧落宇大可把自己摘出来。   而萧落尘的话也的确有道理,既然要算计被人,那又何必把自己搭进去呢。再则说了,这件事本来就不光彩,萧落尘又不得宠,即使能陷害到萧落宇,可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也不好,最终便宜的也只能是七皇子而已,萧落尘也不是傻的。   那么这件事就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两个人都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把所有事推到那个所谓的人影上,可萧落宇所说的人影是真是假得不到确定,而这个人影到底是谁的人更是无从查起,这件事就卡在了这里,只能期盼三个人当中唯一一个还没开口的苏灵珊了。   所有人此时此刻都瞩目着她,这是苏灵珊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若是以往她必然会心思雀跃,可如今却是羞得眼泪直流。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明明该是苏子衿的,为何变成了她,她的这辈子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   可即使是如此,她也不能放声大哭,因为萧落尘和萧落宇把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把所有都扔给了她,她需要开口解释。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想来看看苏子衿和萧落尘可有成事,没想到一进门才看到萧落宇躺在地上就被迷晕了,之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是最后一个进门的,而且她又只是一个什么身份都没有庶女,如今这个情况下若她照实说必然会被人怀疑,为了保住萧落宇的名誉皇后说不定会硬咬着她不放,而如今柳贤妃必然也不会帮她什么了。   她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   “是大姐!皇上!是我大姐做的!”苏灵珊躺在地上,双眸看着天空,眼泪从眼角不断的流淌而出,撕心裂肺的大喊起来,似被最亲的人算计了一般后的那痛彻心扉的一声呼喊,饱含着失望。   苏子衿,即使死,我也要拉上你! 第265章 联手破脏水   苏灵珊这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让众人这才再度想起早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的苏子衿,毕竟这件事太过震撼世人,自然的谁也不会再想起那不在场的苏子衿。   只是苏灵珊这一喊倒是又让不少人怀疑起苏子衿来。毕竟一开始的女主角说的可是苏子衿。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她又不在,那么这么久的时间她去哪里了呢?   “苏灵珊,你休得张嘴胡说,大姐平日你待你不薄。你做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事不悔悟竟然还如疯狗一般乱咬人,是和居心?”苏颖当即指着苏灵珊怒骂了起来,这个时候苏子衿好不容算是脱险了。可不能被她再拉进去,若苏子衿在这里出了事。她可就也跟着完蛋了。   苏灵珊并没有急着反驳苏颖的话,反倒是拉着医女的手艰难的爬起来。跪在地上,泪水早已经是满面,双眼通红,倒是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二姐。我也不想如此的,可事实就是如此,是大姐她…她…她故意引我来这小院。引我入那房内的。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之后就…”说到此处,苏灵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小小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可笑,大夫可都检验过了,你根本就没有中药,却说不省人事,这是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沐雨彤也在人群之中开了口,冷言睨向苏灵珊越发的反感。   这苏灵珊当真是个牛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企图拉苏子衿下水,真是太阴毒了!   “这事我也不清楚呀,我当时急着找大姐,走过落春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姐的背影,我叫大姐,可大姐却不理会我,我担心大姐才跟上去,可大姐有武艺在身,脚程极快,我一直追不上,等追到这小院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影,我这才进房去看的。   没想到这一进房内就见到四殿下和六殿下躺在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人打晕了,之后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清醒过来,听着各位的言语这才知晓,我…我的清白…我的贞洁…都没有了!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我难道会拿自己的贞洁说谎吗?”   最后一句话苏灵珊近乎是尖叫起来,划过这长空在山间回荡,那般的凄厉,这也让不少人心里有些动容,特别是女子,更能体会贞洁有多么重要。   在南楚,贞洁就等于女子的性命,更何况是未出阁的女子,在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和两个男人发生这般事情,谁都不会愿意,而且看那树下的血迹也能看得出这苏灵珊还是个处/子,就更是不该会如此。   “这要让人没有神智并非必须用药,贫道听闻阴阳欢愉散若是足够强烈,其中某人只要服用少量就可以达到效果,而且难以被查出来,敢问大夫可是如此?”华风道长将手中的浮尘一挥,转眸看向老大夫。   老大夫虽然对这个华风道长极为不喜,可当着皇上的面他也不敢说谎,毕竟这种事随便问一个太医就能问出来,只好不情不愿的低下头道:“的确是如此,若是女子,只需少量引子就够,只是…”   “皇上,皇后娘娘,灵珊说的话也是在理的,她是嫔妾的侄女,从小嫔妾是看着她长大的,是个没有心眼的孩子,又才这般小定然是不敢说谎的。”不等大夫把话说完,柳贤妃抓准时就打断道。   柳贤妃的话落入苏灵珊的耳里让她的心顿时安了下来,她就知晓她们无论如何都想要除掉苏子衿,她怎么样对于柳贤妃来说或许无所谓,可若有拉苏子衿下水的可能她必然是不会放过的,这就是她唯一的求生机会。   “贤妃娘娘,这苏三小姐会不会说谎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但她说的话实在有所歧义。”沐雨彤向前一步,走到皇上和皇后面前,福身行礼后方才道:“皇上,皇后娘娘,这苏三小姐话实在不通,她说是荷悦郡主引她来的,那也就是说刚刚四殿下说的人影是荷悦郡主了,可荷悦郡主不过是今日的宾客,如何能在六殿下的酒水里下药?”   沐雨彤说话间厉眼瞥向苏灵珊,似在警告她,虽然现在谁也不知道苏子衿到底去了哪里,可她也容不得别人趁她不在往她身上倒脏水,企图来个强行判罪。   “这有何难的。”正当所有人细细思考沐雨彤的问题时,萧玉兰突然开了口。“今年的寿宴本公主是临时定在清故别院的,一切都很匆忙,所有仆人也都是从公主府里匆忙调用过来的,自然没有在公主府那般防备森严,荷悦郡主又是会武功的人,要潜入厨房并非没有可能。   而且这件事也确实是荷悦郡主最有嫌疑,毕竟引宴开始的时候正是她失踪的之时,那时候男客还未入院来,女客都在后院,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有可能了。”   沐雨彤没想到这个时候萧玉兰会插嘴进来,作为别院的主人,她这般几乎是给了这件事最后敲定了。   她的话加上萧落宇,再加上苏灵珊说的话,整个事就这么围绕着苏子衿是罪犯链接了起来,一开始她自己装不舒服回房,然后潜入厨房对萧落尘下药,打晕了来找萧落尘的萧落宇,然后故意引诱苏灵珊来此,把她打晕后对她用了少量的药物,让其发生关系之后却查不出她中药,从而让她彻底的身败名裂。   这样的连贯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对的,不由得众人心里都开始偏向这个定义,毕竟苏子衿此时此刻不再,即使沐雨彤为她再多做辩解都是空谈。   眼见着众人交头接耳间都开始将苏子衿往罪犯的位置上放,沐雨彤和许氏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要解释可却无从开口,手脚无措下只能看向一直未说话的南宫秋月。   而南宫秋月却只是依旧温婉的笑着,挽着身旁萧落净的手,漂亮的眸子望着隧道的方向。   “长公主这话说得有些太有敌意了吧,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帽子往臣女头上戴吗?”就在南宫秋月所注视的地方,一声清冷好听的声音响起。 第266章 谁在撒谎   这一声清冷的声音就好似冰川之上融化下来的水,清凉甘甜,让人心头说不出的舒服。纷纷循声望去。   幽深的隧道里远远的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穿着白色渐染桃红色的轻纱半袖,内着一件云锦缎面袖口绣莲瓣的小衫,下做着一条雪白的百褶裙,信步走来。渐渐露出那张五官精致平静淡然的脸。   在这有些许昏暗的隧道,好似一朵绽放的雪莲,出淤泥而不染。洁白无瑕,遗世而独立。这样的一个恍若天上落入凡间的仙女,让人难以和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个算计所有的恶毒女子所相提而论。   “本公主这话也哪里是不分青红皂白了。那个时辰恰好是郡主你失踪的时候,除开你还有谁有可能吗?”见苏子衿出现,萧玉兰眸色一沉,原本想着趁她不在将这个罪名按下。没想到竟在这般关键的时候出现了。   不过也罢,不管她出现与否,这件事如今都不容改变。不管如何都要把这盆水泼到她身上去。   “长公主这话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那厨房本就是人流繁杂的地方。那么多厨子厨娘,打杂小工,上菜丫鬟,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有可能了呢?难不成长公主是认为那些人不是人?还是说有心冤枉我,别的可能就一概不管了?”苏子衿走出隧道,清冷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萧玉兰,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萧玉兰被这气势逼得身子微微后仰了一分,虽然她本来就是有心冤枉苏子衿,可实话是不能当着众人说出来的,再看众人那对苏子衿的话开始有所动容的脸,她也知晓这个借口并不好,思索了片刻冷笑道:“本公主不过是猜测而已,荷悦郡主这般激动做什么,莫不是心中有鬼。”   “长公主这不是说笑的吗,谁被别人冤枉了这种事还能笑吟吟的不成?”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不给萧玉兰半分面子,可不等萧玉兰发作便紧跟着道:“既然长公主说是猜测了,那臣女也可以猜测,这整个清故别院都是长公主的,长公主要做点手段易如反掌,相比起臣女来,长公主不是更有嫌疑。”   苏子衿这听起来轻柔平淡的话落入萧玉兰的耳里就像一只大锤狠狠的敲击心头,让她不由得退了一步,看着苏子衿眼露震惊和狐疑。   难道她都知道了?   结果如何,萧玉兰得不到答案,苏子衿那张脸是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就这样站在那里,浅笑端方,仿若什么都不知道,又仿若看透一切,无形之中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心里不自觉的升起畏惧之意。   一咬牙,将这不该有的畏惧挥去,萧玉兰定了定神,冷笑道:“猜测自然是可以这般,可也要讲求证据,当时本公主在后院同几位王妃和夫人在一起,哪里能腾出这等功夫来,而那个时候郡主你又在哪里呢?”   “郡主一直同微臣在一起。”不等苏子衿开口说话,隧道里又再度传来了一个爽朗富有磁性的声音。   还未等众人转头望去,一道白色的身影就从苏子衿的身后走了出来,七尺高的身子高出了苏子衿一个头,阳光打在他脸上将那俊朗无双恍若仙人之姿的脸照耀得越发如仙如梦,可即使阳光再灿烂,也比不过此时他那温柔注视苏子衿的眼眸。   抬起手,极为自然的将手中的一朵浅粉色的无名花轻柔的插在苏子衿的发髻之上,顿时给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几分女子的轻柔。   仔细看了看,满意的一笑后君故沉才放下手,略有些责备道:“我不过是去为你采朵花的时间,你就自己走了,都不与我言语一声。”   面对君故沉这温柔的责备,苏子衿的脸颊微红,微微低着头,看着他那修长的手,抿了抿唇轻声解释道:“我本是想等你的,可谁知却听到了长公主那样的话,实在忍不住才…”   “长公主到底说了什么,竟惹得郡主这般沉不住气,可否说给微臣听听。”君故沉转过头来,言语上倒是敬重,可那双透着阴寒的眸子却让人心中一颤。   众人都还没从刚刚两人插花那如画一般的画面里走出来,突然的眸色转变让人吓了一跳,萧玉兰更是再度往后退了一步,有些许颤微道:“君公子?你为何会来?”   “知晓长公主给微臣送给请柬,微臣可是不远千里赶回来的,只是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么一幕大戏。”君故沉眼眸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冷笑,抬起头来不给萧玉兰插话的机会道:“好了,麻烦长公主回答一下子刚刚微臣的问题。”   “这…”看着君故沉那张俊朗无双的脸,萧玉兰一时之间哑了言。   她确实是给君故沉送了请柬,可却是查清楚了他要出城多久,掐着他不在的时候送的,为的就是避开他,让他无法保护苏子衿也避免自己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利于之后靠近他。   可没想到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仅来了,还和苏子衿在一起,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可见她的如意算盘已经碎了。   既然这般,那也就只好强攻了,不论如何今日都要将苏子衿拿下。   至于君故沉,她总会有办法的!   “本公主只是顺着猜测罢了,这里出了事,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荷悦郡主,本公主身为这清故别院的主人,事又发生在本公主的寿宴之上,自然是要过问的。既然君公子说郡主一直同你在一起,那本公主倒想问问了,你们这段时间去了哪?又做了何事?”   “微臣来时正好遇到郡主,瞧这清故山山清水秀便邀郡主游山玩水,没想到过这景色太美,误了时辰,等回别院来时就听闻出事了,便急急赶了来,没想到竟还扯到郡主头上了。”君故沉眼眸为扬,凌厉之中带着一分兴师问罪的味道,让不少女子不禁羡慕,若有这般男子为自己出头,便是死都无憾了。   萧玉兰也是这般想的,以至于看着被君故沉护在身后的苏子衿,越发的觉得刺眼,就好像眼里卡了东西,碍眼得很,今日定然要将这个碍眼的东西除去!   “君公子真是护人心切,这等不着边际的谎话都敢说出口,苏家三小姐都说了,亲眼看到荷悦郡主出现在落春院,还故意引她入这院里来,难不成这荷悦郡主有两个人?还是说,苏三小姐你在撒谎?”萧玉兰转头看向苏灵珊,眸色阴冷如同冰刺,带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苏灵珊顿时被这眼神吓得背脊一冷,她知晓此时此刻她已经是背水一战了,想要活命就必须要把苏子衿拖下水,即使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狠狠的一咬牙,匍匐在地声嘶力竭道:“臣女不敢,当真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臣女纵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撒谎呀。臣女对天发誓,若臣女所说之言有半句虚假,天打五雷轰!” 第267章 本王能证明   苏灵珊声嘶力竭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有诚意,匍匐在地的小小身子更是让其话添加了几分可信度,毕竟在众人眼里苏灵珊是苏子衿的妹妹。不是真正发生了这件事也不会说出这般话来。更不会为此发这般毒誓。   至于君故沉,自从那日宫宴之后人人都知晓苏子衿是他的心上人,护着她那也是自然的。   一时之间相比起君故沉的话,更多人更偏向于苏灵珊的话。但这件事到底如何谁也不敢定义,只能看向君故沉,等待着他的回答。   面对众人投递过来的注视。君故沉仿若没看到一般,反倒是转头有些许无奈的看向苏子衿道:“衿儿。你这妹妹当真厉害,毒誓都敢随便发。这真是要把屎盆子死死的扣在你头上了。”   “毒誓?”苏子衿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轻笑道:“若这老天爷真能辩真伪,罚恶人,一句发誓就能查出罪者的话还要律法做什么?不过我也不能由着这屎盆子扣下来不是。发誓这东西我也是会的。”   说话间,苏子衿向前迈了一步,面色肃立的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掷地有声道:“信女苏子衿,对天起誓,今日君故沉说所之言绝无半句假话,若有半句,信女愿承受五雷轰顶之苦,五马分尸之痛,永不投胎之罚。”   苏子衿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回响,如同一个狠狠的巴掌打在刚刚相信苏灵珊誓言的人脸上,火辣辣的疼,因为这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般晴朗,所谓的誓言就如同一个屁,什么都掀不起。   信了那誓言,就等同于信了一个屁,这样的感觉让不少人脸颊一红,低下头再也抬不起来。   看到不少人低下头,苏子衿嘴角勾勒起一丝不屑的冷笑,放下手,眼眸扫过所有人。“各位也都瞧见了,我和家妹都发了毒誓,可这天也没有什么变化,可见这毒誓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罢了,当不得证据,也胁迫不了谁。”   苏子衿的扫视就似带刺的鞭子,在被巴掌狠狠打过的脸上划过,更是让人脸颊生疼,谁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苏灵珊刚刚掀起的波澜就被这么一两句话给压平息了下去。   眼见着这件事苏灵珊已经不敌,若再这般下去只怕苏子衿就要占了上风了,柳贤妃当即就坐不住了,掩面轻笑道:“这发誓的事本就是无根无据的东西,有人是自证清白,有人是居心叵测,要查个清楚也是难的,不过这事也不能这么拖着,既然君公子说荷悦郡主一直和你在一起,那本宫倒向问一句,可有人证明呀。”   柳贤妃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子衿可是华风道长和苏灵珊亲自送去的小院,根本就无人知晓,那时候所有人也都在院里,能为苏子衿作证的人一个都没有。只要苏子衿拿不出证据来,她便就能弄出为苏灵珊作证的人来,到时候苏子衿就有口莫辨了。   虽然这次是失败了,还搭上了苏灵珊,可只要拖倒了苏子衿,断了这根线,萧落净就不足为惧了,而苏家也就再也没有借口了,必须彻彻底底的归顺她,断了所有退路。   不得不说柳贤妃这一问真是揪住了重点,苏子衿和君故沉对视了一眼双双蹙起了眉头,有些焦急,有些无奈,有些无措…无一不在告诉所有人,他们没有人可以为他们证明。   “看你们二人这般是无人可为你们证明了。”柳贤妃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看向苏灵珊,沉声问:“那灵珊你呢,仔细…”   “本王可以为荷悦郡主和君兄证明!”不等柳贤妃的话问完,头顶之上就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还未等所有人抬头望去,一道身影就从崖壁上的一颗歪脖子树上跃了一下来,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小院中央。   当众人看清楚这人的容貌之时,整个小院顿时就炸开了锅。   “萧王何时在此的?”   “不知道呀,在凤鸣殿的时候并未看到萧王呀,什么时候来的?”   “引宴结束后萧王就离去了,我还以为是走了呢,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时候出现在这里。”   ……   听着众人惊讶的交谈声,萧裕景似一点都听不到,自顾自的从跪在地上的苏灵珊和萧落尘之间的缝隙走过,走到君故沉和苏子衿面前,蹙起眉头埋怨道:“你们二人不够义气啊,都说了让你们等等本王,一路上一刻都不停,让本王好追。”   “王爷莫闹,我与衿儿这不是赶着回来吗,这一回来就听到了这事,自然是马不停蹄赶来了。”面对萧裕景的埋怨君故沉不免有些厌烦,就好像一个大人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对于两个人这般的相处方式朝堂之上大多数人其实都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惊讶,唯一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件事里居然还有萧裕景?   按他的话仿佛他一直和他们二人在一起,可明明男客都知晓,引宴之时萧裕景可是一直都在的,哪里有时间。   “十三皇弟你说你能为荷悦郡主和君公子作证?你这是在逗皇姐的吧,你巳时一刻才入院,引宴也一直在席上,而从引宴结束到现在也不过才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如何同他们一道,又如何作证?”对于这突然跳出来的萧裕景萧玉兰实在心里有些不安,毕竟他们两一直都不对付,必须要将一切扼杀在摇篮才是。   “皇姐这话才是在逗我呢。”萧裕景转过头来,眸色冷漠的看着萧玉兰。“君兄是同皇弟一起来的,在入院之时碰到了出来散心的荷悦郡主,便陪同一道去散心了。皇弟不敢缺席引宴,只能让侍卫暗地里跟着他们,原想着引宴之后就去寻他们,可没想到他们就回来了,让皇弟白白在山上转了一圈呢。若是皇姐不信,我这便召侍卫来。”   不等萧玉兰回话,萧裕景就一抬手,在空中一挥,就听到身后的隧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就从隧道里钻了出来,气喘吁吁的站在萧裕景身后。   “刘毅,且告诉长公主你看到了什么,精确些。” 第268章 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是,王爷。”刘毅点了点头,直起身来。对萧玉兰行礼道:“小人奉王爷之命暗地里跟踪荷悦郡主和君公子。两人是巳时一刻出的清故别院,巳时二刻登上清故山顶,在山顶看着云雾之景交谈了许久,巳时三刻方才意识到时辰。这才急急下山来,回到别院后得知出事了便往小院来了。”   刘毅将苏子衿和君故沉这一个时辰所作所为全数没有半分语气变化的平淡说了出来,就好像报告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可这话却让苏子衿脸颊一红,羞囧之意顿显于面。   “王爷!你竟派人跟着我与郡主?”君故沉眸色一沉。睨向萧裕景,带着责备与不悦。   萧裕景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双手一脸无可奈何道:“君兄,我这不是怕你和郡主故意甩掉我吗,这出此下策,不过你看。这最终还是做了好事不是,没有我派人跟着,谁又能为你们作证呢。”   萧裕景的话让这原本压抑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人人都笑这王爷在君故沉面前就变成了小媳妇。而不知不觉间也相信了他的话,毕竟在众人心中萧落尘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眼见着原本好不容易压制的局面让萧裕景一两句话就要翻盘,萧玉兰实在心有不甘,若这般下去只怕就要被苏子衿给彻底撇干净了,那就再无借口,今日就真的败了。   设计了这般久,花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让萧玉兰接受不了,倔强不吃亏的性子自然也跟着上了头,不过此时她再多说反倒显得针对,毕竟她与萧裕景不对付,外加上她对君故沉的心思,形势之下她只能不动声色的撇了柳贤妃一眼。   柳贤妃自然也明白萧玉兰的想法,此时此刻有萧裕景和君故沉在,萧玉兰实在不宜多说,萧落宇如今落水,皇后也不是傻的,自然也不会顺着她,最终也只能靠她自己。   虽然知晓自己开了这个口只怕要损失些许什么,可相比起彻底的失败她更愿意用这一点损失换更多。   “萧王对君公子当真是礼待有加,走一步都要跟着,这真是让人艳羡,不过臣妾总觉得这事不能彻底服众,毕竟萧王对君公子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这荷悦郡主和君公子之间又是这般,这出来证明的人也是萧王的心腹,这不免…”柳贤妃媚眼如丝之中带着些许担忧在皇上耳边私语着,可声音却也不小,恰好能落入周围不少人的耳里。   这院里本来人也不多,一传十,十传百,眨眼间都知晓柳贤妃的意思了,这是在怀疑这件事的可信度呢,正如她所说,君故沉本就是萧王的人,萧王帮着他说谎也不是难事,即使是真的,这件事也难以服众,毕竟空口无凭。   虽然众人对于萧裕景还是相信的,但柳贤妃是皇上的宠妃,这件事说的也有部分在理,谁也不敢反驳,只能一如之前一般,各自闭上嘴,静看整件事如何走向。   别人可以静看,可作为被怀疑的萧裕景当即就双眸一扬,怒色顿起,转过头来毫不避讳的盯着柳贤妃,不悦道:“贤妃娘娘这是何意?你觉得本王是在说谎?”   “本宫自然是信萧王的,只是这君公子毕竟是萧王你府上的座上宾,若是就这般就认定荷悦郡主无罪只怕有人不服,也会说皇上不够明断呀,萧王你总不能险皇上于不义之中吧。”   柳贤妃这轻轻柔柔的话似一根刺,死死的刺在了萧裕景的喉咙里,也刺在了皇上的心头,让皇上面色一沉,眼角的余光看着柳贤妃露出一丝冷意来。   柳贤妃清楚的能感受到皇上的不悦,也知晓今日之后皇上必然对她会冷淡些时日,可她也清楚这句话与皇上而言有对大的功效。   皇上本就多疑,对萧裕景虽然面上不说可到底是防备疑心的,她这般一说,即使皇上心中对她不喜,可到底还是会对萧裕景有所怀疑,再考虑到这件事他若应下来对他的圣明有损,自然的就不会放萧裕景过去。   “爱妃说的也是,老十三,君爱卿到底是你的人,你就这般空口白话的为他作证难以服众,朕也不好决断,你可还有证据?”皇上略有些无奈的说着,双眸看着萧裕景带着几分期盼,可到底只是流于表面。   面对皇上的问话,萧裕景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原地,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却只是双唇微微颤动,便连张开都张开不了,这番动作也让人明白了,他没有其他证据可以拿出来,一如刚刚无法证明的苏子衿和君故沉。   为此众人也是不免叹了口气,这件事闹到现在一直无法断定谁真谁假,好不容易有了萧王作证以为今日之事终于要有一个决断了,却没想到又是这般回到原点,如此下去,今日一整天只怕都断不出个所以然。   即使再好看的戏,结果变得遥遥无期也让人就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   “皇上,此事臣女无需别人为臣女作证,臣女也没有什么证据。”正当所有人疲累的泄气的时候,苏子衿突然从君故沉身后走了出来,面对皇上和皇后福身行礼。“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别院里仆人众多,犄角旮旯都有人在,必然是有人能瞧见些许的,这便就是最好的证据,臣女恳请皇上将别院内仆人全数招来,谁是犯人,必然有一个结果。”   将别院内的仆人全数招来?   苏子衿的一句话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别院原本就有数百个仆人,在加上今日从公主府调度来的,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这小别院装下三百来人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这别院是萧玉兰的,这仆人也都是萧玉兰的,即使再傻的人也知晓萧玉兰和苏子衿不对付,这事就算没有提前告知,这些仆人也会看萧玉兰的眼色行事,这般做苏子衿不是找死吗?   “荷悦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当真要把这别院的仆人都叫来问个清楚?”皇上严肃郑重的问,深邃的双眸上下打量着苏子衿,有些狐疑。   “是,臣女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低着头诚意十足。   眼见着苏子衿这般,皇上即使觉得她有些许冲动但也不会过多提醒,毕竟这件事需要一个结果,反正不是苏子衿就是苏灵珊,都不会损害道皇家的颜面,自然是越早结束越好。   于是乎皇上也不犹豫,大手一挥用威严的声音道:“去将别院内的仆人全数叫来,一人不落!”   “是。”艾公公福身点头,转瞬就对身后的几个太监交代下去,几个太监把腿就往隧道外跑。   “谢皇上。”见几个小太监都奔出了隧道,苏子衿才蹲身道谢,站起身来浅笑明媚的转身回到原本的位子上,一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静静等待。   而她起身之时的那一抹笑意却深深的映在了柳贤妃的眼眸里,心底说不出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在脱离掌控,可却又抓不住,看不到。   不过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会,因为在这清故别院里柳贤妃确信不管苏子衿怎么翻,也翻不出花来,这件事到底还是与她们有利。   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第269章 她们中计了   清故别院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腰,占地不小,仆人四处分部。要一下子全部召集起来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于是乎就发生了一件让百姓们之后半年都津津乐道是事。   那就是皇上皇后,王孙贵族,满朝文武等着数百个仆人,向来都只有仆人等贵人的。这贵人等仆人倒是开朝以来第一遭。   不过这等也没让谁心烦不悦,反倒是看着那不断有零星几个或者十几个快步从隧道里涌出来仆人觉得高兴,因为进入小院的仆人越多。就代表着离这件事结束越近,所有人都已经疲乏了。他们需要一个结果,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也给心里的疑惑一个交代。   这一场大戏,究竟是谁胜谁败。   “皇上,这别院里的仆人都来了,一共是三百二十一个。”待这三百多个仆人整齐的跪在苏灵珊等人身后的院子中央后。艾公公才弯下腰,在皇上耳边恭敬的回禀。   皇上眼眸扫过这跪在眼前的仆人,微微点了点头后轻声的同艾公公交代了些什么。随后艾公公直起身来。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后高声喊道:“所有的仆人都听好了,皇上有令,凡是在坐画祈福之后见到荷悦郡主或者苏家三小姐的都说出来,郡主在右,苏家三小姐在左,要清楚的说出在哪里看到了,什么时辰,不可有半句虚言,凡是说实话者赏一锭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赏一锭银子,原本还畏畏缩缩的一众仆人立即就活跃了起来,开始按艾公公说所的分左右而站,但人数到底也是不多的,三百人之中只有四十来个人站了出来,站在右侧的只有十来个人,站在左侧的多达三十多人。   看到这人数的比对,不少人心里都有了数,不免有些许可怜的看向苏子衿,不管她今日到底是真的做了这事,还是被人冤枉的,看这般情况只怕都只能是她了。   而面对如此情况,萧玉兰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看着苏子衿仿佛已经完完全全看到了胜利。   苏子衿说要让所有仆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原本她就是计划苏子衿拿不出证据来后就让仆人出来证明苏灵珊所说是真,在皇上下令之前就已经对身边的心腹丫鬟玉竹交代过了,这些仆人都是玉竹敲打过了的,一切都已然在她和柳贤妃的掌控之中了。   接下来她们要做的,就是坐在等苏子衿作茧自缚了。   眼见人都已经分站好了,艾公公对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即明了的从皇上身后绕上前来,走到左侧第一个小丫鬟面前,厉声呵斥道:“由你开始,说!”   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的布料并不好,看上去是个粗使丫鬟,被小太监这一呵斥顿时就吓得脸色一青,低下头忙不迭道:“奴婢是落春院的粗使丫鬟,坐画祈福结束后见到沐郡主和苏二小姐扶着荷悦郡主走了过去,往棠梨院去。”   小丫鬟的话音还未落地,小太监的眼色就撇向第二个丫鬟,丫鬟也是个机灵的,连忙接着道:“奴婢是棠梨院的小丫鬟,巳时一刻未到的时候看到荷悦郡主被沐郡主和苏二小姐扶进了房里,随后沐郡主和苏二小姐急急就走了,没一会荷悦郡主也出了房。”   这丫鬟的话瞬间让人的心提了起来,沐雨彤和苏颖走后苏子衿就走了,难道是装病进房内故意支走沐雨彤和苏颖,然后自己乘机离开…   “奴婢是打扫半月门的丫鬟,巳时一刻的时候瞧见荷悦郡主走过了月半门,往前院去了。”正当所有人心里有所猜测的时候,第三个丫鬟的话顺势说了出来。   出了半月门,最靠近的地方就是前院的厨房,也就是今日准备引宴的地方,这样往前推的话,只怕下一个就是看到就是她进厨房了。   “奴才是厨房的杂工。”这话一出,众人便就知晓接下来的话了,明眼的人看着萧玉兰眼眸里那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就知晓,今日,苏子衿完了。   “巳时一刻的时候在清华道见到荷悦郡主从道上走过,似往前门去了。”就在不少人心里唏嘘这公道的时候,那杂工的话却突然峰回路转,让所有人惊得睁大了双眼,萧玉兰和柳贤妃更是忍不住面露诧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还未等所有人回过神来,第五个小斯就开口跟着道:“奴才是前院大门的门童,快到巳时二刻的时候在大门前见过荷悦郡主,郡主同君公子和萧王爷相遇,聊了几句后郡主和君公子就往门外去了,只有萧王爷一人入了院。”   “奴才是前院今日负责引客的,巳时三刻时见过荷悦郡主和君公子,两人一道从山道上下来,入了院内。”   “奴才是前院二门的看门的,巳时三刻荷悦郡主和君公子一同过了二门,进入正殿。”   ……随后所有的话几乎可以串联成一个完完整整的事件,苏子衿和君故沉入了正殿后就听闻出了事,在丫鬟的带领下快步往小院来,在隧道前君故沉觉得那山崖之上的一朵花开的正艳便飞身上去采,而苏子衿却突然急急的走进了隧道里,之后的事众人皆知。   其他人倒是听得井井有味,可萧玉兰和柳贤妃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了,这一句句话就好像鞭子一鞭又一鞭的打在她们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柳贤妃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她们中计了,从一开始苏子衿出现的时候就中计了!   她先是故作强势,引来君故沉为她出头,压制住萧玉兰,巧舌如簧的抨击苏灵珊,引她出手后故作无奈让她放松警惕,随后萧裕景出来,让她受到压迫,不得已下利用了皇上的疑心让一切回到原点,而她要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了,皇上也想要尽快将这件事解决,她就恰恰在这个时候抛出公道自在人心的话来,让皇上召集所有仆人来,让她们误以为自己必然赢了,其实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十来个人是为她开脱的,那么那三十来个人就是要置苏灵珊于死地的。 第270章 荷包   意识到这般,眼见着那十来个人已经说完,小太监的眼眸转向左侧的三十来个人了。柳贤妃开口打算叫停。将这件事阻拦下来,至于之后的事再想办法。   可苏子衿铺垫了这么多为的就是这一刻,又岂会想不到柳贤妃会怎么做,还未等柳贤妃开口。左侧站在前排的一身穿二等丫鬟衣服的丫鬟突然跪倒在地,惊恐的大喊起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不知竟然会闯下如此大祸,若是知晓。奴婢断然不敢收苏三小姐的钱!”   丫鬟的嗓门极大,这喊起来更是如同雷鸣一般在整个院子里响起。让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最后那个钱字更是死死的落在耳里。   这样一句突如其来的话让所有人震惊,可也让所有人看到了突破点的希望,顿时都激动了一分。一双眼睛紧紧的锁定在这个丫鬟身上,就连皇上都来了一丝兴趣,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浑身打着颤的丫鬟。低声威仪问:“你闯下了什么大祸。为何收钱?”   皇上的威严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丫鬟的背上,让她整个身子顿时往下沉了一分,整个人几乎是匍匐在地,抽泣着道:“回禀皇上,奴婢原本是不知的,奴婢是这后山小院前面那个院子管事丫鬟,巳时二刻时见到四殿下的身影钻进隧道内,过了不久又看到苏三小姐也钻了进去。   奴婢实在觉得奇怪得紧,就跟了进来,却只看到苏三小姐站在门口,脚下好像躺着什么,还没等奴婢看清楚苏三小姐就发现了奴婢,连忙将那门关上。   奴婢怕出事,就走上去询问,苏三小姐说没事,还让奴婢不要乱说话,随后就拿出一荷包银子给奴婢。奴婢一介奴才,哪里敢得罪苏三小姐,再看着那一袋子钱,奴婢就动了邪心。   奴婢原以为不过就是一些小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被皇上召来后听了身边知情的姐妹和众位大人夫人这么一说才知道苏三小姐竟然做出了这般事情,奴婢实在不敢再隐瞒下去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给你钱了?”丫鬟的话音还未落下,跪在她前面的苏灵珊就回过了神来,转身嘶吼着面目狰狞的往她身上扑过来,吓得那丫鬟整个往后一退摔坐在地。   好在站在那丫鬟身旁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一把将苏灵珊拉住,其他几个太监也得了艾公公的命令,快步上前来同小太监一道将苏灵珊禁锢住。   看着被几个太监架着,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苏灵珊,丫鬟是被吓得眼泪汪汪,嘴唇哆哆嗦嗦道:“苏…三小姐…奴婢实再不敢再隐瞒了…放过奴婢吧。”   丫鬟抬起了头来,苏灵珊这才看清楚这个丫鬟的脸,顿时心里有了底气,收敛起神色冷笑道:“明明是你冤枉我!若我给了你钱,那你倒是拿出来呀,空口无凭就想冤枉人不成。”。   听着苏子衿这番有底气的话,众人不由得疑惑了几分,苏灵珊这般话仿佛吃定了这个丫鬟没有证据一般,难道这丫鬟说的真是假的?   今日的事几番翻转,一切都有可能,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真的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于是乎所有的眼神越发的集中在这丫鬟身上。   或许是迫于被注视的压力,丫鬟低着头思索了片刻后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再度向皇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当着皇上的面奴婢绝不敢欺瞒,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这是苏三小姐给奴婢的荷包,里面有二十两银子,奴婢一分都没敢动。”   说话间丫鬟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桃红色底面绣一支梅花的荷包,瞬间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应该说是所有女人的目光。   荷包这种向来都是贴身之物,所以女人之间见面都会注视对方的荷包,以免相撞,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说不清楚,所以见过苏灵珊的基本上都瞧过她的荷包。   而她的荷包在今日所有人里有最为艳丽,别人都是用浅色或者淡色的,只有她一人用桃红色这般明艳的颜色,所以不少人都记得很清楚。   苏灵珊自己也尤为清楚她这荷包被多少人看过,此时必然被认出来了,看着众人那投射而来的鄙夷目光,她是彻底的慌了。   她想要扑上前去抢,可那几个太监死死的架住她,让她半分的动弹不得。   看着那刺眼的桃红色和那丫鬟一脸诚恳的脸,就像是有一只手扯着她脑内的一根弦,让她越发的激动难耐,本能的露出狰狞的一面,咬牙切齿的怒骂起来:“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这荷包我根本没有给你,我给的是…”   话还未说完,苏灵珊就感受到了周围的神色一变,顿时仿佛一桶冷水从她头上淋了下来,从头到脚,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她把实话说了出去!   本能下,呆滞住了的苏灵珊眼角的余光看向柳贤妃,只见柳贤妃眸色之中皆是厌弃。   那厌弃就好像看着一个破烂得再无利用价值的东西一样,让苏灵珊心头彻底冷了,她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完了,从那句逼急了说出的话开始,她就没有再翻身的机会了。   “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给朕说个清楚!”看着眼前的苏灵珊和那丫鬟,皇上明白这二人都是在欺瞒自己,狠狠的一拍桌子,厉呵一声。   龙怒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左侧站在第二排的一个小丫鬟当即就双脚一软,跪了下来对着皇上连连磕头,哭着哀求道:“求皇上饶奴婢姐姐一命,姐姐是为了奴婢才拿走荷包为奴婢顶罪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说话间小丫鬟抬起了头来,容貌和那丫鬟的确有几分相似,也让众人明白了为何她姐姐敢来为她顶罪,若不是苏灵珊发现,或许就这么过去了,这而不免让不少人对那个大些的丫鬟有些佩服。   “这两个丫鬟也是姐妹情深,皇上就莫要怪罪了,反正这二人也没说谎,那苏三小姐不是都承认了吗?”看着那两个小姐妹,沉默了半天了皇后突然开口求情。   听着皇后这话,苏子衿深深看了皇后一眼,心中明了。   皇后果然是皇后,知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既然皇后都这般说了,朕也不是无情之人,不怪罪这两丫鬟就是了,不过…”皇上龙目一转,落在苏灵珊身上,顿时冰冷了几分。“苏灵珊,好大的胆!竟敢欺君罔上!” 第271章 巫蛊之术   皇上这一声高呵让苏灵珊浑身一激灵,本欲为自己做最后的狡辩,可一转过头来眼眸却对上站在皇上身侧的萧玉兰那双带着警示和威胁的眸子。   苏灵珊不傻。知晓如今已经是回天无力了。那句话说出了口就已经注定了她完了,这般情况下萧玉兰和柳贤妃都已经放弃她了,也不会让她把更多的话说出来,而她也惹不起她们。   顿时。无力感从心头漫起,让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顺势而下瘫坐在地。看着自己身上那凌乱的衣服,垂下的发丝。心中悲凉。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今日落到这般地步的该是苏子衿才对,明明她才是该是获胜的一方。明明她的前路该是一片光明才是…   回想起来,这样的结果好像好几次了。   从自她从尼姑庵回来就一次又一次的被苏子衿压着,每一次都是这般,每一次都每况每下。这一次更是落到了这地步。   难道她真的斗不过她吗?   疑惑之下,抬起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子衿。娇艳如花。怡然而立,云淡风轻的看着她,那般居高临下,恍若天上的仙女,而她此时就如同一个落魄狼狈的乞丐。   天壤只差,云泥之别,孰胜孰败,一眼便有了定夺。   可是苏灵珊不甘!   她不明白她哪里比苏子衿差了,她每次都是差那么一步,就只是那么一步却把她的梦想越推越远,如今更是彻底的破碎了,而她却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她,无能为力。   不!绝不!即使今日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   下定决心,苏灵珊眼眸之中凶意顿显,牙齿紧紧咬住,双手握拳,正欲起身扑向苏子衿,将她咬个稀碎。可还未等她起身,什么东西就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她的肩处,没等她注意去看那是什么,就发现身子无法动弹了。   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便连嘴唇都动不了一丝,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只有眼睛,可也只能看到眼前目力所能及之处。   正当苏灵珊正被这突然定住身子而惊慌失措的时候,眼前的苏子衿怜惜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皇上柔声道:“皇上,臣女觉得此事到底还是有些蹊跷,臣女的家妹平日并非这般谎话连篇之人。”   此话一出,仿若一道旱雷打在地面,惊得所有人再度眉头一蹙,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子衿,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明明这两姐妹刚刚还是针尖对麦芒,怎么她这好不容易洗脱了嫌疑之后却开口为苏灵珊求情了起来。   便连柳贤妃都看不透苏子衿这是打什么算盘,眼眸紧锁在她身上力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可她却就那般平静如水的立于原处,没有丝毫的变化。   “荷悦你这是什么意思,前说苏灵珊说谎,后又说她并非谎话连篇的人。”皇上本就被今日之事弄得有些许心气不顺,眼见着事要了结苏子衿却又挑起,自然就让他的语气不悦了几分。   面对皇上微沉下来的脸和那不悦的语气,苏子衿却没有半点怯意,不紧不慢道:“臣女并未说过家妹说谎,只是一直自证清白罢了。臣女心中明了家妹是个心思纯良的,平日了也是姐妹和睦,从未有过什么矛盾,怎么会突然这般性情大变,想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听着苏子衿这话,皇上心底不自觉的浮起一抹冷嘲,看着那瘫坐在地的苏灵珊和此时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的柳贤妃和萧玉兰,即使是旁观者只怕都嚼出几分味道来了,可苏子衿还这般信苏灵珊,倒是让皇上来了些许兴趣。   他倒要看看,这个苏子衿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苏灵珊事到如今都不为自己辩解了,你为何就觉得有原因呢?是何原因,你说出来与朕听听。”   “回禀皇上,一如臣女之前所说,家妹是个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人,与臣女更是远日无仇近日无怨,这突然的陷害臣女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而且说得是言之凿凿,就是臣女引她来这小院的,可这件事其实只需一查就清楚了,家妹也不笨,只需要一想就能想清楚了,何必用这么不高明的手段呢。”   听到这话,柳贤妃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她听得出来苏子衿这是在暗讽她手段不高,这种事她只需让人一查就能水落石出,只有她才会用这般笨的方法。   如今柳贤妃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苏子衿这一暗讽更是如同火上浇油,烧的她浑身难受,可这般情况下她还不能发作,只能将这口气憋在心头。   看着柳贤妃那僵硬的脸色,苏子衿心底浮起一丝得意。   这就承受不起了?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罢了,今日这件事她可要原原本本还回去呢。   “于是臣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两丫鬟说四殿下入了小院后家妹就跟着走了进来,那年纪小些的丫鬟跟进来的时候家妹站在门前,门内还倒着什么,想来就是四殿下了。可四殿下说是被黑衣人打倒的,而家妹并不会武功又怎么能打晕四殿下呢?   可偏偏家妹却说她入门之后就倒了,后却又打发了丫鬟银钱让其不要乱说话,这前后矛盾,如果是说谎,那这是为了什么呢,这并不能给家妹带来好处,就如同冤枉臣女一样,一点好处都没有,那家妹到底为何这么做呢?   臣女思来想去,觉得家妹似被人控制了一般,神志不清。据臣女所知这天下有一种巫蛊之术就能使人如此,看到幻像,神智不清,偶有人提起事实,又会想起些许。”   一提起巫蛊之术,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顿时一青,原本还有些吵闹的私语也立即都停了下来,面色肃立得气氛压抑万分,便连呼吸都困难。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南楚巫蛊之术是最为忌讳的,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贵族还是百姓,都是谈之色变,其原因是因为太上皇在世之时就发生过巫蛊之事。   当时一位极为得宠的妃子性情突然大变,企图谋杀太上皇,还因此得了手,只是并未伤及到要害,随后那妃子声称是有人假扮太上皇,她是为了救太上皇,言辞前后矛盾让当时的太后震怒,当即就赐死了。   时过境迁后,一次意外竟然查出了此事其实是一位南疆进贡来的妃子所为,其还只是其中一件,这让当时整个朝野震惊,当即就将这妃子当做妖孽实施了火刑法。   可即使如此还是让人毛骨悚然,从此巫蛊之术就被立为禁术,一旦被人发现,那便就是死刑。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会再听到,而听苏子衿这么一说,倒也真是像这么一回事,毕竟苏灵珊很多地方都前后矛盾,而且看上去也的确神志不清,特别是如今坐在那儿,仿佛没有了灵魂一般。   “可这巫蛊之术也并非可以凭空施展的,施术者必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可家妹不过是一介寻常女子,何必用这般歹毒之术,就算毁了家妹的清白也不能得到什么呀。只怕此术者目标并非家妹,而是更高身份的人。”说话间苏子衿的眼眸担忧的看向萧玉兰。 第272章 给家妹一个交代   看着苏子衿眼眸所指的地方,众人心底跟着一咯噔,浑身毛骨悚然。   若苏子衿所推测的为真的话。那用这般歹毒的巫蛊之术对付一个苏灵珊的确是小题大做了。而且今日是萧玉兰的寿宴,一大早就听到了华风道长说今日千万不能出事,而所谓的出事自然是萧玉兰出事是最大的事了。   若那实施巫蛊之术的人的目的在此,那目标自然就是萧玉兰。那把苏灵珊所发生的事换到萧玉兰身上,那刚刚他们所看到的那一幕岂不就是萧玉兰同自己的两个侄子…   这若发生了的话那可就是皇家的奇耻大辱了,必然会受到其他国家的嗤笑。到时候只怕整个南楚国都会因此动荡,其影响之恶劣让人不敢再往深处想。   “但若要实行巫蛊之术总不能凭空。臣女觉得必然是需要媒介的,不过臣女实在的才疏学浅。只知皮毛,不过好在有华风道长在。”苏子衿欣慰一笑,转过眸子看向站在萧玉兰身后的华风道长,极为恭敬道:“这等秘术与道术有异曲同工之处。想来道长当该了解些许吧。”   华风道长从未想过苏子衿会询问他这等事,心思都还未收回来,突然被这么一问楞了一下。本想本能的拒绝。可面对所有人投过来的探知眼神和皇上那凌厉的眸子,知晓这事看来他是不答不行了,否则这名誉只怕就要扫地了。   形势所迫,华风道长只好故作镇定的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郡主高看了,贫道也不过一知半解罢了,不过贫道知晓这些巫蛊之术要实施根底还是要人接触的,和药物差不多,饮食,穿衣,接触都有所可能。”   “呀!会不会是那杯茶!”华风道长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还未等苏子衿说话,人群之中就炸起了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左侧人群之中一女子惊瞪着双眼,双手捂着嘴,仿佛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拼命的想要往后躲,可身后的人却不让,只能卡在原地,不知所措。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不少人倒是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几月前在荷穗宴上被伤了容貌的林家三小姐,因着脸上的伤许久未出现在人前了,若不是仔细看倒是忘记是谁了。   不过众人也来不及计较她的事,心思全被她的话吸引过去了。   她说的那杯茶,后院的大部分女客都看到了,那是坐画之后萧玉兰同众人一道回到后院的正堂里,丫鬟给众人上茶,苏灵珊说萧玉兰那茶杯极为好看,还夸赞了萧玉兰一通,萧玉兰一高兴就把那杯茶赏给了苏灵珊。   如今结合苏子衿和华风道长所说的,仿佛真正的事实渐渐开始浮上水面了。   “且去将那茶杯拿来!”巫蛊之术事关重大,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皇上也是要查个清楚。   太监们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已经上升了一个高度,谁也不敢耽误,不等艾公公发话就自行行动了起来。   好在今日客人众多,所用的茶杯碗碟也是堆积了一定数量,厨房是忙得不可开交,换洗处也腾不开多大的地方,所以最先都会擦洗赶着用的碗碟,而茶杯这等东西过了早上那段时间就用不上了,自然就放在了后面,所以当太监领着人去的时候那林家三小姐所指的茶杯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儿。   拿着茶杯后太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因着这件事的严重性,早早的大夫和医女就准备好了,一等茶杯来就立即开始着手检查。   可当老大夫才接过差不多,打开来却吓得脸色铁青,如同见到了鬼一般连忙将那茶杯扔掉。   茶杯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正当有人准备开口要责备这老大夫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扔掉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下得直跳脚,女子更是吓得尖叫连连,侍卫连忙挡在皇上和皇后面前。   其原因便就是那茶杯!   那茶杯摔在地上,支离破碎后便看到杯底的一滩黑色液体,还没等人看清楚那是什么就发现从里面钻出虫子来,小小的,黑黑的,蚂蚁大小,可比蚂蚁要胖一点,倒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一只钻出来之后其他的也钻了出来,四散扩展而去,让人浑身一颤,再想到这是在茶杯里更是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在众人面露恶心之下,却有些人不惧,更有人盯着看,而这其中看得最为入神的就是华风道长。   大约看了小半刻,华风道长突然快步向前从地上抓起一只小虫,捏碎之后仔细观察了之后双眉紧蹙起来,沉默了片刻后飞快的从袖里抽出一张黄符,在空中一划就燃起了火,往地上一扔顿时那些虫子遇到火就燃烧了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化为了灰烬。   “这究竟是何物?”看着那地上的灰烬,皇上的面色尤为的凝重起来,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华风道长看着自己手中这被捏死的虫子,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但也不敢隐瞒皇上,转身恭敬的回禀道:“回禀皇上,这虫子便就是蛊虫,食用某种药物和鲜血长大,混在茶叶之中很难察觉,其药会散发在水中,偶有喝下去的入腹既死,但药效会是水的双倍。”   “那这也证明了巫蛊之术这事是真的了!”皇上的眼眸微微眯起,双眸之间迸发出浓厚的怒火,席卷整个院子。“京兆尹这件事朕交于你,定要给朕找出这等心思叵测,手段毒辣之人来!”   “是,微臣定当不负圣命。”   京兆尹的领命让这件事算是落下的帷幕,可看着那眼前地面上的灰烬,所有人到底还是心底发毛,从未想过今日之事居然是这般。   不过,这巫蛊之术被证实了,那苏灵珊就是意外中蛊之人,那么她的事又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正当众人好奇的想着的时候,苏子衿突然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对皇上行了个大礼,言辞肯肯哀求道:“既然已然证实家妹是中蛊并非自身犯错,还请皇上圣裁,给家妹一个交代。” 第273章 要个名分   看着苏子衿那诚恳之中带着些许倔强的模样,皇上的眉头更皱了一分,转眼看着那瘫坐在地的苏灵珊和她两侧跪着的萧落尘和萧落宇。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才好了。   若没有这巫蛊之事。把罪名落苏灵珊身上,以谋害皇子为由处理了就是,可如今验证了巫蛊之事,人人都是无辜的。苏灵珊又是女子,若治罪于她总归显得不仁,可若要补偿。又该如何补偿呢,这个度很难定夺。   沉默了片刻。皇上最终还是将眼眸移回了苏子衿身上,既然她能说出这番话。心里必定也是有了想法,他身为皇上不可独断,那就听听这个苏子衿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交代?你且说说,你想要朕给怎样的交代。”   苏子衿闻声直起身来。看了看瘫坐在地,狼狈不堪的苏灵珊,眼眸之中浮起一层水雾。心疼之意流露而出。让人动容,可却看得苏灵珊浑身发冷。   她虽然不知道苏子衿救她一命是为了什么,但她心里清楚她绝对没有这么好心,她苏子衿既然今日能站在这里,就证明她对今日的事早就知晓了,原本她们之间暗地里就已经是水火不容了,如今她还不恨死她,又岂会为她求情呢。   除非…她另有打算。   苏灵珊这般思付的眼神毫无掩饰的落在了苏子衿的眼里,看来苏灵珊到底也是学聪明了不少,至少能看清楚她与她之间绝不可能有情谊了。她要的就是这样,苏灵珊越是清楚就越是好,这样无法抵抗的时候才更加噬心蚀骨。   就如同她前世躺在那床底之上任由宰割却无能无力一般,今日她也要她尝尝!   “皇上,臣女家妹虽然只是寻常官家女子,可到底也是身家清白的,今日为长公主挡了这煞却弄得清白尽毁,身子也…”说到这处,苏子衿忍不住低下头抽泣的一声,眼角的泪光闪烁,让人忍不住心底一阵抽疼。   再想想苏灵珊刚刚所经历的,一个十三岁的女子,还是处/子之身,竟然被两个男子当着众人的面两面夹攻,动作又那般猛烈,莫说是她了,就是那身经百战的青楼女子都未必承受得住。   “如今发生了这种事,虽说三人都是被人陷害,神志不清,可这事到底是发生了,两位殿下是男子倒也还好,可家妹还是个未及笄的闺阁女子,这日后必定要被闲话淹没的,莫说是日后寻个好人家了,只怕寻常百姓都不会要了,这不就毁了一生吗?”   苏子衿的话说得声情并茂,说到最后更是连声音都嘶哑了,让人心头也泛起了酸楚。尤为是女子最为有所感触,对于她们来说这一世最重要的事就是寻个好人家,若是寻到了那这一生倒也无忧了,若是寻不到那就…   而苏灵珊此刻已经是清白尽毁,即使人人都知晓是意外,可哪个官宦世家子弟又愿意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呢,便是一般的百姓只怕都要嫌弃,只能配那些个贫贱些的人。   因为身子不洁,这嫁过去只怕还要被人诟病,被夫家时不时的揪出来理骂,这样的生活,想想就犹如置身在地狱。   便连是苏灵珊自己听到这话都心里止不住的抽疼,眼泪随着眼眶不断的往外流淌,她最为清楚她自己的身子,如今这浑身上下都如同散架一样的疼,隐秘处更是像被撕裂后又被火烧,疼得无法形容,而最疼的是心。   她堂堂兵部尚书的女儿,柳贤妃的侄女,原本是要做嫡女,嫁皇子,日后荣登后位母仪天下的,可如今她即使活下来了也只能许配给一个低贱的平民,甚至更差,这样的落差,这样的人生她接受不了。   可偏偏如今她连寻死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苏灵珊眼眸里的灰暗,无力,绝望,苏子衿眼眸微微眯起一丝,露出狐狸一般的算计之色后转眸低下头清了清喉咙,朗声道:“他国都说,咱们南楚的儿郎最有担当,今日这事虽然是事出有因,可两位殿下到底是要去了家妹的身子,臣女希望二位殿下能担起一分责任,给家妹一个名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皆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子衿,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居然要两位皇子负责,给苏灵珊一个名分?   虽说今日说起来是苏灵珊吃了亏,可萧落尘和萧落宇也是神志不清,这要如何负责?娶苏灵珊?这只怕也太过抬举她了,且不说她今日身子被众人看了个清楚,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就当不得正妃,再加上这事两个人都有份,该要谁负责呢?难不成两个人一人一半?   “荷悦,你这可就是为难朕了,今日之事四皇子和六皇子都有份这该如何负责?再者说了,苏灵珊说到底是个庶女身份,如何当得起皇子正妃,这岂不是让他国笑话我们南楚?”皇上本以为苏子衿有个度,最多是要写金银细软,或者赐婚给谁,没想到居然要皇子负责,若且先不说他分给谁,就是这身份就当不得正妃。   “臣女哪里敢为家妹要正妃之位,臣女也知晓今日之事是意外,谁都不愿意发生,所以臣女也不为难皇上和两位殿下,只求能给家妹一个贵妾的名分就好,至少让家妹有个归宿呀。”苏子衿说话间俯身一拜,哀求虔诚之意让众人都看了个清楚。   苏子衿的为苏灵珊着想的心让所有人觉得感动,可落在苏灵珊眼里此时此刻那跪拜在地一脸虔诚的苏子衿却犹如恶鬼,一点一点的靠近她,要把她啃个干净。   她现在算是明白苏子衿的目的了,她要的不是她死,而是要她生不如死。   她是柳贤妃的侄女,更是一心向着七皇子萧落瑞,这事几乎很多人都心中有数,萧落宇和萧落尘就更是了。   而今日之事萧落宇和萧落尘心里只怕都明了是怎么回事,被人算计之后心里必然是恨她的,只怕现在恨不得把她剥皮刺骨,若她嫁过去,其对她会做什么她难以想象,可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相比起这般,她还不如嫁给一个平民来得好。   可如今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苏子衿,祈求皇上千万不要应下来。   “皇上,荷悦郡主为妹子着想的心实在让人动容,这女子发生了这事也就相当于毁了,今日这事说到底也是咱们皇家的错,当要负责才是。”苏灵珊心里的祈祷之声都还在心头围绕,皇后却突然义正言辞的开了口。   而皇后这一席话不仅让苏灵珊的期望破碎,更是让众人都听得楞住了。   皇后这是为何,这事她作为萧落宇的母后当该能避就避才是,怎么还同意苏子衿的要求呢,难道要让萧落宇娶苏灵珊不成? 第274章 赐婚   而正当众人心中猜测纷纷,满腹狐疑的时候,皇后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事也要按责任来。宇儿只是旁客。说到底还是落尘占得多,而且臣妾还听说落尘前些月和这苏三小姐说得很近,想必不少官员夫人都知晓,以此来看也是有所感情的。不若成其好事吧。”   皇后这话说到这里,众人算是嚼出了味来了,这是故意把事往萧落尘身上推呢。先把这事应下来,说该负责人。可避重就轻,把萧落宇放在了轻的责任上。把重的丢给了萧落尘。   “母后,这…”   萧落尘正想要开口回绝皇后这“好意”,可才刚刚开口,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皇后便直接打断。苦口婆心道:“落尘,你也年纪不小了,后宅之中莫说正妃。就连一个妾室都没有。该有个女人才是。不过母后也知晓,这事是亏待你了些,你放心母后和你四哥定然会补偿你的。”   说完这话,皇后依旧不给萧落尘说话的时间,侧过头就望向皇上,柔声道:“皇上,您觉得如何?”   皇上和皇后几十年的夫妻了,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自然知晓皇后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看在她皇后的面子上必然不能当着众人回绝她,而至于把苏灵珊赐给萧落尘,皇上倒也觉得还行。   今日之事虽然这巫蛊之事让人始料未及,可这东西看来也不是真正的原因,看如今这个走向,想必柳贤妃和萧玉兰就是打算把苏子衿弄到苏灵珊这个地步,然后赐婚给萧落尘,这样苏子衿就要腾出嫡女的位置来给苏灵珊,到时候苏灵珊和萧落瑞成婚苏家和柳贤妃就更好的衔接在了一起,萧落瑞的势力就又要增长一层了。   虽然说现在出了意外,她们作茧自缚让苏灵珊毁了清白,可若不作为的话说不定为了苏家的势力柳贤妃还会整出事来,与其给柳贤妃这个机会还不如将苏灵珊嫁给了萧落尘,既断了柳贤妃和苏府之间最重要的线,也可以牵制萧落尘,一举两得。   反正如今苏子衿和皇后给他做了阶梯,他也就顺着下了。   “朕也觉得皇后说的在理,到底是咱们皇家的错,宇儿占旁,尘儿占主,当该尘儿担主要责任才是,只是尘儿,父皇也不勉强你,你觉得此事你可乐意?”   皇上的问话十分温和,看似给萧落尘选择,可面对那慈善的双眸萧落尘且是心头一沉,原本提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只能卡在嗓子眼,如鲠在喉,难受之极。   他是不受宠的皇子,也是因为此他是最了解皇上习性的,他明白皇上对所有的皇子都没有所谓的父爱,更没有慈祥,有的不过是利益的权衡罢了。   而他这般慈爱的问他乐意不乐意不过是为了表现他的仁义圣明,若他敢拒绝,那么他如今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地位就又要一落千丈了。   若他要前行,今日就不能拒绝。   即使心里再恶心,再不甘,再愤恨,如今他也只能咬咬牙,深深一拜,感恩道:“谢父皇母后疼爱,儿臣愿意担起这责任,娶苏家三小姐为贵妾。”   “既然你愿意,那朕便为你们赐婚。”皇上说话间看向身侧的艾公公,艾公公低下身子来在皇上耳边耳语了一句后皇上才接着道:“虽然苏家的三女儿未及笄,可已有了夫妻之实也不好再拖了,这个月二十八是上好的吉日,便就定在这一日吧。”   “谢父皇赐婚。”萧落尘头更低了一分,抵在软被之上,却能感受到地面传上来的刺骨凉气,从额头贯穿而入,凉透了他整个身子。   不过当萧落尘抬起头来之时却发现众人的视线并没有在他身上,而是落在身侧的苏灵珊身上,侧头看去才瞧见那苏灵珊似呆住了一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那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低落在地。   这样的举动让不少人开始小声的指责苏灵珊起来,说她这是不知好歹,苏子衿好不容易给她争取来了婚事,保住了她的名节,又有皇上赐婚保障,她不叩头谢恩就算了,居然还哭得这般,倒还好似一副受了大委屈不愿意的样子。   可话说着,苏灵珊却依旧无动于衷,这让不少人心头愤恨了起来,故意将话说得大声。   “一个庶女,姨娘又是个红杏出墙的货,能嫁给皇子做妾已经是修来的福分了,她倒还不愿意了。”   “这丫头是个心大的,不是一直和那七殿下走得近吗,想来是想要嫁给七殿下做正妃的,如今只能做六殿下的妾室,当然不甘心了。”   “谁给她的脸,如今她出了这种事,若不是她有个好姐姐就是好一点的百姓都落不上,如今做了皇子的贵妾还不愿,辜负了她姐姐的好意,真是狼心狗肺。”   ……   刺耳的话不断的涌入耳内,如同千万根针刺入她的心头,鲜血淋漓,疼得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如今在所有人看来她能得到这一切全靠她有苏子衿这个好姐姐,可她却清楚苏子衿这是把她推到了绝路之上,皇上和皇后这般逼迫萧落尘娶她,萧落尘是个伪君子,心眼小得犹如针眼,此时必然恨死她,也恨死柳贤妃了,她嫁过去能有好吗?   可偏偏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便是想要吭一声都没有办法,她能做的就只有哭泣,可在别人看来倒是她不知好歹,狼心狗肺了。   泪眼模糊之中,看着苏子衿的身影,依稀之间似看到了她嘴角浮着的一抹冷笑,可当她眨了眨眼,将泪水散去却只见苏子衿再度叩拜道:“皇上,家妹中了巫蛊之毒,又受了这等打击,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望皇上赎罪,臣女待家妹谢皇上赐婚隆恩。”   “起身吧,你今日也是为你这妹子操碎了心了,且着人将她送回苏府去吧。”皇上虚扶一把,话里话外顺着众人的心思夸赞了苏子衿一把,落在苏灵珊的耳里无比的刺耳。   可也来不及等多刺耳几分,几个婆子就走了上来,就在婆子架起她的时候什么东西又狠狠的撞击了她的肩头,虽然身子一轻,可也眼前一黑,整个人昏睡了过去,任由婆子架着她在众人的目视下走入隧道,消失在一片昏暗之中。 第275章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眼见着苏灵珊的身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隧道的昏暗里,这件前前后后几番峰回路转闹腾了两个多时辰的事终于落下了帷幕,可气氛却依旧的压抑。   因为还有一件事悬挂在所有人心头。那就是一开始坐画的时候华风道长就说过了。今日的寿宴尤为重要,切不可出事,而如今出了这等巫蛊大事,又男女交合。对于祈福来说都是最为忌讳的。   看着萧玉兰那一直铁青的脸色,众人谁也不敢说话,可萧玉兰不发话气氛只能越来越往下。就好像大石头压在心头,谁也不敢冲动。活怕一冲动这大石头砸了下来,砸在了自己头上。   “啪啪啪!”   正当气氛压抑得整个小院一片死寂的时候。一阵响亮的鼓掌声却响了起来,循声看去,只见站在苏子衿身后的君故沉鼓着掌走上前来,站在苏子衿身侧直面萧玉兰。挂着如阳的笑意道:“恭喜长公主,化险为夷。”   君故沉的话让人听得是满头雾水,萧玉兰更是火上心头。可看着这张俊朗的脸却不出火来。只是声音冷了几分道:“君公子这是讽刺本公主呢吧,出了这等事儿还叫化险为夷?”   “哪里不是化险为夷呢,今日这巫蛊之毒本是冲着长公主您去的,却被苏家三小姐挡了下来,替长公主化了险。而这事出了之后却促成了一件喜事,将今日这晦气的事冲了去,不就是为夷了吗?”君故沉不紧不慢的叙述着整件事,用那仿若溪水流动一般清爽的声音说出来,越发的动人,也让人不由得就听进了几分。   不过君故沉的话也说得在理,结合之前的种种“事实”来看,的确就是如此,这件事说到底萧玉兰没有出事就算不得出了大事,这喜事听上去虽然不算喜,可到底也是可以算作冲喜。   只不过这话落在萧玉兰和柳贤妃心里就好像被狠狠的打了一锤子,偏偏还没有话可以狡辩,毕竟事已经就是这么定下来了,皇上心里也落了刺,若这个时候她们再多做言语只怕反倒惹麻烦,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   “君兄说得在理呢,只要大皇姐你没出事,就是好事了,如果大皇姐这都还计较,就说不过去了,除非这样的结果大皇姐不满意,另有打算不成?”见萧玉兰脸色越发的难堪,萧裕景也闲不住上来插上一嘴。   他这话听上去像是劝说,可却让萧玉兰心头一凌,这小子分明是给她设套。那结果最终是皇上敲定的,她若不满意那不就是对皇上不满意,要越过皇上做决策。   若是平时,萧玉兰定然和萧裕景争个上下,可如今她这般情况若这般做那就真是找死了。   没有办法下,萧玉兰只能破天荒的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挤出极为僵硬的笑来。“十三弟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满意,不过是被这事给吓坏了而已。”   吓坏了三个字从萧玉兰这种身材魁梧,年过中年的女人口中说出来,让所有人,特别是男人浑身说不出的难受,便连皇上都忍不住斜视了她一眼,让萧玉兰顿时尴尬了几分。   扫过在场所有人那对她略露厌恶的眼神,萧玉兰更是心火更旺,可奈何现在不能发火,只能抬起头来看了眼天上的太阳,挥了挥手道:“时辰也不早了,此事耽误了午膳,想必众位都饿了,且回凤鸣殿用膳。”   说完话,萧玉兰就对皇上皇后福身行礼,示意他们离开。   皇上自也知晓萧玉兰这是忍不住了,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惹心烦了,而今日的事也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也不想再知晓更多,便也不拒绝的同皇后一道带着众太监离去。   皇上和皇后离去之后,柳贤妃和萧玉兰紧跟其后,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顺序就走了出去,但苏子衿和君故沉以及萧裕景却迟迟不走,互相看着,各有心思。   直到人都走了大半之后,萧裕景才注视着君故沉似笑非笑道:“君兄,今日我算是帮了你,宴席之后可要回府来,好好道谢道谢呢。”   “自然,今夜定然陪王爷不醉不归。”君故沉面色冷然的点头,一如往昔,只是眼眸里却带着一丝苦涩。   萧裕景得了话也不多留,只是深深的看了苏子衿一眼,神色略沉的从君故沉身边擦肩而过,领着刘毅和刘刚随着人流的队伍走进了隧道里。   转身看着萧裕景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到底觉得不安,靠近君故沉压低声音小声问:“萧王这是何意,你究竟同他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帮我,我便回答他几个问题。”君故沉说得云淡风轻,浅笑注视这苏子衿,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抚摸他为她插上的花。   苏子衿转过头看着君故沉那浅笑如故的脸,知晓这件事定然不会那么简单,可她也清楚既然君故沉这般说了就不会再告诉她更深的了,问了也是白问,可到底心里不悦,抬起手略有几分负气的挥开君故沉的手。   看着苏子衿那眉头微蹙,眼露点滴怒意却又强忍的样子,君故沉笑容越发的宠溺了几分,将自己被打开的手收回,柔声道:“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堂堂君公子,才智过人,武艺超群,哪里轮得到我来担心。”苏子衿别过头,冷言说着。   “衿儿就是爱口是心非。”君故沉笑得欢愉,伸出手抓住苏子衿的小手,拉起就吻在手背,不等她回过神来发火便小声询问道:“对了,衿儿,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不让苏灵珊死,非要花这么大的功夫把她嫁给萧落尘?”   苏子衿本想对刚刚被占便宜的事发火,可看着君故沉那双求知的眼眸,想起自己不得不欺瞒他的事,火气顿时消了下去,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懒懒的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你不觉得他们两人很合适吗?”   “合适!”看着苏子衿眼眸深处藏着的那么一抹爽快,君故沉知道她这话不是假的,想起萧落尘刚刚的模样,心里顿时也爽快了不少,赞同的点头道:“衿儿真是促成了一桩好姻缘呢。”   两个人心知肚明,这姻缘有多“好”,彼此之前对视一笑,在这小院内,犹如两只狐狸。 第276章 是我的,总归是我的   未时二刻,在整整折腾了三个时辰之后,逾期了一个多时辰的午膳终于上了席面。   一如之前安排的。皇上和皇后坐在首位之上。柳贤妃坐在首位之下另设立出来的小高台,比皇上和皇后矮一截。萧玉兰坐在特别为她打造的高台玉座之上,众位宾客男女分坐两侧,环绕着她。犹如众星捧月。   原本该是所有人注视着她那么意气风发,洋洋得意的样子的,可如今却是看着她那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的神色。众人看着她明眼人就像是在看笑话,这让整个宴席两极化。   一面是开心的看着笑话用膳。这指的是明眼人和不知情的人。一面是郁结难消,食不下咽。那就只有萧玉兰和柳贤妃了。   不过相比起来柳贤妃沉得住气的多,即使心里已然怒火四溢,面上却不动声色,而萧玉兰就做不到。越到后面越是憋不住,整个心如猫抓一般难受。   因为苏子衿的位置恰好安排在她眼前,原本是为了等苏子衿出了丑事之后不放她走。让她可以好好看看她那狼狈不堪的样儿。可如今却整个调转了过来。苏子衿那一双似能看透她的眼睛盯着她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嘲笑着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奈何皇上在她又不敢作为,只能忍受着。   可是她萧玉兰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越是忍就越是怒火中烧,再加上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之间时不时之间眉来眼去的样就更是又嫉又恨,一双手紧紧抓着长案将指甲都抓断了几只,最终实在忍不下去借着不舒服的由头就说回房躺会。   萧玉兰这一走没多久皇上和皇后也因今日耽误的时间太长,意思意思吃了点就走了,自然的柳贤妃也跟着就离去,整个殿里没有了这几个权利制高点的人,气氛倒是轻松了几分。   推杯换盏之间就更是热闹非凡,这样的宴会一直要闹到酉时方才会罢休去了。   不过苏子衿可不想在这殿里坐上一个多时辰,既然萧玉兰和柳贤妃都走了,她也就没有继续添堵的人了,自然的吃了些许之后就借着消食的由头出了殿。   清故别院虽说苏子衿前世只来过一次,但极为喜欢这里的布局,所以记忆犹新,熟门熟路的就顺着九曲回廊往后院的秋初湖去。   秋初湖的水是从山上的山泉引流下来的,泉水清澈见底,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湖底的锦鲤。   此时这些个鱼儿都齐聚游廊中间的水下,争抢着一素衣女子投掷下去的饵料,在水下一阵翻腾,白的,红的,黑的,黄的,白红相间…相互交错,热闹非凡。   在鱼儿的映衬之下,那原本容貌并不算惊艳决决的女子显得格外的清雅,就好似邻家女子,清如水,温如玉,不美得惊天动地却胜于岁月静好。   若不是苏子衿见识过这女子的本性,只怕也要被着眼前的表象所欺骗了呢。   “苏大小姐来了。”一见苏子衿走上来,宋医女连忙将手中的饵料全数扔下,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站起身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尴尬的一笑道:“不对,现在要叫郡主了才是。”   “无碍,怎么叫都没事。”苏子衿瞧着宋医女这偶尔傻傻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低下头将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解开,拿出了两个金元宝递给她。“按你说的,人皮面具十两,蛊毒十两,解苏灵珊的毒十两,外加上你给我解毒的十两,一共给你四十两黄金。”   看着眼前这在阳光底下金灿灿明晃晃的黄金,宋医女顿时是双眼冒金光,就好像在地府关了几百年的饿死鬼突然看到了食物一样,立马就伸出手将两个大元宝捏在双手里,看着笑呵呵道:“到底还是郡主爽快,日后若有需要定然找我,我给你优惠价。”   看着宋医女这市侩的样子,苏子衿当真觉得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恬静如斯的女子是幻觉,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市侩,才好谈生意。“不过是四十两黄金而已,你就这般了,只要你愿意跟着我,莫说是四十两,四百两我都付得起,比你待在这好多了,你考虑考虑如何?”   “不用考虑,我不去。”苏子衿的话音还未落宋医女就抬起头来毫不犹豫的回绝。   这样的回答倒是超出了苏子衿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这个宋医女是个爱财的人,只要她出得起足够的钱就能雇佣到手,虽然这种无法要求忠心可也比没有强,特别是今日她更是明白这个宋医女有多大的能力,之后的路必然能助她。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宋医女居然拒绝了她,还这么果断。   难道是她的价格开得太低了?   “宋医女,我说的可不是一世,我说的是一个月,一个月四百两的月银,便太医院的院正都没这么多呀。”苏子衿自认为她开的价格已经很高了,莫说院正,就是当朝宰相月银都没有这么多。   “郡主给出的价格的确很诱人,我也的确的贪财的人,可是我还不想搭上自己的命呀。郡主,你如今四处树敌,你是有本事的,辗转其中没有问题,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可不敢参与其中,我只想赚点钱,然后策马江湖,逍遥自在。”抚摸着手里的金子,眼眸看向远方的天空,仿佛马上她就可以走出这宅院,逍遥自在去了。   而看着她这般焕发着光芒的眼眸,苏子衿不由得有几分羡慕。   策马江湖,逍遥自在,真真的诱人呀,只可惜,这一世她都没有这种可能了,便连这种梦都不能做。   “郡主,咱们好歹是有交情的,我想你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不会胁迫我的。再说了强扭的瓜不甜,反正现如今我走不了,咱们也还可以合作,买卖不成仁义在,是不是。”宋医女收回眼眸来,笑脸嘻嘻的看着苏子衿,软硬兼施。   苏子衿何尝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她也知道扭了才能得到瓜,不过这一次她不想扭,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不愿就算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价格随你开,助你早日能去逍遥自在。”   听着苏子衿这话,宋医女悬着的心可算落下来了,当即跳了起来,手舞足蹈道:“郡主果然是大人物,放心,价格我一定给你优惠的,不会让你亏的。我不能出来太久,老大夫看得紧,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苏子衿回话,宋医女就如同一只兔子一样,一只手抓着一个金元宝,转身蹦蹦跳跳的往游廊另一边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无踪后,一道白色的身影才从天空之中落到苏子衿身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轻问:“就这么放她走了,你不是一直想要把她收入囊中吗?”   “是我的,终归是我的,这等有性子的人,若不能忠心倒是麻烦,就和你一样。”苏子衿转过身,直视君故沉的脸。   瞧着苏子衿那认真的眸子,君故沉笑得更深,俯下一分,用鼻尖顶着她的鼻尖,郑重道:“我对你的忠心,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变。” 第277章 霍大将军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不由得笑了起来,后退了一步。伸手推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话莫说的太满,下辈子,下下辈子咱们说不定遇不着呢。”   “衿儿这是小瞧我呢。即使遇不着我也会跋山涉水去找你。”君故沉快步追上前去,一把拉起苏子衿是手,紧紧握在手中。痞笑道:“所以,生生世世我都会和衿儿在一起。”   看着君故沉那痞笑之下犹如孩子一般认真的眼眸。苏子衿心中一暖,可一暖的同时也浮起了苦涩。重生一世她最为明白哪里能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呢,若是如此上辈子君故沉就当该找到她才是,何至于落到那般地步,这一世也不必为了复仇而活了。   不过这一抹苦涩苏子衿很快就将它挥散了去。前世已经是往事了,如今重来一世她要过好的是这一世,不再重蹈覆辙。至于下一世这般不确定的事。何必想那么多呢。   “下一世再说下一世的事吧。”苏子衿淡淡一笑,也不抽出手来,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   她这一抹淡淡的笑让君故沉心里顿时失落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指间划过,抓不住,让他有些慌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可声还未出一道细微的声音就从前方右侧传入了耳内。   苏子衿也听到了这声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眸色倏然一冷,立即收敛了气息,快步无声的走过游廊,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而去。   声音发出的地方是一处假山后,在秋初湖边上摆放着不少太湖石,打造成一个环绕湖四周的假山群,而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正是假山最为集中的地方,层层叠叠的,阻隔了声音,即使走入其中也再也听不到一丝。   不过苏子衿可以确定,刚刚的声音就是这里传出来的,人必然在这里,若是萧玉兰的人那可就坏了,她刚刚和宋医女所说的话于她而言倒是没什么,可若把宋医女漏了出去,以她此时的能力可未必能保住她,没有了宋医女有些事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为了保住宋医女这个能给以后带来便利的人,苏子衿不由得有几分心急,顺着假山里的小道快步往里钻,可才钻入第一个转角处,正要往前,身后的君故沉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她环抱在怀,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躲入假山之中的缝隙里。   苏子衿侧过头正欲问怎么回事,却发现君故沉眼眸略有所指的看着前方。   她顺着君故沉的视线往前看去,透过前面假山之上的洞,依稀可以看到里面人的一个侧脸,虽然只能不完全的看到眼睛以下的五官,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是她的娘亲——许氏!   娘亲怎么会在这般隐秘的地方?明明她走出凤鸣殿的时候娘亲还在里面,难道她前脚出来,后脚她就出来了?   而看着许氏那一张一合似在说着什么的嘴,苏子衿更是心底疑惑,许氏这是在同谁在说话?   一想到刚刚她所听到的话是从这么隐秘的地方传出来的,可见声音有多大,顿时不安感漫上心头,活怕许氏出什么事,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君故沉的怀抱往那去。   可君故沉却死死的抱住了她,将她禁锢在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急,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我定然会让你看个清楚,听个明白的。”   听着君故沉的话,苏子衿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住了那颗不安之下变得慌张无措的心,恢复了冷静,明了的无声点了点头。   瞧着苏子衿顺从得似一只乖巧的小猫的模样,君故沉宠溺的将下巴搁置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擦了会她的秀发才心满意足的双脚轻点地面,环抱着她轻巧无声的从地面跃起来。   脚尖轻触及假山顶尖,借力从假山另一侧飞过,再一点,身子一跃便划入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里,如同一只灵巧的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落在中心的树干上,双膝一弯,盘膝而坐,苏子衿正好坐在他的腿上。   若是平时苏子衿早就因为这过于亲密的姿势心气不顺,开口理骂他了,可如今她却没有这个心思,因为整个人都被君故沉这轻功所震惊了。   她知晓君故沉武功比她高的不是一星半点,也知晓他轻功了得,不然怎么能进苏府犹如进菜园子一样无遮无拦呢。可她却不知道他的轻功居然这般几乎到了一个出神入化的地步,连一点声音,一点气息都没有,就如同鬼魅一样,连刚刚钻进这树里的时候树叶都没动几片。   果然他对君故沉的认知还是太浅了,他有太多太多她所未知的。   “怎么,衿儿对我的轻功有兴趣,改日我教你呀,不过现在你该没有心思在意这等事才对,你母亲这边事好像不简单呢。”君故沉双手环抱着苏子衿的腰,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着树下不远处的两个人,嘴角微扬起一丝看不透的笑意。   而他这一提醒苏子衿才想起正事来,连忙将视线往树下看去。   这棵树就在许氏身后不远处,但由于枝叶繁茂又高大,从外看是根本看不到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而他们却能透过缝隙清清楚楚的看到许氏,以及站在许氏对面的那个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六七的年纪,身材高大,约有七尺,直逼君故沉的身高,皮肤有些黑,却看上去十分健康,配着他那健硕的腱子肉和刚毅的脸,越发的有男子气概。   身穿着一件绛紫色的圆领锦袍,暗绣瑞兽,领口处和袖口处都用金丝线绣着灵纹,腰间束着一条黑底镶嵌白玉的腰带,挂着一个用红线络子拴着的碧绿色镂空刻双鱼争游的玉佩。   这个玉佩苏子衿极为眼熟,她记得许氏也有一块,一直藏在她衣橱暗格的锦盒了,她偶尔见过一两次许氏将她拿出来看,每次神色都很悲凉,这让她越发的记忆犹新。   至于这个男人,苏子衿也有些许熟悉,仿佛在这里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看来我这未来丈母娘交际也是广的,竟然和这位久居关外的霍大将军认识,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呢。” 第278章 原来是他   霍大将军?   这个名号在苏子衿的脑海里转了一圈,看着那坚毅的五官,顿时恍然大悟。这人不就是打败迪酋族。刚刚班师回朝来的霍平吗?   霍平是霍老将军的独子,如今更是武将里的中流砥柱,不过霍平似和萧裕景一般,独爱关外。十九岁就请命去了旭阳关镇守边关。   而霍平是个有胆有谋且不要命的,在边关是大展拳脚,十年的时间就从初去的前锋卫一路升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虽然只是将军,可在旭阳关将士都是听他的。已然做的是大帅做的事了。   霍平镇守旭阳关十六年,原本凶悍的迪酋一族是每战每败。最终在今年年初彻彻底底的投了降,归顺于南楚,并且签订了百年不再进犯的条例。   因此旭阳关没有再需要镇守的必要,皇上也将霍平召了回来。镇守多年,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今更是将迪酋收复了回来。必然是要封侯了。   人人都艳羡霍平。求上门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可霍平在关外多年,和金陵的人早已经不熟络,性子也是军旅之人的性子,对于那些个上门巴结的是一概不见,拒之门外,让一些个酸臭书生倒起了酸水,说其眼高于顶,邀功自傲,更还联名弹劾过。   可这霍平是个铁血的,当即就入了宫对持一众文臣书生,气势上完全压制不说,更是最终当着皇上的面动手修理了这些人一顿,而皇上一句话都没说,这让霍平一回来就在金陵奠定了铁血将军的地位,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苏子衿怎么都没想到,这位性子如此乖张的霍大将军居然和许氏认识,而看着他腰间挂着的那块和许氏所持有的一模一样的玉佩就更是心中狐疑。   这霍大将军与娘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琳,事到如今你还要为那苏成说话,他那般对待你,你还这般维护他?”正当苏子衿心头满是疑惑的时候,原本一直和许氏对立而站,相对无言的霍平突然向前一步,眉头紧锁,又气又怜又无奈的低声咬牙问。   看着霍平那紧锁的眉,倒影出自己身影的眼眸,眼里浮起一丝心疼,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低下头,一咬牙道:“平哥,我同你说过了,我并非维护他,而是我与他是夫妻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还有一儿一女,我…”   听着许氏这欲言又止的话,霍平更是气得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的抖动,伸出手一把抓起许氏的手,靠近一分郑重笃定道:“夫妻可以和离,你的一儿一女我都可以接受,我只要你,这辈子都只要你。”   “平哥,你这是何必呢,我…”说到此处,许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哽咽的数次后才再度低下头,咬了咬唇,抽泣一声无比悲凉的接着道:“我已然嫁为人妇,莫说如今没有和离,就是日后和离了我也配不上你,你现在正是如日中天,当该找个清清白白的世家贵女,这般才能配得上你。”   “若琳!我说过让你莫再说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了,你明知道我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就是因为放不下你,除了你,我霍平谁都不要,不管你是为过人妇也好,是有儿有女也好,就算你许若琳断腿缺手,痴傻呆滞,我霍平这一生都只要你!”   霍平说得极为大声,犹如咆哮,一双圆瞪的目盯着许氏似恨不得将她整个吸进自己的眼里去,而抓着许氏的手也是极为用力,远远的就能看到那手腕红了起来。   可如今许氏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霍平的话就像是一只手,揭开了她心底的那一层掩盖的布,将这些年来的积压的东西全部拉了出来,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犹如决堤的江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我明白,我明白你当初离开是为了我,我也明白你如今回来也是为了我,可是平哥,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许氏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像一个孩子,环抱住霍平,靠在他的肩头,嚎啕大哭。   许氏突然的崩溃让霍平手足无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下子就好像一个毛头小子,怒气顿消,面色慌张,一张一合的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笨拙的一只手抱住许氏的腰,一只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   而坐在树上,看到这一幕的苏子衿也是惊得张大了嘴,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见到许氏哭得这般伤心。   许氏是个坚韧的人,不管受再多的苦再多的累都很少掉眼泪,就连前世被那般污蔑,都没这般嚎啕大哭,只是默默的掉下了几滴泪,而如今却似一个孩子,不顾一切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让她真是吓了一跳。   而今日所听到的事也让她到现在都还有些难以平息,虽然听到沐郡王妃和许氏的话后知道许氏原本有一个两情相悦的他,也知晓那个他心里有着许氏,一直孤身未娶,可怎么都想不到居然会是大名鼎鼎的霍大将军。   不过细细想来,霍平十九岁前去的旭阳关,一去十六的年头,而十六年前许氏正是刚刚嫁给苏成的时候,当时霍平在金陵的机会更多,也更好,突然毅然决然去边关只怕就是为了这件事,一去十六年,回来却听到苏成对许氏并不好的消息,这才希望许氏重新回到他身边。   这样的男子,痴情的有些傻,可倒是让苏子衿一眼就看中了,若是霍平的话,那她倒也没有什么好多担心的了,这一世,她定要让娘亲真真正正的找到自己的归宿,好好的活这一生。   “衿儿嘴角含笑,又在算计什么呢?难不成你打算将你母亲和霍大将军凑一对?你可别忘记这可是在撬你父亲的墙角呢。”君故沉一只手缠绕着苏子衿的发丝把玩,一边靠在她肩头似笑非笑的说着。   苏子衿自然听得出君故沉这是故意激她的,撇了他一眼,冷声道:“帮助原本就两情相悦的人有什么不对吗?再说了,我愿意帮着霍大将军撬墙角不成吗?”   “成!怎么能不成呢?衿儿做什么都是对的!”君故沉做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郑重其事的问:“那衿儿可需要我帮忙呀?”   “不需要,此事我早已有打算。”苏子衿转过眼眸,看着树下那依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双眸微眯,越发的坚毅。 第279章 该是让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了解了许氏并无危险后,苏子衿也没有多做停留,毕竟这件事到底是许氏的私事。作为女儿她不宜多看。所以一如来时一般拉着君故沉悄无声息的离去。   不过苏子衿这前脚刚刚回到殿内,不到一刻的时间许氏就带着那略微还有些红的眼眶回来,而不等苏子衿借故问上一句,长公主府的大总管就跟在许氏身后走了进来。以萧玉兰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结束了宴席。   虽然提前结束让不少人有些败性,可对于苏子衿来说却是好事,今日还好些事等着她回去处理呢。原本还觉得时间紧迫怕是不够,没想到萧玉兰就这般好心的给她送来了时间。   自然的苏子衿就暂且将在此打听许氏心事的事暂且放下了。随着丫鬟的指引跟着众人一道走出了凤鸣殿,一如来时一般钻入了小轿里。   下了山。苏子衿等人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来不及多话就起步往苏府赶了,因为今日苏灵珊的事到底也闹得够大,苏成今日因为有事并未来参加寿宴。所以必定在她们回去之前就已经回府了,苏灵珊的事只怕要引起又一阵轩然大波,所以马夫不敢耽误。一路上是紧赶忙赶。   也好在马夫这一路的赶路。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苏子衿等人赶在了日落之前就回到了苏府。   虽然夕阳还未落,可苏府却被一片极大的乌云笼罩,似早早的就黑了下来一样,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让人有几分喘不过气来。   可即使压抑,苏府她们还是要回的,只是才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迈步,管事的吴管家就快步从影壁后面绕了出来,快步迎上来道:“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您们可算是回来了。”   “今日怎么还劳了吴管家来接了?可是府中出了何事?”许氏明知吴管家在这里就必然表面了苏成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了,但面色还是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   “瞧大夫人说的,夫人是主子,小的是奴才,来接夫人不是应当的吗?至于这府里,有太夫人和老夫人在呢,能出什么事,不过就是大老爷说今日夫人和小姐去那长公主的寿宴累了,让奴才特意来告诉夫人和小姐不必去见他和老夫人了,且回房休息吧,明日再行会意之事就成。”   听着吴管家这话,许氏到底心头一惊,有些许意外。   苏灵珊出了这等事,他原以为苏成作为被欺瞒的人必然会大发雷霆,把她们召集过去问个清楚,可没想到居然让她们回去休息,就连会意之事都可明日,这实在有些反常。   “娘亲,父亲这是为我们着想呢,今日烦心的事太多,大家都该先休息休息静静心才是,不管什么事,咱都明日再说。”苏子衿见许氏想不出个所以然,伸手挽住了她的手臂,笑着劝道。   听着苏子衿这话,许氏这才明白了过来,她光想着这件事苏成必然会发火,倒是忘记了这件事虽然算不上最好,可却也抬高了她们的地位。   如今苏灵珊落到了这个地步,嫁给萧落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苏成和柳贤妃之间唯一的一条用来系紧的线已经断了,这宅邸之中的女子就只剩下苏子衿和苏颖,而苏颖和方姨娘如今站在那儿已经很明确了,这个时候她们母女二人的地位已然是半分都动摇不下了,也不能动摇,否者苏成连这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而且今日这件事想必他已经了解了七八分了,荷穗宴那次回来她们就已经和老夫人闹开了,他自然也担忧这次彻彻底底的闹崩,那对于他来说绝非好事。   至于明日的会意之事,不过就是推脱,苏灵珊的事今夜之前就一定会有结果,明日只会通知她们一声,这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好事,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毕竟许氏如今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和苏成去周旋。   “娘亲明白。”许氏轻轻点了点头,拍了拍苏子衿的手背,然后侧过头看向身后跟着的万氏和苏颖,柔声道:“今日都累了,且各自回去歇息吧。”   “是,大嫂。”“是,母亲。”   万氏同苏颖一道福身行礼后便从许氏身侧走进院里,往通往各自院子里的路而去,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两人都已经离去了之后,许氏才和苏子衿一道走入院内,一路上母女二人并未说话,一直到走到通往后院的花巷尽头许氏才停下脚步来,将苏子衿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抚下,看着竹苑所在的方向,轻声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那院里还有事等着你呢,莫多耽误了,趁着今日处理好。”   苏子衿自然明了许氏所指的事是什么,微微颔首道:“女儿知晓,那女儿今日就不送娘亲回院里了。”   “去吧。”   得了许氏的许可,苏子衿也不多说什么,对着许氏福身之后就往左侧通往竹苑的九曲回廊而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许氏有些百味杂陈,最终她还是没能将那句话说出来。   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往落英院而去。   苏子衿一路不回头的往竹苑走,并没有没来注意到许氏这些个细微的变化,于她而言现如今最重要的是院里的那个人,事情耽误了这么久,万一多耽误一分她得了消息,那可就没意思了。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才刚刚走过竹苑的拱形院门,一直等在竹林下的夏荷就一脸焦急的引了上来。   “怎么样了,吩咐你和流珠做的事都做好了吗?”苏子衿说话间眼眸张望了一下四周,除开夏荷一个人都没有,便连平日里清扫落叶的婆子都没有了,想来事还未走漏。   “小姐放心,事都做好了,如今春兰正在她房内被一众人捧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呢,不过这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只怕是撑不住多久了。”转头看着通往后罩房的小巷,夏荷有些许担忧。   “够了,该是让她知道真相的时候了。”苏子衿眸色一冷,迈开步子便往那小道去。 第280章 好日子来了 (皇冠加更)   竹苑后罩房今日尤为的热闹,应该说其中春兰的房间极为热闹,不算大的房间里几乎齐聚了竹苑里所有的仆人。上到一等丫鬟管事妈妈。下到粗使的丫鬟婆子,把整个房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春兰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一众丫鬟围着她四周而站,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让春兰的心美滋滋的,微微眯着眼睛,张嘴接过小丫鬟喂过来的橘子。   “春兰姐。您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大小姐当真要嫁人了?”蹲在春兰身前。用小木槌给她锤着腿的婆子抬起头来不确定的问。   “赵婆子,你这是不相信我是吧?”春兰垂下眼眸。冰冷的睨向赵婆子。   赵婆子被这么一睨,吓得脸色顿时一青,急忙辩解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敢不相信您呢,只是这事实在太惊人了,我们都好奇大小姐要嫁给谁。您如今是大小姐身边最得意的。就透露一两分给我们吧。”   不得不说,赵婆子的嘴倒是个甜的,知晓春兰喜欢什么就点着什么夸,半跪在地更是的虔诚,让春兰那可虚荣的心上升了不少,拿捏着姿态高高在上道:“看在你们和我也共事多年的份上,就告诉你们吧,这大小姐呀要嫁给当朝的六皇子。”   “六皇子?”众人一阵低声惊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讶不已。   “怎么是六皇子,前些日子不是听闻大小姐和那君公子有关系吗?”   “听闻的事儿哪里能当真,再说了,就算是真的那君公子也配不上咱们大小姐呀,六皇子可是皇子,说不定以后还能是皇上,那咱大小姐日后就是皇后了。”   “那咱们日后不是要跟着大小姐入宫去成为宫里面的人了?”   “你想的倒是美,大小姐嫁人会把咱们都给带去吗?带也只是带春兰姐和流珠姐两位大丫鬟呀,还轮得到你。”   身边的丫鬟对苏子衿嫁给萧落尘的事议论得热烈,个个都艳羡春兰日后能跟着去,可春兰却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厌厌的摆手道:“你们这些个目光短浅的,那六皇子是好归宿吗?你们谁要去,我把位置让给你们,你们去吧。”   “六皇子还不是好归宿?春兰姐这是为何呀?”想不通的一个小丫头睁着好奇的眼睛毫无遮拦的问。   瞧着那小丫鬟单纯的模样,春兰端出一副老成的架势,语重心长道:“咱们南楚国皇子众多,成年的就是五个,这里面呀六皇子是最不得宠的,到时候新皇帝登基了,这些落败的皇子肯定是要被杀的,还是满门抄斩,那上上下下的人有能幸免吗?”   春兰这话一出,房内的所有人顿时脸色一白,特别是刚刚还抱有想要跟着苏子衿一道过去的人更是吓得双腿一软。   皇权更替就必然伴随着尸骨累累,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细想之下谁都嚼的出味道来,苏子衿若真是嫁了过去,他们跟着去就等于是等死。   “也就你们还有心情高兴,不管跟去不跟去,大小姐一旦嫁过去了,咱们这院子就要散了,你们分到哪里去都不知道。”春兰眼眸扫过众人,假意担忧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浅酌起来。   而春兰这话对于这房内的所有人无意是一道惊天霹雳打在心头,作为奴才最怕的就是被调动,调动到好的地方还好,若是调动到差的地方,或者是和前主子有仇的地方,那可就…   “春兰姐,您是咱们院里最聪明最有本事的,您都知道了这些肯定是已经有了路子了,我知道您菩萨心肠,咱们都是一个院里的,便也提携咱们一把吧,日后咱们一定会好好报答春兰姐您的。”赵婆子是最先明白过来的,立即双膝一弯跪在春兰面前,俯身哀求。   随着赵婆子这么一说,众丫鬟也明白了过来,跟着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俯身跪拜春兰。“春兰姐,您就提携咱们一把吧。”   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是跪别人,今日这被众人跪拜的感觉让春兰都有些飘飘欲仙了,不过她也还是理智,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个开始,这点可还不够她满足的呢。   “哎哟,瞧你们,我今日会召你们来,就是看在大家一个院的份上才和你们说这些的,若是换了别人我哪里会把这话说出去。我呀,也是有心想要帮你们,不过这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你们也知道,这通关系总是需要银子的,我哪里助得了这么多人呢。”   一听这话,众人算是明白春兰的意思了,说来说去,要的不过就是钱。   “春兰姐肯帮咱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哪里敢让春兰姐您破费呢,我没什么值钱的,就这么一对玉镯子和几两存下来的碎银子,都给您了,望您费费心了。”赵婆子不等春兰的话音落地就上赶着的将手上一对成色一般的玉镯子摘了下来,同腰间的荷包一道放在了春兰旁边的圆桌上。   赵婆子带了头,自然的其他丫鬟婆子也忙不迭的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放在圆桌上,就那么一会的时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圆桌上就堆起了一小堆金银珠宝,映在春兰的眼眸里越发的焕发光彩,让她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苏灵珊本就说过,要把苏子衿的全数招揽在手下,如今她正好借这个机会来敛财,一举两得,既能收了这些人的钱,又能交了苏灵珊的差,到时候不仅能再赚一笔,还有这么多人把握在自己手中,这日后的日子可就是一片光明了。   “我说院里这么没有人,原来人都到这儿来了,说什么事呢,这般热闹,也说给本小姐听听呀。”正当春兰心中得意,打算伸手去收那些个银钱珠宝时候,紧闭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子衿站在满前,唇含浅笑,眼角微弯,一副和煦温婉的模样,可却让房内的所有丫鬟婆子背脊一凉,忙不迭的跪着转过身,齐声喊道:“大小姐。” 第281章 我听你解释   见众人跪倒在地,苏子衿也不惊讶,脸上的笑意一丝不变。柔声问道:“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问你们在说什么这般热闹。也不是怪罪你们,一个个跪在地上做甚?”   “小姐,我们…”赵婆子抬起头来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总不能说她们是因为刚刚跪春兰还没来得及起身吧?再者说了,苏子衿既然都推开门来了,谁知道来了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们说实话不敢。说谎话又怕被揭穿。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众丫鬟婆子跪在地上只能看向春兰,毕竟把她们召集到这里来的是她,挑起话儿来的也是她,这般要交代的时候自然也得轮到她身上了。   不过春兰现如今可是半分都看不到这些个丫鬟婆子的眼神。她依旧坐在原位,看着站在门前的苏子衿整个人都呆滞了,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幻相。   明明苏灵珊告诉过她苏子衿今日一定逃不过。今夜都不会回院里来。她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将所有人召集过来说这等话,可为什么她这个时候就回来了,而且还出现在这?   难道计划没有成功?不可能啊,那胭脂她明明上了那么多,苏子衿是不可能逃脱的得了的,可若是成功了的话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到底是如何了?   “罢了,你们这几十个人,说起来一人一句也够我听的了,还是让春兰一人告诉我就好了,你们都出去做你们的事吧。”见春兰那双惊讶呆滞的眼眸里渐渐浮起了神色,苏子衿抬脚跨入房内,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出去。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一众丫鬟婆子如蒙大赦,谁也管不得春兰会怎么样,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鱼贯而出,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屋子就顿时人去楼空,只留下苏子衿,夏荷和春兰。   夏荷将门关上,苏子衿才缓步走上前,看着圆桌上那一小堆银钱珠宝,伸手挑起一只发亮的银镯子,眸色一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冷声道:“收了不少嘛,把这些个丫鬟婆子压箱底的东西都炸了出来。”   冰冷的话语似冬天里的冰雨,落在春兰的心头,顿时让她清醒了过来,连忙站起身来,慌忙道:“小姐,这事您听我而解释…”   “好,我听你解释,现在你解释吧。”不等春兰把话说完,苏子衿就直接答应了下来,坐在圆凳上,看着她。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乌黑发亮,可却让春兰心底发颤,那双眸子就好像能完完全全看穿她一样,让她原本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可即使心里发颤,春兰也不能不作为,不管今日的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现如今苏子衿都还是主子,她还在她的手下,只要她一句话她就小命不保,只能硬着头皮堆着笑脸一边给苏子衿倒茶,一边低着头道:“小姐,这事都怪奴婢,我想着您去了寿宴,院里的活也做完了,就自作主张的让院里的人来我房里歇息会。   闲话家常的空档就说起了小姐您的婚事,也是奴婢多嘴多舌,前些日子听说六皇子爱慕小姐,就顺口说了说出来,这些个婆子长舌竟说小姐日后会嫁给六皇子,个个想着日后能跟着去,奴婢就教训了她们一顿,就是这么回事。”   春兰说起谎来是脸不红心不跳,已经有了前世的风范了,只不过还没前世那般老练,不敢直视苏子衿的眼睛,只是低着眼装作平静的往茶杯里沏水,用那扬起的水雾遮挡那眉宇之间的一丝惶恐。   瞧着春兰这般情况下还敢睁眼说瞎话,苏子衿倒也是有几分佩服,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过,今日是她见到黄河的时候了。   “那我怎么进门前听到你们说什么院子要散,她们求你提携一把呀?而且这银钱珠宝又是怎么回事呢?”苏子衿把玩着手里的镯子,双眸看着春兰,似只是随意的一问。   可她这随意的一问却让春兰端起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分,心里算是明白这般糊弄是糊弄不过去了,定了定心后将茶杯递给苏子衿,略带愧疚道:“都是奴婢多嘴,说到小姐您的婚事就提起了日后您若是出嫁了这院子里的人定然就要散了,丫鬟婆子们心里怕调到不好的地方去,便让我帮帮忙,这不大家才筹出了银钱来,打算去走走李妈妈的关系。”   春兰的话说完,苏子衿也还未接过她手中的茶,这让春兰心里止不住的打鼓,她不知道苏子衿到底听到了多少,活怕她听到了之前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约莫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在春兰的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眼的时候,苏子衿终于伸出手接过了她递过去的茶杯,一边用茶盖轻抚着浮在面上的茶叶,一边明了的微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们倒是考虑的长远。”   听着苏子衿这话,虽然知晓她未必高兴,可春兰的心还是落了下来,只要她相信了,那么之后一切都好说,   “不过其他事呢,你不打算同我解释解释吗?”春兰的心才刚刚落下,都还未稳,苏子衿突然将茶杯一盖,抬起头来冷声问。   这一声冷问,让春兰的心再度被提了起来,抬起眼本想笑着随口一答,可对上苏子衿那冰冷如同刀锋一般能刺穿人心的眼眸,春兰吓得浑身一激灵,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小…小姐,其他事是什么事呀,奴…奴婢不知。”春兰强撑着脸上的笑容,可在惶恐之下嘴角止不住的抽动,这笑比哭还难看得多。   不过落在苏子衿眼里,这可是无比灿烂的笑,前一世春兰那虚假的笑她已经看够了,如今也该看看她“真正的笑了”。   “你不知吗?那我便提醒提醒你。”苏子衿将手里的茶放在桌上,眸色倏然一沉,顿时房内的温度似降低了几分。“荷穗宴前舞衣的事;中秋宫宴舞衣被毁陷害夏荷的事;故意设计污蔑流珠的事;以及…”   苏子衿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盒胭脂盒来,往前一抛,落在春兰的脚下。“今日这胭脂的事。” 第282章 这不过是一只小虾米   看着脚下粉底描红梅的胭脂盒,春兰的身子止不住的开始抖动了起来,如同簸箕。脸色更是刷的一下苍白了下来。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苏子衿刚刚所说的话……   似一道又一道天降惊雷,打在她的心头,把她心里的侥幸想法打得支离破碎,顿时就双腿一软。整个跪倒在地,止不住的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呀!这都是二小姐逼奴婢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呀。”   “逼你?”苏子衿眉尾一挑。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我倒想听听,她怎么逼你了?你孤身一人。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除了这条命还能有什么?莫说她那性命逼你。作为我院里的丫鬟你若是要保命早就同我说了。”   “我…”春兰想要辩解,可却发现没有任何借口了,话都已经被苏子衿堵死了,总不能实话实说是她贪财贪权所以主动找上苏灵珊的吧。   “春兰。你是个聪明的,当该知晓,我既然说得出你所做的事。就知道你的目的是为什么了。你又何必再费尽心思编织谎言呢,欺骗一个人什么都知晓的人,无异于耍猴戏。”瞧着春兰那绞尽脑汁想要脱身的模样,苏子衿觉得可悲。   如今的春兰就好像已经被蜘蛛咬住了的虫,明知道已经没有逃生之路了,却还是想着用那拙略的谎言来逃脱。说得好听点,这叫不放弃,说得难听点,这叫自欺欺人。   而她这样笨拙的挣扎,于苏子衿而言无疑是刺眼的,似在嘲笑着她,前世竟然被这样一个手段拙劣,笨拙无耻的人一步一步的推向了地狱。   恨,更深,便连原本的话也不打算再同春兰多说了。   而春兰也听出来了,她已经没有任何脱身的机会了,正如苏子衿说的,既然她能把每一件事都说出来,就证明她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她的一举一动,她再编织谎言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   “既然小姐一开始就清楚了,又何必留我到现在?”春兰看着苏子衿,眼中的恐慌之意不见,既然已经明白自己逃不掉了,那就死个明白。   春兰这般反应倒是让苏子衿有几分惊讶了,倒看不出她还有这般有胆的一面,不过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对于曾经伤过她,负过她的人,她绝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留你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为了将你送回你真正的主子,苏灵珊身边去。”苏子衿轻描淡写的说着,伸手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送我回三小姐身边?”春兰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子衿神色淡然的模样,不敢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子衿说要送她会苏灵珊身边?明知道她是苏灵珊的人还要送她回去?那岂不是放她一命?苏子衿是傻了不成?还是说她心慈手软对她下不去手,索性放了她?   越是想着,春兰越觉得最后的想法有可能,毕竟苏子衿是个闺阁女子,心到底还是软的,不比那些个夫人,下得去狠心。   “是,送你回去,让你和三妹好好做一对主仆。”苏子衿笑言答着,瞧着春兰灰暗的眼眸之中再度焕发起光彩笑意更深,站起身来便往外走,但刚刚拉开门,似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三妹今日中了药,同四皇子,六皇子发生了不耻之事,已经许配给了六皇子做妾,我已经命人传了消息,说是你告密把胭脂之事告诉了我,想必三妹一定会好好对你。”   苏子衿将好好对你四个字说得尤为的重,配着她唇角那和煦温婉的笑意,似一只飞驰而来的利箭,“咄”的一声射在春兰刚刚冒起来的希望上,整个碎开来。   她想过今日的计划失败了,所以苏子衿才会回来,也才会对她兴师问罪,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苏灵珊居然顶了苏子衿在计划里的位置,不仅仅同六皇子发生了事,还加上四皇子,最后还只能嫁做一个妾。   在这样的时候,苏子衿却告诉苏灵珊是她把胭脂的秘密告诉了她,再把她送到苏灵珊手上去…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她太了解苏灵珊有多么的心狠手辣了,对于自己的嫡姐尚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可言,更莫说是对她了,她甚至可以想象会有什么东西等着她。   害怕,恐惧,此时此刻真正的从心底冒了出来。   “不!小姐!小姐!我求你了!给我个痛快!别!别把我送去给三小姐那!”   春兰撕心裂肺的喊着,手脚并用的往苏子衿爬去,正当她要伸出手抓住苏子衿的脚时,两个身材威武的婆子的从门外左右而入,二话不说伸出手抓住春兰的双手,像拎小鸡一般将她提了起来。   “小…”春兰知晓这是要带她走了,想要最后再哀求哀求,可才张开口说出一个字来,其中一个婆子就不耐烦的将手里的汗巾塞进了她的嘴里,直接提走。   两个婆子都是院里的粗使婆子,力气极大,步伐也极快,提着身子瘦小的春兰,不等她多做挣扎就已经消失在了青石板道的转角处。   “小姐,这春兰可算是除掉了,日后咱们院里绝不会再出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看着春兰离去的方向,夏荷心里一直以来憋着的气可算是出了出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没了春兰也会有其他人,莫因此掉以轻心,今日院里的人还要再梳理一遍,必然有上次的漏网之鱼。”苏子衿看着那桌面上的银钱珠宝,眸色阴沉。   “是,奴婢知道,今日咱们的人都是知情的,那些不知情的人已经本相毕露,一抓一个准。”夏荷转过头来,信心满满的道,可看着苏子衿阴沉的眸色顿时收敛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怎么,小姐不开心?除掉了春兰小姐不觉得高兴吗?”   “傻丫头,这有何好高兴的,春兰不过是一只小虾米罢了,真正的大鳄依旧无法动摇一分呢。”苏子衿收回视线来,转身看着门外已经昏暗下来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往外走道:“且盯紧苏灵珊那边,春兰发生了什么,我要知晓。”   “是,小姐。” 第283章 一切只看王爷如何选择   亥时,天整个都黑了下来,天空之中黑云密布。一丝月光都透不出来。整个金陵处在一片昏黑之中。   可天越是黑,这竹林涧在茵茵灯火的映照下就越发的如仙如魅,风一起,竹叶沙沙作响。飘出淡淡的竹香,配着瀑布落地的水声叮咚,尤为的让人身心舒畅。   石桌前。萧裕景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手持着今年新窑出的琉璃尊酒壶。自斟自饮,双眸一直看着前方的青石小路。若有所思。   当那道洁白如雪的人影从转角处现身而来,萧裕景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从酒杯盘里拿出一只酒杯来,漫上这塞外进贡来的葡萄酒。轻轻放在对面的位置前,抬起头来道:“君兄这事办得可真是有些久,我可在这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了。还以为君兄要一去不复返了呢。”   “我说过今夜会同王爷不醉不归就一定会来赴约。”君故沉撩起袍角坐下来。拿起酒对着萧裕景敬去,一如平常一般。   “君兄真是守信之人。”萧裕景赞笑着端起酒杯,同君故沉碰杯,随着轻声的脆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了几分,萧裕景将手收回,浅酌了一口放下道:“不过君兄你当真是有胆魄,你就不怕我设下陷阱抓你吗?”   “抓我?”君故沉将置与唇边的酒杯放下,眉尾微挑,略带着一丝疑惑问:“王爷因何要抓我?”   听着君故沉这话,萧裕景眉头一蹙,上下打量了一番君故沉,见他依旧神色淡淡,冰冷疏离一如往昔,心里有些打鼓,试探性的问:“君兄,你难道不知我今日知晓了什么?今夜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我知晓。”君故沉不等萧裕景的话音落地就毫不犹豫的回答,将酒杯放回桌面,身子微微后仰,懒懒的看着萧裕景。“可那又如何呢?这并不能成为王爷你抓我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成为?你可是大名鼎鼎夜王,四大国哪一国不想抓了你号令夜魔国,吞占黑道买卖,收获所有情报。光你夜王名号可都价值三万两黄金了,更莫说你这个人,那可是价值连城,你说这难道还不能成为我抓你的理由吗?”萧裕景眸色如刀,紧紧盯着君故沉,身子靠前一分,大有步步紧逼的架势。   面对萧裕景这番似下一步就要动手的模样,君故沉便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不紧不慢的将酒杯端起,浅酌了一口,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呢?王爷你会抓我吗?”   萧裕景没想到君故沉居然会这般反问他,整个人楞住了。   他会抓他吗?   不会!   这样的回答想都不用想,就从萧裕景的心头冒了出来,因为他从知晓君故沉的身份的时候就从未想过要抓他,虽然夜王几乎是四大国都想要扼杀的人,可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夜王不过就是君故沉的一个身份而已,从最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知晓他不简单,所以当知道他就是夜王的时候也并没有过于惊讶。   他这么做只是想要抓住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主导权,从君故沉口中挖出更多来,再不济让他做一次主导也好,可偏偏君故沉连这么点机会都不给他,转瞬就把他给问住了。   刚刚装出来的凌厉神色顿时就散了去,相对于君故沉的云淡风轻,仿若一切不过如此的样子显得十分尴尬。   “王爷无需这般,我若是觉得王爷你又一丝一毫对我不利,今日我都不会再回到这竹林涧来,既然我回来了,就表明了我自会给王爷你一个交代。”君故沉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拿起桌面上的酒壶,率先给萧裕景倒酒。   看着君故沉专心致志往酒杯里倒酒的样子,萧裕景更是心头一惊,诧异看着他,直到他将两杯酒都倒满,才带着些许不容置信问:“君兄你是说,你要给我一个交代?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萧裕景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   若是以前不知道君故沉身份的时候,他这么说他或许没有这么惊讶,可如今知晓了他是夜王的身份,他却说要告诉他,这简直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夜王,掌控的是整个夜魔国,说得更为白一些就是掌控了几乎整个天下的情报,黑道生意,以及那些不可拿上台面的东西。他的目的,说小点是夜魔国的下一步计划,说大点那就是整个夜魔国兴衰。   原本他是想着借着今日的事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可竟然没想到他却愿意主动告诉他,这简直不可思议。   “自然。”看着萧裕景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讶,君故沉依旧神色淡淡,仿佛一切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我留在金陵的目的就是搅动风云,皇权变更在即,正是我夜魔国做生意的最好时机。”   君故沉的话让萧裕景眼中的惊愕之意顿时僵住了,过了小片刻才回过神来,带着疑惑问:“就仅仅如此?若是这般用不着你亲自出马吧?这件事必然还有其他,对吗?”   “对!”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没有一丝情绪的脸色浮起了一丝笑意。“不过我只能告诉王爷这些,对于王爷来说也足够了,至于后面的,无可奉告。”   话音落地,不等萧裕景彻底回过神来,君故沉就将刚刚满上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小竹楼里走。   “君兄!”当君故沉迈出几步后,萧裕景才彻彻底底的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急喊了一声,见君故沉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才似下定决心般问:“你的目的走到最后,可会与我为敌?”   “或许会,或许不会,一切只看王爷如何选择,这不在我。”君故沉头也不回的回答,语气冰冷,仿佛在告诉萧裕景,他不会有任何改变,更不会为了他改变。   “那…”看着君故沉的背影,萧裕景心里那个想法越发的冒起来,止不住的打鼓,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可会与皇上为敌?”   这一次君故沉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后,迈开脚步走入竹楼内。   虽然他没有回答,可答案萧裕景已经无比清楚了,他今日确确实实给了他一个交代,也给了他一个两难的抉择,一面是知己至交,一面是亲兄弟。   一如他所说,一切只看他如何选择。 第284章 既然除不掉,那就收入囊中(皇冠加更)   相比起竹林涧此刻的昏暗之中渐渐沉闷下来的气氛,宜华宫内的气氛几乎压抑到了一个顶点,即使灯火通明正殿内也仿若陷入一片昏暗之中一样。让人两眼摸黑。心头被恐惧所包裹。   而坐在首位上的柳贤妃浑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更是让这殿内的温度冷下了好几分,加上那尖尖的护甲不断的敲击桌面,“咄咄咄”就好像敲击在心尖上一样,就连坐在起身旁的亲儿子萧落瑞都被吓得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样的气氛维持了快两个时辰了。就在柳贤妃脸色几乎要铁青,怒火快起的时候,一道粉蓝色的身影总算出现在了殿门外的大道上。   宫女提着裙角。一路小跑而来,入了殿门后是三步化作两步走到柳贤妃身前。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将手中的信封双手奉上。急急的喘了几口气道:“娘娘,长公主那边已经查清楚了,说是长公主手下的大丫鬟玉竹出了事,长公主早就命令玉竹前去通知那些个丫鬟仆人。可玉竹说她一出小院就被人打晕了,而其他丫鬟却说是玉竹让他们这么说的。   玉竹如今已经被处理了,但长公主说玉竹跟了她十年。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说谎。但具体她查不出,望娘娘出手,帮她将此事查清。”   “她查不出?不过是想要把事推给本宫罢了。”柳贤妃冷哼一声,看着那信封最终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撕开信头将里面的信纸打开了来。   信上的和宫女口中说所的并没有什么出入,无非就是萧玉兰不想在这件事多查引起皇上不满,而把所有查的事推脱给她罢了,不过那个玉竹的事倒也是让柳贤妃有些不太明白。   玉竹那个丫鬟柳贤妃不仅仅认识,而且本就是她安置在长公主府的一颗棋子,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说谎,也绝对不敢背叛,那么难道是那些个丫鬟说谎?也不可能,那么多人绝不可能一起说谎,而且那时候时间那么匆忙,除开玉竹别人做不到让他们这么听话。   “母妃,其实要做到这种不用本人出马就能办到的事不难,儿臣听闻江湖上有一种名叫人皮面具的东西,带在脸上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瞧着那信封上所描述的事情经过,萧落瑞越发的觉得像这样东西。   “人皮面具?”柳贤妃将这几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依稀想起了柳姨娘那次红杏出墙的事,当时她曾细细问过柳姨娘,她说当时的柳长图不像平常,但那张脸确确实实是柳长图的脸,如今想来那件事和今日之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苏子衿哪里来的人皮面具?   柳贤妃对人皮面具也有所耳闻,曾经也想要那种东西,可宫里的太医做出来根本就拿不出手,而宫外人皮面具几乎在黑市抄到了天价,还不一定是真货,要一张都难比登天,而现做现得就更是不可能了。   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苏子衿远比她想象的麻烦得多,要除掉她不容易,而且现在没有了苏灵珊在苏府,就算除掉了她也没有人可以顶上去,原本的计划变得毫无意义起来,这让柳贤妃越发的抑郁。   “除开人皮面具没有其他解释了,还有那蛊虫儿臣也觉得蹊跷,哪里会这么凑巧。”想到今日看到的那蛊虫,萧落瑞现在都还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蛊虫,不过就是写骗小孩的东西。”一说起蛊虫柳贤妃更是一肚子的气,狠狠的把信纸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华风道长已经把那藏下的蛊虫拿回去研究过了,不过就是染了毒粉的虫子罢了,只是当时没东西验证不出,白白被苏子衿那丫头摆了一道!”   “母妃莫生气,如今此事已经定下来了,再想无益,咱们还是得想想之后的路,皇姑姑这边虽然是了结了,可京兆尹那边还在查,要给父皇一个交代才是,还有苏尚书那边,灵珊表妹现在是用不上了,只怕他会生变呀。”   听着萧落瑞这话,柳贤妃的眉头又紧蹙了几分,冷声道:“京兆尹那边倒是无需担忧,萧玉兰也不是傻的,自会有所解决。反倒是苏成,他一向是个野心大的,表面上同我们一条船,暗地里一直留了后路,如今没了灵珊那丫头作为联姻之用,要断他的后路就麻烦了。”   “那要如何是好?若咱们不能把刑部牢牢住在手里的话可就要落下萧落宇一截了,日后只怕…”萧落瑞不敢说下去,皇权之争,一分之差就可能失败,如今他和萧落宇互相是紧追不舍,可若他没有了刑部的支持可就等于断了一条臂膀了。   “瑞儿你不必担心,母妃在刑部这块地方下了这么多本钱,岂能让那苏成说跑就跑,没了苏灵珊不还有苏子衿吗?既然她不肯从嫡女的位置上下来,那就物尽其用好了。”柳贤妃眼眸微微眯起,阴鸷眼中落下一丝狠绝,既然要除掉苏子衿变得越来越困难,那就想办法收入囊中,一举两得!   “母妃您的意思是让苏子衿代替灵珊表妹?可苏子衿已经同君故沉私定终身了,这又如何能做这条线?那苏尚书也未必肯吧?”   “私定终身又如何,成婚终究要媒妁之言父母之约的,苏成不肯,不还有苏老夫人的嘛,只要苏子衿一日不成婚,就有机会落到咱们手里。”对于柳贤妃来说,越是随着苏子衿快及笄,这件事就越是容易突破,只要她手里握着苏老夫人,总归有机会,而只需要抓住一个机会,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儿臣相信母妃定然有手段拿下这个苏子衿,可母妃打算如何处理灵珊表妹呢?”萧落瑞对于苏灵珊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情谊,即使知晓柳贤妃会不悦,还是壮着胆子轻声问。   作为母亲,柳贤妃自然清楚自己儿子心里想着什么,冷冷的撇了萧落瑞一眼,沉声警示道:“灵珊就留在萧落尘身边做个内应,多多少少能带回点消息,至于你与她之间切莫再有什么联系,可明白?”   萧落瑞被柳贤妃的凌厉吓得低下了头,恭敬的低声道:“是,儿臣明白,定然不会做出不利于咱们的事来。”   听着这话,柳贤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将信纸拿起,扔进香炉里,看着燃起的火苗懒懒的对其摆了摆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吧,近些日子你父皇定然会多注意咱们母子,不宜闹出什么事来,且安静一段时日。”   “是,那母妃也早些安歇。”萧落瑞站起身来对着柳贤妃抱拳行礼,反身走出门外。   看着萧落瑞离去的背影,柳贤妃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头,将香炉的盖子盖上,伸手由宫女扶起身来往殿后的卧房去。   正殿熄了灯,一片昏暗,谁也没发现,正殿外少了一名守夜的小宫女。 第285章 到了收网的时候   第二日,一如苏子衿和许氏所想的那般,早晨的早膳上苏灵珊的事有了结果。不过苏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告诉许氏着手准备婚事要用的东西,之后便就再也没说什么了。   虽然苏成是什么都未说出口,可那脸上的阴沉却是遮挡不住的,老夫人更是一张脸从一开始就沉着。时不时的看向苏成,忍不住的冷哼。   可苏成却睁眼不看,聪耳不闻。低着头用着自己的膳,完全不在意老夫人。   母子二人这近乎冷战的气氛让整个正堂都压抑了起来。可压抑的人里却不包含苏子衿,瞧着他们这般。苏子衿反倒是心情高涨。   昨日就听到了风声,苏成在她们回来之后没多久就怒气冲冲的去了紫苏斋,虽然屏退了房内的下人,可站在院门外都能听到房内的争吵声。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而如今看着苏成这般对待老夫人,看来昨日的争吵远比苏子衿想象的严重得多,不过倒也是意料之中。   苏成本就是个极富野心又惜命的人。虽然早就选定了柳贤妃这条路。可却并没有真真正正的完全站在柳贤妃这一边,一直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而柳贤妃一直想要断了这条后路,这也是为什么柳贤妃一直想要把她除掉,让苏灵珊上位来联姻的原因。   苏成一直放任这件事一是不敢真的和柳贤妃扯断关系,二是看在苏灵珊年纪还小,怎么也还能撑住一两年,足够他看清楚形式,最终选定方向。   可昨日这件事这么一闹,他和柳贤妃之间这条既联系又制衡的线就彻彻底底的断了,他了解柳贤妃是个绝不会放任他后退的人,这般情况下她必然会越发的紧逼,让他做出一个抉择,或者逼他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   这对于苏成这种凡是都要留一条路的人来说无疑的最坏的结果,而偏偏这个结果居然是自己的母亲连同自己的女儿瞒着他最终弄砸了她们那计划,赔了夫人又折兵换来了的,这让他如何不怒从中起。   而且苏成对于老夫人的不满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的强势,自作主张,不停劝告每一条都打在苏成最难以忍受的点上。   这母子二人都是强势的人,原本是一个后院,一个前院,分山而立倒也没什么,偶尔一次两次不不过分的苏成也就不去计较了,可如今老夫人把手越来越往他的事上伸,一点一点触及他的底线,自然的就会有爆开的一天。   如今,就正是爆开的时候。   苏子衿一直以来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撒了这么多久的网,如今也到了该慢慢收回的时间了。   微微转过眸子,余光看着站在正堂外看着自己若有所指的夏荷,苏子衿就知晓,她要的拉网线已经来了,可她倒也不急,待到苏成用完早膳上朝去,老夫人负气回院后,才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身第三个走出正堂。   一走出正堂门,夏荷就快步跟了上来,主仆二人一路上并没有说话,直到走入了花巷,确定四下已经没有任何人后,夏荷才赶在苏子衿身后看着他物低声道:“小姐,刚刚柳二小姐送来了回信,说您要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动手好?”   听着这心中早已经想到的结果,虽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可苏子衿的嘴角还是上扬了一分,兴致极好的摘下一朵花,置于鼻前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办道:“明日父亲要去黄大人家,就把那人安置在父亲回来的路程上。”   “是,奴婢明白了。”   “对了,春兰的事可有结果了。”苏子衿把玩着手里的花,侧过头看着夏荷。   “有结果了,春兰她…她…”夏荷抿了抿唇,看着西北角的方向,面色沉重了几分,略有些悲凉道:“她昨夜被醒来后的三小姐一顿鞭打,浑身打得是伤痕累累,后有叫来了刑房里的婆子,用了女子刑,一顿下来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就这三小姐还没消气,又命婆子用棍子打,最终春兰撑不住就去了,尸首被扔在了西北角空院子里的枯井里。”   “看来是受了一晚上是的罪了。”苏子衿望向夏荷所看的地方,可眸色里没有一丝怜惜,只有那一层不变的平静,近乎冷漠。   “可不是吗,没想到那三小姐竟然能下得去这般狠手,奴婢原本以为三小姐会给她一个痛快呢。”夏荷知晓昨夜春兰被送回去必死无疑,可总觉得苏灵珊到底才十三岁,最多也就是让下面的人解决了就是,没想到却下这样的狠手,昨夜真是让夏荷知晓了什么叫做心狠手辣。   “不管如何,到底是她主子给她的,该她的。”苏子衿转回头来,眸色冰冷的将手中的花扔在地上,看着那染尘的花就如有看着已经坠毁的春兰,没有一丝怜惜。   “小姐说的是,春兰当初选择背叛小姐的时候就当该知晓会落到这番下场,不管如何都不值得怜惜。好在小姐将她送去给三小姐了,否则倒还脏了小姐您的手。”一想起春兰之前对苏子衿做的种种背叛之举,步步差点置苏子衿于死地,夏荷心底的那一抹怜惜顿时就消失无踪。   “好了,春兰的事算是到此为止了,日后莫再提起她了。”既然已经知晓了最后的结果,春兰这个人便也就从她的人生之中彻底划去了。“一会回院里,给冬梅送个信去,让她从柳家撤出来,如今柳家的事已经不必看得那么紧了,让她去查查前几日江湖上的消息,特别是夜魔国的。”   “夜魔国?”夏荷听着这个词是一头雾水,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的问:“小姐这夜魔国是个什么国?和江湖上有什么关系?最近也没听江湖上出什么事儿呀。”   夏荷这么一说,苏子衿这才想起来,这个傻丫头根本就不知道夜魔国是什么,自己这顺口而出又引起了这丫头的好奇心,可这若要解释起来实在困难,苏子衿只能伸出手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略有几分严厉道:“照着我的话做就是,莫问东问西。”   听着苏子衿这般,夏荷就知道她不会告诉自己了,只能乖乖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小姐。”   瞧着夏荷这乖巧之中带着些委屈的小模样,苏子衿原本沉重的心轻松了几分,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往竹苑而去。   如今她该做的都做的,这网拉得是快是慢,就得看明日的发展了。 第286章 大人,救救我   九月二十三,霜降。   金陵迎来了深秋时节跨入冬日的第一场霜雨,淅淅沥沥的撒在金陵的每一处。将地面淋了个透湿。气温更是骤然降下了好几度,人人都穿上了初冬的衣衫,而少有新衣的清贫的贫民区则一如往年一般在街头巷里烧起了一堆又一堆旺火,三三两两围做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合着那打在棚子上的雨点声,好不热闹。   而就在这笑声四起。正聊的开心的时候,一阵震动地面的脚步声从一条巷子后传来。让巷里街头的人本能的循声去瞧。   不瞧还好,这一瞧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衣衫破烂。发丝凌乱,面色苍白的女子赤着脚从转角处急速跑来,她的身后跟着十七八个手持着铁棒,长刀凶神恶煞的男人。   男人们叫骂着什么。但太多杂在一起听不清,可谁都明白这群男人是要抓这女子,谁也不敢惹事。连忙站起身来屏退两侧。能躲多远躲多远。   众人的退开让狭小的小巷开阔了些,女子也来不及求助,眼见着身后追赶的男人越来越近,用尽全身力气卖力的往外跑。   太过注意身后追赶的人,女子并未发现自己早已经跑出了巷子,上了街道,当听到马蹄声,意识到转过头去时,一头红褐色的大马已经与她相隔不到一丈。   驾马的马夫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连忙拉起缰绳,大马前蹄一提,发出一声划破天际的嘶鸣,震惊了整条街道的所有人,更是让站在马前的女子如同被雷击打中一般,整个人吓得呆滞了去,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任由雨水打着毫无神色的看着那马车。   “哪里来的野丫头!不要命了!敢拦苏大人的路!”好不容易将马拉住了的马夫是气上心头,一扔马鞭开口就骂。   对于马夫的谩骂声女子只听到了苏大人三个字,而这三个字让她那毫无神色的眼眸顿时焕发起了一丝光芒,仿若绝望之中看到了希望一般,忙不迭爬起身来,正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哭喊道:“拜见大人!求大人救救小女子!救救小女子!”   听到女子的呼救声,原本追着她的那群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冲上前来将女子和马车一道围住,其中当头脸上有一条长刀疤的男人厉呵道:“莫求了,你爹已经把你卖了,真金白银的买卖,就是皇上都管不了。”   说话间刀疤脸对身侧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明了,将手上的棍棒交给他人,上前一步一人抓住女子一边胳膊。   两个人一抓住女子的胳膊,女子就激烈的反抗了起来,可奈何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即使再挣扎也敌不过两个壮汉,整个人一下子就被两人拉了起来,悬空踢着腿,却没有半点作用。   眼见着两个男人迈开腿欲转身拉着自己往后走,女子彻底慌了,看着那马车就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不管不顾的喊道:“大人,求您救救我,只要您救了我,为奴为婢我都愿意,求您发发善心!”   女子的声声哀求让旁观的人心里一软,可却并没有打动车内的人,厚重的门帘便了一分都没有动过,仿若里面根本没有人一般。   这让女子的心顿时冷了下来,黑暗之中最后一丝光芒在消失,越来越远,一想到又要回到那地狱一般的地方,女子无法接受,突然间像是从哪里借来了力量,双手奋力一挥竟然挣脱了两个男人的束缚,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之际拔开腿三步作两步奔到马车前,跪在踏板之下,双手死死的抓住踏板的一角,骨节都发白了起来。   “大人,难道您就没有女儿吗?若换做是您的女儿,您会冷眼旁观吗?”女子声嘶力竭的喊着,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厚重的门帘,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而不得不说她这最后的这句话真是有了作用,如今对于坐在车内的苏成来说,女儿这两个字尤为的刺耳,让他原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燃起了一团火,怒眉一蹙,撩开车帘。   本欲将这满腔的怒火往这女子身上招呼,让她为今日她所说的这话付出代价,可当撩开车帘,看到眼前这女子的脸,苏成心头的怒火就突然似被冰封住了一样,眼眸里的怒绝之意也渐渐被惊艳所取代。   虽说眼前这女子衣衫破烂,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可那张未施半点粉黛脸却在雨水的冲洗下尤为的干净,就好像一朵在雨天里盛开的荷花,清新明媚。   而女子的五官也可以用极为精致来形容,长而柔美的眼里浮着一层水雾,楚楚动人之下还带着一丝坚毅,高挺的鼻梁让她多了一分异域风情,娇俏蜜色的唇似三月盛开的桃花,娇媚的让人先要用唇去触碰。   这般处处都精致的五官融合在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清新之中带着魅惑,魅惑之中有这丝丝蛮族女子倔气,而在这雨天下,紧贴的衣衫也勾勒出了女子那足够配得上她这绝美的脸的身姿。   玉颈美胸,蜂腰长腿,好似把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再加上衣衫破烂之下若隐若现的犹如雪一般柔白的肌肤,每一样对于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对于苏成,也不例外。   “你这死丫头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子说了,今日谁都救不了你。”瞧着苏成眼中露出的惊讶之色,刀疤脸就知晓不好了,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女子的手,狠狠往后一甩就拖着女子往后走。   “放开我!放开!”女子挣扎着反手去掰刀疤脸的手,可刀疤男任由着手被指甲抓拍也半分没有动容,而且他的力气比之前两个男人大得多,拽着女子走得极快,女子身子在地面上摩擦,裸露的肌肤疼痛得让她少了几分力,眼见着离苏成越来越远,离那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越来越近,女子最终只能泪水崩塌的对苏成无奈又凄悲的喊了声:“大人。”   这一声大人就好似最后一只利箭,飞快的射中苏成的心头,将那心头的想法飞快的拔升起来,瞧着女子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也随之而来。   “住手!” 第287章 滋生   一声高呵在女子被几乎快拉近人群里响起,顿时让那些个怜惜女子的人松了一口气,更是让女子绝望的眼眸里再度浮起了希望。又喜又庆幸。   可还未等女子说出一句感激的话来。刀疤脸就眸色倏然一冷,拉着女子的手用力将她往前一扔,由人群里的男子接手后转过身来,张开双手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大人真是热心肠呐。可这事我劝告大人不要管,也管不着。”   男子嚣张的话让苏成的脸色更沉了一分,阴郁的眼眸里更是隐隐冒起了一丝杀气。低沉着声音冷问:“若是我今日非要管上一管呢?”   听着苏成的话,看着其眼眸里的杀意和周身发出来的上位者的威压。男子脸色不由得一僵,张开的双手也不自觉间放了下来。   他知晓苏成这是要来真的了。侧过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女子,露出一丝厌恶之意后回过头来,向前一步语气平和了些许道:“大人,并非我故意为难大人。而是这女子本就是她爹卖来我们宜春院的,我们也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这可是合法的买卖。难不成大人还要强抢不成?”   听到宜春院三个字。苏成的眉头不由得蹙紧了一分。   宜春院是金陵城内最好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价格自然也是跟着容貌格外的高,可这高得值得,宜春院的姑娘没有所谓的卖艺不卖身,也没有什么头牌花魁可以挑客人的待遇,只要你能出得起价,你想要如何玩就如何玩,这是宜春院最大的卖点,可这卖点对于姑娘来说却是地狱。   而宜春院的背后所经营的人是皇后王家的人,从各种渠道算起来就是皇后的产业了,若非必要这种情况下苏成还真不想去惹这个麻烦,可看着那天下难再遇的脸和那双如同白兔般楚楚动人的眼,心头某处止不住的隐隐作祟,最终只能将心一沉,道:“买卖?那倒是简单了,开价吧,本大人现如今就为她赎身。”   刀疤脸完全没想到苏成听到宜春院三个字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惊又慌,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大人,您可想清楚了,这可宜春院刚刚买来的姑娘,咱们宜春院的规矩可是人人都知道的,这没开过苞的……”   “三千两。”不等刀疤脸把话说完,苏成就二话不说的直接打断,并从一兜里掏出几张银票,递给马夫,看着马夫往刀疤脸走去,冷声淡淡道:“本大人知晓这是宜春院的姑娘,也知晓那规矩,所以你把钱收了,人放了。”   苏成的这淡淡的话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任由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告诉刀疤脸他知道所有,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承担得起,而若他不按他说的做,他能不能承受得起就是未定之事了。   看着苏成周身的气势和那价格不菲的马车和骏马,刀疤脸虽然猜不出苏成的身份和官职,但也知晓绝对不会低,不管如何都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得罪得起的。   宜春院的名号吓不住他,那么刀疤脸也没有其他办法了,看着马夫递上来的银票,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后,只能一咬牙将银票拿下,面色阴郁道:“大人,救这个女人你绝对不值。”   说完刀疤脸转身就退开身前的人往街道另一头走,跟着的男人自然也跟着转身离去,将女子一人留在原地,看着苏成那儒雅成熟的脸,感激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淌,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谢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定当当牛做马回报大人。”   “举手之劳罢了。”苏成淡笑着摆了摆手,眼眸扫过这四周观看的人和这无休止的雨,沉吟了片刻道:“雨这般大,姑娘莫站在雨里了,且上车吧,送你回家。”   听到这话,女子也是聪慧的知晓苏成这是不愿意过多停留在众人的视线里,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乖巧的就随着马夫上了车。   上车后一身湿漉漉的女子也不敢坐在车上的软垫上,只能跪坐在马车的一角,低着头,抿着唇,身子在寒冷之下瑟瑟发抖。而在这抖动之下,胸前的破洞忽隐忽现的露出胸前的雪白小兔,看得苏成心底邪火顿起,浑身止不住的燥热。   这对于苏成来说可是许久未有的感觉,他一直是个极为理智的人,在那种事上也是如此,绝不会让自己做出冲动之下的事来,可如今只是看了这个女子一眼便就如此,这让他有些慌,可却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但最终苏成还是抑制住了心底的火,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温柔的披在女子身上,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回禀大人,小女子名为木婉清,家…”木婉清说着梗咽了一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苏成,可怜的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兔。“小女子没有家,小女子本是瞿城人,爹爹是个赌徒,输光了家里所有的,还欠了一屁股债,原是来金陵投靠姑奶的,不料姑奶奶不收留,只是给了些银钱,让爹爹去还些债,可爹爹却又拿着钱去赌,输光了所有还欠了钱,最终竟将小女子卖去了青楼,自己走了。”   说到此处,木婉清泪水止不住的决堤。   这种事其实这天下多如牛毛,相比起木婉清还有更为可怜的人,可木婉清这一落泪却是让人无比的心疼,让苏成心底压制下去的东西再度滋生起来。   “那就这般吧,我在西郊有一处清静的院子,你且先住在那儿,等身上的这些个伤养好了,再做打算。”   “谢大人。”木婉清盈盈一拜,身姿娇媚,配着那绝美的脸,让苏成的心突然漏了一下,看着她竟然愣住了一分。   反应过来苏成心头一凌,如同年少时一般慌张失措的抬起来头来,不敢再去看木婉清一眼,假作无意的清了清嗓子,敲了敲木板对车外的车夫喊道:“去西郊的院子。”   此时此刻,苏成目视前方,并未看到,木婉清的唇角勾勒起了一丝得意。 第288章 木婉清   这一场冷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了几乎两个时辰,寒气灌入房内有些受不住,而像竹苑这种偏北的院子更是冷得多。今日一早就在屋里点起了炭炉子。   坐在热哄哄的炭炉子前。听着外面雨落声,让人的心都觉得舒乐不少,而此时此刻看着刚刚送来的信纸的苏子衿心头的舒乐更多了一分。   “木婉清到底是木婉清,有手段有能力。远比我想象的厉害得多呀。”苏子衿将手中的信纸捏做一团,扔进炉子了,端起桌上的茶。眉眼之间带着笑意浅酌了一口。   “的确是厉害呢,大老爷就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出手帮忙了。还花了三千两,外面都传开了。”瞧着在炉子里熊熊燃烧起火焰的信纸。夏荷越发的觉得今日之事神奇。“不过奴婢想不明白,大老爷向来也不是贪女色之人,今日怎么会这般呢?”   “只要不是龙阳之癖,男人就没有不好女色的。只不过看你这色是否和得上他的意罢了。”苏子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懒懒的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拿起已经看到一半的书。一边翻阅一边不紧不慢道:“再者说了。这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这木婉清恰恰就能克住我父亲,让他一反常态。”   “相生相克?”夏荷不明白的挠了挠后脑勺。“可小姐您怎么就知道这木姑娘能克大老爷呢?您可从来都没见过她呀。”   对于这件事夏荷一直很是好奇,当苏子衿和柳安雅化干戈为玉帛后便就让柳安雅利用柳家的线找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而当听到苏子衿让柳安雅转告木婉清的话时她就更是错愕不已,不相信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能迷住大老爷,可事实却让她大跌眼镜,越发的觉得自家小姐犹如神仙一般。   “此事乃是天机,不可泄漏。”苏子衿更往后靠了一分,笑看了夏荷一眼,故作玄机的说道。   而夏荷却傻乎乎的信了,看着苏子衿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多问一句。   瞧着夏荷这傻得可爱的模样,苏子衿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毕竟她说的话也算的得上是实话,前世发生过的事放到现如今就是天机,而她恰恰洞悉了部分罢了。   这木婉清算的上她所知晓的所有“天机”里最有用的,前一世这个女人可是唯一一个能把苏府搅和的翻天覆地,把坐上正妻之位的柳姨娘差点拉下来的人。   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苏成喜欢她,不,应该说是爱她,而且是失去所有理智的爱。   苏成是个极为理智也极为自私的人,万事万物都会先从自己出发,于他而言身边的所有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只要有必要舍弃几个也无所谓,就如同对待许氏和苏子衿一般。   而木婉清成为苏成人生之中的例外。   木婉清这个人前世苏子衿是在嫁给萧落尘的第二年见到的,那时是木婉清已经二十二了,是宜春院有名的花魁,也是宜春院唯一一个可以自行挑选客人的女子,在金陵一直小有名气,但到底是青楼女子上不得台面,这让木婉清很难再上一步。   在几番思考下,身为柳家的远亲,木婉清想到了攀附柳家这颗大树,可柳家对于这等亲戚自然是排斥的,可木婉清也是个有聪明的,从柳安雅下手,哄得柳安雅是不知东南西北,不久就姐妹相称了。   那一年是苏玲珊及笄,已经身为正妻的柳姨娘要给苏玲珊大办一场,于是几乎将整个金陵的和苏玲珊同辈的女子都请了来,而柳安雅也将木婉清带了来。   谁也没曾想到,木婉清这一来让苏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仅仅只是在宴席之上的一眼,苏成就对木婉清再难忘怀,当夜竟然彻夜难眠,第二日下了早朝就去了宜春院,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苏成就花了三万两银子为其赎身,更是要迎入门来做平妻,这让整个苏家乃至金陵上下都惊住了。   娶一个青楼女子做妾在世家里都是让人不耻的事情,更莫说是平妻了,这让苏成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谴责和压力,可他却没有放弃,为此还和老夫人大吵一通,甚至差点将老夫人送去庄子,最后还是太夫人和柳贤妃双双出面才最终压了下来,给了木婉清一个妾位。   原本人人都以为苏成只是贪图新鲜,娶进家门后久了也就那样了,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整整半年的时间,苏成对于木婉清都是独宠,下了朝没有事就是同其在一起,不是游山玩水就是闺房之乐。   在这般盛宠之下,木婉清自然而然就怀了孩子,这一怀上苏成对其就更是宠爱有加,甚至暗地里打算将柳姨娘赶下去,让木婉清正位,让这个孩子成为唯一的嫡子。   可不巧的是被柳姨娘洞悉了先机,在木婉清的膳食衣物内下慢性毒药,同苏玲珊给她下的一样,而木婉清并非练武之人,八个月就承受不起毒性了,生产之时生下一个死婴自己也毒发而死。   苏成虽然没有查出证据来,可也知晓是柳姨娘做的手脚,当日就提着剑要去了结柳姨娘,太夫人和老夫人如何劝都劝不住,最终还是柳贤妃出面,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苏成咽下了这口气,可一直到苏子衿死苏成对于柳姨娘都是恨之入骨,这也让她第一次知道,苏成也能爱一个人到如此痴狂的地步。   如今苏子衿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成全苏成,前一世他对木婉清爱的那么痴狂,那这一世她就彻底的成全他,让木婉清成为他的正妻,让他们之间的孩子成为苏家的嫡子嫡女,而她和许氏,差不多该走出这个让人恶心的府邸了,但走之前还是要给他们留下点好东西的。   “小姐,那个…”沉默了片刻的夏荷看着苏子衿聚精会神看书的模样,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虽然您是为了大夫人好,可大夫人能同意这事吗?毕竟和大老爷是夫妻,能舍得?”   “娘亲不舍的从来就不是他。”苏子衿心中冷嘲一声,将手中的书放在一侧,站起身来,迈开脚步往外道:“时辰差不多了,也该让娘亲做决定了。” 第289章 许氏的心   如同线丝般的雨不断的下着,击打在九曲回廊的屋檐上,顺着檐角流下。似一副珠帘垂挂在两侧。配着长椅之上摆着的各色菊花,若是平常苏子衿定要坐下来赏赏这景致,可如今她的双眸却紧紧锁在回廊尽头院门内那站在屋门前的大丫鬟。   一见到大丫鬟站在屋前,四周再无其他丫鬟。苏子衿就知晓又是到了那个时候了,心急的一把从夏荷手中拿过油纸伞,箭步如飞穿过院门。走到屋门前。   不等大丫鬟开口说话,苏子衿就将手中关上的油纸伞递给了她。眉头一蹙,警示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大丫鬟也知晓苏子衿其实早已经知晓这些,也明白的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无声的行礼后打开手中的伞走向站在院门前的夏荷,一同守在院门处。   苏子衿看着眼前那紧闭着的房门。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子轻声的走上阶梯,透过那轻纱的窗布依稀能看到许氏坐在圆桌前。手中紧紧握着什么。虽然看不清楚可苏子衿知晓是那枚玉佩。   一年之中总有那么一些时候许氏会这般,拿出玉佩来,紧紧握在手心里,神色悲伤,偶尔会落下清泪两滴。苏子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曾问过这玉佩的来处,许氏只说是故人送的,一直以来苏子衿都以为这个故人是去世了的,因为她每次见到许氏拿出来都是这个日子。   直到长公主寿宴那一日苏子衿才真正的明白过来,今日实际上是许氏同苏成成婚的日子,也是许氏同霍平彻彻底底分开的日子。   如今看着许氏这般,再想起那日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大喊着我们回不去了的许氏,苏子衿的心一阵一阵的刺疼,忽然觉得自己让许氏自行沉酿这两日有些残忍。   伸出手,心思一绝,将两扇门推开。   许氏正是伤心之时,被苏子衿突然推开门吓得急忙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珠来不及擦,红红的眼眶也无法遮挡,暴露在苏子衿眼前,就像似锋利的剑刺在心头,越发坚定了苏子衿的决心。   “子衿!你怎么来了也没人通报一声的!”许氏匆忙站起身来,将玉佩紧握藏在自己身后,略有责备的眼神望向门外,可却见原本该在门口守着的大丫鬟站在了院门前。   “娘亲不必责备她,是我让她不要吱声的。”苏子衿说着坐下身来,看着桌面上那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装玉佩的盒子和那桌面织布上掩盖不去的泪滴痕迹,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娘亲,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玉佩了,您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苏子衿这么一说,许氏才反应过来自己本能的将玉佩藏了起来,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一边将玉佩拿出来放回盒子里,一边假作无事的解释道:“为娘被你突然进来给吓到了,所以本能就往身后一藏,虽说这玉佩不值钱,可到底是故人送的。”   “故人?”苏子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那紧扣上的盒子,突然抬起头来满眼求知的问:“是哪位故人呢?”   苏子衿这么一问,让许氏心底一惊,眼眸之中露出来不及掩饰的慌张。   她从未想过苏子衿会追问,自从她第一次回答苏子衿这玉佩是故人送的之后苏子衿就再也没有问过,她知晓其中有所误解,可她也不解释,毕竟这件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同苏子衿说。   可万万没想到今日苏子衿居然会追问,面对那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许氏慌张无措,支支吾吾道:“这…我…只是…”   “娘亲,不必想如何才能瞒住我了,我知晓,这玉佩乃是你与霍大将军的定情之物。”   苏子衿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平日里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落在许氏的耳里却好似一道雷劈在身上,打得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眸,来不及多想连忙箭步冲到门前,将两扇门紧紧合上,转过身来深吸了两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生气责备道:“子衿你胡说什么呢?娘亲怎么会和霍大将军……”   “娘亲,长公主寿辰那日在清故别院的秋初湖旁的假山处,我什么都看到了。”不等许氏把话说完,苏子衿转身就毫不客气的开门见山的道。   具体的时间,具体的地点,具体的话,让许氏卡在喉咙里那后半句责备和撇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看着苏子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许氏瞳孔开始颤抖,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让自己完完全全的回过神来。“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霍大将军说今生今世只要娘亲一人,看到了霍大将军说不在意娘亲的所有,看到了娘亲嚎啕大哭扑在霍大将军怀中撕心裂肺的喊着我们回不去了,看到了……”   “别说了!”许氏低着头低吼一声,整张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可许氏这一声低吼并没有让苏子衿不再去说这件事,反倒让她站起了身来,向前一步,双眸似完全看透许氏那惊慌低怒之下藏着的心,不紧不慢道:“看到了娘亲对霍大将军未了的情谊,看到了娘亲心里的期盼,更看到了娘亲那不该有的顾虑。”   “子衿!”许氏抬起头来,一声厉呵,配着圆瞪满是怒色的眼尤为的吓人。可苏子衿却半点不改色,轻启朱唇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娘亲您对霍大将军没有情谊?您没想过为了其同父亲和离?”   “我…”许氏想要否定,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对于霍平的情谊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十多年来,只增无减,她也想过和苏成和离之后或许能同霍平再续前缘,可当想到面前的困难,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所有的幻想都成了妄想。   看着许氏眼眸之中渐渐浮起的绝望之色,苏子衿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柔声道:“娘亲,前世已经错过了,这一世莫要再错过。”   苏子衿的话如同当头一棒,打在许氏最深的顾虑之上。   前一世已经错过了一生,这一世也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难道她还要继续错过下去? 第290章 决不允许失败(皇冠加更)   “娘亲,我早已经同您说过,无需顾虑我和二弟。无论娘亲您如何决定。我与二弟定然都会同意,至于父亲那一边,娘亲也无需多虑,一切都已经在女儿的计划之内。只要娘亲愿意,不消两月,咱们三人必能安全离开苏府。”   “你有计划?”许氏不敢相信的看着苏子衿。短短的两天内竟就有了计划?   苏子衿看透了许氏的想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从娘亲中秋之夜同女儿提起离开苏府之时女儿就已经有所部署了,如今早已经万事俱备。只欠娘亲这阵东风。不过这件事还有一事需要娘亲来确定,是只是出这苏府呢,还是给霍大将军一个机会,这关乎下一步如何走。这一走就没有回头路了,娘可要想清楚。”   “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听到苏子衿说一走就没有回头路了,许氏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   瞧着许氏这般。苏子衿心中已然明了了结果。但面上却摆出肃然之色,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沉声道:“如今已然是箭在弦上,容不得多考虑了,否则女儿也不会这般急着同娘亲来说不是。”   听着苏子衿这话许氏是又难又羞,苏子衿的那句“这一世莫要在错过”音犹在耳,心中某个压制的声音越来越响,最终在脸红得如同苹果之下用极为细微的声音道:“也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有娘亲这番话女儿就明白该如何做了,这便就去安排,之后该如何,女儿会告诉娘亲的。”苏子衿紧握了一下许氏的手,微微颔首后,放开其迈步往门前去。   看着苏子衿走到房门前,伸手拉开房门,抬起腿欲离开,许氏踌躇之下终于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见她转过头来,有些害怕有些恐慌有些担忧的问道:“子衿,为娘当真可以这般自私?”   苏子衿知晓这是许氏最后的顾虑,转过身来,反握住她的手,看着那不再柔嫩细滑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语重心长道:“娘亲,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为我和二弟而活,是时候自私一次了,我和二弟都希望娘亲能自私些,哪怕就这一次也好。”   说完,苏子衿并未给许氏回话的时间,点头一笑后放开她的手便转身快步离去。   看着苏子衿走在雨中的小小身子,许氏的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往外淌,可这心里却没有一丝悲伤,全是浓浓的暖意,温暖了许氏全身,也温暖了原本早已经凉透的地方,让其重新有了温度。   这一次,她就自私一次,就这一次。   ……   许氏这边心头是暖洋洋的,可另一边,霍大将军府内坐在会军堂内长案后的霍平却是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更是刷白了几分,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而引起这所有的原因只是霍平手上拿着的信,一封只有一张信纸可握在霍平的手上却觉得有千金重的信。   拿着这信,霍平的双手是止不住的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木木的转过头,略微颤抖的问站在身侧的副将:“你…你…确定…这信是荷悦郡主的人…送来的?”   “将军,这话你拿到信的时候问了一遍,打开信的时候问了一遍,末将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荷悦郡主的人,是个女护卫模样的丫头,还有荷悦郡主的令牌,末将也去查过了,这女护卫如今住在沉香小筑,而这沉香小筑乃是沐郡主和荷悦郡主一起开的,必然不会有差错的。若是将军您还是不放心,末将这就去苏府找郡主问问。”   副将已经被霍平问得心烦不已了,跟着他十几年了,第一次见他如此墨迹,实在是心里郁闷,迈开腿就要往外走。   他这一迈步,霍平立马就急了,连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喊道:“不必去了,我对你的本事还是放心的,只是这事实在太惊人了,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将军,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让您这般不知所措?”副将对那信实在好奇得很,跟了霍平十几年,他从未见过霍平这般手足无措,慌张呆滞的模样,实在想不到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他这般。   霍平并没有回答副将,只是无声的将信纸递到他眼前,嘴角眉梢微微挂起一丝笑意。   副将垂下眼眸,看向那霍平手中不断抖动的信纸,费了半天劲才看清楚上面的两行字,写着——望霍大将军坚持不懈,本郡主定然会助将军一臂之力,也望将军也能助本郡主一力,两月之后,必能再续前缘,有情人终成眷属。   “将军就为这一句话这般?”副将不容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霍平,就这么一句话,虽然让人高兴,可也不至于这般激动。   听着副将这话,霍平当即眸色一冷,眉头一蹙,将手中的信收回来,厉呵道:“你懂什么,这荷悦郡主这般说代表是认可我了,她女儿认可我了,这代表什么,代表我得了她女儿的喜,那么我与若琳之间也就没有那么难了,何况荷悦郡主都说了,两月之后必能再续前缘,我盼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副将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明白霍平这些年来有多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似一具行尸走肉,而如今眼眸里都冒着从未有过的光芒,只是…“将军,荷悦郡主说了,是得将军助力,这边代表是有计划的,若计划失败…”   “此事容不得失败!”霍平怒喝一声,在沙场多年的杀戮之气顿时爆出,令人胆颤。“去给荷悦郡主回信,只要她需要,我霍府能给的全给,不能给的也要给!你们日后也得听命与荷悦郡主,可明了?”   “末将明了,一切定以将军和荷悦郡主唯命是从!”副将身子站直,郑重的行了个军礼,快步走出堂内入侧堂的书房,将霍平所说之言写在纸条上,塞进冬梅拿来的那只信鸽的小竹筒内,把鸽子往空中一抛。   看着那灰白相间的信鸽飞过天际,站在屋檐下的霍平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其之身。   这事,决不允许失败! 第291章 到了摊牌的时候   霜降过后,整个金陵今日正式开始进入的冬日,就连说话都能冒得出白气来。   这样的日子里最喜的就是温暖的炭火。再配上一床暖烘烘的被子。而这几日里来苏子衿都是这般,躺在软塌之上,抱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天。惬意得如同一只懒洋洋的猫。   不过她即时是懒在屋内,事还是不能放下,桌面之上的小钵里灰烬都已经有小半钵了。都是昨日送来的信件,全是写着苏成和木婉清的事。   不得不说木婉清真是远比她想象的对苏成有用多了。送木婉清去了西郊的院子后当天苏成就回去了,可第二日方才下早朝就急急忙忙赶了去。呆了两个时辰却只是和木婉清闲话家常,可见其对于木婉清的尊重和疼惜。   接下来的三日里,苏成虽然不定时,但每日总要不顾路程遥远的去一趟。而他这般每日都往西郊而去风声也就渐渐多了起来,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要传苏府来了,一切就该开始了。   “小姐。”正当苏子衿思考着大约还要多久时日的时候。夏荷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走了进来。将信递给她道:“柳二小姐转来的信,是木姑娘亲手写的,说明日要与大老爷一道去游湖,问可有什么吩咐。”   “明日?”苏子衿抬起头来,有几分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信封,接过手来将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一瞧的确是木婉清的笔记,只是…“许安那边怎么说,此事当真属实?”   虽然苏子衿相信柳安雅在这个时候不会背叛自己,可这个木婉清却说不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在暗处她还安排了许家的人,无时无刻注意木婉清的动向。   “属实,查到的和木姑娘所说的没有半点出入。”   听到这话,苏子衿才相信下来,看着手中这写着娟秀字体的信纸,心底不由的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木婉清,这个女人实在不是等闲之辈,短短五日的时间就已经把苏成迷得七荤八素了。   明日可是苏灵珊出阁的日子,虽说是嫁做妾,可到底也是出嫁,苏成作为父亲怎么都该要在家中坐镇才是,可木婉清却能让他在这样的日子里陪她去游湖,实在厉害。   而去苏子衿觉得,这个木婉清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故意挑选的这个日子。   不过不管这个木婉清是知道了什么也好,还是什么都不知也好,对于苏子衿来说这件事都是好事,苏灵珊出嫁没有父亲坐镇显得更为凄凉,而在这样的情况苏成没有出现势必会引起苏府的动荡,到时候木婉清自然就能走进苏府所有人的视线内了。   一箭双雕,倒是不错。   “三妹那边如何了,这几日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来过问这事过。”苏子衿将信纸点燃一如平时扔进小钵里,转过眸来询问夏荷。   夏荷被苏子衿这一问问得面色一僵,脖子一缩,退了一步后怯怯的苦笑道:“这几日奴婢好奇木姑娘的事,一直盯着,倒是把三小姐给忘记了,也忘了吩咐流珠和小竹,奴婢只知晓今日二小姐去给三小姐送嫁衣了。”   “你呀,同你说过多少遍了,切莫过于好奇,当心招来灾祸。”苏子衿放下手里的书,没有丝毫责备的数落了夏荷一通,撩开被子站起身来道:“我倒是许久没见过三妹了,出嫁前且去瞧瞧她吧。”   夏荷点点头,立即从衣架上取下帽边镶银鼠毛的披风为苏子衿披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出门而去。   苏子衿的院子和苏玲珊的院子相隔也就是两个院子的距离,小半刻不到的时间就到了,远远的看着那不大却清清冷冷的院子,苏子衿脑海之中不自觉的就浮现起了前世的画面。   前世她出嫁前一日也是这般,即时要出嫁了也没有人为她张罗,整个院子门可罗雀,冷清得吓人,那一日也让她真正的感受到了这个家里的人的薄情。   而这一世,该轮到苏灵珊了,想来心里也不好受吧。   “滚!你们都给我滚!再敢进来一步,我就杀了你们!”苏子衿的神思正飞远的时候,苏灵珊的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以及摔砸东西的声音。   定睛往门口瞧去,只见苏颖同几个端着红盖布托盘的丫鬟从门内仓皇而出,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步。   苏颖发丝微有涣散,衣衫也凌乱了几分,站稳脚后脸上的惊慌当即就被怒气给取代,转过身去看着那打开的房门怒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好意帮你送东西来,你还这般拿翘,不要便不要,明日你就这般出嫁吧!”   说完苏颖负气的长袖一甩,转身就领着丫鬟们往外走,只是才走了两步抬起头来便瞧见了从院门外走进来的苏子衿,快步迎上去。“大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日来给三妹送嫁衣,想着明日三妹就要出嫁了,来瞧瞧,没想到还没进门就看到你被赶了出来。”苏子衿眼眸扫过丫鬟手里捧着的几个托盘,“三妹一件都没有收下呀。”   瞥眼看着丫鬟手里的托盘,苏颖想起刚刚的事就气上心头,愤恨不平道:“可不是吗,我想着她也有几分可怜,便从母亲上手接了这事,说给她送来,避免那些个拜高踩低的丫鬟给她添堵。没想到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说两句就疯了一样的抓人赶人,还说要送也得大姐你去送,她当她是谁呢。”   苏子衿并未接苏颖的话,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从苏颖侧边看向那屋内地面上的陶瓷碎片,心底勾勒起一丝笑意。   “既然三妹这般要求,那就我去给她送吧,毕竟明日她就要出嫁了,日后就没这般能日日相见了,今日就依她吧。”说着苏子衿就迈开步子往里走。   可才走了两步,苏颖就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急劝道:“大姐,去不得,那苏灵珊现在跟疯了一样,对你她更是心有怨怼,你这进去只怕她会伤了你。”   “她绝对不会伤我的,她不过是想要在走之前把话说开罢了,我也正有这个打算。”苏子衿抚下苏颖手,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前方而去,双眸看着门内,心思一沉。   今日她们之间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第292章 就是要你生不如死   跨入门内,还不等苏子衿的后脚收进来,一个茶杯就从卧房内飞快的砸了过来。苏子衿也不躲避。就看着那茶杯从眼前划过,砸在地面,破碎一地,为地面上的碎片又多填了几分。   “不是让你们滚了吗?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苏灵珊怒火熊熊的从卧房内冲来。一双眼眸似要吃人一般,吓得跟在苏子衿身后的丫鬟纷纷一退。   “三妹不是说要我来给你送东西吗,怎么我来了却让我滚了呢。”苏子衿冷淡的眼眸看着正冲上前来的苏灵珊。此时还真如了苏颖说的,像疯了一样。   穿着那日在寿宴之上穿着的衣衫。脏乱得如同一个乞丐,长发披散。一只发簪斜斜的挂在头上,脸上未施半分粉黛,但一双眼下却自然的涂上了一层黑,脸色也比擦了香粉还来得苍白。就连那原本粉嫩如花的唇都发白起皮。   听到苏子衿的声音,苏灵珊才彻底走出卧房,近距离下才看清楚来人是苏子衿。顿时惊住了。她从未想过苏子衿回会,应该说她从未想过苏子衿居然敢来。   瞧着苏灵珊的震惊,苏子衿也是意料之中,转过头对身后的丫鬟道:“不必害怕,将东西放在桌上就出去吧,我与三小姐有话要说,出去的时候把门给带上。”   一听她们放下就可以走,几个早已经被苏灵珊的凶悍给吓坏了的丫鬟连连点头,忙不迭的踩着地上的碎片将托盘放在桌面上,如同脚底抹油了一般,转身就出了门,最后一个不忘吩咐的把门关上。   此时的太阳在东方,门一关,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整个房间里顿时暗下来不少,透过缝隙的阳光落下一地斑驳,这斑驳也映照在苏子衿和苏灵珊身上,两个人相对而站,一人狼狈不堪,一人清雅出尘。   “三妹指明要我送来,想必是有话要同我说吧,明日你就要出嫁了,有什么话今日就一道说了吧。”苏子衿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坐在八鼓布皮小凳上,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酌了一口后把玩在手中,抬起眸来等着苏灵珊接下来的话。   看着苏子衿这般看着自己,再看着她手中把玩的茶杯,苏灵珊顿时就想起了寿宴那一日,自己就如同这个茶杯一般,被苏子衿把玩在手中,从最初入别院去,到最后她救自己,让自己嫁给萧落尘都是她一手策划的!   积压在心底的怒火一点一点的将惊讶吞噬,最终喷薄而出,脸也在怒火愤恨的影响下变得越发的狰狞,快步走上前来,狠狠的将双手拍在桌面上,双目恨意决绝的盯着苏子衿,咬牙切齿道:“是,我当然有话要同你说,苏子衿!你这个贱人,你为何要害我?”   “啪!”   不等苏灵珊的话音落地,一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就在她的左侧脸颊响起,在耳朵内轰鸣,让她愣在原地,感受着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看着苏子衿收回去的手,不容置信。   她,居然打她!她害她变成这般处境居然还打她?   “身为庶妹竟敢这般辱骂嫡姐,这一巴掌是身为嫡姐教训你的,莫明日嫁了人还这般没大没小,丢了咱们苏府的颜面。”苏子衿神色凌厉的说着,周身散发而出的威气震慑着整个房内。   看着苏子衿这一双凌厉犹如千万把刀的眼眸,苏灵珊心头一震,恐惧攀上心头,原本眼眸里的怒意也被压下去了些许,可看着桌面上那大红的喜字盖布,一想起明日她就要嫁给萧落尘了,瞳孔忍不住的颤抖,双手紧握,恨意再起。   “嫡姐?苏子衿,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了,你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是你!你是害我!是你故意设计我!是你把我推到了这一步!”苏灵珊的怒吼极为大声又尖锐,在房内撞击之下越发的刺耳,便连门外站在的苏颖和夏荷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可站在房内的苏子衿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分,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看着苏灵珊,冷笑一声,向前一步跟靠近她一分,低声冷道:“三妹倒是聪明,这都知晓了,可三妹知晓这事难道不知晓前事吗?春兰是三妹的人吧?胭脂是三妹交给春兰的吧?在清故别院是三妹对我撒药粉的吧?   三妹,你算计我在先,难道我还不能反抗了?你算计我就可以,我反抗过来算计你就不行?这话说不过去吧?而去这并非你第一次算计我了,三妹,我倒想要问问你,你到底为何要算计我?”   “我…”苏灵珊从不会管别人如何,也不觉得她算计苏子衿有什么不妥,只是当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把所有罪责都推给别人。但当直面揭穿所有的时候,苏灵珊也没有无法开口否认,更不敢说出内心那肮脏的想法,特别是在如今这般情况下。   而看着苏子衿那平静的眸子,苏灵珊心里是清楚了,苏子衿早就知晓了,对于她的想法,她的目的,她为什么要算计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她才会这般报复她,故意把她从死地里救出来,放在地狱里。   “是,是我算计了你,可是苏子衿你为何这么狠心,把我推给萧落尘,你明知道这会让我生不如死,你还这般做!”苏灵珊撕心裂肺般尖叫着,委屈害怕的泪水浮上眼眶。   她也明白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即时心里不甘,即时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即时自己觉得委屈,可也知晓她是输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同苏子衿斗,可是她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嫁给萧落尘,当婚期一天一天逼近,想到那地狱在一天一天靠近自己,她实在恐惧,可却又无能为力。   “狠心?”看着苏灵珊眼眶里的水雾,苏子衿冷嘲一笑。   这是这一辈子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她这就叫狠心了?那她苏灵珊算什么?莫说是前世,就是今生她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事不狠心了?到头来却说她狠心?   即时说她狠心那就是狠心吧,毕竟更狠的还在后面呢。   “我还就是狠心了,不狠心就只能被别人狠心,三妹当该也清楚才对吧。”苏子衿再度靠近一分,询问的看着苏灵珊,可不等苏灵珊回答她却收回一丝,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这般做,因为我要的就是你生不如死,让你苏灵珊也尝尝我曾经尝过的,看看地狱是什么样子。”   说完,苏子衿不等苏灵珊回过神来,转身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迈开步子往门外去。   拉开房门,前脚刚刚跨出门槛,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温润一笑道:“对了,三妹你不是一直觊觎嫡女之位吗?我已经让娘亲将你过继到了房下,明日你当会以嫡次女的身份嫁给六皇子…为妾。” 第293章 下一个就是你   以嫡次女的身份嫁给六皇子…为妾!   一句话,如同天上砸下来的巨石,砸在苏灵珊的心头。将她原本就破碎了的希望砸得更加粉碎。还将这些碎末涂抹在她的伤口上,疼得她咬牙切齿。   从小到大,柳姨娘就告诉她,她总有一天会成为嫡女。成为这个苏家最尊贵的女儿,日后更是要嫁给自己的表哥做正妃,待到表哥荣登大鼎入主后宫。成为一国之母,人中之凤。   她也一直都是这般认为。这般相信着,自己必然可以嫁给萧落瑞。只要除掉了苏子衿,一切都会如她从小到大预想的那般。   可如今,她的梦想,希望。在那一日就彻底的破碎了,她永远只能是一个庶女,只能嫁给萧落尘做一个妾。还是一个受尽责磨永远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的妾。莫说是她期盼的皇后之位,就是正妃都永远不可能。   这样的结果苏灵珊花了这么多天都还不能完全接受下来,这个时候苏子衿却告诉她,许氏要收她入房下,给她一个嫡次女的身份去给萧落尘做妾,这无疑是将她的伤口狠狠的撕开,往里塞了一大把盐。   嫡次女,和嫡女之间就差那么一个字,却死死的把她压制在了苏子衿之下,即时她成为了嫡女也是越不过她去,将她原本的想法深深撕裂。而这个嫡次女的身份还是因为要嫁给萧落尘为妾所以赏她的,为了让她这个妾风光一点吗?   再风光的妾终究是妾,这是苏灵珊最恨的,她看够了作为妾的柳姨娘有多憋屈,即使再得宠到头来还不是连族谱都上不去,死了连夫家的姓氏都没有,只能是座孤坟。可事到如今,她却要走柳姨娘的老路,还是以这个嫡次女的身份去走,这让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等侮辱。   这样的侮辱让苏灵珊彻彻底底的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抓起地上的碎片向苏子衿刺去。“苏子衿,我就是死今日也要带上你一起!”   苏灵珊紧紧握着手里的碎片,鲜血顺着碎片的边缘留下来,可苏灵珊却浑然不知,一双眼里全部被杀意和仇恨所掩盖,映照出苏子衿的样子,举起手狠狠的往下一刺,对准苏子衿的脖子。   可就在碎片的尖锐处离苏子衿的脖子只有三指,外面站着的苏颖和夏荷惊呼一声,欲跑上前来的时候苏子衿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抓住苏灵珊的手腕,往门框之上狠狠一拍。   苏灵珊吃疼之下松开了手,沾染着鲜血的碎片随之落地,再度碎得更加碎,如同苏灵珊眼眸里最后的那一丝希望,破得稀碎。   “死?苏灵珊,你若是敢死还会拖到今日?”苏子衿眼眸不屑的撇向苏灵珊的手腕处,可以看到一条细细的伤痕,早已经结疤脱落,只有隐隐的微红之色。   这是苏灵珊第二天割的,当听到苏成将她禁步,出嫁之前都不能出门后她就割了,苏子衿还以为苏灵珊还有几分胆魄,可没想到割了之后就立马让丫鬟包扎了起来。   死这个决定,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那一瞬间下不去,就越来越下不去,到如今苏灵珊都还活着,可见她有多怕死。   这样一个怕死的人又能有什么本事带上她一起死呢,到底不过是空口一喊罢了。   “我…我…”苏灵珊不想承认自己不敢死,可看着手腕上的细细伤害却又说不出口。   她怕死,她怕疼,那日在清故别院她本以为她必死无疑了,可苏子衿却救活了她,虽然将她送入地狱,送入那定然生不如死的地方,可到底还是活着,这让她开始怕死,当刀划开手腕的那一下,感受到那疼痛,死亡的恐惧让她彻彻底底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可不死,等待她的也让她无比的恐惧,无论是生还是死,她都难以抉择,无比的煎熬,生不如死却又不敢去死,这样的一切都是苏子衿带给她的!都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个狠心无耻的女人!   “苏子衿,我才不会死呢,你带给我的一切我一定都会还给你!你等着,我也要让你生不如死!”苏灵珊狠狠的咬着牙,话语一字一句从牙缝里飙出来,带着决绝和滔天的狠。   听着苏灵珊这话,苏子衿不怒反笑,前世这话是她临死前说出口的,如今从苏灵珊的口中说出来,这一世真是彻彻底底的开始改变了。   不过,还不够。   “我等着你,不过…”苏子衿放开苏灵珊的手,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分,若有所指道:“你能撑过明日再说这话吧。”   苏子衿的话让苏灵珊愣在了原地,明日对于她来说是地狱般的一日,即时撑过了她在萧落尘府内又能如何呢?一个牢笼,不会让她如同在苏府这般自由,更没有人能够助她,她刚刚说出的话仿佛成为了一个遥远的梦,和那皇后的梦想一般,遥不可及。   可即时如此她也不会就这么放弃,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一定!   下定决心,当想要开口告诉苏子衿她绝对会报仇的时候却发现苏子衿早已经带着苏颖和夏荷走出了院门,高傲的背影似一个永胜者,越来越远,直到消失无踪。   …   “大姐,老话说的好,斩草要除根,你留下三妹就不怕留下一个麻烦?今日这般之后她必然会恨透了你,万一她得了势只怕会害了你呀。”眼角的余光看着苏灵珊的院门,想起刚刚苏子衿和苏灵珊之间说的话,心里实在不安。   听着苏颖这话,苏子衿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要的就是她恨我,害我,没了她又如何能让下一个人走进织好的网里来呢,她这条命我还要好好的留着呢。”   “下一个人?”苏颖疑惑的眨了眨眼,不明白苏子衿说的下一个人是谁。   苏子衿并没有为苏颖解答疑惑,走到三岔路前,直接就从通往竹苑的路而去,嘴角的笑意也随着越走越远渐渐沉了下来,双眸之中露出冷寒之气。   萧落尘,下一个就该你了。 第294章 该她让他手足无措一把了!(皇冠加更)   深夜,淅淅沥沥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雨点通过风飘进了窗内。一滴雨点飘在苏子衿的脸颊上。让她从睡梦之中睁开眼来。   环顾四周,房内的灯已经都点上了,但依旧有些昏暗,可见天色已晚。她这一个小觉睡得时间还真是久了些。   看着眼前炭炉里烧得火红的炭,苏子衿觉得有些许头晕脑胀,爬起身来将那半开的窗户整个推开来。冷风袭面而来,让整个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彻底的清醒过来,回过头正欲叫夏荷。可口还未开耳边就传来一阵似臂膀奋力拍打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信鸽从窗外的天空之上冒雨飞过,往竹林内而去。   苏子衿知晓那只信鸽是谁的,眸色一沉。连忙将窗户关上,略有些紧张期待的看着那垂下来的帷幔,等着人来。   大约过了小半刻的时间。帷幔外传来了一阵轻细的脚步声。随之一只白嫩的小手探入帷幔之中的缝隙处,将帷幔撩起,钻入其中。   见苏子衿已然醒过来坐在软塌上,夏荷快走了两步,走到她面前,从腰带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小姐,春兰姐刚刚送信来了。”   苏子衿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将小竹筒接下,拔掉塞子抽出里面的纸条来。   纸条折得有些厚,展开来有一张信纸大小,可就这样的大小上面也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太清楚,可苏子衿却准确的找到了重点,嘴角勾勒起了欣喜又得意的笑容。   这信上写的是苏子衿前几日让冬梅去调查的江湖上的事和夜王的事的结果,原本这事一连几日都没有一个消息,她原以为这件事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还想着等明日的事完成了之后再换一个方式查,可没想到掐着时间就给送来了。   但不得不说,慢工出细活,冬梅将这件事查得很仔细,也事无巨细的都报了上来,其结果和苏子衿猜想的几乎是如出一辙。   苏子衿之所以要查这事到底还是好奇那日君故沉和萧裕景的话,两个人的对话实在是话里有话,虽然君故沉不愿说出口,她也想过就这么算了,可想来想去还是好奇,毕竟那日君故沉回来的那般快也让她至今都想不通。   除非是另外一个人。   按着这个方向苏子衿让冬梅去查,其结果是君故沉出了金陵城第二日江湖上就有了消息,夜王在金陵外的北郊现身,往金陵来,这让金陵内外的各大势力都蠢蠢欲动起来,人人都想要见见夜王的真面目。   在这件事闹了大约三日之后,江湖上不知道哪里来了消息,说当天夜王会来金陵,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金陵城内,还听闻皇上暗地里排了一百个暗卫精英分守在金陵各大城门和主干道,为的就是查清楚夜王的来意。   而那一天正巧就是萧玉兰的寿宴,君故沉出现后不久就有消息出来说夜王已经入城,更有人声称在北城见到了夜王,但夜王现身后当夜就离去了,让人纷纷猜测他到底是来做什么。   这件事看上去和君故沉毫无关系,也不知道其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苏子衿却找到了最关键的点,是只有她和萧裕景才知道的点。   因为他们知晓,君故沉这一次去的是秦州。   秦州在南楚版图的偏东面,从金陵来去的路程要六日时间,即时是快马加鞭的不眠不休也要四日的时间,而这一次君故沉去却在第四日就回来了,可苏子衿当时从萧裕景手下套出来的和御风口中得到的都是第三日君故沉才到的秦州,即时他有翅膀飞也不至于一天就能飞回来。   这也是苏子衿之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可如今看了冬梅查出来的结果,可见一切不过都是障眼法,掩盖的是君故沉的行踪。   虽然说君故沉不是大官,可在这金陵城内的名气也不小,特别是在她们二人走到了这个程度,难免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而夜王的出现远远比他来得耀眼的多,自然的人人的注意力都会从他身上转移到夜王身上,除开萧裕景。   而在夜王出现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时候,苏子衿还知晓一件事,那就是金陵过去第二个城,永城的事。   永城是个小城,和金陵相隔并不远,可金陵正如他的名字,金碧辉煌,夺取了所有周边的光彩,永城也是其中一个。虽然别有风味可人都往金陵来了,人口并不多,也不繁华,知道萧玉兰寿宴前两天迎来了一位大官,两朝元老丁太师。   丁太师是文武双全之人,太上皇在世的时候官拜一品大将军,还是皇上的老师,原本是要封侯,可丁太师拒绝,便给了大学士之位,后赐太师。   皇上极为尊重这位老师,在皇宫后特意给其修盖一座大院,更是特命其不能走远,其理由为太师年事已高,不宜远行,且朝廷不可缺,所以丁太师只能在金陵内外和附近城池走动。   而这位太师也不愿出门,在皇上给了其不必每日早朝的特许后几乎都是闷在府内,少有出门,每一次出门都让人瞩目,可这一次却被夜王抢去了光彩。   丁太师对于此似也不在意,在永城住了两夜后,在萧玉兰寿辰当日早晨就回了金陵,但听闻那日太师把自己关在书房内整整一天,是真是假倒是不知。   不过如今苏子衿觉得是真的,这件事完完全全可以联系起来,夜王之所以会有消息放出来,为的就是掩盖住丁太师出行的注意力,应该说是为了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那么夜王为什么要帮着丁太师掩护,自然的是有原因的,那么这个原因必然就是君故沉。   但君故沉这次回来的匆忙,她知晓他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人,既然给了萧裕景他是去秦州的错觉,更精确了时辰,必然就会圆得滴水不漏。   只可惜她的出事让他慌了,不顾计划的冲了回来,所以为了圆对外的假象就夜王就出现了,一闪而过,算是给了个交代,可萧裕景这里是交代不过去的,所以才有了那日两个人的那番对话。   可奇怪的是,君故沉为夜王做事,这一次夜王为了这事打掩护,证明事有多重要,君故沉提前回来,也算坏了计划,可夜王却没有行动,君故沉如今也依旧生龙活虎的在萧王府住着。   夜王会这是这般好心的人?对于君故沉这般忍让?若换做苏子衿绝对不会,唯一的可能就是,君故沉就是夜王,夜王就是君故沉!   结合起之前的种种,苏子衿是越发的确定,看着手中的信,嘴角的笑意更深。   这一次,该她让他手足无措一把了! 第295章 出嫁   丑时,苏府的后院开始热闹了起来。   不,应该说是苏灵珊的院子。几十个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灯火通明和白日里的萧条之景完全是天地之别。   可这样的热闹并没有给苏灵珊带来一丝一毫的喜悦,反倒是那张被画得艳丽的脸蛋上越发的低沉,一双眼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没有半分神色。就像一具尸体一般,任由别人摆弄。   现如今这房内越是热闹,她就越是悲凉。嫁做妾室,也就只能是打扮的时候热闹些了。   作为妾。是不能如正妻一般早晨出门的,必须要在寅时就出门。卯时之前到六皇子府。而且妾室不可走正门,不管是出苏府还是入六皇子府都只能从侧门进,也没有八抬大轿,锣鼓喧天。只有四人抬的红轿和一个吹唢呐的。   至于嫁妆,只有可怜的一百两银子。   “三小姐,时辰差不多了。您要赶着时辰入门。且不能看到日出。”把最后的玉佩挂在苏灵珊腰间后,喜婆子就伸手扶着苏灵珊的手欲拉她起来。   可苏灵珊却半点没有起来的意思,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就好似粘在了上面,这让喜婆子唯一的一丝好耐心也随之消散了去,脸色一沉阴阳怪气道:“三小姐,我这可是为你好,你要弄清楚,你是嫁去做妾的,不是那明媒正娶的妻,容不得你耽误,错了时辰可不好过,你该知晓,那六殿下可是皇子,脾气好不到哪里去。”   喜婆子的话像一根刺,刺在苏灵珊那早已经鲜血淋漓的心上,疼得她怒气冒了上来,厉眼瞥来开口本想将积压在心头的怒气往喜婆子身上招呼,可这喜婆子却比苏灵珊更加面色凶悍,而且身后站着李妈妈,这让苏灵珊只能将这口怒气咽下去。   可咽下去的同时苏灵珊觉得无比的悲凉,如今她竟要看这些个丫鬟婆子的脸色了,便连心中的怒气都不能对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婆子发。可即使这般她也不敢再拖拉,她也知晓今日是必须要嫁的,而这喜婆子要陪伴自己一天,若得罪了她只怕今日更加难过。   紧紧握紧了双手,咬着牙将所有委屈憋在心头,站起身来,低下头道:“喜妈妈说的对,是我没拎清,有劳妈妈了。”   苏灵珊服了软,倒是让喜婆子的脸色舒缓了些,时辰也不早了,也不为难她,从丫鬟手里接过喜帕给她盖上手就扶着她往门外去。   这双脚一跨出门,一声刺耳的唢呐声就乍响了起来,这是出门的喜乐,可落在苏灵珊心头就像似哀乐,送她上地狱,而她必须走下去。   …   出门的唢呐声几乎将整个后院的人都惊醒了起来,而坐在软塌上盘算着心里的事的苏子衿推开窗户,看着那同往侧门的道上的几个悉悉索索的人影,知晓苏灵珊这是出门了。   将手里的信扔进炭炉里,对外唤了声:“夏荷,准备沐浴,咱们也该准备出门了。”   …   卯时,日头刚出,天刚破晓,苏府的后院正堂内就已经坐满了人。   见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太夫人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双手握着手里的汤婆子,微微抬起眸子沉声道:“灵珊那丫头虽说惹出了这事,未及笄就成婚,还是嫁做妾室,可到底是苏家的女儿,今日你们众人还是要去送喜的,莫让别人以为我们苏家没人。”   “祖母您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由子衿带着小辈们一道去,东西也都准备上了,不会丢了咱们苏府的脸面的。”许氏说着将手里的单子递给身侧的丫鬟,由丫鬟递交给太夫人。   只是听到许氏这话,太夫人眉头微蹙,伸出手挥开丫鬟送来的单子,看着许氏眼眸里藏着的那一丝为难,问:“由子衿带着小辈去?那你同成儿呢?作为父母不去又岂能给那丫头好脸面。”   “娘说的极是,虽说灵珊是做妾,可到底也是嫁给皇子做妾,你身为母亲岂有不去的道理,难不成不是你的亲女儿,你就这般?”老夫人上赶着来将许氏理骂一通,这几日来老夫人就似吃了炮竹一般。   被老夫人这一责骂,许氏更是面色为难,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小片刻才吞吞吐吐道:“祖母,娘,不是媳妇不去,而…而是…老爷他…他不去,今早卯时未到老爷就出门了。”   “成儿这般早就出门了?昨夜成儿夜宿在谁那儿,为何事竟连这等日子都不去?”太夫人面色越发的难看,虽说她不喜苏灵珊,可到底对孩子还是有一分宽容,想着给她些脸面,日后日子也好过些,没成想苏成竟然不去。   “回太夫人,昨夜大老爷宿在妾房内,寅时二刻就起了身,二话也没和妾说就走了,妾也不知晓大老爷去了哪儿,只是看到一个似是女子的手绢从大老爷衣兜里掉出来。”方姨娘行着礼恭敬的将所看到的全数说了出来。   听到手绢二字,老夫人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急色,连忙问:“女子的手绢?你可看清楚了?不是你或者若琳的?”   “妾看清楚了,的确是女子的手绢,上面用苏绣绣着婉清二字,绝非夫人与妾的。”   婉清两个字说出来,太夫人和老夫人眼里的神色都不由得一沉,两个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是心知肚明。   其实木婉清和苏成的事这几日这么多风言风语,多多少少也会落入苏府里,不过是太夫人和老夫人将这件事彻底的压下来了而已,毕竟木婉清目前还是在外面,若是没有大的影响随了他去就是,可两人想不到今日苏成居然会为了其婚宴都不去。   这超乎预料的事让太夫人和老夫人心里都暗暗把这个木婉清的位置提了提,眼里也浮起了一丝杀机。   “既然成儿走了,你一人去也不像话,若要老二他们顶替也来不及准备了,那就按你原本说的,由子衿领着小辈去算了。”太夫人无奈的答应下来后转而看向身后的秦妈妈,小声的和秦妈妈说了什么后秦妈妈便快步出了正殿。   苏子衿知晓太夫人这是让秦妈妈查去了,太夫人最不喜的就是这种事儿,想必等她从六皇子回来这件事就有大进展了。   所有都如计进行着,让苏子衿的心情更是好了几分,起身无声的行礼道别后便走出了正堂,苏颖等人紧跟着出门而去。 第296章 有些蹊跷   卯时一刻,待接到了六皇子管家送来的苏灵珊已经入府了的书信后,苏子衿才领着其他三人上了马车。   小辈里如今苏府内只有苏子衿。苏颖。苏干,苏巍四人,没有长辈也不用忌讳太多,只准备了两辆马车。男女分开个坐一辆,后跟着一辆拉贺礼的牛车。   妾室嫁娶不比正室,娘家不需要摆出门宴。也不需要送喜,只需要同其他宾客一样去吃喜宴就好。所以也需要准备贺礼,其贺礼越多。越贵重,越是代表看得起这个女儿,变相的给其撑面子。   可如今再多的贺礼也敌不过苏成和许氏不去的事实,没有苏成这个身为刑部尚书的父亲去撑面子。苏灵珊又是一个妾,到底会让人因此低看几分。   不过对于此事苏子衿也无可奈何,到底是苏成自己做的决定。在女儿和美人之间选择的美人。她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转告给苏灵珊,避免她把这笔糊涂账算在自己头上。   而这件事所有人也知晓严重性,但都不敢说什么,一路上两辆马车内都极为安静,直到行驶到六皇子府门前,看着那排着长队的马车和门前不断贯入的宾客,苏颖忍不住惊讶问:“今日怎么这般多宾客,大姐,三妹不是嫁做妾室吗?”   苏颖实在有些怀疑自己所认知的了,原本娶妾这事也不是很光彩的事,虽然会摆宴席但不会大摆,总不更盖过娶正妻的规格,所以宾客请的也不能太多,身份也不能太高,一般来说就和小寿宴一般,请的都是同辈的人或者官职相当有些关系的人。   而如今,眼前这个时辰门口就排队了,宾客的量是远远超过了娶妾所能有的规格,甚至比起柳安雅嫁人的时候更来的多,让苏颖都有些怀疑苏灵珊不是嫁做妾室的,而是正妻。   “到底的皇家,娶妾自然也要比别人大气些。”苏子衿虽然淡然的说着,可心底还是浮起了一丝不安,这件事实在蹊跷。   按理说这桩婚事对于萧落尘来说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他恨不得关上门来把这件事给办了,哪里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宴请这么多人,而且苏子衿刚刚还看到一辆皇家的马车转入侧门内,但绝非皇子的马车,更像是嫔妃外出所用,这让她更是心头狐疑。   可在这外面到猜想是猜不出来的,眼见着马车已经缓缓的跟着前车行到了正门前,苏子衿将心思定了定,理了理衣襟见马车停稳正欲站起身来往外去。   可还未起身,一道炙热得让人难受视线就透过窗外薄纱透了进来,顿时让苏子衿浑身发毛。   本能的望去,只见萧落尘身穿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站在大门前,不顾眼前的宾客,抬着头双眸似含着火一般望着她这边,见她看去眼眸之中还浮起一丝愧疚和痛苦,仿佛是在为今日的事给她交代,让苏子衿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而他这般明目张胆注视也让周围的宾客随之望了过来,一时之间议论声四起。   “大姐,这…”听着外面传来的一些难听的声音,苏颖不免担心的看向苏子衿。   “没事,不必在意。”苏子衿轻轻拍了拍苏颖的手,站起身来,往外走。   撩开帘子,面对萧落尘越发炙热激动的目光和门外众人投掷而来的或好奇或怀疑或鄙夷的眼神,苏子衿仿若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自顾自的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站在门前,目视前方。   待苏颖等人从马车上下来后,苏子衿对已经将贺礼其中几样拿在手里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随后迈开步子往正门而去。   苏子衿信步走来,双眸直视着萧落尘,可却没有半点神色,和萧落尘那强烈的眼色想必她平静得波澜不起,看着萧落尘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让众人心里想法改变了些许。   “六殿下,今日府中事务繁杂,家父家母腾不出空来,特让臣女告知殿下一声,望殿下切莫怪罪。”苏子衿俯身行礼,恭敬的说着。   她这话倒是轻,可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引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的声音,苏成和许氏不来的事立即就把萧落尘对苏子衿这眼神的事给压了下去。   毕竟这件事更加吸引众人的心,苏成和许氏没来就代表对苏灵珊的放任了,有些人开始幸灾乐祸,有些人为其感伤,有些人庆幸那日自己未出事。   “既苏大人和苏夫人是因有事来不了,本殿自然不会怪罪,不过…”   萧落尘看着苏子衿那俏丽的容颜,想着孟先生同自己说的话,越发的有几分按耐不住,想前一步,正欲说什么,苏子衿却突然转过身从身后的婆子手里拿过锦盒递给他道:“母亲说了,殿下是大度定然不会怪罪,但还是准备了赔罪礼,望殿下收下。”   看着苏子衿手里的锦盒已经递到了面前,萧落尘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的手一直抬着,只好将锦盒接过手转交给身侧的管家,回过身来正欲说下去,可苏子衿却抢先道:“殿下,贺礼臣女已经命人送进府内了,今日宾客众多,臣女就不占着殿下的时间了,臣女先进去瞧瞧三妹。”   “子…”眼见着苏子衿侧身就要往门外迈开脚,萧落尘抬起手欲阻止,毕竟今日这般好的机会不能白费了,可手才刚刚抬起来,身后的管家就抓住了他的手,小声急道:“殿下,人来了。”   管家的话让萧落尘的脸色一凌,余光看着转角处的一抹熟悉的颜色立即将眼眸之中刚刚那满腹深情的神色收了起来,笑言道:“郡主和灵珊真是姐妹情深,且去瞧瞧吧,她就在后院,会有人引郡主前去的。”   萧落尘突然的放口让苏子衿心头一惊,看着刚刚她的架势大有要在这里狠狠拉下她一把的样子,原以为她这一说走必定会伸手阻拦她,右脚都已经向后移了一小步准备躲开,可他却就这般让她过去了。   狐疑之下侧过头来,见萧落尘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右侧,苏子衿也不动神色的循着看去。   这一瞧苏子衿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第297章 真这么简单?   苏子衿同众人所瞩目之处,远远的行驶来一辆八步红轻纱双骑马车。   马车极为繁华,垂下的红纱勾勒着说不清多少的金丝。在阳光之下冉冉生辉。四角挂着的銮铃都是用上好的琉璃金,镶嵌着难得一见的黄宝石。   马车的木用得是金丝楠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种木少有。上年头的就更是少,能发出清香的木最少也有几十年的年头,这一车的用量最少三万两黄金的木。   而拉动马车的两匹骏马也绝非凡物。乃是前些年西域进贡来的千里宝马,能日行千里。其身子雪白,少有马臭。在西域都是其王或储君才能骑的。   这辆马车如此金贵,全南楚就只有一辆,而金陵人都知晓这辆马车是柳贤妃的。   在她三十岁生辰的时候皇上赐予她的,虽然比不上凤车花费昂贵。金碧辉煌,可在后宫乃至整个南楚已经是除开凤车之外最华贵的了,这马车就是柳贤妃盛宠的象征。   萧落尘就是看到了这马车才急急的放了她。   虽然萧落尘不喜苏灵珊。但也不敢名面上得罪柳贤妃。见柳贤妃来自然不敢再当面同她再多纠缠,说起来倒是柳贤妃帮了她一把,不过这却也让她越发的觉得今日不简单。   只是娶妾,就算是苏灵珊是柳贤妃的侄女也不可能让柳贤妃亲自来,就算她想来皇上允许了这礼制也不允许。   再加上刚刚她看到的那辆疑似后宫嫔妃用的马车,更让她觉得事情扑朔迷离,这个时候不是再去和萧落尘纠缠的时候,至少要将这件事个摸个清楚,避免出现什么意外。   眼见着柳贤妃的马车已经快走到正门前,苏子衿不想在这同柳贤妃再闹出什么事来,耽误了时间,转身就随着引路的丫鬟往门内去。   今日的宴席设立在六皇子府的琉璃水榭,是皇子府内最大的人工水渠,从舍水河引流而入,占地约有一千步,在水渠之上修建两侧游廊花厅,供男女宾客分开而坐。在游廊花厅中间留出一条河道,上菜时将托盘放在小船上,从源头流下,去曲水流觞之意。   前世苏子衿最喜欢这处,当时和萧落尘新婚之时常常在此处分站头尾,饮酒对诗,如今再见此处,一切显得无比的讽刺。   不过如今的情况也来不及让苏子衿多去想那些前世的事,一走入女宾客这边的宴席处,她的眉头就紧蹙了起来。   此时女宾客大多数都已经到齐了,从首处的花厅一路顺排而下,设立长案。   原本按着苏子衿的身份今日这等宴席在女宾客里当该排在第一或者第二的花厅位置,可苏子衿如今落座在第三个花厅的中间,前面坐着的是身份高些的郡主和有诰命在身的夫人。   原本能坐在第一个花厅的人如今都坐在第三个花厅,而第二个花厅苏子衿远远的就能看到坐在里面的柳贵嫔和南宫秋月,以及嫔位以上的后宫妃子,随后柳贤妃也从外走了进来,落座在第二个花厅的首位。   以柳贤妃这等身份今日都只能坐在第二个花厅的首位,那么最前方那第一个花厅内空悬的首位长案也就是毫无任何悬念的该是属于皇后的了。   这是苏子衿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柳贤妃来她就已经觉得今日不同寻常了,就算皇子娶正妻也只会是其生母出现,更莫说是娶妾了,可偏偏今日不仅后宫的高位嫔妃来了不少,就连皇后都来了。   再转而看向男宾可那边,萧王也是坐在第二个花厅的首位,第一个花厅同样空悬,可见不仅是皇后要来,皇上也要来,就是萧落净当年娶南宫秋月都不没有这般场面。   今日究竟是要发生什么?苏子衿虽然觉得此事并非冲着自己来,可总是不安。   “子衿,你想什么呢?叫你你都没听见。”正当苏子衿眉头紧缩想的入神的时候,一道身影站在了她眼前,遮挡去了她眼前的所有。   苏子衿这才收回神来,抬起头,看着沐雨彤那嘟着嘴,鼓着腮帮子的模样,才想起来今日她也来了,似饿极了看到了食物一般,双眸顿时一亮,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沐雨彤的手,转身就往花厅外走。   沐雨彤完全没有准备就被苏子衿这般快步的拉了出去,一路上是踉踉跄跄的躲开长案角和来来往往的人,等好不容易躲过了所有,抬起头来却发现已经走出了水榭站在了地面上,距离花厅足有十丈远。   “雨彤,我问你,今日的事你可知晓?”苏子衿急切的小声问,目光注视着前方,关注着第二个花厅的一举一动。   “今日的事?”沐雨彤一头雾水的看着苏子衿,见她眼眸紧紧的盯着前方,顺势看去,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后宫嫔妃今日为何会来这事呀,我就是想要来同你说这件事的。”   沐雨彤将视线收回来,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苏子衿道:“这是今日从宫里查出来的情报,我也是早上才接到的消息,说前两天长公主带着华风道长入宫去告诉皇上,这喜事要大办才能帮她把这个喜给冲过去。   当时皇上正在柳贤妃宫内,对此柳贤妃说苏灵珊是她自己的侄女愿意前去,皇上随后便去询问了皇后的意见,皇后说觉得那日的事亏欠了六皇子,也觉得当该大办,于是便有了今日这般。   名面上是为了长公主和六皇子,可我倒是觉得这是合起来羞辱这六皇子呢,在那般情况下为了给萧玉兰冲喜被迫娶了苏灵珊,本就是吃了亏,这事恨不得不办的好,如今这么一大办,那事有被提了起来,我刚刚看到六皇子那脸色,啧啧,难看至极。”   “羞辱六皇子倒也是有可能。”看着那同身旁的人有说有笑柳贤妃,苏子衿倒也觉得这是柳贤妃和皇后做得出来的事,虽然萧落尘还不成器,但到底是对手,越打压下去越好,只是这事真就这般简单?   “皇上和皇后了!”还不等苏子衿细细多想几分,沐雨彤就急喊了起来,将手里的信塞进袖内,抓起她的手就往花厅去。 第298章 做妆   沐雨彤拉着苏子衿一路小跑穿过游廊回到第三个花厅,刚刚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皇上和皇后明黄色的仪仗就已经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随着太监高呼一声“皇上。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立即齐刷刷的起身,面对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俯身行礼,齐呼:“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和皇后并未急着让众人起身,待两人走上水榭游廊上游的平台之上。眼眸扫过所有人后才由皇上抬起手虚扶了一把道:“众爱卿平身。”   随着众人站直身子,皇上和皇后对视了一眼后分别带着各自的宫女太监分走左右。往男宾客和女宾客处留出的首位而去。   待到皇上和皇后各自入座之后,管乐之声随之响起。上游送菜的小船也开始顺流而下,由上菜的丫鬟探出身子取下上面的菜品,自上而下的开始上菜。   这样的上菜方式倒也新鲜,让宾客都觉得有趣。气氛也跟着活跃了起来,到处都是有说有笑的声音,坐在其中见众人都一切如常。苏子衿原本担忧的也渐渐落了下去。   随着宴席进行到了中部。苏子衿这些未及笄的女子便不能再多喝水酒,坐在位子上瞧着推杯换盏也觉得无聊,不少都开始暂时离席,苏子衿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苏子衿并非同其他人一般去府邸里游玩,而是带着苏颖前为苏灵珊做妆,这是南楚的习俗。   不论女子是嫁做什么,新婚当日母亲都要带着新娘未婚的姐妹和娘家打造好的首饰去其新房,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之上,用朱砂在其额头处点上一点朱红,寓意新婚开红。   但今日苏灵珊只怕是开不了红了,因为她的新房竟然是在桂芳院。   桂芳院在六皇子府的西北角,是这府内最萧条,最破烂的院子,原本是给养马的丫鬟住的,可一次一个丫鬟不知怎么就发了天花,传染了一屋子的人,最终将整个院子封了起来,由着这些个丫鬟死在里面。   随后虽然将尸体全数拉了出去,也用艾草,酸醋熏了足足半个月之久,可这个院子到底没有人再敢居住,久而久之就荒废了下来,到处都是破旧不堪。   苏子衿想过萧落尘不会给苏灵珊好过,可没想到这般狠心,竟然将她扔在这里,不过倒也不意外,萧落尘的狠心她前世是领教了一个透彻,这还不算什么,今夜才是重头戏。   虽然说萧落尘狠心,但到底今日也的成婚,院子还是多多少少修葺了一番,但还是敌不过这破烂,一走进屋内扑面而来一股子霉味,令苏颖连忙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外蹙着眉厌恶道:“这是什么味,这般难闻,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不过就是霉味罢了,有何住不得人的。”对于此这味道苏子衿倒不觉得有什么,当年为了萧落尘她也曾在这里住过,第一个孩子也是在这里掉的,这霉味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转身往卧房走,苏灵珊坐在床榻之上,穿着红色的衣裙,盖着红盖头,虽然说是嫁人,可连正正经经的嫁衣都不能穿在身上,倒也是可悲。前世她也是如此,苏子衿死后她有没有能成为皇后穿上嫁衣不知道,可苏子衿知晓,这一世她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走上前,苏子衿从丫鬟手中接过早已经准备好沾了朱砂的笔,伸出手撩开苏灵珊的红盖头,看着那双一见到自己就浮起恨意的眼眸似半分都没看到,一边为她在额头点画,一边含笑柔声道:“三妹,今日虽然父亲不来,可贺礼送了极多,想来能让这府里的人高看你几分。”   “父亲不来?”苏灵珊一听这话瞳孔顿时一缩,惊错的看着苏子衿不敢相信,可见只有苏子衿和苏颖来心里也不安起来,许氏未来的话那苏成来的可能性也极小,而去她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骗她的,只是…“为何父亲不来?”   苏子衿并不急着回答苏灵珊,将为她点好了额头的笔收回来,交还给身侧的丫鬟,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那额头上的一点艳红,略有无奈道:“今早卯时未到父亲就急急忙忙出门去了,直到我们出门前也没见回来,因此母亲也来不了。不过这事你当该理解才是,父亲本就是这般。”   理解,她怎么能不理解呢,从小就知晓苏成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人,否者她姨娘也不至于熬了这么多年却得到这样的对待,可她总以为自己到底是他的女儿,为了她的性命着想总会来,可没想到到底这个父亲还是绝情,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她就如同一块破布。   可即时是破布也是他的女儿,如何能这般对待她!   瞧着苏灵珊眼眸深处隐隐浮起的怒怨之意,苏子衿的心底浮起了一丝笑意,今日她此行的目的算是完全达到了,也不多做停留,不同苏灵珊再多说一句转身就离去。   走出房门,苏颖依旧捂着鼻子不敢走近一分,苏子衿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说什么,领着她便快步走出这院子。   只是这才刚刚从那桂芳院走出来,还未走到第二个院子,远远的就见一个身材微胖的婆子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这个婆子苏子衿倒是认识,是方家大夫人身边的陪嫁婆子。   “表小姐,夫人说有要事要同您说,让奴婢找了你半天了。”婆子上来就抓住苏颖的手,一副只要苏颖同意就要把其拉走的模样。   “舅母找我有要事?”苏颖倒是一头雾水,自从方姨娘那次被赶回去受到那样的对待后,她们母女二人对方家就疏远了不少,特别是对这个狠心的舅母,更是都再无来往了,今日竟然有事同她说。   “是呀,可急了,表小姐快随奴婢去吧。”婆子急得是额头冒汗,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的看向右侧的大树后,神色慌张。   婆子的奇怪举动让苏子衿觉得蹊跷,随着婆子余光看着的方向看向那颗看似极为平常的榕树,心思微微一沉,眉头也极为厌恶的蹙了起来,但最终只能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劝苏颖道:“既然方夫人寻你有急事你便就去吧。”   得了苏子衿的话,苏颖也不好再推脱,点了点头便就随着那婆子快步往宴会处赶去。   看着苏颖和婆子的身影远去,直到完完全全看不见后,苏子衿才转过身来,面向那颗榕树道:“六殿下若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同臣女说,不必做这等麻烦事。” 第299章 自作多情   苏子衿的话音在风中飘散,躲在大榕树后的身影似有几分踌躇,脚跨出来又收回去。最终才从树后迈出来。一副深情不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轻呼一声:“子衿。”   在六皇子府内,看着萧落尘这般模样,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呼声。恍惚之间竟让苏子衿觉得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前一世当她流产之后从桂芳院走出来的时候,他告诉自己柳贤妃和萧落瑞终于被他斗垮。为了保住和萧落瑞有婚约在身的苏灵珊,所以他不得已要娶她为妾。   而她还认为他这般做是为了自己。心怀感激的感谢了他一顿,甚至顶着那小产后的身子为他们亲自准备婚事。却都没想到,自己为了他才在那芳桂院小产,而他却一句都没过问过。   她,真是蠢得可笑。   “子衿。你怎么了?可是还在生气?你听我解释好不好?”见苏子衿完全没有反映,萧落尘面色焦急走上前来,伸出手想要去抓住苏子衿的手。   当萧落尘的手指接触到苏子衿的皮肤时。苏子衿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样。飞快的将手往身后一收,退了一步,看着萧落尘焦急之下隐藏的贪欲顿时所有飞出去的思绪都收了回来。   这一世是新的一世,绝对不会回到从前了。   “六殿下请自重,臣女的闺名不可乱叫,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苏子衿眼中刚刚浮起的那一抹哀伤瞬间消失而去,留下的只有漠然和冰冷,将人拒之千里。   听着苏子衿这冷漠的话,萧落尘越发的心急,迈开步子再向前一步,双眸紧紧的锁定在苏子衿身上,语气哀伤道:“子衿,别这样同我说话好吗?我知晓你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娶了你三妹,可那日我是被人算计了的,并非我的本意,只要你一声话下,我可以立即驱赶了她,迎娶你为妻。”   “六殿下,您恐怕是多想了,这事我为何要生气,殿下和三妹之间是算计也好,是不愿也罢,同臣女都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瞧着萧落尘这一如前世那般说话的模样,倒有几分来了兴趣,唇角一扬道:“既然殿下诚意,那臣女就斗胆一声话下,就请殿下现在将三妹驱赶了吧。”   苏子衿说完饶有兴致的看着萧落尘,注意着他的表情神色,不错过一丝。   前世他也曾说过,若是她不喜欢苏灵珊在府上,那么他立马就可以让她走,而她从未说出口过,今日她倒要看看,他这一番话可敢兑现,若他敢,那她倒还敬他一分。   而事实证明,苏子衿对于他的还是高看了几分。   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萧落尘的脸色当即就僵硬了几分,惊讶之下更加显得尴尬,他根本就没想过苏子衿真的会这么说,自然也没想过要这么做。   虽说苏灵珊是个妾,可到底是皇上赐婚,如今皇后,柳贤妃等人都在,哪里轮得到他说赶走就赶走,莫说是现在他不能赶走,就是日后他也不能赶走。   “子衿,今日…今日…到底是大婚,不宜这般做,而且她是你三妹,又不过是个妾,你成了正妻她又能怎么样呢,多一个你亲近的人伺候你还不好吗?”   多一个亲近的人伺候你还不好吗?   哼,这样一个“亲近”的人苏子衿前世已经被她“伺候”了一个够了,今生她可无福消受,萧落尘的正妻之位她更是没有那个福气。   “六殿下真是巧舌如簧,嘴上说得极好,前一句话才说只要臣女一声话下就立即让三妹离开,如今臣女说了,却又说不宜这般。在臣女看来,殿下所谓的诚意也不过只是嘴上功夫。”苏子衿毫不留情的揭穿萧落尘,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就得了那么一张嘴,只可惜,这一世同样的嘴是骗不了人了。   “不过也无碍,臣女也不过是和殿下开一个玩笑,灵珊是臣女的庶妹,臣女又岂会破坏她的姻缘呢,臣女对殿下并无半点情谊,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生气,殿下不必担心,也请殿下日后莫再自认为臣女生气了。时辰不早了,臣女该回花厅去了。”   苏子衿说完不等萧落尘回过神来,俯身行礼后转身就往通往琉璃水榭的青石板道上走。   等苏子衿走出几步远,萧落尘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苏子衿那快步离去的身影,想着孟先生告诉他时日不多容不得再耽误的话,沉吟了片刻眼中浮起一丝决绝,双手紧握快步冲上前去,想要拉住苏子衿的手。   就算强上也好,今日他必须要将她拿下!   眼见着他的手就要碰触到苏子衿的手臂,另一只手也跟着就抬了起来,他知晓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只要抓住了她,乘其不备将她打晕过去,强上了她,那么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即时她恨他,即时他的名誉一毁再毁,即时被众人嘲笑他都无所谓了,只要得到苏子衿,只要她成为自己的正妻,那么他就离皇位近了一大步!   “啪!”   就在萧落尘眼见着已经触碰到苏子衿的袖子,就要抓住她的手,抓住自己的希望的时候,在一声脆响之下,他清清楚楚看到一只横空冒出来的手从上至下将他的手打开,力道之大让他整个手臂一瞬间就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整个身子也被这力道打得连退了几步。   踉跄的站稳了脚,捂着被这一下打得酸痛的肩臂处,颤抖着那只被打的手抬起头来才看清楚,一袭白衣的君故沉不知何时站在了苏子衿的身前,冷眸如刀一般凝视着他,令他心头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六殿下真是一如既往的恬不知耻,在下记得郡主好像早就同殿下说过了对殿下没有情谊,殿下怎么听不懂人话呢,一次又一次自作多情的觉得郡主生气了,您这样做让在下和郡主很是困扰呢,希望殿下当该自律点才是。”君故沉轻言说着,似是劝告,可眼眸里那露出的丝丝杀意无疑不是在威吓萧落尘。 第300章 私定终身   看着君故沉那充满威吓的眼色和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威压,萧落尘明知眼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客卿而已,可不知道为何竟有一种见到了皇上的错觉。让他似不自觉的就矮了他一头。   这种感觉就如同被萧落宇和萧落瑞一起压着一般。多年的压制下让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感觉,再想起君故沉和苏子衿如今的关系,更觉得无比的碍眼,今日又被他横插一脚。火气顿时就从心底熊熊冒起。   “本殿是不是自作多情都和君公子没有关系吧,这是本殿与郡主的事。”   萧落尘走上前去就想要伸手将君故沉这个碍眼的人给推开,可他才走出两步。君故沉却对着他不屑的一扬唇角,抬起手极为亲车熟路的揽住苏子衿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揽了一分,得意道:“殿下的消息还真是不怎么灵通。在下同郡主私定终身的事这金陵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您说,您对在下的未来妻子自作多情,与在下有没有关系呢?”   私定终身这原本让人觉得不耻的事,从君故沉的口中说出来却显得理所当然又十分自豪。仿若他们私定终身是这世上最值得骄傲的事一般。   不过这话落入萧落尘耳里却当真让他有几分艳羡,他何尝不知道君故沉和苏子衿私定终身的事情,可他怎么样也没想到君故沉居然会把这是这般得意的说出来。而且他的手竟那么自然的搭在苏子衿的肩头。她却半点没有反抗的意思,明明自己刚刚才只是碰触到她一丝,她就想躲避瘟疫一般忙不迭的退开。   对待的差别让萧落尘心里是又艳羡又嫉恨,比不过萧落宇和萧落瑞也就罢了,如今一个小小的客卿都可以做到的事为何他不可以?   “本殿是自作多情,难道君公子就不是吗,你说私定终身就是私定终身了,郡主可从未承认过,君公子莫乘人之危,这可不是君子所为。”萧落尘眼眸微沉,嘴角勾勒起一丝奸诈的笑意。   君故沉恬不知耻,不要脸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可他不信苏子衿一个还未及笄的闺阁女子敢承认这样的话来,这可是往自己的名誉上倒脏水。   “衿儿竟然从未承认过?”君故沉故作一脸差异的转过头看向苏子衿,靠近一分,眼眸之中露出委屈来,似受了伤的孩子一般低声问:“衿儿不愿承认吗?明明衿儿说今生绝不会负我的。”   瞧着君故沉这故意装委屈逼她承认的模样,苏子衿是又气又觉得好笑,这样一个人七尺男儿,明明刚刚对萧落尘那般威风凛凛,怎么同她就这般如同小孩一般。   若是平日里,苏子衿还真不想如他的愿,可如今当着萧落尘的面也不好丢了他的面儿,更不想让萧落尘得意,只能依着他柔声安慰道:“我哪里不愿意承认了,只是我以为此事人人都心知肚明了,谁知晓六殿下却不知呢,既然这般,那我同殿下说一声就好了。”   说着苏子衿转过头来,看着萧落尘那已经变得近乎铁青的脸,低声解释道:“臣女不知殿下竟然不知晓,若是因此让殿下一直自作多情倒是麻烦了,今日臣女便告知殿下一声,臣女同君公子早已经私定终身了,待到及笄之日便会成亲,望殿下莫再如今日这般对待臣女了,以免咱们之间有所困扰。”   苏子衿的话说得轻柔,可却似一个又一个巴掌打在萧落尘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原以为苏子衿会在乎廉耻,说不出这等话来,没想到却比君故沉还将话说得露骨。   还说及笄就成亲,让他不要再自作多情。   这是完完全全的拒绝他了,便连一点机会都不再给他,若他再多说一分反倒显得他真成了恬不知耻的人了,可就这般放弃了,看着这天生凤格的苏子衿就这般给了君故沉,他怎么也不甘心。   可若是强抢,莫说是君故沉,就是正面对苏子衿他都无法短时间内取胜,而去今日这般日子,若是因此惹来了众人,那倒还帮了他们两人,而他则会因此名誉扫地,日后想要靠近苏子衿就更是麻烦了。   一时之间,萧落尘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瞧着这眼前站在一起十分登对的两人更是如同一根刺在眼里,说不出的难受,怨恨也随之而起。   恨这个该死是苏子衿没有半分眼色,虽说他如今是没什么势力,可到底也是皇子,而这君故沉是什么,九品芝麻一般的小官,不过就是空得一身皮囊,竟这般不知廉耻的私定终身还拒绝他!   终有一日他会让她知晓,这样一个白皮小生没有半分用处,让她跪在地上求她收容她,在他身下媚身承欢!   “殿下!殿下!”   正当萧落尘心中暗暗发狠欲今日暂且退后之时,院门外一个管家穿着的人即喊着从门外快步跑进来,站在他身侧,气喘吁吁道:“皇上在寻您,让您立即过去,有要事。”   萧落尘正愁找不到理由离去,而这个时候管家就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当即萧落尘就硬气了几分道:“今日之事本殿不会说出去,会保住郡主你的名声,但本殿也希望郡主多考虑几分,男未婚女未嫁,莫看走了眼。”   说罢,不给两人在多说一句话的时间,萧落尘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般带着管家就从君故沉身边快步走过,穿过院门一路往琉璃水榭而去。   侧身看着萧落尘离去的方向,君故沉的眸色渐渐的越发冷了下来,隐隐的露出几分杀意,揽着苏子衿的肩膀的手也紧了一分,但声音却格外的温柔道:“衿儿,我觉得这缠人的老鼠还是一刀解决了好,你说呢?”   “不行!”苏子衿知晓君故沉指的是萧落尘,来不及多想一分就厉呵一声,一双眼眸里露出警示盯着他,避免他乱动一分。   看着这警示的眼神,毫无一丝犹豫的拒绝,君故沉心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样,说不出的的难受,可看着苏子衿的脸,有些话却问不出来,沉吟了片刻才靠近她一分,紧盯着她的双眸,声音不由得冷下几分问:“你舍不得?” 第301章 不止一人?(皇冠加更)   苏子衿并未感觉到君故沉异样的变化,看着他那深邃得如同夜空的眼眸,伸出手将他揽在她肩头的手推开。后退了一分看着萧落尘离去的背影略露厌意道:“舍不得?我只不过舍不得他这么轻易的就死罢了。”   舍不得他这么轻易的就死?   这句话在君故沉的心头绕了一圈。让他想起那日苏子衿中药昏迷之中说的那句话——“萧落尘,这一世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的,你和苏灵珊欠我的,害我的。伤我的,这一世我都要你们一一还回来,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的。我也要你尝尝那髓骨噬心的滋味!”   他知晓她的目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萧落尘和苏灵珊生不如死。自然不肯让他轻易的将萧落尘了结。   可即时知晓苏子衿心头对萧落尘是无边的恨,如今没有半分情谊。但总归是因爱生恨,苏子衿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他不知,更不知晓萧落尘在她心里是否还有一丝,这恨到底是因何而起。会不会有一日会消散,又会不会死灰复燃。   这些他都不敢确定,即便是心里劝服过自己。只要完成了苏子衿的目的。那么一切就迎刃而解,可当看到萧落尘和苏子衿相见,看着苏子衿眼中的那一抹慌神之下露出来的哀伤,他竟害怕了。   从那夜之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害怕,害怕眼前好不容易找回的她离去,想要伸手去抓,想要去问清楚所有,可是他却不敢。他不敢问她和萧落尘究竟有过什么,为何如此,又为何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害怕得到的答案让他难以承受,更害怕知晓了所有之后不知该如何做,不知如何才能留住她。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的好。   这般想着,君故沉将冲动的心收起来,收敛神色,露出一如既往的浅笑来,向前一步追上苏子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略有几分生气的质问:“既然衿儿只是不想他这么轻易的就死,那么为什么要答应他刚刚的条件呢?若他做到,把苏灵珊赶了出去,衿儿是否要兑现承诺嫁与他妻呢?”   君故沉的问题让苏子衿愣了一分,她原以为她顺口说出了那话,君故沉会好奇,会开口问她为何会舍不得萧落尘轻易的死,回答的话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他却这般轻而易举的跳过了这个,仿若这件事与他而言无关要紧一般。   那日在清故别院,她设计苏子衿和萧落尘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虽有疑问但不深问,对于他来说,她与萧落尘之间他难道就不好奇?是不在意还是信任她?   看着君故沉那深邃明亮得堪比浩瀚星辰的眼眸,苏子衿实在看不透,可既然他不问,那么她也不可能上赶着去答,虽然心头莫名有几分失落但也未流露表面,只是对这他的眼,毫不避讳的得意一笑道:“怎会,莫说他绝不敢这般做,就是敢,你会许吗?”   听着苏子衿这话,君故沉愣了一下,看着她眼角眉梢露出的一丝狐狸的狡诈神色当即明白了过来,这丫头是知晓他早就跟着她了,所以故意这般应下,为的是…   “衿儿故意这般做引我出来。”明白了始末,君故沉的心里不由得高兴了几许,看来在苏子衿心里他到底要比萧落尘高那么一许,仅仅这一许就够他扫去刚刚的难受之意了。   “自然,若不如此又怎么能让日理万机的夜王自己现身呢。”苏子衿眉尾一挑,大有挑衅之意,眼眸深处隐隐带着一丝负气的神色。   原本这话苏子衿是并不打算这般早就同君故沉说的,毕竟好不容易自己夺得了先机,可以先入为主,总归是要找个好地方,见证她这等待了这么久的第一次胜利,可或许是被刚刚的小失落引起的,心中隐隐有些负气,话儿也跟着就说了出来,想看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来解解心头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可话音落地,君故沉的神色却无半点变化,仿若没听到一般,这让苏子衿疑惑顿起,难不成自己说话不清楚?   瞧着苏子衿眉头微蹙,一脸狐疑不解的模样,君故沉忍不住的嘴角高扬了一分,伸出手温柔的抚摸苏子衿的侧脸,宠溺至极道:“衿儿真是厉害,将这事都查了出来。”   听着君故沉这似夸赞小孩子的语气和那满心满眼的宠溺之意,苏子衿愣了片刻,脑海之中无数画面飞快的划过,一些从未注意的细节清晰的划过,顿时似身子里燃了火,让她的脸怒红了几分。   该死的!她又一次掉进了君故沉的坑里!   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她知道,从萧玉兰寿宴结束后她就让冬梅着手查这件事了,可一直是音讯全无,可昨日却得了消息,她以为是冬梅查了这么久终于顺藤摸瓜查了出来,可却没注意过,以冬梅如今手底下的人又如何能把事查得这般深入,而且这种事夜魔国也不会容许它流传这么长时间。   若不是君故沉故意一点一点放给冬梅,她根本就查不到一丝一毫。   “君故沉!你又故意戏弄我!有意思吗?”苏子衿看着君故沉那得意的笑是气得咬牙切齿,对于他的恶趣味她实在是忍不了,他总是喜欢这般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而她却又每次都只能做螳螂,被他放置的蝉吸引,而这次她居然还自诩得意的来挑衅黄雀,最终可笑的只是她而已。   眼见苏子衿炸了毛,君故沉越发的笑得愉悦,往后退了一分,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可没有戏弄衿儿,这件事衿儿想要知道,又不问我,我只能让衿儿自己查了,我原以为衿儿会开心呢。”   开心,她的确之前是开心的,可之前越是开心如今就越是郁结在心。   “我如何没问,长公主寿宴那日,在那后山小院我问你萧王是何意,你可没有回答我。”   “我怎么没有回答,衿儿你问萧王是何意,我说了,没什么,只是他要问我几个问题。衿儿又不是问我身份是什么,这哪里能怪我呢?”   “我…”苏子衿一口气憋在心头,气得几乎要跳脚,瞧着君故沉那无辜仿佛他还委屈的模样更是咬牙切齿,今日她非要说赢他不可!“我如何没问,那日在天知阁我有问你,你究竟还有什么身份,你也没回答我呀。”   “衿儿那日问我还有什么身份,也没说要全部说全呀,我也告诉了衿儿我除开客卿身份还有天知阁投资人的身份呀。”   “那我问你来金陵为何的时候,你说是替夜王办事,你明明就是夜王,这件事你总归说不过去了吧?”为了赢这一场,苏子衿将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搬了出来,殊不知此时此刻她就相似一个小媳妇,同丈夫争吵,非要争个赢才好。   “这我也没有欺骗衿儿呀,我的确是替夜王办事,也没谁说过夜王只有一个人呀。”   “你胡…”说字还未说出口,苏子衿就回过了神来,将君故沉的话在脑内转了转,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如阳般温润的浅笑,心头一震。   按他所言,这夜王不止一人? 第302章 目标是柳贵嫔   苏子衿从未想过夜王竟然是两个人?   夜王,控制整个夜魔国的最高决策者,任由谁都会以为如同王国一样。只有一位君主。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两个人。   不过夜魔国并非真正意义王国,再说了,君故沉这般日日几乎都在金陵,若这个夜魔国只由他一人掌控的话。只怕现在都要乱了套了。   只是,这个另一位夜王又是谁呢?   苏子衿眼眸收回神色来,看着君故沉。正欲开口问,可才刚刚张开双唇。一阵吵杂声就从前方传来,虽然听得不是十分真切却能听得出是从琉璃水榭的方向传来的。   “看来是出事了。”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君故沉眼眸微眯,没有一丝惊讶,似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出事了?”苏子衿眉头一锁,看着君故沉的侧脸。不安的情绪越发的攀上心头,急问道:“你早就知晓会出事?出了何事?”   “难道衿儿不知晓吗?”君故沉转过头,有些许疑惑的看着苏子衿。见她一脸茫然柔声提示道:“衿儿当不会以为今日这么大的阵仗真的只是来为六皇子娶妾祝贺吧。”   “自然不可能。我以为这是皇后和柳贤妃为了进一步羞辱打压六皇子所以故意这般做的,至于其他,我如今还想不透彻。”苏子衿知晓今日之事肯定不简单,如今听到这吵杂的声音更是知晓绝非打压萧落尘而已,只是还有什么,她实在想不透,一层迷雾挡在眼前。   “自是有打压成分在的,可打压一个没有什么势力,如今又更落下一步的皇子需要后宫的嫔妃来大半吗?而且今日来得可都是嫔位以上有头面的人,光是打压可就有点小题大做了。衿儿当该知晓,后宫那是个什么地方,每一步都必有缘由,今日之事我虽没有派人去查,可这也看得出,这后宫里的人必然要出事。”君故沉徐徐渐进的提示着,眼眸若有所指的看着琉璃水榭的方向。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心里的那一层迷雾开始渐渐散开了来。   婚事,萧玉兰入宫求皇上,柳贤妃同意,皇后亏欠所以大办一场,嫔位以上的妃嫔到了大半……   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忽略打压萧落尘,忽略今日婚宴的本质,从后宫的尔虞我诈着手,这件事就变得越发清晰了起来。   萧玉兰和柳贤妃如今是狼狈为奸,皇后和柳贤妃是死对头,可她却同意柳贤妃的话,可见今日要出事的人绝不可能的皇后,那么除开皇后,柳贤妃在后宫之中要对付的人还有谁?   想到这里,一个人影浮现在苏子衿的脑海里。   ——柳贵嫔!   “不好!”苏子衿低叫一声,来不及再去同君故沉说什么,拔腿就往琉璃水榭的方向快步跑去。   君故沉并不知晓苏子衿为何突然这般,可也来不及的多想,快步就跟了上去。   当两一前一后回到琉璃水榭之时,整个游廊之上都已经是乱作了一团,特别是女宾客这边第二个花厅,更是挤满了人。苏子衿也管不得其他人的身份如何了,双手扒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快速钻到了最前面。   当看到眼前的情形的时候,苏子衿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眸惊错的看着眼前,脚下略有些发虚。   在苏子衿眼前,柳贵嫔斜靠在软椅上,发丝有些许凌乱,面色苍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双唇紧紧抿着,惊恐害怕的眼眸看着自己身下,顺着她的眼神看下去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血红。   原本柳贵嫔今日穿的就是藕白色的衣裙,此时这血红染透了她整个下半身的裙子,浓厚的血腥味在空气之中飘散,无一不在宣告着,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让开!让开!”在众人惊错之际,一个焦急的男声响起,随之人群被推开,眼见着穿着日常服侍的七八个太医涌了进来,其中秦院正率先迈上前去,来不及拿出白巾就直接搭上了柳贤妃的脉,当即面色一青,连忙喊道:“快!抬到房里去!”   秦院正一声令下,周围的几个太医也不敢耽误,就地就征用了一张长案,将原本给宾客垫椅子的软垫铺就在上面后,几人合力小心翼翼的将柳贵嫔抬上长案,齐力抬起。   见柳贵嫔被抬起来,周围的人也不敢拦路,纷纷屏退两侧给太医让出一条路来,六皇子府的管家则领着太医快步往外走。   眼见着面色苍白满脸痛处的柳贵嫔从自己眼前被抬走,苏子衿也顾及不了太多,迈开步子就跟了上去,其他人见苏子衿跟了上去也纷纷跟着前往。   就这般,一行数百人跟着太医快步走出游廊,顺着道走近岸边第一个院子,也不管这是何人居住的,推开房门就入,将柳贵嫔放在床底之上,将几扇门关闭,只留下一扇门给太医医女们端水送药用。   房内只能留下太医和本府帮忙的医女,其他人只能站在门外,包括随之赶来的皇上也只能坐在门外,同所有人一般焦急不安的等待里面的结果。   只是这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随着等待的时间变得长起来,自然这话也就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贵嫔娘娘为何会这般大出血,怀孕了吗?”   “怀孕?也没听说贵嫔娘娘怀孕呀,而且也没见显孕来呀。”   “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皇嗣自然是要好生护着,这孕不稳三月是不可告知人的,只怕今日是娘娘不小心吃了凉性子的东西,动了胎气吧。”   “胡说什么呢,谁家孕妇动了抬起这般大出血,再说了别人不知晓贵嫔娘娘怀孕,娘娘自己还不知吗?若是有凉性子的东西自然是不会碰的,依我看今日这事蹊跷着呢。”   “着实蹊跷,我当时看得真真的,娘娘开始都还好好的,就是吃了那苋菜饼,没过多久就面色不好了,接着就出血了,必然是那苋菜饼有问题。”   众人的交头接耳让这件事大致有了一个轮廓来,谁人都听得出,今日是有人故意在那苋菜饼里下了毒,所以才导致了柳贵嫔这般。   这让皇上面色越发的阴沉下来,转过头同身边的艾公公低语了几句,艾公公立即对身边的小太监面色肃立的交代了什么,只见两个小太监转身就快步往花厅去。   而小太监刚刚跑出去,秦院正就一手是血的从门内走出来,打量了一番站在人前的苏子衿,走上前来对皇上行礼道:“回禀皇上,娘娘只怕是救不活了,娘娘说要见一面荷悦郡主。” 第303章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一听柳贵嫔要见苏子衿,众人顿时满眼疑惑不解的看向苏子衿,想不通柳贵嫔为什么要见她。两人没有什么交集不说。在这等生命的最后一刻,柳贵嫔要见的居然不是皇上而是苏子衿,这也太让人疑惑了。   就连皇上都带着几分疑虑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那质疑的眼色让苏子衿背脊有些僵硬。   她和柳贵嫔之间合作的事本就是不可外说的秘密。特别是对于皇上来说,最忌讳的就是后宫之人内外勾结,如今柳贵嫔这个时候要见她无疑会让皇上有所怀疑。可柳贵嫔现在生命危及,也不知晓是有什么事急着要说的。苏子衿不好拒绝,更不忍拒绝。但若就这么应下求皇上放自己进去,实在太容易让皇上怀疑了,若柳贤妃这个时候再添油加醋,那可就麻烦了。   “皇上。微臣并未告知贵嫔娘娘大限已到之事,只是让她好生歇息会,娘娘如今感觉不到疼痛。可说无聊的紧。想要看看荷悦郡主那让百花在纸上盛开的本事,说上次缺席荷花宴没能大开眼界,一直记挂在心。”正在苏子衿为难不知该怎么找一个好借口的时候,秦院正突然开了口,眼角的余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头更低一分,语重心长的对皇上道:“皇上,娘娘时辰不多了。”   将死之人大过天,当着众人的面若皇上连这点临死前的小要求都不依的话不免凉了众人的心,再一想近些日子一来柳贵嫔的一举一动似也没有什么可以和苏子衿联系上的,渐渐的心放开了来,微微颔首沉声道:“荷悦,你且进去陪贵嫔说说话,神墨不多时就送来。”   得了皇上的许可,苏子衿也知晓没有时辰多做耽误了,无声的行礼后迈开步子就快步往房内去,路过秦院正身旁时避过皇上的视线对他颔首感谢,秦院正只是微微一笑,不做他语。   随着苏子衿走到门前,房内的太医医女都纷纷退了出来,苏子衿知晓柳贵嫔这是真正的救不回来了,所以腾出空间来让她能够安静的走完最后一段。   刚刚还活生生,一脸幸福笑意的人,一瞬间就要死了,虽然苏子衿见过太多太多,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感伤。   深吸了一口气,跨脚走入门内。   一进门,一大股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还带着隐隐的恶心味,就好像那种肉烂了的味道,这种味道苏子衿很是熟悉,这是孩子出生时的味道,当她肚子被剖开的一瞬间,同血腥味随之而出的就是这种味道,孩子身上的也是这种味道。   这样的味道让苏子衿再度想起的那撕心裂肺的一日,当肚子被剖开,血溅三尺,湿漉漉的孩子被人拉扯而出,随着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被提出帷幔,之后一片漆黑,而鼻内浓厚的血腥味似预示着什么,让苏子衿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呼吸也变得无比的紧蹙起来,抓着放在门前用于放花瓶的方桌角,汗流浃背。   “郡主…是你吗?”就在苏子衿被回忆拉得整个人困顿其中的时候,柳贵嫔极为微弱的声音划入耳中,似一只手将她整个人从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拉了出来,顿时清醒了过来。   回过神来,苏子衿低着头,深呼了几口气,让自己因为刚刚的魔症而不平静的心安宁下来,定了定神才抬起头来,转眸看向左侧垂下来挡住卧房的厚重帷幔。   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当撩开帷幔的那一瞬,无比浓厚的血腥味和一阵热浪拍打在苏子衿的脸上,即使是她一时之间胃里都忍不住一阵翻腾,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那呕吐的冲动给压制下去。   待适应了这血腥味和粘稠的恶心味,苏子衿才打量了一下房内,地上滴落了不少血滴,想来是柳贵嫔被抬上床的时候移动而滴落的,那刚刚抬着她的长案此刻就放在床边不远,满是鲜血,上面摆放着水盆和凌乱的药瓶。   可即时这些个药瓶全部都用上了,如今也救不回躺在床底之上奄奄一息的的柳贵嫔。   即便苏子衿不懂医理,可也看得出来,柳贵嫔如今仅仅就靠一口气吊着了,她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都有几分透明了,原本明亮的眼眸此时灰暗得犹如死灰,微张着的眼仿佛下一刻闭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而她的身下,如今便连被子都一道染红了,这般出血量莫说她是个孕妇,就是平常人也是回天无力了。   看着她这般,苏子衿心头有些酸涩。   走上前,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坐在了床底上,握住柳贵嫔冰冷的都快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尽力平静柔和的问:“娘娘,急着召臣女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此时房内没有其他人,您大可直说。”   听着苏子衿这话,柳贵嫔费力的移动头,透过帷幔之间的缝隙看着外面,确定没看到其他人影后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略有几分急切问:“郡主,你实话跟我说,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一句话似是一根刺,刺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她有些哽咽。   秦院正一如他所说的,并没有告诉柳贵嫔她大限已致的事,可柳贵嫔看到此情此景只怕心里也是有了底,可让她亲口告诉她她是快死了,苏子衿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她虽然没说出口,可她那为难和哀伤的神色已经说明了所有,让柳贵嫔整个人暗沉了几分,但转瞬她的手就更加用力了些许,急迫的咬牙切齿道:“今日之事必然是有人害我,害我的孩子,我要你帮我,在我死之前,我要先看到那个人死!只要你能做得到,你要的我都能给你,即便是我死了,我也能给你所有!”   柳贵嫔说着面目变得无比狰狞起来,灰暗的眼眸里迸发出滔天的杀意,仿佛眼前看着的人不是苏子衿而是害她的人。   “即时你不能给我我也会帮你,可敌人是谁你可知晓?如何害你变成这样的?一切都想要证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子衿也想要帮柳贵嫔,也知晓今日之事应该就是柳贤妃所为,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苏子衿的问话让柳贵嫔狰狞的表情里生出了一丝无可奈何,她不知道敌人是谁,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中了计走到了这一步,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可难道她就这么白白的死了?   “回禀皇上,这苋菜饼并没有任何毒,可据微臣所知,这苋菜若是与甲鱼同时入腹就是剧毒了,不知贵嫔娘娘可有食用过甲鱼?”秦院正的声音从帷幔之外传来,声音不大,可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更是清清楚楚的入了柳贵嫔的耳,让她眼眸之中顿时焕发起光芒来。 第304章 我能救活   秦院正的话似当头棒喝,让柳贵嫔眸色一亮,当即就明了了那想不通的事来。张开嘴就欲大喊起来。告知皇上是谁迫害与她,可才张开嘴,一个字都还未说出口来,苏子衿却飞快的用手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丝声音来。   在柳贵嫔惊讶错愕不解的眼神注视下,苏子衿眸色警惕的扫过帷幔外,低声道:“暂且不要说话。此事告知他人所有反倒不利。”   柳贵嫔不知道苏子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可她知晓苏子衿定然不会害她。一来她手里有苏子衿最想要的东西,二来她本就活不了了。还怕什么呢。   于是柳贵嫔顺从的点了点头,苏子衿这才放开手,看着她神色凝重道:“别喊,小声说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到了什么?”   “是她!是柳贤妃那个贱人!”柳贵嫔眼眸斜看帷幔外。恨得是咬牙切齿,想要将柳贤妃的名字喊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歹毒。可看着苏子衿这凝重的神色还是压了下来。小声道:“今日出宫之前,柳贤妃亲自给我送来了一盅鲫鱼汤,我本就与她之间水火不容,她的东西都又岂敢吃下去。   可她却非等着我,我又不能说出怀孕之事推脱,只好悄悄的让懂医理的宫女验了验毒,确定无毒之后我才喝了一碗,我本以为她这是得了什么风声故意来试探于我,没曾想她竟然是要置我于死地!   柳娉婷!真是好狠的心!好毒的计!”   “鲫鱼汤?”苏子衿有几分不解的看着柳贵嫔。“这鲫鱼非甲鱼,也不会同苋菜有何影响。”   “说是鲫鱼汤,实际上就是甲鱼汤,虽然掩盖的极好,可我从小就爱食用甲鱼,对甲鱼的味道极为了解,那秦院正这般一说,我就想了起来,那味道分明就是甲鱼的味道!”柳贵嫔十分肯定,当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这鲫鱼的味道怎么有那么些不同寻常。   听着柳贵嫔这话,看着这被染红的被子,苏子衿的神色更加低沉了一分。“若是如你所说,柳贤妃真是好毒的计,假借不知你怀孕之事送来这掩盖好的甲鱼汤,让你没了防备,吃下这苋菜饼,甲鱼本就是活血的东西,加上这苋菜更是诱发毒性,在你体内飞快的运转,于怀孕的你而言这就是剧毒。   而你就算刚刚告知了皇上是柳贤妃给你送了甲鱼汤,可她大可能用不知道你怀孕而说过去,况且这苋菜饼是你自己吃下去的,根本达不到证据证明她是故意迫害与你,别说让她死,就是要她受一点罚都难。”   柳贤妃这一步走得极好,虽说是她自己亲自出马,看上去极为冲动,可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好了的,就算所有东西都摆在了皇上面前,就是因她而起,她也能一句两句话就糊弄过去。   她这是把所有的路都给堵死了,那么柳贵嫔就只能这么白死了?莫说是柳贵嫔心头不甘,就是她也怒气难消。   她好不容易才连上柳贵嫔这条线,柳贵嫔也好不容易才怀上了身孕,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进行,只要等过了这十月怀胎,便就能削走柳贤妃一半势力,到时候萧落净手里也该有些许能用之人了,有柳贵嫔做牵引,一切都会顺风顺水很多。   可如今,柳贵嫔垮了,且不说她所有的计划废去了大半,就是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当该惊艳决决才姿过人的柳贵嫔躺在这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等着自己死去,她都忍受不住。   如今的柳贵嫔和柳贤妃很多地方都像极了前世的她和苏灵珊,而柳贵嫔躺在这床底之上,奄奄一息模样就像似那日躺在床上任由萧落尘和苏灵珊宰割,最终被剖腹取子,冰冷死去的她。   她想要帮她,想要救她,可却无能无力,便连她最后的愿望她都完成不了。   无力感,攀上心头。   而正在苏子衿心头无力,怨火冒起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吸引了她的神思,站起身来仔细一听却听到了惊天的话语。   “皇上,这甲鱼和苋菜同时入腹虽然是剧毒,可今日并无甲鱼汤,证明贵嫔娘娘并非同时入食,小女能将娘娘救回来,但求皇上让小女一试。”说话的是个女子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急切。   苏子衿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快步上前,将房内的窗户半推开,就清清楚楚的能听到外面议论纷纷的声音,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皇上身前跪着一个身穿草绿色衣裙的女子,身形消瘦,梳着简单的发髻,插着几支珠花。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身形,这样的声音,苏子衿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宋医女。   只是不明白,她怎么回来这里,她明明只是长公主府里的一个小小医女,如何能到这样的婚宴上来?就算萧玉兰今日特意带了医女来,可也会带府里的头等医女,哪里轮得到她。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搭在笼屉内偷跟着来本公主还未罚你,你竟敢当真皇上的面信口开河,来人,将这丫头待下去,乱棍打死。”还不等苏子衿多想,萧玉兰就在厉呵之中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并一扬手命令人将其带走。   眼见着侍卫走上前来,宋医女连忙一拜,心急如焚的急喊道:“皇上,贵嫔娘娘危在旦夕,院正说没法救可小女有办法呀,就当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呀,皇上,你这是给小女一个机会,也是给贵嫔娘娘一条活路呀。”   宋医女言辞诚恳,又在如今这个情况下,不少人还是都认同了她的话,到底是一条人命,可碍于秦院正在谁也不敢说什么,若这宋医女真有本事救活了柳贵嫔,那这秦院正的面子往哪里放呢?   “皇上,臣妾倒是觉得这小姑娘说的在理,这天下向来都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秦院正虽然医术了得,但也难免有顾及不到之处,既然这小姑娘这般自信能救贵嫔妹妹,不若就让她一试,给贵嫔妹妹一线生机也是好的。”在众人都不敢开口之下,皇后双手抚上皇上的手臂,柔声求情。   皇上本也动了心,皇后这么一说,再一想到柳贵嫔奄奄一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沉声巍峨道:“朕许了你,若你能救活贵嫔,朕定然重赏于你,若你救不活…那就给贵嫔陪葬吧!” 第305章 必然能将您救活   皇上将陪葬二字说得极沉,似一把巨大的铁锤打在所有人的心头,浑身一颤。看着跪在地上的宋医女神色复杂。若今日她能救活柳贵嫔,那就是在世活神了,不仅仅是皇上的封赏少不了,这名声更是要盖过秦院正了。可若是没能救活。这怕这陪葬的过程只怕会让她到了地府都忘不了。   是走上巅峰,还是坠入地狱,让人好奇。   而宋医女心里也清楚。今日她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可走到这一步了也容不得她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无声谢恩后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快步走入房内。   宋医女前脚刚刚走入屋内。后脚秦院正就带着几个太医走了进来,几双眼睛紧紧的盯在她身上,似看守犯人一般。   宋医女知晓自己那番开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在他们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自然的对她也有几分不服和怨恨。恨不得揪出她一点错来。不过此时此刻撩开帷幔闻着那浓厚的血腥味也容不得她去在意身后跟来的人,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   上下打量了一下柳贵嫔,宋医女的眉头当即就紧锁了起来。蹲下身子将两指按在其脉搏上。脸色更是越加难看了几分,瞧着她这般,苏子衿不由得也跟着担忧起来,走回床底边,看着她低声轻问:“你今日这般做,可真是有把握,莫折磨了她也害了你自己。”   苏子衿并非不相信宋医女的医术,可如今这样的情况,柳贵嫔流了这么多血,只怕体内已经没有什么血了,仅仅是靠着封住了穴道和吃麻沸散来吊着这一口气,若要治疗必然是要把穴道打开的,即时有麻沸散在也未必能止得住这疼。   若是能救得回来,那这疼倒也是值得了,若是不能,那岂不是让她更加受折磨。   “郡主,此事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也没有办法给你保证,但我必然尽力救活。”宋医女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决绝,话是说给苏子衿和柳贵嫔听的,也更是说给她自己的。“不过有件事要拜托郡主,可否让人帮我用茶杯要来所有人的一滴血,并写上名字。我身份低微,别人听不得我的。”   说话间宋医女无奈的瞥向站在帷幔处几位冷色观看的太医,苏子衿也明白她的难处,明了的转过头看向秦院正道:“秦院正,这位姑娘刚刚的话您也听到了,医者父母心,不论这姑娘到底能不能救活咱们都当为柳贵嫔的一线生机努力,您说是不是。”   秦院正在宫里这么多年,早已经是个人精了,哪里听不出苏子衿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再转眼看那蹲在床笫边的宋医女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柳贵嫔,侧过头对身后的人命令道:“按这为姑娘说的办,动作要快,贵嫔娘娘耽误不得了。”   即时太医们心里对宋医女这个黄毛丫头不服气,但到底还是要听秦院正的话,只能遵命走出门去,按着宋医女的话同皇上禀报后用一个又一个茶杯去采集所有宾客的血滴。   与此同时宋医女将藏在衣服下的小布包打开,从里面拿出针灸包和几瓶眼色各异的陶瓷小药瓶,还有几根样式奇怪,底下封口的琉璃小管。   还不等苏子衿仔细看那琉璃管,宋医女就拿出一根比平常银针粗一些的针来,抓起柳贵嫔的手指刺了下去,将血红色的血珠从指头上挤出来,用琉璃管接住后快速打开两瓶药瓶的塞子,一前一后把里面的药水倒入管内。   摇晃了几下之后,清晰的能看到那一滴血沉甸甸的落在管子的底部,一丝都没有涣散开来,这倒是让苏子衿和秦院正奇怪了,这血滴在水里只要一晃就会散开,药水也是同样,怎么她这般摇晃却没有。   不过宋医女并未注意到两个人那惊讶疑惑的眼神,满心满眼都盯在那滴血上,眼见着久久没有散开长长的舒了口气,嘴角上扬起来自言自语道:“a型,谢天谢地不是熊猫血,不然我可就真完蛋了。”   a型?熊猫血?   苏子衿更是听得一头雾水,a型是个什么东西?熊猫血又是什么血?   然而宋医女并没空去解答苏子衿的疑惑,将手里的管子放到一边,转过头看向柳贵嫔,高兴的笑道:“贵嫔娘娘,您放心,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了,必然能救活你。”   宋医女的话半分没有安慰欺骗的成分,说得极为真诚,面上也尽是真正的欢喜,这让苏子衿和秦院正越发的惊讶,柳贵嫔这般情况下宋医女真能救回来?   “你当真能救活我?”柳贵嫔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宋医女也不敢相信,就连秦院正这等国医圣手都救不活她了,这个小丫头却可以?   “当真!娘娘信我,必然能将您救活过来!”宋医女握住柳贵嫔近乎冰冷的手,笑容柔和如同冬日里的露出的一抹暖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而宋医女这样的话,这样的笑容,对于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柳贵嫔来说就像一根救命稻草,眼眸之中焕发闪亮的神采来,紧紧握住宋医女的手,颤颤巍巍道:“我信你!那么我的孩子…”   “娘娘,孩子我无能无力,此时已经没了。”宋医女不忍的别过眼眸,看着被子上的艳红,无一不在告诉柳贵嫔,孩子已经成为了一滩血水了。   这让柳贵嫔刚刚燃起的希望落下去不少,瞧着她这般,苏子衿忍不住开口劝道:“娘娘,只要命在,这孩子还是会有的。”   柳贵嫔明了苏子衿的话,只要命在,一切都还可以重头再来!   “院正大人,所有宾客的血都已经采集来了。”苏子衿的话音刚刚落地,出去采集血滴的几个太医就端着整整一托盘的茶杯从门外走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跟在后面的皇上和皇后以及柳贤妃等后宫之中上得了台面的高位嫔妃。   想来皇上是不放心宋医女,更好奇这血采集来是为何,但不管如何皇上来了这话就不可再乱说了,苏子衿只能趁着太监们撩开帷幔的空档拉住起身来的宋医女的手,小声郑重的嘱咐道:“一定救活她。”   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恳求,宋医女有几分好奇苏子衿为何对柳贵嫔这么上心,可眼见着帷幔已经完完全全快被撩起,她也不敢乱有动作,只能微微点头肯定的小声回答道:“放心,关乎我的性命,我定然会救活她。”   说罢宋医女抚下苏子衿的手,走向那端着托盘的太医。 第306章 输血   六个太医一字排开站在帷幔处的弓形花架前,每个人手中都捧着红漆托盘,每个托盘上摆放着三十来只小茶杯。足足有一百八十只之多。每一个茶杯上都贴着写着署名的小纸条,以用于分辨是何人的血。   宋医女拿着含有柳贵嫔血滴的琉璃管走上前去,分别往第一个托盘里的三十个茶杯中倒入一点,然后再倒入一些不知是何物的药水。片刻之后,眼眸扫过这三十只变化各异的茶杯,从中挑出了四只来。将上面的署名纸条拿下。   下一个托盘用同样的做法,从中里面挑出了三只。而后第三个托盘里挑出了七只后宋医女便不再继续了,将纸条拿在手里。挑选了一下之后选出所有女性来,递给一直张望在边上的太监道:“劳烦公公走一趟,将这几人请进来,需要她们帮些小忙。”   太监接过小纸条。不敢做主的看向皇上,待皇上面无神色的点头之后才敢转身往门外去,不多时就带着七个一脸茫然。年纪各异的女子进来。   “劳烦几位夫人小姐走到这边来。靠近贵嫔娘娘些。”七人刚刚向皇上皇后行礼,还未站直身来宋医女就着急的招呼几人进卧房来。   七人也知晓如今不可耽误,宋医女叫她们来必然是有她们能帮助的,若能救活柳贵嫔自然到时候也有她们一分功劳,于是都连忙走进来,按着宋医女的吩咐站在刚刚用来抬柳贵嫔的长案前。   宋医女伸手一把将长案上摆放的东西都抚了下去,大大咧咧的用一旁不用的帕子将血迹大致擦了擦,道:“劳烦几位夫人小姐挤挤,并排坐在这里。”   “姑娘要我们做什么就直接说吧,为了贵嫔娘娘,我们都会尽力做的。”随着七人拥挤的坐下,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笑盈盈的说着,力图将她们这帮忙显得更加明显些。   宋医女可不管她们心里打的什么打算,只是听到她们这话倒是高兴,一边从布袋子里拿出两头带着银针却又有些不同的羊皮小软管,一边道:“其实也没什么,就希望各位能给贵嫔娘娘输些血,娘娘如今失血太多,若是没有各位的血可就难以救活呢。”   宋医女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可这话却如同火药在房内炸开一般,把所有人都炸得不知所措,茫然不知该如何去理解她所说的话。   输血?如何输血?将一个人的血输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吗?用什么?用她手里的那根像羊肠子一样的东西?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的血如何能通过这样一根小小的“肠子”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样能救人?   “小姑娘,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也可以胡说,可这人命的事儿可开不得玩笑。”在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之际,秦院正率先开了口,并不大的杏仁眼凝视着宋医女手中的那羊皮小软管略有几分盛怒之气。   “院正大人,贵嫔娘娘的命系着我的命,我就算不顾着娘娘的命也要顾着我自己的命吧,这事我又岂敢当着皇上的面开玩笑,我虽然比不得院正大人医术超凡,可我有我自己的章法,院正大人也当该知晓,这医者也和商人一般,各有各的路子吧。”面对秦院正的盛怒,宋医女半分不怯的反击。   而且她不仅反击还半分不停手的不紧不慢的从袋子里取出一根绳子,将坐在长案最前方的夫人衣袖撩开,将绳子绑在臂弯处,轻轻拍了拍她的肌肤,肉眼可见一根青筋就这么爆了起来。   “可能有些疼,但请夫人忍着些。”还没等所有人从看到那青筋就这么爆起来而惊讶的时候,宋医女就低声同那夫人急急的交代了一句,随后手脚麻利的将手中那小管的一头针插入那青筋里。   冰冷的针刺入青筋内,莫说是那夫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是看着的人都纷纷觉得臂弯一疼,心头一凉,脸上更是露出痛苦的表情。   而这还不算完,这针刚刚刺入那夫人的青筋里,将臂弯的绳子解开,没一个呼吸的时间,另一边的针头上就滴出了娇艳的血滴来,谁都知晓这血滴就是那夫人的血,如今从那青筋内顺着那“肠子”一样的东西竟然从另一头流了出来,不可思议之下更是觉得浑身汗毛直立,就连皇上都不由得手握紧了一分。   可还没等众人这浑身的凉意下去,宋医女就当着众人的面转身就柳贵嫔的也用绳子绑了起来,将另一头的针刺入她的青筋内,肉眼可透过那略微有些透明的小管看到那血液顺着那夫人的手臂流入柳贵嫔的手臂里,而随着血液流进去,清晰的就能看到,柳贵嫔苍白的脸上开始有了些许血色。   这让所有人惊讶不已,更让秦院正一行太医睁大了眼睛,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是从来不敢想的,也不符合医理,这一个人的血如何能给另外一个人呢。   可眼前却偏偏将这不可以,不符合医理,不符合他们所认知的事展露在了他们面前,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更觉得这件事像一个带着火的巴掌,狠狠的扇在他们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而在这疼之下,秦院正的眼眸里却迸发出来另外的神色,看着那管子越发的入神。   面对众人的错愕,惊奇,诧异,宋医女似早已经习惯了一般,视而不见,不急不缓的从布袋子里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上,从里面找出一个小药盒子,拿出一片切好了的参片,喂入柳贵嫔的嘴里,交代道:“拔了娘娘您穴道上的银针后会血流不止,疼痛也必然少不了,娘娘将这参片含在舌下,让自己保持清醒。”   柳贵嫔含着参片也无法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微弱的点了点头,示意她明了了。   见柳贵嫔已经听清楚了,宋医女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移动到柳贵嫔身上的用于止血的几处银针,心一横,伸出手飞快的将其中三根拔下。   顿时就听到柳贵嫔一声痛苦的闷哼声,随着这一声闷哼,她的下身似决堤了的河水,殷红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涌。 第307章 最后一针   鲜红的血似不要钱的往外涌出来,垫在柳贵嫔身下的被子上不多时就积了一小滩血,血腥味顿时之间更是浓郁了不少。而苏子衿站在床头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血从柳贵嫔的裙下喷涌而出。   艳红映照在眼里,让回忆的片段不断浮起,即时手紧紧抓住床边的栏木心中告诉自己已经是过去的了,要自己冷静。可依旧压制不住,额头的汗也跟着就往外冒了出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你晕血吗?”宋医女站起身来正好看到苏子衿一脸冷汗。面色发白双目紧紧盯着柳贵嫔身下的血。   苏子衿艰难的别过眼,不去看那艳红的血迹。可心依旧止不住的跳动,便连说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抿着唇,咬着牙费力的点了点头。   眼见苏子衿这般严重还要守在这里,宋医女略有责备的瞥了她一眼,低下头从床底上拿起一个药瓶子。递给她道:“你感觉难受就吃一颗。”   苏子衿接过药瓶子,打开塞子,扑面而来是一股无比清凉的味道。一闻上去心就平稳了许多。立即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喂入嘴中。清凉的感觉当即就让脑袋清醒了过来。   “多谢。”握着手里的药瓶,苏子衿轻声道谢。   “你若实在撑不住还是出去吧。”瞧着苏子衿依旧苍白的脸,宋医女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句,可见她眼眸之中的坚定就知晓是没用的,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柳贵嫔身边。   此时柳贵嫔身下的血液已经是一大滩了,隐隐的有些发黑,可宋医女却没有半分动作,眼见着这血不断的往外奔流,这让站在一旁观看的太医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要开口可见秦院正看着不说也不敢,只能干着急。   直到秦院正脸上都露出几分焦急,跨出一步想要开口的时候,宋医女才俯下身将一根银针刺在柳贵嫔的臂弯处,让血流量少了不少后转身飞快的将插在那夫人青筋上的针拔出,用布头压住后交代她自己按这出去。   等那夫人站起身,宋医女一边麻溜的拔掉针头后从针灸包里抽出另一根针头给换上,一边催促着后面的人往前坐。   而后面的人看过了前面那夫人所做的事后也知晓该如何做了,不等宋医女动手就直接将衣袖撩了上去,毫不顾忌的将一截手臂露出来。   既然对方这么配合,宋医女自然也放快的动作,不再嘱咐什么就一针扎了进去,反身回到床底边,俯下身尽量轻柔的交代道:“娘娘,接下来我要将你体内的脏污全部清理出来,会比之前更疼一些,请您咬牙坚持一下,若实在坚持不住,就叫我,但我会尽量动作快些,咱们争取速战速决。”   柳贵嫔虽然不知道宋医女要如何才将体内的脏污清理出来,但她想要活下去,想要求生,如今只能依托于她,于是二话不说的就重重点了点头。   见柳贵嫔点了头,宋医女抬腿就上了床面,将轻纱帷幔放下,用于给柳贵嫔遮羞,也能让外面的人大概看清楚她的动作,而她这么做也就代表着要动手了。   在众人聚精会神的注视下,可以看到宋医女将刺在柳贵嫔臂弯上的银针拔掉,然后将一瓶药水倒在自己手上,来回搓洗了一阵后用不怕污脏的用嘴叼起柳贵嫔那染满血的裙角,往上撩到膝盖后整个钻了进去。   这样的动作若是放在平日里定然让人羞耻得批判之声四起,可如今谁也没空去关注这礼仪之事,柳贵嫔一声接着一声的痛苦闷哼声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因为看不清楚宋医女究竟是在柳贵嫔的裙下做什么,让人是越发的好奇。但听着柳贵嫔这比刚才高几个度的哼叫声就能听出来绝对不好过,她近乎是紧紧咬着自己的牙的,清晰的能听到牙齿之间的摩擦声,刺在所有人心头,说不出的难受也说不出的紧张,整个人都高高的悬着。   这样的声音一直持续了一刻左右的时间,期间宋医女出来三次,输血的人也换了三个,但柳贵嫔的血流量却是越来越少,透过轻纱都能看到她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让所有人的心也跟着落下来不少。   站在床头看的最真切的苏子衿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再一次佩服宋医女的医术,真正称得上是神仙下凡了,这般情况下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而正在忙碌的宋医女也佩服自己,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这般危急的情况下还能柳贵嫔肚子里的脏污之物全部排除,将整个子宫和宫道清理了一遍。   最后将破血处擦拭干净,用纱布贴上之后,宋医女直起身来,气喘吁吁的用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着柳贵嫔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成就感漫上心头。   喜悦的双眸看着柳贵嫔腹部上刺着的最后一根银针,就好像看到了金钱,名誉,以及自己需要的那东西在飞入自己的口袋里,只要拔掉了这最后一根针,一切就都完成了。   “娘娘,拔出了这根针一切就完成了,您的命是保住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您好好养养身体,一月有余就能回复了,孩子也会很快怀上的。”宋医女笑说着伸出手,往那银针处去。   听着宋医女这话,柳贵嫔说不出的欣喜,对于她来说这完完全全就是在阎罗殿门口走了一遭,劫后余生的感觉无比的美好,任何事都没有活着来得更好,这下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过这恨她不会忘,今日她虽然定不了柳贤妃的罪,扳不倒她,可等她恢复过来定不会让她好过!   柳贵嫔带着复仇的心,宋医女带着激动的心,众人带着期待的心,万众瞩目下,宋医女的都抓住了那最后一根银针,轻轻一拔,一切都似落地了。   可就在所有人的心才要准备落下,欢呼之声还未起,宋医女还未撩开轻纱跟皇上禀告结果的时候,一道乌黑色的血箭从柳贵嫔的身下射出,狠狠的打在宋医女的脸上。 第308章 另有毒物   乌黑的血飞溅而出,让所有人整个愣在了原处,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僵硬得来不及收回。整个气氛瞬间就凝固了下来。   而坐在床底之上的宋医女此时此刻更是整个人都傻住了。也不去管脸上那腥臭一脸的血,愣愣的看着柳贵嫔下身不断涌现出来的乌黑色的血,难以置信的呢喃道:“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的呀!”   “宋医女!你愣着做什么?止血呀!”苏子衿第一个率先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当机立断撩开帷幔一把抓住宋医女的手,大喊一声。   宋医女被这一喊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如今不管是怎么回事都要先止住血再说。   连忙挥开苏子衿的手。手忙脚乱的将针灸包捡起来,抽出银针飞快的刺在柳贵嫔几处穴道处。将一个小药瓶里的药丸全数倒了出来,不管柳贵嫔愿意还是不愿意。一把全部塞入她的嘴里,反手将原本插在她手腕处的针头拔掉,用纱布和布头压住伤口,然后重新坐回原地。   一轮下来。宋医女头上的汗就已经将脸上的污血洗去了不少,可这血液和肌肤混合间隔的模样更加的渗人,不过如今最为渗人的是柳贵嫔的脸。   原本脸上恢复了的血色眼见着褪了下去。随之覆盖上来的不在是原本的苍白。而是乌青。   而且这乌青还不是整张脸,而是就像死人一般的青,一块一块的不规整的分散,身子也跟着止不住的抖动,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音,一双瞳孔不受控制的闪烁颤抖着,看得人心底发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能救她的吗?”苏子衿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明明前一刻柳贵嫔血色恢复,一切看上去都充满的生机,只是拔了一根针怎么就严重成了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明明一切都是正确的,毒血都已经放了,子宫也清理干净了,不该有问题的才是,除非…”宋医女惊慌失措的解释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愣,转过头看向苏子衿眼眸倏然一亮,惊呼起来:“除非另有毒物!”   另有毒物?甲鱼加苋菜这样的活血的毒还不算完还有其他毒?   可不等苏子衿开口问,宋医女就快速又在柳贵嫔几处穴道上扎了几针,然后用双指沾了一点青色药瓶里的药水,快速的揉按柳贵嫔的太阳穴。   宋医女的手法极快,加上针灸的压制,很快柳贵嫔就不再发抖了,嘴也不再张合抽搐,瞳孔也渐渐恢复过来,不过那脸上的青斑却是消散不去的,整个人也变得无比虚弱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一般。   这让人看着极为难受,特别是对于宋医女来说,可即时心里难受,也要艰难的开口问:“娘娘,我知道您如今十分的难受,但我还是要问您一句,今日您除开吃了甲鱼还吃过什么?”   柳贵嫔如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整个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更不知晓如今自己的处境,只是迷迷糊糊的答道:“并没有,今日我食欲并不好,在宫里就只喝了那碗甲鱼汤。”   “看来问题只能是出在那碗甲鱼汤里了,可要怎么查出来呢?总不能剖开肚子吧?”宋医女自言自语的呢喃着,视线不自觉的移动到柳贵嫔的肚子上,却立即又摇了摇头。   看着宋医女这般,苏子衿更是一头雾水,而看着柳贵嫔渐渐微弱下去的气息更是焦急,低声急呼道:“宋医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另有毒物?贵嫔娘娘又为何如此?你最好现在立即告诉我,她的命可也系着你的命,耽误不得。”   苏子衿的话倒是提醒了宋医女,柳贵嫔的命系着她的命,若她死了她也活不下去了,可如今柳贵嫔的情况,已经的回天无力了,她若要活,如今所有人里能依靠的只怕也只有苏子衿了。   定了定神,宋医女趁着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尽力简短急快道:“我原本以为贵嫔娘娘就是前后食用了甲鱼和苋菜,虽然中了毒,但并非一同食用,孩子虽是保不住但要保住娘娘的命是绝没有问题的,我也是按着这个方向做的。   可郡主你也瞧见了,刚刚那乌黑的血喷出来,明明我已经给娘娘换了不少血了,子宫也清理干净了,按理来说是不可能还存在毒血的,就算有也不至于这般比之前还严重。这只能说明一点,娘娘体内另有更加烈性的毒物,换血等于白换不说反倒还加快了毒的流动,如今已经走遍娘娘全身上下了。”   苏子衿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宋医女说的子宫是什么,换血又是什么,但她明白一点,那就是…“你的意思是如今娘娘是救不回来了是吗?”   宋医女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看着气息已经急剧微弱,只要拔掉银针就会立即断气的柳贵嫔,只能咬着牙,紧闭着双眼,点了点头。   虽说这答案苏子衿已经预料到了,可得到宋医女的回答却还是心头一紧,看着奄奄一息的柳贵嫔,想着她刚刚得到她能活下去的消息时眼眸里迸发出的光芒,和自己当初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心酸,愧疚,无奈,不甘,夹杂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可现实却不会给人太多难受哀伤的时间,帷幔之外的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回过了神来,稀稀疏疏的议论声顿起,苏子衿就知晓时间不多了,只能咬了咬牙,心一横,一把抓住宋医女的手急问道:“你确定娘娘那碗甲鱼汤你还有其他毒物?可有办法查出来?”   “这种烈性的毒物都是要靠入腹或者注射才能发挥如此强力,你们这个世界没有注射这东西,只能是入腹,而且这样的剧毒不可能超过半天时辰不发作的,娘娘说今早就只喝了那甲鱼汤,必然只能是那甲鱼汤了。至于查,过了这么久了,只怕那甲鱼汤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除非…剖开娘娘的肚子。”   宋医女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可落在苏子衿的耳里却极为的极重。   剖开肚子,对于柳贵嫔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对于苏子衿来说更是跨不过去的坎,可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柳贵嫔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一切都由不得她多虑。   “那就剖开!” 第309章 让你的死发挥最大的作用   “那就剖开!”苏子衿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一双眼睛看着柳贵嫔的肚子却无比的坚毅,似是一把刀。已经完完全全悬挂在柳贵嫔的肚子上了。   而她这样的神色。这样果决的话吓得宋医女不容置信的真大了眼,看着苏子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听到了什么。   她说那就剖开?   这样的一句话,若是从一个现代人嘴里听到,她还不至于这般惊讶。可从一个古人的嘴里说出来,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苏子衿究竟是如何想的。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样惊人的决定,明明刚刚她在乎柳贵嫔在乎得比皇上都还多。   难不成这个苏子衿和她一样?   这样的想法让宋医女深深看了苏子衿一眼。瞬间她就将这个想法给抹杀的,绝不可能。若苏子衿和她一样怎么会对血型换血这么惊讶,可越是不是,她越是觉得这个苏子衿太可怕,十四岁的年纪竟然有这般气魄。   而苏子衿看着宋医女眼眸里的惊讶和不可思议心里微微有些怒。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有时间发呆,她有时间,可她没有了。只能眉头一宁。不管她能不能听进去都小声急道:“宋医女,你若是想要保住你这条小命就得听我的,现在你给我用尽全力让贵嫔娘娘活,越久越好,还要保证她神思清醒。”   “娘娘如今这种情况,即时是我也…”   “你想不想要命了?”不等宋医女的话说完,苏子衿便厉眼瞥向她低喝一声,凌厉的气势顿时将宋医女吓得脸色一僵,畏惧的往后退了一分。“想活命就不要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若是娘娘死了,谁都保不住你。”   不给宋医女回话的机会,苏子衿转身就面向柳贵嫔,弯下身来,看着她那无力半耷拉着的眼皮,脸上越来越深的青斑,紧握双手,咬了咬牙,尽力冷静决绝道:“娘娘,臣女知晓您能听到臣女的话,臣女要告诉您一个坏消息,如今您身中剧毒,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苏子衿的话音刚刚落下,清晰的能看到柳贵嫔虽然浑身无力,但也用力的想要睁开眼来,微微露出的眼眸里皆是激动和愤恨,握成爪状的手指节都发了白,止不住的颤抖,若她能起身只怕如今这双手已经紧紧抓在宋医女的身上,能嵌入肉里了。   瞧着她这般,苏子衿越发的心里不是滋味,伸出手握住柳贵嫔的手,尽量平静道:“娘娘,这并非这个医女没有能力,而是那人处心积虑不给您半条活路,不过臣女绝不会让你白死的,这一次必然能让那人付出代价,但需要您配合。”   苏子衿这番话让柳贵嫔眼眸里的恨意消散了不少,眼珠移动看向她似在询问如何配合。   “所有的证据都在那碗甲鱼汤里,可如今那甲鱼汤只怕早已经没有了,若要查出毒物来只能剖开娘娘您的肚子,但会在您死后才动手,一切看娘娘是否愿意。”苏子衿说到后面,眼眸都不敢直视柳贵嫔,这样的话实在太过残忍,可如今情况她却不得不说。   柳贵嫔已经是必死无疑了,至少要让她的死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柳贵嫔也明白苏子衿的意思,可这样的结果对于她来说实在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若是最初这般说,她还能接受,可偏偏给了她希望,让她有了深深的求生欲望,眼见着自己从阎罗殿门前走了回来,却在出门时让她坠落到了地狱深处,这样生死的落差让她的心承受不来,而且还要在死后剖开肚子…   对于南楚人来说,死,必然是要留下全尸的,若死后遭遇了什么,到了地府也就是什么模样,这样的想法在南楚人心里根深蒂固,在柳贵嫔心里也是如此。   可若不剖开,她的死也就是白死。   要保住全尸就无法让柳贤妃得到应有的罪责,要罪责柳贤妃她就无法留下全尸,这是一个极难做的决定,而且外面的人声四起,虽说她听不清在说什么,可她知晓,时辰不多了。   “那就剖!”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柳贵嫔的心却好似走过了无数日月,在回忆了种种过往之后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虽说柳贵嫔的声音细微,苏子衿却知晓她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得出这三个字,紧紧了握她的手,郑重道:“娘娘您放心,我必然会让柳贤妃为您的死付出最大的代价。”   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决绝笃定,柳贵嫔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张开嘴极为细微道:“我信你。”   短短的三个字,细不可闻,可却像一块巨石压在苏子衿的心头,带着无比沉着的责任和愧疚,让她努动了几下嘴唇却不知晓该说什么好。   “皇上,神墨来了。”在质疑声,怀疑声越来越多之时,一个太监的高喊声突兀而起,随着脚步声快步走近房内。   听着这声,苏子衿瞥眼透过轻纱帷幔看向那跑进来的太监,手上拿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着文房四宝以及一块未开封的神墨,站在皇上身侧,等着命令。   看着那神墨,苏子衿眸色微亮,转回眸来轻声在柳贵嫔耳边道:“娘娘,在您走之前,我为您画一张画可好,您想要画什么样儿的。”   “画?”柳贵嫔无力的眨了眨眼,神色渐渐飘远,无光的眸子看着前方,释然一笑道:“画我和孩子吧,我都未能见过他。”   柳贵嫔的话似是一根刺,刺在苏子衿最为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让她忍不住有些哽咽,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收起来后低声回答了一个“好”便站起身来,在宋医女耳边交代了几句后撩开帷幔走出来。   她这一走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到了她的身上,特别的皇上那凌厉的质疑神色更是犹如一把刀。   可面对这一切,苏子衿未等众人开口问,却先不紧不慢的俯身行礼后道:“皇上,皇后娘娘,贵嫔娘娘生命垂危,已经回天乏术了,但娘娘希望在去世之前看到臣女的画,臣女恳请皇上,皇后娘娘准许,至于之后的事,待画完之后再定。”   苏子衿的话让整个房内议论声更大了起来,虽说看到刚刚那一道血箭心里都有了预料,可亲耳听到却还是感觉的惊讶,可偏偏这等情况下柳贵嫔居然还有心思看画,不是应该将那个让她受了这么多罪还没能救活她的宋医女就地正法吗?   而这样的议论声让皇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看着轻纱帷幔之中还在为柳贵嫔施针的宋医女杀意浮起,张开双唇正欲说话,身旁坐着的皇后却抢先开口道:“将死之人为大,皇上,就依贵嫔妹妹吧,任何事都不急在这一点时间里,不是吗?” 第310章 机会只有一次   皇后的话如同将皇上的台阶给彻底拆了,若是他不依倒显得急于一时,不以将死之人为大了。虽然心中对于皇后这等软威胁十分不悦。但皇后的话到底是占仁义。只能面色不显的点了点头道:“皇后深得朕心,贵嫔将死,一切都随她的愿吧。”   得了皇上这话,那端着托盘的太监也是个机灵的。连忙上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卧房的圆桌上,将宣纸铺开,一边为苏子衿研磨。一边恭敬的对她点头示意。   时间不多,苏子衿也不客气。走到左前提起笔,沾了墨。扶起袖就落下了笔。   前世的苦练让她能完完全全将脑海之中的画面不假思索的描绘出来,落笔不疑,行云流水在宣纸上不断的勾画着,眼见着柳贵嫔的轮廓就渐渐浮现在纸上。   她身穿浅粉色轻纱半袖。内穿藕色小衫,下着鹅黄色罗裙,梳着堕马髻。带着红石榴头面端坐在凉亭之中。一如苏子衿在宫中首次见到她一般,与之不同的是她脸色再无那熊熊怒意,而是眼角眉梢带着慈爱幸福的笑,视线宠溺的瞧着凉亭外抓着一只桃花,穿着浅绿色小衫向她奔来的小孩。   画中和风悦色,湖水无波,平静简单祥和,可在如今这般情况下看来,越发的悲凉,让人心头止不住的发酸,便连苏子衿最后一笔都抖动了一下,在角处落下了一抹瑕疵。   看着那一抹瑕疵,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果然画终归是画,梦到底是梦。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苏子衿将手中的笔放下,双手拿起画卷,步伐沉重的走向床笫,由内里的宋医女替她撩开帷幔,钻入其中,将手中的画卷展露在柳贵嫔眼前。   此时柳贵嫔精神好了许多,虽然青斑未消,但脸色红润了些许,一双眼睛也能完完全全的睁开,映照出画面里的人儿来越发的神采奕奕,比常人还要来得神采飞扬许多。   可苏子衿和宋医女都清楚,这是回光返照,柳贵嫔,撑不了多久了。   “郡主的画技果然名不虚传,栩栩如生。”看着画面上那似真的一般的孩子,柳贵嫔忍不出伸出手去触摸,温柔如水,眼中慈爱满满,神思向往。“郡主,待我死后,这画求你送回柳府,让我娘亲放在我的闺房内,那后宫,我再也不想进了。”   苏子衿明白柳贵嫔的话,后宫对于她来说只是牢笼,为的只是争一口气,或许她心里早已经后悔了,可,退无可退。   “娘娘放心,我定然为您办妥。”苏子衿直起身来,将手中的画卷卷起,转而看向宋医女,低问:“这样的清醒还能撑多久?”   宋医女看了一眼柳贵嫔,低着头抿了抿唇,伸出一只手指来。“大约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苏子衿在心里过了过,深吸了一口气道:“够了,速战速决吧,娘娘,宋医女,我刚刚说的你们都明白怎么做了吧,机会只有这一次。”   “明白!”两人低声齐道,三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无比的坚定。   听着两个人的回答,苏子衿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将轻纱帷幔撩起,挂在木栏之上的纹花勾上,将床笫之内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展露出来。   看到那几乎满床的污血和脏污之物,惊得不少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隔着轻纱依稀能看到血液喷溅而出,可当看到这满床的血还是无比的震撼。   更是心里都认定了,这柳贵嫔,绝对是活不了了。   而她活不了,那宋医女也就…   随着这样的想法冒起,所有人的目光从那床笫之上移动到了宋医女身上,眼见着她一身污血的从床上走下来,向前几步,走到花架前,对着坐在首位的皇上和皇后屈膝而跪,伏身在地行了个大礼道:“小女不才,救不回娘娘。”   “既然救不回,那你就如你承诺的,给贵嫔陪葬吧。”皇上的眸色倏然一凌,抬起手便厉呵一声:“来人,将她拉下去,活葬!”   “慢着!”皇上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的侍卫才刚刚迈入一只脚,宋医女就飞快的直起身来,伸出手大呵一声,让侍卫止住步伐后面向皇上恭敬道:“皇上,虽然小女救不活贵嫔娘娘,可这也并非小女之前所承诺的。”   宋医女的话让众人听得是一头雾水,明明是她之前说能救活柳贵嫔,救不回就给其陪葬,如今人救不活了却说并非之前承诺的,当着皇上的面诡辩,这岂不是找死。   而皇上听到这话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一双威目凝视着宋医女,冷声道:“此话何意?”   “回禀皇上,小女当时说贵嫔娘娘是甲鱼和苋菜导致的中毒小女子能救回来,而此毒小女已经解了,让娘娘致命的毒物另有其他,那才是真正要了娘娘命的东西,小女先前可并不知晓还有这等烈性的毒物,那么之前的承诺也就算不得了。”   “其他毒物?”皇上面色一凌,眉头当即就紧蹙了起来,上下好好打量了宋医女一番,沉声问:“是何毒物,又是如何下的?”   “回皇上,这等烈性的毒物只能通过入腹,娘娘说今日在宫内她只喝了一碗贤妃娘娘送来的鲫鱼汤,里面似含有甲鱼,还有就是在宴席上吃的苋菜饼。苋菜饼秦院正已经验过了,是无毒的,那就只能是通过那碗鲫鱼汤入腹的了。”   宋医女这话一出,明里暗里都指向柳贤妃,自然的所有人质疑的目光都转向了一直坐在皇上身侧不说话的柳贤妃,这让柳贤妃当即脸色就刷的一下白了下来,慌张的怒骂起来:“你这贱婢,胡说什么,本宫乃是贵嫔妹妹的长姐,又岂会迫害于她!”   “贤妃妹妹为何这般激动,这小医女也不过就此一说,也没说你害贵嫔妹妹。再则说了,贵嫔妹妹如今都是将死之人了断不会胡言,而去本宫今日也听说你端着一碗汤去了贵嫔妹妹那,若是怕这事有出入,那本宫这就派人去查查。”皇后说着就转过身抬起手欲唤身后的丫鬟。   “不必了!”眼见着皇后要开口,柳贤妃立即叫停,皇后这一去查只怕是要一通乱栽赃,那她就成了瓮中之鳖,反倒麻烦,还不如照实说。 第311章 等死   看着众人质疑的眼神,柳贤妃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慌张消散下去后转向皇上。低着头委屈道:“皇上。臣妾今日是有去给贵嫔妹妹送过一盅鲫鱼炖甲鱼汤,可臣妾并不知道妹妹怀孕呀,若是知晓定然不敢的,更别说是下毒。就算要下毒臣妾也不会自己亲自去送吧,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皇上,贤妃妹妹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贵嫔妹妹怀孕之事只有皇上和贵嫔妹妹知晓,旁人都不知。不过贤妃妹妹这送甲鱼汤也送的太是时候了。偏偏今日宴席的菜品里又有苋菜,这巧合也巧合得太好了些。若这小医女说的是对的。这甲鱼和苋菜的毒倒是遮盖的毒了,为的就是让那剧毒彻底发作,不给贵嫔妹妹半点活路。这件事,扑所迷离呀。”   皇后平淡的同皇上说着。看似分析,可谁都听得出来是句句指向柳贤妃。   先说除开皇上没有其他人知晓,而柳贤妃平日里同柳贵嫔也不是很亲近。却偏偏这个时候去给柳贵嫔送甲鱼汤。已经是尤为可疑了,而今日菜品里又恰恰有苋菜,两者同时出现更是让人怀疑。而且提议今日大办酒席之人是长公主萧玉兰,虽然大多数人不知,可到底还是有不少人知晓萧玉兰已经和柳贤妃有所联系了,这般这三件事就和柳贤妃彻彻底底的扯不开了。   皇上本就是多疑的人,听了皇后这话,眼眸不自觉的就移向了柳贤妃,略带审视。   可还未等皇上的眼神彻底的落在柳贤妃身上,柳贤妃就率先笑吟吟的开口对皇后道:“皇后姐姐,此事有何扑所迷离的,说到底这小医女分明就是信口雌黄,她救不活贵嫔妹妹,又怕死,便编造出这样的话来污蔑臣妾,企图逃脱,若她真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嫔妾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柳贤妃说话间美目一转,凌厉威严的睨向宋医女,巍峨之气顿时就压了下来。   可面对柳贤妃的压制,宋医女却是半点不怯,双眸微怒的瞪着柳贤妃,冷哼道:“贤妃娘娘倒是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什么都推到了小女身上,不过就是料定那汤早已经没有了,无从查证吗。可这是非公道是曲折不了的,证据就在贵嫔娘娘的腹内,恳请皇上准许在贵嫔娘娘逝世后开腹验尸,为贵嫔娘娘平个公道,莫让其白死,让罪者逍遥。”   宋医女的请求说得极为恳切,可这话落在房内却好似点燃了炸药一般,整个房内顿时炸开了锅,柳家大夫人更是当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厉声呵斥:“大胆医女,说的什么胡话,人死留全尸,你无法救活贵嫔娘娘已经是大罪了,如今竟然还想着剖开娘娘的肚子,简直是胆大妄为!”   “丞相夫人,小女知晓这般让人难以接受,可夫人愿让贵嫔娘娘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吗?让那幕后黑手就这般逍遥法外?若是这般,只怕娘娘留下个全尸也是死不瞑目吧。”   宋医女转而面向柳大夫人,字字恳切,一双眼眸诚切的看着其,让柳大夫人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了下去。   而细想之下也觉宋医女的话说来也是在理,柳家大房和柳家二房如今已经可以说是快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如今这事又和柳贤妃有关,若不剖腹取毒根本难以将柳贤妃定罪,可若剖开…实在难以接受。   况且这件事她也做不了主,柳老夫人没来,柳石又是男子被拦在了外面,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是看向后宫之主皇后,毕竟柳贵嫔已经是皇家人了。   皇后自然明了柳大夫人的意思,也明了宋医女的意思,沉吟了片刻后看着那躺在床笫之上的柳贵嫔叹了口气,哀愁道:“贵嫔妹妹实在是可怜,入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怀上的皇嗣,却被人这般害了性命,如今更是不剖腹就抓不出犯人。皇上,依臣妾看这事呀还是听贵嫔妹妹的吧,剖与不剖由她定,可好?”   皇上并没有急着回答皇后,而是静静看着躺在床笫之上无力喘息的柳贵嫔,看着她那哀求的眼眸,想起她昔日温婉的模样,到底还是露出了几分哀伤和惋惜,最终点了点头道:“好,就由她定吧。”   “谢皇上恩典。”皇后起身代替柳贵嫔谢恩,转身便往前走,从宋医女身侧走过,一路走到床笫前,看着柳贵嫔眼露悲伤,伸出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问:“妹妹,皇上说了,一切由你做主,你是愿意死后剖开肚子查出害你之人,还是留取一个全尸呢?”   “剖!”柳贵嫔不假思索的回答,抬起手一把抓住皇后的手臂,用尽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皇后娘娘,嫔妾要查出害嫔妾的真凶来,嫔妾要为嫔妾和皇上的孩子报仇!”   随着撕喊,柳贵嫔的手越发用力,长长的指甲刺着皇后的肌肤,让皇后都眉头一蹙,可却没有甩开她的手,而是依旧温柔的安抚她:“妹妹且放心,本宫定然不会放过害你之人,妹妹若还有什么心愿,就一并说出来,本宫定然一道给你办了。”   “心愿?”柳贵嫔迟疑了一瞬,眸子渐渐转向跪在地上的宋医女,想了想道:“嫔妾求娘娘放过这个小医女,这医女也算是尽力了,嫔妾命薄,怪不得她。”   柳贵嫔的话音不高,可在这不大的房内能清清楚楚的落进了所有人的耳里,让所有人不由得咋舌,这柳贵嫔居然替宋医女求情,就算这事真是因为其他毒引起的,可这宋医女没及时查出,让她受了这么多罪也脱不了干系,即使不陪葬也要负点责任才是,她却为她求一个无罪?   而不仅仅是不知情的人咋舌,就连苏子衿都心头一惊,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柳贵嫔会为宋医女开口求情,不过当转眸看到她的眼眸,苏子衿就明了了,这是为她所做的。   她想要救宋医女,柳贵嫔都是看在眼里的,最后用她的命换一个承诺来帮她。   看着柳贵嫔这般帮自己,苏子衿忍不住心头一酸,藏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一分。   “妹妹到底宅心仁厚,这世上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你这般心善的了。”皇后瞧着柳贵嫔这般,苦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承诺道:“妹妹且安心,好歹多年姐妹,既然你求到本宫头上了,本宫定然帮你了了这愿,”   “谢皇后娘娘。”柳贵嫔虚弱的谢恩,放开皇后的手,将头转回,躺在床上,闭着眼。   如今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就是等死。 第312章 验!   剖腹取毒的事定了下来之后,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了。   死者为大,即时很多人心里都有疑惑。都有想不通的问题。都有话想要说,此时此刻也都只能憋在心里,安静的陪柳贵嫔走过最后一程。   这样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心酸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是难熬的时间,对于柳贵嫔来说却是无比珍惜的。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好似睡着了的柳贵嫔突然眉头紧蹙。颌骨因紧咬牙齿而止不住的抖动,两边唇角是一个劲的抽搐。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看上去无比的痛苦。   看着她这般,一直守在床边的苏子衿知晓她是撑不住了,连忙弯下腰伸出双手将她压制下来。宋医女也急忙快跑上前来,打开药瓶将里面的药水喂进她的嘴里,抬起下颌让她吞咽下去。   一瓶药水下喉。柳贵嫔渐渐的就安静的下来。无力的睁开眼,朦朦胧胧下依稀能看到苏子衿和宋医女的脸,张开嘴细不可闻道:“郡主,我有话同你说。”   一听这话,宋医女也十分识趣,当即就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   看着柳贵嫔眼底的警惕落下,苏子衿才更靠近一分,附耳在她嘴边,柔声道:“娘娘,说吧,除了我,谁都听不见。”   “郡主,我…我没时间了,活…不了多久了,我死后…我母亲…我大哥定然都会助你,但…我也…知晓,即使查出了毒…也无法彻底扳倒她,你…要帮我…帮我扳倒她,在宫中…你去寻…德妃…德妃必然会愿意…帮你。”   “德妃?”苏子衿眉头疑惑的一蹙,抬起头来诧异不解的看着柳贵嫔,不明白她的话。   德妃在宫里多年,虽然没有子嗣,可深的皇上宠爱,因此她向来是不争不抢,所以稳坐一方,她与柳贤妃之间也并未听说有什么恩怨,又岂会帮她?   “对,德妃。”柳贵嫔极为费力的微微点了点头,咬着牙想让自己清醒得长一点,喘着气道:“德妃比…我…更加…恨柳…柳娉婷,因为她的…她的…”   最后几个字,柳贵嫔无力说出来,也再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张开的嘴巴定格在“的”字的嘴型上,半开的眼眸再也无法焕发出光彩来,蒙上了一层灰,倒影出苏子衿来都显得灰蒙蒙的,如同在告诉所有人,她已经看不到这世间的颜色了。   看着她那定格的嘴型,苏子衿知晓她很想将最后的几个字说出来,可惜无能无力了,她尽力了。   伸出手,抚上她的眼眸,苏子衿深深的叹了口气,在她耳边低声郑重道:“娘娘放心,你交代的,臣女定然都给你办妥,九泉之下,安下心走吧。”   将柳贵嫔的眼帘抚下,苏子衿站起身来,转过身对着皇上行礼悲痛道:“回禀皇上,贵嫔娘娘逝世了。”   苏子衿的声音无比的沉重,落在所有人耳内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可在这沉痛的气氛之中却才是一切的开始。   皇上并未回答苏子衿的话,只是无声的点了点头,闭上眼抬起手对一直恭候在花架旁的秦院正一挥手,示意其可以动手了。   剖开柳贵嫔腹部的事是不能由宋医女动手的,避免其为了活命而动手脚,所以在柳贵嫔断气之后宋医女便不能再靠近一步,就连她刚刚给柳贵嫔吃的那些药都是早已经被秦院正等太医检查过了的。   秦院正等人走上前来,苏子衿和宋医女立即屏退两侧,远远的站在角落,眼见着几个七八个太医将床笫严严实实的围起来,一丝不露。   虽然看不到床笫内的一丝一毫,可却能听到声音,特别是苏子衿,本就听力十分的好,如今更是能清清楚楚听到那锋利的小刀划开肌肤的声音,脑内不受控制的浮现起前世的画面,声音交杂在一起,混着浓厚的血腥味,顿时让她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   双手死死的扣住窗沿,低着头,有规律的呼吸着,不断告诉自己要撑住,此时此刻她绝对不能出去,否者这个机会可就要溜走了,柳贵嫔用死无全尸才换来的机会,岂能让它溜走。   为了坚持,苏子衿只能一颗又一颗的吃着宋医女给的药丸,不到半刻的时间一整瓶都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郡主,你没事吧?你这样子好像不是晕血呀。”瞧着苏子衿一颗一颗连着吃药却还冷汗直冒的模样,宋医女实在忍不住担心的开口问。   苏子衿蹙着眉摇了摇头,将最后一颗药丸喂入口中,喘了口气道:“没事,一会就好。”   “出来了!”苏子衿的话音还未落地,主刀的秦院正终于一身是血的举着一个茶碗转过身来往外走,身后的太医拉起厚重的帷幔,将整个床罩了起来,让人看不到柳贵嫔的尸体。   而此时此刻谁也没有心思去看柳贵嫔的尸体,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秦院正手中那个沾染着血的茶碗上。   随着秦院正将茶杯递置皇上眼前,众人才看到那茶碗之中的东西,是一颗一颗大小不一的黑色渣块,看上去像煤渣一般,可懂一点医术的都知晓,只有剧毒才能留下这样的东西。   “这是何物?”皇上从那黑色渣块上将眼眸移向秦院正,沉声质问。   “回禀皇上,这东西到底是何等毒物微臣尚未验证,不过微臣能肯定这确实的剧毒的残留物。如刚刚那姑娘所说,并非是甲鱼和苋菜混合之毒,也确实是从口入腹,且时间不短,若是推算当该是今日卯时左右入食的。”秦院正将目前所能知晓的如实回禀出来。   “卯时?那岂不正是贤妃娘娘给贵嫔姐姐送去甲鱼汤的时辰?”站在皇后身侧同柳贵嫔同住一宫的余嫔惊讶的捂住嘴轻叫一声,眼眸惊恐的看向柳贤妃。   余嫔这话简直就是将这个罪名套在了柳贤妃头上,原本柳贤妃看到那从柳贵嫔肚子里拿出的毒物残留就已经觉得不妙了,如今再听到这话当即就慌得站了起来,不顾仪态的指着余嫔厉呵道:“胡言乱语什么!竟敢污蔑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四十。”   “贤妃!”柳贤妃的话还没来得及落地,皇上就狠狠的一拍桌子,怒吼一声,一双凌厉如刀眸子睨着柳贤妃沉声威严道:“这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皇上,臣妾…”   柳贤妃想要一如往昔一般委屈的辩解,可皇上却并未给她说话的机会,便抬起手阻断了她的话,转而对秦院正命令道:“验!给朕验清楚到底是何等毒物,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心如毒蝎!” 第313章 黑寡毒   皇上的话似是一把巨锤狠狠的砸在心头,让众人神色一僵,而柳贤妃更是被吓得双脚发软。若不是扶着椅臂早就摔了下去。   看着皇上眼中的怒意。柳贤妃知晓皇上是真的对这件事动怒了,非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来,而如今种种都极为不利的指向她,她想要辩解。可看皇上的脸色也知晓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的,她能做的只是静观其变,找寻机会。   秦院正子不会管柳贤妃在这件事里到底如何。又作何打算,他只遵从皇上的命令。从徒弟手里接过药箱来,在圆桌之上打开。将不同的药水倒入不同的茶杯里,用竹镊子夹起小颗的渣块放进其中,静静等待变化。   “他这是在试那东西对什么药水有反映,排除可能性。然后取出其中有反映的再加入另外能与之有反映的药水,再排除,大概三次就能查出究竟是什么毒药了。不过这等方法太麻烦。也浪费时间,偶尔还会失败。”宋医女看着那七八个茶杯,靠近苏子衿同她解释。   宋医女并不避人,声音也不小,落入秦院正和其他太医耳朵里当即就让其他太医面露怒色,秦院正的徒弟更是迈开步子就想要开口教训宋医女,可还未来得及开口秦院正就用眼神喝止了他。   而秦院正只是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宋医女一眼,并未说话,低下头将已经起了反映五只茶杯选取了出来,再从药箱里拿出四瓶瓶药水,依次加入不同的茶杯里,留出一杯不加,再静静等待结果。   而此时此刻太医们纷纷都露出了一脸得意的笑容,看向宋医女,略带着几分挑衅。   宋医女并不明白这些个太医是什么意思,苏子衿却知晓,这是在自豪,因为刚刚宋医女说三次才能出结果,而秦院正只需要两次,整个太医院里只有秦院正可以做到,这也是为什么秦院正之所以为院正的其中一项因素。   不过就在这几个太医洋洋得意的时候,秦院正看着那五杯茶杯却眉头紧拧了起来,眼眸之中皆是不可思议,张开嘴喃喃自语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不该如此的呀?”   秦院正的自语近处的人都能听到,特别是几个太医,立即就转过头望去,只见那五只茶杯里什么反应都没有,渣块依旧沉在杯底,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自负一般。   “师父,为何会这样?难道需要再一次?”秦院正的徒弟不敢相信的看着茶杯里的渣块,没有主意的问。   秦院正拧这眉摇了摇头,坦言道:“没用的,我的药水没有错,也没有其他药水能查出来了,”   “院正大人,您是药水没有错,可您的想错了,方法错了。此事事关重大,您可别害了小女。”宋医女说着便大步向前,走到圆桌前,将双手背在身后,眼珠子指向放在药箱旁边用过的两瓶药道:“您先把这瓶蓝色药瓶里的药水倒进那没加过其他药水的茶杯里,再加入这绿色的药瓶里的药水,一切就清楚了。”   其他太医听着这话有些云里雾里,哪里有验毒放两瓶烈性药水的?   可秦院正当即就明白了过来,惊讶的看着宋医女转瞬就化作了惊喜,激动得连连点头,未说半句话就将蓝色的药瓶打开,倒入茶杯里,再拿起绿色的药瓶倒入。   眼见着那原本纹丝不动的渣块渐渐被分解开来,冒出黑色的丝,像头发一样在药水里荡/漾开,还浮起黄色的小颗粒,让秦院正当即就吓得睁大了眼。   还不等其他太医多看一瞬,秦院正就快步走到了皇上面前,撩开前袍,单膝跪地行了臣子的礼,低声急道:“回禀皇上,验出来了,此毒乃是苗疆的黑寡毒。”   “黑寡毒?”房内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整个房内顿时议论声乍起,犹如在集市一般,就连皇上都当即脸色一青。   众人之所以这般是因为这毒几乎全南楚人都记忆犹新,这毒是南疆最霸道的毒,当年南楚同南疆交战,南疆夜袭,在井水之中投毒,一饮水便当即就死去,可谓就入喉就要命,而且死后尸体还会飞快的腐烂,化作一滩血水烂肉,恶丑无比。   那一日三万将士就这般惨死,军营恶臭无比,南楚溃不成军。   虽然最终还是将南疆打败了,可这件事到如今都让人想起来毛骨悚然。   只是这黑寡毒一碰就是死,若是放在柳贤妃送的那碗汤里的话柳贵嫔早就在一喝下去就死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而且在吃下那苋菜饼之前都还是好好的。   “不过下毒之人极为有心机,在其中还加入了血沙粉,用来抑制毒发。”还不等人问出口,秦院正就自行解答了,眼眸扫过四周的人,道:“不过血沙粉不能食用,也会影响食物的味道,也不能放入热的东西里,下毒之人只能将这血沙带在自己身上,或者是作为饰品,寸步不离贵嫔娘娘。要查出下毒之人是谁,只需要知晓今日谁与娘娘寸步不离,又在贵嫔娘娘吃下苋菜饼后离去,再未出现过。”   “秀儿!”余嫔再度惊叫起来,看着皇上急道:“皇上,臣妾今日是和贵嫔姐姐一道来的,座位也是一前一后。臣妾看得真真的,今日一直是秀儿陪着贵嫔姐姐,可在贵嫔姐姐出事之前却说肚子疼去了茅厕,到如今都没回来过。”   “来人,去将秀儿给朕抓来!”不等余嫔的话音落地,皇上就立即发号施令。   这样突然的几番急转让柳贤妃心底说不出的心慌意乱,想要开口,可还未等她转过身对皇上开口,两个侍卫就提着一个面色苍白,浑身瘫软的二十出头宫女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道:“皇上,微臣刚刚瞧见这女子在门外树林边鬼鬼祟祟望这边望,便抓了起来,不知可是秀儿。”   侍卫的话音还未落地,另一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将这女子的脸扬起来让人看,那女子就趁机甩开了两个护卫的束缚,踉跄的前跨了两步,扑倒在皇上面前,连连叩头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是不得已的,是贤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奴婢只是想要妹妹能活命。” 第314章 本宫白养了你这只狗   宫女的话音落地,整个房内顿时寂静了下来,只留下宫女的话在房内慢慢的回荡。也回荡在所有人心里。更是回荡在柳贤妃的心里,让她眼中的惊错越来越大,唇角也开始渐渐止不住的抖动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回过神来。向前一步扬起手就狠狠一巴掌扇在秀儿的脸上。   “贱婢!张嘴就胡说,本宫何时有让你这般做过,你乃是贵嫔妹妹的陪嫁丫鬟。心腹之人,又岂能是本宫可以买通的?”柳贤妃狠厉的声音和响亮的巴掌声同时响起。配着她此时略有几分狰狞的面目,让人心头一惊。   虽说柳贤妃说的话倒也是有几分道理。可如今这般狠厉,下手又如此之狠,将那原本的道理一下子就冲散了去,越发让人觉得她这是慌张之下急着封口的表现。   可这秀儿也是个机灵的。也不捂住那被打红的脸,一把就抱住柳贤妃的腿,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贤妃娘娘。人在做天在看。莫再一错再错了,贵嫔娘娘到底是您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呀,您这般对她难道就没有一丝于心不忍吗?您就不怕午夜梦回她来找您索命吗?”   秀儿的话就像似一根绳索,毫不客气的套在柳贤妃的脖子上,想要锁去她的命,这让柳贤妃气得是浑身直发抖,愤恨之下一脚狠狠的将她踹翻在地。“刁钻的贱婢,尽是会胡言,本宫什么都没有对妹妹做过,何来的于心不忍,妹妹有岂会午夜来找我索命。你这般胡说八道,冤枉本宫,妹妹泉下有知定然最先找你索命!”   “贵嫔娘娘不必回来找奴婢,奴婢自会亲自去找她领罪,不过…”秀儿从地上爬起来,双眸愤恨的看着柳贤妃,似要冒出火来。“奴婢绝不会让娘娘就这么白死,让你这等毒妇逍遥。”   秀儿说着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而跪向皇上,重重的一磕头,随着那清脆无比的响声高声大喊起来:“奴婢该死,但请皇上一定要为贵嫔娘娘做主,今日一切都是贤妃娘娘所为。贤妃娘娘本是柳家庶出的二小姐,在入宫之前,奴婢原本是贤妃娘娘的二等丫鬟,后来贤妃娘娘入了宫,奴婢就被分配到了贵嫔娘娘的房里。   贵嫔娘娘宅心仁厚,对奴婢更是格外的照顾,可就是这等善良之人贤妃娘娘都不放过。在贵嫔娘娘入宫后就找上的奴婢,让奴婢为她所用。奴婢自然是不肯的,还将此事告知了贵嫔娘娘,那日贤妃娘娘和贵嫔娘娘大吵了一架后这件事也就过了,奴婢也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可没想到三日前贤妃娘娘又找上了奴婢,并以奴婢妹妹的性命要挟奴婢。奴婢的妹妹一直在宫外,为了保护妹妹奴婢一直没有将妹妹公之于众,怕的就是这样的事,可不知道贤妃娘娘是从哪儿查了出来。   奴婢的父母早年就去世了,奴婢与妹妹自小就是相依为命,妹妹身子弱,又患有哮喘恶疾,奴婢实在怕伤了妹妹,不得已才…”   说到此处,秀儿哽咽得说不出后话来,抽泣得整个身子都跟着抖动,似一只无力被压迫着的兔子,让人可怜。   当然这可怜之人里不包括柳贤妃,听着秀儿这话,看着她这抽泣的模样,更是气上心头,上前去又是一脚狠狠的踹去,嘶吼道:“你胡说!本宫根本就不知晓你哪里还有一个妹妹,更别说以此来要挟你了。你这个贱婢,为了冤枉本宫竟编出这等谎话来蒙骗皇上,皇上圣明又岂是你能蒙骗的。”   柳贵嫔气得几乎快没了理智,可也知晓如今这里谁最大,她能依附的是谁,将皇上用圣明抬起来,而皇上对此还是受用的,脸色当即就缓和了一分。   可秀儿下定了决心又岂会让柳贤妃逃,抬起头来眼眸似牙一般紧紧咬住她。“这话当该奴婢说才对,事到如今你还敢欺骗皇上,皇上圣明,定然不会放过你,奴婢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着秀儿撩起袖子,用力的将手上艳红色的手镯拿下来,双手捧到皇上面前道:“皇上,这是今日贤妃娘娘送甲鱼汤来之时宫女晚清交给奴婢的,让奴婢带着后同贵嫔娘娘寸步不离,等她给我眼神之后才能借故离去。奴婢虽不知晓这是何物,可如今奴婢清楚了,必然是这东西要的贵嫔娘娘的命。”   话音落地,不等皇上开口,秦院正就将那手镯拿了起来,放置在鼻下闻了闻,眉头一拧,俯身在皇上耳边面色肃立的小声耳语,旁人听不清说了什么,可眼见着皇上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好几分,眸子看向柳贤妃更显得怒意浮现起来。   “皇上…”   柳贤妃越发的觉得不安,想要开口,可才说出两字,皇上便头一转,对门外的侍卫低喝一声:“给朕将晚清带来!”   “是!”几个侍卫齐声一呼,转身就往人群堆里扎。   柳贵嫔出了事后,六皇子府就全部封锁了起来,丫鬟宫女们都被安置在琉璃水榭,侍卫一去就抓了个准,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提着晚清从门外走了进来。   进门前,看到秀儿和房内的气氛,晚清当即就脚下一软,同秀儿跪在一道,向皇上磕了个头。“奴婢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各宫娘娘。”   “晚清,朕问你,这手镯可是你交给秀儿的?”   听到皇上低沉的问话,晚清当即脸色一青,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一看到秦院正手里的血沙手镯,当即就匍身在地,止不住的颤抖着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贤妃娘娘安排的,奴婢只是一介婢子,只能按娘娘的吩咐办事呀!”   晚清的话似是最后一把力,狠狠的拉紧了秀儿套在柳贤妃脖子上的那根绳子,将她的脖子紧紧勒住,让她的脸憋的得通红,瞪着晚清的眼眸是又愤怒又觉得不可思议,过了半许才似疯了一般嘶吼道:“晚清!你竟然也污蔑本宫!本宫白养了你这只狗了!” 第315章 降为柳妃   柳贤妃嘶吼着想要往前扑,去抓那晚清,好在皇后眼疾手快的对身旁的管事姑姑使了个眼色。几个姑姑立即伸手将柳贤妃控制住。不让她再前进一分。   可即使柳贤妃无法扑向晚清,那狰狞的面目还是吓得晚清手脚并用连连后退,最后整个人贴在房柱子上,惊恐万分的看着柳贤妃哭喊道:“娘娘。事到如今了,咱们已经无路可走了,认了吧。”   “认什么?本宫什么都没有做过何来认?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本宫这般信任你,你竟然反咬本宫一口!”柳贤妃看着晚清那一副规劝自己的嘴脸。心火鼎沸,挣扎着想要扑上前去狠狠将这个该死的狗奴才咬死。   而看着她这般。所有人都不禁摇了摇头,明媚如画,媚眼如丝的柳贤妃竟有这般狰狞可怖的样子,实在让人接受不了。而皇上看着她这般样子就更是厌恶。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晚清,如实招来!”皇上再也不想看到更多柳贤妃失德失仪的丑陋嘴脸了。狠狠一拍桌子。对着晚清厉呵一声。   晚清本就被柳贤妃吓得浑身止不住的打颤了,被皇上这一呵斥更是吓散了神,整个人连忙跪在地上,低着头急喊道:“回禀皇上,奴婢不敢隐瞒,此事起因是三日前,贤妃娘娘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贵嫔娘娘怀有龙嗣的消息,当即就找来了秀儿,秀儿被娘娘逼迫不得已说了出来。   娘娘本就一直嫉恨贵嫔娘娘嫡女的身份,而贵嫔娘娘又还年轻,若生下皇子怕越过她去,便下了狠心,借着长公主提议婚宴大办的机会想要对贵嫔娘娘下手。昨夜让小厨房连夜炖上了甲鱼汤,用鲫鱼掩盖其味骗贵嫔娘娘吃下。   这甲鱼汤里还放了南疆剧毒,娘娘怕贵嫔娘娘一吃下去就死,所以特意让秀儿佩戴血沙手镯压制其毒性,为了万无一失,娘娘和奴婢身上都有佩戴血沙,奴婢的是玉佩,娘娘的是耳环。”   晚清的话音一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移看向柳贤妃的耳朵,柳贤妃也意识到了不对,伸手想要去摘下自己的耳环,可她才刚刚抬起手,就被两名姑姑给控制住了,半分都动弹不得。   随着皇上眼神一使,艾公公快步走到柳贤妃跟前,双手一探便极为轻巧的将一对耳环取了下来,反手交给秦院正。   柳贤妃的耳环做得极为精巧,鎏金拉丝衔玉葫芦,下面用金丝悬挂着水滴模样的红宝石,不过细看之下能发现,这红宝石隐隐有些闪光,秦院正当即就拿出小刀轻轻刮了刮,刮下不少粉末。   用双指捻了捻,放到鼻下一闻,惊讶错愕的看了柳贤妃一眼,半响才回过头来,低声同皇上道:“皇上,这是赤血沙,世间罕见,南楚更是难得一见。就这么点,若是五尺内比那手镯的功效大得多,难怪贵嫔娘娘在这房内到死都没有彻底毒发,若非那位姑娘为贵嫔娘娘换血,这毒只怕到最后都查不出来,待贵嫔娘娘入了棺,恐怕这尸首…惨不忍睹。”   惨不忍睹有多惨,几乎所有人都能想象出来。   一个年华正茂的年轻女子,死后身体腐烂,面目全非,奇臭无比,这对于女子来说是最大的残忍,而做这等事的人更是让人深恶痛绝。   “好!好一个贤妃!你真是下得了本钱呀,对你的亲妹妹竟如此毒辣!”皇上一声更比一声高,暴怒之下抓起秦院正手中的耳环就狠狠的砸在柳贤妃的脸上。   耳环尖锐处划过柳贤妃的脸,在她右侧脸颊上划出一条一指长的划痕,鲜血跟着微微溢出。   可如今柳贤妃哪里有空去管这脸上的疼痛,事到如今她知晓自己今日是完了,用力想要挣扎出几个姑姑的束缚,可奈何这些个姑姑力量实在是大,几番挣扎下反倒被越抓越紧,无奈之下柳贤妃只能这般急急的喊道:“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真的没有做过。   臣妾根本就不知道这赤血沙是从哪里来的,今日这耳环是晚清那丫头给臣妾带上的,臣妾也没多去管,哪里知道她居然这般陷害与我。”   “你的意思是,晚清陷害你?”皇上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看着柳贤妃越发的狠厉。   “皇上,晚清必然是受人指使的,定然是有人想要害臣妾,有人想要一箭双雕,害死了贵嫔妹妹来嫁祸给臣妾。”柳贤妃惊慌失措的说着,眼眸内水波流转,似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若是平日了皇上早就被她这样的眼神给弄得心软了,可如今看着她这般,再想起她刚刚那狰狞的模样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柳贵嫔,恨怒更盛,站起身来一巴掌就甩在柳贤妃的脸上。   皇上的手劲极大,打在柳贤妃的脸上发出今日来最大的一声响动,近乎是震耳,吓得众人都心头一跳,屏息看着皇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无耻毒妇!事到如今还企图诬陷别人,你说有人想要陷害你,那且如你说的,这晚清也是你的心腹丫鬟,谁能够买通?就算买通了,又是谁让你去送汤的?你又为何要用鲫鱼的味道掩盖甲鱼味?那日长公主来求婚宴大办之日你那般激进朕就觉得奇怪,你向来和贵嫔不和,你真当朕不知晓吗?”   皇上的话就如同他的巴掌一样,打在柳贤妃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无力反驳,只能看着皇上泪眼连连道:“臣妾是不喜贵嫔妹妹,送汤只是为了试探妹妹怀孕虚实,可臣妾从未想过要害她的性命呀,臣妾也是昨日才听到妹妹怀孕的消息,才这般去打探的。”   事情到了现在,柳贤妃终于是承认了送汤是不怀好意,可如今她这般话听上去却没有半分说服力,像是避重就轻把自己往外摘一般。   而她这样的话越说就越是让皇上心头的火更胜,原本好不容易老年的子,柳贵嫔又难得的恬静,本是十分欣喜,打算待她生下孩子后抬做淑妃,在柳贤妃之下,也算对得起柳贤妃。   没成想柳贤妃居然如此痛下毒手,还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当着这么多人,若是今日没能查出来,他岂不是被一个小小的妃子把玩在手!   “来人!将贤妃身上的衣制脱去,即日起降为柳妃,移出华荣宫,搬入永昌宫,禁足宫中,待一切查明再做决断!”   皇上的话掷地有声,落入柳贤妃的耳内让她浑身当即一软,不敢相信的看着皇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要当众脱去她的衣制,把她降为妃,打入冷宫……   想到这里,柳贤妃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双眼一翻,当即就昏迷了过去。 第316章 除开她,别无选择   柳妃晕厥过去也没能逃脱惩治,原本抓着她的几个姑姑得了皇上的命令后就上下其手将她的外袍给脱了去,只留下内里的藕白色中衣。交由太监后抬出房内。遣送会宫。   而柳妃这一走,这件事也到底算是落了幕了,皇上在柳妃被送去房门后也怒气满满的一甩袖,转身走出了房内。摆驾回宫。   皇上走了,自然后宫里的嫔妃们也不能单独留下,纷纷跟着回宫而去。只留下艾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给柳贵嫔收拾尸体。   站在房门外,看着两个小太监用架子抬着蒙着白布的柳贵嫔走出来。渐渐远去,苏子衿的眼眸一路跟着。直到完全看不见才将视线收了回来,手中握着给柳贵嫔画的那幅画像,眸色哀伤。   “郡主,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贵嫔娘娘之间到底有多深厚的感情。但人已经去了,节哀顺变吧。”站在苏子衿身侧的宋医女见她神色悲伤,伸出手轻抚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苏子衿收回神来。侧过头看向宋医女,轻笑一声道:“宋医女真是医者父母心,这时候还有闲心来安慰我,不为自己想想后路吗?”   “我?后路?”宋医女疑惑不解的用手指着自己,不明白苏子衿说这话的意思。   苏子衿并没有急着回答宋医女,而是转过身看向皇上同一众嫔妃离去的地方,不紧不慢道:“你今天可谓是大放异彩,医术了得,又是给人输血,又是断识毒物盖过秦院正,这样的人才想必很多人都想网罗,不过在你发财之前,只怕就要先丧命。”   “丧命?”宋医女心头吓得一跳,想苏子衿靠近了一步,急问道:“为何呀?我今日不是得了皇后的许饶过我不死了吗?”   “皇后饶过了你,那是皇后,柳贤妃,不对,是柳妃能饶得过你?”苏子衿瞧着宋医女露出一抹冷笑,仿佛已经告诉了宋医女结果。   而宋医女也彻底反应了过来,背脊冷汗直冒,一双瞳孔止不住的颤抖,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不…不会吧…柳…柳妃都被降为妃子,还…还打入冷宫了…出宫都困难,更…更别说杀我了…”   宋医女的话还没说完,苏子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不到宋医女是这般天真的人,这杀人何须自己动手,柳妃虽然被降为妃子,又打入了冷宫,但到底势力还在,要杀你一个小小医女岂不是易如反掌。说到底,柳妃今日会落到这番下场都是拜你所赐,若非是你查出了那毒,她如今可还是四妃之首呢。”   “什么叫拜我所赐,郡主,说话可要凭良心呀,我只是查出有毒物,是你让我指证柳妃的呀。”宋医女心里觉得这个冤枉呀,自己所说的话可都是苏子衿交代的,怎么到头来都推到她头上呢。   “是我让你这么做的,可做的是你,除开你我和死去的贵嫔娘娘可无人知晓,你说出去会有人信吗?就算有人信又如何呢?让柳妃更加恨我?她本就恨不得我死,多加一两分恨也无所谓。”苏子衿说着平淡,脸上挂着的笑意更加是人畜无害,远远看去倒还以为她在同宋医女谈笑风生。   可宋医女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那如同狐狸一般的狡诈神色,当即就幡然醒悟了过来,自己是被苏子衿给算计了,从一开始她就打算这么算计她!   “郡主,你故意算计我,你把我当枪使!你太过分了,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算计我!”宋医女气得是指着苏子衿手都直发抖,她一直知晓苏子衿不是个良善之人,但好在善恶分明,给钱也爽快,今日又救了她一命,本打算深交几分,可没想到居然是算计。   “算计?拿你当枪使?宋医女,说话可要凭良心。”苏子衿抬起手将宋医女指着自己手抚下,不紧不慢道:“今日是你自己求皇上让你医治贵嫔娘娘的吧?也是你答应皇上若救不活就陪葬吧?到头来你没救活,可是我和贵嫔娘娘帮忙才保住了你的命,如今你却说我算计你?”   “我…”宋医女想要辩驳,可张开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而苏子衿说的倒也是事实,的确是她自己冲动之下闯祸了,最后是她和柳贵嫔出手保住了她的命,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毕竟如今她这情况实在不乐观呀。“算我说错话了,郡主,你人美心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倒是给我指一条明路呀。”   “明路不是早就给你指明了吗,你这得医术必定不少人想要网罗在手,想要活你就要找能愿意为了你同柳妃为敌的人,这金陵城里你觉得有几人敢同柳妃,同她身后的势力为敌,又愿意为你和她摊开的呢?”苏子衿说话间笑容越发的和善起来,如同三月的阳光。   可这阳光却照的宋医女背脊有些发凉。   苏子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了,这金陵城里敢和柳妃作对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后,一个就是已经几乎摆在了明面上的苏子衿,皇后虽然和柳妃斗了这么多年,可都是暗地里斗,名面上还是姐妹相称,和和睦睦,绝不会为了她把这件事放在明面。   那么这般下来,就只有苏子衿了,正如她刚刚说的,柳妃已经恨不得她死了,多一分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有她愿意同柳妃作对,即时不为了她,但她除开她没有别人可以选择了。   “宋医女是个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自行考虑吧,今明两日想来柳妃是还回不过神来,你还有时间,明日午时我在沉香小筑候着你,若你未时还不到,那我可就不敢保证能不能保住你的命了。”说罢,苏子衿笑着拍了拍宋医女的肩膀,转身往矮树丛生的小道而去。   苏子衿潇洒而去,头也不回,对于她来说,宋医女已经是握在手中了,虽然并非她之前所设想的,但结果到底一样,这就够了。   不过宋医女的事算解决了,另一件事才刚刚起。   苏子衿才走进矮树丛道内,一个身影就忽然闪现到她身后,贴着她的耳垂轻声问:“衿儿的事都办完了?” 第317章 一吻值千金   不必回头苏子衿都知晓是谁,毫不停步的往前走,只是步伐放慢了些。悠然的走在小道上。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的一地斑驳闲聊一般不咸不淡道:“你一直站在外面,事办没办完还不清楚吗?”   “我一直在门外,又如何能知晓这门内的事呢。”君故沉快步一脚跟着走在苏子衿身侧,侧着头温柔的看着她那未舒展开的眉头。“不过看衿儿的脸色。这事看来是还没完,怎么,衿儿的计走得不顺吗?”   “你既然知晓我有计。就该知晓那门内今日有多顺了。就是因为顺,我才放心不下。柳贤妃真就这么变成了柳妃,被我斗下了一阶了?”伸出手。挡住一丝斑驳的光,让它投在自己掌心,明媚之下觉得极为不真实。   今日的顺利远远超乎了苏子衿的想象,当知晓柳贵嫔必死无疑的时候。为了救宋医女,也为了让柳贵嫔的事能有最大的作用,她是计划以此将柳贤妃剥下一层皮的。   她知晓柳贤妃是绝不可能因为柳贵嫔的死就一命还一命的。毕竟位份在。势力在,皇上即时再生气也不会这般做。她能做的就是剥下一层皮,而且这层皮还极为的难剥。   原本她以为今日这件事需要找寻很多东西,毕竟让柳贤妃认罪,让皇上相信是极难的事情,可那毒才刚刚验出来,还不等她开口,余嫔就恰到时机的开了口,而那秀儿也就在此时被抓了回来,爆出了所有,句句指向柳贤妃,将她几乎是逼到了一个死角。   在最后甚至将晚清说了出来,晚清面对皇上的威慑将所有和盘托出,柳贤妃的耳环更是神来之笔,给她死死的定下了钉子,不容她有半分狡辩的余地。   这一切就像似一根线牵扯出了所有来,合情合理,柳贤妃是因为走到了绝境最终自作自受,可这一切苏子衿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顺利虽然是好事,但是实在是不真实,就好像一场梦,很有可能下一刻就醒来了。   柳贤妃还是四妃之首,一切都没有改变。   正当苏子衿想得入神之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将她的手紧握在手中,反转过来,阳光投掷在两个手心的缝隙中,好似握在手心里一样,而温热的温度也更加增加了真实感。   蓦然抬起头来,引入眼帘的是君故沉和煦如阳的笑容,似包含日月星辰的眼眸在阳光之下越发的吸引人,让人神思向往,不由得心里的烦恼就瞬间抛开了。   “衿儿今日这小脑瓜儿用的也够多了,这等想不通的事就莫想了,今日此事的结果是好的就是了,何必在意更多呢?再者说了,衿儿想必还有其他事要做吧。”君故沉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捻去苏子衿头上的落叶,一切都十分自然。   而对于此苏子衿也开始习惯了来,不去计较这些个亲密的动作,反倒是在细想君故沉的话之下想起了另一件事来,眼眸神色恢复,笑道:“今日我是没有什么事儿需要做了,不过倒是有件事想要问问夜王。”   “哦?”听到苏子衿唤自己夜王,君故沉就意识到有些猫腻了,瞧着苏子衿眼底的笑意,倒是来了兴趣,一边将手放下,一边装作好奇道:“何事,衿儿问来就是。”   “敢问夜王,在天知阁买四妃的情报,价格是多少?”   “四妃?”听着苏子衿这一问,君故沉是彻底明白了这妮子的打算,但面上却一本正经的答道:“要看其的身份背景,皇族可有刻意为其保留,或者是否会引来麻烦。   例如德妃,乃是名门大儒薛老先生的孙女,其父又是薛大学士,在朝廷之上影响力不小,而德妃又深得皇上宠爱,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其中曲折自然也不少。这样的人查起来可是很麻烦的,价格自然是平常人触及不了的天价了。   不满衿儿,皇后都曾派人去过天知阁买德妃的情报,可最终却被这天价给吓退了回去,至于是多少,衿儿想来也能估算得出了吧。”   听着这话,苏子衿当即脸上的笑意就有些发僵,心里的小算盘算是落了空。   原本是想着借君故沉的关系走个后门,能便宜些查出德妃的情报来,毕竟柳贵嫔死前的话没有说全,若她什么都不知晓就贸然找上德妃实在危险,必须要知己知彼才好。只是皇后都能被吓回去的天价,即时君故沉肯给她便宜些她也付不出。   “不过若是衿儿想要打听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衿儿半分银钱都不必花,就能将这天下独一份的情报拿到手。”正当苏子衿心头失望的时候,君故沉突然话锋一转,温润的笑里也多了一丝邪魅。   瞧着君故沉这邪笑,苏子衿就觉得不对,但到底还是好奇的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君故沉故弄玄虚的一笑,迈开步子往前一步,身子几乎和苏子衿快要贴合在一起,低下头,看着苏子衿有些警惕有些好奇的眸子轻柔且富含磁性的低声道:“衿儿亲我一下,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   君故沉的话让苏子衿当即脸颊一红,又羞又气的推开君故沉,看着他那坏痞的模样更是气得发慌。她明明知晓君故沉在她面前向来这般不顾廉耻,可却还期待着他能给她正经的建议,想来真是她想太多。   “君故沉,你莫跟我开这等玩笑,依你所言夜王并非你一人,那么这天知阁也不是你一人的,你自也没有权利让我就用一个…就抵消这天价。”苏子衿羞怒的瞥了一眼君故沉,不悦的回击。   “我可没开玩笑,我是说衿儿亲我一下,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可没说是天知阁的账。这天价虽然高,可我也不是付不起。此事不过是衿儿与我之间的交易,和天知阁无关。这件事不管我怎么做,反正对于衿儿来说都划算不是吗。”君故沉眯眼笑着,一句话将苏子衿嘴里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她倒是忘记了,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不仅仅是夜王,而且家财万贯,如今说着这话都似冒着财大气粗的气质,让她实在是无法反驳。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的,不管他是给天知阁这笔钱买,还是就这么给她拿,她用一个吻换都是值得的,再加上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   只是苏子衿到底是迈不过这个坎,看着他那浅笑端方一副似吃定了她的模样,微启朱唇,想要说,却说不出口。   随着一阵风起,树叶沙沙作响之下,突然她心生一计。 第318章 他被戏弄了   “自是划算的,那就按你说所的。”苏子衿爽快的点了点头,眸子看着君故沉无比的明亮认真。   看着这般眸色。听着还在耳边的回荡的声音。君故沉身子一怔,愣在了原地,看着苏子衿的眼眸更是隐隐浮起不可思议之色。   他从未想过苏子衿会答应下来,毕竟他也知晓虽然她已经渐渐的接受了他们的关系。也不拒绝他的一些亲密举动,可心里却到底还是没有打开,这般情况下她主动是不可能的。   他今日这么一说其实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说。想着逗弄她一番,惹惹她都就顺着将这件事应了下来。原本听她到问四妃情报的价格的是他就已经这般想好了的,没曾想这才刚刚开口。她竟就应了下来。   瞧着君故沉眼眸里的惊讶之色,苏子衿心里不自觉就升起了一丝爽快来,眼底深处的狡诈之意更深了些许,嘴角的笑容也越发的明媚。   迈开步子。苏子衿故意靠近君故沉一分,柔声略有几分娇羞道:“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闭上眼。”   苏子衿这一靠近。身上的女儿香味就钻进了君故沉的鼻内。配着她那难得娇媚的话语,对于君故沉来说就是入骨的毒药。虽说他到底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许不可思议,可作为一个男人,听着心上人这般说话又怎么会不心动呢,当即想都没想就本能的将双眸闭了起来。   闭眼之下,混沌之中,君故沉能清晰的感觉到苏子衿在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胸膛内的心控制不住的急跳,让他觉得无比的紧张。这样的感觉让君故沉都感觉无比的奇怪,明明他与苏子衿之间又不是第一次亲吻,便连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也没这般,怎么现在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整个绷紧,双手握紧,就连那睫毛都随着眼皮不规则的颤动。   而在这眼皮之隔外,苏子衿瞧着君故沉睫毛抖动,双唇紧闭,浑身僵直的样子越发的笑得开心,她没想到他这等痞赖之人也有紧张之时,而且紧张起来倒还有几分孩子的可爱。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老爱逗弄,戏弄她,原来看着别人这般模样,会上瘾。   不过虽然看着君故沉如今紧张的如同孩子的样子很是让人爽快,可总不能一直让他这么等着,他若是一睁眼可就要识破她了,到时候只怕就要白白浪费今日这极好的报复机会了。   这般想着,苏子衿渐渐踮起脚尖,伸出手勾住君故沉的脖颈,当她的手触及到他之时,清晰的能感受到他的身子怔了一下,让她的勾勒起的嘴角越发扬起一分,一点一点的将另一只手抬起……   君故沉清晰的能感觉到苏子衿的左手勾在他的脖颈之上,微微有些发凉的指尖触碰着他的皮肤,让他整个身子越发的僵,而当感觉到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嘴唇时,整个心更是几乎要跳出来。   这样的急速跳动一直持续到有两片东西压在自己的唇上,一瞬间,那心跳就停滞了片刻,眉头一蹙,略有些疑惑。   这触感并不像双唇,有些微硬,还有几许凉意,倒是有些许像…   触在他脖颈的手指!   想到这般,君故沉在那覆在唇上的东西抽离之际,迅速的睁开眼,虽然苏子衿收手得极快,可他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手从他嘴唇上撤下去的动作,立即手快的抬起手一抓,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眸略沉,带着几分不悦道:“衿儿耍赖。”   被君故沉抓了包让苏子衿有些尴尬,原是想着用手碰触一下就收回来,趁他看不到非说是嘴,他也拿她没办法,可没想到到底还是没有他的反映快。   不过他有过墙梯,她有张良计。   “我怎么耍赖了,你说的是亲你一下,也没说用什么亲呐,这买卖都是要先说好了价格才付钱的,如今我钱都付了,故沉你难道不兑现,想要耍赖不成?”苏子衿脑袋微歪,眨巴眨巴着眼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   听着苏子衿这话,君故沉倒是一时语塞了,原本并未想过这次会得到兑现,也没细细去多做考虑,苏子衿一答应下来倒是被她一路牵着走,如今被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故沉想来是说换算话之人,这等事自然是不会耍赖的,此事便就交给你了。”趁着君故沉晃神的功夫,将手往外一撤,转身就似脚底抹了油一般转身就跑。   君故沉回过神来,转身想要去抓苏子衿的手,可这只能触及到她的指尖,划过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跑出了矮树丛小道,回眸得意的一笑后扬长而去。   前面就是琉璃水榭,人多眼杂,为了苏子衿的名誉他自是不能再追上去。   只是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前回荡着她那得意的一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感叹自己今日真是失败,倒是被她戏弄了个彻底,便连最后反击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跑了。   不过也罢,来日方长,今日吃的亏,他日他定然全部加倍的收回来。   …   经历了柳贵嫔的死,柳妃的跌落,原本热闹的婚宴变得无比的沉重起来,谁也没有心思多做停留,午时的正宴草草吃完之后就纷纷告辞,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原本还高堂满座,人声鼎沸的琉璃水榭内就人去楼空了,只留下穿着喜服的萧落尘站在院门前的送客处,看着宾客离去方向,眼眸阴沉。   “殿下,所有宾客都已经离府了,只是王公公还在殿内,只怕今日没见到殿下和柳夫人洞房是不会走的。”萧落尘近身的侍卫快步从院内走来,站在其身侧,面露难色。   听到这话,萧落尘的眸色之中倏然多了一分阴鸷,视线也渐渐移向后院的方向,瞳孔一收冷道:“皇后娘娘倒也是真照顾我,一个妾室都要记录入册,那便就依了他们,不过就是洞房,本殿还怯她不成!”   话罢,萧落尘眸色一紧,狠狠的一甩手,迈开步子便往后院而去。 第319章 她的人她就要负责   宾客的离开几乎是一窝蜂的走,这道自然也就拥堵,轮到苏子衿等人行车时已经是申时了。可苏子衿却并未露出半分不悦之色。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风景,嘴角一直挂着浅笑。   苏子衿难得露出这等笑容,反倒让坐在身侧的苏颖有几分汗毛直立,吞了口唾沫略有些怯意的问:“大姐今日似很高兴。”   “高兴?”苏子衿惊愕不解的转过头来看向苏颖。摇了摇头。“并未啊,二妹为何如此说?”   “因为大姐从回到宴席处起直到现在嘴角都一直含着笑,难道不是因为高兴吗?”苏颖看着苏子衿如今嘴角都还挂着的笑意有些许迷糊了起来。这人由衷的笑就是因为高兴,若是不高兴会这般笑吗。   “笑?”苏子衿心底一惊。伸手抚上自己的唇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唇角确实是扬着的。当即脸色就红了几分。   从回到琉璃水榭她就一直想着今日自己戏弄了君故沉的事,这么长时间一来她第一次胜了他一回,自然是忍不住多回味几分,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间笑了起来。真真的丢人,若是被君故沉知晓了,只怕又要以此事来沾沾自喜了。   连忙将自己的面部调整了一分。恢复到平日里的淡然。但到底红晕未散,也不敢去直视苏颖的脸,便故作随意的端起矮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道:“今日算是有些许高兴吧。”   “是因为三妹如今的下场,所以高兴吗?”   苏颖的问话让苏子衿心底一沉,柳眉微蹙了一分,侧过头来看向她,瞧着她眼底的一丝哀愁之意,沉声问:“怎么,二妹可怜三妹了?我记得二妹你可不是这般心肠软的人呀。”   苏颖绝对不是一个心肠软的人,也不能是,否则于苏子衿来说就没用了,不是她绝情绝义,而是要同她走在一条路上,若是对苏灵珊这等都心软的话,这日后反倒会成隐藏的危险,说不定哪一日,因为她的一时心软,就被人抓到了机会,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人说不定就因为这一时心软就毁于一旦。   “可怜?”苏颖冷笑一声,撩开身旁的窗帘,看着窗外。“三妹不过是自食恶果,有何好可怜的,她对我所做的,这点下场都不够还的,我能可怜她?我可怜的不过是我自己,这及笄在即,祖母只怕很快就要将我的婚事定下,若是运气好,遇到良人倒是好了,若是运气不好,落个三妹这等下场,那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看着苏颖眼眸里藏着的那悲伤和无奈,苏子衿这才想起这件事来,苏颖与她年纪相差不过就两月不到左右,她及笄之后苏颖也就快了,婚事这等事说是要等及笄之后才能定下,但实际上在女子及笄之前就会有人来提亲,娘家也会提前挑选好夫家,彼此之间商量好后等及笄就下聘。   苏子衿的婚事如今挂了个婚嫁自主的牌子,又因为长公主寿宴那件事,如今老夫人是不敢再来招惹她了,可不招惹她不代表老夫人就会把这口气给吞下去。   她太了解老夫人的性子了,如今她是处处受挫,自然是一肚子气没有地方出,动不了她,那就从她身边的人下手,绝不会给她好过。而如今最适合老夫人下手的就只有眼见着要及笄的苏颖,而老夫人为其选的夫家肯定是能满足她的利益又能把苏颖握在手里的,那么这样的夫家只怕好不到哪里去。   婚事,到底是女子人生里最大的坎,对她是,对苏颖更是。   “放心吧,我既答应过你保你和你姨娘一生无忧,就自会兑现。这良人日后千千万,随你挑选,满意为止。”苏子衿伸手握住苏颖的手,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听着苏子衿的话,苏颖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她的眼底里的认真和嘴角温柔的浅笑,她知晓苏子衿的话是真的,只是她从未想过她会为她这般承诺,毕竟她一直认为她们之间就是下棋人和棋子的关系,哪一个下棋的人会去在意棋子的人生如何呢?   可如今,苏颖明了了,她与她之间并非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她对她有一分责任,有一分情谊,还有一分大姐的温柔…这些东西不多,可却够让苏颖鼻头一酸,眼眶一红。   瞧着苏颖这般,苏子衿知晓她这是感动了,虽然她倒是一开始就这般想的,毕竟是她的人她就要负责,但她也不会阻止苏颖这般想,有些事,不说开,更好。   随着马车停下,苏子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放开手后拍了拍苏颖的手背,随后站起身来走出马车。   夏荷早早的已经在门外守候了,搀扶着苏子衿走下马车,面色凝重的小声道:“小姐,大老爷未时被老夫人派去的人给请回来了,怒气冲冲的进了紫苏斋,大吵了起来,把全府上下的人都给召去了,似是大老爷要将木姑娘迎入府来。”   迎入府来?   苏子衿倒是有几分惊讶,这木婉清倒真是比前世更加了得,前世好歹是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让苏成迎她入府来,这一世竟然之用了短短数日的时间就这般了,到底是苏成的克星。   “且去看看,到底闹成什么样儿了。”苏子衿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迈开步子便领着夏荷快步往府内去。   苏子衿入的是后院的东侧门,和紫苏斋相隔不远,穿过三个院子就到,只是才刚刚走到紫苏斋的院门处,还没迈进院内,就听到正堂里传来一声陶瓷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一身怒气的苏成怒步冲冲的就从正堂里走了出来,目视前方似要杀人一般的往外走,苏子衿知晓此时苏成是气急了,也不问什么,平静的退到一侧为他让路。   而后面跟来的苏巍倒是个大胆的,揽住苏成就问,被一脚踹出两丈远,躺在地上不断的呻/吟。   苏子衿自不会去管苏巍如何,转身就往院子里走,只是才走到正堂门口就听到一阵女人的啼哭声,定睛一看许氏和方姨娘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低着头抹着泪,老夫人被气得脸色涨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而其他人则面色阴沉,整个堂内的气氛几乎能压得人窒息。   可见今日闹的非同一般呐。 第320章 进展飞快   “孽子!孽子!走了就莫再回来!”苏子衿刚刚才跨过正堂的门槛,老夫人就怒喝着抓起桌面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砸在地上一声脆响之下破碎开来。碎片四散。   原本地面上就已经砸碎了什么。老夫人这一砸更是将地面上的不少碎片又砸了起来,让四周的人忙不迭的抬起手来遮挡,靠得近些的还被溅了不少茶水。   可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有一句怨言,除开苏子衿这些后来的小辈。人人都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也知晓老夫人有多愤怒,这个时候若是有谁敢抱怨一句。只怕就是要惹上真正的马蜂窝了。   只是就算众人都不说一句,沉重的气氛也似在老夫人的火上浇了一桶油。气上心头又无处可发之下老夫人只能怒火熊熊的扫过堂内的众人。视线扫到苏子衿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她那平静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想起近日来的种种,火气更上一层,张嘴欲拿其撒气,可话音未出便想起了苏成方才所说的话。如今的情况她不能得罪苏子衿,否者她与苏成之间就更加麻烦了。   这般老夫人只能一咬牙将这已经到了嘴边的气给咽了回去,郁结在心更是让她气得发颤。眼眸一转最后落在了依旧抽泣这的许氏和方姨娘身上。怒骂道:“哭!哭!哭!你们就知道哭,一个个名门闺秀连一个青楼的女支女都比不过,自家男人都留不住,还有脸哭。”   “老夫人,这事如何能怪在我与夫人身上呢,大老爷与那姑娘数日前就不对劲了,是老夫人您瞒着不与大夫人说,等我们知晓的时候都已经这般了,我与夫人又能如何,大老爷心意已决,老夫人您又说了那般狠心的话,我们除了哭,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像那青楼的姑娘一样舔着脸去求吗?那咱们苏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方姨娘自也是一肚子的气,被老夫人这么骂也是气上心头,即使忍着可这话也语气好不到哪里去,埋怨的意思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照你这话,倒还是怪我了?”老夫人怒目一瞪,气势顿起,让方姨娘当即就吓得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回话。   瞧着这般,同老夫人坐在首位的太夫人最终看不下去的叹了一口气,蹙眉撇着老夫人道:“方氏说的倒也没有错,此事本就是你我二人的错,若非当初故意帮那孽子瞒着,何至于闹到今天这番不可收拾的地步。”   “娘!”太夫人当众认同方姨娘的话就如同反手一巴掌打在老夫人的脸上,又羞又怒下忍不住对太夫人尖叫一声,一双眸子更是近乎要冒火,可尚存的理智让她明白,绝不能对太夫人明面上做什么,只能压着一股子气,紧咬着牙,下颌因此抖动起来。   对于老夫人的尖叫声太夫人也甚为不悦,眸色倏然凌厉下来,低声呵斥道:“有力气这般中气十足的教训府里的人还不如留着你这力气想想今日的事当该如何处理,当家主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离家出走,说出去好听吗?”   离家出走?   太夫人的话让后来的四个小辈惊得纷纷眼眸睁大,苏子衿更是差异的看向门外苏成离去的方向,有几分不容置信。原本以为苏成那般怒气冲冲的离去只是和老夫人大吵一架之后回前院去了,没想到竟为了木婉清离家出走,这还是苏成吗?   虽然苏成对木婉清有多痴情,有多冲动苏子衿是有一个估算的,可如今所得到的效果远远超乎她所估算太多太多,苏成也沦陷得太快了些,这究竟是哪儿的问题,让一切这般进展神速。   “娘,此事难道我不知晓不好听吗?可刚刚您也瞧见了,我能拿他怎么办,他如今被那个狐狸精完完全全把魂儿都勾了去,不给平妻之位就不回这府里来,难不成我还要由着他,让一个女支女做这堂堂苏府的平妻?那这苏府的脸哪里放,若琳的脸哪里放,子衿,颖儿这些个闺阁里的丫头日后怎么寻好人家?”   老夫人几乎将这府里所有人的未来都拴在了这件事上,虽是没错,可所有人对于她的话都是戳之以鼻,老夫人这话面上是为所有人考虑,说来说去到底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为了自己的利益。   就算没有木婉清,苏子衿和苏颖落在老夫人手上又岂能寻到好人家,不过是换取利益的物品罢了,而木婉清的青楼女子身份会影响这物品的价格。   “莫一口一个女支女的,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等粗鄙之语。”太夫人极为不悦的瞪了老夫人一眼,沉吟了片刻后,无奈道:“再说了,那木姑娘虽然有几日待在青楼里,可也是被她那爹爹害的,身子还是清白就被成儿救了出来,也算不得青楼女子。而且成儿与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破了她的身子,自得有个交代,这平妻自是做不得的,但妾位给一个也未尝不可。”   太夫人的话说得无比的无奈,可这话却一阵风,吹开了苏子衿心头的迷雾。   因为木婉清这一世是处子之身!   前世苏成之所以一月后才下定决心要娶木婉清想来是一直在意她并非处子之身又有青楼女子之实,而这一世,木婉清年纪尚幼,正是面若桃花的年纪,又是处子,青楼之说也站不住脚,苏成自就没有了什么顾忌,才会这般。   看来,她看轻的不是木婉清,而是苏成对木婉清的痴迷。   不过这般倒也好,这些事在及笄之前若能办下来倒也能省下不少麻烦。   “让一个青楼女子做在妾位,这…”老夫人眸色挣扎之下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妥协道:“那就意娘说的办,我这就派人去同成儿说一声,只怕他不依呀。”   想着苏成方才的决绝,太夫人眉宇间也浮起了一抹担忧,握着手中的佛珠沉吟了片刻站起身来,道:“他也并非识不清,且先同他一说,看看情况吧。”   说罢,太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便往门外走,路过苏子衿面前时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微微摇了摇头,由着秦妈妈扶着走出去。   苏子衿明了太夫人想来是早已想透了几分了,也并不做解释,只是俯身恭送其离去,一切,祖孙彼此心知肚明便好。 第321章 都能掌控得住   太夫人将这件事敲定了落音锤,堂内的人自然也没有继续议论下去的必要,随着老夫人厌烦的驱赶众人都识趣的各自离去。   苏子衿扶着许氏的手。母女二人缓步走在垂着万年青藤的回廊内。她一边为许氏整理袖口的皱褶,一边闲话家常般问:“娘亲,今日怎么会闹得这般厉害,看祖母的模样。似被父亲气了个不清呀。”   许氏垂下眼眸看了苏子衿一眼,抬手温柔的抚下她为自己整理褶皱的手,叹了口气道:“你祖母今日只怕是这么多年最气急败坏的一次了。你也听到了些许了,你父亲今日为了陪一个木姓的青楼女子游湖不去婚宴。这木姑娘你太祖母和祖母早知晓,可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自是气上心头,当即就让人去寻了你父亲回来。   谁知晓却正好撞见了你父亲和那木姑娘在画舫之上行事,你也知晓你父亲在这个府里向来是做主之人,这等情况下又被你祖母催促回来自然是不悦的。回来就是带着一股子怒火的。   你祖母自也是个要强的,开口就让你父亲同那木姑娘断了关系,你父亲被那木姑娘都把魂给迷了去了。哪里听得这话。非但不同意断绝,反倒直言同你祖母说要娶那木姑娘进门,做平妻。   你祖父当年就是跟着一个青楼女子抛家弃子走了,你祖母对青楼女子是恨入了骨子里,又哪里能接受木姑娘呢,便连一个妾位都不愿给,说进门也最多只能做过通房。   你父亲几番说道无果,便就起了大怒,将茶杯一摔扬言道这木姑娘必须要做平妻,若祖母阻拦他就搬出这府邸,同那木姑娘在外过活。可这说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祖母最终还是得应给一个妾位。”   说道此处,许氏忍不住冷笑一声,抬起眼眸来看着前方的道眼眸里划过一丝苍凉。   这一丝苍凉落入苏子衿的眼眸之中不禁让她心头浮起一丝不安,略有试探道:“娘亲可是觉得心头不适?”   “不适?”许氏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眼底那一丝不安和担忧明了她是怕这件事会伤到她,哭笑不得的伸出手轻柔的拂过她的脸颊。“你这丫头尽是瞎担心,为娘又岂会为他之事有不适,你当为娘真不明白,这是你布下的局。”   听着许氏这话,苏子衿心底的那一丝担心沉了下去,她活怕许氏对苏成或许残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她这般做就等于是在许氏的心头刺刀,若是这般,她决不会做。   既然许氏这般说,她也知晓绝不会骗她,只是…   “既然娘亲知晓此为女儿的局为何眼中略有悲伤之意?”   许氏放下手,转而顺着长廊延伸的方向看向那西院处,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为娘只是想到方氏和苏颖,方氏对于你父亲到底是有几分情谊的,今日你也能看得出来,而你父亲对这个木姑娘的痴情是为娘从未见过的,只怕这木姑娘入门之后必然是独宠,扶正更是早晚的事,而这方氏日后边都靠不上,更莫说是照拂苏颖了。待咱们母子三人离去,这母女二人更是无人支撑,这路,不好走。”   “原来娘亲是为了这个,倒是同女儿想到一块去了。”苏子衿嘴角浮起笑意,柔声道“这件事女儿已经有了打算,既然这方姨娘和二妹已然为咱们所用,咱们自也是要保住她们的。如今木姑娘这一闹,祖母就没有时间来管二妹的婚事了,在咱们离去之前女儿定会给二妹一个好归宿。至于方姨娘,是去是留得看她自己,就算留下,二妹若嫁得好父亲也不会过分的。”   “你有如此打算甚好。”许氏对于苏子衿的打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可转瞬就眼里就浮起了一抹忧色。“只是这木姑娘你是从哪儿寻来的,瞧她这短短几日就将你父亲迷成这般模样,想来绝非省油的灯,你可把握得住?”   苏子衿知晓许氏是在担忧什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娘亲且放心,若非有完全的准备女儿又岂会将这等人引来,不论此人有多厉害,女儿都能掌控得住。”   “能把握得住就好。”许氏也不问苏子衿为何这般有信心,她知晓她是个有准备之人,既然她这般说了,就比然是有东西握在手上。“如今你太祖母和祖母让了步,你父亲想来也不会纠缠太久,这木姑娘不日必然会入府来,到时候为娘要如何做?”   “娘亲不必刻意为之,做一个主母一个妻子当该做的事就成,其他的一切,这位有本事的木姑娘自会把路为咱们铺好,咱们顺着走就是了。”苏子衿眼眸微眯起一分,眼眸里映照着前方的院门,停下脚步放开手道:“娘亲,此事不必多想,且回去歇息着,一切都有女儿。”   许氏想要说什么,可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笃定和坚持,也知晓这个女儿并非孩子了,而她也不该用看孩子的眼光来看她,便含着笑顺从的点了点头,无声的带着丫鬟走入院门。   亲眼见许氏入了房内后,苏子衿才放心的转身离去。   许氏的院子离竹苑也是有一段距离的,待苏子衿走回竹苑之时已经是酉时了,夕阳落下,天渐渐也昏暗了下来。   琉珠早已经将浴桶内放满了热水,一入门苏子衿就由夏荷伺候着脱衣入浴,而琉珠则从外拿来了两个小竹信筒来。   “小姐,这两个都是刚刚送来的,一个是柳二小姐的,一个是安国侯府的。”琉珠说话间将两个小竹信筒都送到了苏子衿跟前。   接过竹筒,苏子衿率先拆开了柳安雅的,一如往昔转送木婉清给她的书信,说苏成已经彻底倾心于她了,不过苏府不接纳她,但她自有办法,不日定然能入苏府。   苏子衿唇角一扬,反手将纸条扔进香炉内,火苗燃起的同时打开安国侯府送来的竹筒,是许安送来的,说今日王公公留在了六皇子府内,似得了皇后的密令,必然要见了萧落尘同苏灵珊洞房后才能离去。   “皇后娘娘倒真是宅心仁厚。”苏子衿的笑意更盛一分,将纸条捏在手中,把玩着道:“给许安回信,盯紧了,今夜的好戏可莫错过了。” 第322章 犹如地狱   戌时,天整个黑了下来,六皇子府内都掌上了灯。特别是后院的正院四周更是将所有路道上的羊角宫灯都点亮了。整个院子里被灯光照应着,犹如白昼。   只是这样明亮的光打在苏灵珊的脸上却越发的让她小脸苍白起来,在七八个丫鬟的陪同下,她就如同一个被押解的犯人一般。穿着轻纱薄衣,裹着轻薄的披风,颤颤巍巍的走在通往正房的青石板道上。心止不住的打鼓。   她刚刚被三四个婆子抓起来是一顿如同洗畜生一般的洗刷,恐惧害怕如今都还萦绕在心头。可更大的恐惧是在那扇紧闭的门后,她虽然年幼。可也清楚,彻底洗刷后穿上这等衣衫来正院,那就是要洞房的意思了。   作为妾,不能像正妻一样在房内等着丈夫来。只能亲自送上门来,原本对于其他人来说,虽然是妾。但今日好歹是洞房花烛夜。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许期许,高兴。   可苏灵珊半点都没有,有的只有害怕和恐惧。   她知晓萧落尘现在有多恨她,娶她进门与他而言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如今因着王公公在,他不得不同她洞房,其心里有多气愤可想而知,而在这般情况下的洞房,她会好过吗?   不!绝对不会!   只是她会有多惨她不知晓,也摸不准萧落尘到底有多狠,可不管如何她都不能逃,也逃不掉,柳妃这段时间算是倒了,她唯一可以依附的人都没有了,若要活下去,只能倚靠萧落尘。   这般,苏灵珊只能忍着所有的恐惧,随着丫鬟推开门,跨开步子,走近正房内。   一进门,丫鬟们就将房门关了回去,宽大的正堂内就只有苏灵珊一个人,看着灯火辉煌下眼前挂在墙上的巨幅的牡丹富贵图,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来。”正当苏灵珊恐惧得眼眸颤抖之时,萧落尘低沉的声音从右侧的卧房内传来,吓得苏灵珊浑身一颤。   可苏灵珊如今哪里敢忤逆萧落尘,连忙转身低着头撩开厚重的帷幔小步急快的走进卧房内。   萧落尘坐在床笫之上,轻纱帷幔垂下看不清他的脸,自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苏灵珊心里越发的害怕,颤颤巍巍的俯身行礼道:“殿…殿下。”   话音未落,萧落尘就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冷笑,上下审视了苏灵珊一番。“苏家三小姐,眼高于顶,如今做了妾倒是识时务了。”   萧落尘的话似一把尖刀,划过苏灵珊的脖子,让她双脚发软,打从心里的恐慌,当初她认定自己是能嫁给七皇子萧落瑞的,对于萧落尘的追求可谓是拒绝得彻底,萧落尘是个记仇的人,如今说出这话来,自然是要向她报复了。   恐惧害怕之下,苏灵珊眼眸里立即就涌上了泪,如珍珠一般簌簌而落。   这苏灵珊本就长得小鸟依人,落泪之下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前世她也是这般得了萧落尘的心,可这一世,看着眼前这落泪的人萧落尘就想起那日长公主寿宴上的屈辱,以及今日喜宴上那些人的嘲笑目光和如今皇后的压制,而这一切都拜眼前这个人所赐,恨意更起,怒喝一声:“脱!”   萧落尘的怒喝似野兽的咆哮,吓得苏灵珊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恐惧的眼眸含着泪看着那轻纱之下的萧落尘,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晓,如今她不能拒绝他。   只能哆哆嗦嗦的抬起原本紧抓这披风内的手,抿着唇,含着泪将披风的系带解开,随着披风滑落在地,露出了她身上穿着的轻纱薄衣。   这轻纱轻透能看清里面的所有,手脚肌肤都几乎暴露于人前,只有绣鸳鸯肚兜和下身穿着的短亵裤挡住重要的部位,可即使是这般也让苏灵珊羞得脸颊通红。   “怎么停了?本殿让你脱!你没听到吗?难不成你还害羞?那日在清故别院你都被众人看光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   萧落尘的话直接的刺在苏灵珊那还未结痂的伤口上,想起那日清故别院的事她就羞得想要找个洞钻下去,如今听着这话从萧落尘的嘴里说出来,更是又气又羞,想要开口辩解,可还不等她张开嘴,就感受到了一道阴冷的目光,当即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屈辱,委屈,害怕交织在心头,让苏灵珊感觉到绝望,因为她无法拒绝,不敢拒绝,只能咬着咬唇,流着泪水缓缓将身上的轻纱外衫褪去,可萧落尘却并未喊停,她只能抽泣着将肚兜解下,可却依旧没有动静,只能最后将手伸向了亵裤,褪得一丝不挂。   站在卧房内,入冬的寒冷让她止不住的颤抖,双手捂着上下,可却遮不住几许,屈辱的泪滴落在手上,滚烫。   正当苏灵珊屈辱得几乎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萧落尘从床笫上抛下来什么东西,只听“咚”的一声落地,随后苏灵珊看到一直粗大的红烛滚到自己脚下。   不等她回过神来,萧落尘就低沉的命令道:“你这脏身子本殿恶心着呢,你今日便就用这东西吧,本殿看着你,也算得上是洞房了。”   你今日便就用这个东西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雷击在苏灵珊的头上,整个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看着那艳红的红烛,恐惧,绝望,爬上心头。   “还愣着做什么,你下不去手?那本殿便帮帮你!”话音未落,萧落尘就撩开帷幔从床笫之上跃了下来,阴沉的眼眸里露着狠绝,大步流星走上前来,一把取下苏灵珊身侧青铜八盘灯柱上燃烧着的蜡烛,不容苏灵珊拒绝的一脚分开她的双腿,手用力一捅,将燃烧这的红烛刺入苏灵珊的下身。   ——啊!!!!   一声痛苦凄厉的尖叫声从苏灵珊的嘴里发出,穿透房顶,直通苍穹,惊得停歇在树上的鸟儿齐齐振翅而飞,配着昏暗的夜色,一切仿若在地狱一般。   就连蹲守在房顶之上的许安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浑身冷汗一冒,摇了摇头,再也看不下去,转身便飞身消失而去。 第323章 名分   这一夜,对于苏灵珊来说是十几年来最黑暗的一夜,对于苏子衿而言。也是一个无眠之夜。   坐在窗前的软塌上。手中抱着温热的汤婆子,看着窗外的一片昏暗,耳边依旧回响着夏荷刚刚回禀的苏灵珊的情况,过了半响后才唇角冷冷的一扬。道:“萧落尘的心真是狠,这般都下得去手。”   “谁说不是呢,虽说三小姐这是自作自受。也是活该,可那六殿下也太下得去狠手了。那燃着火的红烛往那地方捅去,该多疼呀。”夏荷虽说未经人事。可一想起那脑内描绘出来的画面是又羞又觉得疼,更是对萧落尘打从心底的害怕,这样的男人,比鬼还吓人。   “他若不狠。就不是他了。”苏子衿冷哼一声,对于萧落尘的狠她已经是早体会了,前世都能把自己亲生孩子给绞碎的人。能不狠吗?   虽说苏灵珊今日受到的是她没想到的。但她倒也不惊讶,毕竟萧落尘这个人和苏灵珊一样,只会把所有的错归咎到别人身上,而他自然就归咎到了苏灵珊身上,包括受到的侮辱,压迫,多年来的愤恨,只怕如今都算在了她身上,这接下去日子,苏灵珊在那六皇子府都不会好过。   而因着是皇上赐婚,萧落尘还不能弄死苏灵珊,只能折磨着,越是折磨,这心里就越是恨,长久下来这两个人这一生只怕都是死敌了。   前世恩恩爱爱的两个人,这一世竟然这般,倒真是让人感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不过这与她没有关系。   “这件事有了结果就算了结了,日后不必再盯着了,听着也恶心。”苏子衿将视线收回来,端起桌上的热茶,一边用茶盖轻抚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边平淡的问:“木姑娘那边如何了,老夫人派去的人当该早到了才是。”   “奴婢正要同小姐说这件事呢,听钱管家身边的小斯说,钱管家带着一大堆东西去了,可却被大老爷拒之门外,好话都说尽了,可大老爷就是不应,非要给个平妻之位才肯回来,老夫人听了之后气得砸了一地东西,到现在都还没睡下呢。木姑娘那边也给刘二小姐去了信,问是由着还是如何?柳二小姐刚刚把信转过来。”   夏荷说着从腰带里将那折叠的小纸条拿出来,苏子衿接过纸条,打开扫视了一眼,沉吟了片刻道:“让柳安雅回信给木姑娘,让她行动,务必要在这几日里入府来,借着这把火趁热打铁。”   夏荷明白苏子衿要打的铁是什么,也不敢多耽误,反身就快步出了问,往传信用的厢房去。   听着夏荷远去的脚步声,苏子衿望着那被黑云掩盖的月,唇角微微扬起一丝。   快了,很快就能守得云开了。   …   清晨,在下一阵小雨后,西郊的山涧小院笼罩在了一片朦朦胧胧的水雾下,远远的看去,恍若仙境。   而在这仙境之中,一身穿云景段小袄的女子站在一颗红梅树前,一头乌黑秀丽的发用一支木簪子绾起来,鬓角处垂下几许,映衬得那本就娇小的脸更加小了一分,而那生的俏丽的一双眼此时此刻映照着艳红色的花骨朵儿来越发的明亮清澈。   本是寻常打扮,奈何掩不住倾城之貌。   这句话用来形容这女子再为贴切不过了,山涧小院,农妇打扮,可却貌若天仙,衬得周围的一切都仿若梦中仙境一般,又似画中之景,看得走进院里来的苏成心思一动,快步前一把从侧面将这“天仙”揽入怀中,把头置于她脖颈之处,贪婪的吸食着女儿香。   对于苏成的突然出现,木婉清半点也没有惊讶,伸出手温柔的抚着他的手,转过身来瞧着他的脸,柔声问:“大人今日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朝上无事吗?”   木婉清的话无意间刺到了苏成的痛处,可看着那绝美如斯的脸,苏成却生生将这疼给掩了下去,故作笑意道:“朝上怎么会无事呢,不过是为夫想你了,便加快了回来的脚程。”   苏成虽然掩饰得极好,可木婉清还是瞧见了他眼底的那一丝委屈和烦躁,明了今日他在朝堂之上必然是因为昨日的事受了气,但她也不知说,只是红着脸低下头笑嗔道:“大人胡说什么呢,婉清同大人还不是夫妻呢。”   木婉清这红脸娇俏的模样和那媚气入骨的声音,就好像要命的毒药,当即就让苏成心猿意马,将她抱紧了一分,用某处蹭着她得意道:“婉清尽说瞎话,你我二人都已有了夫妻之实,如何不是夫妻。至于名分,为夫必然不会亏待你,平妻之位一定给你。”   “大人说起这事,婉清倒是想起事儿来了。”木婉清恍然大悟一般抬起头来,明亮漂亮的眸子看着苏成急道:“今早苏府的管家又来了,我说大人您不在,他让我转告大人,老夫人已经是让步了,大夫人也同意了,让大人你莫要再坚持了,否则对谁都不好。”   一听木婉清这话,苏成当即就眉头紧蹙,怒气浮上眼眸,放开双手怒哼道:“莫管他的,为夫绝不会为此就如了她们的意,说要给你平妻身份就会给你。”   瞧着苏成发怒,木婉清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娇柔劝道:“大人莫动气,其实婉清并不在意名分,婉清能和大人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有没有名分都可以。   再则说了,老夫人说的也是对的,婉清这等身份如何能当得起平妻呢,那岂不是丢苏家的脸,丢大人的脸吗?若是大人您一直坚持,此事于大人来说不是好事,婉清不想大人为了婉清被人戳着脊梁骨。   大人,算婉清求你了,这件事莫要再坚持下去了,婉清实在不忍大人为婉清如此。妾也好,通房也罢,只要能让大人好,婉清都行。”   木婉清的话说得情真意切,美目内水雾顿起,看着苏成皆是哀求,让苏成心疼不已,抬起双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想起今日朝廷之上那些夹枪带棒的嘲讽之语到底也有几分坚持不住。   如今木婉清亲自给他铺了台阶,他自然也就顺着下了,只是有些愧疚。   “婉清,你为何如此善良,若为夫能早日遇到你就好了,如今却要你这般为了为夫受委屈,屈居妾位,到底是为夫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为夫绝不会让你在这个位子上坐太久的。”看着木婉清绝美的脸,苏成的眼神越发的坚定,下定决心一定要给这善解人意的女人一个名分。   “一切听由相公安排,婉清都可以。”木婉清娇羞的低下头,眼底深处却透着一丝得意。 第324章 下马威   老夫人和苏成的名分拉锯战在三天之后终于以各让一步落下了结果,不过苏成虽然妥协让木婉清做妾,可却要做贵妾。要六抬大轿抬入府内。还要落住在后院位置最好的听雨院,其待遇和平妻几乎么有什么差别了,只是这名分上差了点,但也堵住了老夫人的嘴。   吉日选定在初六。辰时。   寅时苏府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卯时二刻整个府里的人都齐聚在了前院的正堂内。   纳贵妾和纳妾有所不同,纳妾只需主母同意。喝了妾敬的茶,点头给了红包后就算是礼成了。而贵妾除开不摆宴席外都和平妻差不多,要先六抬大轿从侧门入。再由家里的婆子牵引着跨过正堂门前的火盆,然后向家中的长辈,主母敬茶,得了许可。收了红包,同家里的人都认识了后,才算是礼成。   因此府里三房的人都要到齐。分次而坐。   太夫人和老夫人坐在首位的两把椅子上。许氏领着苏子衿,苏颖,坐在右侧,身为妾位的方姨娘只能像个丫鬟一般站在许氏身后。二房和三房坐在左侧,同右侧平行。   虽说全府上下都算到了个齐,可整个正堂内却是一片沉闷,今日的事对于全府上下来说都不是好事,虽说这木婉清到最后只是个妾,可这件事闹了这么久,全金陵上下都知晓堂堂刑部尚书苏大人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离家出走,势要娶其做平妻,这苏家的人走出门去,哪个不是被笑话,自然的对这件事都有怨怼。   而老夫人这等爱面子的人就更是,前日出门被那些个世家夫人夹枪带棒的讽刺了一顿后就更是郁结难消,如今眼见着过了辰时那轿子都还未来,火一下就窜了上来,厉呵道:“人呢?不是说卯时三刻就已经入门了吗,怎么如今还未见着人来,是不想入这门了吗?”   老夫人的话音刚刚落下,院门外的钱管家的疾步飞快的跑了进来,站在正堂门前,气喘吁吁道:“太夫人,老夫人,出事了,那抬轿的轿夫走在鹅卵石道上的时候崴了脚,把木姑娘从轿子里给摔了出来,磕破了头,大老爷将她送去了听雨院,说让堂内的人前去听雨院,在那敬茶行礼…”   “胡闹!”不等钱管家的话说完,老夫人就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冠的呵斥道:“谁给她的脸,一个青楼的女子,一个妾室,我等愿坐在这里等她敬茶已经是给她天大的脸了,竟还敢让我等去她房内受礼,她当她是这个府里位份最高的人不成?”   面对老夫人的盛怒,钱管家吓得是浑身直哆嗦,低着头额头冷汗直冒,想着来时苏成交代的话,权衡了老夫人和苏成谁更惹不起后,闭上眼,牙一咬,硬着头皮道:“小的也同大老爷说这不和礼数,可大老爷说…说…木姑娘这是受了重伤,还愿意行礼已经是委曲求全了,若…老夫人您再借机为难的话就…就别勉强,他…他们回西郊去算了。”   “混账!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说出这等混账的话来!我…”老夫人气得是拍案而起,怒气冲头之下便连站都站不稳,好在李妈妈眼疾手快伸出手将她扶住。   瞧着老夫人这模样,太夫人眉头也跟着紧蹙,心里也是来气,这个苏成真是没有半点规矩,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将怒火暂且压住,沉声问:“那木姑娘伤的可重?”   听太夫人这般问,钱管家就知晓自己这算是过去了,连忙答道:“回禀太夫人,那木姑娘被大老爷护在房内,小的看不着,听一个轿夫说好像是有些重,整个脑袋都磕在了地上,血流了半边脸。”   “如此严重,不能来倒也合情合理。”听着摔得这么严重,太夫人心里的气算是消散了些许,转过头看向老夫人劝道:“好了,你也莫气了,到底他是被迷了,咱们若是不去只怕又有得闹腾,且去瞧瞧吧,趁早把这事给了了。”   太夫人的劝解到底是有几分用处,老夫人也知晓她是闹不过苏成的,他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他被这个木婉清迷得没了魂了,为了她只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她这个时候惹他若他真离去了,那这苏府的笑话可就真是闹大了,这以后哪里还有面目见人。   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反正这个木婉清只是一个妾,许若琳这等将门正妻她都能收拾得了,还收拾不了一个妾不成?等进了门,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她,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   这般想着,老夫人的气性下去了不少,挥开李妈妈的手,站直身来,轻咳了一声道:“娘都发话了,媳妇自然照办,那咱们就且去那听雨院瞧瞧吧。”   太夫人和老夫人都首肯了,其他人纵使有所不满也不能多说一句,只能跟着两人起身一道往那听雨院去。   听雨院是后院最为雅致的地方,坐北朝南的位置极好不说,占地也是最大的一处院子,院内中心处有一条贯穿整个院子的小曲溪,房屋沿着这曲溪建造,房檐对着小溪,若是下雨,顺着屋檐落下,滴入小溪里能发出叮咚之声,配合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就好似乐曲一般,因此而取名听雨院。   这原本该是给正妻居住的地方,但由于老夫人对于许氏的不喜,入住这院子的时候就故意将这个院子略过,没成想最后倒是便宜了自己最为不喜的人。   所以,一走入这听雨院老夫人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几分,不过这还不是全部,当老夫人走到房门前,看到那站在窗前同苏成依偎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木婉清,当即面色就铁青了下来。   “不是说摔得半边脸儿都是血吗,不是重伤走不了吗,如今却能在窗下同大哥花前月下,轻笑调乐,依我看呀,这木姑娘分明是故意的,一入府先给咱们来一个下马威。啧啧,这巴掌,打得可真响。”三夫人张氏阴阳怪气的说着,眼眸瞧着老夫人,这巴掌打在谁脸上,不言而喻。   听着张氏的话,看着眼前这丝毫没有发现她们,依旧笑言打闹着的苏成和木婉清,似真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心里的火瞬间就窜了上来,眼眸一凌,迈入房内厉呵一声:“不是说重伤连走都走不得了吗,怎么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嘛。” 第325章 木婉清敬茶   老夫人厉呵的声音乍然在房内响起,吓得站在窗前的两个人是心底一跳,转过头看到老夫人。木婉清更是当即吓得脸色一青。连忙将环抱着自己腰肢的苏成推开,转过身来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太夫人,老夫人。大夫人。”   待木婉清转过身来,众人才彻彻底底看清了这个人来。   十七八九的年纪,肌肤娇嫩得仿若能掐出水来。身材高挑,挺胸蜂腰。长腿小脚,虽说是穿着鹅黄色绣百合花小袄。下穿厚重的棉裙,可却也遮不住她的好身姿。   而她的脸更是让眼前这些个女子有些自惭形秽,年轻且就不轮了,就那一双眼波流转间能变化出万种风情的眼就足够将她们给比下去了。更莫说那配在一起更显得完美的其他五官了。   这个人就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有着让男人都会为之心疼的脸和为之心动的身姿,也让人明白了。为何苏成这等人会为她这般冲动的不顾所有。若换做其他男人,或许也会。   不过这是对于男人来说,对于女人,见着木婉清这等美人也只是一瞬间的惊讶,下一眼也就觉得不过如此了,对于她们来说,木婉清头上绑着的绷带才更显得瞩目些。   木婉清的头上缠着一圈将整个额头都包裹住一半的绷带,右侧额角上映出血来,想来就是摔伤的地方,看来摔伤的事是真,只是这伤口说是重伤也太过牵强了些,更莫说是走不了了,那岂不是可笑。   然而她们就是被这样一个可笑的谎言给骗到了这听雨院来,不免让众人的心里的怨怼心里更胜了一分,看木婉清的眼神也隐隐露出不善来,让木婉清吓得浑身一颤,畏惧的往后退了一分。   见着木婉清这害怕的模样,苏成当即就不悦了起来,上前一步将木婉清护在身后对着老夫人冷冷的开口道:“娘莫说这些个阴阳怪气的话,婉清也是刚刚能活动而已,至于行礼之事,是我非不许她前去的,也是我做主请祖母和娘你们来的,一切和婉清都没有关系。”   苏成维护的话越发让老夫人心里的火旺了几分,看着那躲在苏成身后略有几分瑟瑟发抖的木婉清越发的觉得这人是个祸害,冷哼一声道:“你倒是维护她,不过这礼数不可废,既然能活动了,那便就随着我们一道回正堂去敬茶行礼吧。”   “娘。”还不等老夫人转身,苏成就轻呼了一声,眸色略有几分凌厉道:“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何必再走来走去,耽误的吉时也是不合理数。这听雨院算起来也是后院的正堂,在这里行礼也算不合理数,来人,把椅子都给搬进来。”   苏成一声令下,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七八个丫鬟就一人搬着一张椅子从门外两侧鱼贯而入,走入堂中按着正堂里的陈设顺序将椅子放下,更是在每张椅子边上都摆上的黑漆小方桌,太夫人,老夫人和许氏的桌上更是摆上了绣着喜字的红色荷包。   看到这一番,谁都明了了,苏成这是有备而来的,知晓老夫人来了若看到木婉清能动必然会摆架子要求回正堂去,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堵住老夫人的嘴,不让她再有一句话说。   逼迫之意溢于言表,更是寒了老夫人的心。   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几次三番的顶撞于她不说,如今更是步步紧逼,就连该给予她这个后院做主人的面子都不给一分,再想起当初自己的丈夫为了那个青楼女子抛下她时的场景,恨意流露而出,盯着木婉清更是杀机顿现。   迈出一步,还未等上前身旁的太夫人就拉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成儿说的也对,这听雨院本就也能算上后院的正堂,耽误了吉时反倒不好,不过就是敬茶而已,哪儿都一样,又不是娶正妻,哪里要那么多规矩。”   太夫人明面上是应了苏成的安排,可话里话外都用反正不过是个妾,合不合礼数都无所谓的话压了其一头,苏成虽然有心想要护,可太夫人到底是最年长的人,只能咽下,而这话对于老夫人来说倒也是帮着出了一口气,心中的魔症散去了一丝。   她也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到底是个妾,翻不聊天,又何必同她计较,于是也不再摆出架子要求什么,随着太夫人一道走入堂内,分坐首位。   太夫人和老夫人都入座了,其他人自也不好站着,按着位份同在正堂一样落座下来。   众人都入了坐,这礼也就算是开始了,木婉清知晓苏成心里不悦,轻轻的拉了拉他的手,无声的安抚了他几分后同苏成安排给她的婆子出了门,站在门前等两个小丫头将火盆里的火升起后由婆子搀扶着跨过火盆走入房内。   由婆子一路搀扶着向前,看得出木婉清的脚步有些发虚,脸色也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可见身子的确是受了伤,这让老夫人的气消了些许,但看着木婉清的眼神到底不和善。   木婉清被老夫人这般盯着,眼中忍不住的露出害怕之意,但也还是忍着端起了丫鬟送来的茶杯,双膝跪地,举起双手,率先给太夫人敬茶。   “太夫人请喝茶。”   太夫人垂眸看着木婉清那害怕得眼眸发颤却紧抿着双唇的模样,倒也觉得有几分可怜,虽说不喜,可晚辈的事她也不多管,不为难的伸手就将茶杯接了起来,浅酌了一口后拿起桌上的红包,递交给木婉清道:“早日为苏府开枝散叶。”   “谢太夫人。”木婉清恭恭敬敬的接过红包,转手交给身边的婆子。   太夫人这一关过了后,木婉清由婆子扶起,侧走一步走到老夫人面前,忍着害怕屈膝而跪,端起茶杯双手止不住略微有些发颤,便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老…老夫人请…喝茶。”   木婉清的恐惧和害怕倒是让老夫人有几分满意,知晓怕她倒也是好事,既然苏成这么喜欢她,日后将她抓在手中,那么她与苏成之间这段时间闹起来的隔阂也能化解了。   这般想着,老夫人也就没那么恨眼前这个人了,伸出手接过茶杯。   只是正准备收回手来之时,右手食指似被什么刺了一下,锥心的疼,惊叫一声将茶杯一扔…… 第326章 彻彻底底栽了跟头   老夫人这一扔,茶杯正好往木婉清身上砸去,虽说木婉清本能的身子往后退了一分。可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没有办法躲开。整个茶杯砸在了她用来遮挡的手上,热烫的茶水全数撒了出来,烫在她的双手上疼得她忍不住尖叫一声。   木婉清一声尖叫起,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苏成就伸出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揽入怀里,看着那眼见着就通红起来的娇嫩双手。眼眸之中杀气顿起,狠狠的睨向老夫人。怒喝道:“娘您这是何意?若是不喜婉清你就直说,何必表面上答应背地里伤人!”   “相公。没事,都是婉清不好,不得老夫人的喜,不怪老夫人。”见苏成浑身冒着杀意。木婉清含着泪连忙将所有都揽在自己身上,为老夫人开脱。   可这一番话非但没有起到半分劝导的作用,反倒的火上加油。让苏成眼眸中的杀气更甚。隐隐的还透出几分狠来,看着眼前老夫人想起这段日子来的种种,更是咬牙切齿毫不客气道:“不喜?娘对谁都不喜,这整个苏府里娘喜过谁了,除开娘自己,谁都是碍眼吧?既然这般,那不如这个苏府就留娘一个人好了,省得我们在府里碍眼。”   “我…你…”苏成毫不留情的话狠狠的刺在老夫人的心头,瞧着眼前这似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又气又悲,可看着木婉清那被烫得绯红的手又有些慌张,活怕因此和苏成越闹越大,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喜她,可既然愿让她入门了就不会在今日为难她。”   “不是故意的?”面对老夫人的辩解苏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他还不了解她的脾性吗。“那茶杯娘都已经端上手了,难不成还是那茶杯自己从娘手里跑了出来不成。”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接过了茶杯,可突然手指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的钻心,就像是…”无措的解释到这,老夫人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后看着木婉清的眸色一凌,抬起手指着她厉呵道:“是你!是你故意用针刺我!故意污蔑我!”   老夫人的话让众人大为所惊,更是让木婉清吓得花容失色,惊惶无措的看着老夫人,委屈的泪水滑落而出,哽咽道:“老夫人,您…您怎么能这般冤枉我呢?我知晓您不喜欢我,可您是长辈,用茶水泼我该忍,可您不能这般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呀,即使我再人微言轻,可也是要脸的呀,您这样…”   话未说完木婉清就嘤嘤的哭了起来,烫得发红的小手掩面,珠泪涟涟,可怜得让人心里一阵揪疼,特别是对苏成来说,仿佛是在心里刺了几刀一样,紧紧的抱住她,眼里对老夫人的怨恨也多了一分。   老夫人瞧着苏成眼里的怨恨,更是对这个木婉清多了几分恨意,怒哼一声道:“果真是青楼里出来的,都和戏子有得一拼了,可这手上的伤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辩解。”   老夫人说着自信满满的抬起右手来,突出她那刺疼的中指。   众人转眸注视而去,原以为能看到老夫人口中说的伤口,至少能看到一丝血迹,毕竟老夫人说是钻心的疼。可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莫说是血和伤口了,那中指上便连一块皮都没有破,反倒是那白皙圆润的样子无一不再显示着她这些年来的娇生惯养。   “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这半点伤口都没有的中指,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到现在她都还能感受到疼痛,怎么会没有伤口呢?   “娘!莫再胡闹了!别以为我不知晓你想要做什么!”瞧着老夫人那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苏成越发的觉得是演戏,其目的就是想要压木婉清一头。这种事她做得太多了,当初对许氏是,对方姨娘也是,这二人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对木婉清却是不行的。   “成儿,娘说的是真的,明明很疼,现在都还疼着呢。”看着苏成眼眸里的不相信,老夫人如今实在是有口难辩,明明她说的是真的,为何就是没有人信呢。   被冤枉的感觉老夫人是许久未体验过了,如今不被所有人信任让她觉得无比的无力难受,看着木婉清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气急了了,她绝不能被这样一个青楼女子所算计!   “肯定是她的针太细了,看不出来,医女一瞧必然能瞧出来。”对于自己毫无伤口的手,老夫人唯一能想到就是这等可能性,不管苏成同意与否就对身后的李妈妈急喊道:“快去,把赵医女叫来!”   李妈妈也知晓如今老夫人处在弱势,就靠这一举反败为胜了,得了话就立马反身快步跑了出去。   好在后院的医女房和听雨院相隔不过一个院子的距离,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把赵医女给带来了。   虽说赵医女不知晓是发生了什么事,可看着这房内的气氛也知晓事不小,不敢多耽误,无声的给众人行了个礼后就走到老夫人身前,询问老夫人是哪里伤到后拿起老夫人的中指仔细端详起来。   看了半许之后,人人都能看到,赵医女的眉头微蹙了起来,眼眸之中皆是疑惑,但却不放弃的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水来,用布头轻轻擦拭在老夫人的中指上。   过了半响之后不解的抬起头来,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您是不是记错伤处了,这指头上一丝伤口都没有,完好无损。”   赵医女的话无疑是给这件事宣判了结果,若说刚刚,或许还有人信老夫人几分,毕竟对于木婉清都还摸不清底子,可如今听了赵医女这话,结果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摆在所有人面前了,就是老夫人故意侮辱木婉清,只可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而就在众人都略有几分鄙夷的看着老夫人的时候,苏子衿的眼眸却不动神色的打量了木婉清一番,瞧着她那深藏在眼底的得意,心中略有几分震惊。   这个木婉清,看来不仅仅演戏了得,手上也有几分功夫,今日老夫人可是彻彻底底栽了跟头了。 第327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娘!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随着赵医女敲下定音锤,苏成原本还有几分压制的怒气顿时就全数爆了出来,怒火熊熊的虎目盯着老夫人。又气又怒又有几分失望。还有几分厌恶。   而看着苏成眼眸里那毫不掩饰的厌恶,老夫人是完完全全的慌了,举目四望之下唯一能帮自己的只有眼前的赵医女,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抓住赵医女的手。急迫道:“你看清楚呀,怎么会没有伤口呢?你好好仔细瞧瞧,一定有的。我现在都还觉得疼。”   赵医女的手腕被老夫人抓得生疼,看着老夫人那急迫之下变得狰狞可怖的脸更是吓得来不及冷静。本能的往后退了一分,急急道:“老夫人。奴婢行医也有十几载了,即时再小的伤口也是一看便知。”   “肯定有,你…”   “好了!娘!莫再说这些胡话了,你这冤枉的手段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就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老夫人还想挣扎几分,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苏成就一挥手怒喝了一声。   丢人现眼。这恐怕是苏成这几十年来对老夫人说过最重的一句话。即使人人都知晓这老夫人向来手段不高明,也的确有时候让人鄙夷,可到底来说是长辈,对于苏成来说更是孤身将他拉扯大的亲娘,这丢人现眼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即时是老夫人,也让人觉得寒心几分。   “成儿!你怎能你同你娘这般说话,还有没有点礼数了!”太夫人实在看不过眼去,将手中的手杖狠狠敲击地面,怒斥苏成一句。   面对太夫人的怒斥,苏成却并没有半分要认错的意思,看着老夫人那眼底的委屈和悲凉更是半点都没有心疼之意,反倒是冷哼一声道:“祖母,礼数也是要看人来的,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您也是看在眼里的,身为长子,身为这苏府的当家人,我也该有权利说上一句把,否者这后院还不得乌烟瘴气。”   苏成的话让太夫人的确无法反驳,这些年来老夫人几乎是在后院里横着走,所做之事也是让人不耻,而且今日的事,也的确是她站不住脚。   罢了,到底是他们母子二人之间的事。   眼见着太夫人眼底落了说教的意思,苏成更是没有了顾忌,沉声冷道:“既然娘不肯喝婉清的茶,那儿子也不勉强您,婉清,你且去给主母敬茶,行完礼咱们便就去休息吧。”   木婉清不敢拒绝苏成的命令,只能小心翼翼的从苏成的怀里走出来,走到许氏面前,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杯,跪在地上,怯生生道:“夫人请喝茶。”   许氏眸色无变化的眼上下打量了木婉清一番,心思微定,也不为难,接过茶杯浅酌了一口后就将红包给了她,轻声说了句:“早日替老爷开枝散叶。”   接过了许氏的红包,这礼也就算完成了。   木婉清才刚刚站起身,苏成就不给别人半分机会的将她一手拉到了自己身边,凌厉的眸子睨着老夫人,略带几分警示道:“娘,这后院您是长辈,当该以身作则,莫再如孩子一般胡闹,今日之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婉清年纪尚幼,您担当着点,若实在不喜那就莫往这听雨院来。”   说罢,不给老夫人回话的机会,苏成带着木婉清转身就快步两分走进卧房内,将厚重的帷幔垂下,关门谢客。   苏成这赶人之意很明显,今日之事到底众人都有几分不悦,自然谁也不愿意多留,随着太夫人的率先离去,众人也就跟着散了去,只有老夫人坐在那首位之上,看着那厚重得似能隔开一切的帷幔,久久回不过神来。   “老夫人,走吧。”瞧着老夫人望着那帷幔失神的模样,李妈妈于心不忍的伸出手去搀扶她。   老夫人失魂落魄的由李妈妈搀扶着走出了房门,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本欲离去,却听到一阵银铃般欢跃的笑声,落入老夫人耳内就好像深深的嘲笑和得意一般,让她眼眸之中立马就浮上了狠厉之气。   侧过头看着那人影浮动的窗,欲迈步走去,却被李妈妈紧紧的抓住了手臂,急快的小声警示道:“老夫人,如今不宜再惹大老爷了,此事来日方长,等大老爷新鲜劲过了,这木姨娘还不是随您处置。”   李妈妈的话如当头一棒,敲醒了老夫人来,眼中的狠厉之气顿时就散了下去。   也是,这女子再美,看的时日久了也不过就是那样了,如今苏成迷她得紧,她若是动手反倒会得不偿失,让这浪蹄子得了好,不若等一段时日,等苏成对她生厌了,到时候再一顿把她收拾了,今日她欠她的,他日必然加倍还给她。   这般想着,老夫人也恢复了原本的神色来,厌恶的刨了那窗户里的人影一眼,拂袖而去,一如往日一般横着走,仿若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父亲倒真是说得对,你祖母这么多年来真是都没有半点长进,好了伤疤忘了疼,识不请局势,便连自己的儿子都识不清了。”站在常青树后的回廊内,看着老夫人远去的背影,许氏如今觉得她有些可悲。   “祖母若非如此,又如何能落入今日的圈套里呢。”看着老夫人越发渺小的背影,苏子衿眼眸里浮起一抹冷笑,今日这才是开始,老夫人的苦难还在后面呢。   “虽说是如此,但更多也是那木姨娘厉害,若不是知晓她是你的人,为娘都要被她骗了去了,当真是个狠角色,就是柳姨娘和方姨娘加起来,只怕都敌不过她去。”转眸看向那窗上木婉清的影子,许氏实在有些惊叹,这个木婉清太不简单了,好在并非与她们为敌。   “那是自然,前世若不是柳姨娘身后有势力,那正妻之位早就是这木姨娘的了。前世欠她的,这一世娘就让给她做吧,当了了父亲的心愿,至于您呢…”苏子衿眼中浮起一抹坏笑,挽住许氏的手娇俏道:“这段时间就把嫁妆准备好,霍大将军那可早就是等着娘亲了。”   一听苏子衿这话,许氏顿时羞红了脸,羞怒的瞪了苏子衿一眼,娇嗔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知臊,还没及笄呢就说这些羞人的话,若被人听去了,日后怎么好嫁人。”   面对许氏的娇嗔,苏子衿笑得更坏起来,靠近一分,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的盯着许氏,明知故问道:“难道娘亲不认同女儿的话?”   “我…”许氏想辩解,可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红着一张脸,抚开苏子衿的手转身就走。   瞧着许氏这般,苏子衿笑得得意,快步追上去,挽住她的手,母女二人走在回廊之上,一切都那么美好,更是看得坐在树上之人忍不住一笑。   这妮子越发的坏了,自家娘亲都戏言。 第328章 她都知道了   闹了这么一番下来,苏子衿回到房内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才方进院门。一直等在房门前的夏荷就快步迎了上来。小声急道:“小姐,宋医女来了,说要求见您。”   听着这话,苏子衿面色没有半分反应。平淡得如同没有听到一般不紧不慢的往后院走。“七日,倒也不算慢了。可有查清楚,这几日她的所有动作。”   “回小姐。冬梅姐都查清楚了,从六皇子府出来后。宋医女就落住在天下楼里,第二日巳时就去了沉香小筑等小姐了。一直等到申时,见小姐未去才离开了,后就没去过沉香小筑了。   在天下楼住了两日后就离开了,冬梅姐没跟住。说她进了一条小巷后就不见了,似是被人抓走了,具体是谁没查出来。等她再出现的时候是初四。去沉香小筑找了掌柜的。说要见小姐,掌柜的婉拒了她后,昨日就给府上送了拜帖。   可小姐您也知晓,这管理这个的向来都是李妈妈手下的人,率先落入的自然是老夫人那,被老夫人给拦了下来,奴婢知晓之时已经是夜里了,小姐您都睡下了,也就未说。   今日辰时的时候宋医女又送来了拜帖,今日老夫人和李妈妈都忙着纳妾之事去了,就转交到了大夫人房里,雪凌姐姐转手就送了来,到如今宋医女已经在府外等了快两个时辰了,小姐您看今日是见还是不见呢?”   苏子衿停下了脚步来,看着后院对着卧房窗户的大榕树,沉声道:“既然宋医女都等了这么久了,就请她进来吧,午膳也一道上在树下的梅花石桌上。”   “是。”夏荷点头领命,转身就往外角门穿了出去。   …   身份不高的女客拜见主人是不能走正门的,像宋医女这般划在半奴籍的人就更是连侧门都不能走,只能同府里的丫鬟一般从侧门旁的角门入院。   对于这些宋医女倒是没什么在意的,等了快两个人时辰人都已经等的浑身沁骨的凉了,再加上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她只想快些再快些见到苏子衿,坐在房内暖和暖和,把这件事定下来,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于是一路上脚程极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从角门内穿进了竹苑的后院。   一走入后院,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温热的热浪,扫去宋医女浑身上下的寒气,舒服得犹如置身在春季,身子也有些发软。   举目而往,才发现原来是这后院的四周都点上了炭炉,火烧得极旺,整个院子里暖烘烘的。而在后院的中心,一颗大榕树下,摆放着似梅花形状的石桌椅,桌子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香味飘然入鼻,让早已经肚子饿了的宋医女忍不住“咕噜”了一声。   若是平日里,宋医女早就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上几口,把这几乎快饿瘪的填补上一点,可看着坐在石凳上,柔笑着看着自己的苏子衿却不敢妄动一分,这几日下来让她实在猜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况且如今她能求的只有她了,可不能因为饿就白费了这好不容易才的来的机会。   “宋医女傻站着做什么?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了这么一桌子菜,难道不打算坐下来吃上一点吗?”瞧着宋医女看着这些菜眼睛都快冒绿光却还强忍的模样,苏子衿实在不忍心再压着她。   得了苏子衿开口邀请,宋医女自然也就再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来,屈膝一弯坐在苏子衿对面,拿起筷子就想要动手,可就在筷子已经触及到菜了,却见苏子衿未动手停了下来,抬起头有些怯。   “宋医女向来都是率性而为的,今日怎么拘谨了起来了,这不像你呀。”苏子衿笑言拿宋医女来打趣,瞧着她浮起几分羞红的脸摆了摆手道:“开玩笑而已,咱们且先用膳,吃饱了再谈。”   “好,那就依郡主的。”一听苏子衿愿意和她谈,宋医女悬着的心放下了几许,自然的胆子也大了几分,高兴的应下来就动手夹起菜往自己嘴里喂。   在宋医女狼吞虎咽之际,苏子衿对站在宋医女身后的夏荷时了个眼神,夏荷当即就领着院里的丫鬟无声的退出了后院,待到宋医女吃了半饱抬起头来时整个后院就只剩下她和苏子衿两人了。   “郡主怎么把丫鬟都给撤下去了?”宋医女一边夹起一块香酥鸭喂入嘴中,一边四处张望,不解苏子衿为什么要把人都撤走,这等世家小姐不是身边都要带着丫鬟的吗?   “人多嘴杂,宋医女你又怎么好说话呢。”苏子衿端起小茶杯,浅酌了一口,带笑的眼眸看着宋医女似将她彻底看透了一般。“好了,现在也吃得差不多了吧,且说吧,今天来寻我有何事。”   见苏子衿开口愿意和自己谈事了,宋医女连忙把嘴里的香酥鸭嚼了嚼咽了下去,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郑重之中带着几许勉为其难道:“郡主那日所提之事,我认真考虑了考虑,倒也觉得郡主说的有道理,我愿意归顺郡主,不过郡主之前所说的一月三百两的工钱也要兑现才是。”   宋医女微微抬着头,故作傲气不看苏子衿,可说完话到底心里发虚,忍不住悄悄瞥眼去望,只见她提起茶壶不紧不慢的往茶杯内倒水,水声咕嘟的响着像打在宋医女的心尖上一样,带着压迫感,让她的底气越来越虚。   直到倒满了茶,宋医女听不到那声音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苏子衿才一边放下茶壶,一边平淡的笑道:“宋医女真是说笑了,我何时让你归顺我了?又什么时候说要给你一月三百两了?”   苏子衿的公然耍赖让宋医女心头一惊,诧异的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说她没说过要她归顺她?这是何意?明明…   “郡主,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六皇子纳妾那日,贵嫔娘娘去世后你同我说的呀,让我第二日去沉香小筑,你保我的命,可那日我去了你却不在,事到如今难到你想要耍赖不成?”宋医女实在是急了,如今她除开苏子衿可没有路可走了,若她都不保她,那她这小命可就真要完了。   相对起宋医女的慌张,苏子衿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再度浅酌了一口,放下茶杯,抬起眸子来,笑意不在,皆是如刀一般似能刺破人心的凌然之色。“我是说过,若你愿为我所用,我就保你的命,可前提是要你命的人是柳贤妃,如今要你这条小命的,可不止柳贤妃一人吧?”   苏子衿的话像一只手揭开了宋医女用来掩盖真相的布,将所有东西都展露了出来,顿时让宋医女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脸颊发烫,背脊发僵,嘴角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坏了,她都知道了。 第329章 背后的原因   看着苏子衿那双似能彻彻底底将她看透的眼,宋医女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心也在胸膛之中狂跳着。整个僵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日苏子衿没有来沉香小筑,这几日又不见她,原来是早就知道她身后的麻烦不止柳贤妃。所以反悔了。   可是…   “郡主是如何知晓不止柳贤妃要我的命的?”宋医女带着几分怀疑,虽说对于苏子衿她的确觉得不简单,可这件事实在有些太过神奇了些。毕竟那些人做得这么隐秘,绝不会透露出去才对。   难不成苏子衿是故意炸她的?   看着宋医女看中的怀疑。苏子衿眼眸微眯了一分,眼底深处浮现一抹笑意。手中把玩着茶杯,不急不缓道:“这事任由谁多想几分就能想出来了,宋医女不是说过,要攒够了钱。策马江湖,逍遥自在吗?   柳贵嫔的事,按你的性子只怕只会躲得远远的。若无目的又岂会出来冒险。可别说为了利。我当初在长公主府开出来的价格可比太医院院正的俸禄都高。   那么,什么东西能让你宋医女这等惜命爱财的人豁出命去呢,只怕就只有你这条命了吧。可你失败了,那么你这命也自怕是保不住了。   不瞒你说,这几日我的人一直跟着你,前几日在一条巷子里你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你是个没有半点武功的人,而我派去跟你的人武功也不低,能在她眼前把你悄无声息带走人武功有多高我想都能想出来。纵观南楚,有这等武功的可没有多少,这样的人远远比柳贤妃要麻烦得多。”   苏子衿的话让宋医女无法反驳,对于眼前的她更是再一次刷新了认识,就凭着这一句话,一个举动,一次消失就能把整件事几乎毫无错漏的推测出来,这简直比现代的侦探还要厉害。   “既然郡主你都知晓我身后有这样一个大麻烦,那为何今日却愿意迎我入府来?”宋医女也不傻,她知晓苏子衿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每一步都有目的,躲了她这么久今天却愿意见她绝对是有原因的,那么她的事就还有一丝希望。   “你几次三番求见,虽说你身后有这么一个大麻烦,可到底你我之间到底有过几面之缘,我若拒之千里倒也不仁义。原想着听听你如何说,看看我是否有这个能力,可没想到宋医女竟和我玩起了小心思,真是让人寒心。”   苏子衿口中所说的小心思是什么,宋医女很是清楚,脸颊更是滚烫了一分,她哪里想到苏子衿知晓此事,原是想着尽快将苏子衿这根大腿抱住,顺便捞点银子,可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被人无情揭开不说,还落到这等劣势。   不过既然苏子衿愿意和她说到这个份上,总归是还有几分机会,她同那人说的三日之期如今已经是最后一日了,若苏子衿不保她那就真只有死了,即时只有一丝希望也要试试才行!   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宋医女将脸上的尴尬之意收起,脸上堆出一脸献媚笑意来道:“郡主,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是我眼界浅薄了,郡主大人大量就再给小女一个机会呗。”   宋医女谄笑着,眨巴着眼睛,狗腿子般等着苏子衿的反应,见她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看着自己,嘴角的笑有些发僵,但为了小命还是硬着头皮自顾自言道:“郡主,我就老实同你说吧,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无辜的,我是长公主府里的小医女,什么杂活自然都轮到我身上,那日岳老大夫让我同年长的医女上五阳山去采药。   你也知晓,五阳山山高路远的,那年长的医女是个老油条了,自然不会去采,事都是吩咐我去做,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医女只能背着篓子上山去了。   那山是药山,但少有人去,我又是个路痴,没多久就迷路了,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悬崖处,在崖上看到一株从未见过的似雪莲又似牡丹的东西。   医者对这种未见过的药材自然都是好奇的,我这个人又手贱,栓了绳子就下去了,伸手就拔了下来,可我这才爬上悬崖,还没来得及把身上的绳子解开,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男人就冲了上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上来就一把把我手上的花就给抢走了,说是他师父那一辈培育起来神玉白莲,差一年就一百年了,被我这一摘就毁于一旦了。   我哪里知晓那是神玉白莲,我只是在书本里见过概念图,鬼知道这世上真有这等神药呀。我当时觉得我肯定是完了,那老头肯定会宰了我,可他身边的一个看上去文静的男人却给他出谋划策,说皇宫内存有一株,给我七日时间让我去取。   我也是逼于无奈,谁知道会出这等事,我一无权无势,二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由他们摆布了。   我打听到长公主和华风道长在计划六皇子婚宴上的事情,虽然不知晓具体是什么,可我想着至少能接近皇上,总能有机会,就混在笼屉里跟着去了。   原本想着通过救活贵嫔娘娘得皇上的恩准,说不定能求他把那神玉白莲赐给我,谁知晓最终没救活贵嫔娘娘把事情搞砸了不说,还得罪柳妃,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日前正是七日之期到的时候,我想着躲起来的,谁知道出门就被抓住了,我好说歹说那老头才又给了我三日的时间,今日是三日的最后一天了,郡主,这金陵我能求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求你就帮帮我吧。”   “五阳山,老头,带着面具的黑衣男人…想必这老头就是居住在五阳山上神医岳不峰的大弟子叶孤老先生了,他可是夜魔国的人,你该知晓夜魔国是怎样的存在,和他们作对可是很麻烦的,不过…”苏子衿垂眸看着杯中茶水里倒影出来的树叶,唇角微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宋医女总要表示表示才是。” 第330章 都是他所为   表示?   宋医女愣在了原地,看着苏子衿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苏子衿的意思是,她能摆得平?能搞定那夜魔国的叶老头?肯救她?但要她表示表示?   越想宋医女的眼眸里就越发迸发出光芒来。看着苏子衿激动得有些颤抖道:“郡主您想要什么表示?只要你肯保住我这条小命。我什么都可以表示呀。”   宋医女虽说是爱财也抠门的人,可到底这世上什么都没有命来得重要,特别是对于经历过死亡的人来说。   “宋医女你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只有你这出神入化的医术了,说白一点。我看着的就是你的医术,可你也知晓,医术这个东西。能助人也能害人,我若是帮了你。你转过头来倒咬我一口,那我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劳烦宋医女把这个签了,咱们彼此之间也有个保障。”苏子衿说着从袖中拿出张对折的纸来,递给宋医女。   宋医女对于苏子衿的话是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的接过纸来。   而这一张纸像是带着一阵风,展开的瞬间就将宋医女脑袋里的云雾给吹散了去,只留下震惊。   这是一纸契约。在南楚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如同丫鬟一样,有长契短契和卖身契,纸上会写清楚所有条例,而宋医女手中的契约也是如此,不过没有其他契约那么多条条框框,只有三条。   可这三条就已经抵过所有契约的条例了,这分明就是…   “郡主,你这分明就是卖身契呀!”宋医女抬起头来,略有几分愤怒,这契约也太坑人了吧。   面对宋医女的不悦和愤怒,苏子衿似完全看不见一样,眼眸轻瞥了她手中的契约一眼,平淡道:“这本就是卖身契,不然宋医女以为我为什么愿意救你?再说了,你的命难道不比你要付出的值钱吗?”   一句话,将宋医女的怒气和欲理论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是呀,若是没有一点好处她凭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救她,而她的命也远比这些东西重要,但是…“郡主,这卖身三十年为你所用我认了,可你这月钱也给得太少了,五两银子,我在长公主府好歹也有八两呀。”   “宋医女,你可知晓你如今是卖身,并非短契,卖身的丫鬟可是没有月钱的,我还给你五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过若你觉得不行,那这契约不签就是。”   说着苏子衿伸出手就欲去将那契约,宋医女想都没有多想就立即往后一收,急急的喊:“签!签!签!我签!”   宋医女喊着伸手就将早已经放置在旁的笔抓起来,看着手中的卖身契,想着有舍才有得,一咬牙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用手指染上墨按下了指印,谄笑着递还给苏子衿。“郡主,这卖身契我可是签了,现在我可是你的人了,你可定要保住我呀。”   苏子衿伸手接过契约,嘴角扬起一丝似狐狸一般诡计得逞的笑道:“宋医女且放心,答应你的我自会做到,这些日子你且就安心在我院内住下吧,剩下的我自会安排。”   “那就一切仰仗郡主了。”宋医女感激的起身福礼,头上悬着的剑可算是落下去了。   “行了,你还是如以往一般不拘小节的好。”苏子衿说着转过头对轻呼一声:“夏荷,带宋医女去厢房,再排个丫鬟去给我娘亲说一声。”   话音落地,夏荷就快步从转角处走了进来,低着头面色微有几分发红对宋医女道:“宋医女请随我来吧。”   宋医女意识到夏荷有些许不对,不过苏子衿并未发话,她这刚刚才入门也不好说什么,便将心底的疑惑挥了去,随着夏荷快步离开后院。   眼见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苏子衿端起茶杯,将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略有几分不悦道:“人都已经走净了,你还要继续坐在树上吗?”   随着苏子衿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一道身影也从头顶的大榕树上落了下来,轻车熟路的坐在苏子衿对面的石凳上,拖着茶杯凝视着她,宠溺的浅笑道:“衿儿越来越厉害了,这般都能发现我。”   对于君故沉这明明是夸赞却总是让她觉得是在哄她的语气苏子衿还是无法习惯,脸色微沉,冷声道:“若非你故意将御风那傻小子带来,我又如何能发现你,那小子和夏荷在院里打闹的动静那般大,我若还听不出,那就真是无用了。”   一想到御风那小子苏子衿就想起刚刚夏荷那丫头刚刚脸上的几许红晕,那女儿的娇羞可谓是显露无疑,虽说她不想去干涉,可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悦,特别御风还是君故沉的人,更是有些觉得输了一筹。   听着苏子衿的话,君故沉也不说什么,只是拖着下巴似欣赏一般看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脸上就浮起了一抹红,别过眼不敢再去直视他,为了掩盖轻咳了一声道:“行了,刚刚的话你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可就劳烦夜王了。”   “衿儿一句劳烦就了事了,那神玉白莲可是岳神医花了半身精力才种活的唯一一株,叶老头将它视若珍宝,即时是我去说只怕都不会那么轻易好摆平,这可是个苦差事,衿儿就不该给我点报酬吗?”君故沉双眸紧盯着苏子衿,带着几许期待。   可对于他的期许苏子衿却视若不见,抬起眼来,冷笑道:“人可是你塞给我的,却要问我要报酬,这有点太不和情理了吧。”   “被衿儿发现了吗?那这报酬就算了。”君故沉撇了撇嘴,直起身来,倒是爽快。   可他这爽快却让苏子衿心头冒起一丝火气来,难道他认为她发现不了不成?   当听到宋医女说她被抓了之后那叶孤又给其三日时间的时候苏子衿就已经觉得这件事不对了,那可是岳神医好不容易才种活的东西,叶孤只怕恨不得把宋医女给杀了,给她七日去弄皇宫的那珠她倒是还信,可绝不会在她失败后又给三日的时间,除非本就不打算杀她。   叶孤这般都不杀宋医女,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有人保着她。   而能让叶孤都听命的人,除开身为夜王的君故沉,又还能有谁呢?   他知晓她一直想要将宋医女收入囊中,故意接着这个机会将宋医女推给她,在这般情况下宋医女也必定会对她忠心耿耿,每一步都考虑的很周到。   这样的好他总是要在她抱有感激的时候用戏言的话来打散,让她说不出那些感激的话来,只能积压在心头。   而她能做的,也只能如他所愿。   “你今日来只怕不止是为了这件事吧,我要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吧。”苏子衿将感激放在心头,别过眼,将话题扯开。   “自然。”君故沉知晓苏子衿的心思,顺着就转,从袖中拿出一卷卷轴来,递给她。“你要的,都在里面。” 第331章 德妃   接过君故沉手中的卷轴,苏子衿迫不及待的就将其打开来。   卷轴略有些长,内嵌的宣纸上整齐的小篆写了个满满当当。将德妃的事几乎是事无巨细的都记录在了上面——   德妃。薛大学士嫡长女,名唤思晴,年四十,十五嫁与还是渠王的皇上为侧妃。因温婉的性子深的皇上恩宠,十七岁时生下了二皇子。   随着皇上登基后,被封为德妃。赐协管六宫之权,盛宠之下比后来的柳贤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前皇后逝去后年轻的皇后嫁进宫来也未能晃动她的地位分毫,而二皇子逐渐长大。德妃在宫中的地位更加是如日中天。   大皇子夭折,宫中皇子里二皇子为长,德妃又在盛宠之下,当时几乎人人都认为这二皇子日后必定会被立为太子。直到柳贤妃的出现,把后宫的整个格局都打破了。   柳贤妃就像似春日里长出来的树,势不可挡的拔地而起。还未等回过神来已经就生下了七皇子坐在了贤妃的位子上了。可柳贤妃到底是个庶女。七皇子又年幼,自是没有几个人看得上。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十年前,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南楚王朝的事。   起因是六岁的七皇子缠着二皇子游玩,二皇子被七皇子缠得久了实在是不厌其烦,动手推搡了几下,没想到这一推就将七皇子失手推进了湖水里。   那时正是冬月,七皇子被救上来的时脸色近乎铁青,皇上为此大发雷霆,呵斥二皇子不懂的爱幼,心思狠毒,将其禁足在宫中一月之久。   皇宫这个地方,惯是拜高踩低的,瞧着七皇子生病越发得皇上的宠,宫女太监们对二皇子这边自然有几分怠慢,而那时正是宫里发生瘟疫的时候,这一怠慢就没有往日那般仔细的清洗东西了,一只染有瘟疫的杯子就这样拿给二皇子饮茶了,导致二皇子当夜就染上瘟疫。   二皇子是早产,身子本就羸弱些,这一染上瘟疫,即时是倾尽全南楚医者的力也未能将其救回来,最终不过短短四日,还未成年的二皇子就撒手人寰了。   德妃为此伤心欲绝,认定是柳贤妃故意这般做来谋害二皇子,可到底没有证据,一切只能归咎为意外,而皇上为此也觉得很是愧疚,为了补偿德妃本欲将她封为贵妃,可德妃却拒绝了,对皇上也冷漠至极。   因着愧疚,皇上自也不计较,对德妃也几乎是百依百顺,可这又如何能补回德妃心里的伤呢,最终只能将这件事列入皇家密事里,不容许任何人再提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人都以为德妃从未有过子嗣,更有人羡慕她没有子嗣还能有如此盛宠,却不知这背后这般伤痕累累。   难怪柳贵嫔说德妃比她更加很柳贤妃,这等丧子之痛能不恨吗?   只是,这德妃虽说应该是恨柳贤妃的,但要她同她和太子站在一条线上,却不是容易的事。   两世为人,她很清楚德妃比任何人都难以说服,她已经是位高权重了,没有什么要争什么要抢的,而且她这恨忍了十年,可见她极为冷静,这件事很是难办。   而且不仅仅是说服德妃难,这段日子里进宫更是难。   如今后宫内因为柳妃被打入冷宫的事必然是暗流四起,长公主府的事和柳贵嫔的死已经让她引得皇上有几分注目了,若这个时候自请入宫实在惹人生疑,去见德妃更是容易出事。   这德妃,就好像挂在驴前面的青菜,极为诱人,又在眼前,可要吃到口,却不容易,而且还伴随着危险。   后宫权妃,冷静异常,要想得到这一个大的助力,可真是要好好从长计议一番。   “天知阁果然是天知阁,这等皇家密事七日就查得如此细致了。”苏子衿沉下气,一边将心里的思付收起来,一边将手中的卷轴卷起。   “天知阁靠卖情报吃饭,若是不快如何能这一行立足呢,不过…”君故沉瞥眼看着苏子衿手中已经卷好了的卷轴,抬起眼来,瞧着苏子衿略有几分好奇道:“如今后宫之中正是动荡之时,衿儿打算如何入宫,又如何说服这德妃娘娘呢?”   “我自有办法。”苏子衿不假思索的就张嘴逞强,低头就将卷轴放在桌上。   看着苏子衿眼底的一丝心虚,君故沉明了她这是在逞强,活怕他插手此事又压她一头,有的时候她那略高的自尊真有几分让人哭笑不的。   不过君故沉到也不说什么,只是嘴角上扬了一分,伸手拿过苏子衿面前喝过的茶杯,倒上一杯茶,不客气的浅酌了一口道:“既然此事衿儿自有办法就好,不过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同衿儿商量。”   “何事?”苏子衿带着几分疑惑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染有唇印的茶杯被君故沉握在手中,放置在唇上,顿时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晕又浮起来几许。   瞧着苏子衿脸上的绯红之色,君故沉眼眸里浮起奸计得逞的笑意,唇角也更加上扬了一丝,看了半响,眼见着苏子衿眉宇之间微有几分不悦才适时开口道:“下月初四就是衿儿及笄之日了,我自要来同衿儿商量商量咱们的婚事。”   听到这话,苏子衿眼中原本的不悦之色瞬间被狐疑盖过,看着君故沉忍不住开口问:“你如何知晓我是初四及笄?”   “从一开始我就知晓衿儿是十一月初四的寿辰。”君故沉双眸满是宠溺的凝视着苏子衿,笑得温柔。   一开始?   苏子衿愣了一分,不明了这一开始是什么时候,但垂眸之间看到眼前的卷轴明白了过来,又气又无奈道:“天知阁真是半点私隐都不给人留,生辰八字都查得这般清楚,难不成还做卖八字的买卖吗?”   面对苏子衿的微怒,君故沉笑而不语,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宠在手心里的孩子,由着她闹,不论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而这样的神色让苏子衿极为不适,却又无可奈何,这么多日下来对于君故沉这等将她全部看清的事也渐渐习惯了,明白他在此事上是绝对不会收敛的,与他争执此事只会给自己添堵。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问:“及笄在即,婚事之事自然是要商量,只是你要如何商量?” 第332章 我等着你   “按照南楚的礼制,及笄之日当该来吃宴,带上求亲贴和亲礼交给你家中长辈。上门求亲。待你家中长辈思付考虑之后再派人来信,定下吉日前来过礼,定下订亲的日子,待到订亲之后你我二人才能算作未婚夫妻。最后再选吉日于你十六岁时成婚。”君故沉难得正经的将礼制全数说出来,脸上半分痞气都没有,反倒让苏子衿有些不适应。   而他的话更是让苏子衿有些云里雾里。不解的蹙着眉问:“这些礼制我也知晓,可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衿儿既然知晓这礼制。就该明了,你及笄当日不仅仅是我可以上门求亲。他人也是可以的,虽说你身上有皇上所赐的婚嫁自主的权利,可到底礼制在,这求亲之事还是要从你长辈手中过。只是会将求亲贴交与你自行选择。可衿儿觉得,我的求亲贴能从你家中长辈手中交到你手里吗?”   君故沉一句惊醒梦中人,苏子衿忙着脱离苏府的事倒是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若是君故沉不提醒。只怕到了那一日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正如他所说,她虽然是有一个婚嫁自主的权利握在手里,可说到底也不过只能在最后一刻用一用,也就是选择谁做自己的夫婿。   对于其他女子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权利了,可对于她与君故沉来说如今却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因为如今苏府后院内主持中馈的还是老夫人,莫说是她了,就是苏成只怕都看不到君故沉的求亲贴。没有求亲贴就意味着在一开始就被否定了,即时有这婚嫁自主的权利在手上又有什么用呢。   除非及笄那日主持其事的不是老夫人。   那么就意味着她原本计划的事要提前在这一月不到的时间里办下来,这可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可若不这样,就只能……   “那你觉得该如何做才能让你这求亲贴顺利的拿到我手上来呢?”再做决定之前,苏子衿倒想听听君故沉的意见。   君故沉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沉思了片刻道:“我与衿儿的想法一致,若是衿儿的事办不下来,那就只好用些强硬的手段了,我可不会让衿儿穿上别人的嫁衣。”   君故沉一如既往的霸道让苏子衿忍不住一笑,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一丝,点了点头明了道:“除开这两个办法也没有别的了,我会尽力将此事办下来的,若是实在不行,也会同你商议。”   “好,那就依衿儿安排。”君故沉爽快的应下,看着苏子衿沉着眸思虑得有几分出神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站起身来身子前倾一分,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住苏子衿的下巴,脸俯下去,同她相隔不到两指,瞧着她眼里露出来的惊错,邪笑道:“既然事都已经定下了,那我也该收取我的报酬了?”   “报酬?什么报酬?宋医女的事你不是说算了吗?”看着君故沉近在咫尺的脸,心止不住的狂跳,脑子也变得迟钝了起来,来不及多想只能本能的开口。   “宋医女的事我的确不要报酬,可德妃的情报超出了原定的价格,我自然要来同衿儿收取余下的报酬了。”君故沉双眸笑得弯起,如同弯月牙,明亮的眼眸好似镶嵌在其中最明亮的星辰。   “超出?”听着这话,苏子衿原本因为紧张而飞散出去的神思立即就收了回来,眉头一拧,据以力争道:“哪里有超出,你可不能耍懒,当初咱们可是谈好了的。”   苏子衿知晓会有这么一天,那日君故沉吃了亏肯定会找回来,而且肯定会变本加厉,好不容易赢来的胜利可不不能让他这般轻易就拿回去。   “我与衿儿谈好的是德妃的情报,可这情报里可没包括皇家密事,这价格可不止德妃本身的价。衿儿也是看过天知阁的价目录的,这皇家密事可是另列一页的,和情报完完全全可是两码事。”   君故沉的话让苏子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确实有看过那天知阁的价目录,也知晓皇家密事和个人情报是两个价,可…“事前你可没说这是皇家密事。”   “我也不知晓这事乃是皇家密事呀,我也是查到这里后才又给了天知阁一笔钱,那我自然要来问衿儿要报酬了。如今衿儿你看也看了,事也知晓了,总归不会耍赖吧。”君故沉笑得越发的人畜无害起来,可眼眸里却露出狐狸一般的神色。   “君故沉!你这是强买强卖!”苏子衿算是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已经被他推进了坑了,从那日他答应她查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早已经算到了今日,难怪那日这般容易就放过了她,原来等的就是今日。   瞧着苏子衿已经意识到了的模样,君故沉的笑意更加得意,眉尾一挑,带着几分挑衅道:“还真就被衿儿说对了,我就是强买强卖,如今衿儿都把这情报看了去了,怎么也要付点报酬吧,我想衿儿也并非耍赖之人,不是吗。”   苏子衿可想说“是”这个字了,可看着他那双似完完全全看透她的笑眼,这字就好似被什么卡在了喉咙里一样,怎么都发不出来。再想想宋医女的事和他的所作所为,即时知晓自己这次又是完完全全被算计了去,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你说吧,要如何补偿你。”   瞧着苏子衿垂下眼眸,似认命了一般的模样,君故沉眼眸之中露出一丝疼惜,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未等她反应过来就伸出手揽住她的背,将她拥入怀中,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心满意足道:“能这般抱着衿儿就是最好的补偿了。”   君故沉这般举动让苏子衿愣住了,原本见君故沉这般据以力争,她以为他必定有高要求,至少会要回她本答应过的那个吻,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可没想到就只是这般?   “衿儿,再等一月,我便就来迎你,等着我。”未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君故沉低沉且郑重的声音就在她的耳侧想起,似最重的承诺。   苏子衿这才明白,和她闹了这般多,要说的不过就是这句话罢了,有时候,他也并非她想的那般真的什么话都能随口而出,特别是对于她来说。   心里,触动了一下。   不自觉的伸出手,抚在他宽广的背上,微笑道:“我等着你。” 第333章 一千两的补药你给谁?   自木婉清入门之日大闹了一场之后,老夫人收敛了些许,再没有找过木婉清的麻烦。而木婉清到也是个识趣的。少有出门,两个人就这般再没有过接触,自也不再闹起什么。   苏府就好似这入了冬的天一样,难得平静了下来。   可这般平静的日子之下往往是暗流浮动。站在窗前,看着听雨院所在的地方,苏子衿的眼眸渐渐眯起。端起手中的热茶,浅酌了一口后头也不回的开口道:“宋医女到底是宋医女。一日时间就把事儿办好了。”   刚刚抬脚准备跨入门内的宋医女听到此话愣了一下,看着苏子衿的背影眼露几分惊讶。可一转念似想起了什么,惊讶消散而去,跨入门内,一边向苏子衿这边走来。一边略有几分羡慕道:“郡主才是厉害,未回头就能判断得出是我来了,这功夫当真让人羡慕呢。”   苏子衿侧过身来。看着穿着藕粉色绣青藤边纹小袄。同色棉裙,裹得跟个球一般,手中还紧紧握着汤婆子的宋医女轻笑道:“宋医女若是羡慕不如改日我寻个人教教你,一年就可听声辩物,还可以强身健体,你便就不会这般怕冷了。”   “不必了。”宋医女连连摇手。“我在安国侯府时曾和那里的女护卫讨教过,那一日练下来我浑身都酸痛了。我这个人吧,懒得很,吃不得苦,武是练不了的,吃吃玩玩倒是可以。至于怕冷,这个是我身子寒气重的原因,调理调理就好了。”   宋医女这番话苏子衿倒是赞同,她来这七日里,她算是再一次刷新了对她的认识了,原本以为这个宋医女这般年纪就能有这般医术必然是个吃得苦,下得去狠心的人,否则不会有这番成就,可后来苏子衿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着宋医女的医术了得,苏子衿虽然很喜欢她那不拘小节,自在豁达的性子,但到底也还是有几分防备,毕竟越是有能力的人,带来的危险就越大,特别是留在身边就更是要注意。   所以即时签了卖身契苏子衿也暗地里让琉珠盯了好几日,而这几日里收到的结果却是,这宋医女自入了院里以来过得是逍遥自在,因着苏子衿并没有什么吩咐她的,她每天几乎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用过膳在府内转悠一圈就回房午休了,到了下午,房内的丫鬟都闲下来了些,她就抓着一把葵花籽四处去聊天,偶尔帮小丫鬟干一点活就要了命一般,回去倒头就睡。   一日下来,至少要睡足七个时辰,苏子衿还是第一次见过一个人一日能睡这么久的时间,而且也是第一次见到宋医女这般能懒到这等程度的人,若非她知晓她医术了得,还以为这是一个好吃懒做之人呢。   不过她这性子倒也真实,让苏子衿心里的戒备少了不少。   “郡主不必关心我,我自会对自己好的,你还是检查检查你要的东西吧。”宋医女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盒来,递给苏子衿。“你给我的药方我改良了改良,药效必定比以前厉害,莫说是年轻女子,就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都能一发就中。”   一发就中这话苏子衿虽然从未听过,可也能理解,只是听着宋医女这般毫不顾忌的说出口这般露骨的话,总有几分羞意,不说话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那瓷盒。   这一打开来,一股浓郁的药香就扑面而来,苏子衿的眸色紧了一分,素手捻起一颗药丸来喂入嘴中,吞下去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感觉到腹部温热了起来,犹如将汤婆子放在肚子上一般,热得十分舒服,就连身子也暖了几分。   “果然是调理身子的好东西。”苏子衿看着这为数不多了的药丸,忍不住赞叹,这宋医女的医术当真是没话说。   “那自然是好东西,这么多名贵的补药融在这小小的十颗药丸里,若是不补那能对得起这些个银子吗?”看着那盒子里仅剩的六颗药丸,宋医女都觉得肉疼,那么多名贵的药材就化作了这些药丸,一千多两银子就这么没有了。“不过郡主,这东西你这般下得去本钱,是给你娘亲用吗?打算再添一个弟弟?”   苏子衿将盒子盖上,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   “不是给你娘亲那是给谁?这可是一千多两银子呀,还有谁能让你这般舍得花钱?”宋医女实在惊讶,在她的印象里苏子衿可是个极为精明半点亏都不会吃下去的人,虽说不抠门,可这到底是一千两呀!若是给自己娘亲,她倒觉得没什么,可若是给别人,这也太…太大方了。   瞧着宋医女那仿佛是丢了她的一千两一般剜心割肉的疼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故意卖关子道:“一会你就知晓了。”   宋医女好奇心上来,想要开口问,可还未等她张开嘴,夏荷就从外面疾步跑了进来,立在苏子衿身侧低声急道:“小姐,老夫人刚刚把木姨娘叫去了紫苏斋,说是要赏木姨娘首饰,只怕是要出事。”   “自是要出事的,父亲一连七日除开早朝外都在木姨娘的院子里,祖母哪里能坐得住,七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苏子衿将小瓷盒收入袖中,转过身迈出步子道:“且去瞧瞧吧,看看今日祖母要用什么手段。”   说话间苏子衿已经走出了三丈远,见宋医女并未同夏荷一般跟上来,停下脚步侧过身问道:“宋医女为何不走?”   “我?”宋医女疑惑的用手指着自己,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眸,不确定的问:“我也要同去吗?”   “这是自然,虽说你的医女,可对府里说的你是我的大丫鬟,若你一直留在院内,总归会有居心叵测之人嚼舌根子,你的名气可不小,我父亲万一借此机会将你算作苏府的医女,归入医女院,你可就没在我这里这般逍遥自在了。”   宋医女也不傻,自然能判断出孰好孰坏,二话没说就快步跟了上去,扶住苏子衿的手,谄笑道:“郡主,咱们走吧!” 第334章 木婉清有话说   正值入冬时节,苏子衿等人一出门天空便下起了今年来的第一场雪,绒绒的小雪飘扬而下。映衬着苏府的景色。走在廊下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对于入府以来第一次走这般远的宋医女,倒是哪哪都觉得好看,一路上同夏荷说个不停。   两个人都是个话篓子。一凑到了一起仿若是有说不尽的话一样,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好似麻雀,不过苏子衿倒也不觉得厌烦。沉闷得太久了,偶尔也需要些热闹。   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紫苏斋院门前。一走进那院门瞧着那房内同木婉清站在一起的苏成,这气氛顿时就沉了下来。似有一座大山压在头上一样,让宋医女和夏荷不敢再大声说一句。   然而对于苏子衿来说却仿若看不见一般,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缓的往院内走,只是还未等她走到一半。房内就传来了苏成怒吼的声音:“娘,我同您说过了,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您却又这般。您若是容不下婉清你就直说,别再拐着弯这般。”   “成儿,娘没有,是她,是她出言不逊,说这些东西差,还撒了一地,娘是…”   老夫人急切的声音能听得出来很想要辩解,希望苏成能相信她,可还未等她的话说完,苏成就狠狠一甩衣袖,厉呵一声:“够了!娘何必在我眼前装,您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从即日起娘没有我的许莫再召婉清来,否则就莫怪儿子狠心了。”   语罢,不等老夫人多辩一句,苏成转身便拉着木婉清疾步走出正堂。   眼见二人走来,苏子衿并未如上次一般让路,而是迎上前去,福身行礼。“父亲。”   苏成怒气未消的上下打量苏子衿一番,眉头紧蹙质问道:“你这个时辰来这作甚?”   “女儿听丫鬟说祖母要赏赐木姨娘首饰,心生好奇,便想来看看。”苏子衿站起身来,平静的回答,一双眼眸看着苏成没有半分波动。   苏成听着此话,侧过头余光看了眼正堂内那还未收拾的一地珠子,眸色越发的沉,冷声道:“不必去了,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苏成的话刚刚落地,还未等苏子衿回答,木婉清就挽上苏成的手娇俏道:“老爷,大小姐这才刚刚从竹苑走来,你便就让她回去,岂不是让她白走一趟吗,如今正值午时,雪又眼见着越下越大,反正老爷要出府不能陪妾身用午膳,不若就让大小姐同我一道去暖阁用膳吧。”   “你说的倒也是,这雪越下越大,衿儿回去倒也不方便,就依你吧。”苏成收敛起周身的怒气,温柔的拍了拍木婉清的手,转过头对苏子衿低沉道:“你且同木姨娘去暖阁用膳吧。”   “是,女儿明白。”苏子衿乖巧的俯身行礼。   见苏子衿这难得的乖巧,苏成的心气倒也是顺了几分,抚下木婉清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后才迈开步子从苏子衿身侧擦肩而去。   待苏成走出了院门,木婉清才对苏子衿温婉一笑恭敬道:“大小姐请。”   苏子衿点头回礼后便未再同木婉清再多说一句,两个人并立而行往后院的暖阁而去。   暖阁位于慈恩堂后,是冬日里用来宴请女客的地方,平日里不得老夫人的许是不容许随意进入的,就连许氏都没有权利,可如今短短数日下来,这府里的丫鬟们就已经知晓谁如今才是这个府里最得罪不起的人了,还未入院,暖阁的管事妈妈就迎了上来,谄媚的笑道:“大小姐和木姨娘来了,暖阁已经热好了温,午膳也都上了。”   “辛苦桃妈妈了,临时让你准备这些。”木婉清笑言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颗金裸子,放到桃妈妈手上,轻轻拍了拍。   “不辛苦,不辛苦,莫说木姨娘是提前说了,就是如今才说奴婢也定然给您办下来。”桃妈妈将金裸子握在手里,笑得是嘴都快裂到耳朵根子去了。   瞧着木婉清浅笑如阳的温婉模样,苏子衿不得不佩服,这木婉清对收买人心之事真是拿捏得极好,怪不得短短的几日下来这府上上下没有一个人再嚼她的舌根。   “桃妈妈真是办事得力之人,怪不得老夫人将暖阁交于你管理。”木婉清夸赞了一句,转过头来,对苏子衿点头道:“大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外面寒气重,咱们进阁内去吧。”   “好。”苏子衿微笑着点头,迈开步子同木婉清一道往阁内走。   走到门前,丫鬟一打开夹板帘子,暖气就铺面而来,将身上原本粘着的雪花瞬间融化。   走入阁内,暖哄哄的犹如春日里,花架之上摆放着的也是春日里的花,窗外是一片红梅林,此时梅花开了几许,在风雪的映衬下,越发的美若画卷。   阁内的矮桌上午膳已经上齐了,满满的摆了一桌,定睛一瞧,苏子衿发现这一桌子菜竟然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特别是小桃酥,她最喜吃,而苏成却最不喜。   这倒让她心底浮起了几分疑惑,木婉清原定是和苏成一道用膳的,按理来说这准备的菜式应该都是苏成或者她爱吃的才对,万万不该出现小桃酥。   除非…   一开始木婉清要请的人就是她?   “大小姐,入座吧。”还未等苏子衿抬眼去打量木婉清,她就已然伸手为她将眼前的矮椅拉开了来。   如今阁内人多,苏子衿自也不好拒绝,只能怀着怀疑屈膝而坐。   待苏子衿坐下后木婉清才自行坐下,对守在阁内的丫鬟扬了扬手道:“不过就是用膳,你等不用伺候着了,且都出去吧。”   桃妈妈得了木婉清的赏,自然也不会违背她,一听她赶人,立即就带着暖阁内的丫鬟们快步退了出去,只留下夏荷和宋医女站在苏子衿身后,巍然不动。   “大小姐,这二人您看…”木婉清若有所指的抬眼用视线指了指夏荷和宋医女,意思已经很是明显了,她有话要同她说。   “无碍,这二人都是我的心腹,木姨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苏子衿端起桌上的青茶,浅酌一口,神色淡淡。 第335章 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瞧着苏子衿神色淡然半分没有吃惊的模样,木婉清心头略有些许惊讶,但面色却不露半分。浅笑道:“既然大小姐这般爽快。那我也就不墨迹,开门见山的说了。敢问大小姐,可是我头上的人?”   听到这话,苏子衿瞳孔一缩。握着茶杯的手停滞了一分后才似没事人一样缓缓放下,不紧不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木婉清。轻声问:“头上的人?木姨娘所说的头上的人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何必再装呢,你我都是明白人。您是幕后控制柳二小姐的人,而我是柳二小姐派来的人。您可不就是我头上的人吗?”木婉清笑看着苏子衿,神色肯定,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发虚。   苏子衿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虚,看得出她说出这句话也是费了不少勇气。但这木婉清还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这么短的时间就认出她来了,倒是让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木姨娘真是聪明。不过我倒想问上一句,你是如何猜测到的?”   听到苏子衿这话,木婉清知晓自己的推断是对的,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声音来沉稳下来了几分:“谈不上聪明,只是在意自己的生死罢了,不知道真正的主子是谁,很容易丧命不是吗?   入苏府后我就一直觉得奇怪了,柳二小姐千辛万苦的把我从那青楼救出来,要我不惜一切代价去勾/搭大老爷,还要让大老爷喜欢上我。   起初我以为柳二小姐是因为恨大小姐您,恨苏府,所以希望我能从大老爷下手,从而搞得这苏府鸡犬不宁。可入了苏府前却命令我率先解决老夫人,我就觉得奇怪了,柳二小姐恨的不是大小姐您吗,为何要对老夫人下手。   于是我收买了几个府里年长的婆子,这才明了这府里的暗斗,大小姐您眼见着就要及笄,若是老夫人倒下了,最先获利的就是您,其次就是大夫人,那我这么做并非害你还是帮你。   然后我就细细想了想,柳二小姐说起来可并非这等心思缜密之人,反倒是大小姐您更像布下所有棋局之人,所以,我今日就是来赌一把,没想到,赌对了。”   “那木姨娘这赌还真是赌得有点大呢,若是赌错了,你这命只怕就要没了。”苏子衿倒是又一次刷新了对木婉清的认识,真是算的上有胆有谋了,猜测到此竟就敢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   “这人的一辈子,总有几次需要豁出命去赌的,大小姐您说是吗?”木婉清笑得明媚,真真的好看。   可这好看对于苏子衿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罢了,她更需要一个人内里的东西,譬如木婉清如今心里想的东西。“木姨娘何必说得这般好听,你也说了,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说这些虚的呢。你会豁出命来赌这一把,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赌,不是吗?”   “大小姐果然是大小姐,什么都瞒不住。”木婉清尴尬的一笑,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才轻咳一声道:“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也就不瞒大小姐了,我今日约大小姐赌这一把就只是为了两件事。   一是我觉得既然我真正主子是大小姐的话,咱们在一个府里,那便就不必再通过柳二小姐来传递消息了,不安全不说,还耽误时间。二是有几个问题,我想要当面问大小姐,希望大小姐能如实回答。”   “问题?”苏子衿眼眸里浮起一丝好奇,想来让木婉清豁出命来的东西就是这几个问题了。“木姨娘且问吧,若无碍,我必然如实回答你。”   “谢大小姐。”木婉清低头福礼。“大小姐,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把我弄进苏府来?为了扳倒老夫人吗?您为何就一定认为大老爷会喜欢我?”   “把你弄进府来确实是为了扳倒老夫人,正如你所说的,我及笄在即,不扳倒老夫人很是麻烦。至于为何一定认为我父亲会喜欢你,只能说,以木姨娘的容貌,这世上难有几个男人不动心吧。”   苏子衿毫不隐瞒的将三个问题回答出来,可苏子衿越是这般爽快,木婉清心底的那个想法就越发的让她觉得害怕,吞了口唾沫下定决心问:“敢问大小姐,待我将老夫人为您扳倒后,您打算如何安排我?”   “安排?”苏子衿倒有几分云里雾里了。“你为何觉得我要安排你?”   “难道不会吗?”木婉清吃惊的看着苏子衿,不敢相信的急道:“老夫人扳倒之后,这大夫人自然就是主持中馈的人,若大老爷还这般独宠与我,大夫人自然会不悦,难道大小姐对此没有安排吗?”   听到这话,苏子衿算是明白了过来,难怪木婉清要豁出命来赌这一把,原来是害怕她卸磨杀驴,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趁着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和她来把条件谈了,至少保住她的命。   “木姨娘原来是怕我卸磨杀驴,这点你可以放心,老夫人扳倒之后我必然不会亏待你,而这苏府的主母中馈也会让给你。”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说着。   可这一句话就惊得木婉清和站在身后的宋医女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子衿,她的意思是,不仅仅不帮着自己的娘亲,反倒要帮着木婉清从她娘亲手中夺过正妻之位?   这…   “大…大小姐…大小姐您这是在开玩笑吧,您…您的意思是…您要让大夫人将正妻之位让给我?”木婉清双眸颤抖的看着苏子衿,脸色更是吓得苍白。   “正是如此。”苏子衿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   “为何?”即时苏子衿清清楚楚的回答了,木婉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大小姐您为何要这般做?您与大夫人难道有什么过节?”   “这事与你无关,按我说的做便是,不会害了你的。”苏子衿说着放下手中的茶杯,从袖中拿出宋医女给的那小瓷盒,放到木婉清面前。“这是对女子极好的补药,每日一颗,尽早怀孕。”   说完,不等木婉清回过神来,苏子衿便站起身来转身就往门外去,徒留下木婉清坐在阁内,看着眼前的小瓷盒,心中难以安宁。   这个苏子衿,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第336章 红梅   走出暖阁,雪越发下得大起来,府内都已经裹上了一层银装。伴着雪花飘零。难得的美景,可宋医女却无法如来时一般看得进去。   跟在苏子衿身后,思虑了许久后,最终还是忍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快步走到她身侧,下定决心问:“郡主,你那药丸一开始就是打算给那木姨娘的?”   “对呀。你刚刚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苏子衿理所应当的回答着,看着宋医女脸色的疑惑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我是看到了。可是…可是…”瞧着苏子衿那平静的仿若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宋医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踌躇半天才心一横道:“你为什么要给她?她是你的姨娘,若她生下了孩子岂不是对你不利,而且你还说要让她做正妻,那你娘亲怎么办?你恨你娘亲不成?”   “我为什么要恨我娘亲?”   “你这么做不就是害你娘亲吗。让那木姨娘将正妻之位夺走了,那你娘亲会怎么样?降为妾,还是被赶出去。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宋医女实在理解不了苏子衿为何要这么做。在这个时代不是男尊女卑吗?除开做正妻其他都是悲哀的,而若是从正妻的位子上下来了,那不就是更加悲惨了?   而苏子衿是大夫人的女儿,若是大夫人倒了,她又能有什么好处呢?这么做无疑是损人不利己,即时她恨自己的娘亲也不该这么做呀。   “宋医女,我问你,你是愿意留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牢笼里守着所谓的正妻之名过一辈子呢,还是愿意赚了名声之后走出牢笼海阔天空呢?”面对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宋医女,苏子衿停下脚步来,双目直视着她,无比认真的问。   宋医女被她这一问给问愣住了,站在原地,脑袋停滞了半响眼眸里才慢慢回恢复起神色来,最终化作满眼的惊讶,小声惊呼道:“你的意思是,你这是要帮着你娘亲赚个好名声然后逃出苏府?可是你娘亲即时是和你父亲和离,也会被人所诟病吧,这日后难不成不嫁人了?”   “我不会让我娘亲被人诟病,至于这嫁不嫁人的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娘亲自有我娘亲的打算。”苏子衿转头望向许氏院子所在的方向,嘴角浮起一丝欣喜来。   看着苏子衿这嘴角的欣喜,宋医女倒是眼中露出几许疑惑,眨巴着眼道:“你真是和你们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不一样,反倒像我那个时代的人。”   “时代?”苏子衿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宋医女很是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医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背脊一僵,看着苏子衿越发露出怀疑的眸子,后退一步,急急的岔开话题道:“这是我们这种贫民说的俗语,解释起来很是麻烦的,郡主不必在意,倒是我不明白,这件事刚刚那木姨娘问你,你为何不回答她呢?”   对于宋医女的解释苏子衿倒也不深究,也知晓她这是岔开话题,便顺着她回答道:“这结果如何与木姨娘来说知晓与否都没有影响,又何必告诉她呢?”   “那你为什么回答我?”宋医女顺口而出的问了出来,看着苏子衿嘴角越发扬起一丝的狐狸般的笑意,似猜到了什么。“你在暖阁内的时候完完全全可以让我出去,你却留下来,让我看到听到这些,你想要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呀,宋医女你如今是我的人,我的事你自然也要知晓,只不过这些事你知晓了后,咱们可就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若哪日我出了事,你也跑不掉,所以,宋医女,为了你的小命,你可要好好站在我身后,保住我才是。”苏子衿伸出手拍了拍宋医女的肩,饶有深意的一笑后转身领着夏荷顺着长廊往前走。   “你…”宋医女张嘴就欲理论几句,可看着走在风雪之中孤寂的如同寒冬里盛开的红梅的苏子衿,霎时间明白了过来。   苏子衿的话虽然说得好似她算计了她,绑住了她,可若深想一分就能明白过来,她这般做的确是把她绑在了她的船上,若她出事了,她的确是跑不掉,可若是换过来呢,若是她出事了,苏子衿有能跑的掉吗?   苏子衿这般做,就等于把自己本该掩藏的东西揭开给了她看,是绑住了她,可也束缚住了她,彼此谁也捞不到好处,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她这般做不正是对她的信任吗,只是她却不说出口来。   她真的像极了红梅,凝寒自傲,从不低头,即时风雪再大,也不会多言一句,用现代的话说,这就是个傲娇,可对于这种傲娇宋医女却觉得有些可爱。   ……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四日后,整个金陵都掩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起来,即使屋子里烧了几炉子还是感觉到冷,就连苏子衿都冷得躲在了软塌之上,手里拿着太子送来的信双眉紧紧拧着。   太子来信言明这段时日下来她交给他的那些能笼络的第一批权臣都已经七七八八拉入帐下了,问苏子衿下一步当该如何,是继续笼络第二批还是再等等看局势。   原本在苏子衿的计划里,第一批权臣笼络了之后脚步就更是不能停下,可第二批并非第一批那些手中握有把柄的人,要笼络也绝非那般容易,特别是萧落净无权无势就更是困难,若一步错说不定就会引来麻烦。所以这个时候该是需要用到柳贵嫔的时候,可偏偏如今柳贵嫔已经不在了,而德妃那边,莫说是说服了,就是要见一面都是难事。   几日前她曾送过拜帖去太后哪儿,可太后却回信说宫中事务繁忙,不得空来婉拒了她,这也就是变相的告诉她,后宫之中此时还不稳定,若她自请入宫很是麻烦。   宫中没有人相助,就好似前路连接两处悬崖的独木桥破烂了一样,若强行行走的话危险太大,一步错就会粉身碎骨,可若不走,没了这个时机,很快就会被人越过去,好不容易笼络来的人也巩固不住,那一切就不好办了。   思来想去,德妃那边如今是无望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夏荷,去取柳贵嫔的画来,同娘亲说一声,我要去一趟柳府。” 第337章 倔强的母女   柳府,在白雪皑皑之下更比平日里显得巍峨庄重,再一次站在柳府的大门前。苏子衿不免有几分感慨。   两世为人。她就来过柳府三次,每一次来却都是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来,是前世,第一次见到柳贵嫔。当时觉得她当真是大家闺秀,不免带有几分艳羡。   第二次来,是柳老夫人的寿宴。彻彻底底算是和柳家结下了愁,自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柳家了。   而这第三次。握着手里的画卷,觉得有几分沉重。   “荷悦郡主。老夫人让老奴引郡主入府,郡主请随老奴来。”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快步随着通报的小斯从大门内走出来,低着头恭迎苏子衿。   “有劳妈妈了。”苏子衿点头微笑,侧过头对驾马的马夫使了个眼色后就随着那管事妈妈入府。   苏府内一如门外的庄严一般。大雪天里就连丫鬟小斯都很少出现在院外,府内的大道偶有三三两两走过去也都是低着头,面色肃然。可见这几日来苏府的气氛很的沉重。   不过想想到也是如此。柳老夫人虽说是个心思狠的,可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膝下就只有柳贵嫔一个女儿,自是尤为的珍惜,就前世见到柳贵嫔时听着柳老夫人和她说话都能听出来宠爱之意。   唯一一个女儿,为了争一口气,入了宫,虽说这性命交给了皇家,生死都只是一瞬之间,可这般年轻就去世了,还死得这般凄惨,柳老夫人如何能不伤心,这柳府之内的气氛又如何能不压抑。   可对于此苏子衿也是无能无力,她也想救活柳贵嫔,可到底最后还是只能看着她死去,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着这手中的画,走入柳老夫人院中的正堂内,将画交给柳老夫人完成柳贵嫔的心愿。   然而管事的妈妈入了院后却并没有将苏子衿带入正堂,而去转入右侧,顺着铲去了雪的小路往侧房去,正当苏子衿觉得有些许疑惑欲开口询问的时候,一丝清幽的佛香从那侧房内传了出来。   苏子衿这才意识过来,这是佛堂。   她上门来拜访,柳老夫人却在佛堂接见她,看来她来时的担心都是多余了,这柳老夫人远比她想得更看得透,反倒是她来晚了。   随着管事的妈妈轻叩门扉后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靠墙放着的大佛龛,摆放着弥勒佛的金身佛像,小小的香炉之上佛香一明一暗的燃着,整个房内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柳老夫人一袭素衣跪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苏子衿却能听到佛珠轻轻碰撞的声音以及小声的念佛声,对此她也不打扰,待管事妈妈出了门后就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柳老夫人礼佛。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等香炉里的佛香烧完之后,柳老夫人站起身来重新上了三炷香后才转过身来,略有几分歉意道:“让郡主久等了。”   “无碍,我也知晓这礼佛之事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间终止,否则是对佛祖的不敬。”   听到苏子衿这话,走到侧边提起茶壶倒茶的柳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郡主也懂礼佛?”   “略知一二罢了。”苏子衿低头回答,十分谦逊。   柳老夫人明了的上下打量了苏子衿一番,沉默了半响才举起倒满了茶的茶杯,一边递向苏子衿,一边似闲聊一般问:“那郡主信佛吗?”   “信。”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走上前,从柳老夫人手中接过茶杯。“不过佛就未必保佑我们了,毕竟佛讲求普渡众生,而咱们做的事,可普渡不了。”   柳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能听懂苏子衿这话里的话,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转过头,看着那佛龛里巍然不动的佛像,似叹似悲道:“是呀,老身礼佛多年,可到头来佛祖也未见保佑我,老了却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求佛不如求己,老夫人当该明白这个道理,至于贵嫔娘娘之事,很抱歉,爱莫能助,能做的也只能是将这幅画交于老夫人您。”看着柳老夫人眼眸之中的悲伤,苏子衿也有几分悲楚,伸出手,将手中的画奉上。   看着苏子衿手中的画卷,柳老夫人有些迟疑,虽说她知晓有这一副画,也知道苏子衿肯定会送来,可当真的放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却有些不敢去拿,仿佛拿了,看了之后,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落地了,自己的女儿就真的没了。   可事实到底是事实,柳老夫人心里也很清楚,看着画卷大约三到四个呼吸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心思一定,一咬牙伸出手将画卷拿过来,借着这股勇气将画卷打开……   当看到画面的一瞬间,柳老夫人愣住了。   她知晓这是一副肖像画,也知晓苏子衿画技了得,可没想到竟然这般犹如真的一般,而且画里的柳贵嫔笑得那般幸福,看着奔向自己的小娃那般心满意足。   柳贵嫔这样的笑容,自她十三岁后柳老夫人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如今再见,恍然如梦,只可惜,物是人非了。   “贵嫔娘娘说希望老夫人将这幅画挂在她的闺房,那后宫她再也不想进了。”   苏子衿的话如同最后一只手,推倒了老夫人那挡住泪水的城墙,顿时之间浑浊的泪水浮上眼眶,眨眼间就落下,滴落在画卷之上的艳红色花朵之上,染上赤红的颜色,似一滴血一般。   而柳老夫人却半点不知自己落泪,脑海之中不断浮现起数年前的那件让母女二人隔阂的事。   那是柳贵嫔十四岁时,眼见着要准备及笄后商议婚事之事,可偏偏她却忽然说她要入宫选秀,柳老夫人哪里舍得自己的独女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可柳贵嫔却似铁了心,同柳老夫人大吵了一架后更是以死相逼,最终不得已只能送她入宫。   多年过去,她从未说过她后悔入宫,如今到最后一刻才肯松口。   可又能如何呢,人已经死了,身为娘亲,又能帮她什么呢。   只怪母女二人都太倔强,她倔强的不肯承认她后悔,她倔强的低不下头去帮扶她,等到彼此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第338章 赌一把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柳老夫人的情绪才渐渐的稳定下来,用手绢擦拭去眼角的泪水。哽咽道:“一时难控。让郡主看笑话了。”   “情深所致,又何来笑话,如今贵嫔娘娘已去,老夫人当要节哀顺变才是。莫伤了身子,贵嫔娘娘泉下有知也会担心的。”看着柳老夫人苏子衿也觉得悲凉,虽说不知这母女二人之间如何。可她却知晓这柳老夫人是个极为要强之人,如今垂泪定然的伤到了深处。可惜,什么都挽回不了。   就如当初。看着自己那刚刚出生的孩子被拿走,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一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提去送死,这样的无力她能感同身受。   “想不到有一日郡主会来安慰老身。这世上的事还真是说不清呢。”看着苏子衿眼眸里那情真意切的安慰之意,柳老夫人嘴角的苦笑更盛,双手齐动将画卷卷起。沉吟了片刻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身明了郡主今日来的目的。郡主同我那不中用的儿子和贵嫔娘娘之间的合作之事老身也略有耳闻。”   “既然老夫人都已经知晓了,那我也不同老夫人兜兜转转了,我就直说了,希望老夫人能给我一个答案,成或不成。”既然柳老夫人已经把话整个说明了,苏子衿自也不会再装作不知晓来同她循序渐进,这反倒显得没有诚意。   “除开成难道老身还有其他选择吗?老身已经没了唯一的女儿,难道连这唯一的儿子也要失去不成?”柳老夫人的神色黯然下来,有些无奈苦涩。   “老夫人且放心,答应过贵嫔娘娘和柳相的事我必然都会办到,我也自会保住柳家大房,绝不会让老夫人再失去柳相的。”苏子衿说话间眼眸之中皆是笃定,柳贵嫔的死让她对柳家多了一分愧疚,也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多了一分责任。既然别人依附了她,那就是把命交给了她,她自然要保住。   瞧着苏子衿眼中这决绝的笃定之色,柳老夫人此时算是明了了,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愿意走上她这条船,到死都还要推她一手,原来原因在此。   心里不得不有几分敬佩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上位者的气魄,更是明了驭人之道,日后必然了不得,她的选择,似乎没有错。   “保与不保,都是你与我儿的选择,我老了,如今这全府上下都已经交给我儿子和媳妇了,之后之事,就随他们去吧。”柳老夫人无力的摆了摆手,转身看向佛龛里快要燃尽的香,走上前去重新再点上三支插上。   话到此处,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苏子衿也知晓柳老夫人这番举动便是不想再同她说下去了,也不强留,将手中的茶杯浅酌一口后放下,行礼道:“时辰不早了,府中还有事务,且就先行一步了。”   柳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站立在佛龛前,仿若静止了一般。   苏子衿礼已经做到了,自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转身就拉开佛堂的门走了出去,随着为其撑伞的丫鬟走出院子,彻底消散而去。   等苏子衿的身影已经完完全全看不见后,一直守在佛堂外的管事妈妈才快步走进来,站在柳老夫人身后略有担忧道:“老夫人,真就这般决定了,这样一个小女娃,信得住吗?”   “年纪大小无关信不信的住,既然太子,太子妃,旭儿,怜儿都信她,想来她也是有几分硬本事。这件事事到如今也没得选择了,难道我要去帮着我那杀了我女儿的仇人不成?”看着眼前慈眉善目的佛像,柳老夫人眼前却浮着恨意和杀机。   “老奴知晓老夫人您心里的恨,可事关整个柳府呀,那太子殿下虽说是太子,可到底根基不稳,相比起七皇子……”管事妈妈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可彼此之间都清楚,太子和七皇子之间的势力悬殊是天差地别的。   “皇权之争并非完完全全拼的是身后的势力,太子如今相比起当初能在这般短的时日内能拔地而起也并非偶然,皇位究竟是谁能夺得现在都还是未定之数,反正咱们柳家都是要站在一方搏一搏的,便就随着旭儿赌这一把吧。”   “老奴明白了。”管事妈妈低下头,不再多说,可过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柳老夫人的背影有些为难的道:“那老夫人,二房那边,您看如何是好。”   柳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无力的摆了摆道:“这些个事就由着旭儿去安排吧,都是他们这一辈的事儿,我老了,不想再管这些个事了。”   说罢,柳老夫人握着手中的画卷转过身,走出佛堂,看着外面再度飘起的鹅毛大雪,深吸一口气,迎着雪走出院落,往那多年未再去过的院子而去。   ……   由于大雪不断的下,道路难行,待苏子衿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酉时了,整个天都昏暗了下来,苏府内才开始掌灯。   夏荷早早的就站在廊下等候苏子衿了,见马车入府连忙打着伞迎上前去,扶着苏子衿下马。   “不是说让你不必来接了吗,你大病初愈没多久,大冷的天若是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握着夏荷被冻得冰冷的手,苏子衿又急有气,这样的冷若非在这站这半个时辰以上绝不会这般。   “小姐,没事的,奴婢不觉得冷。”夏荷将手从苏子衿手里抽出来,双手搓了搓。“奴婢来此候着并非只是来接小姐,还有事要同小姐说。”   “有事同我说?何事?”   夏荷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拉着苏子衿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廊下后才把藏在小袄里的一封烫金请柬拿了出来,小声道:“小姐走后没多久李妈妈就派人送来了这请柬,说是宫里的贵人送来的,必然要亲手交给小姐,奴婢怕房内人多手杂出了事,所以才一直在这等着小姐的。”   “宫里的贵人?”苏子衿眉头一锁,宫中除了太后当该不会有人给她送请柬才对,而且太后前几日才刚刚拒了她的自请,如今也不会请她入宫呀。   怀着一肚子的疑问和不安,苏子衿从夏荷手中拿过请柬,打开一看浑身顿时一怔,双眉不由得紧拧了起来。   竟是皇后送来的请柬,邀她二十入宫赏花。 第339章 绝不放手   十月十九,在断断续续的下了好几日的雪后,天终于放了晴。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了。可这化雪的日子却是最冷的日子。   虽说最冷,却也是最容易睡着的时候,裹在温热的被子里,片刻就会感觉到睡意袭来。可这睡意却独独不往苏子衿这边来,躺在床榻之上,睁着双眼看着顶上绣着的百花图。怎么都睡不着去。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明日的事儿,皇后这个时候突然宴请她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按理说柳妃被打入了冷宫,皇后正是该借着机会重整后宫的时候。这后宫里如今最忙的就是她了,她竟然抽出时间来见她,就不怕皇上有所怀疑吗?   皇后这个人苏子衿一直看不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相比起柳妃,皇后就好像是一团雾,没有本体。往往猜不到她走这一步是何目的。甚至前世四皇子败北之后她也没有半分动容,在逼宫之时只是静静的走入宫内,悬梁自尽。   这一世她同皇后一直避不相见,为的就是不想引起皇后的注意,于她而言看不透的东西就是危险的东西,如今她根基不稳,若是招惹上皇后实在不是好事,毕竟后宫之中她可没有帮衬的人了,太子这般也因此搁置了下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如何苏子衿当真不敢想。   越是走到后面,她就越是怕,因为若这个时候垮了,那可就真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衿儿这般深夜了怎么还不睡,难道是在等我?”正当苏子衿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应对明日的事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痞意在帷幔外响起,清晰的可以听到他落座在床榻板上的声音。   “这句话倒是我要问你了,这么晚了你还夜闯闺房,是有何事吗?”苏子衿瞥眼看向右侧,虽然无法透过帷幔看到君故沉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就在那儿。   “我一回来就听闻衿儿收到了皇后的请柬,想着衿儿定然会多虑得睡不着,所以特意来陪陪衿儿。”   “你怎知我会多虑,我又何须你陪。”苏子衿嘴硬的说着,心里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浮动。   “衿儿可是我的心上人,我怎会不知心上人的心思呢?”君故沉说得理所当然,即时苏子衿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出他如今那一脸痞笑得意的模样。   只是还未等苏子衿开口抨击他,他却话锋一转,沉声道:“衿儿惯来想得多,一件事儿总是要想出所有所以然来才罢休,若是不想出来必然会睡不着。皇后请柬这件事,衿儿光考虑之后的会发生什么结果是没用的,不管如何,衿儿已经决定要去了,不若就走一步看一步吧,皇后自会给你答案,不是吗?”   君故沉的话一阵风,将苏子衿眼前的树叶给吹开了去,顿时让她恍然大悟过来。   自己当真是一叶障目了,一如君故沉所说的,这件事她并没有一丝头绪,而对于皇后作何打算她根本就猜不到,即时她考虑再多的结果又如何,到最后也毫无用处,对于这件事来说,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考虑,反正拒绝不来,也不可能拒绝,那就随机应变,明日她自会明了皇后想要做什么。   “再者说了,衿儿不是一直苦于没有入宫见德妃的机会吗,皇后如今不正是为衿儿创造了机会了吗?”君故沉柔声说着,声音划过帷幔似带着暖意,让人不自觉就能完完全全的听进去。   “这自是一个机会,可这个机会实在有些险,后宫之中瞬息万变,况且皇上也不是吃素的,若贸然前行,只怕…”说到此处,苏子衿只能焦虑的叹一口气。   虽说她的确很想要找个机会入宫去和德妃碰面,且不说能不能说服她,但至少要也要往前走一步,毕竟太子那边等不了太久。可这个机会越是靠近,不安全的东西就越是浮现起来,这一步,走与不走,都成问题。   “看,衿儿你又开始多想了,你可知晓一句古话,胆大的撑死,胆小的饿死。衿儿原本可是胆大到敢当众算计萧王之人,如今怎么这般畏首畏尾了,你可要知晓,如今的局势可容不得你多虑,生死胜负都只在一念之间,就看你赌还是不赌了。”   赌还是不赌?   苏子衿是嘴角浮起了一丝自嘲来,嘲笑自己的畏首畏尾。   是呀,要夺权,要争位,又如何能畏首畏尾,木婉清,柳老夫人尚且敢拿命来一赌输赢,她又有何不敢的呢。若是无谓的多虑,这件事就只会越来越麻烦,不若赌这一场,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大不了就是多德妃这个敌人,让夺权之事变得困难些,反正没有她这件事也是困难。   只是苏子衿到是觉得神奇,这几日里她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这两件事,却死活都想不通来,君故沉却短短几句话就解开了所有的结,化去了她心头所有的顾忌。   突然之间,细细想来,很多次仿佛都是这般,他总能一句话点拨她,让她想透本想不透的事,一时之间觉得,她选择了他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儿。   “故沉,若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或许很多事都不会发生。”看着头上的百花图,苏子衿的神思飞往了前世的回忆,过去的种种浮现在眼前,她不禁想,若是前世她遇到的君故沉就好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就不会有这一世了。   而苏子衿的话让帷幔外的君故沉沉默了下来,整个房内一片寂静,仿若没有任何人一般。   过了半许,苏子衿觉得或者是自己的话让两个人之间有些尴尬了,抿了抿唇,正欲说话打破这沉默,可侧过头才张开嘴就见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大手从帷幔外探进来,放在她身侧。“都是我的错,没有早些来寻衿儿,但衿儿放心,从今以后我都会牵着衿儿的手,绝不放手。”   绝不放手……   看着那对着自己张开的大手,耳边不断的盘旋着那句话儿,苏子衿的眼眶不自觉的浮起了一层水雾,鼻头一酸,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握住君故沉的手,含着泪笑道:“好,从今往后咱们携手而进。” 第340章 打了胜仗   清晨,窗外的光透过帷幔映照得床内柔亮起来,苏子衿犹如扇面的睫毛抖动了几许。带着一丝困倦之意睁开眼来。   张开眼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放在被子外虚握着的手,感受着手心里还余存的温热,她知晓君故沉刚刚离开不久,嘴角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爬起身来,撩开帷幔,轻呼一声:“夏荷。洗漱梳妆。”   “是,小姐。”得了苏子衿的话。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夏荷领着一众端着脸盆毛巾的丫鬟撩开卧房的帷幔快步走进来,为苏子衿洗漱梳妆。   今日入宫。苏子衿要换朝服,而这朝服相比起日常女子的服饰来要容易穿的多,就连首饰也是成套的,无需再去搭配。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梳妆完毕了。   看着铜镜内端庄大方的装扮,苏子衿很是满意,这般任由谁也挑不出刺儿来。   “小姐。马车都已经备好了。今日让冬梅姐陪着,虽说不能陪同小姐入宫,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的。”夏荷一边为苏子衿整理挂在脖子上的珠链,一边轻声说着。   苏子衿知晓夏荷这是担心她,但也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知晓了,你且同琉珠定好府内,莫出了事儿。”   “小姐且放心,绝不会出事的。”夏荷信誓旦旦的说着,将最后一根珠链扶正。   瞧着这丫头肯定的模样,苏子衿伸出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站起身来,在夏荷的搀扶下走出房内,往西院的侧门而去。   一如夏荷所说,马车早已经在门外守候了,冬梅穿着紫色的滚边棉比甲站在马车前,见苏子衿走上前来,连忙福身行礼道:“小姐。”   “无需多礼,起身吧。”苏子衿走上前抬手扶起冬梅。   冬梅顺着苏子衿的手站起身来,侧过身,将马车的门帘拉开,抬起手道:“小姐上车吧,外面风大,仔细莫着凉了。”   苏子衿无声的点了点头,顺着冬梅的牵引钻入马车内,落座之后冬梅也跟着迅速的钻了进来,不等苏子衿命令就轻轻叩响了木板,示意马夫驾马前行。   随着马蹄铮铮的声音,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驶,大约行进了半许后,冬梅才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苏子衿小声道:“小姐,这是沐郡主让奴婢给您带来的信,说是从沐郡王那得知的消息,让奴婢务必亲自送给您。”   “沐郡王那儿得知的消息?”苏子衿看着那信有几分疑惑,沐雨彤这是从沐郡王那得知了什么事,竟然这般神秘,非要让冬梅亲自送才行。   怀着满肚子的狐疑,苏子衿接过信封来撕开,将里面的信取出。   视线在信纸上扫过了几行后,苏子衿就明了了,嘴角更是难掩的浮起笑意来。   难怪沐雨彤要特意让冬梅来亲自送给她,原来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倒真是像她所做的事,而且这个惊喜对于如今的她来说简直是最好的礼物了。   “小姐为何笑,这信里说了什么好事吗?”瞧着苏子衿笑得喜悦,冬梅越发的好奇起来,来时沐雨彤就再三嘱咐她绝对不能看里面的信,也不能让别人知晓,必须要亲手交给苏子衿,所以对于此即使是她也难免升起几分好奇,再见苏子衿这般高兴,就更是抑制不住。   “倒也没什么。”苏子衿将看完的信折起来,一边塞入信封里一边含着笑道:“只是沐郡王得了消息,西北都狼一族已经大败了,舅父们打了胜仗,不日捷报就会传入金陵,舅父们很快就要凯旋而归了。”   “侯爷和将军要回来了!”一向稳重的冬梅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差点跳起来,看着苏子衿嘴角越来越高扬的笑也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冬梅在安国侯府待过一段时日,对于许荣许武等人都有一定的主仆情谊,这些日子来也一直担忧其的处境,如今听到这个即将凯旋而归的消息,她的高兴也不比苏子衿低多少。   “是要回来了,待舅父们归来,必定会得重赏,安国侯府更会如日中天,这路也就好走了。”握着手中的信封,苏子衿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这个时候打胜仗回来无疑是给她更添了一股力,不仅仅是对与夺权之路,对于她和许氏离开苏府更是。   有了这完胜而归的安国侯府,德妃的事倒也不是那么急了,而皇后这边也不必那么担心了,这就如同给苏子衿吃了一颗定心丸,在入宫之前得到这个消息当真是极好的。   “小姐说的是,等侯爷和将军回来了,这路就一帆风顺了,小姐也就不必这般辛苦了。”冬梅高兴得是手舞足蹈起来,一双眼眸里迸发着无比明亮的光芒。   虽然安国侯府这次凯旋而归并没有冬梅说的能有这般大的作用,但苏子衿也不打算去否定,只是笑笑不说话,毕竟有些事给一个希望总是好的,原本这件事就是好事,又何必破坏这高兴的气氛呢。   而因着这件让人高兴的事,这时辰也过的极快,转眼间马车就已经驶入了皇宫的侧门,到了此处马车和冬梅就不能再随同苏子衿了,只能目送着苏子衿钻进早已经等候在此的软轿中,由着四个太监抬起,跟着皇后宫里的二等嬷嬷顺着宫道离去。   一路上苏子衿撩开窗帘看着眼前不断往后倒退的红墙,原本喜悦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双眸之间的笑意也消散了去。   虽说如今已经确定舅父们能凯旋,自己与太子身后的助力更是强了一分,他人想要动他们也要掂量几分,但皇后到底也不可小觑,今日她必然要步步为营才是,能不惹上这个麻烦就暂时不要惹为好,避免舅父等人一回来就忙着她的事。   怀着这样的想法一路前行,可是过了半响之后苏子衿却意识到了不对,如今早已经走过了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可却没有半分停顿的意思,不免不安的撩开另一边的窗帘问跟在轿侧的嬷嬷:“皇后娘娘不是请本郡主来赏花的吗,为何过了坤宁宫却不入?”   “回禀郡主,皇后娘娘今日确是请郡主来赏花的,可这花都是春日里的,都放在花房内,若是移出来很快就死的,所以只能在花房内观赏。皇后娘娘已经在花房内等着了,咱们前面也就是花房了,郡主莫急。”   嬷嬷说着指向前方,苏子衿收回撩开窗帘的手,撩开轿门帘一丝,看着前面不远出开满了梅花的梅林中的琉璃花房有些许不安,皇后为何要在这里见她? 第341章 她在观察她   苏子衿看着眼前不远处的花房实在不解,而抬轿的太监也并未给她多做考虑的时间,十步左右的时间就已经走到了梅林前。将软轿停在拱形的宫门前。由嬷嬷撩开车帘,扶苏子衿出轿。   苏子衿也不能在轿内耽搁,只能顺着嬷嬷的牵引走出轿内,刚刚站直身来。往前走了一步,院门内淡淡的梅香就随着风飘了出来,灌入鼻腔内。倒是让人精神了几分。   想着昨夜君故沉的话,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心思暂且收起来,随着嬷嬷往梅林内走。   这梅林是皇宫内苏子衿唯一没有来过的地方。因为前世苏子衿还是皇子妃的时候入宫是侍奉太后的,这梅林和太后的慈宁宫是背道而驰的地方,再加上又是皇上当年大婚之时赏给皇后的,所以就一直没得来。等萧落尘荣登大鼎。她入主后宫后还未抽得出时间来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如今第一次走入这数次插肩而过的梅林,苏子衿觉得无比的惊艳,这一片梅林远远比她想象之中的大得多得多。一眼望去竟望不到边际。而经过这几日连日的大雪,梅花都已经开了,艳红一片,似火一般。   顺着青石板路一路往前,便就看见在梅林中央矗立着的硕大的琉璃房,半透明的琉璃可以让人看清些许里面那盛开的千花百卉,姹紫嫣红同房外的傲雪寒梅遥相呼应,有一种异样的味道,可却并不让人讨厌,反倒是想推开那门进去一探究竟,瞧瞧这些花儿开得有多盛。   “皇后娘娘,荷悦郡主来了。”随着嬷嬷一声高声的禀报声,站在花房门前的两个宫女将门推开。   门一推开,浓郁的花香伴随着一阵暖风从房内扑面而来,打在苏子衿的脸上,一下子将寒气吹去了不少,可并不能让她暖起来。   看着那站在花房内,穿着春日里的寻常淡紫色襦裙,用一只雕凤玉簪绾青丝的皇后,苏子衿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深了一分,皇后见她竟然没有穿皇后的服制而是穿着等平常衣衫,而且还是寻常女子的衣衫,这是对她不见外,还是另有她意?   苏子衿实在看不懂皇后的心思,但也不敢表露于面,只能强装镇定自若的走进花房内,莲步平缓的走到皇后身侧,福身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荷悦郡主不必多礼,今日本宫来只是请你来同本宫赏花的,如平常一些便是,不必行这些个虚礼。”皇后转过身伸出双手将苏子衿扶起,嘴角皆是慈善的笑意,若非知晓其是皇后倒会误以为是和蔼可亲的夫人了。   不过苏子衿虽不知晓皇后到底是如何一个人,但也清楚她绝非是良善之辈,她的心思之深难以揣度,而如今她这般亲善反倒更是让苏子衿的心沉了一分。   但既然皇后演的这般和善,她也不能抚了皇后的面,便恭敬的笑着点了点头问:“既然皇后娘娘如此说,那臣女也就不拘着礼了,不过臣女有一事不明,皇后娘娘这般繁忙,今日如何会邀臣女来赏花呢?”   “郡主看来是忘记了,那日在慈宁宫本宫说过,待本宫得了空,定然请郡主一道赏花,这些日子来本宫一直忙着宫里的事,也没抽得出空来。前几日听身边的嬷嬷说花房的花开得极好,本宫见了也欣喜,恰恰今日又抽得出空来,便就请郡主来了。”皇后说着侧过身,伸手捧起一朵芍药,指腹轻微的摩擦这花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沙沙声就好像磨在苏子衿的心头一样,让她的心紧提了一分,眼眸里也忍不住有几许颤抖。   皇后所说的那件事苏子衿当真是忘记了,如今皇后提起,她才回忆起来,和如今之事联系在一起当真细思极恐。   当初她还想不通,为何那日她明明只是说了一句客套的话皇后竟却要给她一个承诺,由于久而久之都未有再提起,她以为或许是她多想了,皇后可能也就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可如今看来,那句话绝非随口而出的,而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后就已经有想过今日以这个借口相邀她来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呢?拖了几月之久,而且恰恰是在柳贤妃倒下的时候。   “怎么,郡主可是不愿同本宫一道赏花?”见苏子衿许久未回话,皇后一双漂亮的凤目凝向她,略有几分疑惑。   虽说皇后的声音极为柔和,可落在苏子衿的耳内却好似一根在寒冰里冻了百年的针,冷到了骨子里,立即将涣散的神思收回来,讪笑了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惊讶这般久的事儿皇后娘娘竟还记得,让臣女受宠若惊了。”   “郡主真是谦虚了,郡主乃是女子当中难得的才女,本宫一直都注视着郡主,答应郡主的事自也会记在心头。”皇后说笑意更深,伸出手拉起苏子衿的手,似家中温柔的长辈一般。   可感受着皇后手中的温热苏子衿却背脊一僵,额头止不住的冒出细细迷迷的冷汗来,瞳孔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便连话一时之间都说不出来一句。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皇后为什时至今日才邀她来,并非故意拖延,而是她在观察她,从那日给予她这个承诺起她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观察了。   如今想来,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释,她原本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每一次出事,皇后起初都会默默的看着,却在决定性的时候出手帮她,如今想来或许都是在考验她,至于考验的是她的什么,她如今还想不透,想来皇后也不会同她说。   皇后如今说这一番话,其实就已经很明确的告诉她了,她已经观察够了,觉得她已经够格入她的眼了,所以今日才会召她来赏花,同她说这些话。   她想过今日必然不简单,可没想到会是如此,皇后竟然这般直接的暗示,后面她会说什么,她有些不敢想象,不安紧张的心几乎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第342章 威胁   “好了,不说这些个无关紧要的话了,今日邀郡主来是来赏花的。老站在这儿说话算个什么事。”正当苏子衿整个心跳到了嗓子眼。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皇后突然话语一松,随之放开苏子衿的手,转过身往前走道:“郡主且随本宫来。花匠近日培育出了一株并蒂牡丹开得极好,想给郡主瞧瞧。”   虽说不明了皇后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松口,但好歹也是让苏子衿松了口气。至少有几分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苏子衿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皇后渐渐走远的身影,快步跟上前去。走在她身后,随着她的步伐莲步生花的往花房内走,远远的就能看到摆在最里面,用极为精致的花盆养着的那株双色并蒂牡丹。一朵艳红,一朵魏紫,紫在上些。红在下些。争奇斗艳,隐隐的让苏子衿觉得这花似有寓意。   “郡主觉得这一株并蒂牡丹如何?”站在双色并蒂牡丹前,皇后转过头来询问苏子衿。   苏子衿虽然有些许觉得不对劲,可相比起刚刚话题她还是更愿意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于是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一株双色并蒂牡丹,如实道:“并蒂牡丹本就难得,这双色的就更是难得一见了,自是最好的,只是看样子似是肥料不足,这下面些的艳红牡丹仔细看之下并没有魏紫开得好。”   “郡主的话只说对了一半。”皇后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并蒂牡丹,伸出手轻抚过魏紫的花瓣,柔声道:“这并蒂牡丹乃是同出一根,要成长就要吸收养肥,要吸收必然就会出现争抢,即使给再多的养肥,也会出现一强一弱的情况来,孰强孰弱从一出生就定下了。”   苏子衿这算是听明白了,为何皇后会在那时候松口,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这双色并蒂牡丹暗指的就是太子和四皇子,四皇子是那当头开得艳丽的魏紫,而太子是那有几分萎靡的艳红,在皇权之争里,孰强孰弱已经很明显了。   “郡主,你知晓如何才能让这牡丹开得更好吗?”皇后眼眸微侧,看着苏子衿,似茶余饭后的闲问一般。   苏子衿知晓皇后问这话必然是要说出她的目的来了,整个心再度的提了起来,可面色却不露一丝的摇了摇头,恭敬道:“臣女对花卉之事是一窍不通,不知要如何才能让这牡丹开得跟好。”   “郡主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呢,这双花之争,若要让它开的更好,最简单最有用的办法就是将那一朵养分不足的剪掉就是。”皇后说得轻描淡写,手中不知何时握住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将艳红一刀剪掉。   “咔——”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苏子衿的耳侧响起,就好似一击重锤打在她的心头,整个一怔。   看着剪下的艳红从花茎上掉落,如同被抛弃的破布一般跌落在花盆里的泥土上,染上几分污泥,苏子衿似顿时之间看到了萧落净倒在地上,身染血色,双眸含恨的模样,脸色顿时有几分苍白。   瞧着苏子衿变得苍白的脸色,皇后的嘴角不易察觉的浮起一丝冷笑,眼眸低垂看着掉落在地艳红,居高临下的冷声道:“弱肉强食乃是恒久不变的道理,只是可惜这些个养分,被眼前的近路迷昏了头,自以为好靠近就行,殊不知这勉强撑起来的艳丽也不过就是昙花一现罢了。”   说罢,皇后不屑的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剪刀放下,转过身来,看着苏子衿,露出一如刚刚的和善笑意来,轻问:“郡主,若你是这养分,你是会选着毫无半点生存可能的近路呢,还是再往上爬一段,往真正的路上去呢?”   皇后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这是在招募她呢,不,应该说是在威胁她,她在告诉她,萧落净只不过是一条容易走入的近路罢了,可却没有半分活路,只要她愿意,一刀下去这条路就只有死。而既然她都已经走到了萧落净这条路上了,何不再往前爬一段,顺着她给的路走上四皇子这条康庄大道。   然而她一个女子,要走上这条道,唯一能走上,也是唯一能让皇后信任的方法恐怕就只有一个了,这也是皇后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召见她的另一个原因吧。   皇后真是个能人,从最初都全部算计好了,看上去杂乱无章,如今联系起来就是一张大网,死死的将人网在其中,若是不顺从只怕就必须得与她为敌了。   皇后知晓她是聪明的,必然会做聪明的选择,所以她在等着她。   然而这一次苏子衿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蠢一次。   “皇后娘娘这不是在说笑话吗,这养分哪里能有自己的意识呢,不过是随着哪边吸收就往哪边去罢了,归根到底这决定权还是在这两朵牡丹上,皇后娘娘您说是吗?”苏子衿笑言说着,一副听不懂皇后这话里有话的模样。   看着苏子衿这般装疯卖傻的模样,皇后的眼眸倏然冷下几分,让温热的花房内仿若被灌进了一道冷风似的,让人浑身止不住一哆嗦,看着皇后眼眸的苏子衿就更是脊梁骨都冻得发僵。   谁都清楚,苏子衿此时已经是变相的拒绝皇后了,皇后准备的这场颇具暗示的拉拢算是告吹了,不是友就只能是敌,皇后自是不会留下苏子衿这样一个敌人。   决裂,一触即发。   “皇后娘娘!”正在火药味四散,眼见着下一秒就要炸开的时候,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转过身循声看去,只见穿着一等姑姑宫服的女子从花房外快步急走进来,面色肃然从苏子衿身边擦过,走到皇后身边,附在皇后耳边小声耳语。   听着姑姑的话,皇后的脸色毫无半分变化,待姑姑的话说完后才将眼眸之中的冷色收起,化作慈善的模样,笑道:“这宫中的事儿就是多,才与郡主赏了这么会花就得走了,倒真是抱歉。这般吧,郡主且在宫内游玩游玩,去看看太后也好,待用过了午膳再走。至于本宫刚刚同郡主说的事儿,郡主且莫急着做回答,多想想。”   说罢,不等苏子衿回话,皇后就领着身边的姑姑快步走出花房,由门外的宫女为其披上貂皮做的披风,坐上凤驾离去。   看着皇后渐渐远去的背影,苏子衿提着的气才舒了出去,靠着身后的花台有些脱力。   好在今日看来是出了事,为她挡过了这一劫,不过这口气也不能舒太久,皇后这般做,让她原本放下来的步伐又得提起来了,德妃那边更是等不得了。 第343章 形势逼人   待皇后离开后,苏子衿在花房内休息了片刻,待心思稳定下来后。透过半透明的琉璃张望了一下四周。看着不远处露出一个尖儿的楼宇方向心思一沉,深吸了一口气,缓步一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走出花房。   见引自己来的嬷嬷还站在花房外苏子衿走上前去,似好奇的询问:“嬷嬷怎么不同皇后娘娘一道去。站在这儿多冷呀。”   “回郡主,皇后娘娘今日特命了奴婢要照顾好郡主,所以奴婢未跟着去。而站在这等候郡主是奴婢的本分。奴婢都习惯了,所以不冷。”嬷嬷福身恭敬的回答。可那双冻得通红的手和略微有些哆嗦的身子却出卖了她。   苏子衿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嬷嬷的手,虽然年纪不大。可手上却满是褶皱,还有几处都开裂后留下的伤疤,指腹上更是布满了老茧。   一看就是做了多年粗活的人,想来应该是从下面好不容易才调上来的。若是一直跟在皇后身边就算是二等的嬷嬷也该是细皮嫩肉的才对,而在这大冬天里派来引路照顾她的必定是不得势的,被人挤到了这差事上了来。   瞧着这般。苏子衿的心算是落下了不少。好在皇后算不上太在看得起她,没有亲自派身边的人来,否者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莫说不冷,你这手都冻得通红了,若是这身子再不暖暖,可就要染病了。”苏子衿说着将手上带着的棉丝暖套取下,拉起嬷嬷的手戴入其中。   苏子衿这一举动吓得嬷嬷是脸色煞白,忙不迭的往后抽手,可又不敢太大力,只能惊慌的急呼道:“郡主使不得,使不得,奴婢乃是卑贱之人,怎么能受郡主的东西呢。”   “有何使不得的,给你你就拿着,皇后娘娘让你照顾我,你就得听我的。这宫里如何我也是知晓的,你若是病了,就只能扛着,这冬日可才刚刚开始,挨不挨得过不好说,所以且不能生病。”苏子衿说着强行将暖套套入嬷嬷的手里,更是抓起她另一只手塞了进去。   双手感受着这温暖的气息和上好的棉丝料,嬷嬷的鼻头不禁一酸,眼眶里也浮起了一丝水雾。   苏子衿的话虽说是不好听,可却是说到了她的心里,在这宫里她们的命就犹如草芥一般,一旦病了就只能扛着,只有宠妃身边得喜之人才有可能让大夫瞧瞧。   今日是最冷的一日,她一大早就在正宫门的侧门处等了许久,如今又在外面站了这般久早已经的冻得头都发疼了,苏子衿这棉丝暖套就如同雪里送炭一般,暖了她的手,也暖了她的心。   “其实我也不必你陪着,这宫里我也不是头一遭来了,哪儿是哪儿清楚得很,我此去就是看看太后,坐着软轿去就是了,要不你就在这花房内暖暖吧。”眼见着嬷嬷有所心动,苏子衿连忙乘胜追击道。   嬷嬷一听苏子衿这话刚刚缓和回来的脸色一下又刷的一下白了下去,吓得连连摇头道:“郡主,这可不成,奴婢可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命的,若是不陪着郡主自己偷暖,被宫里大姑姑知晓了,必然是饶不了奴婢的,求郡主开恩,莫把奴婢往绝路上送呀。”   “瞧你吓的,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苏子衿扶着嬷嬷的手,语重心长道:“既然我让你留在这暖暖,自然就不会害你,皇后娘娘此去定然忙,不会再回此处来了,你留在这谁又知晓呢。我去了太后那儿午时就会去坤宁宫用午膳,你午时前回到坤宁宫侧门等我,他人问起来就说我暖套脏了,你为我去取汤婆子了。此事你不说,我不说,何人会知晓呢。”   苏子衿的话在这等时候落入嬷嬷的耳朵里的确是诱人,特别是花房此时就剩下她和苏子衿,再感受着门内透出来的暖气,更是让人心头晃动。   “可是…可是抬轿的那些…”   “抬轿的?”苏子衿知晓已经说服这嬷嬷了,转过头看着前路院门外停放的软轿,笑道:“抬轿的都是宫里的小太监,人微言轻不说,他们还个个都是人精儿,这不该说的从来都不会说,就算心头疑惑,等你拿着汤婆子站在侧门,他们又如何会多想呢?”   苏子衿的话如同推倒欲倒的城墙的最后一把力,把嬷嬷心里最后的一点顾忌都推倒了去,低着头,在无话说,就等着苏子衿最后给她再推一把。   苏子衿自然是愿意了,拉着嬷嬷的手将她往花房内一拉,柔声宽慰道:“冻了许久了,快暖暖吧,莫苦了自己。”   “谢郡主恩典,奴婢定然铭记在心。”嬷嬷福身感激的行礼。   面对嬷嬷的感激,苏子衿倒是心底有几分愧疚,说到底她这般做虽说也是帮了她,但起因还是要帮自己,只能算作互惠互利罢了,这感激承在心头倒是有愧。   不过苏子衿自也不会说明,无声的一笑后,不多言就转身顺着青石板道往梅林外去。   走出院门,不等从小屋子里走出的抬轿太监开口问苏子衿就在钻入轿内的时候轻声道:“去慈宁宫。”   小太监们惯是会察言观色的,知晓苏子衿如今是太后眼前的红人,见她这般直接就命令也就将心底的那一丝疑惑立即压了下去,四个人快稳的将软轿抬起,快步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相距梅林甚远,坐软轿都用了近乎快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此时正值巳时,阳光快升到中央,天气总算是暖了些。   出了轿,苏子衿看着慈宁宫这后宫之内最大也最巍峨的宫门,想着太后那慈眉善目拉着自己笑言的模样,再想想心里的计划,不由得心沉了几分。   虽说她本是不愿如此的,可如今形势逼人,若不通过太后实在不好办,只能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双手,一咬牙,将心一横,收起愧疚之意,把自己眉宇之间的一丝为难拂去,挂起一抹欣喜的笑意迈入右侧的侧宫门。 第344章 不能辜负   苏子衿一进门,早早得了信守候在门内的李嬷嬷就迎了上来,见苏子衿手上没有暖套。立即将自己手里的暖套塞给她。急切道:“郡主怎得出门不带个暖套呢,这寒冬腊月的,仔细着凉。”   “这大冬日里的哪有不带暖套的,只是刚刚给弄脏了。让人去取了汤婆子,这不还没送来的嘛。”苏子衿笑吟吟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抱着李妈妈的暖套撒娇。   “哎哟,郡主何必这么着急呢。等拿了汤婆子再来也成呐。”   “这不是难得入宫来吗,想着早些来见太后。可到了门前才想起,这个时辰是太后刚刚开始礼佛的时辰。”苏子衿瞧着不远处孤立于一处的佛堂。有些苦恼。   “可不是吗,太后这一礼佛就要一个时辰去了,要不郡主入偏殿等等?”   “一人坐在偏殿里也怪是无聊的,还要劳烦嬷嬷照顾着。还是罢了吧。今日好在日头好,我从侧门出去,去梅阁瞧瞧。来时听引路的嬷嬷说今年那的美人梅开得极好。”苏子衿说着眼眸里冒着期盼的光芒。跃跃欲试的模样。   “郡主真是惯会找去处,那老奴寻一个得力的宫女陪着郡主去吧。”李嬷嬷说着就侧过身打算招呼一个宫女过来。   “不必了。”苏子衿连忙阻止,笑言道:“路也不远,我就是去瞧瞧,去去就回,这般都让人跟着,反倒让人觉得娇气,也会觉得太后太宠了我些,于太后不好。再说了,那梅阁里那么多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嬷嬷还怕我能出事不成?”   李嬷嬷沉思了一会,倒也觉得有些许道理,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略带着长辈对小辈的宠溺道:“郡主惯是能说会道的,老奴是说不过郡主去了,那就依着郡主吧。那梅阁内近日都是烧着炉子的,赏花也是位子最好的,郡主就去那处坐着赏花吧,莫在外面站着,冷着了就不好了。”   “嬷嬷放心,我省得,我去去就回,若是太后提早礼完佛了,嬷嬷就差个小宫女来知会我一声。”   “郡主不说老奴也会这般做的,且去吧。”   苏子衿低头温婉一笑,算是同李嬷嬷告别,转身就顺着屋檐下的道转过角,往慈宁宫的西侧门而去。   等苏子衿的身影从转角消失过半响后,李嬷嬷才转身快步往佛堂去,轻叩门扉后推开门走入其中,此时太后正站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用金沙墨抄写的佛经,似完全没有察觉到李嬷嬷走进来似的。   李嬷嬷快步走到太后身前,沉吟了片刻才开口低声道:“如太后您所说的,郡主当真是恰巧您礼佛的时辰来,进门就说入门方才想起,老奴留她入偏殿等候,她却言听闻梅阁的美人梅开的好,要去瞧瞧,也不让人跟着。”   “如今这事是越来越把控不住了,柳贵嫔的死真是一剂猛药,让这些个人都心急了起来,这丫头如今被皇后逼着,想要退是不可能了,哀家想要让她远离这漩涡,奈何她越来越往里走,如今只怕是脱不了身了。”太后视线从佛经上移开,缓缓抬起头,顺着窗外望向那深深宫墙,无奈的叹了口气。   “太后就莫要多虑了,这是郡主自己选的道,她一心往里面闯,就算是太后您要拉也拉不住呀。更何况,如今皇后也好,柳妃也罢,只怕就连皇上也都容不得郡主脱身了。太后怜惜郡主,但也要仔细自己呀,这能帮就帮,不能帮的,就看郡主的造化吧。”   “造化?”太后收回神色来,冷笑一声,自嘲道:“哀家上一次听到这话是太上皇同哀家说的,说容不得再说,一切只看月轮的造化,这一次,哀家也只能看着那丫头自己造化,到头来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太后。”眼见着太后眼眸里浮起悲伤之色,李嬷嬷就知晓她这是又想起伤心事了,连忙伸出手挽住太后的手,柔声安慰道:“太后,您莫这般说呀,郡主是个伶俐的,做事也是稳扎稳打又分寸,再有太后帮扶着,必然能有好造化。”   李嬷嬷这般一说太后想起苏子衿那聪慧伶俐的样儿,心里的担忧倒是消散了些,点了点头认同道:“那丫头确实比起月轮来更加聪明,也更懂得进退,可这皇权之争太多时候身不由己,哀家这身子骨也不知还能帮扶她多久。”   “太后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儿,太后身子骨好着呢,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都没问题。”   “十年二十年,哀家看算了吧,如今太子,老四,老六,老七,都或有野心或被逼无奈的走上了这路,这一次只怕比皇上那一代更是惨烈,哀家可不想再看一次这子孙相斗的场面了,若是撑得住,待此事发生前,咱们就去行宫吧,眼不见为净,也省得哀家不忍之下反倒害人。”   太后的话李嬷嬷再无话可劝,对于老人来说,这子孙之斗无疑是最让人心疼的,可这皇室轮回总逃不过这一劫的,皇位总是带着血腥,皇室更是没有亲情可言,能做的也只能是避而不见了。   ……   苏子衿走入梅阁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她并未听李嬷嬷的,入那梅阁内去,而是站在一处隐秘的梅林深处,双眸紧紧盯着一个方向,等着那个人走来。   可苦等了快小半个时辰了,苏子衿身子都有些发凉了都未见到人来,可又不能出去,百无聊赖下只能听着从眼前走过的宫女和太监们的闲聊来打发时间。   “小福子,听闻那被皇上三请不入的君公子今日自请入宫了?可是真的。”正当苏子衿听着前面宫女们的闲聊时,后面一个小太监好奇的声音就划入了耳内。   转眸看去,只见两个小太监依偎着快步走来。   “可不是嘛,你说这个君公子也是个怪人,皇上这般请次次都拒绝,这不请了反倒自请了,这不是jian嘛。不过倒是把皇上给高兴坏了,这不在太极殿里摆了宴,萧王都召来了,今日必然是要忙到申时去了,我呀不同你多说了,还得去催御膳房的人呢。”说著名唤小福子的太监快步前去,越过前面的几名宫女消失在前方。   小福子虽然是走了,可他的话却依旧萦绕在苏子衿的耳边,让她回想起了昨日君故沉同她说的话。   ——你可知晓一句古话,胆大的撑死,胆小的饿死。   说的倒是潇洒,可到头来他自己却为了她来吸引皇上的视线,还不同她说一声。   每次都是这般,让她又感激却又有些气愤。   不过此时这件事她只能往后放,眼见着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人影,心思立即定了定,如今前朝有君故沉挡着,后宫有太后护着,是绝好的机会,若她这一次不成的话,可就是辜负了。   不管是君故沉还是太后,她这一次都不能辜负。 第345章 撑死胆大的   随着人影从道路的尽头走来,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的看清楚对方的穿着容貌。   一如往昔一般。德妃依旧穿着钟爱的淡紫色。上是一件金丝绣祥瑞袖口领口都滚着银鼠毛边的小袄,下着一条四层绸缎夹棉百蝶穿花的百褶裙,脚上穿一双乳烟缎攒珠绣鞋,端庄大方。十分符合她的身份。   德妃向来不爱盛妆,头上只是寥寥带着几只小金钗,斜插一支孔雀朝南累金丝衔翠玉的步摇。脸上略施了些许粉黛。   虽说年方四十了,但在这深宫内总归有食药保养着。即时她自己不去注意这脸也未见太多衰老,看上去不过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配着那常年挂在嘴角的温婉平和的浅笑,更是让人心生平和,不由得想要靠近。   只是如今苏子衿看着却觉得心酸,这平和的浅笑之下掩盖着的是丧子之痛。十年之恨,可身在宫中却又是那般身不由己。   目送着德妃一路顺着道在身边心腹宫女的陪伴下走入那中心的梅阁里,待了些许苏子衿才从那梅林深处走出来。刚刚走到道上天空就又开始飘起了雪。   抬头看着这毫无征兆就飘下来的鹅毛大雪。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这真是天助她也。   低下头,苏子衿深吸一口气,不顾风雪快步往那梅阁内走去。   梅阁有三层之高,是当年太上皇为了赏梅而特意命人建筑的,一层是四面无墙的花阁,用于给妃嫔歇脚所用,也是赏花之处,二层得需要贵妃以上的位份之人方才能入,这三层最好的观望之处自然的就是皇上皇后才能用的了。   不过这二三层与苏子衿来说并无什么大用处,她要得只是这一层而已,应该说是德妃所在的一层。   迎着风雪小跑走上梅阁的第五阶阶梯,一眼就能看到背对着她坐在圆桌前,端着热茶无声看着前方的德妃,只是却有些许奇怪,明明这梅阁内刚刚还有三四个照顾炭火的小宫女,怎么如今却都不见了,难道是德妃将人都给遣走了?   虽然不明了为何那些个小宫女都离去了,但对于苏子衿来说人越少越好,自也不去多做深究,抬起脚走上最后一阶阶梯,福身行礼道:“参见德妃娘娘。”   听到苏子衿,德妃侧转过身来,看到苏子衿倒有几分惊讶。“荷悦郡主?为何会在此?今日不是皇后娘娘邀你去那花房赏花了吗?”   “回禀德妃娘娘,臣女今日确是奉皇后娘娘召请入宫来赏花,不过皇后娘娘事务繁忙,小聚了片刻就走了,臣女本想着去拜见太后,可太后在礼佛,臣女听闻这梅阁的美人梅开的极好便就来赏花了,谁知晓突然下起了大雪。”   听着苏子衿这话,德妃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头上衣上都沾有不少的雪花,小脸也是冻得红扑扑的,想来的确是来了些许时辰了,心里的警惕放下去了些许,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神后道:“原是如此,那郡主也莫在外站着了,这雪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且进来暖暖吧。”   面对德妃的亲自邀约,苏子衿自是不会拒绝,再度俯身行礼道了句“谢娘娘”就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阁内的炉子确实是烧得旺,四个角以及中间的青铜大炉里面的炭火都冒着火舌,整个阁内温热的犹如春日里,顿时就将苏子衿身上沾着的雪花给融化了。   德妃身边的宫女将茶杯放在德妃对面的桌边,给苏子衿指引坐处。   苏子衿自也没有拒绝,无声的坐下,微笑着点头谢礼。   “郡主来此赏花怎么不带个宫女呢。”德妃略微张望下,确见没有宫女跟来,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皇后娘娘派来照顾臣女的嬷嬷为臣女去拿汤婆子去了,臣女想着此处离慈宁宫也不远,便就不想再劳烦李嬷嬷给我安排宫女了,再说了…”眼见着梅阁外的雪越下越大,路上的宫女太监都已经走出梅林到院外的小院里去躲雪了,苏子衿眸色倏然一沉,抬起头来看向德妃。“若带着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有些话又如何能同德妃娘娘说呢。”   听到这话,德妃的脸色当即僵了一分,看着苏子衿的眼神顿时就冷了下去,警惕更起。“郡主此话是何意,郡主要与本宫说什么吗?”   “娘娘,明人不说暗话,臣女今日也时间有限,就直说了。德妃娘娘在后宫多年,眼明心亮,当该清楚臣女是太子派的人,而今日皇后娘娘为何召我入宫来赏花想必娘娘比我都清楚原因,而我要同娘娘说什么,娘娘当也该明了才对。”苏子衿笑得明媚,人畜无害一般,远远的看着会让人误以为她是同德妃详谈甚欢呢。   而德妃看着苏子衿这如同孩子一般纯净的笑和那眼眸里毫不掩藏的算计之意,眸色更沉了一分,冷声道:“郡主真是名不虚传,如此胆大,竟敢在这宫内说出这等话来拉拢本宫。”   “时不待人,再说了,娘娘当该听过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苏子衿的笑意更深一分,端起茶杯,用茶盖轻抚茶叶,在大雪的掩盖下一切都仿佛很平静。   “胆大也要看如何一个胆大法,有胆无谋只会更快的送死,郡主与本宫向来没有接触,本宫是如何一个人郡主也不知晓,就这么贸然来同本宫说这些个话,你觉得本宫会同意吗?”德妃看着苏子衿那似稳操胜券一般的笑意,心头暗嘲,原本以为这个苏子衿当真是个难得的才女,敢在皇权斗争里冒头,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   “臣女觉得娘娘会同意的。”不等德妃的嘲讽在心头多停留一分,苏子衿就毫不犹豫的回答,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德妃,无比的笃定。   这倒是让德妃眉头一蹙,看着苏子衿忍不住追问:“为何?郡主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本宫会同意你这突然的拉拢。”   苏子衿倒也不急着回答德妃,反倒是不紧不慢的浅酌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后才抬起头来,似完完全全看透德妃一般,笑言道:“因为德妃娘娘也需要一个机会来报杀子之仇。” 第346章 难道她就只能这么放弃了?   苏子衿这话刚刚说出口,德妃的眼眸霎时间就睁大了几分,诧异惊错的看着苏子衿皆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脸上原本的镇定神色也是顿时被苍白刷了下去。   但德妃在宫中多年。风雨沉浮早就是见惯了,即使听到这番话也不过片刻的时间就将露在外的神色收敛了起来,对着身后的宫女轻呼了一声:“秋雨。”   秋雨跟了德妃多年,自然明白德妃的意思。点了点头立即走出了阁外,片刻后转身回来,无声的对着德妃眸色肃然的点了点头。似在传达什么。   待得到了秋雨的答案,德妃才收回神色来再度看向苏子衿。见她一如刚刚一般淡然含笑的模样,心中略有几分不安问:“郡主在胡言什么。世人皆知本宫没有子嗣,又何来丧子?”   德妃的话说得很是平和,便连声音都没有抖一分,眸色更是没有一分变化。若苏子衿不是从君故沉那得来的情报还真就会有几分怀疑这情报的真实性了。   而她相信君故沉绝不会在这等事儿上骗她,那么就只能证明是德妃在骗她,应该说是在骗她自己。这样的话其实无疑是在用刀割她心头的肉。哪一个为人母的会愿意将自己孩子的存在抹去呢,她之所以能说得这般顺,想来是这话十年来早已经重复了太多次了吧。   “世人皆知的不过是谎言,二皇子是不是真的存在娘娘比谁都清楚,又何必否定他呢,难道娘娘心忍?”苏子衿看着德妃眼眸里的平静,心有不忍。   而她这似劝似哀的话落在德妃的耳内无疑像似一把锋利的刀,割在德妃那掩盖之下的伤口之上,疼得她心头一抽。   忍心?   她如何能忍心,那是自己四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那是自己捧在手心看着一点一点长大的孩子,那是当初集万千希望最有可能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可不忍又能如何呢?   “郡主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后宫之中如今知晓此事的不过四人,金陵城内也只有寥寥数人,皇上更是三缄其口,当该无人敢说才是。”德妃实在好奇,二皇子死的时候苏子衿才四岁,苏成更还只是一个未入金陵的知州,当该不可能知晓才对。   “娘娘当该知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人知情就总会露出来,再说了,这天下还有人专门做这等买卖。”苏子衿不介意把实话说出来,毕竟看刚刚就能看出来德妃是个极为警慎之人,若她不能拿出让她信服的东西只怕今日一切都只能是空谈。   “天知阁!”苏子衿的话刚刚说完德妃当即就猜了出来,神色更深一分的重新上下审视了她一番后道:“这世人看来都是小瞧了郡主了,郡主不仅仅是才智过人,这财富也是过人呀。”   “看来娘娘是知晓自己的情报有多值钱呐。”苏子衿倒是有几分好奇,这德妃的话似乎对自己的价格有多少很是明白一般。   “天知阁这等地方,能卖情报,自然也能埋情报,有人花重金买别人的情报,也有人花钱掩埋住自己的情报,这等皇家的密事自然会有人为本宫花钱抬高价格来掩埋,郡主能出得起这般天价,倒是让本宫惊讶,郡主真是下得去本钱。”   听到这话苏子衿算是彻底的将心底的疑惑扫去了,起初她一直想不明白,德妃的价格为何这么高,虽说君故沉不说具体价格,可皇后都出不起的价格就已经足够让她不解了。   既然皇后都找上天知阁了,必定是下了狠心了,绝不可能空手而归,除非这价格实在是高得吓人才迫使她不得不放弃的,可算起来德妃到底不过是一个妃子,即时皇后要买的情报很隐秘但也不至于付不起,现在看来,不是皇上就是薛家的人把这情报的价格死死的提了上去,所以让皇后止步于此了。   如此说来,君故沉这次可真是为了她大出血了一把了。   “既然郡主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想来今日也是有备而来的,不过恐怕不能如郡主的愿了。”德妃将所有神色收起,转过头看着阁外雪中的美人梅,一如起初世事无争的平静模样。   “娘娘何必这般早下结论,难道娘娘就不恨?不想扳倒柳妃为二皇子报仇?”苏子衿有些许焦急起来,她原以为话说到这里德妃至少会有一丝心动,毕竟丧子只恨总不能抹去吧,可却没想到依旧还是这般冷静的拒绝了她。   “柳妃不是已经被降为妃位打入冷宫了吗,这不已经被柳贵嫔的死给扳倒了吗?”德妃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平淡说着,仿佛这件事已经定了,与她无关。   “娘娘您是在同臣女开玩笑吗?柳妃是什么人,莫说她身后的势力如何,就凭着她是七皇子的生母,她如今的处境都不过只是暂时的而已,娘娘当该比臣女更加清楚,这后宫之人想要复宠,有时候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不是吗?”冷宫,妃位对于柳妃来说这都不算倒,不过就是摔了一跤而已,要爬起来也并非那么难。   “郡主这话就不对了,这后宫之人想要复宠的确是一瞬间的事,可也要能逃过仇人的眼才行,这宫中的人有几个愿意柳妃复宠呢?再说了,就算彻彻底底的扳倒柳妃又如何?就算柳妃死了,七皇子死了,那我的二皇子能回来吗?”德妃转回头来,眼眸毫无一丝情绪的看着苏子衿问。   她这一问的确将苏子衿给问住了,柳妃就算死了二皇子也是回不来了,那么德妃又有什么必要同她和太子合作呢?   按这般说,苏子衿不由得浮起了一个想法,德妃这十年忍下来,或许是因为她的恨已经消散了,她相通了二皇子已经回不来了,即使她去设计柳妃也没什么必要。   这远远超出了苏子衿所预料的,至少在她来是放不下这恨的,即使明了将萧落尘和苏灵珊折磨致死也换不回她死去的孩子,可她也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他们带给她的折磨,背叛,伤害都还历历在目,都是活生生发生过的,怎么可能放得下。   可偏偏德妃却好似已经放下了,那她又能从什么地方拉拢她呢?   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任何东西都是引诱不了她的。   难道她就只能这么放弃了? 第347章 她也的确心动了   如今皇后的话已经说得很明了,虽说让她考虑考虑,但必然不会给她它路可走。此时这宫中能与皇后比肩的人就只有德妃了。若她放弃想要从后宫之内再挑选一人来合作没有人选不说,而且位份低的也并没有什么作用,反倒还会给对方找来杀身之祸。   唯一最好的人选就是德妃,可德妃无欲无求。没有报仇的心,她自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拿来与之交换的,合作的基础就是互惠互利。若是没有这合作就不可能成立。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走到了这里。绝不能就这么放弃。   身在后宫,绝不可能无欲无求。一定有什么东西。   苏子衿强制自己将心底的焦急收起,低下头看着眼前茶杯里平静无波的茶水,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将德妃的情报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想到她是薛家嫡长女的之时眼前一亮。   她光是一心赌在柳妃害死二皇子的仇恨上了,却忘记了后宫嫔妃真正的束缚。也是其最放不下的地方。   “娘娘。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这仇这恨确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难道能忘?就算娘娘大度,将这仇散了去,可对方未必有娘娘这般大度,说得难听些,在这后宫之中,都是千方百计想着踩着对方的尸骨往上爬的,而一旦倒下,轻者一人身死,重者连累家族。   特别是如今这等时候,娘娘当该最清楚,当改朝换代的时候就是血流成河的时候,成王败寇,这寇无论是大是小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像娘娘这般,位居四妃却无子嗣,夺权的资本自是没有了,而且还树大招风,就如同柳妃一般,想来这后宫里也没几个想娘娘您好过的吧。   再说娘娘的娘家薛家,臣女听闻薛家至今也没有站在任何一派,虽说是中立,可这最要命的也就是中立。   不论这日后是四皇子登基,还是七皇子登基,这等不归属于自己却又影响甚远的大世家必定是第一个要除去的,就算最后薛家和娘娘选一个更有势力的人站位,也只怕不好过。   若是七皇子,以柳妃的性子自是用完之后卸磨杀驴的。若是四皇子,皇后或许仁义会留,可娘娘在宫中的日子会好过吗?只怕会成为一枚用来控制薛家的棋子。这样的日子,只怕是生不如死吧,娘娘您觉得呢?”   苏子衿说罢双眸一扬,看着德妃笑言询问,就好似茶余饭后闲聊之下无意的一问。   而她这一问倒是让德妃那毫无一丝情绪的眼眸里浮起一抹惊讶和不悦,声音也跟着倏然冷下了几分:“郡主倒真是看事细致入微,专挑人的软肋来挑。”   面对德妃这讥讽的话,苏子衿不怒反笑,微微颔首施礼道:“这说客不就是如此吗?就是撩开别人最不愿看的,然后给与希望,从而拉拢。臣女今日这般也是形势所逼,但臣女所说的虽是不好听,可却也是事实。”   苏子衿这句话说得极为中肯,虽说话是难听的话,可谁都心知肚明,若事情真是到了那一步德妃和薛家只怕都留不住,德妃一人倒是没有什么,可整个薛家却就不行了。   德妃是薛家的嫡长女,背负着整个薛家的荣耀性命,当年将她嫁给皇上就是在夺嫡之前将整个薛家送给皇上,也就是站在皇上这一派,因此这几十年来薛家才能风调雨顺的发展下去。   如今的情况就和当年一般,而且想比当年更难,因为德妃无子,无法扶持,若要站队,如今就只有四个人。   可这四个人之中,薛家能选择的却少之又少。   “郡主难怪能得太后的喜,惯是会说话之人,本宫几番拒绝之下都还能把本宫拉回来,既然郡主这般诚意拳拳,那本宫也就问一句,郡主为何觉得本宫当该和你与太子合作,太子如今的处境说句难听的,要什么没什么,本宫身系着整个薛家,为何要冒险?”德妃的眼神认真了几分,她倒想看看苏子衿这个说客到底有几分本事。   德妃的认真和浮起来的兴趣让苏子衿知晓是机会来了,定了定心思,让自己尽量显得处变不惊道:“娘娘,这皇权之争哪里有不冒险的,难道您选择四皇子或者七皇子就不冒险了吗?太子如今确实的没什么,可却占着一个太子的身份,这就是最大的利了。而这也是我今日来找娘娘的原因,若是太子能有一个德妃娘娘您这样身份的养母,您说是不是就要什么就有什么了呢?”   苏子衿说得是云淡风轻,可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让德妃大惊失色,看着苏子衿朱唇几张几合了数下才不敢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本宫将太子收入膝下?让本宫与太子挂上母子的关系?”   “正是。”苏子衿不紧不慢的点头。“这是臣女与太子给娘娘的最大诚意,任何一个皇子都给不起,也不敢给,只有我们敢。这般我们与娘娘,与薛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了,生,便一起生;死,便一道死。”   生,便一起生;死,便一道死。   这的确是最大的给予也是德妃和薛家所最需要的,若非德妃无子绝不会像如今这般被困顿其中,迈不开步,对于德妃来说,这是最诱人的了。   她也的确心动了。   “娘娘,太后宫里的嬷嬷来了。”还不等德妃从那微张开的嘴里说出话来,身边的宫女就低声告知道。   转过头去,大雪之中的确有一人撑着伞从青石板道上走来,而看着这个人德妃一瞬间清醒了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意,站起身来道:“郡主真是一个好说客,不过今日看来是谈不下去了,本宫也要回宫了。但本宫有一言要告知郡主,这后宫里的事并非表面所见这般,郡主好好思考一番,下月的十五的冬月会上本宫希望能听到郡主别样的说服之语。”   语罢,不等苏子衿多想一分,德妃就同入门来的嬷嬷几乎同一时间从另一边走了出去,只留撑着伞伴着雪离去的背影。 第348章 霍大将军的担忧   德妃的离去伴随着岳嬷嬷的入阁,苏子衿也不好出口挽留,只能同岳嬷嬷说了几句。知晓了太后已经理完佛后便随着岳嬷嬷一道回了慈宁宫。   太后一如既往的在右偏殿见苏子衿。心神不定下的她也未说什么,同太后闲聊到快午时后,得按着时辰回坤宁宫去用膳,所以只得告别太后乘着软轿往坤宁宫而去。   回到坤宁宫。一如苏子衿所预测的,皇后的确还未归,那引路的嬷嬷一如她安排的一般拿着汤婆子站在侧门前。一见她从软轿里出来就将汤婆子塞入她手中,说来不及去慈宁宫就只能在此处等着。将唯一的一丝破绽给堵上了。   把这件事交代了过去后,嬷嬷才引着苏子衿入坤宁宫内的左侧殿。午膳见苏子衿一坐就全数端了上来,可苏子衿到底是没有什么胃口,少少的吃了一些算是给皇后一个交代,同皇后宫里的管事嬷嬷道了一声后便就离宫而去。   回去与来时的心情完全不同。看着同样高耸的宫墙,来时是苏子衿还有几分欣喜和放松,觉得一切都可以放慢一些了。可如今却觉得时间怎么都不够用。   皇后在身后紧追猛赶。下一次再拒绝皇后就必定是为敌之时了,到那时受会收到的冲击如何难以相信。而德妃这边也没有给她一个准信,更是想不明白德妃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这两件事压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她整个心都无比的烦躁,更是让她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就连软轿停了下来都不知晓,还是过了半响跟在轿外的嬷嬷提醒了一句才回过神来,顺着嬷嬷撩开的轿帘钻出软轿。   钻出软轿,苏子衿才刚刚直起身来就看到站在侧门内马车前一脸为难愁容模样的冬梅。   冬梅训练了这么久,性子已经很是沉稳了,处事能力也强,一般情况下绝不会露出这般为难的神色来,想来必然是出事了。   原本苏子衿就因着今日的两件事心绪不宁,若是再出事可真就是麻烦了,于是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快步往侧宫门去,只是才刚刚走到冬梅前一丈的距离,主仆二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想不到竟然能在此处碰到荷悦郡主!”   苏子衿本能的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穿着一身黑貂毛大裘的霍大将军霍平大步流星的从聚德门走来,目光熠熠的眼眸看着苏子衿皆是欢喜,嘴角更是挂着爽朗的笑意。   “见过霍大将军。”见霍平眼见着就要走到跟前来,苏子衿不紧不慢的俯身行礼。   “郡主不必多礼。”霍平停下脚步连忙虚扶了苏子衿一把,见苏子衿站直身来,笑言问:“郡主今日怎么入宫来了?太后召请的吗?”   苏子衿微微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今日是皇后娘娘召我入宫来赏花。”   “皇后娘娘?”霍平心底浮起一丝疑惑,转念一想眉头轻蹙了起来,略有几分担忧问:“那郡主没事吧?”   听着霍平这一问,苏子衿倒是愣了一分,霍平听到是皇后召她来赏花竟担心的问她有没有事,依此可见,皇后近日里来的动静定然不小,便连霍平都觉得皇后于她而言是个危险了。   果然,这事是越来越快了,若这一步她走不好,那就不好办了。   “劳大将军费心了,没什么事。”虽说心底不安,可苏子衿也不想露与霍平面前,毕竟如今自己与他还没关系,何必将他早早的拉入这些个烦心的事儿里呢。   “没事就好。”霍平点了点头,舒了一口气,随后眼眸不动声色的张望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他人警惕的小声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件事想问问郡主。”   苏子衿不明白是什么问题让霍平这般着急要问她,但眼瞧着周围也没什么人,霍平又有些焦急的样子,也不拒绝,勉强点了点头顺着霍平走到了他的马车后,由他的副官把着风。   “大将军有什么事就问吧。”一走到车后苏子衿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毕竟侧门停着的不止他们二人的马车,又是人来人往之处,若是被人瞧见了,做了口舌,这日后的事怕是要生些小问题。   霍平自也明了苏子衿的担忧,也不磨蹭,张开嘴就略有几分羞涩的问:“那个,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娘亲…可好。我与她之事,她真同意?”   苏子衿千想万想都没想到霍平这般着急之下要问的问题竟然就是这样,不免有几分心累,可看着他一个三十好几的男人却露出紧张羞涩之色又有几分哭笑不得,只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大将军,那日我给您送去的信上想来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若是我娘亲不同意,我又岂会同大将军说那般话呢?至于我娘亲好不好,我想大将军比我更清楚吧。”   被苏子衿这么话里有话的一说,霍平的脸更是红了几分,的确这些日子他几乎是把许氏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中,可是总归觉得不真实,总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那郡主,你可同意我与你娘亲之事?是否真心?”霍平知晓许氏最在乎的就是她的一对儿女,他更活怕得不到这对儿女的支持,那么许氏必然会选择儿女。   “大将军,我若非真心,又岂会为您和我娘亲牵线搭桥?”苏子衿真是觉得无奈了,这霍大将军明明是个聪慧之人,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跟木鱼疙瘩一般。   瞧着苏子衿因无奈蹙起的秀眉,霍平也知晓他这些个问题没有必要,更是耽误她的时间,抿了抿唇,最终下定决心问:“那郡主为何要帮我?应该说,为何选择是我?”   苏子衿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这才是霍平真正要问的,看着他那忐忑不安等着她的回答的样子,认真答道:“还是那日信中同大将军您说的,我是助有情人终成眷属,换而言之我这是帮我娘亲,若是我娘亲不愿,或者他日您对我娘亲不好,我自会带着我娘亲离开。所以,大将军与其不断的询问来确定此事的真实,不如好好对待我娘亲。”   说罢苏子衿不再与霍平多说,迈开步子就往前去。   霍平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转过身之时苏子衿已经走出三丈远了,连忙轻声急呼一声:“郡主,你那车内似有人,小心些。”   车内有人?   苏子衿嘴角勾勒起一丝笑意,她早就知晓那车内有人了。 第349章 他心里的一个结   “小姐,君…”   一见苏子衿走回来,一直憋着话的冬梅快步迎上前来。可话还没说出口。苏子衿就抬起手将她的话截断了去,低声道:“我知晓,没事,你且同马夫一道坐在外面吧。”   既然苏子衿都说没事了。那冬梅自也不会再说什么,点了点头侧退一旁扶着苏子衿往上马车。   撩开车帘钻入马车内,还未等苏子衿抬起头来。一阵清幽的竹香就已经钻入鼻腔内来了,顺着那双云缎丝绒图案纹靴往上瞧去。只见君故沉穿着一件乳白色领滚白狐毛的夹棉披风慵懒的斜靠在软塌之上,用手撑着脑袋。浅笑如斯的看着她。   一时之间,竟让苏子衿都看楞了一分,他真就好似从天上走下来的谪仙,游戏在人间。一颦一笑之间都仿若画卷,让人忍不住停下来驻足观望。   不过苏子衿的驻足只是一瞬间,转眼就回过了神来。轻车熟路的走到君故沉身旁坐下。轻叩木板示意马车行驶后拿起两人之间相隔的矮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君故沉面前后自顾自的端起自己那杯浅酌一口。   瞧着苏子衿这神情自若的模样,君故沉有几分好奇问:“衿儿怎么不问我为何在此?”   “为何要问?”苏子衿别过眼淡然的看着君故沉,“你既然当着冬梅的面闯进来就证明你有心让我知晓你在车内,自是有事要同我说,我不问你也会说,我又何必问呢?”   听着苏子衿这完完全全将他剖析了个透彻的话,君故沉眼眸之中浮起一丝欣喜,得意道:“衿儿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如此也是被你逼的,你将我完完全全看了个透彻,我若不了解你几分,岂不是只有输的命了。”苏子衿自嘲一笑,将杯中的热茶一口喝尽,放在桌面,一边再满上一边柔声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从皇宫到苏府可也不算远。”   “衿儿真是急性子的人,都不容许我铺垫几分。”君故沉笑着趣嗔一声,伸出手自然的拿过苏子衿手中刚刚倒好的茶,浅酌一口后沉下声来郑重道:“今日我是来跟衿儿领罪的。”   “领罪?”苏子衿疑惑不解的抬起头来,看着君故沉眼眸里的认真神色更是云里雾里。“你做了何事要来同我领罪?”   “衿儿不知?”听着苏子衿的问话君故沉也眼露疑惑起来,沉吟了半响才略带试探的问:“衿儿不知晓我今日入宫面圣之事?”   “知晓啊,这宫中人人都在说皇上三请不入的君公子今日破天荒的自请入宫了,我又不是耳聋的,怎么会不知。”苏子衿平淡的说着,便连语气都没有一丝起伏,仿若这事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衿儿既然知晓却不怪我?”君故沉惊错的睁大了眼睛,看着苏子衿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件事当该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才对。   “为何要怪你?怪你什么?”苏子衿眨巴着眼看着君故沉,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怪…”君故沉本欲脱口而出,可看着苏子衿那不明了的样子又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她那性子,与其等她发现还不如他自己请罪。“我这般做就等于是插手了衿儿的事,难道衿儿不生气吗?”   听着君故沉这话,看着他眼底的一丝忐忑,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插手我的事还少吗?往日里怎么不见你担心我是否生气,今日却为了此事来领罪?”   苏子衿的话将君故沉一时之间问哑了言,的确细细想来他插手苏子衿的事是不少,更有很多比今日的事更大,可为何只有今日他这般担心?   应该说从昨夜苏子衿握着他的手说了那句“从今往后咱们携手而进”开始他就一直为此事而心绪不宁了,至于为何他还真未仔细想过,如今苏子衿这般一问他才往里想。   或许是他害怕,害怕好不容易同苏子衿又近了一步却因为这件事又走远,毕竟她曾经那一句“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插手!”到如今都还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同苏子衿说出他心底的害怕,只能面上讪讪一笑,故作痞意道:“往日里被衿儿发现了衿儿总归是要生气说我几句的,衿儿不是最厌我插手你的事吗,今日之事我未同你商量就瞒着你做了,总觉得衿儿会生气,所以想着趁着衿儿还没气急败坏,先来领罪。”   “今日之事,我的确是有几分生气。”苏子衿不悦的一蹙眉,见君故沉听到这话眼眸里露出一丝慌张来,心底一笑,话锋一转道:“不过不是因着你插手而生气,而是因为你不与我说一声,毕竟今日之事我入宫之后才知晓,若是没听说,一步走错说不定你就危险了。”   听着苏子衿这话,君故沉愣在了原处,看着苏子衿眼中控制不出的露出不容置信的神色来,后面的话他并未听进去,只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句不是因着你插手而生气,久久回不过神来,便连声音都有几分发颤问:“为何?衿儿不是同我说过,你的事绝不容许别人插手吗?”   听着君故沉这般问,苏子衿想起那夜拒绝他时说的狠心的话和他当时的神色,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愧疚来,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道:“我的确是说过,但那时我与你不过是陌生人,你突然的对我好我自会警惕,更害怕你插手毁了我的心血,所以自然不容许你插手一分。   可你也未听我的呀,总会插手进来,虽说你并无害我之心可我总归不放心,应该说后来我是不服气,不服你一次又一次算准我的每一步。   可如今我也认了,我算不过你,但又如何呢,你我是要做夫妻的人,本就是一体,你走的每一步都是为我好,我又何须计较谁胜谁负呢。”   苏子衿的话音未落,还未等她抬起头来,君故沉就坐起身来一手将隔在两人之间的小矮桌往侧一推,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背,将毫无防备的她一把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将头搁在她的肩头,低声柔道:“衿儿的心我明了了,日后定然不会多想了,也会知会衿儿一声。”   苏子衿被君故沉这突然的拥抱给吓了一跳,可听着他的话却明了了过来,看来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都是她当初的狠心所致,虽说无错可到底也是伤了他几分。   不知如何说是好,只能伸出手无声的轻轻抚了抚他的背。 第350章 皇后   这般环抱着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君故沉才心满意足的将苏子衿放开,拿起矮桌上的茶杯。浅酌了一口后似想起什么来。转眼看向苏子衿问:“光顾着多想了,倒是忘了问衿儿正事了,德妃那边衿儿可说服了?”   一提起德妃,苏子衿原本平复下的心再度焦了起来。眉头不由自主的紧蹙,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是说服了还是没有,德妃没有给一个准话。只说这后宫里的事并非表面所见这般,让我好好思考一番。”   “并非表面所见这般?”君故沉将这话的重点重复了一边。眸色深了一分,似在思虑什么后浮起一丝怀疑道:“或许这话与柳妃今日所谓有关。”   “柳妃?今日柳妃做了何事吗?”苏子衿当即神思一紧。皇后如今已经够棘手的了,如果柳妃再这么快起来,那就真是举步维艰了。   “今日在太极殿上,皇上留了文武百官开宴。才刚刚入宴不久柳长坤便就说起了那日婚宴之上柳贵嫔死之事,声称柳妃是被人陷害的,分析的倒是有理有据。随后不久便有太监来言柳妃不堪受辱在冷宫内寻死。皇上便急急而去。至于究竟如何目前还未得知,只是待皇上回来之时皇后也跟着一道入了殿。”   “你的意思是,柳妃和柳长坤意图借今日的机会洗刷罪名,却半路被皇后截下了?”虽说不知其中曲折,可光听到这苏子衿就能明白君故沉的意思了,应该说这件事也只能是这个意思。   “当该是如此,这件事闹到了皇上这儿,想必后宫都该知晓了,听柳长坤所言,像是掌握了洗刷罪名的决定性证据,而德妃又同你说那番话,很有可能就是指这件事。”   听着君故沉这般分析,苏子衿也觉得有几分怀疑。   早朝若无大事,结束的时间是辰时,也就是她刚刚在花房见到皇后的时辰,当时她与皇后之间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候,那姑姑却急急忙忙进来同皇后说了什么,虽说当时皇后面上未露一分,可细想之下眼底深处似有一道一闪而过的厌恨之意。   想来当时那姑姑同皇后说的就是柳妃的事,所以皇后才会这般着急离去。   只是为什么皇后这般急呢?照理来说柳妃的事当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就算她有办法洗脱冤屈从那冷宫出来,可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能复宠复位,于皇后而言其实无需这般急,因为这件事到底拦不住不说,她如今出手不管如何其实都会引起皇上一丝不悦和怀疑。   除非…柳妃手中掌握的东西对皇后来说比皇上的怀疑更麻烦?   也就是说,柳贵嫔的死和皇后有关?   细细回想起那日萧落尘和苏灵珊婚宴上的事,一些当初未想到的一股脑的从记忆里冒了出来,不断的在脑海里拼凑起一个惊人的猜测。   当初苏子衿就觉得这件事进行的太过顺利了些,总是有哪些地方似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如今换个角度一想,那一日不正是皇后主导的吗?   宋医女开口求皇上剖腹取毒的时候是皇后出口相助才得以让皇上同意让柳贵嫔自己做选择,而皇后必然是看准了她们的计划,知晓柳贵嫔肯定会选择剖所以才会如此。   当毒取出来之后是余嫔一直把事往柳妃身上拉,虽说余嫔是个不显眼之人,可苏子衿依稀记得前世柳妃就是败在这个余嫔手里,而这个余嫔一直是皇后埋着的一颗棋。   若是这般的话,那么很有可能那秀儿和晚清也都是皇后的人,以此推测的话,也就是说正如柳妃那日所说的,她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皇后织就的一张网,网住了所有人。   很有可能从一开始皇后就知晓柳贵嫔怀孕之事,待听到长公主来求将婚事大办的时候顺着这个机会对柳贵嫔下毒,将消息在事发前一日通过晚清透露给柳妃,以柳妃的性子定然会去试探,而这一试探就入了皇后的套,从而出现了之后百口莫辩的情况。   而皇后不仅仅是利用了秀儿,婉清,余嫔,更利用了她,如果说她猜测的一切都是对的的话,那么皇后在设计此事之前就已经将她也算在了其中,因为柳贵嫔死前必定会要求见她,而她必然会想尽办法救柳贵嫔。   那么也就是说,皇后或许知晓她和柳贵嫔之间的关系,从而一切都是计划好了的,精确无比,除了出现了一个宋医女是意料之外。因为宋医女身份太低微,皇后不会知晓更不会猜到她会来,但这件事不会变,没有宋医女必然会有皇后安排的人出现,而因为宋医女的出现更好的掩饰了皇后在其中的受怀疑度。   在他人看来是宋医女艺术超群解开了谜团,是柳妃自作孽不可活引来了反噬,任由谁都不会想到那没有牵扯其中一丝的皇后。   若不是今日的事,若不是德妃的那句话苏子衿死都不会怀疑到皇后身上。   只是这件事真是德妃所指的事情吗?   辰时一刻左右皇后就收到了消息,她到达梅阁的时间是巳时一刻了,那个时候皇后应该已经了解此事同皇上一道去太极殿了,后宫之中不说传开了,可总归是有消息出来的,德妃这等位份高的绝不可能不知晓。   而且她记得说起柳妃复宠之事时德妃说想要复宠也要躲得过仇人的眼才能,想来所指就是柳妃今日的事,她想要复宠,可却没有逃过皇后的眼,那么既然德妃这般明白只怕也是知晓婚宴那日之事幕后黑手是谁的,可对于柳妃的事德妃似没有半点兴趣。   不论她是起是沉都仿佛与她没有一分关系,就算她的恨意已经消散了,可真能这般彻彻底底的放下?   她总是觉得不可能,这恨真能这般消得无影无踪吗?   除非……   苏子衿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来,惊得她自己都心头一震,可越想就越是觉得或许有可能,若真是如此,那可就…   “故沉,你可知皇后是什么时候入宫的?二皇子推七皇子落水到发病而死的时候皇后在做什么?” 第351章 情投意合   面对苏子衿急慌的问话,君故沉一瞬间就明白了她问这话的原因,眉头紧蹙的往她所想的那个方向想去。越发的觉得这件事当真是不简单。   “皇上登基后第四年先皇后去世。第五年王皇后入宫为后,至于二皇子将七皇子推入水中到发病身死这段时间王皇后在做什么如今未可知,得去仔细查查才能知晓。”   君故沉握着手中的茶杯,双指来回旋转着。双眸陷入沉思之中。若这件事苏子衿猜测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不止与苏子衿的事有关了,与他如今进行的计划也有莫大的关系了。   “这般。衿儿且莫急,我一会便会命人去查。不出后日必然会查出几分有用之物来。”   “如今也只能依靠天知阁那庞大的情报线了。”苏子衿抿了抿唇,虽说焦急想要知晓结果。可她也明白急是没有用的,只能将这份焦急压抑在心头。   既然君故沉说了后日必有结果,那么她要做的就是等,等一切水落石出再走下一步。只是希望结果与她而言不是坏事。   一路上,因着这件事的沉重,两人之间再无言语。待马车行入苏府内。苏子衿回过神来之时君故沉已经消失无踪了,只是留下了那喝尽茶水落着几许茶叶的茶杯。   苏子衿知晓君故沉定然是为了去查皇后的事才这般急急的走,心里有些许感激,但更多的是心安,不知何时,她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他的好了,甚至还有些依赖,不过这感觉她倒也不厌,反倒觉得这般也不错,她与他之间靠近些也挺好。   ……   接下来的两日,一切都风平浪静,不仅仅是宫内,就连苏府内都难得的平静,只是这越是平静,越是如同暴风雨前的前兆,死死的压在人的心头,让人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   这样的烦躁心情一直持续到苏子衿清晰的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后院传来,飞快向身后的窗户靠近。   当脚步声临近时,苏子衿反身就将窗户打开,在夏荷的诧异之下随着寒风从窗外呼啸而来是一道如风一般席卷过来的身影。   看到苏子衿推开窗户,那道身影连忙慌张的刹住脚步,可这落了一地雪花的青石板无比的滑,一时不慎就整个人摔了下去,摔坐在地还向前滑了一丈,停在窗前疼得止不住痛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屁股。”   听到这略有几分稚嫩的少年声音,苏子衿眉头微蹙带着一丝疑惑往窗下瞧去。   坐在地上的并非心中猜想的君故沉,而是穿着青色丝棉小袄,黑色棉裤,用布带绑着袖口裤口,梳着高髻的御风,此时他整个人摔坐在地,五官疼得都几乎快拧到一起了。   “御风?”听着声音走近一瞧,一见是御风夏荷立即就快步走到了窗前,瞧他那疼得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忙担忧问:“你可摔着了?没事吧?”   一听夏荷的声音,御风仿佛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整个人立马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故作镇定的拍了拍屁股上的雪,抬起头来扬唇笑道:“没事,不过就是摔了一跤,这能有什么事,一点都不疼。”   “可是当真没事,你可别骗我。”夏荷目色紧张的紧紧盯着御风摔到的地方,怎么都不放心。   被一个女子盯着屁股看,御风当即就脸红了几分,连忙侧过身摆手到:“骗你做什么,我真没事,真不疼。”   见御风这般说,夏荷才勉强信了几分,但抬头看着窗外依旧飘着的雪,忙伸手招呼御风道:“那你莫站在外面了,雪大风大的,快进屋来,我去给你开门。”   话刚刚说完,不等御风答应与否,夏荷转身就快步往外走。   转过头去只能看到被夏荷撩起后落下的帷幔,可见走得有多快,这让苏子衿有些哭笑不得,还从没见过这丫头什么时候走得这么快过,也从未见过这丫头不问过她就直接邀人进屋的,好歹她还是一个闺阁女子,这青天白日里自家丫鬟就这么请一个男子入门来……   “夫人,我入房来好吗?”夏荷没意识到的问题,御风倒是反应了过来,略有些怯怯的问。   苏子衿转过头看着御风那缩着脖子有些害怕她的模样,忍不住一笑道:“夏荷都邀你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且进来吧,外面风怪大的。”   一听夏荷邀他几个字,御风的头不由得就低了下去一分,脸颊的红也更胜起来,踌躇了片刻道:“还是不好,夫人今日院里人多,万一被瞧见了惹起什么麻烦主上可要拔我的皮了。”   说着御风从衣兜里把藏着的卷轴取了出来,递给苏子衿道:这是主上让我给夫人您送来的,他今日事忙不能给夫人亲自送。”   看着这黑底暗印图纹的卷轴,苏子衿知晓这就是她想要的,一切答案就都在这里面了,伸出手,略有些激动得颤抖的手从御风手中取过卷轴。   刚刚将卷轴拿过,还不等苏子衿将手收回来,御风就急急的小声喊道:“夫人,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您同夏荷说一声,今日我实在不便入房,改日我去找她!”   说罢,还不等苏子衿抬起头来,御风就如来时一般转身就跑,一纵一跃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苏子衿还能听到他那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可从客堂赶回来的夏荷却只能看到空荡荡的后院,疑惑问:“小姐,御风呢?”   “走了,说今日院里人多眼杂,他不便入内,改日他去找你。”苏子衿一边将窗户合上,一边不咸不淡的转述着御风的话。   “谁要他来找我了。”夏荷害羞的小声嘟囔着,轻轻一跺脚,又气又羞。   转过身来瞧着夏荷这娇俏的小女儿模样,苏子衿倒也觉得可爱,再想想刚刚御风那害羞的模样,这两个人看来倒是真的情投意合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   “夏荷,我问你一句,你可是喜欢御风那小子。”苏子衿重新坐回软塌上,认真的看着夏荷。   “谁会喜欢他,我才…”夏荷羞得本能的想要否决,可抬起头来瞧见苏子衿那认真的眸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低下头,极为细声道:“小姐,我错了。”   听到夏荷这认错,苏子衿倒是只能苦笑了,难不成在她眼里她会怪她这事不成?   “有什么好认错的,又不会怪你,若是你两人情投意合我也自会成全,不过御风那小子还得磨砺磨砺才行。”   “小姐要怎么对御风?”一听苏子衿要磨砺御风,夏荷当即就急了起来。   “还说不喜欢,这还没怎么他呢就护上了。”苏子衿伸出手假作生气的点了点她的鼻子,随后笑道:“别担心,就是考验考验他,你可是我的心腹丫鬟,怎么能轻轻松松就交给他,万一他对你不好岂不是苦了你?”   苏子衿这话就等于是已经打算要把夏荷许给御风了,这让夏荷脸上的羞红更盛,低着头搅弄着手里的手绢,羞得小声道:“奴婢听从小姐的。”   瞧着夏荷这娇羞得如同青涩的苹果一般的模样,苏子衿只能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卷轴,沉下情绪来,将卷轴的系带解开。 第352章 幕后黑手是皇后   将手中的卷轴打开,一如德妃的情报一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就皇后的个人情报。   静端皇后。姓王名玉静。王太师嫡女,未入宫前是金陵赫赫有名的才女,但年过及笄却不议亲,待到二十一岁才在前皇后去世后一年被迎娶入宫。封为后。   入宫第二年皇后就生下了四皇子,更是稳定了其地位,但皇上对皇后谈不上宠爱。只是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去皇后宫里,其他时候基本上前些年都在德妃为多。后些年自然就是盛宠的柳妃了。   为此皇后倒也从未有过不悦,一如皇后该做的一般。端庄大气。   但究竟是不是真的这般大气,谁又能说得清呢。   至于苏子衿想要知晓二皇子推七皇子落水,被禁足后身亡的那数日时间里皇后在做什么卷轴内也记录得十分详细。   事情发生在贞德十三年,一如德妃的情报里些的那般。六岁的七皇子不断的纠缠着在湖边练剑的二皇子同他去看梅花,二皇子当时是最受器重的皇子,不论是皇上还是德妃还是文武百官都对其保佑很大的希望。压力之下自也越发的用功。   可七皇子一直纠缠。最终二皇子才不厌其烦的推搡了一下,而这一推就将七皇子推进了湖内,事情发生之后皇后是第一个赶到的,救起七皇子的也是皇后身边的得力太监。   随后事很快的传开,皇上大发雷霆之下将二皇子禁足了起来,在二皇子被禁足的前几日皇后还一直一边安慰德妃,一边同皇上求情,可皇上始终无动于衷,反倒是每日都在柳妃宫中陪着柳妃和七皇子。   随后后宫之中瘟疫爆发,传染得极快,皇后作为后宫之主自也就没有心思再去管二皇子的事了,但瘟疫爆发不到三日,二皇子就染了病,十分严重,即使召来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也无力回天,从染病到去世,仅仅只用了三日不到的时间,是当时感染瘟疫的人里死得最快的,太医推断二皇子本就身子弱,又心头积郁,更是直接接触了病患用过的杯子,所以才会如此快病逝。   因着这句直接接触了病患用过的杯子让皇上和德妃都有所怀疑,但此事皇上并未张扬。   因为这事本就是秘密查的,如今又时过境迁,要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虽说不知晓其调查的过程如何,但在二皇子入葬后皇上就开始少有去柳妃宫内了,对七皇子也不如以往那般宠了,至于德妃那边也不再闹了,一切就这般过去了。   以这般来看,应该是查到了柳妃头上,毕竟柳妃当时最为可疑,但并未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皇上只是疏远,至于德妃这边,不吵不闹或许是被压制住了,不可能二皇子才去世不久她就能平复下这恨来。   纵观全局下来,柳妃和德妃算是两败俱伤,唯一得了利的就是皇后,毕竟二皇子死后就是当时身为三皇子的萧落净为长了,宫女所生的萧落净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所以,真正的长自然就是落在了四皇子身上了。   一切倒真是如同苏子衿猜测的那般,皇后应该就是这幕后之人,这手法同在婚宴上陷害柳妃的手法几乎是差不多的。   前日苏子衿回府后就送信给了沐雨彤和许安,让他们暗地里去查秀儿和晚清的事,得到的结果是两人皆在回宫之后不久就被秘密处死了。   至于秀儿口中的妹妹许安确实查到有这个人,在婚宴前三日的夜里就不见其踪影了,而那一日正是长公主入宫去恳求皇上大办婚宴后。而秀儿的妹妹到底去了哪儿许安没找到,只是听闻在婚宴当日的夜里,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十一二岁的女子尸体。   一切都衔接得上,若是柳妃所为绝不会把秀儿和晚清杀了,必然会想办法让两人开口来为她洗清冤屈,会这般做的只能是皇后,因为要杀人灭口。   皇后陷害柳妃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二皇子的事也是八九不离十,虽说苏子衿对于皇后的城府和心机是忍不住的觉得后脊发凉,但好歹也是真正的认识到了皇后,更是将德妃这件事给定下来了。   德妃既然那日同她说了让她好好思考一番,下月十五的冬月会上希望能听到她别样的说服之语就证明德妃已经算是答应她一半了,是德妃给她点明了路,当猜测出结果的时候更是清楚明白了德妃的仇人并非柳妃,而是皇后,下月十五她就有同德妃互惠互利建立合作的条件了。   整件事虽说是几起几落,但好歹也是定下来了,在下月十五之前她都能不再为这件事烦恼了,可以安心着手及笄之事了,只是希望柳妃能再闹几番,让皇后腾不出手来注意她。   正当苏子衿这般想着,放下手中的卷轴打算小歇一会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抬起头看着那垂着的厚重帷幔大约五个呼吸的时间就见帷幔被撩开来,琉珠快步走进来,立在夏荷身侧略有几分不安道:“小姐,老夫人那边来人传话了,说让小姐去紫苏斋用午膳,有事要同小姐说。”   一听老夫人有事要同她说,苏子衿就眉头一蹙,心中疑惑顿起。   自那日宫宴和老夫人几乎等于摊牌之后老夫人就几乎从未单独请她去紫苏斋过,在长公主寿宴之后更是划了个干净,恨不得不见到她,怎么今日却有事要同她说了。   难不成是木婉清的事?只是木婉清的事按理来说当该找许氏才对,如何能找上她呢?   老夫人这突然的邀请实在让苏子衿没有一丝线索,但她如今到底还在苏府,名面上还是苏府的大小姐,若是不去让老夫人借题发挥起来就又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了。   虽说苏子衿不怯,但因为后宫那些个事儿如今已经很是疲累了,不想再花精力去处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能拖着疲累的身子站起来,带着夏荷往外去。 第353章 求亲贴   连续几日的大雪让原本化了雪的苏府又裹上了一层银装,在苏府的后院里,要论这雪天里最美的地方当就该属老夫人的紫苏斋了。   在大雪的覆盖之下。整个紫苏斋好似一副仕女图。对角的两个吊脚楼就像似两个穿着白色素装的仕女对视而坐,中间的主房似一张棋盘,深浅之处就好似子落之地,别有一番雅致风味。   只可惜。这院里所住之人却不懂这雅致,看着坐在客堂首位之上,依旧摆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老夫人。让苏子衿回想起了刚刚重生回来的那日,老夫人也是这般坐在首位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威严十足。   而如今数月过去了。形式早已变化万千,她不再是重生回来之时那个步步如履薄冰没有立足之地的不受宠的嫡女了,而老夫人也不再是那个可以唯吾独尊的人了。   走入客堂内,还不等苏子衿俯身行礼。老夫人就连忙笑道:“不必行礼了,咱们祖孙之间何必在意这些个虚礼,来。到祖母跟前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老夫人突然的示好倒是让苏子衿有些惊错起来,不明白老夫人这是打的什么算盘,明明前一刻还仿佛副要如过去一般搬出架子来打压她的模样,怎么下一刻却这般亲热起来。   老夫人若是端起架子来苏子衿倒还觉得正常,事情做不过就是什么她不顺了想要敲打她一番,可若老夫人突然开始示好了,那就证明这件事必然对老夫人有好处,还是要用她来换这个好处。   如今她还能给老夫人换取什么好处呢?苏子衿倒有几分好奇了起来。   于是也不回绝老夫人,顺着她的话走到她跟前。   她这一走近,老夫人就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手,慈爱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感叹道:“这日子过的可真是快啊,转眼当年那小小的小女娃都已经出落得这般婷婷玉立了,再过十来日就要及笄议亲了。”   听到及笄议亲四字,苏子衿当即心里一咯噔,难道老夫人今日要打她亲事的主意?不该呀,离她及笄还有十二日,若老夫人要打她婚事的主意当不该同她说起才对,而是到那日杀她个措手不及,如今说不是给她一个防备的机会吗?   虽然心中是万千猜测,可面上苏子衿到底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只能依着打哈哈道:“祖母这是说的什么话呢,虽说孙女过十来日就要及笄了,可这议亲之事还远着呢,再说了,就算议了亲也要十六才会嫁人,还能陪着祖母一年呢,祖母不必感怀。”   见苏子衿这将她的话往祖母不舍孙女的话上扯,老夫人也不往回拉,只是笑意有些微僵的拍了拍苏子衿的手,对外喊道:“时辰差不多了,上膳吧,莫让大小姐饿着了。”   而见老夫人这般不反驳她的话还急着让人上膳,苏子衿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夫人今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以老夫人的性子当该三言两语就将重点点出来了才对。   不过既然老夫人今日特意请她来说有事说,就必然会将这事说出来,却就先静观其变吧。   这般想着,苏子衿一如没事人一样,待丫鬟将午膳全数端上了桌后扶着老夫人往侧殿去,分别落座在主次位上。   用膳时老夫人未再说话,待膳用了差不多一半后,老夫人突然夹起一块狮子头放入苏子衿碗里,苦口婆心道:“子衿呐,祖母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呀是咱们苏府的嫡长女,也是祖母的心头肉,虽说不舍,但女子到底是要嫁人了。   不过婚事这事祖母自不会强迫与你,但祖母还是要说一句,这女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莫被一时的喜欢蒙了眼,当要找个好人家才是,这才能保你一世无忧呀。”   听着一世无忧这四个字,苏子衿依稀知晓老夫人所指的人大约是什么身份了,但也不敢确定是谁,便低着头乖巧道:“祖母放心,这婚姻大事孙女定然会仔细谨慎。”   见苏子衿这擦着边将话应付过去,老夫人眼底不由得冒起一丝不悦来,转头看了看角落处的漏刻,心思一沉道:“子衿呀,祖母自是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到底年幼,这看人也不准。祖母同你说一句老实话,以前祖母看好那七皇子,也是同你说过几句,可你就是不喜,不过如今倒也证明你是对的,那柳妃害死自己的妹妹被打入冷宫,这等歹毒之人如何能做你的家婆呢。   不过咱们苏府的嫡长女也不可配差的人,祖母瞧着那四皇子倒是极好,生母贵为皇后不说,人也俊朗有才识,府内又没有正妻,皇后娘娘呢也喜欢你,子衿你觉得如何呢?”   听到老夫人这话,苏子衿倒是心底忍不住发笑了。   这老夫人还真是为了把她卖出去操碎了心了,当初同柳妃暗度陈仓的时候想要将她嫁给七皇子从而换取利益,如今柳妃倒了,转向就想将她送给四皇子去讨好皇后,完全不顾苏家说起来可还是柳妃这一派的人呢。   “祖母这话可说不得,四皇子是皇子,又岂是孙女可以高攀的,这事祖母最好莫再说了,这隔墙有耳的,万一传到了皇后娘娘耳朵里,倒要说咱们苏府不知廉耻想要攀附皇权了。”苏子衿放下手中的筷子,面色肃然的小声警示道。   而面对苏子衿这警示的话老夫人却半分都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笑得越发得意起来,不紧不慢的从袖子拿出一张艳红色的朱砂染就的一掌大小的纸,放在苏子衿眼前的桌面上道:“子衿你是小瞧自己了,咱们苏府的嫡女怎么能算高攀,再说了,皇后娘娘若是不喜你,又岂会送来在求亲贴。”   看着眼前写着四皇子萧落宇名讳的求亲贴,苏子衿这才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原来老夫人是在这等着她呢!   老夫人一步一步就是为了引她说出刚刚那句话,然后顺势将这求亲贴拿出来,让她无话可说。   只是求亲贴是苏子衿万万没想到的,她原以为就是老夫人眼见着她要及笄想要最后一搏逼迫她嫁给四皇子,没想到并不是老夫人要将她送去给皇后和四皇子,而是皇后找到了老夫人,让老夫人来给她施压。   而老夫人故意留她用午膳一是为了引出她的话更好的拿出这求亲贴来,二是做给皇后看,告诉皇后她为这件事有多不容易。   可这件事不管老夫人说得快与慢都没有什么区别,皇后与苏子衿都清楚,当这张求亲贴放在她面前就意味着把她逼上了绝路。 第354章 逼到绝路   苏子衿原以为柳妃的事至少能拖住皇后的脚步,毕竟柳妃也并非好对付的人,既然手中握着洗刷罪名的证据就必然会不断的找机会。可到头来她却漏算了一步。   要逼迫她做出选择又何须皇后亲自动手呢。她到底还是苏府的嫡女,而如今苏府主持中馈的还是老夫人,她只需要将这一纸求亲贴交给老夫人,再给老夫人放那么一点风声。自然的老夫人就会为了日后的利益为皇后尽心竭力的做这件事。   如今这纸求亲贴已经放在苏子衿的面前了,老夫人的话也已经说出口,想要将这件事糊弄过去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就这般拒绝,毕竟如今她同德妃还未正式联系起来。萧落净那边如今也是止步不前,这般若直接和皇后闹开为敌万一被她打散开。莫说和德妃联手了,只怕不到下月十五就已经没有夺权的资本了。   但她也不可能答应下来,一旦答应皇后就绝对不会给她脱身的机会,那么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化作空谈了。不仅如此还会伤了君故沉和萧落净的心。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苏子衿真恨自己算漏的一步。若她不说出那句话或许老夫人不会这般顺利。不过转念一想,就算不顺利以老夫人的性子只怕最后也会破釜沉舟的将这求亲贴拿出来,到底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管如何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就只有一个字,拖!   能拖多久是多久。   “想不到竟然能有幸入皇后娘娘的眼,当真的受宠若惊,不过祖母,如今孙女到底还未及笄,这事又不是娃娃亲,也不好急着定。”苏子衿故作镇定的抬起头来,依理而道。   “你这傻丫头,这礼是死的,人是活的呀,哪有按死理办事的,那些及笄之前就定下亲事的人也是不少的呀。这事就两家人知晓,外人又能说什么呢,你若是同意了,祖母便和你母亲一道同皇家把过礼的日子给定了,待你及笄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倒也省事不是。”   老夫人倒是算的好,于她而言是省事了,有皇后为她撑腰,能逼迫苏子衿又能拿到利益,如何不是省事的好事呢。   “祖母刚刚才同孙女说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莫被一时蒙了眼,孙女想来是极对的,虽说四皇子殿下的确是个好人选,可到底马虎不得,孙女想要考虑几日。”苏子衿看着那艳红的求亲贴郑重其事道,仿佛她真会认真去考虑一般。   老夫人没想到苏子衿会拿她刚刚说过的话来堵她的嘴,瞧着她那认真的模样,知晓她必然是演戏给她看,不由得想起了以往因为苏子衿的装模作样而败在她手上的事,恨上心头。   想要开口将苏子衿的话击回去,不给她拖延的机会,可还不等老夫人张开嘴将话说出口,苏子衿就露出一副失望的模样道:“祖母方才说过不会逼迫与我,难道这几日考虑的时间都不愿给孙女吗?”   苏子衿的话直接将老夫人已经漫到了嘴边的话给一下子打回了喉咙里去,如鲠在喉实在说不出来,若是反驳岂不是自打嘴巴,老夫人本就是个好面子的,即时明知苏子衿是故意如此,也只能咬了咬牙,挤出那和煦的笑意来道:“怎么会,此事祖母说过不会逼迫你就必然不会,只是皇后娘娘这边耽误不得,你可莫考虑太久。”   听着老夫人这松口前都不忘用皇后来提醒她的话,苏子衿握着筷子的手更紧了一分,但面色却半点不露的点了点头,乖巧道:“祖母放心,孙女省得。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孙女院里还有一些事未处理,且就先行一步了。”   “且去吧。”既然事已经订下来,老夫人自也没有留苏子衿的必要了,便轻轻摆了摆手,放任她离去。   既然老夫人松了口苏子衿自然不会再留在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对老夫人福身后转身从客堂走出,当走下紫苏斋主房阶梯,看着停了雪露出骄阳的天空,苏子衿的心里却暖不起一丝。   这件事虽说现在是暂时拖住了,可这府内有老夫人,想必这事隔三差五的就会被提起来,越是靠近及笄的日子,这件事就越紧逼,不出七日,皇后那边必定是要她给出一个结果的。   偏偏这件事她却没有半点应对之法,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迈开那犹如被灌入了铅的腿,一步一步的往竹苑去,不管如何,且暂时歇一会吧,她总觉得这脑子快要炸开了。   只是才刚刚走近竹苑的院门,还不等苏子衿舒一口,一直站在正堂门前的琉珠就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扶住苏子衿的手臂,小声警惕道:“小姐,木姨娘来了,说有要事要同您说,奴婢怕被人瞧见坏了事,将木姨娘引进了您的卧房,称木姨娘是来问小姐络子的打法的。”   “木姨娘?”一听木婉清来了,苏子衿已经疲惫不堪的心越发沉了一分。“她可有说何事?”   琉珠如实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奴婢问了,木姨娘说是要紧的事,必须要亲自告诉小姐您才行。”   一听这话苏子衿便就知晓此事必然不简单,今日这不简单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一件一件打在她的心头,即使再强也撑不住太多。可木婉清已经在屋内了,总归不可能请她回去不是,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紧咬牙关往房内去。   一撩开卧房用来隔断的帷幔,就看到站在粉色的丽格海棠前的木婉清,她穿着俏粉色的滚边苏绣梅花袄,同那花站在一起仿若是从花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美得艳丽却又不可亵渎一般。   同气色极好的木婉清比起来,此时是苏子衿实在脸色苍白得有些憔悴,不过苏子衿此时此刻也没有空去在意这些,一走入房内便整个人乏力的靠在软塌之上,开门见山道:“今日这般急着来我院里是有什么要事?”   转身瞧着苏子衿那憔悴疲乏的模样,木婉清不知晓是发生了什么让苏子衿竟然会这般累,但到底也没有多问,只是如实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大小姐寻个可靠的医女来,为我诊诊脉。” 第355章 绝处逢生   “为你诊脉?”苏子衿疑惑的抬起眼来,看着木婉清那眼底的欣喜神色,某样东西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惊得苏子衿一个挺身坐起身来。看着木婉清那被棉袄包裹得平坦的小腹不敢相信的问:“你怀孕了?”   “我也不知是不是,只是昨日起就有些不舒服,房内一个粗使的婆子说是孕兆,我怕是有人故意设计我。也不敢私自请医女来瞧,思来想去只能来找大小姐您了。”木婉清右手抚着自己的小腹,欣喜之中略有些担心和忐忑。   木婉清这话说起。苏子衿也觉得认同,毕竟这件事的确有些奇怪。她把宋医女调制的药丸拿给木婉清才十日不到,就算当日怀孕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反应呐。很有可能是老夫人故意如此算计于她的,让她假以为自己怀孕,倒时候揭穿她,不仅仅能扳回一城还能让苏成对她有所怀疑。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都不能马虎,苏子衿转过头就对夏荷吩咐道:“去把宋医女叫来。”   “是,小姐。”   夏荷转身就撩开帷幔往外面去。在沉默了小半刻时间后才听到脚步声和夏荷的催促声:“哎呀。我的姑奶奶,小姐可还等着你的,你且快些呀。”   “这不是已经到了吗,你就别念叨,我这耳朵都要被你念叨得起茧子了。”随着宋医女无奈的抱怨声,厚重的帷幔被撩起,背着药箱子的夏荷拉着宋医女从外走进来。   不转头看那宋医女还好,一看把苏子衿都吓了跳。   原以为她如今的面色就已经够憔悴的了,和一见宋医女才发现连她的一半都比不上,不过这宋医女不能用憔悴来形容,当该用颓废。   衣衫凌乱,棉袄里的里衣领扣都未扣起来,露在棉袄的领口外,发丝用一只桃木簪子别着,松松散散,到处都是散出来的青丝,整个微有些佝偻,一张脸白得都快近乎青色了,眼下更是乌青一片,仿若中了毒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苏子衿惊错的看着宋医女,不知她这到底是去做了什么,竟然弄成这番模样。   “没事,没事,就是这两日研究一种药,两日没睡,好好休息一日就没事了。”宋医女疲累的摇了摇手,不顾礼仪的张嘴打着哈欠往前走,走到苏子衿跟前揉了揉那睡意惺忪的眼,打起精神问:“郡主,你召我来啥事,说吧,弄完了我好回去补觉了,刚刚躺下就被夏荷给叫起来,郁闷死了。”   瞧着宋医女的模样,的确像似从被窝里被揪起来的样子,苏子衿也知晓她有多爱睡,两天没睡必然是困得要死,也不多与她转弯子,直接道:“让你来给木姨娘诊脉。”   宋医女转头看向站在花盆前的木姨娘,那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知晓要她诊什么,不过如今她也没有力气去多问,只想着赶紧了事感觉回去睡她的觉,于是便也懒得去顾那些个礼数了,走上前便道:“木姨娘把手给我一下。”   “就这么诊脉?”木婉清不容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凌乱邋遢模样的宋医女,实在不敢信任,至少在她的印象里诊脉怎么都要把手放在脉枕之上才是。   “我只要摸到了脉,只要是能查出来的,我都能查出来,你放心吧。”宋医女实在没心情和木婉清多说,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   宋医女的手刚刚触碰到木婉清的手,木婉清就本能的抽出来,若不是这宋医女是苏子衿的人她当即就要发火了,但她到底不敢得罪苏子衿,只能抬起头看向苏子衿委屈道:“大小姐,这…”   “木姨娘且放心吧,莫看她这般大大咧咧的,这金陵里可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医术,是与不是,她一诊便知。”苏子衿也是疲累,自也不想多做耽误。   苏子衿都这般说了,木婉清也不能再抬着了,虽说有几分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将袖口撩起,伸向宋医女。   见木婉清这般不情愿,宋医女也不高兴,瞥了眼木婉清后懒懒的将手搭上去,只是才把上木婉清的脉她的眉头就蹙了一分,眼眸之中冒起一丝惊愕来,抬起眼不可思议的看了木婉清一眼后又仔细把了把,最终似明了的微微点了点头,收回手转过身对苏子衿道:“郡主,木姨娘怀孕了。”   “真的?”苏子衿和木婉清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看着宋医女皆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的神色。   宋医女熬了两夜本就神经微弱,苏子衿和木婉清的惊叫声从前后夹击而来,炸着她的耳朵,吓得她浑身一激灵,看着两个人那急切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有几分心惊,退了一步才略有些怯意道:“虽说我也觉得惊奇,但确实的怀孕了,只不过这孕还不足一月而已。。”   “你确定?这不足一月也能诊得出来?”苏子衿活怕宋医女诊错,这件事如今来说关乎得可远比之前的事重多了,若木婉清真是怀孕了,那眼前的困境就不再是困境了。   “虽说这身孕不足一个月确实是难以诊断出来,但看情况木姨娘一直有吃郡主你给的药丸,那药丸是滋阴补阳的好药,对胎儿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胎儿吸收得好自然生命力也强,我想木姨娘也有所反应了吧,比如心慌,欲吐还有些昏昏欲睡。”宋医女说着转而看向木婉清带着肯定的语气问。   “对!你怎么知晓得这般清楚!”木婉清听着将她的反应丝毫不差的说出来,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邋遢的她顿时觉得顺眼了不少。   “这是就是怀孕的反应,我是医女,怎么会不清楚。”宋医女得意的一挑眉,将刚刚的一口气出了出去。   瞧着宋医女那自豪得意的孩子模样,苏子衿忍不住笑了一分,不过转瞬即逝便沉声问:“既然你能诊出木姨娘不足一个月来,可能判断的出有多少长时间了,要多久别的大夫才能诊断得出来?”   宋医女知晓苏子衿要做什么,也不耽误,立即收起那得意的情绪,肃然认真道:“光是诊脉是无法准确的判断出多少天的,但大概也有个二十来天了,否则是不会有反应的。如今这胎儿生命力极强,其他医术不错的大夫都能诊得出,不过若要保险,最好是再过个四五日,倒时候喜脉会更加明显些。”   四五日吗?   苏子衿若有所思的垂下头,看着手指上那不小心染上的一点朱砂红,嘴角勾勒起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来。   这次真是绝处逢生了。 第356章 倒下   “四五日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筹备。”苏子衿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木婉清侧对面的书桌前。取下笔架上的毛笔。沾上笔墨后在信纸上行云流水的写下一行工整的小篆,拿起来扇了两下后递给夏荷道:“给柳二小姐送去。”   “是,小姐。”夏荷接过信就再次跑出门去。   看着夏荷撩起后又落下的帷幔,木婉清意识到必然是有事要用到她了。连忙自觉道:“大小姐有何事是要吩咐我做的吗?”   “你是唱主角的,这件事从头到位都要你帮忙呢。”苏子衿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继续在信纸上写着什么。待话音落地后放下手中的笔,拿起那折叠好的信纸装入信中饶过书桌走上前来递给木婉清。“木姨娘所要做的我都已经写在信里了。回了房再打开,看完就烧掉。”   看着苏子衿递过来的信封。木婉清也明白她的意思,如今她进她房内有些时辰了,老夫人现在是无时无刻都盯着她,若多说多耽搁难免会引起怀疑。到时候被顺藤摸瓜反倒麻烦。   所以,她该走了。   “婉清明白,定不会让人发现的。”木婉清福身行礼。接过苏子衿手上的信封。转身便快走两步,撩开帷幔出房而去。   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木婉清在丫鬟的陪伴下走出竹苑,宋医女收回视线来,转而看向苏子衿问:“郡主,我总觉得这个木姨娘并非老实人,你用她不担心她会反咬你一口吗?”   “她本来就非老实人。”苏子衿看着木婉清的背影,嘴角微扬起一丝。“我要的就是不老实的人,这般人才最会审时度势,知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也不过用她一时,出了这苏府,一切由她去就是了。”   听着苏子衿这话,宋医女疲倦的脑袋是想不明白她话的深意,摇了摇头感叹道:“不明白郡主你到底要怎么用她,你们的勾心斗角太费脑子了,所以我才不想要掺和进来。”   “你不是不明白,只是你不想去费脑多想罢了。”苏子衿瞧着宋医女那懒散的模样,很清楚眼前这个人很聪明,很多事都一点就通,至不过她懒罢了,懒得想懒得累,更懒得去计算。   这样的人让人羡慕,只可惜苏子衿做不到,只能轻叹了口气道:“不过你也不必想,费脑子的事我做就好,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不会亏待你的,现在你且去休息吧,省得一会晕倒了反倒麻烦。”   “郡主你放心,我是医女还能不了解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吗,一会睡也没事,倒是你,面色苍白,神色萎靡,看上去似病了,我给你把把脉吧。”瞧着苏子衿脸色越来越难看,宋医女到底有些放心不下。   “不必了,就是累了,歇一会就好了,你且也去歇息吧。”苏子衿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打算往床笫去。   只是才刚刚走出一步,还未等宋医女欲再劝一句的话说出口,苏子衿就忽然之间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似被一直无形的大手顿时全部抽了去一样,身子瞬间瘫软了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苏子衿感觉不到头疼,只是在一片昏暗之中依稀能听到宋医女和琉珠的声音,但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便就整个没有了意识。   ……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子衿才迷迷糊糊之间恢复了些许意识来,一点点睁开眼来,是一张明黄色金丝绣飞凤的床顶画,这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想要伸手去触碰,可是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仿佛被点了穴道一样。   “姐姐,你说你是何必呢,都要死的人了还让皇上为难。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得个痛快才是。”还不等苏子衿挣扎,耳边就响起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和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   苏子衿惊讶的转过头去,清清楚楚的看到苏灵珊穿着淑妃的服制,居高临下的冷笑着看着她,她身边站着的是春兰和穿着龙袍神色冷绝的萧落尘。   而在萧落尘身后,站着的是手中拿着锋利的小刀的刘太医。   这让苏子衿惊得心都停止了跳,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切好像回到了那一天?明明她重生了才对,明明她此时当该是在自己的闺房内,为何?   “好!既然皇后如此心狠想要杀掉朕的孩子,那朕也不得不下狠心了。”站在床边的萧落尘露出阴狠之色,冷哼一声命令道:“刘太医,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   四个字再一次犹如巨石一般打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害怕恐惧从心头止不住的冒出来,她拼命想要去护住自己的肚子,可是她的身体却一点都不听她的,就连一根手指她都动不了。   眼见着刘太医拿着那锋利的小刀靠近自己,苏子衿怕极了,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想要恳求他,可却张不开嘴,只能看着那小刀一点一点靠近自己,顺力而下,“滋啦”一声……   苏子衿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可害怕,恐惧,绝望席卷着她的心,眼见着湿漉漉的孩子如同一只小猫一般被刘太医提起来带走,孩子的哭声在耳边不断的回响着,一声一声刺着心。   “不!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声音最终从喉咙里发了出来,可随着这一声呼喊,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墨一般浓稠的黑让苏子衿更是惊惧,她抬起手四处虚挥,想要抓住自己的孩子,可是不论她怎么挥都是一片虚无,什么都触及不到,这让她害怕至极,怕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   就在她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阵幽幽的竹香划入鼻内,顿时让她那害怕得不知所措的心安稳了几分。   还不等她多想,一双大手就将她紧紧抱住,脸颊边贴着暖乎乎的什么东西。   “没事的,没事的衿儿,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的。” 第357章 我守着你   “没事的,没事的衿儿,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的。”急促慌张的安慰声在苏子衿的耳边响起。仿若是一只手将她整个人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睁开眼来,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明黄色的绣金飞凤床顶,而是在幽暗之中绽放的牡丹,让她明白过来。是一场梦。   可即时是一场梦,也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再度被翻起情绪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那孩子被带走的画面不断的浮现在眼前,一次一次的告诉她。孩子回不来了,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伸出手抱住俯在自己身上环抱着她的那个人,放声大哭。   这是苏子衿第一次,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将心里的所有害怕,恐慌,担心。委屈化作决堤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泪水片刻间就湿透了君故沉的领口和肩膀。就好像是滚烫的水一般,烫在他的皮肤上,让他紧咬着牙,将苏子衿抱紧了一分,此时此刻,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哭了大约一刻左右的时间,苏子衿慢慢在抽泣之下止住了哭声,冷静也渐渐的恢复了,深呼吸了几口气后,轻轻拍了拍君故沉的后背哽咽的带着歉意道:“抱歉,一时失礼了。”   “没事。”君故沉扯了扯嘴角的苦涩,将脸上的表情收敛起来,挂起那招牌的温润浅笑,放开抱住苏子衿的手坐起身来,一边温柔的擦拭苏子衿脸上残留的泪水,一边柔声问:“衿儿是做恶梦了吗?”   恶梦吗?   苏子衿沉默了片刻,垂着眼帘,神色掩不住苦涩的点了点头。   看着苏子衿眼角眉梢还夹着的悲伤情绪,和那怎么都眼神不去的苦涩,君故沉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住一样,想要问出心里的问题,可又担心,只能故作淡然的笑问:“衿儿梦到了自己的孩子吗?那般撕心裂肺的呼喊别人不要伤害你的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苏子衿心头一颤,抬起眼来看着君故沉那温煦的笑不知该如何告诉他,张开唇又闭上,最终只能别过眼去道:“嗯,梦里我怀孕了,眼见着就要生了,却被人剖腹取子,杀死了我,也杀死了我的孩子。”   听着苏子衿平淡的陈述着这番话,君故沉刚刚离开她脸颊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这么可怕的梦,她却这般云淡风轻的述说?   昏暗之中看着她那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眸,君故沉看不到她眼底深处藏着的东西,却能感受到,这事绝非梦这般轻松简单。   如今她不过才年近十五,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如何能体会到母亲失去孩子那种真正的害怕和痛苦,即时梦再真实也不可能,可偏偏她刚刚梦里的呼喊是那般凄厉,那般撕心裂肺,而之后的放声大哭更是悲伤到了极点,仿佛一个真的母亲失去了孩子一般,那么绝望凄凉。   一个近乎不可能的想法从君故沉的心里冒起来,惊得他心头一颤,连忙微微摇了摇头,将那可怕的想法挥开,可看着苏子衿那逃避自己的眼眸又觉得这事不简单,想要问却又害怕触及到她的伤处。   在内心挣扎之下,最终君故沉还是选择了放弃。伸他收回到一半的手,温柔摸了摸苏子衿的头,安慰道:“没事了,不过就是一个梦,成不了真,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到你一分,日后的孩子我也会保护好的,放心吧。”   感受着头上那温热的大手,听着这温柔却无比坚定的承诺,苏子衿心里的伤被抚平了些,点了点头道:“我知晓,只是梦,一切都不会发生的。”   这一切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了,只是那个孩子,也永远回不来了。   “明白就好,莫多想了。”君故沉说着将手移到了苏子衿的额头,停留了片刻后松了一口气道:“没发烧了,把药吃了再睡一会,明日当该好了。”   说着君故沉身就站起身来,走向床边的小桌,苏子衿这才看到小桌之上放着一个煎药用的炉子和紫砂药罐子,见着君故沉拿下药罐子往碗里倒出味道浓郁的药来才幡然想起今日的事,她好像突然晕倒了。   “我发烧了吗?”苏子衿略有些疑惑的问,她不记得自己有发烧呀,只是当时觉得很累。   “都烧得人都迷糊了,自己都没发现。”君故沉端着药碗,转过身来眉头紧锁着责备道:“按那宋医女所说,你这至少都烧了两日了,加上连日劳累气血不足,若是再久些只怕这小命都要去掉一半了。”   “竟都烧了两日了,我还真是半点都没发现。”苏子衿苦笑一声,顺着君故沉的搀扶坐起身来,伸出手欲去接他手中的药碗,可还不等她的手触碰到药碗,君故沉就眉头一蹙,将药碗往后一收,警示的瞪了她一眼。   苏子衿明了他的意思,倒也不拒绝,放下手,老实的靠在床架的软枕上。   见苏子衿难得的听话,君故沉眼眸里浮起一丝惊讶来,但转瞬即逝,坐下身来动作轻柔的给她喂药。   在灯火摇曳,雪花飘落下,两个人无言的喂药画面让人都会看愣住神,仿佛这岁月静好四个字就是为这番而写的,美得让人心生向往。   “对了,宋医女呢?”将最后一勺药咽下,苏子衿用手绢擦着嘴随口一问。   君故沉一边起身将药碗放回桌上,一边柔声回答道:“那宋医女从你晕倒就守着你,自己都脚步轻飘了还不肯走,我出手将她打晕让你房你的丫鬟抚下去休息了。”   “医者父母心,她也是个倔的。”苏子衿笑着摇了摇头,可心里却流过了一丝暖意。   “你都这般倔,你身边的人又岂能不倔。”君故沉责备又无奈的撇了苏子衿一眼,伸出手扶住她的背将她放下,为她掖好被子。“这几日你都得好好歇着,门都不能出一步,就算有事也要暂时放下,明白吗?”   “明白,你且放心,这几日我必然都会好好养病,一步都不出。”苏子衿笑得乖巧,可眼里却浮着一丝狐狸的得意,毕竟她这几日本就不打算出门。   君故沉知晓苏子衿心底的那些心思,但也不戳穿,坐下身来靠在床架上道:“行了,时辰不早了,再睡会吧,我守着你。”   我守着你。   四个字,似一双手将苏子衿包围住,感觉到无比的安全。   闭上眼,嘴角含着一丝欣然的笑意,再度睡去。 第358章 好戏开场   接下来的四日里,苏子衿完完全全听君故沉的话,老老实实的待在房内。借着生病的由头。更是连卧房的门都不走出一步,每日就是坐在软塌上盖着丝棉被,捧着一本书,喝着一壶茶。倒是难得的惬意。   只是苏子衿这惬意了,有些人就焦急上火了。   这几日里老夫人一直被这生病的理由拒之门外,求亲帖的事一直定不下来。皇后那边迟迟无法交代,只怕再过一两日就要破门而入了。   “小姐。李妈妈又来了,给小姐送了人参来。询问小姐的病况,说若是迟迟不好,明日去个帖子,去把太医请来。给小姐瞧瞧。”琉珠捧着一个两巴掌长,一巴掌宽的绒盒子走进来,递交给坐在软塌另一边的宋医女。   宋医女接过盒子。打开来。看着那一指宽的人参赞叹道:“这苏老夫人对郡主你可真好,这几日都送了不少好药材了,这还要去给你请太医,可需要我动点手脚好让太医查不出来吗?”   “不必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苏子衿将手中的书合上,抬起头看向夏荷。“柳二小姐那边怎么说?”   “回小姐,柳二小姐那日一接到小姐的信就办了,如今金陵城内都传着那丘道长的神迹呢。”夏荷如实说着,从衣兜里拿出冬梅早上送来的信,递给苏子衿。   接过信,苏子衿打开扫了一眼,大致了解了如今外面的情况,转手将信扔入炭炉内。“木姨娘那边呢?”   “今日辰时木姨娘就让人去正门等大老爷下朝了,现在想必大老爷已经接到信往木姨娘那边去了,午时前肯定会来消息的。”   “郡主,你和那木姨娘到底要做什么?神神秘秘的,弄得我好奇得要死,你就告诉我一点吧,否则真是要抓心挠肝了。”瞧着苏子衿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样子,宋医女实在好奇这件事到底会怎么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有些事提前知道了就不好了,戏还是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才好,我这次可让你坐在了看戏的头号位上,你呀就别急了,等等戏就会开演了。”苏子衿卖着关子再度拿起她的书翻看起来,再无回答的意思。   宋医女自也知晓问不出了,只能憋着好奇心,静静的拨动手里的药瓶等着了。   ……   巳时,刚刚下了早朝回来的苏成眉头紧蹙,面色紧张的带着一婆子快步往听雨院走。   一走入听雨院的正堂,就听到丫鬟害怕惊慌的呼喊声:“王妈妈,这可怎么办,木姨娘这吃什么就吐什么,照这么下去这人都要坏了呀。”   一听到这话,就仿佛是在苏成的心头捅了一刀一样,当即就迈开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堂内,匆匆撩开帷幔走进卧房里。   一进房就见木婉清侧躺在床笫之上,头俯在痰盂上方,张着嘴似刚刚吐过的模样,面色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扶在痰盂上的手更是紧紧的抓着,骨节都发白了起来,无一不再告诉他人,此刻她的痛苦。   美人病苦,就如同一把带着倒刺的刀刃,划在心上来回拉扯,让人疼得恨不得替她来受,而对于如今几乎全身心都投在木婉清身上的苏成来说,更是让他心疼不已,连忙走上前挥开挡在床前的丫鬟婆子,坐下身来轻柔的抚摸着木婉清的后背,心疼的急问:“婉清你这是怎么了?昨日都还好好的,今日怎这般严重。”   木婉清用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回过身来靠着身后的软枕,无力道:“婉清也不知,昨日夜里就开始有些不舒服,连夜的做恶梦,今早起就开始吃什么吐什么,这人也是累得紧,请医女来瞧过了,说是什么事都没有,可婉清觉得若再这般下去,恐怕过不了几日就要撒手人寰了。”   “胡说什么呢,你还这般年轻,怎会撒手人寰呢,定然是府里的医女医术不行,你且躺着,为夫这就去为你请大夫来。”说着苏成便别过头,对跟着自己进来的婆子命令道:“去同吴管家说,让他取府里的腰牌去找谢大夫来,要快。”   “是,奴婢这就去!”婆子也知晓苏成对木婉清有多上心,自然不敢延误,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这府里的人能做到高些的职位的都是人精,这吴管家更是人精里的人精,一听婆子的话就知晓其中曲折了,当即就拿上腰牌骑上快马去了城东,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苏成口中的谢大夫给带到了听雨院来。   谢大夫是这金陵里有些名气的大夫,达官贵人家都会请他去,而苏府是他最大的客,自然一听到是苏成心尖上的人得了病就忙不迭的走上前来,先是瞧了瞧木婉清的脸色,随后取出脉枕和丝巾来,为木婉清诊脉。   这手刚刚把到木婉清的脉,就如同那日了宋医女一般,愣了一分,眼中露出一丝惊愕来看了木婉清一眼,又仔细的把了把后有些不明白道:“回苏大人,木姨娘这是怀孕了,不过…”   一听怀孕二字,不等谢大夫把话说完苏成就双眸霎时间睁大,一把揪住谢大夫的衣领,激动得话都有些说不清问:“你说是怀孕了?可是真的?”   谢大夫被苏成吓得脸色一白,不敢说谎话,颤颤巍巍道:“回大人,千真万确,木姨娘是怀孕了,恰好一月。”   “婉清,咱们要有孩子了!”苏成激动欢喜的转过头,可话才刚刚出口,看着木婉清那苍白憔悴的脸上费力挤出来的笑容便心思一沉,转而问谢大夫:“既然是怀孕怎么会这般严重?本大人也是见过家中妇人孕吐,都未这般过。”   “这确实不是孕吐的情况了,木姨娘脸色发白,眼底发青,眼瞳涣散,根本不是怀孕的反应,但这脉却没有半分病况来,用白话来说,木姨娘根本就没有病。”   “没有病?没有病怎么会这般,你这庸医,若是看不出病来就直说!”刚刚木婉清吐的时候苏成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一听谢大夫说是没病当即就怒上心头。   谢大夫被苏成这一呵吓得是连连后退,急急忙忙解释道:“苏大人小人的话还没说完呢,虽说这脉象是正常的,可也不排除其他情况,譬如中邪。” 第359章 逆转之相   “中邪?”苏成的眉头更是紧蹙了一分,在眉心中间挤出一个极为明显的川字,眼眸里解释怀疑。但却忍不住问:“你为何觉得是中邪?难不成是你诊不出病来故意用中邪来推脱吧?”   “怎么会?”被苏成这一质疑。谢大夫也有几分薄怒起来。“苏大人,虽说小人不才,可在这金陵城里医术也是小有名气的,比起宫里的一些个太医了也不差。您府上医女诊不出木姨娘怀孕。小人一搭上脉就诊出来了,而小人诊断不出来的,不说大话。这金陵城里除开那太医院院正秦大人,怕是没人能诊得出来。”   谢大夫的一番话说得苏成哑口无言。他也知道这谢大夫的医术,不过他这一说倒是提醒了苏成一件事。转过眼便问木婉清房里的妈妈:“今日是哪个医女来给木姨娘诊病的?”   “回大老爷,是李医女。”   一听李医女三个字,苏成脸色当即就更沉了一分。   这李医女是李妈妈的侄女,当初也是李妈妈引进来的。这李妈妈是老夫人的人,那这李医女自然也就是……   “明白了。”苏成咬着牙点了点头,眼眸转回谢大夫身上。沉吟了片刻道:“本大人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只是这中邪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这空口白话要本大人如何信服。”   瞧着苏成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这谢大夫自然也就顺着下了,恭敬道:“苏大人,此事小人若非亲眼见过哪里敢这么说。”   “亲眼见过?如何见过的?”苏成倒是好奇了,难道这中邪之事扎堆来了?   “前几日御史台家的三少夫人,也就是柳家二小姐也是得了病,御史台家请小人去瞧,和木姨娘差不多,脉象一切都是正常的,就是浑身疼,吃什么吐什么,小人和其他大夫都没有办法。   后是御史台夫人去请了最近云游到金陵来的丘道长,那还真就神了,那丘道长一来说是中邪了,当即做了法事,给那三少夫人喝了一碗符水,立即就好了,脸色眼见着红润了起来。   小人想苏大人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这丘道长可是金陵如今最有名气的人了,听闻师从紫林上人,那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呀,当年太上皇都亲自上山去求道过。”   谢大夫将那丘道长说得是神乎其神,而苏成也确实有所耳闻,差不多就是从四日前开始的,不知从哪儿传起来了,紫林上人的徒弟云游到了金陵,深得上人之道。   原本苏成也就是听听,不拿其当回事,毕竟这等道士都是眼高于顶的,让他觉得不悦。可如今看着木婉清的样子,即时他不悦与这等道士打交道如今也要去试一试了。   “这丘道长要到何处去寻?”   “这个小人就不知晓了,听那御史台府的人说,那日是恰恰丘道长在紫云观,而御史台夫人常去才得了那里的人指点,请得道长来。但那日之后丘道长就走了,那御史台三公子不放心还问过日后要去哪里找他,那丘道长只说了一句,有缘自会相见。”谢大夫也是无奈,他倒是还想找这丘道长算上一卦呢,可惜没机会。   而听着这有缘自会相见这句话,苏成就头疼了,这偌大的金陵,要去何处寻这丘道长呢。   “大老爷,外面来了个布衣道士,自称姓丘,说咱们这府里有逆转之相,非要门童来禀告,怎么赶都赶不走,您看如何是好?”正当苏成为难的时候,刚刚从门外走到帷幔外的吴管家略有些担忧的禀报。   一听布衣道士,自称姓丘,苏成当即脑海里就浮起了那句“有缘自会相见”,觉得这或许就是缘,连忙急骂道:“不长眼的,那岂是能赶走的人,还不快给我请进来!若是这丘道长走了,我削了你们的狗头!”   苏成突然的暴怒让吴管家吓了一跳,心里疑惑起来,平日里苏成是最厌恶这些个道士的,上次来了个化缘的,还命人将他打了出去,今日怎么却要请了。   虽然心里想不明,可吴管家到底做了多年管家,知晓有些话问不得,连忙闭上嘴带着那来报信的小斯往外赶。   吴管家的脚程是快的,片刻的时间就将那丘道长引了进来,撩开帷幔让他进去。   这丘道长一走进来,苏成当即就觉得和自己以往见过的那些个道士不一样,真就如谢大夫所说的,是高人。   看上去大约五十出头的模样,可却还有着一头青丝,束在头顶,插着一只桃木簪子,上面刻画着看不懂的图纹,身上穿着一件青衣布袍,很是单薄,可却半点不冷一样,站在帷幔前好似一棵松,不动不摇,让人不自觉就心生敬佩之意。   “阁下就是丘道长?”虽说看那谢大夫崇敬的眼神就能知晓这人就是丘道长,但苏成还是搬出一副架子来居高临下的询问。   “回大人,在下正是,名号邱圭子。”丘道长双手握拳,弯身一拜,虽说是拜可却半点没有矮人一等的架势,反倒让人觉得儒雅道气。   “听下面人报,道长说我这府内有逆转之相,敢问何为逆转之相。”苏成更往深处问,毕竟关乎木婉清,他容不得有一丝马虎。   那丘道长倒也不急,慢慢直起身来,不紧不慢道:“逆转之相便是指事物有所逆转,不在其位,引起事端来。敢问大人,今日府里可是有女子怀孕,且感到不适,食不下咽,恶梦连连,却又查不出个根源来。”   丘道长这话一出,无一不点中木婉清的症状,苏成眸色之中是止不住的露出惊讶来,随后渐渐化作激动,握着木婉清的手急道:“正如道长所言,府中贱妾刚刚怀孕,呕吐不止,敢问道长,此相要如何破解?”   “回大人,这相初起自也好办,只要将那逆转之物从府中移出就好。”丘道长低头恭敬道。   “移出?这逆转之物是何物呀,还请道长明示。”瞧着木婉清欲又要吐,苏成焦急起来。   “这逆转之相也是相辅相成的,是随着府中姨娘怀孕而来,那便就是这孩子和府上的人有所违逆,如今是丁亥年,那便就是对应甲子,这听雨院在正西…”丘道长口中念叨着的声音越来越小,抬起手来捻指掐算了一番后才抬起头来问:“大人,这府上可有住在正东处,甲子年生,属虎之人。”   丘道长这话一问,苏成眼眸里原本的激动焦急霎时间就冷了下来,面色更是顿时阴沉了下去。   这府里,住在正东的,甲子年生的,属虎之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夫人! 第360章 打铁要趁热   虽说苏成对老夫人近日来的所作所为越发的不能忍受,也曾有那么一刻想过把老夫人送出府去,可一转念就否定了。毕竟老夫人是他的娘亲。在南楚更是以孝义为先,若是他为了一个妾室将老夫人送出府去的话难免会让人诟病,这对于他的仕途考绩会有不小的影响。   可这件事总归不能放任不管,看着木婉清病态厌厌的模样更是心疼。紧握了她手几分,抱有期盼问:“道长,这事还有别的破解之法吗?移居府内他出可行吗?”   “移居之法治标不治本呐。这逆转之相本就是天命违背,如今胎儿初成姨娘就这般证明相生相克。容不下这胎儿。若是移居改变方位也不过只是去掉无关紧要之处,虽说能暂时缓解。但两人若同在府内,随着胎儿越来越大,这影响也会越来越大,不出一月只怕姨娘就要连同这孩子一道香消玉殒了。   贫道劝大人莫要多虑。人命关天,且速速送一人出府为好,若是那属虎之人动不得。那就将姨娘送出府去吧。否者留在府内受其压制,也是难受。”   送木婉清出去?   这个想法在苏成心中过了一遍,可到底不忍心,这刚刚才费尽千辛万苦娶进门来,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个时候将她送出去如何狠得下心。   “老爷,不若你就听道长的,送婉清出去吧,婉清实在是受不住了,反正老夫人也不喜婉清,这也能让老夫人顺心。”见苏成下不了决心,木婉清涕哭着哀求,委屈又可怜。   她这一哭,当即就让苏成软了心,将送她出府的想法给彻彻底底的打消掉了,轻柔的擦着她脸上的泪安慰道:“婉清你莫这般说,为夫怎么可能忍心送你出府去呢,你且再忍忍,为夫会尽快将此事处理的。”   说着苏成下定决心咬了咬牙,转过头问道长:“道长,这送要如何送?送多远,送多长时日,总归不能一辈子不能回府来相见吧?”   “自不会要一辈子,如今这般是因为属虎之人命极其硬,想来也是个好强之人,所以死死的压制着姨娘和胎儿,待孩子出生,过了八岁,这八字硬朗一些了,只要不再住对位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送的话,最好是能与府邸在背面,贫瘠之处最好。”丘道长说着垂眸思算了片刻后,抬起眸来道:“平信最为好,背面不说,又有太武山割断遮挡,能化凶为和。”   八年多的时间,又是平信那般山高路远之地,将苏成的决心又动摇了几分,本想着若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又不太远的话,就找个由头把老夫人送出去,可这时间长了,地方又不好,到底还是有几分狠不下心来。   “谢道长指点,此事本大人会好好考虑的。”苏成站起身来抱拳送礼,对帷幔外的吴管家喊道:“老吴,送道长出府,让库房包五百两银子,送给道长做香油钱。”   还不等吴管家回话,丘道长就摆了摆手道:“银钱自是不必了,大人若是有心就送给金陵城外的那些个道观吧,行善积德,贫道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不等苏成说话挽留,转身就撩开帷幔往外走。   一见这丘道长走了,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的谢大夫又怎么能放过,同苏成道了一声别后抓起药箱就往外赶,整个房内顿时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木婉清,愁思不解的苏成,以及伺奉在侧的王妈妈。   “老爷,莫再为婉清为难了,就把婉清送去平信吧,婉清在那儿带着孩子,老爷一年里来看婉清和孩子一次就好了,婉清…”木婉清柔声劝着,可话还未说完,恶心的感觉又漫上了喉咙,翻身就吐。   这已经吐了半早上,一分水米未入,自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俯在床边一个劲的干呕,听着那痛苦的呕吐声,就好想一根一根刺扎在苏成的心头,更刺着他心头的那一丝想法。   急慌的拍抚着木婉清的背,略有愧疚道:“婉清你莫急,容为夫考虑考虑。”   “大老爷,木姨娘,大小姐来了。”苏成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还来不及多考虑一分,木婉清房里的丫鬟就撩开帷幔来禀告道。   “子衿?她来作甚?”苏成正是烦躁的时候,一听苏子衿来更觉得又是个麻烦,将一腔火气都往这事上发。   丫鬟被苏成的低怒声吓得倒退了一步,贴着身后的柱子吞了口唾沫,颤颤巍巍道:“回大老爷,大小姐说听闻木姨娘得了怪病,又见有道士入府来,放心不下,便带着宋姑娘来,说让宋姑娘给木姨娘瞧瞧。”   一听宋姑娘三个字,苏成才忽然想起来,苏子衿前些日子将宋医女收进了房内做丫鬟。   虽说苏子衿说她是丫鬟,但苏成也是有听闻这个宋医女在六皇子府那日的风光的,连柳贵嫔中连环毒都能查出来,医术更是比秦院正似还高一分,不由得心里又浮起了希望,说不定真是那谢大夫没本事查不出。   这般想着,苏成怀着希望道:“子衿这孩子倒是有心了,且让她进来吧。”   丫鬟不明白苏成这两句话前后变化怎么这般大,完完全全是判若两人,但身为奴仆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点了点头转身钻了出去,通知站在门外的苏子衿和宋医女进房来。   得了丫鬟的信,苏子衿便提起裙角带着宋医女走入房内。   由丫鬟撩开帷幔走入卧房内,一见到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吓人,不断喘息着仿佛吸不进气的木婉清,苏子衿和宋医女都惊得瞳孔一缩,宋医女更是忍不住问:“那药你给了她多少呀?这般严重,好像随时都要死了一样。”   “你给了我那一小包,我转手就让琉珠送了过来,按你说的绝不会这般严重,那就是木姨娘的演技好了。”瞧着木婉清萎靡疲累的眼眸深处浮着的一抹精芒,苏子衿再度刷新了对木婉清的认识,不去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不过看苏成那眼角眉梢无处不露着的担忧和焦急,可见木婉清的戏对他很有效果,比她预期的都还好。   这打铁要趁热,苏子衿自也不会在木婉清戏演得如何这件小事上耽搁,走上前去,福身向苏成行礼。“父亲。” 第361章 将祖母送出府去   面对苏子衿的行礼,苏成就只是不浅不淡的低应了一声,目光从苏子衿和宋医女走进来时就一直放在宋医女身上。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就是前些日子说是堪比秦院正的医女?   “这就是你院里刚刚进来的丫鬟?是个医女出身?”苏成的声音带着藏不住的质疑。   “正是,宋姑娘是医女出身,虽说如今屈身给女儿做丫鬟。可医术还是了得的。女儿听闻木姨娘得了病,又请来了道士,心里担心。就领着宋姑娘来给木姨娘瞧瞧。”   苏子衿说话间伸手将宋医女向前轻推了一把,宋医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顺着这力往前走了两步,福身行礼道:“大老爷。小女虽说年纪不大,可医术还是有那么些的,且让小女为木姨娘诊诊脉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成自也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眼见着宋医女的手搭在木婉清的手上,苏成心中略有些紧张。期盼着宋医女能诊断出什么来。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过了半许宋医女眉头紧锁的看了看苏子衿又看了看苏成,最终带着疑惑和无奈道:“是小女无能,木姨娘的脉象是喜脉,当该是怀孕了,可这脸色,症状却不似怀孕,偏偏这脉象却又是正常的。”   听着宋医女这话,苏成心底的希望又一次落地了,脑海里不断的盘旋着那丘道长的话,一字一句打在心头,越发的根深蒂固起来,让他开始觉得除开此法或许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怀孕?”相对起苏成的失望,苏子衿则是忍不住的轻呼了一声,看着床榻上虚弱的木婉清快步走上前几步,不忍心的问:“木姨娘有喜了?可怎么会这般模样?连宋姑娘都查不出来的怪病,这…这可如何是好才是?”   苏子衿略显得有些许焦急,转眸间看着苏成似明白了什么一般问道:“父亲,那道士是不是为了此事来的?女儿听闻之前府里的医女和城内的谢大夫都来过了后这道士才来的,该不会是…”   后面的话苏子衿不敢说出口,连忙捂住了嘴,看着苏成无比的惊讶。   听着苏子衿的问话,苏成的眉头是越发的皱了起来,抬起头来本欲将这件事抹过去,不同苏子衿言语,但还不等他抬起头来开口,躺在床笫之上的木婉清就抢先无力的开口道:“大小姐莫多想,刚刚那道长说不过是因为逆转之相才会这般,说是住在府内正东处,甲子年生的属虎之人和肚子里的胎儿相克,等那人或者我搬出去之后就好了,没事的。”   “正东处,甲子年生,属虎之人,那不就是…”苏子衿说到此处震惊的睁大了眼眸,诧异的看着苏成,略有几分发怵道:“父亲,那这人岂不就是…”   “子衿!此事不可乱说!”不等苏子衿把话说出口,苏成就轻呵了一声,一双虎目带着怒气警示着她。   苏成这是在决定之前不想说明来,苏子衿自也明白他这打算,面色温顺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后担忧的问:“那道长可以有说要搬去哪儿?要去多久呀?”   “道长说最好去搬去平信,待孩子八岁了再回来,我不想老爷为难,想着我去就好了,可老爷偏偏不让,这若是拖下去,我倒是没有什么,可我怕肚子里的孩子承受不起,这食不下咽,连连呕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木婉清就翻身抓住痰盂又吐了起来。   其动作之大让站在旁边的宋医女都吓了一跳,身子后仰,看着木婉清那干呕的模样,若不是她是知晓几分内情的,还真就以为她是真的不舒服呢,这般演技,要是生在她那个时代,奥斯卡都欠这木婉清一个最佳女主角。   对于宋医女来说,看到的是惊讶,可对于苏子衿来说,看到的是机会,抓住这个木婉清制造出来的机会,立即沉下声来无比郑重的对苏成道:“父亲,能否借一步说话,女儿有事同您说,木姨娘有宋姑娘照顾着。”   苏成略有疑惑的看向苏子衿,知晓这个时候说有事同他说必然是这件事了,若是平日里他必然不想同她论这些个事,在他看来她还没有能同他议事的资格。可今日他心里乱做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也想听听她想要说什么,说不定能找到一个方向。   于是无声的点了点头后苏成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苏子衿跟在后面。   走出卧房,苏成一往直前的继续往前走,一直到走到另一边木婉清用来做针线活的偏房内,才停下脚步来,坐在椅子上沉声问:“有何事,说吧。”   苏子衿点了点头,也不端着,开门见山便问:“父亲,此事您打算如何处理?瞧那木姨娘的样子只怕是撑不住多久,此事若不及早做决定,只怕这命未必能保住呀。”   听着苏子衿再度重复他已经知晓了的结果,苏成心里更是烦躁,他何尝不想及早做决定,不让木婉清难受,可这个决定要如何做呢。“此事两边都不好送出府去,子衿你觉得,为父当该将谁送出府去呢。”   “女儿觉得当该将祖母送出府去。”苏子衿低着头,不假思索的回答。   苏子衿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苏成听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她有几分不敢置信,他原以为苏子衿会选择木婉清,毕竟对于她来说木婉清就许氏的敌人,而木婉清的肚子里的孩子更是会威胁到她和苏干的地位,把木婉清送出去对于许氏一房来说最好。   “为何你觉得当该将你祖母送出去?”   “回父亲,一来看如今这个情况必然是祖母命格强克了木姨娘,自是最好将祖母送出府去。二来女儿也有私心,若是将祖母留在府里,只怕咱们苏府就完了了。”   “完了?”苏成更是一头雾水,心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难道老夫人又做了什么事儿。   “父亲您还不知晓吗?”苏子衿惊错的抬起头来,看着苏成面露出几分退意。   苏成意识到苏子衿是说漏了嘴,以为他知晓她口中的事,而这也说明了,这个府里,应该说老夫人有事瞒着他,当即怒火就冒了上来,急问道:“何事是为父不知晓的,如实说来。”   “我…这…”苏子衿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看着苏成那渐渐逼近的眼神最终低下头道:“祖母前几日拿了四皇子的求亲贴来,让女儿考虑,这几日里一直询问女儿结果。” 第362章 尘埃落定   “你祖母竟然拿着四皇子的求亲贴?”苏成惊讶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老夫人竟然拿着四皇子的求亲贴来给苏子衿,这不就是等于逼着苏子衿嫁给四皇子吗?更是逼着整个苏府完蛋。   若是苏成没有选择派别之前。他会很欣然的同意老夫人这么做。毕竟如今柳妃处在劣势,皇后强硬,四皇子也更显得有机会,将苏子衿嫁给四皇子那就等于和皇后联手了。   可如今他虽然没有完完全全站在柳妃这边。但满朝文武谁不知晓他是七皇子这边的人,即时如今柳妃颓势,他想要换派别而站也绝不可能站在皇后这边。   皇后是什么人。他虽未真正的接触过,可也知晓能稳坐皇后之位多年。又能握住这么多势力定然不会是没有城府之人,而他这种已经等于站在柳妃身后的人。她是必然不会用的,她想要苏子衿为的不过就是安国侯府的势力,毕竟安国侯府眼见着就要班师回朝来了。   若是苏子衿被逼迫着嫁了过去,对于苏子衿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可对于他来说可是致命的。   苏子衿到底是他的嫡长女,必然会牵扯上他,到时候皇后这边不会用他。而柳妃那边自也不会信他。待皇权争夺落地,不管是这四皇子还是七皇子登基他都活不下来。   正如苏子衿所说的,那么苏府就完了,他辛辛苦苦才爬到如今的位子上,竟然要被自己的亲娘毁掉!   生了他,给了他命,如今又要亲手葬送,何其讽刺。   而这讽刺正好挑在他最后的那一丝顾忌上,蠢蠢欲动。   “是,就是女儿病倒的那日,祖母让女儿去紫苏斋用膳说有事同女儿说,女儿便去了,却没想到等待女儿的是一纸求亲贴,祖母还说绝不会逼迫女儿,让女儿考虑。   可皇后娘娘下的求亲贴女儿又岂敢拒绝,只能说考几之日拖一拖,谁料女儿病倒后祖母日日差李妈妈来送药材问结果,女儿实在不敢答应。   本想着今日同父亲说,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既然祖母克木姨娘,父亲又舍不得让木姨娘离开,那就送走祖母吧,这般这件事也能暂时拖过去,待女儿及笄那日选了人家,自也就没事了。”   听着苏子衿这话,苏成完完全全能想到老夫人有多心急,这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而苏子衿的提议也确实让他心动,反正都是要送走一人的,如今发生了这等事自然是送走老夫人最好,只是…   “子衿你倒是会说话,莫当为父不知晓,你是太子的人,此番让为父来做这等不孝之事,解你的危,还借着木姨娘的由头。”苏成的眸色倏然冷下几分,注视着苏子衿似寒冰一般,带着散出来的巍峨之气。   听着苏成这番话苏子衿倒是觉得可笑了,话倒了这个份上,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对于谁的危害更大一点,却偏偏还要把一切推到她身上来,这个父亲,到最后都还要用她来做下坡的板子。   罢了,反正不过一月的时间了,便就最后顺着他一次,给他一个下坡路。   “女儿的确是有私心,也知晓的确是为难父亲了,可父亲此事不仅仅关乎女儿,也关乎您呐。若真是嫁给那四皇子了,女儿倒是无事,总归不过就是得罪君公子,得罪太子殿下,但这命好歹是能保住的,可是父亲,苏府要如何办?   那皇后娘娘是何等人?那柳妃娘娘又是何等人?   再说太子之事,女儿虽然和太子有联系,可当初女儿也是被逼无奈,再说了女儿到底是苏府的嫡女,不管如何都是同父亲绑在一起的,并不会威胁到父亲,反而是多了一条路,给父亲更多的选择,父亲当该明白女儿的意思。”   苏成如何能不明白,从最初他就明白了,否则不会放任苏子衿。柳妃出事的时候他更是想过走太子这条路,只不过如今太子未起势来,柳妃又未倒,这条路不急着选择,反正苏子衿是他的女儿,到时候是做他与太子之间的桥梁,还是送给柳妃最后明志都是由他说了算。   苏子衿这个坡给的是不错,只是苏成觉得,还差一步。   “子衿你所说为父也明了,你祖母所做之事对咱们父女二人都是威胁,可你祖母到底是家中长辈,即使错了事可也不能告知给外人,把你祖母送出府去就更是要受人诟病。”   听着这话,苏子衿心中的冷笑更盛,到底是老夫人亲生的,这贪得无厌和老夫人如出一辙,就连这最后的话都要借她的口来说,好日后推到她身上来吗?   父亲啊,父亲,你如何当得起这两字!   虽说心中恨之入骨,不过苏子衿面色却不露一丝,只是似苦恼一般沉吟了片刻后道:“此事若是由父亲来做自是不好,即使祖母有再多不是也会觉得是父亲的错,但若是祖母自己提出去平信呢?这般不仅仅不会让父亲被人诟病,也能给祖母一个好面子,毕竟到底是祖母。”   苏子衿这话倒是一下子点亮了苏成的眼眸,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呢,让老夫人自己提出来出府去平信,那么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木婉清和孩子的命保住了不说,这求亲贴的事也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就算皇后还有心思,可也总不能厚着脸皮在苏子衿及笄之前来求亲吧。   至于如何让老夫人自己开口,苏成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行了,话且说到此处吧,为父考虑考虑,你且带着那宋姑娘回去吧。”事情得到了解决,苏成也不想多留苏子衿,厌厌的挥了挥手。   卸磨杀驴,不过就是如此了。   不过苏子衿自也不觉得有什么,苏成向来都是这般,两世下来若她还看不透,抱有希望,那就真是无药可救了。反正这件事不过是她和苏成互相利用,谁也没吃亏,都要离开了,何必在意这般多呢。   无声的俯身行礼后,苏子衿转身走出侧房,轻唤了一声宋医女后两人一道如来时一般走出房门。   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尘埃落定了。 第363章 一切都在改变   苏子衿从听雨院离开,才刚刚回到竹苑就接到了苏成去了紫苏斋的消息,这一去便就是一个时辰之久。但因着房门紧闭具体怎么谈的倒是不为人所知。只是知晓苏成走的时候是怒气冲冲,还一脚踹坏了老夫人最喜爱的那顶七彩琉璃大花瓶,而老夫人则是大哭了一场。   到了未时不知从那个奴仆嘴里就露出了信来,说木婉清怀孕了。但生了怪病,老夫人特去请了丘道长来,得知是自己命硬克了孩子当即就决定为了孩子自己前往平信的庄子保孩子平安。怎么劝都劝不住,今日在黄昏日落之时就要起身离去。   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不仅仅是苏府上下都知晓了。便连金陵城内都开始流传了起来,还不到戌时整个苏府的大门外就站了不少看热闹的老百姓,各个巷子深处也停了不少马车,热闹得犹如集市。   而为了这般为了孩子大仁大义的老夫人。苏府全府上下都在苏成的带领下齐聚在大门前分站两派恭送老夫人,这样的排场向来是老夫人最喜的,可今日她却怎么也喜不出来。   由李妈妈搀扶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步一步往大门处走。每一步老夫人都是那么的不想迈出去,可看着眼前这些个门内门外的人,再想着苏成出紫苏斋前最后同她说的那一句话,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强忍住泪,挂着近乎哭的笑慢慢的往前挪。   不得不说,老夫人的挪真的是挪,一点一点往前蹭着,不过就是十来步的路,却走了快半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一半,让门外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浮起几分疑惑来。   而这疑惑之声落在苏成的耳里就是在磨掉他最后的一丝耐心,让他忍不住皱着眉头略浮着怒意的转身走上前,一把抓住老夫人的手,咬牙低声道:“娘您莫忘了在紫苏斋同儿子说过的话,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儿子难堪,否则…娘您是明白的。”   苏成咬牙切齿的狠厉声让老夫人浑身吓得一颤,看着苏成觉得那般陌生恐怖,一时之间忍不住的眼眶里浮起水雾来,可才还不等落下来就被苏成倏然凌厉了几分的眼神给吓了回去,连忙收回去,点头道:“我明白,此事是娘做错了,娘会按你说的办的。”   得了老夫人这话苏成才怒气消了些许,转身看似扶着老夫人,可实则却是拽着老夫人往前,其力道之重让那棉袄都凹进去很深,让老夫人吃疼的蹙了一下眉头。   这后院里人各个都知晓老夫人如今的情况,可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可怜,反倒觉得大快人心,特别是三夫人张氏,眼见着老夫人走上前来,第一个开口笑道:“娘真是为了大哥的子嗣劳心劳身,此去平信山高路远,大冬日里的难免路不好走,只怕有些时日要宿在路上了,所以媳妇给您准备了几床上好的丝绵被,娘您路上记得拿出来用。”   张氏的话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外人反倒会觉得这个媳妇贴心,可落在知道内情的人耳里就能听得出来这是在讽刺老夫人呢,明明是极为不愿的事却说成是为了苏成才劳心劳身,所谓的丝绵被,说的好听是准备,说的不好听不过就是打赏给老夫人,避免她路上冻死。   老夫人本就因为三少爷死的事和三夫人不对付,如今这般情况下再听到她这话更是气得怒火直接从心底窜上来,再加上今日的委屈和苏成的逼迫,就更是想要将这股气给发出去。   想要抬起手来给张氏一巴掌,可还不等老夫人抬手就已经被苏成给识破了,握着她手臂的手又紧了一分,面上却带着担忧道:“娘,时辰不早了,您莫忘记了,丘道长说了,日落之前两人里必须要有一人出府,您若是后悔了,不若儿子现在就把婉清送出去吧。”   听着这话,老夫人还真是想要顺着就说后悔了,可她又哪里敢,只能将所有的气都咽下,咬了咬牙一狠心道:“为娘不后悔,为娘这就走了,你们都莫送了吧。”   说罢,老夫人将苏成的手用力抚下,迈开步子带着李妈妈和几个丫鬟婆子快步就走出了大门,走到马车前,不舍的回过头来,张开嘴似想要说什么,可看着苏成的眼神却只能无奈的转回去,钻入马车内。   由于老夫人走得匆忙,东西也自然来不及多做收拾,只是带了些许用来换洗的冬日衣衫,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同丫鬟婆子共用一个马车,所以轻装简出只有两辆马车,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伴着零星飘落的雪,不免显得无比的凄凉。   只是这凄凉只是对于老夫人自己来说了,对于府里的任何人都不觉得,反倒的觉得爽快了,所以,一等那马车消失在转角处后,站在门内的人就各自散了去,只有许氏和苏子衿站在门前,待人都离去也不走。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数月前老夫人还因着偷盗污蔑之时要将你送去平信,如今却报应在了自己身上。”看着那早已经没有了马车的路口,许氏忍不住感叹。   “作茧自缚罢了,若不是老夫人一直存着自私害人之心又岂会落得这般地步。”苏子衿原本初重生时还真没想过要将老夫人彻彻底底的赶出苏府去,若非她步步紧逼,她也不会做到如此狠绝,说到底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自是老夫人自作自受,为娘只是如今想想觉得后怕,若是那一日你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没得太夫人公正,那么当时的你就要如同今日的老夫人一般被送走了,那么咱们一房的日子会是怎么样,为娘实在不敢想象。”回想起那日的种种,许氏到如今都觉得一阵背脊发凉。   而许氏的话也让苏子衿想起了最初,重生归来之时有多么的困难,若是那一步她走错了,那么现在的一切都不会有了,前世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不过,好在她没有走错,而如今一切都已经在改变了。   “娘莫多想,那种日子这一世绝不会降临在咱们身上。”苏子衿握紧许氏的手,话是说给许氏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这一世,她绝不会走错! 第364章 苏府的事   十月二十三,小雪。   一如这个节气一般,小雪从戌时就开始下了起来。纷纷扰扰的不停歇的一直下着。皇宫好不容易打扫了出来的道又再度给渡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薄雪,凝固在地面上煞是难以清理,地面更是无比的滑。   因着地面这般,便也不敢坐轿撵。就连皇后都只能在嬷嬷的搀扶下通过廊下打扫了出来的道路快步从永昌宫内走出来,今日再度将柳妃的一丝起势给压了下去,让皇后的心情无比的舒爽。就连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了。   只是这才刚刚回到坤宁宫,打开夹板帘子走入正殿内。就见到一等管事宫女路月微有些踌躇的脸,便就知晓出事了。眸色一转示意身后的嬷嬷领着人出去。   待房内的宫女婆子都退了出去后,皇后才走上前,一边伸开双手由着路月褪去身上染了风雪的披风,一边神色淡然的问:“可是这宫里出了什么事了?”   “回娘娘。不是宫里,是那苏府。”路月将披风褪下,拿在手中。低着头。有些许害怕。   “苏府?”皇后的眸色倏然一凌,阴冷凌厉之气顿时无根而起,转过头质问路月:“苏府出了什么事了?”   路月吞了一口唾沫,抬起头来,怯生生道:“回娘娘,今日苏家新娶进门的姨娘怀孕了,但得了怪病,请了那金陵城近日来有名的丘道长来,说是苏老夫人克了那孩子,所以苏老夫人自请去了平信的庄子,今日戌时就出了苏府的门。”   “姨娘怪病,克孩子,自请去平信。”皇后依次将最关键的几个词冷声念出来,随后眸色眯起一分,寒厉之气更胜。“好一个足智多谋的荷悦郡主,逼到这等程度了都能糊弄过去。”   “娘娘,这荷悦郡主如此不识抬举,不若咱们…”   路月的话还未说完,皇后便抬起手来将其打断,看着窗外在黑夜里忽闪忽现的雪花,唇角勾勒起一丝诡异的冷笑:“事不过三,再有数日就是这荷悦郡主的及笄宴了,本宫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如若真不识抬举,那便…留不得了。”   ……   老夫人去了平信后,府中主持中馈的权利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身为大儿媳妇的许氏身上,许氏到底也是有治家的本事的,老夫人多年下来的糊涂事,糊涂账短短几天之内都理了个清楚,更是作为一个大度的主母调度了不少好东西和丫鬟婆子去了听雨院,这让苏成极为满意。   而因着许氏的大度,又没有了老夫人的麻烦,苏成更是整日整日都陪在木婉清身边,所以,一下子这府里对于苏子衿和许氏来说就是少了两个大麻烦,日子更是难得的清净。   不过清静之下也不可能说放松,苏子衿的及笄宴在在即,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毕竟苏子衿现在的名气不小,纵使她和君故沉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事几乎是人人都已经知晓了,但到底没有一纸婚书,自然的有些人就想着抓住这一丝的机会,说不定就走了狗屎运选了他呢。   而这般下来,求亲的人自然就会多起来,而这看热闹的人也会跟着多起来。   人多了,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宴席要准备多少桌,设宴要在哪,男女如何分开两侧,主堂要设立在哪里…这些东西就足够忙得人四脚朝天了。   不过好在这些个事都是由着长辈们去决定的,苏子衿需要做的事不过就是选试当日要穿的三套衣衫罢了,不到五日的时间就已经定了下来。   但这等事的结束不代表苏子衿要忙的事就结束了,反倒来说是,在苏府里真正要忙的事才刚刚开始。   “小姐,二夫人那边方姨娘已经拿下了,二夫人说愿意顺着小姐的安排,只是那三夫人那边有些麻烦,方姨娘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愿,说若是小姐有诚心,就该自己去。”夏荷一边将今日收回来的情报说与苏子衿听,一边将倒好的热茶递给她略有几分不平道:“这三夫人真是贪得无厌,小姐都给予了这么多了,还说没诚意,说到底就是贪。”   苏子衿端起热茶,吹了吹浮起的热气,浅酌了一口,笑着拍了拍夏荷的手道:“三婶本就是商人之女,重利本就是该的,你又何必生气。既然三婶想要和我谈一笔生意,那就去好了,反正也好几日没有出去走动了。”   说罢,苏子衿便将手中的茶放下,撩开盖在脚上的丝绵被,从软塌之上走下来。   夏荷连忙从衣架上将那银鼠毛披风取下来给苏子衿披上,将一个放在炉子边一直准备着的汤婆子放进苏子衿的手里,略有些不确定的问:“小姐当真要去呀,这般去不就是如了三夫人的意吗,那三夫人必然会更翘,狠狠敲小姐一笔呢。”   “傻丫头,倒是聪明了些。”苏子衿伸手笑着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不过你家小姐我是谁,谁敲谁一笔还未可知呢,别担心了,走吧。”   苏子衿说完便迈开步子往外走去,夏荷看着她的背影愣了一瞬才反映过来。   是呀,我家小姐是谁,还能吃了三夫人的亏?这次吃亏的只能是三夫人。   这般想着,夏荷心里的愤然瞬间被高兴取代,快步上前,为苏子衿撩开帷幔,伴着她走出门去。   三夫人的院子和许氏在一个方位,距离苏子衿的竹苑是最近的,顺着九曲回廊穿过一个院子就到了。   而三夫人似认定苏子衿会来一般,坐在客堂的首位之上,打开着门等着她,眼见着苏子衿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前,嘴角更是挂上了一抹笑意,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立即明了的从房内走了快步走出来迎上苏子衿。   “大小姐今日怎么来了,真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了。”丫鬟笑言说着,一对小虎牙露着煞是人畜无害。   “今日无事,想着许久未见来拜访三婶了,让三婶觉得我没诚意,所以便就来了。”苏子衿走上台阶,抬脚跨入客堂内,看着正襟危坐的三夫人张氏笑问道:“不知三婶可欢迎?” 第365章 日后你会感谢我的   “欢迎,欢迎,子衿来了三婶哪里能不欢迎呢。来来来。快坐下。”张氏脸上霎时间堆满了笑意,热情的招呼苏子衿坐下,转过身对跟着走进来的丫鬟命令道:“红芳,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小姐看茶。”   瞧着张氏这热情的张罗,苏子衿心中暗暗定义,果然是商家之女。这招呼客人有一手,即时是带着怒火来的也会不好意思开口。一把就握住了主导权呢。   不过苏子衿又不是来算账的,倒也就由着她。礼貌的笑了笑栖身坐在右下手的首座上,端起茶来提起茶盖缓缓的抚着漂浮在上面的茶叶,不言不语。   见苏子衿不说话,张氏倒是脸上的笑意有几分挂不住了。略有些僵硬了几许后率先开口道:“子衿最近忙着及笄宴的事,平日里少有得空,今日来只怕不是光来看看三婶这般简单吧?”   听着这话。苏子衿心里暗笑。三夫人是个有些头脑的,也懂得经商之道,可就是急躁了。   浅酌了一口手中的茶,苏子衿不紧不慢的放下后才抬起头来看着张氏轻言道:“三婶真是慧眼如炬,今日子衿的确还有他事,不过,三婶觉得就这么说合适吗?”   张氏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房内站着的丫鬟婆子,脸色一沉,知晓自己这下马威是没下成,连忙挥了挥手,红芳明白的立马轻咳了一声,让房内的丫鬟婆子全部出了客堂,只留下她将房门闭上。   “三婶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三婶这般明理,如今我也来了,也算作有诚意了吧,那件事,三婶也该应下来了。”苏子衿笑着一边夸着张氏,一边引着张氏应下来。   张氏因着刚刚的事有些手忙脚乱,没想到这才把人都赶了出去,苏子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让她一时之间更是有些慌乱,将想好的话儿都给打乱了。   但张氏到底是跟着她父亲经商过的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片刻就冷静了下来,恢复到起初笑意融融的模样道:“子衿你能来自然是给了三婶天大的面子了,不过那事确实为难,你要的可是三房分家,这可不是好办的事。”   “如何不好办了?这件事对谁都好,又哪里有不好办的道理,若是三婶觉得哪里不好办,说出来,子衿为您解决。”   听着苏子衿这话,张氏心里有了几分底,看来正如她猜想的,苏子衿对这件事很着急,及笄之后这件事就要办下来,那么她要的东西也就……   虽说张氏心里的喜悦浮上,可面色上却不露半丝来,反倒是一脸愁苦的模样,轻叹了一声道:“子衿啊,这件事不是三婶不想,只是你给的也太那什么了点,你要知晓,我们这一房不如你二婶他们,你二叔好歹有个官职在身,可你三叔是个闲人,每日就是游手好闲的,我呢,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得什么事,一万两的确是多,可也经不得用一辈子不是。”   一如夏荷所说的,说来说去就是一个贪字。   这一万两在金陵远远足够一个小富人家用一辈子还有多的了,可到了她张氏这儿就不够了。   “那三婶觉得,多少合适呢?”苏子衿也不急不怒,好言好语的询问,她倒要看看,这个三夫人有多大一张嘴,要开多大的口。   见苏子衿这般好说话,张氏更是喜上眉梢,按耐着心里的喜悦,抿了抿唇控制住声音低沉为难道:“子衿,三婶也不是个贪心之人,也知晓你也不容易,这般吧,就三万两银子就好了。”   “三夫人,你可知晓三万两有多少,您在苏府里,每月也就三十两,按这个算大小姐给您的足够你用几十年了,而您分了家之后中馈也会把属于三老爷的那一份拿出来,少说也有个一二万两,您如今还这般狮子大开口,您当大小姐是冤大头不成?”夏荷实在是气不过,忍不住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夏荷!此事哪里轮得到你插嘴!”夏荷的话音刚刚落地,还不等张氏的脸色沉下来,苏子衿就率先厉呵一声,随后转而看向张氏道歉道:“三婶,是子衿管教不利,让丫鬟胡乱说话了。”   张氏的火苗才刚刚起,还没来得及发难苏子衿便率先开了口,这让她也无从发火,只能生生的咽下去,装作大度道:“无碍,小丫头不懂事,子衿你日后多多管教管教就是了。”   “三婶大度。”苏子衿颔首行礼,但抬起头来却话锋一转道:“不过夏荷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一万两住够三婶和三叔用几十年了,再加上分家所得,这一辈子都算得上能富贵无忧了。三婶,这嘴张大了,会扯到嘴角,倒时候吃都吃不着,倒亏。您也是个明了人,事莫做得太绝。”   听着苏子衿这说她嘴张得大的话,张氏脸色当即就怒红了几分,明白过来,这苏子衿这是故意和她这丫鬟唱双簧来羞辱她,张开嘴就欲回击。   可还不等这话从嘴里冒出来,苏子衿便抢先接着道:“三婶,咱们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要好也能好,要坏也能坏,所以,三婶莫为了一时的利毁了。我也知晓三婶想着若我不肯给就不分家,还打算拿同我父亲说来威胁我。   三婶,我跟您说个实话吧,您就算同父亲说对于我来说也没有关系,我自有办法圆回去。到时候,不分家,三婶还是一个月的三十两,而这件事势必会让父亲怀疑,您说,父亲是会怀疑我,还是怀疑您呢?   您可别忘了,三弟的死对于父亲来说是一个心头的梗,您也一直被束缚着,若再怀疑您的话,您的日子能好过吗?   三婶,聪明人看事要看得长远,如今,您觉得,哪一边才是真正的利益呢?”   “你威胁我?”张氏有几分坐不住,可面上却是强撑着。   “这叫威胁吗?走哪一边都是三婶自己能决定的,我不过就是把利弊同三婶说罢了。三婶说我没诚意,如今我可是满满都是诚意了,至于怎么选择,三婶考虑考虑吧,及笄宴之后我希望三婶能想清楚。”苏子衿柔和一笑,站起身来,不等张氏回答便转身往门外去。   眼见着苏子衿领着夏荷一如来时一般爽快的走到门前,抬脚就准备走出去,张氏忍不住急呼一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希望我们分家,你能得到什么?”   这一直是张氏知晓这件事后的疑惑,分了家,每一房都会分走一笔财产,这对于苏子衿来说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她却这般积极?   苏子衿脚步停住,嘴角微微上扬一丝,看着门外的雪轻声道:“与我没有半点好处,但与你们而言却有天大的好处,三婶,日后你会感谢我的。”   说完,苏子衿就迈开步子走出了门外,顺着来时的路消失在院门前。 第366章 及笄   三夫人的事算是敲定了下来,之后的几日时间里苏子衿就只要坐在房内静静等待及笄的到来就好了。   只是这一日一日的靠近,让苏子衿的心越发的静不下来。眼见着明日就是及笄了。更是连睡都睡不着。   明日对于她而言可是一场硬仗,要应对的人太多了,皇后,柳妃。萧落尘还有不少不知名的人都不愿她嫁给君故沉,毕竟如今的安国侯府已经是一块人人都想要的大肉了,而安国侯府里如今能下手的就只有她了。   其他人她倒也不怯。只是皇后实在棘手,想必老夫人的事早已经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了。但皇后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越是这般。越是让人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若是说皇后知晓了她的意思放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那日在花房她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就证明她是下了狠心的,就算是放弃也绝不会说轻易的就放过她。以她目前身后带着安国侯府的势力来说,皇后若是得不到必然就会毁掉,避免日后给自己带来麻烦。   她不动手。就证明。她还想要拉拢她,而唯一能够拉拢的机会也就只有明日了。   明日对于皇后来说,是最后的机会,对于她来说也是唯一的机会,若是顺利,那便就可以断绝皇后的念想,但也就和皇后真正的为敌了,之后要面临的可就不止以前那般了。   可不管如何,明日总归是要到来的,而路总归也是要走的,握了握双手,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愁思,思虑全部收起来,轻抚过放在桌上折叠好的艳红色衣衫,定下心神,转而走入床底,和被睡去。   看着房内的灯熄灭,窗户隐秘在黑夜的昏暗之中,盘腿坐在大榕树上的君故沉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转身便准备飞身而去。   还不等他提气,身边的牧野就不解的抬起头来问:“主上,今日不进去吗?”   “不进去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明日她要早起。”眼眸看着那紧闭的窗户,君故沉眼眸之中露出疼惜,这都丑时了才睡下,寅时就要起,只有一个多时辰不到的时间,叫他如何敢去扰。   “可是主上,咱们快马加鞭连夜从秦城赶回来不就是您想要见夫人一面吗,真就不进去看一眼?”牧野实在替君故沉觉得亏得慌,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从风雪里赶回金陵来,却连一面都不见,那这急赶忙赶为的是什么?   “明日再见吧。”君故沉说着双脚轻点树干,黑色的衣袍和黑夜融入在一起,飞升而去,当飞到半空的时候,看着那窗户嘴角勾勒起一丝得意的笑,自语道:“明日我要看个够。”   ……   虽说苏子衿是下定了决心去睡觉的,可心中有事即时再压制在睡梦之后也会不安稳,寅时三刻未到就醒了过来,再也睡不过去,遂便唤了夏荷和琉珠进来,准备沐浴。   按着及笄的规矩,苏子衿要在卯时入浴,重头到脚沐浴干净,待到了卯时三刻,家中母亲到了才能从浴桶里出来,由母亲为其梳发,寓意成人。随后穿上今日的迎客服在辰时二刻之时同母亲一道出门,前往府门前迎客。   待客人都大约到齐之后,要换上寻常的衣衫,在宴中亮相,见过各家各府的夫人,然后入宴。用完了宴之后,就等换上及笄喜衣,同父母一道去主堂,等待求亲的人来。   原本这女子是只能坐在屏风后面偷偷的望人的,而因着苏子衿有婚嫁自主的权利,所以许氏得了太夫人的许,让苏子衿同父母一道能坐在主堂内,一道见求亲之人,好自行选择。   这一日对于苏子衿来说,光是这面上的事就不少了,于是坐在浴桶内,无比的疲倦,或许是夜里实在是睡得太少了,在温热的水和烟雾缭绕下,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子衿隐隐觉得头上有些微微的发痒,睁开眼来,只见自己还身处在浴桶里,只是身边的丫鬟都不见了,只有发丝似被人梳着。   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许氏温柔宠爱眼神,顿时将她心里刚刚冒起的不安挥散了去。   “怎么,是不是为娘吓到你了?”苏子衿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恐落入许氏眼里,让许氏记在了心里,忍不住急声询问。   “没有,女儿只是惊讶,娘亲怎么来了也不叫醒我?”苏子衿眼眸撇向放在角落的漏刻,已经是快到辰时了,也就是说许氏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为娘看你睡得香,都没发现为娘来,必然是累坏了,便就不叫你了,让丫鬟们都出去了,为娘自行为你梳头。”许氏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手中的红木梳不停的轻轻梳过苏子衿的发丝。   “娘亲怪是宠着我,这都快辰时了还由着我睡,把丫鬟都谴下去了,谁人为女儿穿衣呢?”瞧着那摆放在架子上的迎客服苏子衿实在有些为难,两世为人,这等繁琐的衣衫她最是不喜,更是不会穿。   “为娘为你穿。”说着许氏放下手中的红木梳,走向那衣架子上,取下擦身子用的帕子,转过身来自然的唤道:“子衿,起身吧,先把身子擦了。”   “娘亲,这…”苏子衿低头瞧了瞧自己掩在水下的身子,又看了看许氏手中的帕子,脸颊浮起了半分羞红。“娘亲,还是唤夏荷进来吧。”   “你这孩子,羞什么,为娘的生你的人,你哪儿为娘没擦洗过,今日为娘最后为你擦一次,也算是有始有终。”   听着许氏这话,苏子衿才明白过来,抿了抿唇,无言的从浴桶之中走出来,赤脚站在小台上,张开双臂,由着许氏为她擦拭,期间看着许氏那微微含着水雾的眼眸,感受着她那轻柔得似擦拭着珍宝一般的动作,心中有些酸楚。   许氏擦拭得很熟练,片刻就将苏子衿浑身上下擦拭干净了,反身取下中衣,为苏子衿穿上,细心的绑好每一个结后才拿过迎客服,慢慢的套穿。   迎客服很是繁琐,里里外外系带数十条,盘扣更是数不清,两个人穿都费劲,许氏一个人就更是慢,一刻过去了才为苏子衿穿好内衬,而外衬的滚毛小背褂都是盘扣,许氏扣得十分困难,最后一颗领口的更是半天都扣不上,苏子衿昂着的脖子都酸了。   “娘亲,我来扣吧。”   苏子衿抬手准备去扣,可这才刚刚抬到半腰,一滴微热的水就滴落在了她的虎口处…… 第367章 迎宾客   泪?   苏子衿心头一惊,连忙低下头去,才看见许氏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从眼眶里滴落而出砸在地面碎开来。而那一双手不断的颤抖着,摸索着扣着那最后一颗盘扣,可却不断滑开。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苏子衿慌忙之下抓住许氏的手。从台子上迈下来,看着许氏哭得微微发红的眼眶,不知如何是好。   “没事。为娘只是一时之间有些忍不住,想着你小时候才那么一点儿大。不过转眼之间就要及笄了,眼见着就要订婚事了。为娘这心里,不知是喜是忧,再想着你前世受过的苦,为娘…为娘…”许氏哽咽之下再也说不下去。她也不知如何说,就是心里忍受不住,泪水不断的往外流。   瞧着许氏这样。就如同在苏子衿的心口上割肉。疼得她连忙伸出手将许氏抱住,右手轻轻抚摸着许氏的背,安抚道:“娘亲不必感伤,女儿不论多大都会陪在您身边的,即使日后成了婚也会时常来看娘亲的。至于前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娘亲在,舅父在,表哥在,一切都还在,女儿的苦都不是苦了。”   “你这孩子,惯是会安慰人。”许氏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轻推开苏子衿,看着那双眸里的惊慌,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欣慰的笑道:“不过你说的对,那都的过去的事了,如今为娘还在,你舅父表哥也在,这一世绝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了,不管那人有多位高权重。”   听着这话,苏子衿就知晓许氏只怕是多多少少知晓了皇后的事了,虽然老夫人逼婚的时候她一直瞒着许氏,可到底府里就这么大,许氏又是聪慧的。   如今说出这般话儿来,必定是下定了决心了,虽说苏子衿不想将许氏过多的拉入这件事来,可她也并不想让许氏担忧,于是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如同小女儿一般靠在许氏的怀里撒娇道:“有娘亲在,女儿什么都不怕。”   “傻孩子。”许氏含着泪柔笑着摸了摸苏子衿的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泪水全部收了回去,推开苏子衿将那一直扣不上的盘扣扣上,为她整理好肩膀上的皱褶。“时辰不早了,梳上发髻,带上头面咱们就要出门了。”   苏子衿也知晓时间不多了,顺从的点了点头,撩开帷幔走出了浴室内。   眼见着苏子衿和许氏从帷幔内走出,一直守候在外的夏荷连忙领着梳妆的婆子丫鬟走进来,三五个将苏子衿围在梳妆台前盘发上妆。   梳妆的丫鬟婆子手都极快,不到半刻的时间就将所有都为苏子衿打点好了,看着铜镜里仪态端庄却又露出几分稚气的模样,许氏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夏荷赏了这梳妆的人银钱后便将苏子衿扶起。   辰时一刻母女二人就出了门,因着苏子衿今日的裙摆不大,走起路来步子也不大,所以自然的走起来就慢,从竹苑到府门原本只要一刻多些的时间,母女二人却足足走了两刻多才到。   但也正好赶到巳时,正是开门迎宾客的时辰,苏成已经在小斯的陪同下从花巷连接的回廊走了出来,一见苏子衿和许氏,眼前一亮。   苏成虽然知晓这苏子衿继承了许氏的容貌生得是不错,可平日里并不觉得美貌,毕竟从小瞧到大,如今穿着这鹅黄色的绣牡丹内衬,银鼠毛滚边的小背褂,淡黄色的流苏网络子裙,带着蝴蝶蓝宝石头面,挂着鎏金淬累丝的璎珞圈倒是露出了几分端庄秀雅来,那眉眼也好似一时之间长开了一样,淡雅的气质在这冬日里仿若高人一等的仙子。   一瞬间,苏成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这般打扮起来,同木婉清都有得一比。   这般容貌的女子,今日必然会让苏府的这门槛都被给踩烂,这求亲礼都要堆满整整几屋子,只是可惜了他如今没有支配苏子衿嫁给谁的权利。   不过倒也无碍,苏子衿嫁给君故沉这样一个没有争夺皇权之心的人也不算完完全全的和太子绑在一起,就算绑在一起,安国侯府在太子那也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也给他日后留个后路。   这般想着,苏成的心情更是好了几分,走上前来难得温柔的询问母女二人:“可准备好了,一会宾客必然多,要站到接近午时去了。”   “老爷放心,妾身都同子衿说过了,子衿也不是娇惯的人,能坚持的,只是今日劳烦老爷了。”许氏一如既往的同苏成相敬如宾。   许氏的礼顺和大气让苏成越发的满意,拍了拍她的肩头,笑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咱们是夫妻,子衿是咱们的嫡长女,都是该做的。好了,莫多言了,该迎宾客了。”   苏成说完转身就往府门走去,许氏斜眸看着那刚刚被苏成拍过的肩头,嘴角浮起了一丝苦涩,但转瞬即逝,握着苏子衿挽在她手臂上的手便跟着苏成一道往前去。   三人走近府门,守门的小斯门童在吴管家的指挥下将大门打开。   随着大门的彻底拉开,映入眼帘的是如同集市一般聚集在四周观望着的百姓门们还有早已经排列起了长队的马车。   一见到苏子衿同许氏走出门来,众人纷纷眼前一亮,议论声顿时四起,哗然一片,都是艳羡夸赞的声音,这让苏成嘴角的笑越发扬起来,昂着头,带着自豪。   随着三人依次站在了门前,马车内前来的人也纷纷走下马车来,依顺序往府门前走来,而这第一对偏偏竟是萧落尘和苏灵珊。   萧落尘穿着暗青色的毛皮大裘,带着双龙盘旋金冠,挂着爽朗的笑意,比众人都快的走上前来。而苏灵珊跟在他身后,穿着相对而言单薄的靛蓝色碎花小袄,手中抱着一个暖套,盘着堕马髻,很是消瘦,右侧脸颊还有些许泛红,仿佛被打过一般,畏畏缩缩的,倒是让人有几分认不出来了。   不过那看到苏子衿后眼底隐现的泼天恨意却无比的让苏子衿熟悉,看来真真是恨透了她了。 第368章 赖着不走的萧落尘   “苏大人,苏夫人,荷悦郡主。许久未见了。”萧落尘笑着抱拳见礼。一双眼睛却从那马车上下来起就一直放在苏子衿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开过。   萧落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赤果果看着苏子衿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只是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里,这般目不转睛自然的会让人想到他的想法。再加上他身后跟着走上来的苏灵珊,更是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而苏成看着萧落尘更是膈应,本来将苏灵珊嫁给他坏了他和柳妃的计划就够让他不悦的了。而他得了苏灵珊如今还这般看着苏子衿,这不是司马昭之心吗。   如今皇权争夺里。四皇子和七皇子最有可能,柳妃如今落败七皇子有些稍落但也不低。至于太子如今勉勉强强算是上得台面,可这萧落尘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连边都沾不上的人,还这般窥觊苏子衿。自然的让苏成不悦。   “臣与六殿下是许久未见了,今日且好好喝上几杯,府内已经都设好了宴席了。殿下请入府吧。”苏成说着伸出手请萧落尘入府。   苏成的这一番举动让萧落尘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分。脸色也跟着青了些。   他知晓自己如今不得势,也为人所瞧不起,可好歹也是皇子,没想到苏成这样一个尚书便连几句多话都不愿和他说,算得上是公然赶人了,完完全全是在藐视他。   苏成越是不想让他和苏子衿扯上关系,他就偏偏要扯,微微侧过头对身后走上来的苏灵珊使了个眼色,苏灵珊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快步走上前来,福身行礼道:“父亲,母亲,苏…”   苏灵珊几乎欲脱口而出说出苏子衿的名字来,瞬间回过神来僵了一下身子后才蹲下去些,咬了咬牙唤道:“大姐。”   虽说苏灵珊因为上次那件事对于苏成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可当着众人的面,到底她也是他的女儿,面子上也不好拒绝,只能客套的问:“这些日子里过得可好呀?也不说回来看看。”   “我…”   苏灵珊正欲开口说话,可才张开嘴说出一个字儿来,身旁的萧落尘就强行截过去道:“苏大人放心,灵珊在府内本殿下是绝不会亏待的,本殿下也常常说让她回府来瞧瞧,可她说这嫁出去的人哪有对着娘家跑的,不过平日里老说想荷悦郡主,说若是荷悦郡主能经常去瞧瞧她就好了。”   萧落尘这话一出,人人都听得出什么意思来,站在台阶之下的人更是戳之以鼻,这萧落尘惯是不要脸,说苏灵珊想要苏子衿去瞧他,说到底不过是给他行方便而已。   只是这明面上说起来倒也是没有什么可以挑的错,这妹妹想姐姐,想让姐姐去经常去瞧瞧她也是天经地义,总不可能拒绝。   这一来一往的,又能拖些时间,更能表现出萧落尘对苏子衿的不俗情谊,万一再顺势将苏子衿拉下水,就麻烦了。可这不回答也是不行,让苏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好。   “我倒也是想三妹的紧,只是这些日子里府里忙,这也抽不出来空,他日也不知何时才能抽出空来,不若今日咱们姐妹两好好聊聊,不过现在是聊不得了,还有这么多宾客等着呢,不若三妹你领着六殿下先入府吧,一会我来后院寻你。”不等苏成想出应对之策,苏子衿了拉起苏灵珊的手,柔声道。   苏子衿此时真就好似一个极为疼惜妹妹的大姐,一切从妹妹的角度考虑,更是将萧落尘说的那句经常去看她用抽不出空给回绝的,让众人倒是吃一惊。   苏子衿这四两拨千斤让人惊叹,可却让苏灵珊头疼,苏子衿等同是将问题交给了她,让她领着萧落尘入府,她明明就知晓萧落尘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挂上他和苏子衿的关系,她若让他入府去岂不是得罪他,那今日回了府等待她的又是生不如死。   可若是不应下来,面对这么多人,刚刚萧落尘才给她说的好似和苏子衿姐妹情深的模样,如今苏子衿这般为她着想她却拒绝,他人只怕就要觉得她骄纵不识抬举了,她的名声本就不好,再这般的话,那她……   “六殿下这是在做甚呢?怎么站在门前拉着苏大人等人不走呢?这身后的宾客可都还等着呢,又不是迎你一人,这般站着不走太过霸道了些吧。”正当苏灵珊不知该要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声音仿若救世的菩萨一般响起。   转身望去,只见身穿白狐毛披风手持汤婆子的君故沉同萧裕景一道走上前来,风吹起披风一角来,衣袂翩翩,俊朗更显,竟让不少男子都看愣了几许,可他的一双眸子却一直放在苏子衿身上,一如萧落尘刚刚一般。   可君故沉同苏子衿是何关系众人心中都有数,他这般赤果果的看着苏子衿非但不让人觉得厌恶,反倒两人四目相望恍若一副画卷,让人觉得美好。   “君公子是何意?本殿下就不能同郡主说几句话不成?”一见到君故沉走来,萧落尘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去,便连话里都带着火气。   “郡主这不是都请您入府了吗?您难道还要赖着不成?难道是在下听错了?”君故沉说着疑惑的看向苏子衿,求问道:“郡主,在下可有听错?”   “君公子没有听错,这外面寒风霜雪的,我是请三妹带六殿下入府去,还请六殿下入府吧,这其他宾客等在外面也冷,您说是吧。”苏子衿说着福身行礼。   这礼一行,话一说,就是板上钉钉了,一来说这外面天冷怕萧落尘冻到,二来也怕其他宾客冻到,不管是为自己也好,还是为了他人也好,更是为了面子萧落尘都不能再强留。   “好,那便就依郡主,本殿下先入府了。”萧落尘故作镇定的一笑,转眼狠狠的瞪了眼君故沉,低哼一声,侧身走入苏府大门内。   萧落尘这一走,君故沉和萧裕景才同三人见礼,不过并没有如萧落尘那般赖着不走,简单说了两句便入府去,只是走过苏子衿身旁时,君故沉不动神色的将手里的汤婆子塞进她的手里,迈步而去。   握着手中的汤婆子,苏子衿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一分,带着女子的娇羞和欢喜。 第369章 容不得她拒绝   巳时开门迎宾客,午时开宴,所以宾客入门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自然的众人也不会多耽误。除开最初的萧落尘耽误了一点时间之外,其他人都十分的识趣,见过礼最多聊上一两句就随着引路的丫鬟入了府内。   原本及笄宴这种小辈的宴会来的都是同辈的人和有心来求亲的人家,人向来都是不多的。可苏子衿的及笄宴就好像是一场盛大的寿宴一般,来的人是络绎不绝,马车从门前走过仿若流水一般。没有停歇的。   一直到快临近午时了,宾客才渐渐的少了起来。苏子衿的腰也能够多直一会了,好在她有郡主的身份在身。需要真正行礼的人不多,否者这一个时辰下来纵使她自小习武也承受不起。   “现如今也没有什么宾客了,子衿你且先回房去换下衣衫吧,一会就要开宴了。”看了看天上接近中央的太阳。许氏柔声的说道。   苏子衿望了望门前,见两侧的巷子尽头都没有了马车的影子了才点了点头,侧眸对一直待在角落等着的夏荷使了个眼色。夏荷立即走上前来扶起她的手臂。提起拽地的裙角。   “父亲,娘亲,那女儿就且先回房换衣去了。”   苏子衿的话音方落地,苏成和许氏都还未来得及点头许她去,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叮铃声,让三人神色不一的一惊,苏子衿更是觉得不敢相信。   这叮铃声十分特殊,比起一般的铃铛銮铃都要清脆得多,而且传得极远,隐隐之中还带着似佛院寺钟的巍峨肃然之声。   这样的铃声金陵城内的人几乎都知道只有一个地方能发出这样的铃声来,那就是皇后娘娘的銮驾凤车,而这车几乎只在重大的节日或者重要的宴请上才会用到,就连萧落尘娶妾的时候,皇后都没有用凤车,如今却在苏子衿的及笄宴上…   这让人难以相信,可循声望去,那一辆明黄色全身镀金棚顶飞凤的巨大驷马齐驱的马车已经飞快的逼近了来,伴随着那棚底挂着的八只一掌大的琉璃金樽銮铃发出的声音,巍峨得好似一座不断靠近的大山,压迫在人心头。   更是压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她的心狠狠一沉,看着那眼见着要走到门前的马车,双眉不自觉的紧拧起来。   这一次,皇后真是下了狠了。   苏子衿知晓今日对于皇后来说是最后的机会,皇后肯定会下手,但从未想过皇后会亲自来,毕竟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及笄宴,即时她是七品郡主,可对于皇后来说这个身份和平民百姓有什么区别呢,皇后亲临这是纡尊降贵,虽说没有礼制规定不可来,可到底是开国以来头一遭,更是这世间上头一遭。   而不仅仅是皇后亲自来了,还是坐着銮驾凤车来的,这样的对待就等同于对待宫中祭祀大事以及会见他国贵客了,可苏子衿仅仅只是一个七品的小郡主而已,如何当得起。   可她也明白,皇后要的就是她当不起,也是在告诉她,必须当不起。   皇后这般做就是把她往绝路上逼了。   皇后亲临,銮驾凤车,天家恩德,任何一项都是常人所得不到的,皇后这算是把她给捧到了天上了,但这是在答应皇后的要求下,皇后这般做为的就是这个要求,若是等她开了口,她却不应的话,那这恩就会变成背在身上的罪,而所有人也会觉得她不识抬举,不给皇后面子,不给天家颜面,得罪的人就数不清了。   皇后这一步走得很直白,可即时一眼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却也无能无力,皇后这个身份,太压制人了。   眼见着那凤车稳稳的停在了府门前,随行的路月撩开帘子伸手将穿着明黄色绣金凤袄裙,披着红色狐毛裹身披风,带着金丝累花盘飞凤冠的皇后从马车上走下来。   皇后走出马车的一瞬间,虽说脸上挂着慈善的微笑,可那滔天的皇家气势却还是将站在门内门外的人压下一头,众人是忙不迭的撩起袍角跪地行大礼,齐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面对这轰然震耳的呼声,皇后并没有急着让众人起身,而是在路月的搀扶下,领着从后面马车里走下来的四皇子萧落宇不紧不慢的走上苏府的阶梯,走到府门前,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苏子衿沉吟了片刻后才一边伸出手去扶她,一边端庄大气道:“众卿快快起身,本宫今日不过就是来吃宴的,无需多礼。”   随着话音落地,众人依声而起,而这起身之时正好能看到皇后双手扶着苏子衿的双臂,轻柔的将她扶起,就好似扶着珍贵的宝贝一样,活怕一不小心就给弄碎了。   皇后这般疼惜看重苏子衿让人艳羡不已,可落在苏子衿身上,这就如芒在背一般,却又不能有何作为,只能由着皇后将自己扶起,道一声:“谢皇后娘娘恩典。”   “本宫都说了,不必多礼了还谢什么,你这丫头怪是见外的。”皇后笑得欢跃,放开扶住苏子衿的双手后上下打量了一分,眸色之中露出一丝惊艳道:“当真这女子如花,越长越开,越开越美,平日里瞧着还有几分稚气,今日这一穿上迎客服,俨然是一个大姑娘了,还是个绝艳出尘的美人儿,今日若是谁能定下荷悦郡主这门亲事,真是上辈子积福了,不知道本宫的宇儿可有这个福分呢。”   皇后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明白了意思,皇后今日是冲着娶媳妇来的。这让有同样心思的人希望破灭,若是君故沉他们还想着可以试一试,可若是皇后和四皇子,谁又敢去争夺呢?   而苏子衿听到这句话,身子顿时一僵,瞳孔不断的颤抖,她没想过皇后这般狠,上来就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她是为她而来的,一丝掩盖的机会都不给她。   今日皇后将她抬得如此之高,若她拒绝,摔的就会无比的重,而去按皇后的这个做法,只怕一会连拒绝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第370章 千难万险也不能食言!(皇冠加更)   “谢皇后娘娘抬爱,小女能得皇后娘娘的眼才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呢,不过这嫁娶之事这时候谈为时过早了。皇后娘娘和四殿下不若先入府吧。待用了膳此事再慢慢谈,您说呢。”眼见着苏子衿脸色不好起来,许氏当即开口缓解。   皇后侧过头看了一眼许氏,倒也不怒。点了点赞同道:“苏大夫人说的对,此事不该这时候谈,是本宫心急了。反倒让郡主不知所措了。本宫就且先入府去了,时辰也不早了。郡主同夫人也早些入府吧。”   说罢,皇后眸子移回苏子衿身上。饶有深意的一笑,侧身领着萧落宇便走入府内。   可即时皇后和萧落宇入了府,苏子衿那颗被提起来的心也无法放下来,一双手紧紧的握着君故沉给的汤婆子。指节都发白了起来,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子衿。”见苏子衿半刻没有回过神来,许氏担忧的连忙握住她的双手。小声急慰道:“还未到那一步呢。总归有办法的。”   听到许氏的话,苏子衿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许氏那担忧关怀的神色,心中浮起苦涩来。   是还未到那一步,可皇后这般做了又还会远吗?至于办法,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皇后要如何出招她预料不到,准备再多的办法也会被今日皇后这般突袭给打得支离破碎,她能做只有随机应变了。   只是皇后今日所为就如同在给她画一个圈,甚至告诉了她这个圈要怎么画,可她却没有办法逃,除非鱼死网破。可皇后会给她这个机会吗?不必想苏子衿就知晓答案如何了。   可不管如何,总归不能站在原地等着皇后画圈将她囚困,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娘亲放心,没事的,会有办法的。”苏子衿艰难的挤出笑容来回应许氏,转眸看向苏成,笑道:“再说了,还有父亲在呢,父亲定会护着女儿的。”   听着苏子衿这话,苏成明了她这是拖着他下水,可也正如她说的,他会护着她,也必然护着她,否则皇后得逞了他就等同于没命了,如何能不护着呢?   “这是必然,你是为父的女儿,为父自会护着你。不必担忧,且回房去将衣衫换了吧,时辰不早了。”   得了苏成的话,苏子衿不安的心稍微落了一分,至少苏成为了自己今日也会帮她,或多或少,即时一丝都是好的。   点了点头,无声的由着夏荷搀扶着往府内走。   此时宾客都已经由丫鬟引着入了作为宴会处的荷花池,从前院通向后院的花巷因着冬日并没有什么人,这让苏子衿也不必过多的在意礼仪,提起裙角就领着夏荷快步往竹苑而去。   开席的时间是午正,苏子衿能用的时间只有一刻多的时间,光是来回往返就已经够呛,所以也来不及多去考虑皇后,只能闷着头快步往房内走。   琉珠早已经让换衣梳妆的丫鬟婆子准备好了,苏子衿一入门便关上房门后上下齐手将她身上繁琐的迎客服褪去,穿上淡青色勾绣白梅的拽地领袖滚边袄裙,带上鎏金坠青玉的花蕾头面,轻改妆容,拂去方才的端庄典雅化作娇俏可人,如同正欲盛开的雪梅。   “大小姐,宾客都已经入席了,大老爷说让大小姐快些,都等着大小姐亮相呢。”一小丫鬟快步从外跑来,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焦急的催促。   苏子衿眸色一移,看着墙角的漏刻,已经接近午正了,来不及去看镜中的自己是否已经穿戴好了就迈步往外走,守在门前的小丫鬟飞快的将房门打开,撩起挡风的夹板帘子。   好在荷花池和竹苑相隔不算院,顺着一条回廊就能一路通到荷花池。   由着袄群的裙摆很大,能够跨步的距离自然也就大了起来,快步之下在正值午正的时候到了荷花池。   这次的宴席一如当初的花宴一般,因为宾客众多,苏府内唯一可以容纳这么多人,又能将男女客分开的就只有荷花池,此时已经的满满当当都坐满了人了,纷纷望着荷花池正上方的赏荷阁。   赏荷阁顾名思义就是夏日里用来赏荷的,今日用来做主堂,而在赏荷阁前有一个十步宽的小院,用白石板铺就,用作今日苏子衿宴前亮相的地方。   及笄亮相寓意着女子的成年,可以走到人前,让众人瞧见这女子已然长成,更是向众人展示其的容貌,身段,以及才艺,这都是对女子最基本的考量。   虽说这在场的人人都知晓苏子衿舞技画技都了得,更是有才之女,但这礼制该办的还是要办,所以早早的就在小院上放置了一把楠木雕琢的琴。   看着那把琴,苏子衿知晓时间已经来不及耽误了,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不顾的抚下夏荷的手,顺着往上的侧梯走上。   刚刚迈步走上最后一阶楼梯,整个人站在院子上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虽说这样的目光齐聚当初在荷穗宴上,在中秋夜宴上都已经感受过了,可今日却让她有些紧张,特别是坐在最临近台下左侧的皇后,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仿佛一只毒蛇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小老鼠,随时准备出击。   这样的眼神让苏子衿仿佛头顶顶了一张天一般大的网一样,给人无限大的压迫感,让她的心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的慌乱。   而就在这时,右侧传来一声吹动树叶发出的乐声,将苏子衿的眼眸一下子就吸引了过去。   只见君故沉站在右侧男宾客第四排的位子上,手中拿着细长的竹叶,浅笑和煦的看着他,那笑就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无比的温暖人心,也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安心了几分。   而看着他,苏子衿觉得安心的同时脑海里想起了那一日在天香楼他说的那句话——   “我要赌一把,既然你这一生绝情灭爱,那我便赌这一生,看能不能让你爱上我。”   苏子衿不知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一句话来,但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说过今生绝不会负他君故沉就绝对不会,今日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即时千难万险也不能食言! 第371章 插翅难飞   定下心神,苏子衿紧紧闭着的唇角终于绽放出了一抹笑意,整个人也放松了些许。落落大方的莲步轻移走到楠木琴前。对着荷花池左右两侧的宾客福身行礼后落座在八面鼓皮小小凳上,沉默了些许后才抬起手来将双手放在琴弦之上,轻拨起来。   随着琴声响起,整个荷花池内外都安静了下来。虽说苏子衿的琴艺算不上上等的好,可世家小姐自小都是要学习琴棋书画的,自也有几分掌握。算不上出彩,但也能上的去台面。这也是为何要选琴的原因。   如今的她已经够出彩了,在再加上皇后今日的抬举就更是被人所瞩目了。若再表现的出彩反倒会更让人高看,也更觉得她当该配好的,若是皇后再借机发难,可就不好抚过去了。最好就是中规中矩。   一曲落幕,就如同是走了个过场,在众人不高不低的掌声之中起身往来时的楼梯下去。此时许氏已经在楼梯下等着她了。伸出手引她走下最后一阶阶梯,往女宾客所在的左侧而去。   由于宾客数量多,所以只能用圆桌,一桌坐十个人,整个左侧的宴处团团圆圆的坐了十来桌,皇后身为身份最高的,自然不能和人同席,单独的坐在首位的第一桌,看着苏子衿同许氏一道走来,笑得慈善,眼眸里透着喜欢,可眼底却露出些许狠意。   按着规矩,苏子衿要一桌一桌的见过各家的夫人,从某个意义上就是让各家夫人看清楚,是否喜欢,决定是否要求亲。   而这见自然也是由高到低,由尊到微,首先苏子衿要见的就是坐在首位的皇后,即使知晓这一见必定会出事,但按照礼数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   “起来,起来。”苏子衿还没完全蹲下去,皇后就连忙伸出手将她抬了一把,笑意融融看着许氏欢喜道:“苏大夫人真是好福气,生了荷悦郡主这般世间难得的好女儿,这容貌,身段样样好不说,更是多才多艺,世间难寻,本宫都羡慕极了。”   “皇后娘娘谬赞了,娘娘才是好福气,四皇子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在皇子里也是拔尖儿的,这才是人人羡慕的呢。”许氏客套的回应,半点不说苏子衿好。   皇后听得出来,这母女二人是同气连枝,这许氏是完完全全尊从苏子衿的心,想要帮着她一道绕过去。   可今日她都纡尊降贵到了这儿来,又岂有让这母女二人逃脱的。   “宇儿算不得拔尖,可也是不错的,不过就是有一点让本宫担忧,那便就是这婚事,苏大夫人也是为人母的,当该知晓这孩子的婚姻大事是这为娘的最放心不下的,这女儿怕嫁错了郎,这儿子怕娶错了妻,所以呀这做娘亲的要帮着仔细挑选才是。本宫很是喜欢荷悦公主,这宇儿也未取正妻,既然苏大夫人也看得上宇儿,不过就同本宫做个亲家如何?”   皇后毫不顾忌将自己想要将苏子衿娶做儿媳妇的目的说出来,虽说许氏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底,可到底没想过皇后会这般上来两句就直言目的,不免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眼前面对的是一国之母。   不过好在许氏也是将门之女,不似其他女子轻易就被这身份所压制,几个呼吸的时间便镇定下来,笑了笑略有无奈道:“皇后娘娘抬爱了,不过此事娘娘也知晓,现如今呀并非妾身能够为这孩子所决定的了,皇上赐了这孩子婚嫁自主的权利,妾室也不过就是能陪着她选选罢了,做主的还得是她。”   皇后明了许氏这是故意推脱,让她打消从她这里下手的想法,倒也是有几分聪明。   面对许氏的推脱,皇后自也不怒,笑着顺这点了点头道:“也是,本宫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那便就问郡主吧,觉得宇儿如何?可喜欢?”   苏子衿知晓皇后今日是步步紧逼,不会给她糊弄过去的机会,面对直言她也不能不答,不过好在现到还不是时候,可以容她羞着低下头道:“皇后娘娘,四殿下自是好的,可这事,可否容臣女考虑考虑,毕竟婚姻大事。”   皇后哪里能不知晓苏子衿这一拖再拖的打算,但也并不揭穿,反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郡主到底是个刚刚及笄的女子,这婚姻大事自是要好好考虑考虑的,反正这求亲要等宴席后,到时候本宫希望郡主能考虑清楚了,给本宫一个好消息。”   “臣女会的。”苏子衿低头福身行礼。   她这一行礼就代表着这首桌见礼的结束,按着规矩皇后也不好多留,只能柔笑着从路月手中拿过准备好的绒盒来,打开来露出里面的一对成色极为好的羊脂白玉浮刻朱砂红梅的手镯,递给苏子衿道:“这是东篱国送来的贡品,皇上赐给本宫,本宫一直想着给未来的儿媳,今日便就送给郡主了。”   这贡品手镯本就贵重无比了,再加上皇后这句话更是犹如千斤重,仿佛接下了就是应了她了,可按照礼制规矩,见礼送的东西苏子衿必须收下。   可看着这手镯,苏子衿却无法伸出手去接,但也不能让皇后就这般一直递着,几分思量之下,只好装作没听到的伸出双手接过来,低头谢恩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谢完了恩,苏子衿转手就将盒子递给了身后跟着的夏荷,面色有几分难看的转身同许氏一道走向第二桌。   看着苏子衿的背影,皇后笑意越发的深了一分,轻抚着手上的珐琅护甲,仿若胜券在握一般。待苏子衿和许氏走到第二桌同那席面上的人说笑起来后,皇后才轻问身后的路月:“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准备好了?”   “娘娘放心,奴婢都已经准备好了,有那人在,一会定然能拖住君故沉和萧王,各家夫人奴婢刚刚也通了气了,绝对没有人敢进入主堂,今日这荷悦郡主插翅也飞不出娘娘的手心。”   “那就好。”皇后眼眸微眯,笑意之中透着得意,端起桌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372章 苏灵珊挑事   走过了皇后那一关后,接下来的见礼倒也极为顺利。   这一切也是因着皇后,把话说的那般明朗。就如打着旗号的同所有人说她已经定下了苏子衿。即时这些个夫人有心想要为自己儿子拉亲事可也没有那个胆和皇后抢人呐。   原本当该是今日及笄宴最为麻烦的事却变成了最简单的事,不到一刻的时间这十几桌就全部走了一个遍。   这见完了礼,自然也就是开席了。   随着丫鬟们开始上菜,苏子衿和许氏也分开了来。分别往自己的座位上去。   许氏作为主母,也是主人家,自然的要同除开皇后外今日位份高的夫人坐在一起。正好落座的是在皇后下首的那一桌,而苏子衿身为小辈。自然同小辈坐一桌。   小辈的宴处和前面相隔了一段距离,相对来说比较靠后。和皇后隔了五张圆桌,远远的看不到,这让苏子衿能有几许放松的时间。   不过才刚刚走入这靠后的宴处,苏子衿就发现热闹非凡。一共七桌人目光都齐齐的看向一个方向,交头接耳的说个不停,注意听几分就能听出来这些个都不怎么好听。而随着她们的目光望去。便能看到第三桌被人孤立在一旁的苏灵珊。   苏灵珊所坐的位子正好的在一颗大树之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身上,将原本就消瘦了不少的她映衬得越发的瘦小弱势,穿着那单薄的袄衣,畏畏缩缩的坐在那小小的圆凳上,低着头,泪眼垂帘,抽泣之下身子抖动,仿若一个无助委屈的孩子,让人可怜。   而在苏灵珊的对面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林家的三小姐怒目飞扬的瞪着她,气势颇为吓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前去把苏灵珊给撕成碎片。   这倒是让苏子衿有些好奇了,今日这般日子当着皇后的面人人都该有所收敛,不想惹事才对,看这番架势,仿佛这件事刚刚闹起来,还大有几分闹大的架势。   虽说苏子衿并不想管苏灵珊的事儿,可到底是在苏府,今日有是她的及笄宴,最重要的是皇后就在前方,她如今本就是尽量避开皇后。这如果闹大起来,必然会引来所有人,万一这是皇后或者萧落尘布下的局,不及时处理的话反倒麻烦。   这般想着,苏子衿加快了脚步走到今日负责管这一块的荣妈妈跟前,轻声急问:“荣妈妈,这儿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荣妈妈此时正是一脸焦急的看着苏灵珊所在的方向不知所措,听到苏子衿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来一见到人立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急道:“大小姐,您可算了来了,您若是再不来,奴婢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荣妈妈这般焦急的模样,苏子衿心头微沉。   这荣妈妈在苏府里也多年了,向来都是管事的人,性子也是个沉稳的,断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这般手足无措,她会这般就证明,这件事不小,而且若她再晚些就要麻烦了。   “荣妈妈你且莫急,慢慢道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了苏子衿的话,荣妈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才开口徐徐道来:“大小姐,是这般的,小姐们入席时,三小姐说想同大小姐您一桌,便就来同奴婢商量。奴婢说了三小姐如今已经嫁人,不宜和大小姐坐在一起,位子也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可三小姐不依,一直同奴婢说道。   恰巧这个时候林三小姐从眼前走过,听到了些许。大小姐您也知晓,这林三小姐和三小姐本就有仇,前些日子也闹得不小,这一听三小姐想要同您坐在一起,便开口说三小姐不知廉耻,做了那等事儿,下嫁给人做妾,还拿不准自己的身份企图和大小姐坐在一起,这不是毁大小姐吗?   大小姐您也是明了三小姐的脾气的,被这么说哪里会依,当即就同这林三小姐辩驳,可那林三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不仅仅把那日三小姐在长公主府的丑事说了出来,更是说荷穗宴那日三小姐给她凝肤膏实际上是为了挑拨她和大小姐您,借刀杀人。   奴婢眼见着不对,大小姐您和大夫人又还在见礼,不敢让她们闹,便让丫鬟们给拉开了,劝她们先行坐下来,可谁知晓今日偏偏那林三小姐的位子和三小姐的位子正好是在一桌,又是对面,消停没两下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又吵了起来,那林三小姐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把三小姐骂的连连后退,泪水连连,事到了这个份上,奴婢也不敢上前去。”   看着林三小姐那怒气冲冠,双眸露出勃然杀意的模样,苏子衿就知晓这件事必然是苏灵珊又在挑事了。   这林三小姐虽然是个脾气大的,可也不是傻的,今日这般情况下她断然不敢无理取闹,毕竟林大人的官职不高,林家在世家里也算不上位高的,今日莫说是皇后她得罪不起,就是苏家,苏子衿她都得罪不得。   她会这般那怒气冲冲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苏灵珊必然说了什么踩中了她的痛处,才会让她这般失去理智,而苏灵珊装出这副可怜委屈的模样来为的就是告诉别人她是委屈的,将一切推到林三小姐的身上,这是她向来惯用的手段。   只是苏子衿有些想不通,苏灵珊这般做为了什么?若是真的闹大起来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半点好处,只会让苏成越发的厌烦她,名声也好不了,反倒在惹人注目下更让人想起她的那些个事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我娘说的真是没错,你一看就是狐媚的人,做出了那光天化日之人和人苟同的事还恬不知耻的有脸说我,你如今不过就是还有一张脸罢了,本小姐现在就把你这张脸给砸了。”   正当苏子衿心中盘算苏灵珊的目的时,林三小姐尖锐的怒火声顿时炸起,视线望去,只见那林三小姐抓起她身前的茶杯,狠狠的往苏灵珊那一扔,茶杯飞快的向苏灵珊飞去,对准了额头。   苏子衿顿觉不好,眸子一凌,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第373章 苏灵珊的目的   好在苏子衿距离三桌的距离并不远,裙摆也极大,两步便就冲到了苏灵珊身后。在一阵女子的惊呼声中飞快的从苏灵珊右侧脖颈处伸出手。抓住那眼见着就要砸上来的茶杯。   可虽说苏子衿稳稳的接住了这茶杯,但里面的茶水却是人手接不住的,顺着力道一股脑的全部砸在了苏灵珊的脸上,胸前。   温热的茶水在这大冬日里瞬间就冒起了白气。了了白烟之下水淋淋的苏灵珊更显得狼狈不堪,脸上沾着的茶叶更是如同屈辱的巴掌印死死的贴在脸颊上,火辣辣的。   看着苏灵珊这般。不少人都惊得站起了身,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该怎么办好。毕竟谁也不想惹上麻烦,林三小姐就更是了。   见苏子衿接住那茶杯,林三小姐顿时脸上的怒气就散去了不少,眼眸里露出几分恐慌和担忧。略有些许发颤的唤道:“荷悦郡主。”   “林三小姐许久不见了,今日怎得发这般大的脾气?可是府上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还是我这三妹惹恼了林三小姐?”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询问着,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仿佛刚刚的剑拔弩张从未存在过一般。   “郡主。此事…”   “大姐,此事都是我的错,不怪林三小姐,是我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才惹怒了林三小姐,大姐切莫怪罪林三小姐,要怪就怪我。”还不等林三小姐将话说出口来,苏灵珊了就双手抓住苏子衿的手臂,楚楚可怜的哀求起来。   不得不说,苏灵珊消瘦了之后更显得柔弱,这装起可怜来也是更是入木三分,相比起前世都有几分过有之而无不及了。只可惜这可怜对于苏子衿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反倒是更好奇她这般做的目的。   苏灵珊这般故意激怒林三小姐,惹得林三小姐动手,可她才一询问她就开口将错揽到自己身上。若是对护着她的人,这绝对是会让那日生气为她强出头,可苏灵珊明明知晓她绝不会这般做还这么说,可见她并非想要陷害这个林三小姐,那么,闹着一场的目的在何呢?   “林三小姐,可是如此?”虽说不明了苏灵珊的目的在何,但这件事终归是越早处理掉越好,因着这边刚刚的惊呼声,前面的夫人也多多少少看了过来,议论声四起,再闹下去于她没有好处。   林三小姐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更不明白苏灵珊在做什么,明明刚刚还一副扬威耀武的模样同她说那些个话,怎么苏子衿一来就立马认错了?   可她认了错,今日这个情况下她也不好胡搅蛮缠,再加上苏子衿又是她的大姐,多多少少会护着这她,想起出门前母亲对她的嘱咐,只能如实的点了点头。   “即是这般,那倒是我这三妹不好了,惹了林三小姐,不过林三小姐也泼了三妹一脸的茶水了,这事也算有一个交代了,不若就这么算了,林三小姐你觉得呢?。”   这般情况下,苏灵珊认了错,苏子衿又这般开了口,林三小姐也不好再追究下去,顺从的点了点头道:“此事也是小女冲动了,那就按郡主说的,算了吧。”   林三小姐的明事理让苏子衿舒了口气,好在她没有继续抓着不放,否则不消多吵两句,这所有人都会围过来。   “林三小姐真是大度之人。”苏子衿微笑着点头,转身对跟过来的小丫鬟道:“带三小姐回去换身衣服。”   “大姐,你可否陪我一道去?我想同大姐你说几句话。”还不等丫鬟伸手扶苏灵珊起身,她抓着苏子衿的手又紧了一分,双眸之中满是哀求道。   苏灵珊这番话让苏子衿眉头微蹙了一分,双眸细细打量了一番,算是明白了她的目的了,原来是在她身上,当真是会盘算。   这苏灵珊一开始就是冲她来的,起初同荣妈妈说要和她一桌只怕就是这个目的,可荣妈妈不许正巧遇到了林三小姐就借机闹起来,她吃准了她今日不想事闹大,自然的就会出面解决,而她这请求也能当着众人的面顺理成章的说出来,而且她还不好拒绝,毕竟在别人面前,她们两人可还是相亲相爱的姐妹。   只是苏灵珊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当着众人的面让她陪着她去,那么也就是把她拴在了她身上,若是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这样她就算有什么也不好下手,而且这不同于在柳府,在清故别院,这是在苏府,她如今又还能做什么呢?   “大姐,算作我求你了,行吗?”见苏子衿不回答,苏灵珊越发焦急起来,一双哀求的眼眸又蒙上了水雾。   看着众人投递过来的眼神,苏子衿知晓如今是拒绝不得了,反正这上菜也需要些许时间,不若就去瞧瞧这苏灵珊能搞什么鬼。   “有什么不行的,我陪你去便是了。”苏子衿伸手将苏灵珊扶起来,眼眸撇向站在身后不远处一直待命的宋医女,宋医女立即明了的跟了上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子衿轻扶着苏灵珊,在宋医女和几个丫鬟簇拥下顺着矮树丛里的小道走出荷花池,一路顺着往外去。   虽说是说让苏灵珊回去换衣,可苏灵珊的院子里荷花池太远,回去的话太过耽误时辰,所以就同其他宾客一样,走近荷花池外准备好的客房里,等着丫鬟去将衣服取来。   这才走进客房,还不等苏子衿开口问苏灵珊就转身看了看跟着走进来的宋医女和夏荷,略有些为难道:“大姐,可否让她们二人出去,我希望好大姐你单独谈谈。”   “三妹,你这不是在说笑吗?你觉得我会对你放心的把人都遣出去吗?”苏子衿有些发笑,她与苏灵珊之间已经摊牌了,彼此都明白如今的关系,她又怎么可能放心的一个人见她,还是在今日这般步步难行的日子里。   听着苏子衿这话,苏灵珊也知晓苏子衿是绝对不会放心她的,可想着萧落尘交代的事,却又没有半分退路,几番挣扎之下,双膝一弯,整个人跪倒在地,含着泪极力哀求道:“大姐,我知晓之前都是我不对,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知错了,求大姐救救我!” 第374章 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皇冠加更)   苏灵珊的哀求让苏子衿愣了一分,她想过苏灵珊会设计她,会对她下药。会对她破口大骂。甚至会想着和她同归于尽,可独独没想到苏灵珊会认错,会求她。   这不该是苏灵珊会做的出来的事。   苏子衿很清楚苏灵珊,心高与天。自私自利,性子极为好强,什么都要争得头筹。即时知晓自己错了,自己输了。也绝对不会认,跟别说让她向她来求饶认错了。   可如今苏灵珊却偏偏做了出来。看得出来,她并不是演戏,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哀求,仿若一个走投无路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般的急切。   “求我救你?救你什么?又如何救你?”苏子衿倒是好奇了,是什么东西能这般把苏灵珊逼到这种程度。   一听苏子衿愿意问,苏灵珊就像是多抓住了一分机会。连忙抬起头来。带着期许看着苏子衿,激动道:“救我出水火,大姐您是知晓的,六殿下不喜我,嫁给他之后他日日折磨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知晓他喜欢大姐,所以大姐我求求你了,嫁给六殿下吧,这般他就不会折磨我了,大姐,救救我吧!”   听着苏灵珊这话,苏子衿嘴角浮起一抹冷嘲,嘲笑苏灵珊说出这番话来,更嘲笑自己竟然在她求她救她的时候还问如何救,明明知晓她能说出的不过就是这些罢了,不过还真没想到,她竟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她真是有几分小瞧了苏灵珊的脸皮了。   “三小姐,您做人怎么能这样呢?您知晓那六殿下是个什么人,你却还让大小姐嫁给他,你按的什么心?用大小姐去换你吗?你疯了不成?”夏荷气得是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打一巴掌打醒这个说胡话的苏灵珊,可碍于身份到底还是忍住了。   但即使这一巴掌没有打在苏灵珊的脸上,夏荷的话也足够让她的脸颊火辣辣了,她何尝不知晓自己同苏子衿认错,求她这般是疯了,也知晓她根本没有可能会答应,可她也没有办法。   这一个来月里,每一天每一夜对于她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若是萧落尘心情好些还好,若是萧落尘在外受了起,那一夜她都别想舒坦的过了。到如今她已经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疤了,身下某处更是不知道结了多少疤,又被掀开多少次了,每日都是那般鲜血淋漓。   只有如了萧落尘的愿望,只有苏子衿嫁给萧落尘,萧落尘才不会再有心思来折磨她,也不会再把气发在她的身上了,她才能逃出升天,而苏子衿就是她逃出升天的那根绳子,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也要试试。   “不会的,大姐,六殿下不会像对我一样对待你的,六殿下心悦大姐你,疼你都来不及,你嫁给六殿下绝对是个好归宿。”苏灵珊眼眸无比真诚的看着苏子衿,希望苏子衿能听进去一分。   “人性本质又岂会为一个人而改变,既然这六殿下对你这般狠心残暴,那么这本质本就是如此,即使换了心爱的人也不过就是一时的掩藏,时间久了还是会露出一切来。郡主,你可别被一时的花言巧语欺骗了,错过良人啊。”宋医女看着苏子衿,眼眸之中带着警示。   听着宋医女这话,苏子衿觉得真是一针见血,一个人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是善是恶早就定得死死的了,萧落尘本本就是残暴无情之人,换做谁都是一样,前世跳过的坑,这一世她又岂会再跳,何况还是在这般情况下来。   “宋医女不必担忧,莫说本郡主不会应下来,就算能应也不可能。”苏子衿无奈一笑,看着苏灵珊道:“三妹,你当该知晓,今日皇后娘娘是为何而来,你觉得此事我能办得下来吗?”   苏灵珊愣了一许,她倒是忘记了皇后,她也不是傻的,很清楚皇后今日也是为了苏子衿来的,想要让苏子衿嫁给四皇子,那么有皇后压制苏子衿能自己做主吗?   但是苏子衿不是和君故沉吗?她甘心由皇后摆布?还是说……   “大姐,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晓你一定有办法说服皇后依着你的,大姐,求求你了,今日是最后的机会了,就当可怜我也好,施舍我也好,救救我吧,就嫁给六殿下吧,日后在府里咱们姐妹二人相扶而行…”   “莫说我如今没有办法,就是有我也不会应你,你该知晓才是,何必纠缠。”若苏灵珊不说姐妹二人相扶而行,苏子衿还能听她把话说完,可一听到这前世同她说过的话,就回想起当初的种种,恨上心头,不愿再多听她说一句,转身便往门外走。   只是苏子衿才刚刚一跨步,苏灵珊就整个扑过来,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腿,撕心裂肺哭喊起来:“大姐,看在姐妹一场,就求你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   姐妹一场。   这四个字落在苏子衿的心头还真是讽刺,刺着她那最后的一丝忍耐和冷静。   “苏灵珊!做人当该有几分自知之明,你不觉得你的脸皮太厚,太无耻了些吗?口口声声说着姐妹一场,可你却要我为了你嫁给萧落尘,你明明知晓他是怎么样的人,却还要如此,这和把我推进火坑有什么区别。而且,苏灵珊,你有什么值得我为你去跳这个火坑的?你如今所受的,那一样不是你当初作茧自缚留下来的后果?   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你还听不清楚我便再说一遍。莫说我没有办法救你,就是有,我也绝不会救你,更不会嫁给萧落尘,死了你这根本不可能的念头,莫再纠缠!”   说罢,苏子衿狠狠的往前一迈腿。   苏灵珊如今本就瘦弱,加上多日来的折磨,早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了,苏子衿这么一迈,将她整个往前拖了一分,双手立马就无力的放开了来,顺着力摔在地上,鼻头撞在门槛上,疼得眼泪直流。   抬起头来,想要再求,可苏子衿已经走下了阶梯,步伐飞快,背影决绝,就如她说的那句话,她绝不会救她。   “苏子衿!你当真这般绝情!我好歹是你庶妹,你竟然见死不救!”恨从心头翻腾而出,看着苏子衿的背影苏灵珊恨透了,她今日放下了一切来求她,她竟然这般决绝!   听着苏灵珊这话,苏子衿停下了脚步来,侧过头看着那趴在地上狼狈凌乱的犹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狰狞狠绝的苏灵珊,冷笑一声道:“苏灵珊,我绝情,我见死不救,这都是跟你学的。至于庶妹,你这样一次一次设计我,想要将我置之死地的庶妹,我还真不敢要,从今日起,我与你,没有关系,日后莫拿姐妹来说事。”   说完,苏子衿冷绝的眸子划过苏灵珊,转回头再不回头的往前走。   “苏子衿!你等着!若我今日不死,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狠厉决决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回响,让人心头一颤,可却让苏子衿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苏灵珊,你可千万别死,也千万别让我好过,咱们的账还有得算呢。 第375章 决定生死的一条路   “郡主,我不明白,你今日其实是有办法不来的。你为何要应你那自私自利的三妹。看你刚刚说的话,好像早就知晓她是这样的人呀。”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远去的院子,宋医女不解的问。   对于这个问题,苏子衿也不知晓如何回答。虽说苏灵珊当时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拒绝,但也可以找其他借口,如果她想要拒绝。其实有千万个借口可以推脱。可她就是应了,就是来了。明知晓苏灵珊是怎么样一个人,却还是来了。至于为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或许是……   “可能只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变吧,心中的一个执念。而结果正如你所说的,一个人的本质永远都不会变。”苏子衿自嘲一笑,看着前方矮树丛通往荷花池的小道。迈步而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医女微微一笑。   是呀,一个人的本质永远都不会变,即使面上再狠,善良的终归还是有善在心头。   ……   走回荷花池,菜都已经上了个齐全,在众人的注视下苏子衿微微颔首行礼,向所有人致歉来晚了后才领着宋医女和夏荷往自己位置所在的那一桌去。   只是这一落座下来,还不等众人开口客气两句,苏子衿便对身后的夏荷吩咐道:“且把每一样菜都夹一点来给宋姑娘验过,这桌都是贵客,万不可出一丝一毫的闪失。”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夏荷已经执起筷子将所有菜都夹了一点入碗,递交给宋医女。   宋医女不紧不慢的依次闻了闻,看了半许后用手中的银针刺了刺才对苏子衿点了点头,示意都没有问题。   “荷悦郡主这做什么?出了什么事吗?这席面莫不是有什么问题?”瞧着宋医女一一验毒,同桌的秋葵郡主忍不住露出几分担忧来。   “秋葵郡主不必担心,我这只是防范于未然,毕竟咱们这一桌除开我各个都是身份不俗的,不论是谁出了事我都担当不起,所以,为了保证咱们的安全,先小人后君子也无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苏子衿柔笑着回答着。   秋葵郡主眼眸扫过这桌的所有人,太子妃,郡王妃,和善公主,沐雨彤……各个都是身份不低的,正如苏子衿所说,谁出了事都不好,于是倒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道:“荷悦郡主说的是,那既然毒都验过了,那咱们也就动筷吧,莫让菜凉了。”   随着秋葵郡主率先拿起筷子,这人人身后的丫鬟也都跟着拿起了筷子为自家的主子布菜。   坐在苏子衿身侧的太子妃南宫秋月一边看着眼前的醉鸡假作让丫鬟布菜,一边不动声色的低声同苏子衿道:“郡主今日这个验毒的借口用得真好,既保证的自己,也不落口舌。”   “太子妃过奖了,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毕竟今日得小心为上,不是吗?”苏子衿一边低头笑着整理自己的衣袖,一边小声言道。   “自然,今日定是要小心,皇后此番来必然是有了完全的准备要逼迫你,皇后此人城府极深,手段也是让人摸不透,一切绝非表面上这般简单,郡主可一定不能走错,一但落入她的圈套里,可就难以脱身了。”南宫秋月的眼眸余光看向皇后所在的方向,面色凌然。   “臣女知晓,只是如今敌不动我不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能拖到入主堂,到时候只要故沉的求亲帖送进来,最多就是和皇后彻底撕破脸罢了。只是接下来咱们的路就难走了,太子妃可一定要扶持着太子,之后的路万不可出错。”   走到了这一步,苏子衿倒也不是那么担心了,有萧裕景和君故沉在,皇后就没有办法彻彻底底封死她的路,反倒是之后的事,想想就头疼。   “放心吧,本宫与太子这段时间也不是白过的,手上多多少少有些许势力,必然能撑到十五,只要德妃娘娘同意了,咱们也就化险为夷了。只是德妃娘娘那的一切就拜托郡主了,咱们是生是死就在这一举了。”南宫秋月藏在桌下的手握住苏子衿的手,有几分紧,但更多的是传达而来的郑重。   苏子衿知晓她们这一条路是决定生死的一条路,是生是死就看能不能撑到十五日说服德妃了,若是不能,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太子妃放心,臣女必当竭尽全力,不过这些都是后事了,且把今日先度过去吧,如今咱们最好是不要再多言语了,人多口杂,难免藏有皇后的人。”   说完,苏子衿不动神色的微微点头,示意后拿起勺子开始吃眼前的蛋羹,而南宫秋月自也知晓不宜多说,也开始闷头吃起来。   虽说吃宴的时间有一个时辰之多,可今日来的人并不是为了吃宴而来,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几乎左侧所有的宾客都吃好了放下了筷,目光或明或暗的都齐聚到了苏子衿身上。   她们这是在等,看苏子衿何时离开。   苏子衿一旦离开,就意味着要入主堂了,便就是各家求亲之时,虽说今日有皇后在,这些个有心的夫人只能远远的看着,可到底都是爱热闹的,想看看这苏子衿是否会同意这门亲事,而那君故沉可还敢求亲。   而在所有人的期盼下到底不负众望,苏子衿刚刚放下手中的筷子,许氏身边的婆子就来了,通知她回房去换及笄喜服,要入主堂了。   苏子衿等的就是这一刻,能无惊无险走到现在实在出乎她所料,不过站起身来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放心的转头望了望坐在对岸的君故沉,眼见着他举着杯浅笑着对自己敬来,心落了几分。   心思一定,苏子衿也知晓不能多做耽误了,同那婆子交代了几句让她转告许氏后就领着夏荷和宋医女快步走出荷花池,一如刚刚出来时一般飞快的往竹苑归去。   只是在苏子衿走出荷花池的一瞬间并没有注意到,对岸一个人影向君故沉走了过去。 第376章 君故沉不见了   苏子衿从荷花池离开的时辰是未时,入主堂的时辰是未正,相比起之前的匆忙有足够的时间来回。可苏子衿却比方才还要脚步快些。   虽说无惊无险的走到了现在。下一步基本上只要一咬牙和皇后撕破脸就一切尘埃落定了,可离开荷花池后苏子衿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南宫秋月的那句“皇后此人城府极深,手段也是让人摸不透。”,让她说不出的隐隐不安。   只有快些。再快些,早些入主堂,早些让一起开始。也早些结束,这般她的心才能完完全全的落下来。   一如之前一般。琉珠早早的就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衣衫和头面,苏子衿一进房便一群围了上来。将身上的衣衫全数褪去。   因着及笄喜服是今日最为繁琐的,不仅仅是外衣要换,就连这内里也要一道全数换成艳红色的,一共三层。内里中衣,绣着牡丹飞蝶的宽袖盘扣喜衣,百褶累坠落樱望络子的裙子。肩上挂上鎏金五蝠垂下金流苏垂翡翠的肩服。红金相称在一起,再陪着红石榴的头面,只差一张喜帕就和嫁衣没有几分分别了。   “小姐穿上这及笄喜服真是漂亮,像新娘子一样。”瞧着苏子衿明艳动人的模样,夏荷忍不住夸赞起来。   “夏荷,你胡说什么呢,这喜服是喜服,嫁衣是嫁衣,日后咱们小姐的嫁衣那可是要绣五凤朝阳,头戴金丝桂冠的。”琉珠一边为苏子衿整理最后的裙摆处,一边假作生气的教训夏荷。   “你们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给本小姐安排的好,本小姐还没订亲呢,就被你们把嫁衣的样式都给定下来了。”苏子衿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两丫头,真是不知是该说她们是一片好心呢,还是自作主张呢。   “郡主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现在去了主堂不就是要订亲了么,那君公子只怕是早就等在那儿了,这一去就订下来了,这订下来了婚事不过就是一年的事了,这嫁衣当然要早些决定样式不是。”宋医女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啃着手里的苹果,一边笑着插上一脚。   “宋医女不过才来了半月左右,倒是对本郡主的事了解了不少吗?”苏子衿冷眼睨向宋医女。   若是以往,宋医女还真就被苏子衿这眼神给喝住了,可这时间长了,她也知晓苏子衿对自己身边的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自然的也不怯,反倒得意洋洋道:“我的郡主呀,这事我还需要去了解吗?你和那君公子这般高调的秀恩爱,这全金陵有谁不知晓呢?”   “秀恩爱?”苏子衿不解的一蹙眉,不是很理解宋医女这话是何意。   “这…”宋医女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面对一屋子人投过来的疑惑不解,睁大着眼睛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   “大小姐,准备好了吗,大夫人让您快些,皇后娘娘同四殿下已经入主堂了。”正当宋医女下定决心准备胡说糊弄过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小丫鬟焦急的声音。   一听这话,苏子衿顿时就将对那宋医女那话的疑惑抛之脑后了,整个心随着那紧拧的眉头一道提了起来,不安四起。   这才未时一刻,她也还未入主堂,皇后和萧落宇怎么就进去了?那君故沉呢?   苏子衿不知晓皇后这般心急不等人到就进主堂是做什么,但总觉得皇后这般做必然是她今日筹划好的,不管如何,今日不能让皇后一直站了主导。   抚了抚衣袖,苏子衿便快步往门走去,不等丫鬟拉开门就自行伸出手拉开了来,钻入门口早已经准备好的软轿,催促抬轿的四个婆子快些走,宋医女和夏荷则也跟着快步跟了上去。   女子这及笄和出嫁是差不多重要的,所以这一旦穿上了及笄喜服,就和穿上了嫁衣差不多,这出了房门就不能让脚落地,根据其身份的不同坐不同的代步工具,要一路送到主堂内去,不可让外人瞧见。   因此这路上自然也不能耽搁,在苏子衿的催促下婆子更是加快的脚步,顺着回廊大步流星的往荷花池去。   因为苏子衿郡主的身份坐的是软轿,人在里面,不必避着人从后门入,所以可以从荷花池的大道上走,而此时大道左右都已经站满了人,瞧着软轿从眼前过,议论纷纷。   “这荷悦郡主看来是真要嫁入皇家了,只有皇后娘娘带着四殿下去求亲,这亲事还有得推吗?”   “这也未必呀,那君公子不是和荷悦郡主之间不清不楚的吗,听闻都私定终身了,今日必然也会去求亲吧,毕竟荷悦郡主可是有一个婚嫁自主的权利在手,选他也不是不行呀。”   “婚嫁自主在强权面前又有什么用呢,那君公子再有本事又如何敢跟皇后和四殿下为敌呢?一个是一国之母,天之骄子,一个说到底只是一个客卿,拿什么去拼。就算郡主心悦他,他不敢去,这婚嫁自主就是巧妇无米,白搭一场。”   “说得到也是,那君公子如今人都不……”   后面的话随着软轿走上了台阶,苏子衿听不清楚了,不知晓那人的后话如何,君故沉如今人都不什么了?莫非到现在都还只有皇后和萧落宇在主堂内?君故沉呢?   带着这不安的疑惑,软轿最终稳稳的停在了主堂的门口,夏荷快步上前为苏子衿撩开轿帘,伸出手扶着她从轿内走出来。   钻出软轿,直起身来,苏子衿做的第一件是就是抬起头来眼眸扫过主堂内外。   这主堂是十日前才开始重新布置的,并不大,两侧挂着撩起的帷幔,显得通透,正堂上在上首,右下,左下都分别放置了两把梨木太师椅,此时此刻皇后和四皇子分坐在双手的位子上,苏成坐在右下首,而许氏一见苏子衿来连忙上前来拉住她,略有些焦急不安。   看着许氏这般,苏子衿跟上心头一沉,抱着一丝希望小声的问:“娘亲,故沉人呢?”   “为娘也不知晓,已经派人去寻过了,可到如今也没有音讯。”许氏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君故沉的不见打乱了所有。   而苏子衿在焦急的同时还升起一丝担忧来,君故沉绝不会因为皇后而不来,如今不见人影只怕是出事了。   看来是她想错了,今日皇后根本就不打算对她动手脚,而是对君故沉。 第377章 没有米的巧妇   可不管如何如今她已经穿着及笄喜服站在主堂了,根本没有办法亲自去寻君故沉,而且皇后已经坐在了首位之上。又怎么可能放她走呢。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么能做的就只有一如最初想的那般走一步看一步拖下去,相信君故沉会回来,这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了。   这般决定下来,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许氏的手聊作安慰后迈开脚跨入主堂内,福身对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四殿下。”   “郡主免礼。”皇后不紧不慢的柔笑着虚扶了一把。看着苏子衿应声而起道:“都说这及笄喜服似嫁衣,以前本宫倒是不觉得。如今见郡主穿上才觉得这话说得对,日后郡主穿上嫁衣必然也是极美的。”   “皇后娘娘谬赞了。”苏子衿低头谢礼。在夏荷的牵引下走到左侧的下首坐下身来。   “哪里是谬赞,郡主当得起。”瞧着苏子衿低头之下那忍不住紧锁的眉头,皇后的笑意越发深了一分,看了眼门外后移回眼眸来看着苏子衿道:“若是郡主能穿上嫁衣嫁给本宫做媳妇那就是极好的。如今这般情况下,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求亲帖和求亲礼都已经带来了。不知郡主可考虑好了?”   “回皇后娘娘。臣女…”苏子衿略作为难的思付着,眼眸却看向苏成。   苏成自然明白苏子衿的意思,也明白皇后的意思,当即就朗声笑了起来,一边端起茶杯,一边笑道:“皇后娘娘怎么这般心急,这求亲的时辰还未到呢,说不定这还有他人来,若是急急定下反倒不好,您说是不是。”   “苏大人这话说得倒也是在理,是本宫心急了些,可如今离未正也没多久了,他人似也没有来的意思,不过这好事不怕等,本宫就且等等。”皇后说着同样端起桌上的热茶来,拿起茶盖轻抚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茶盖轻碰着茶杯,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轻响,似打在人的心尖上,压迫得人抬不起头来。   正当所有人被皇后这看似无意的威压压制得心头微颤的时候,皇后突然看向苏成,闲话家常一般的问:“本宫听闻苏大人前些日子来和柳妃妹妹走得很近,不知是不是?”   皇后突然问起此事让苏成原本就被压制都有些发颤的心狠狠一颤,不明了皇后这般问是何意思,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皇后娘娘,您也知晓微臣府上以前有个贱妾是柳妃娘娘的妹妹,庶女又是柳妃娘娘的侄女,微臣因此才和柳妃娘娘有几分关系,但倒也谈不走得近,毕竟微臣是朝堂上的臣子,又岂敢和后宫的娘娘走得太近呢,”   得了苏成这话,皇后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浅酌了一口茶后似舒了一口气道:“若是这般倒还好,苏大人也知晓柳妃妹妹毒害柳贵嫔的事吧,这事皇上一直挂在心头呢,近日里更是要彻查,若苏大人和柳妃妹妹关系密切的话,只怕要惹来麻烦呢。”   这话钻入苏成的耳朵里,让他浑身一凌,不知皇后说的是真是假,可到底苏成还是有几分坐不住了。   柳妃如今落败是事实,柳贵嫔的死也确实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剑,如果皇上真是彻查的话说不定就会查到他和柳妃之间的联系,虽说他是站在柳妃这边的人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可这有证据和没有证据却是两回事。   朝堂上的臣子是绝不容许和后宫之人扯上关系的,一旦查出来,柳妃再一倒下,那么他必然就会第一批死的人,那么不用等新皇登基,他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   这般让苏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现在退守到太子这一方也来不及了。   眼见着苏成神思焦急,如坐针毡,苏子衿虽不知晓皇后故意说出这般话来是要做什么,可也绝不能让苏成被牵着鼻子走,如今能帮着她拖时间的就只有苏成了。   可坐在首位上的皇后早已经将苏子衿的一举一动看子啊了眼里,未等她开口说话就率先开了口道:“不过苏大人虽然和柳妃妹妹没有走得近,可到底还是有一层亲戚的关系在身上,若是定了罪难免也会受到几分牵连。   但是好在是这庶女是柳妃妹妹的侄女,而非荷悦郡主,若是荷悦郡主嫁与了宇儿,苏大人和本宫与皇上才是真正的亲家呢,皇亲国戚受不得牵连,本宫也容不得。若是能做亲家,这日后呢苏大人也不必担忧,一家人自然也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   这四个字一出是打在了苏成的心头,更是打在了苏子衿的心头,可却是不同的想法。   苏成的心动,而苏子衿是紧张。   皇后果然是在后宫之中多年的人,洞察人心的本事炉火纯青,一眼便就看出了苏成的软肋担忧和苏子衿利用苏成的地方,一句话语就将所有都给打散了去。   苏成之所以帮着苏子衿无非就是为了保命,担心四皇子娶了苏子衿之后他不会受皇后的信任又得罪了柳妃,两头不是人后落个身死的下场。皇后如今这一句荣辱与共就等同与告诉了苏成,她会用他,而且还会将他捧为皇亲国戚,日后就算她想要杀他也不好动手。   这无疑是对如今的苏成来说最诱人的承诺了,比起苏子衿能给的更多,这就是权利地位的压迫,即时苏子衿知晓皇后这般做的目的,可也没有办法拉回苏成,因为她无法超过皇后所能给予苏成的。   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头蔓延起来,让这心说不出的难受。   她好不容易从一个不受宠的嫡女一步一步走到如今,斗走了柳姨娘,扳倒了老夫人,扶起了太子,做到了郡主这个位置让人不能随便动,可面对皇后,面对这个南楚权利地位最高的女人却还是显得那么的无计可施。   正如来时听到的那句话,在如今这般情况下,她就像似一个没有米的巧妇,一切不过都是空,除非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来供她作为借口,让她有理由去和皇后撕破这脸,否则……   “母后来得可真是早,这未时还未到就来了,儿臣真是慢了呢。”   正当苏子衿思付着君故沉这米怎么还不来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却并非君故沉的,而是……萧落尘! 第378章 无耻的乘火打劫(皇冠加更)   惊错之下苏子衿循声看去,只见萧落尘不知何时站在了主堂的大门前,手中拿着朱砂染就的求亲帖。挂着一抹得意的笑意。一见苏子衿看过来当即化作柔情爱护,仿若视作珍宝。   看着他这般,再想起方才苏灵珊的话,苏子衿是胃里一阵翻腾。心中更是愤恨顿生。   萧落尘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摆明了就是来乘火打劫的。   原本这主堂里求亲的人只有皇后,他人也不敢和皇后作对,那么皇后自也不会给她考虑的机会。更别说是如平常人家一般日后再回信去告知结果了,这时辰一到。没有他人苏子衿就只有答应下来。   而萧落尘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无疑就是看准了这个来的,这般苏子衿就只能在他和萧落宇之间选。他看准的是苏子衿不肯屈服皇后,可他却永远不知晓苏子衿也绝不会屈服于他。   但现如今苏子衿却也别无选择,萧落宇和萧落尘几乎是对等的,她不想嫁给萧落宇为皇后控制。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更不想对君故沉失信。而萧落尘这边,前世的恨。伤都还历历在目。她又怎么肯再同意嫁给他,若是嫁了,那她这重生就等于没有。   两个人,都不能应,可如今却是走投无路。   “六弟,你来做什么?”一见萧落尘出现在门前,萧落宇惊恨的站了起来,厉呵一声。   萧落宇自是不知晓苏子衿对萧落尘的恨,在他和皇后看来萧落尘不过就是一直追求苏子衿而不得的人,虽说苏子衿厌烦他可在这般情况下他的出现无疑是救她,她必然会选择他,对于他们来说,萧落尘就是如今最大的敌人,能轻易毁掉一切的人。   他们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君故沉,萧裕景以及萧落净给纠缠住,到头来反倒让萧落尘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岂不是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四哥这话问的真是没有意义,今日这是苏府求亲的主堂,来这儿自然是来求亲的。按老祖宗的规矩,今日只要有心,都可来求亲,难不成四哥还独断的不许我来不成?”萧落尘笑说着走进门来,对着苏成和许氏双手递上那一直握在手中的求亲帖。   可看着萧落尘着手里的求亲帖两人却迟迟不接,为难的看着萧落尘。   “六弟来得才是没有意义吧。”还不等苏成和许氏开口,萧落宇就冷哼了起来。“这按老祖宗的规矩是有心就能来求亲,只是这求亲可不止只要这求亲帖就行,要由家中父母或者长辈交于对方父母才可,六弟你这般自己送,不合理数呀。”   瞧着萧落尘那轻轻抖了一下的双手,萧落宇心中冷笑,就凭着他这么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嫔生的也想要来乘火打劫,这门槛都进不来,又如何能打劫,真是可笑。   “四哥提醒的是,我倒是给忘了。”看着萧落宇露出得意来,萧落尘收回手来恍然大悟道,眼眸渐渐转向坐在首位的皇后。   皇后意识到不对,可来不及阻止萧落尘就已经身子一弯,双手一递,将手中那艳红的求亲帖递到了她面前言辞恳恳道:“儿臣恳求母后替儿臣将这求亲帖交给苏大人。”   看着眼前的这艳红的求亲帖,皇后放在身前的手紧握了一分,眼眸之中更是隐隐露出一丝阴狠来。   缓缓将视线往上移,看着这神色诚恳的萧落尘,心中算是明了了过来,她看来是小瞧了这个萧落尘了,瞧他刚刚的举动绝非是临时才想起来的,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也就是说,这个萧落尘或许从一开始就知晓了她的计划,算准了来乘火打劫。   而看这萧落尘这般苏子衿也有几分怀疑,这萧落尘难道是从一开始就知晓皇后要从君故沉身上下手,所以瞅准了时机来?   不可能呀,若是如此苏灵珊在宴席开始之前不必和她说那些话呀,苏灵珊那般做不像是演戏,若非被逼到绝路她绝对不会同她认错的。如此的话,萧落尘必然一开始有让苏灵珊来做这事,至于他如今的乘火打劫只怕是知晓君故沉去了哪儿,又见到这番情况,所以孤注一掷。   想想也是,如今这满府上下,除开君故沉和萧裕景不怕得罪皇后之外也就是只有他萧落尘了。   苏子衿早就有所听闻了,在清故别院那日之后萧落尘和萧落宇之间就越发的剑拔弩张,在娶苏灵珊之后就更胜了,两个人早已经是扯破了脸皮,所以他自也不怕多扯破一点,如果这样能得到天生凤格的她,对于萧落尘来说是无比值得的。   这是萧落尘的做事风格,以小换大,以虚无换有形,若是前世苏子衿只怕又要被他给骗的,以为他是英雄救美,必然会选择他。可知晓了他的本质才会明了,这不过就是无耻的乘火打劫。   “母后?”眼见着皇后半天不接他手中的求亲帖,萧落尘轻唤一声抬起头来,略有几分委屈问:“母后不愿吗?难道在母后心里,落尘不算皇子,不算母后的孩子,所以母后不愿为落尘做这个长辈吗?”   萧落尘这话无疑是最最没有价值的激将法,可偏偏皇后还就被这话给治住了。   身为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就和家中的主母一般,即时是丫鬟生出来的庶子也要唤她一声母后,冠以是她的孩子,虽说不必她去管养,但是终究是挂了个母后的称号。   若是今日不愿难免为人说道她不待见庶皇子,落入了言官的耳里有是一顿麻烦,而她现如今最不能惹上的就是这个麻烦,萧落尘就是看准了这点,吃定她不能拒绝。   “落尘尽是胡想,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又岂会不把你看做自己的孩子呢,这求亲帖本宫也自然会提你转交,只是这荷悦郡主会选择你兄弟二人里的谁,本宫可就管不了了。”皇后脸上笑得慈善,可眼底却露出阴狠,接过萧落尘手里的求亲帖就反手交给路月。   路月也知晓这事是阻止不了萧落尘了,只能按着吩咐转身走上前将这求亲帖交给苏成,苏成也只能按着规矩收下来。   “好了,这未正到了,求亲的人本宫想来也就只有宇儿和落尘两兄弟了,郡主,你也该考虑清楚了,且说吧,你心悦何人?”皇后暗藏凌厉的目光看向苏子衿,冷声问道。 第379章 这个圈套,没有出路   苏成才刚刚将那求亲帖收下,转瞬皇后就将问题抛给了苏子衿,要一个答案。   苏子衿很清楚。是萧落尘的出现让皇后心急了。她在担心,既然有一个萧落尘可以冲进来,那么时间拖下去就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会孤注一掷的冲进来,她更怕下一个冲进来的人是无故要紧的人。或者是……君故沉。   而苏子衿要等的就是君故沉,要的就是拖延时间,可如今苏成只怕是用不上了。看他转向皇后这边的眼神就知晓,此时此刻只能靠她自己了。   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萧落尘。又看了看萧落宇,露出一脸难色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实在为难,两位皇子都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臣女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又岂敢挑选。”   “婚姻大事是女子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事。当要好好挑选。既然来求亲的,那宇儿和落尘都是已经做好了让郡主挑选的准备了,郡主不必为难,随着心选择就是了。”正如苏子衿知晓皇后的心思,皇后也知晓苏子衿的心思,一句话将苏子衿的借口否去。   “是呀,既然本殿和六弟上门求亲了,就早已经做好了一人会落选的准备,郡主大可放心的随着心选,本殿和六弟不论谁落选了都不会有怨言的,是不是,六弟?”萧落宇跟着皇后进一步堵住漏洞,转而问萧落尘,力图不留一丝缝隙。   “这是自然,成王败寇一切都看郡主的选择,不过…”萧落尘欲言又止的看向苏子衿,略有所指道:“郡主可要好好选择才好,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可莫受人压制,一生受累。”   听到萧落尘这话,萧落宇和皇后当即脸色一僵,谁都听得出来萧落尘是在暗指什么,如今这般情况皇后本就担心苏子衿会借着萧落尘走下路,他再这般一说更是刺着皇后的逆鳞。   “落尘说得对,郡主你可要好好选择才是,虽说都是皇子可也有不同之处,这日后是福是祸都看如今的选择,特别是在现在这个世道,就更是重要了。郡主你可以要明白,你可不止代表你一个人。”皇后不紧不慢的提醒着,看似赞同萧落尘的话,可实则是在威胁苏子衿。   皇子和皇子有不同,这是在告诉她萧落尘和萧落宇是没有可比性的,日后的福祸更是在告诉她,在这个时候,皇权一触即发,萧落宇是可以触及到皇位的人,而他萧落尘只能望其项背,若她为了如今脱身选了萧落尘,一旦皇权之争落地,萧落尘必然会死,而她以及她身后的家族,所有都会因此受难。   不得不说,皇后这样的威胁对于苏子衿来说还真的没有什么用,虽说如今看起来萧落尘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可她清楚萧落尘有多么阴险,背地里藏了什么,若她嫁给了萧落尘,带上了安国侯府,一旦皇权之争爆发萧落尘未必会输。   而且,她也不会嫁给萧落尘!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的确要好好选择,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日后是福是祸就看这选择了,是半点都马虎不得。所以臣女恳请皇后娘娘,再给臣女一些考虑的时间。”苏子衿站起身来诚诚一拜。   听着苏子衿这话,皇后的脸色顿时一沉。   这苏子衿真是将她的话完完全全当做耳旁风了,势不愿归顺与她,今日也打算一拖到底,赌那君故沉了。   儿女情深,只可惜……   “好!既然郡主难做决定,那本宫也不逼迫郡主,再让郡主考虑些许。”   皇后爽朗的答应下来,让苏子衿倒是心底一惊,不敢相信皇后就这般应了?她原本是打算以此来激怒皇后,哪怕多说几句话也能拖延几分,却没想到皇后会应下来。   只是还未等苏子衿消化这惊讶,皇后突然一笑,看向墙角放着的漏刻话锋一转道:“这求亲的时间到申时就结束了,如今还有一刻左右的时间,过了这一刻便不能再递进求亲帖了,本宫就依着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让郡主考虑到申时,申时一到,郡主就要给结果了,这一次,可不能再拖了,本宫还要赶着回宫去呢,宫里的事可耽误不得。”   听着这话,苏子衿心头震了一下,抬起头来眼底露出几分诧异的看着那神色淡淡喝着茶的皇后,明了了过来。   这个圈套,没有出路。   皇后之所以会答应她是因为她有完全的准备,她让她考虑到申时是在告诉她,她能将君故沉拖到申时,到时候就算君故沉来了她也没有办法选择他,只能让君故沉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萧落宇和萧落尘之间选择一个。   而且皇后也用这样的机会彻彻底底断了她的后路,申时一到,她就不能再拖了。   一时之间,苏子衿唯一的希望仿佛在破碎,一点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   在希望破碎无踪之后,随着漏刻的水滴声一声一声滴落,刻尺一点一点升上,一个最终无法逃避的现实问题开始摆在了苏子衿的眼前,那就是这最后的选择。   既然皇后已经将话说明了,那君故沉必然也是无法来了,那么她就必须要在萧落尘和萧落宇之间选择一个。   一面是前仇新恨,一面是毁于一旦,不管是哪一个苏子衿都不想选择,可如今却也由不得她了。   在内心挣扎了接近快半刻的时间后,苏子衿的暗沉得没有一丝一毫光芒的眼眸渐渐开始偏向萧落尘,这是她如今唯一可行的选择了,虽说着是她最不愿,最痛恨,最恶心的,可只有选择萧落尘她才有触底反击的机会,才有继续走下去的机会。   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着双手,狠狠的咬了咬牙,将心中的痛恨,无奈,委屈,全数咽了下去后,苏子衿缓缓的抬起那在没有一丝神色如同死人一半的眼眸,慢慢的张开嘴,颤抖着道:“臣女考虑好了,臣女选择萧落……” 第380章 安国候回归   “对了,还有一事本宫忘了和郡主说了。”正当苏子衿好不容下定了决心,要说出那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皇后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道:“本宫听皇上说。郡主的舅父安国候和许大将军后日就要回金陵来了。到底怎么封赏皇上说让本宫的父亲建议几分,本宫知晓郡主同安国候舅侄情深,若是出了结果本宫必然早早的告诉郡主。”   皇后这话犹如一道从天上突然打下来的巨雷,打在苏子衿欲行的前路上。将道路粉碎,只留下唯一的一条路。   站在原地,看着皇后。苏子衿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了南宫秋月说的那句话,皇后的城府之深。手段之高。她清清楚楚看透了她,看透的她要走的每一步。在她要走出那一步的时候,她总有手段切掉她的去路,一步一步将她逼到绝境里。   这话皇后其实一开始就可以说出来,这比用生死来威胁她更来的有用。可皇后却没有说,为的就是给她最后一击,让她彻彻底底的绝望。   一开始。皇后故意早来。为的就是让她不安,让她知晓君故沉出事了,让她心思不定找到她的空档,但萧落尘的出现让皇后无措了几分,不过转瞬间她就利用了萧落尘来威胁她加快选择,只可惜并不管用,但她只怕也看穿了她不愿嫁给萧落尘的心思,顺着她的话给封住了她最后的去路,也打碎了她最后的希望,逼着她不得不选择萧落尘。   而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堵上一切的时候她却拿出安国侯府来威胁她,让她所谓的挣扎,决定,一瞬间荡然无存,更是告诉她,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有路可走,不论萧落尘出现不出现,就算是君故沉出现了,她也没有办法选择,只能由她摆布。   皇后要的是她绝望,更是让她知晓她与她之间的差距,碾压,不留一丝。   这上等的驭人之道,打碎再重塑,就如同当初苏子衿对苏颖那般,只是皇后对她,只怕不会像她对苏颖那般客气放纵,可即使如此她也再无反抗之力了,能做的只有投降,走向那条死路。   “刚刚本宫好像听到郡主说考虑好了,但没听清郡主说选择谁,郡主可否再说一遍。”看着苏子衿绝望的眼眸,皇后恰到好处的柔声询问起来。   看着皇后那慈善的模样,苏子衿仿佛看到了一万把锋利的刀刃对着自己,一旦她敢违背,这一万把刀就会向着她飞刺而来,刺得她千疮百孔,更会伤到她身后的人。   “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臣女认了。”苏子衿双眸浮上一层苦涩无比的水雾,苦笑着似认命一般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看向皇后咬了咬牙道:“臣女是考虑好了,臣女选择……”   “哎呀,子衿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了,竟然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不过舅父都还没来,怎么能急着做决定呢?”正当苏子衿绝望的要将那话说出口的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伴着一大批脚步声在外响起。   这一声熟悉得让人不敢相信,苏子衿和许氏惊愕的往门外望去。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整个主堂的地都有所震动了起来,可这震动远不及苏子衿和许氏的心激动,眼见着那人影一点点从楼梯下走上来,露出身穿盔甲,头戴长缨,风尘仆仆而来的许荣,许武,许天朗以及一众许家的将士们。   “舅父,表哥,你们怎么会…”看着眼前大步流星转瞬就已经从外走进来了的许荣等人,苏子衿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明明在前日的信中许荣清楚的告诉他要后日才能回京来,怎么会今日就回来了?   “表妹,高兴吧,惊喜吧。”许天朗瞧着苏子衿惊讶之中眼眸里焕发出光彩来,笑着对着她一眨眼道:“大伯,我爹,我,都记着你的生辰呢,知晓你今日及笄怎么可能不赶回来,我们可是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征程的率先回来了。一见了皇上就赶来了,好在是没错过这求亲大事。”   “你二表哥说的对,特别是你大舅,可着急了,一路上催促,你看二舅,都好几日没睡了,这人都消瘦了。一会小妹你可得好好给我做一顿好吃的,犒劳犒劳我。”许武故意凑上前一分,扬起脖子看向许氏,向母女二人邀功。   “催你还有错了不成?”这话音还未落,不等许氏回话许荣就一巴掌打在了许武的后脑勺上。“今日是子衿及笄,世家公子都要来求亲,娘亲舅大咱们肯定是要来的,绝不能让子衿受欺负不是。”   许荣此话一出,坐在首位的皇后当即脸色一僵。   许荣这话摆明了就是指桑骂槐的说着她呢,可偏偏却又没办法发作,看着许荣等人,皇后的神色从惊讶渐渐化作阴冷,最终恢复到最初那慈善柔和,笑道:“安国候怎地今日就回来了,传回来的捷报不是说要后日才可回金陵来吗?”   “参见皇后娘娘。”许荣此时才领着众人给皇后行礼,遂而起身道:“回皇后娘娘,原本是后日才回金陵的,不过念着家中这唯一的侄女及笄,便率先离了军队回来了。”   “军队大帅,将军,先锋官脱离军队率先回城,将数十万军队置于路途之上而不顾,安国候,你这好像违反军规了吧。”皇后眸色一凌,威仪顿起,原本堂内欢乐的气氛顿时一沉。   “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微臣是武官,相比起皇后娘娘来更懂得这军规,自更是不会去明知故犯,虽说我等是率先脱离了军队,但这都是得了皇上的许诺的。”许荣不紧不慢的说着,站着原地,虽说风尘仆仆,可却不减巍峨。   “皇上许诺?本宫怎么不知?”皇后疑惑不信,明明这件事之前她都已经查清楚了,那奏折,捷报之上写的都是后日回金陵,从未提及过许荣等人会提前回来呀。   “这是微臣连同安国候和皇上之间的密约,皇后娘娘自然是不得而知了。”不等许荣做回答,一个带着笑意极富磁性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随着人群的浮动,一个身穿白袍的身影渐渐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381章 不作数   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声音,眼见着那白衫在人影的空隙的浮动,一点一点靠近。最终走出人群。看着她,露出他那一如既往的温润浅笑,如同阳光,照进她跌落的深渊里。顿时,整个明亮了起来。   深渊明亮了起来,那么这深渊也就不再是深渊了。只要有这阳光,苏子衿就能爬上去。何况如今舅父都已经在这了,她的顾忌自然也就没有了。皇后这铺天盖地的网算是露出了洞了。   一切都在一瞬间好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如同从必死的地方逃出了升天一般,激动,万幸。放心,开心…无数种滋味交汇在心头,让苏子衿一时之间不知是露出什么表情来。看着君故沉。愣愣的,傻傻的。   “密约?何为密约?何时密约的?”皇后的计划被安国候和君故沉的突然出现给全盘打乱了来,不免有几分慌张,力图抓住一丝把柄,抑制住如今反转的局面。   “回皇后娘娘,这密约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了,只有几人才知晓的约定方为密约。至于何时约的,想来皇后娘娘也是知晓的,半月前微臣入宫,皇上设宴太极殿,微臣就是当时代安国候传达了请求,同皇上密约,皇上也应允了,此事也报备了军部,得了许的,若皇后娘娘有所怀疑,可去军部查问。”君故沉恭敬的将事从头到尾说了出来,不给皇后留一丝可问的机会。   而他这最后一句话更是封住了皇后的嘴,她是后宫主事,后宫不可参政,更莫说是军部这等最为敏感的地方了,若她派人去问,岂不是落下把柄,反倒会惹来大麻烦。   “君公子的话本宫哪里会有不信的道理,只不过想要问个清楚罢了。”皇后笑言着端起茶杯,浅酌之时眸色微微一撇,随后放下茶杯道:“既然安国候等人今日是来给荷悦郡主求亲之事把关的,那也就没有站着说话的理,苏大人,你还不准备给安国候看座吗?”   皇后这一说,苏成才回过神来,急忙对站着门外的管家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安国候,许大将军,许先锋,君公子等人看座!”   吴官家是个鬼灵精的,一听苏成喊就回过了神来,连忙招呼站着主堂之下的小斯将数张椅子给搬了上来,将整个不大的主堂是摆了个满满当当。   而这一出这么一闹,在荷花池两侧的宾客也有些坐不住了,有几个打头的走上来看热闹后,这一个一个就跟着走了上去,一下子这主堂内外前后是都满了人,但却极为安静,气氛也有几分压抑。   “荷悦郡主这及笄求亲只怕是这金陵女子里最热闹的了,安国候还真是疼爱着侄女呢,只是,这安国候和许大将军是来为荷悦郡主把关的,君公子是来作何的呢?求亲吗?”再众人落座之后,皇后率先开口询问君故沉。   “这来主堂自然是来求亲的。”君故沉伸手从袖中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求亲帖,对着坐在对面的苏子衿痞痞的一笑。   “既然君公子是来求亲的,那你父母长辈呢?总不能你孤身一人就来求亲吧,这可不合规矩。”皇后知晓君故沉无父无母,故意露出一副担忧之色来。   “微臣无父无母,自然也就没有长辈,不过近日微臣正巧和萧王结拜了异姓兄弟,微臣想着萧王自可以代替。”君故沉说着将手中的求亲帖往门外的方向一递。   刚刚同太子一道赶过来的萧裕景这才从人群里扒拉出来就看到君故沉的动作了,来不及喘气就快步冲了进去,接过君故沉的求亲帖,转身就欲递给苏成。   “慢着!”还不等苏成伸手去接,站在皇后身侧的萧落尘突然喊了起来,反身对皇后行礼道:“母后,儿臣似记得皇叔是壬午年间出生的,而君公子的入官录上记录的是辛巳年出生,这君公子比皇叔大了一岁,这就算结拜皇叔也是为弟,这弟如何能为长呢?”   听着萧落尘这话,皇后眸色一惊,瞥眼看向他顿时之间明白了过来,如今他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了,相比起让苏子衿脱身,还不如让她嫁给萧落尘。   “落尘你这不说母后都差点忘了。”皇后似恍然大悟一般的一拍手,转而看向萧裕景道:“皇弟,你这般做就不合规矩了,自古就没有弟为长的道理,你又怎么能替代君公子的长辈递交这求亲帖呢?”   “皇嫂说的是呢,皇弟都给忘记了年龄了,没想到老六倒是记得清楚。”萧裕景看向萧落尘,眸色微凌。   面对萧裕景的凌色,萧落尘半点不怯,反倒是抱拳一拜行礼谦虚道:“皇叔是长,身为晚辈自然要谨记长辈生辰,此乃孝道。”   瞧着萧落尘这般,萧裕景嘴角忍不住一抽搐,转过身无奈的看向君故沉。   眼见着君故沉眉头微蹙,苏子衿也跟着心急如焚起来,没想到萧落尘竟然会把萧裕景的生辰记得如此清楚,难不成他们要卡在这里不成?君故沉好不容易才突破皇后的阻碍来了主堂,她却还要选择萧落尘不成?   “这真是一文钱难倒了英雄汉。”正当苏子衿和君故沉纷纷被萧落尘这一搅局弄得蹙眉无奈时,坐在苏子衿身旁的许荣笑了起来,看着君故沉极为欣赏道:“本侯一直听闻君公子盛名,今日一见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本侯一见君公子就觉得似曾相识,细看之下像极了本侯早已经去世的义子,既然君公子无父无母,不若拜本侯为义父如何?”   许荣的话犹如一根救命的稻草放在了君故沉和苏子衿的面前,当即让两人的双眸都浮起了光芒来,君故沉更是当即抓住机会,站起身来便对着许荣跪拜行大礼,化繁从简唤了一声:“义父。”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许荣没想到君故沉会拜得这般干脆,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转而从萧裕景手里拿过拿求亲帖道:“义父为子衿的舅父,也是长辈,这求亲帖我收了便就算数了。”   “恭喜安国候和君公子结为义父子,今日这苏府还真是喜事连连呢,不过这求亲帖只怕不能作数了。”皇后拍着手看着许荣和君故沉,面露出可惜之意。   “皇后娘娘这时何意?如今本侯作为君公子的义父为他求亲,如何不作数?”许荣有几分怒了起来,这皇后难不成要开始胡搅蛮缠了不成?   “这申时已过,如何作数?” 第382章 敢为天下先(皇冠加更)   这申时已过,如何作数?   一句话,似一道惊醒世人的警钟。在所有人的头上响起。巨大的声响让人发蒙,惊异得缓缓转过头看向那立在墙角处的漏刻,此时刻尺恰恰超过了申时一厘。   这时间卡得刚刚好,许荣接过求亲帖的时间刚刚就是过申时。也就是说皇后早就算好了!   苏子衿转眸看着皇后坐在首位之上笑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的怒火顿时被点燃了来,一次又一次的抓住希望。却一次又一次被皇后掐灭,特别是在这最后一刻。眼见着就要逃出升天了,她却一手又将她抓了回来。   这也怪她。一开始被皇后打乱了步伐,一见到舅父和君故沉出现就控制不住的激动了起来,将注意力全数放在了如何让君故沉将那求亲帖递进来却没有意识到皇后几番阻拦为的是拖延时间。   如今,回天无力。   可是她不甘!若是君故沉和舅父出现之前。她或许就认了,可如今不过是棋差一步却要与所有失之交臂,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当真是过了申时了。那便真是可惜了。这求亲帖做不了数了。”君故沉无奈的耸了耸肩,虽然有可惜之意,可却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无关要紧的事失去了机会而已。   君故沉这是无所谓一般的语气让众人吃了一惊,不容置信的看着他,便连皇后都浮起了几分疑惑。   这君故沉对苏子衿的心思众人皆知,如今没有了求亲的机会他却这般淡然,这太出乎众人的预料了,这般情况下他不是应该想尽办法或者苦恼懊悔来着吗?为何却这般?   可惜君故沉不会回答众人的满腹疑惑,在所有人惊讶不解的目光注视下,他只是不紧不慢的伸手从错愕看着他的许荣手中拿过那求亲帖,绕过身前的人走到苏子衿面前,将那求亲帖递给她略有些无奈的蹙眉道:“衿儿,这申时过了,按照规矩我这求亲帖就不能作数了,也不能向你求亲了。”   听着君故沉这话,就仿佛宣告了所有,宣告他们之间完了一般,让不少人不免有几分惋惜,明明那般相配却因为这一厘的时间,错过一生。   只是这话在众人听来,是宣告,是告别,是一切的结束,可在苏子衿听来却是别样的意思。   看着君故沉那无奈的眼底露出的一丝狐狸一般的笑意,她全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虽说这极为大胆,可却也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将慌乱全数挥散而去,定了定心神,站起身来,一把夺过君故沉手中的求亲帖,双手翻飞之下将那一掌大小的朱砂纸撕成碎片,向上一扬。   艳红的碎片从半空之中飘落而下,笼罩着苏子衿和君故沉,一时之间仿佛将所有人都隔绝了开,只留下两人,站着这红纸笼罩之中,四目相对,嘴角渐渐浮起笑意。   随着碎片坠落,在众人不解这是做什么之时,苏子衿提起声来高声宣道:“既然你不能向我提亲,那就换我向你提亲便就是了。”   苏子衿的话毫无防备的落入所有人的耳朵里,如同一个被点燃了的火药桶扔在了所有人的心头,炸得人都发懵了,看着苏子衿脑袋一片空白,惊讶得不知该如何去消化。   这自初开天地以来就只听说过男子向女子提亲的,可从未听说过这女子向男子提亲的,这……   “荷悦郡主!你这是在胡说什么?这哪里有女子向男子提亲的?这不合礼数!”皇后也被苏子衿这大胆的言论给惊得面上有几分挂不住,便连话语都有些许惊慌失措起来。   “皇后娘娘,臣女这哪里胡说了?是没有女子向男子提亲过,可并没有说不允许呀,南楚也没有哪一条律法明文规定。至于礼数,皇后娘娘,臣女虽然不是很了解,可也知晓一二,这礼数只规定了男子求亲和女子被求亲的礼数和规矩,可没有规定女子的,所以超过了申时臣女向君公子提亲也没有不合礼数呀。”苏子衿转而看向皇后,说话条理清晰,一字一句犹如泄洪之水,翻江而出。   而不得不说,苏子衿的话虽说言论大胆,可也却处处占了理。   虽说这开天辟地来是没有女子向男子求亲的事,可也没有规定说不允许,就算是皇后也不可能立即立法说不许,至于皇后说的不合礼数就更是站不住脚了,本就没有规定,那不论怎么做都是没有礼数可论的。   皇后从未想过苏子衿会大胆的说出这番话,做出这等事来,也正是因为没有想到如此才会被这一番话死死的堵住了喉咙,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可眼见着苏子衿就要逃脱,皇后又岂会就这般放她走,沉吟片刻口想要开口,可这才刚刚张开嘴,许荣就率先抢先笑道:“不愧是我安国侯府的侄女,敢为天下先。此事本侯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这男子可以求亲女子自也是可以的嘛,再说了,子衿有皇上赐的婚嫁自主在身,自是可以自己决定良婿的,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许荣的话就相似一颗巨大的内裹黄莲的蜜饯,塞进了皇后的嘴里,将她欲说出口的话整个塞了回去,而且这蜜饯外部看上去是甜的,一边将女子的权利捧了起来一边将皇上的恩赐拿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她又岂能说不是,这岂不是辱了女子又不承认皇上的话了吗。   而至于这内里的黄莲只有吃到了嘴里的皇后才知晓有多苦,却无法开口,只能咬牙切齿,嘴角止不住抽动的强装微笑点了点头,从牙缝之中挤出话儿来:“安国候说得即是,这并未有规定女子不可向男子求亲,郡主是有胆魄之人,又有皇上许诺的婚嫁自主,自是可以自己决定。”   “有皇后娘娘的支持,那臣女就放心了。”不等皇后的话语落地,苏子衿就连忙接了过来,并抬手一挥对身侧的夏荷命道:“取朱砂纸和笔墨来!” 第383章 生生世世都愿同郡主共结连理   得了苏子衿的话,夏荷才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侧堂里跑。从书架上取下原本备着用来记录礼单和求亲者名字的朱砂纸和笔墨。快步回到主堂将朱砂纸铺开,快速的为苏子衿研磨。   看着皇后和萧落尘咬牙注视却无可奈何的模样,苏子衿心头被压制的恶气算是出了出来,唇角露出爽快的笑意。故意缓慢的接过笔来,不紧不慢的沾墨,慢慢的。细细的在那纸上在上写着。   由于朱砂纸本就不是很平顺,今日的笔毛又有些许硬。摩擦在上面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来,在无比安静的主堂内格外的清晰。仿佛是摩擦在人的心头,特别是摩在皇后和萧落尘的心头,就像是挑衅,可偏偏他们如今确没有一丝办法去回击。只能忍着这屈辱,渐渐的化作浓厚的恨意。   而面对他们眼眸里露出来的恨,苏子衿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经过了今日这几度起伏。生死反转。她清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既然已经确定要撕破脸皮了,就没有必要去躲避,遮掩,他们越是恨,他们之间的立场就越明显,这般反倒对她有利。   如今想清楚了,苏子衿的心也不会再被皇后所波动了,说到底还要谢谢皇后,若非今日皇后给了她这一番教训,她还真无法想通呢,若是想不通下一次再这般她还是会被皇后牵着鼻子走,只可惜,她想通了,而皇后也不会再有今日这般好的机会了。   这般想着,苏子衿的笑意更胜,起笔更是有力起来,反手将笔放在桌上就将写好的求亲帖拿起,递交给君故沉眉尾一挑道:“君公子,这是本郡主的求亲帖,你可愿意收下,和本郡主定下这婚事,此生共结连理?”   瞧着眼前这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苏子衿生辰八字的朱砂纸和她那得意的小模样,君故沉眼眸之中遮掩不住的露出宠溺之意来,浅然一笑,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接过求亲帖,故意沉吟下来,直到苏子衿眼眸微瞪才笑然高声道:“郡主开口,在下又岂敢拒绝呢,在下愿收这求亲帖,愿同郡主定下婚事,莫说此生,下生,生生世世都愿同郡主共结连理。”   “啪啪啪”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率先鼓起了掌来,随后掌声四起,好似雷鸣一般在整个主堂内外前后轰鸣而起,无比的热闹,只是这热闹并不属于皇后和萧落尘。   坐在首位之上,看着君故沉和苏子衿相对而笑,越发的刺眼,仿佛在嘲笑着他们今日的失败。   处心积虑,几番设计,最后竟然被一句话给推翻了一切,真真是屈辱至极。   “真是情比金坚,有情人终成眷属,本宫今日是白来一趟了。”皇后笑说着站起身来,抚了抚袖子,领着萧落宇走上前来,站在苏子衿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意颇深道:“郡主今日大放异彩,开了女子求亲的先河了,真真是艺高人胆大,不过郡主可要好好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莫弄丢了才是。”   皇后这话中的威胁之意聪明人都听得出来,不免面色一僵,为苏子衿有些许担心,她今日用这般方式拒绝皇后,就等于是狠狠的打了皇后一巴掌,也是打了皇家一巴掌,这日后可不好过。   在众人的担忧之下,苏子衿却显得格外的淡然,不紧不慢的福身行礼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定当谨记,绝不会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弄丢,也不会让人有机会破坏。”   苏子衿的暗指也无比的明显,一高一矮两人,相似的丹凤眼四目相对,一时之间火花四起,剑拔弩张,让人瞬间屏住气息,不敢大声出气,活怕这一出气这主堂就会炸开了来。   而就在所有人屏息而看,担心着皇后会大发脾气时,一个随着皇后一道来的嬷嬷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福身对皇后行礼后附在皇后耳边极为细声的说了什么。   在众人的好奇心注视下只能看到皇后的眉头微微有些蹙起,可还不等众人多加猜测,皇后便对那嬷嬷点了点头,视线再度放在苏子衿身上,莞尔一笑温和道:“有这般想法就好,虽说是本宫没有福气,无法娶到郡主你这样的儿媳妇,可本宫还是喜爱郡主的,日后定要多多入宫来陪本宫赏花,今日宫中还有事儿,本宫就且先行回宫了。”   “恭送皇后娘娘。”苏子衿再度福身行礼。   而随着苏子衿的行礼恭送,众人自然也全数起身行礼,只有苏成这才回过神来,想要开口挽留皇后询问柳妃之事,可还不等那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皇后已然是衣袖一拂,带着萧落宇快步走出了主堂。   因着皇后这匆忙离去,人人都不禁好奇起来,刚刚那嬷嬷同皇后说了什么,让皇后这般焦急,议论声也随之四起,将原本对苏子衿和君故沉的注意力全数放在了这件事上。   苏子衿也觉得有几分好奇,明明看皇后刚刚那模样都要准备吃了她了,即使不打算当众和她闹开但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走,可见这件事绝对比她来得更让皇后着急。   就在苏子衿和众人都不解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吴官家接到了小斯送上来的纸条,打开一看后连忙走进主堂来,站在苏成身后弯下腰小声道。   吴官家没有那嬷嬷那般会掩藏声音,即使小声也逃不过苏子衿这些习武之人的耳朵,虽说不能全数听的一清二楚,但有四个字苏子衿听得无比的清楚,那就是柳妃复宠。   难怪皇后会这般焦急,原来是后院失火了,相比起她这边来,那边才真正是能威胁到皇后的地方。   只是柳妃复宠得怎么会这般突然,而且恰恰在这个时候,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除非说是一早就安排好的,那么谁能去安排这个呢?   这般想着,苏子衿心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个答案,看向君故沉,疑惑的神色似在问:是你?   而君故沉并未说话,只是浅浅一笑,仿若不知,可答案已经无比明了了。 第384章 一家人   许氏就坐在苏成的身侧,清清楚楚能听到那吴官家的话,瞬间就明了了如今的局势。眼见着这主堂内外的人都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当机立断的站起身来道:“感谢诸位今日赏脸来小女的及笄宴,如今小女的婚事定了下来,乃是大喜的事,府内早已经请了戏班子来唱喜。诸位且随着引路丫鬟移步戏园吧。”   说话间许氏立即对身后的管事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自然明了许氏的意思立马转身从后门钻了出去,召了数十个丫鬟来。让她们引着宾客前去戏园。   如今求亲的事算是尘埃落定,皇后也走了。虽说心中有所疑惑,可留在这也解不开。而且他们本来不求亲来看热闹就不占理,所以这许氏的话一出,又有丫鬟来引路,自然都识趣的随着丫鬟走下了楼梯顺着两侧的道路戏园去。   这围观看热闹的人一走。整个主堂当即就明朗豁亮起来,也让人的耳朵根子清净了不少。   见宾客基本都走了后,许氏才转过身来对苏成请示道:“老爷。你看今日大哥二哥急急赶来。也还没来得及用膳,这君公子刚刚同子衿定亲,很多事也要交代,不若妾身一道领着他们去小院用膳顺道把该定的事给定呢,老爷你就在前院担待着点宾客,如何?”   苏成本就被柳妃这一起一落的事给弄得还未好好嚼出味来,被许氏这么一问更是有些许烦躁,懒得同她去说这些个事儿,厌厌的摆了摆手道:“此事你看着办就好,身为主母难道事事都要问过我不成?”   苏成这话当即就让许荣许武眸色一凌,许武更是欲迈步向前开口教训了,可许氏却抢先温和道:“是,那妾身这就去办。”   说罢许氏转身就拉了拉一脸怒意的许武往外走,她这一走,自然的苏子衿等人都跟着一道走出了主堂,顺着楼梯往下而去。   见人都走远了,站在苏成身边的吴官家才有几分担忧道:“老爷,您这般对夫人能行吗?如今这安国候刚刚打了胜仗回来,不日后肯定是要封赏的,不说如日中天但必然不会如以前那般了。这安国候和许大将军对夫人又是个疼惜的,您这般难免让他们不悦。”   “不悦又如何?”苏成冷哼一声,看着许氏等让离去的方向冷笑道:“这小半辈子都过了,她许若琳还能离得开着苏府不成?不论他安国侯府多有势力,为了那许若琳也得对本大人客客气气的。”   “老爷说的也是,也是。”吴官家纵使觉得不安,可苏成这般说了,他也只能点头顺着说。   ……   出了主堂许氏就当即吩咐厨房准备四桌宴席,将许家的将领安置在用于客用的小院的两个厢房内,领着许荣,许武,许天朗,苏子衿和君故沉几人入了主房。   此时送菜的丫鬟早已经将新做的菜放置在了圆桌上,待和许氏交代了两句之后才领着送菜的丫鬟全数走出了房去,由许氏身边的陪嫁婆子将门关上,守在院门前。   “大哥,二哥,天朗,还有君公子都坐下吧,此处不会有人来,不用拘束了。”许氏说着拉着苏子衿率先坐下来。   母女二人都坐下来了,其他几人自然也不会拘束着了,纷纷做了下来,将不大的小圆桌围得不留一丝空隙,无比的热闹。   看着眼前这四个大男人挤做一起,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对许荣和许武道:“两位舅父,这屋内点了炉子,且把身上的盔甲脱下来吧,瞧你们几个挤的。”   许武看了看四个人,他们三人穿着盔甲倒是还感觉不到几分,不过倒是君故沉挤得几乎都快靠在苏子衿身上了,戏笑道:“说我们挤,其实是怕君公子挤到吧,你这丫头,才刚刚定亲就护着人了,真是女生外向。”   “二舅父,你胡说什么呢,我好心好意你还倒打一耙。”苏子衿被许武的话说得羞怒起来。   “二舅就是开个玩笑,子衿别生气,二舅脱还不成吗?”一见苏子衿动气许武就慌了,连忙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重盔甲脱下,扔在地上。   瞧着他这般慌忙许荣和许天朗也不耽误,当即也将身上的盔甲接下,腾出手来拿起筷子率先饱餐一顿再说。   三日的连夜赶路让他们早就饥肠辘辘了,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三人自也不会去在意礼节,当即就狼吞虎咽起来,不得不说这军旅之人就是食量大且吃得快,不消一刻的时间,这满满的一桌子菜就被吃了个盘底尽。   “君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家兄等让近日来都是风餐露宿,今日也是饿了,难免不顾礼节了几分,莫见怪。”眼见着这比平日里越发吓人的吃饭速度,许氏当着君故沉的面有几分不好意思来。   “无碍,义父等人这几日都急着赶路,没好好吃过饭,再说了,也没有外人,不必在意那些个繁文缛节的。”君故沉浅然一笑,表示半分也不在意。   “君公子这话倒是说得对了,一家人不必在意那些个繁文缛节。”许荣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将杯中的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抬起头来看着君故沉眼中透着喜爱道:“不过君公子不必称本侯义父,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且也没帮上忙。”   “既然我已经跪拜过了义父,就算是权宜之计也是已经认了,绝不能随意抹去,不过若是义父不愿,那此事作罢也可。”君故沉语气极为敬重,将一切决定交与许荣。   “本侯怎么会不愿意呢,君公子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本侯求都求不来呢,只是怕委屈了君公子,不过既然君公子这般说了,那此事也就作数了,日后你我便就是父子了。”瞧着君故沉进退有数,恭敬待人却又不卑不亢的模样,许荣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像当初的那个孩子,心思一动,转而看向苏子衿郑重嘱咐道:“子衿,日后你可不能欺负故沉,否者舅父可饶不了你。” 第385章 输得不冤   “大舅父!你这倒戈得也太快了吧?我才是你亲侄女,他不过是你方才权宜之下收的义子,你可要省清楚呀。”苏子衿真是惊了一跳。宠了自己十几年的舅父。这么快就调头帮君故沉说话了。   “义父,衿儿不会欺负我的,就算欺负我也会受着,毕竟衿儿是我未婚妻子。当该宠在手心才是。”君故沉说这握住苏子衿的手,眼露宠溺。   可苏子衿却看到了他那宠溺之下的得意,仿佛在同她耀武扬威。当即回击道:“我欺负你?君故沉,说话要凭良心。一直以来都是你…”   “子衿!方才刚说了莫欺负故沉,你转头就这般。这还没成亲呢,若是成亲了还了得?”一见苏子衿凶悍一分,许荣立即蹙眉喝止。   瞧着许荣这般,君故沉又露出一副受了欺负却不说的可怜架势。苏子衿知晓算是中了套了,懒得和他们扯,一把甩开君故沉的手。沉声道:“不与你们胡闹了。故沉,舅父,今日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你们之前怎么会有联系?”   苏子衿这一问,让原本闹腾的气氛当即沉了下来,四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许荣站起身来对君故沉道:“这种麻烦事义父说不来,故沉,你同子衿说吧,义父还有点饿,去外面同将士们再吃点。”   说着许荣转身就往外走,许武和许天朗也似得到了什么讯号一般,连忙跟着往外去。   这三人似逃窜一般飞快的溜走,让许氏有几分担心,当即站起身来道了声“她去瞧瞧”后也跟着快步走了出去,转瞬间整个主房内就只剩下了苏子衿和君故沉两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逃命似的。”瞧着没了影的几人苏子衿煞是不解,这是怎么了?若是不吃饱再让厨房做就是了,何必出去同将士吃?   “亏你还是义父的亲侄女呢,这还不明白,他们是怕你怪罪,生他们的气,所以把一切都推给我,自己跑了。”听着许荣等人还在不断往外跑的脚步声,君故沉真是哭笑不得,还是一如当年呐。   “怪罪?为何我要怪罪与舅父他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苏子衿越发的是一头雾水,更是想要知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们不过就是怕你怪罪他们没有事先同你说而已,至于这件事,你且别急,我告诉你就是了。”君故沉眼见着苏子衿着急的,连忙抓住她的手,慢慢道:“你自己当该也猜测到几分了吧,当初皇后来请柬请你入宫赏花的时候我就猜测到了几分皇后的心思,但不确定,又怕你拒绝我出手,所以只好瞒着你入宫去面见皇上。   入宫之后我就确定了皇后的目的,同皇上在御书房内之时,正巧遇到送来捷报和义父密信的侍卫,皇上原本是不允许义父等人提前离开军队回金陵来的,我想着义父等人早些回来必定会对你有帮助,便用了点小计谋让皇上应下来了。   因为是密约,一来为了保证义父等人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不让消息露出去,所以我没能同你说,也让义父等人不可同你说,你若是要怪罪我认错,由你处罚。”   看着君故沉眼中略有担忧的神色,苏子衿是哭笑不得,刚刚才说舅父等人,他何尝不是呢,真是杞人忧天。   “君故沉,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小气,不识大局的人?若这般都要怪罪与你的话,那我成什么了,狗咬吕洞宾,还是狼心狗肺?”苏子衿假嗔的撇了君故沉一眼,眼见着他眼里露出欢跃之色立即话锋一转道:“不过今日你是怎么一回事?皇后绊住了你?怎么绊住的?”   “皇后今日可谓的下了血本了,今日绊住的不止是我,还有萧王和太子。”想起今日之事,君故沉的眸色倏然冷下来一分。“想不到大理寺卿竟然是皇后的人,今日以勾结官员私造文书为由将我,萧王,太子一道带去了大理寺,一番盘问,说到底不过是拖延时间,好在到底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义父等人又恰好从大理寺过,我便就率先跟着一道赶了回来,留萧王和太子在后处理。”   “大理寺卿,皇后的确是下了血本了,这大理寺对于皇权争夺来说可是一颗极为有利的棋子,如今算是暴露了,皇上只怕对这件事也不会姑息,皇后今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难怪皇后看到君故沉出现的时候脸色那般差,更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扳回来,原来是这本下大了。   “皇后这般做也是为了能将你和安国侯府收入囊中,毕竟如今的安国侯府已经是人人想要争夺的一块肥肉了,谁拿到手就等同于拿到了数十万大军的号令,皇后自然要下血本,只可惜棋差一步,满盘皆输,必然恨上心头。”   “不过她现如今也腾不出手来对付我们了,柳妃复宠对于她来说更是麻烦,柳妃这段时间必然已经回过神来了,吃了皇后这么多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般就为咱们争取了时间。不过我不明白,你是如何想到柳妃这一步的?一开始就推测出来了?”看着君故沉苏子衿实在有几分佩服,这次除开被萧落尘识破了萧裕景的年龄出了纰漏外,君故沉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推迟出来。”瞧着苏子衿那似将他看做无所不能一般的模样,伸出手瞧着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我若一开始就知晓今日又岂会被那皇后绊住脚,不过是利用了柳妃的脉络,毕竟柳妃也不是吃素的,大理寺自然也有人,只需要稍稍放一点消息,柳妃自然会立马抓住,趁着皇后不在放手一搏,只是没想到时间这般恰恰好。”   听到这,苏子衿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过来,虽说君故沉也是随机而变可对于她来说也足够了,她现在认了,真正的认了,她和君故沉比起来,不论是布局,眼界还是筹谋都不是差一星半点,难怪她一直输,不过也输得不冤。 第386章 不言谢(皇冠加更)   “原来如此,好吧,我算是全部明白了。今日多亏了你。也多亏了舅父,否者我就要成那被蜘蛛网困住的蝴蝶,被皇后死死吃住了。”握着君故沉的手,想起今日在主堂之上被皇后步步紧逼。苏子衿现在都觉得后怕,若是君故沉和舅父等人不来,那等待她的只有无底的深渊。   “你说过我们携手共进。还言谢什么,今日反倒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担惊受怕的。你且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君故沉伸手抚过苏子衿的发丝,温柔决绝。   瞧着君故沉这般,感受着他掌心传递来的温柔。苏子衿心中划过一丝暖流,抿了抿唇柔声道:“好,你我之间不说这些。可总要同舅父道一声。”   说这苏子衿站起身来便往外走。只是一拉开门,就看到转身准备逃窜的许荣,许武,许天朗三人。   “子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们没有偷听,我们…”   许武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看着他们这三个大男人焦急无措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道:“舅父你们急什么,我也没有说你们的意思,你们也都听见了,我不会怪你们的,反倒是谢谢你们,今日若不是舅父你们赶来的及时,一切就完了。”   “能不赶上吗,表妹你是不知道,为了赶上这时辰我们是日夜兼程,除开三急的时候,就几乎没离开过马背,眼都没合过一下……”   许天朗的话还没说完,许武就用手肘狠狠的捅了他一下,正要转过头问许武这是做什么呢,可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苏子衿浮起泪花的眼,顿时让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乱之下却又不知道怎么圆回去。   “二位舅父,二表哥,今日多谢你们了,是子衿没用,让你们这般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不说,还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日后只怕安国侯府要同子衿一道受苦了。”看着许荣等人就连内衣都沾着灰尘,苏子衿心中说不出的愧疚,原想着等舅父等人回来之前弄好一切不让他们担心,结果却砸了。   听着这话,看着苏子衿眼中泪光闪闪,三人当即就愣住了。   过了半许许荣才伸出手来,摸着苏子衿的头慈笑却肃立道:“傻孩子,我和你二舅父,和你表哥去征战沙场,一是为了安定国邦,二就为了不让你与你娘被人欺负,给你们解决麻烦,又何来受苦一说。若是不能保护你和你娘,安国侯府得来的一切都是无用的,你要知晓,日后万不可再说这等伤舅父心的话了,明白吗?”   许荣的话就如同一双无形的温暖大手,将苏子衿整个抱住,暖着她,宠着她,由着她。   人一旦有了依靠就会变得柔弱,就如同如今的苏子衿一般,泪水止不住的往外落,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抽泣道:“子衿明白,只是…”   “没有只是!”许荣义正言辞的将苏子衿的话打断,略有几分发怒道:“子衿,若是按你这般说,那舅父要向你道谢拖累你的事也不少,你大表哥的事如今舅父还未同你说谢字,若是这番那舅父如今就跪谢与你。”   说这许荣撩开袍子就要屈膝而跪,吓得苏子衿心底一惊,来不及多想就率先跪在了地上,急呼道:“舅父万万不可!子衿是心有愧疚,这才矢口胡言,万万没有那个意思。”   看着苏子衿跪在地上,惶然担心的模样,许荣自也是心疼,当即就心软了下来,蹲下身来,伸出手擦去苏子衿眼角的泪花,柔声问:“子衿,你小时候,你外祖父是如何同你说许家的规矩的。”   “外祖父说,流有许家血便是许家人,一家人不言谢。”苏子衿抬起头来,如实回答。   “既然你还知晓,那你今日所做是何?”   “我…”苏子衿看着许荣眼中的肃然之色,当即醒悟了过来,低下头认错道:“是子衿想岔了,日后再不如此了。”   “明白了就好,起身吧。”许荣欣然的点了点头,伸手将苏子衿扶起来。   站起身来,擦干净眼角残留的泪,四目望了望,却发现不见了许氏的身影,还不等苏子衿开口问,许武就明了她的意思回答道:“太夫人派了人来寻你娘亲去了,说是要为你定过礼的日子,要些时间,让你带着故沉在府中逛逛。我与你大舅父呢要回府去了,回来都还没进家门呢,你两位舅母都还盼着呢。”   “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那舅父且快些回府去吧,莫让舅母和大表哥久等了担心。”苏子衿知晓两位舅母和大表哥相比起她来更是担心两位舅父,连忙催促。   许荣等人也知晓耽误不得了,也不再同苏子衿多话,只是无声的对走门内走出来的君故沉点了点头,将苏子衿交付于他后便带着一众将领一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的往外而去。   看着一众人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嘴角渐渐上扬了起来,此时此刻她是真正的感受到了,舅父他们是回来了,胜利归来,完好无损,这一生,她不会再失去了。   握紧藏在袖中的手,苏子衿更加坚定了几分。   “衿儿,时间还长,我想咱们得找个地方消磨了。”站在苏子衿身侧的君故沉看着侧边,若有所指的笑道。   “消磨?你想要去哪儿消磨,去赏梅花,还是坐下来对弈?”苏子衿收拾起心情,一边整理略有些皱褶的衣袖,一边询问君故沉的意见。   “看戏如何?”   “看戏,这个时候戏园的戏只怕都已经唱得…”苏子衿正想说后面的话,可转过来的头却看到了君故沉真正所指的戏。   透过右侧围墙上的石窗户,清楚的能看到苏灵珊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飞快的钻进了竹林后面的假山里,苏子衿知晓那后面穿过假山就是一处废弃的院子,正想着苏灵珊这般是想做什么的时候,一道人影又走进了苏子衿的眼帘,竟是七皇子萧落瑞。   萧落瑞和苏灵珊一样,眸子四下张望了一下后转身顺着苏灵珊走过的路走了进去,这不用说都能看出来,这两人有问题。   “衿儿,可愿陪我看这场戏?”君故沉转过身来,伸出手,邀请苏子衿。   苏子衿淡然一笑,将手放置在君故沉的手心。“自然愿意。” 第387章 密谋   执起苏子衿的手,君故沉另一只手轻车熟路的揽住她的腰肢,见四周已然没有他人后双脚清点地面。两人如同一片树叶一般翩然而起。飞向半空之中踏着竹枝向上飞升,在竹叶的飒飒声之中无声的落在院子内微微有些破旧的小房屋顶上。   举目四望,不见苏灵珊和萧落瑞的身影,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的脚下的瓦片,嘴角勾勒起一丝狐狸般精明的笑意,蹲下身轻手轻脚的将两片瓦片移开。正好够看到里面。   好在这屋子不大,只有一个客堂大小。也没有什么遮挡物,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苏灵珊和萧落瑞。   此时苏灵珊站在屋内的小桌旁。双手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眼眶红彤彤的,泪水朦胧。煞是可怜。萧落瑞则在关房门,可见是刚刚走进来,只是一转过身看到苏灵珊这模样。眼眸之中当即露出心疼来。   快步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抓苏灵珊的手,可才碰触到苏灵珊就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得萧落瑞连忙问:“怎么了?可是这里疼?萧落尘那狗东西打你了?”   “没有,没有,只是灵珊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苏灵珊慌张之下护着自己的手连连后退。   可她这越是这般,就越是欲盖弥彰,萧落瑞当即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衣袖往上一拉,露出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乌青和一条又一条或血红或结疤的伤痕来,便连苏子衿都看得心尖一颤,这萧落尘远比她想象的狠心得多呀。   “就这样你还说是自己撞到的,自己撞到的能撞成这样吗?”看着苏灵珊手臂上的伤痕萧落瑞是又气又恨,咬牙切齿之下似恨不得立即就拔剑去找萧落尘算账。   而听着萧落瑞这话儿,苏灵珊也支撑不住了,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劲的往下掉,砸在她的手臂和萧落瑞的手上,抽泣连连道:“表哥,这般灵珊也不瞒你说了,那六殿下跟疯子一般,日日夜夜的折磨我,心情好的时候一顿鞭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用柳条儿来,偶尔还有带刺的细鞭子,到了夜里他还…还…折磨我那儿,伤疤未好又添新疤痕,如今都一直流血不止。”   “萧落尘那狗/杂/碎!竟然这般恶毒,我这就找他算账去!”萧落瑞气得是发昏,转身就要往外奔去。   苏灵珊连忙拉住她的手,哭着急急哀求道:“表哥,去不得!去不得!如今姨母身处冷宫本就艰难,你万不可为了灵珊这等污秽的人惹上麻烦害了自己。”   “表妹,你胡说什么呢,你才不污秽呢,污秽的是那萧落尘,是那萧落宇,他们做的事怎么能怪在你身上呢,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间上最最干净的人,日后更是我的妻子,是要做我的皇后的,我决不容许你说这话。”萧落瑞抓着苏灵珊的手急切真诚的说着,活怕苏灵珊不相信。   而蹲在房顶之上看到这一幕,苏子衿倒是有几分吃惊,前世她倒是不知晓这萧落瑞对苏灵珊竟然这般痴情,难怪前世他和柳妃会败在萧落尘手上,看来就是借了苏灵珊的风,这也是萧落尘为何后面会娶苏灵珊的原因了,只可惜这萧落瑞,一片痴心却被利用,不管前世今生。   “表哥你莫说这些个话,不管是如何,灵珊…灵珊的身子污秽不堪是事实,哪里还能做表哥的妻子,更莫说皇后了,表哥还愿意和灵珊说话,灵珊就已经很高兴了。”苏灵珊故作委屈的抽泣一声,试图将手从萧落瑞的手里抽出来。   而苏灵珊这委屈可怜的模样十分能触动萧落瑞的心,不仅没有放开她反倒更加握紧了一分,往前一步看着她目光灼灼的道:“表妹,你一点都不污秽,你的第一次是给我的,这也是事实,你最纯净的都是给了我,我不在意之后,我只在意你这个人。”   这话一出,更是让房顶之上的苏子衿心头一惊,没想到苏灵珊的第一次竟然早已经给了萧落瑞,难怪萧落瑞对她这般死心塌地。那么那一日在清故别院的血岂不是……萧落尘太狠了。   “表哥~”听着这话,苏灵珊红着脸娇嗔了一声,叫得萧落瑞是心头一软,可还不等多软几分,苏灵珊就话锋一转又哀声道:“可是就算表哥你不在乎,姨母她…她也不会接受我的。”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和母妃说好了,母妃说了,只要你取得萧落尘的信任,打入六皇子府内部,拿出消息来,日后等我登基为帝,必然娶你为后。”   一听她竟然还有机会做皇后,苏灵珊原本暗淡的眼底浮起一丝光芒来,仿佛从黑暗的最深处冒出来一样,带着无比的渴求。可经历了这般多,苏灵珊自不会如当初那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片刻就将这激动的心情收起来,尽力保持住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为难道:“可那六殿下是个疑心的,我又是这般身份,要如何取得他信任呢?”   “这…”萧落瑞也有几分为难,转眸间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灵珊,突然开窍道:“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你只要伺候好了萧落尘,他必然会对你好些,你也不会太受苦,也可以慢慢靠近他。”   “表哥,你让我迎合六殿下,这…”   不等苏灵珊把话说完,萧落瑞就急急解释道:“这不是让你去迎合他,这是权宜之策,为了你我的未来,表妹,你相信我,我已经同母妃都说好了的,事成之后我绝不会嫌弃你,一定会娶你为妻的。若是你不信,我这就发誓,写契约。”   说着萧落瑞就举起三根手指来,苏灵珊其实也知晓他的心思,明了事情不能做得太过,连忙抓住他的手,身子贴在他的身上,软糯道:“不必,灵珊相信表哥,定然会帮表哥的,只是今日一别不知晓要多久才会相见,灵珊想表哥的紧,表哥可否疼疼灵珊。”   苏灵珊这话一说出口,在加上身子靠在萧落瑞身上,血气方刚自然是心猿意马,当即就将苏灵珊按倒在桌…… 第388章 宋医女出事了   眼见着屋内开始上演活春宫,苏子衿无声的捡起瓦块盖了回去。   “怎么,衿儿不看了?”君故沉一边将手里的另一片瓦片递给苏子衿。一边坏笑着小声的明知故问。   苏子衿接过瓦片。并不急着盖,撇了君故沉一眼,冷声轻问:“你想看?”   君故沉故作考虑的斜眼瞧了房内一眼,看着已经开始快扒干净的两人。厌恶的撇了撇嘴道:“不想,怪恶心人的。”   瞧着君故沉这般,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知晓他是故意这般来逗她一笑的,但也不言明。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后将手中的瓦片轻轻盖上去,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君故沉。   君故沉自然读得懂苏子衿眼神里的意思。心悦一笑,伸出手毫不客气的揽上她的腰肢,让她紧贴着自己,双脚用力一蹬。两个人就犹如一只离弦了的箭,飞快的从空中划过,飞出院墙落在后方的翠竹林里。   “衿儿。今日之后你这三妹只怕又要成为柳妃的一股助力了。你就不担心?”松开揽在苏子衿腰上的手,君故沉一边伴着她顺着小路往外走,一边略有几分好奇问。   “担心?”苏子衿不解的看了君故沉一眼,“为何我要担心?”   “按刚刚所发生的,柳妃俨然已经是将你这三妹收了回来,打算借着她打入萧落尘内部,可见柳妃是明了了要夺权率先要从这些个能制衡的人下手。一旦萧落尘倒了,如今这四足鼎立之势也就倒了,柳妃若是收复了萧落尘手里的势力,必然如虎添翼,到时候皇后也未必能抗衡。   若这一切真如这般的话,等柳妃得胜,七皇子登基,你那三妹可就要贵为皇后了。你这三妹可是恨毒了你了,若她得势,衿儿,你就不担心会给你带来麻烦?”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倒是发笑了,看着他良久才问:“故沉,你这般故意来套我的话有意思吗?”   “有意思。”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一脸明朗的笑意,仿若他没什么错一般。   听着他这想都不想的回话,苏子衿倒觉得是自己犯傻了,明知晓他就喜欢这般明知故问来戏弄她,又何必问呢。只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妥协道:“你我都清楚柳妃是什么人,她又岂会真给苏灵珊皇后之位,不过吃准了苏灵珊的皇后梦,一面稳住对苏灵珊一往情深深的七皇子,一面捡起还能用的苏灵珊。   就算柳妃真的能许诺皇后之位,那也要七皇子登基为帝才可,莫说是登基,就连苏灵珊打入萧落尘内部都不太可能,就算萧落尘相信她几许了,可要弄倒他也不是容易的事,应该说,光靠一个苏灵珊还真弄不倒他一分。”   听着苏子衿这话,君故沉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了一分,心头隐隐有几分说不出的不悦来,可却故作无事的笑问:“衿儿你就这般相信萧落尘的能力?”   “自然相信。”苏子衿并没有发现君故沉的异常,不假思索的回答。“萧落尘能走到今天,隐隐的抑制住局势并非运气,他身后藏着的东西也不少,而且他本性自私多疑,既然一开始对苏灵珊就是防备的,那么也不可能打开心扉,苏灵珊根本就不可能取得完全的信任,打入内部帮柳妃做事更是空谈。”   “衿儿似很了解萧落尘的样子呀。”   “我当然了…”苏子衿随口就要说出来,但看到君故沉深邃得有些发凉的眼眸后当即意识到她说多了话,抿了抿唇别过眼去故作无事的接着道:“我当然了解了,既然要为太子夺权,自是要了解局势更要了解对手,毕竟走错一步就是生死之别。”   苏子衿的解释听上去合情合理,任由谁都挑不出错来。   可在君故沉无言的注视下,苏子衿却心虚得不行,别着眼不敢去看他的眼眸,心中有些东西欲要冒出来,却又后怕,思绪挣扎了片刻之后才转过眼来看向君故沉准备开口。   而与此同时君故沉也一道眸色定然似下了决心一般准备开口,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   “小姐!哎哟,奴婢可算找到您了。”还不等两个人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夏荷的急急的呼喊声就率先从竹林外跑了进来。   随着夏荷脚步声的靠近,原本各自下定决心的两个人顿时似泄了气一般,互相转过头去,不看对方,可眼底都隐隐有些后悔和无奈,想要再看口,夏荷却已经走到了跟前。   “君公子。”夏荷走近了才看到被竹子挡住的君故沉,急急行礼。   君故沉点头示意,苏子衿则立即将脸上的表情整理好,将情绪收敛起来,轻咳了一声问:“夏荷,你急急忙忙来寻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宋医女和萧王爷在小梅园里闹起来了,奴婢劝不住,流珠怕出事就赶紧的让奴婢出来寻小姐您了,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奴婢怕以宋医女那脾气一会真惹怒了萧王爷可就…”夏荷是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   “宋医女和萧王爷闹起来了?怎么闹起来的?”苏子衿实在诧异,宋医女虽然大大咧咧,可却是一个极为识时务的人,断然不会随便去惹人,更别说是惹手握十万大军的萧王了,这也太奇怪了。   “奴婢也不知晓,小姐您同大夫人舅老爷他们进了那小院后宋医女说想要去小梅园瞧瞧,奴婢就把宋医女带到了梅园前,然后咱们院里的小丫头来寻奴婢回去,奴婢就先回去了,等奴婢和流珠回来找宋医女的时候,宋医女已经和王爷吵起来了。”   听着这般毫无半点帮助的情报,苏子衿很是无奈的看向君故沉,希望能从他这儿知晓些有用的东西,可偏偏事与愿违,君故沉也是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萧王绝非冲动之人,且去瞧瞧吧,想来必然是事出有因的。”   对于君故沉的提议,苏子衿很是赞同,目前而言也只能去看看了,希望宋医女能冷静点,千万别真的惹怒了萧裕景,否则可是个麻烦事。 第389章 萧裕景的老毛病   在夏荷的带领下苏子衿同君故沉是一路顺着道往小梅园去。   小梅园距离荷花池不远,顺着来时的路走再走几分就到,只是这才刚刚走到梅园的院门前。都还来得将脚跨进门去。就听到了宋医女怒火熊熊的厉呵声:“我告诉你,今天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还跟我耀武扬威。你信不信我一针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你命。”   听到这话,苏子衿就意识到是真的要出事了,来不及多顾。提起裙角就快步往竹林内跑去,君故沉紧跟其后。只有夏荷被远远的甩开。   宋医女传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远,走入梅园内数丈就能远远的看到她站在梅园中央的亭子内。身前一人躺坐在长椅上,虽然被宋医女挡去了脸,但不用想就知晓是萧裕景了。   “本王如何轮不到你这个野丫头管,谁让你多管闲事的。给本王滚!”萧裕景高呵一声,可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有气无力,更带着些许急促。   “亏你还是王爷。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你嫌弃我多管闲事,好呀,那我这就把我治好的拿回来,您呐就躺在这儿等死吧。”说话间宋医女抬手露出手指捻着的银针就要往萧裕景脖颈处扎去。   眼见这一幕,苏子衿眸色一紧,连忙一个健步迈上前去,一把抓住宋医女的手将她用力往后一拉,急问:“宋医女,你这是作甚?你可知这是萧王。”   “郡主?”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苏子衿,宋医女楞了一分,瞧着她脸上的焦急担忧之色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无力躺坐在眼前的萧裕景,冷哼了一声道:“我本来是来赏花的,恰恰看到这位萧王躺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搐,我出于好心才施针救他,谁知晓他清醒过来之后非但没有一句谢语还对我破口大骂,说我多管闲事,即使如此,那我自然就要把我管的闲事给收回来咯。”   听着宋医女这般解释,苏子衿眉宇之间露出疑惑的看向萧裕景。   此时萧裕景无力的斜靠着坐在长椅上,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不说,就连出气都显得极为不均匀,一双眼眸虽说是瞪着宋医女的,却神色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全数消失一般。   这与之前在主堂内见到的萧裕景简直是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苏子衿还真是难以相信,这萧裕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萧王爷,您这是发生了何事?看您的脸色很是不好,我这医女虽说年纪尚轻,但是医术是没得说的,不若让她好好为您诊断诊断,您看如何?”瞧着萧裕景这般苏子衿实在担心,也有几分好奇。   “不必了,这是本王的老毛病了,一会就好,无需郡主担心。”萧裕景别过头,拒绝得很是干脆,话语之中更是隐隐带着威胁之意。   这让苏子衿和君故沉都不由得心中疑惑更深,虽说这萧裕景贵为王爷,可向来少有王爷的架子,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这般是知好歹,可见这件事很是不简单。   君故沉想要开口询问,可还不等声音从口中发出来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只见萧裕景的心腹刘刚飞快得如同一支射来的箭一般,从梅园外冲了进来,卷起一阵风后稳稳的站在萧裕景身边,熟练的将他整个人拉起来,扶住问:“王爷,没事吧?”   见刘刚来了,萧裕景眼中的那意思担忧才落了下去,吃力的喘着气道:“没事,回府。”   “是。”刘刚重重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迟疑了片刻才道:“君公子,荷悦郡主,王爷这是犯了老毛病了,在下且带着王爷先行回府了。”   说罢,不管苏子衿和君故沉答应与否,扶着萧裕景就往亭子外走。   看着萧裕景那几乎无力的驮在刘刚的身上离去的背影,苏子衿眉头蹙得越发的紧起来,满肚子疑惑的看向君故沉问:“萧王这老毛病你知晓吗?”   “不知,从我见到萧王起就没发现过他有这种老毛病,我也很是好奇。”看着萧裕景离去的方向,君故沉眼眸微眯,瞳孔一缩后转过头来看着站在苏子衿身旁的宋医女问:“宋姑娘,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细细道来吗?”   听着君故沉温润的声音,看着他那淡然柔和的面容,宋医女却想到的是那日在清故山的山崖上时那双入剑一般骇人的眼眸,背脊一凉,不敢糊弄的如实道:“我本身来赏花的,才走进来就听到奇怪的声音,走近一瞧就见到那萧王倒在地上面色涨红,浑身抽搐还嘴冒白沫。   我就想着救人要紧,就先施针将他稳定下来,本想着进一步检查一下究竟是怎么了,可才刚刚搭上他的脉,他就醒了,像我要怎么他似得连忙把手收了回去,还破口大骂,说不需要我多管闲事,我看着他那模样哪里放心,可谁知晓他越说越难听,我这才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   “那你可有诊断出什么来?”君故沉不关心宋医女和萧裕景吵架之事,关心的只有萧裕景这个老毛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君故沉这个问题,宋医女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撇着嘴道:“我才刚刚搭上脉他就把手收回去了,碰都不让我碰,不过我倒也是摸到了一丝。他的脉象很奇怪,一时细入走丝,一时有雄壮如牛,交替得很快,脸色也是红白青来回交替,看上去很像是中毒,可又和中毒不一样,我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病症。”   宋医女对此也是无比的好奇,所以才会和萧裕景一直在这里争执,其目的就是想要好好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病。两世见了这么多病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自然就倔起了一股非要查出来的劲,可惜没有机会了。   而她的话却点亮了君故沉心头的猜测,让他眸色一凌,沉吟了片刻后对苏子衿道:“此事耽误不得,我先回王府去一探究竟,之后再同你说为何。”   “快去吧。”苏子衿也知晓这件事绝不简单,看君故沉似有头绪了自也不会阻拦。   君故沉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身便大步流星的往梅园外走去。   看着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在红艳艳的梅花之中飞快的穿梭而出,苏子衿响起刚刚想要说的事来,可张开嘴时君故沉的身影已经出了梅园,消失在转角处了,让那张开的嘴只能再度闭上。   罢了,等他问起,再说吧。 第390章 一切无解(皇冠加更)   酉时,冬日里的太阳是早早的就落了山,麻麻黑之下的竹林涧显得越发的鬼魅。两盏孤零零的灯笼挂在小竹楼的屋檐之下。随着风吹摇曳,隐隐的能照亮坐在石桌上的人影,低着头,看着眼前的棋盘。很是入神。   “王爷出现在我这竹林涧,看来是打算跟我说个清楚了。”君故沉人还未至声先到。   萧裕景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小道上一点一点靠近的人影。苦笑一声叹道:“君兄今日看到我那模样,转头就跟着我回来了。必然是已经清楚我的情况了,我又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既然王爷也清楚。那咱们就别拐弯抹角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君故沉走到石桌前来,栖身坐在萧裕景对面,一双似能刺穿人心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沉声问:“皇上这般对你,你还这般愚忠,值得吗?”   “这事没有值得不值得。该当如此而已。”萧裕景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棋局,从棋篓子里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似叹似涩道:“皇兄贵为帝王,性子多疑,我手握十万兵权,他自然放心不下,这般只不过是让他放心,也是为了社稷安稳。”   “王爷真是会为你的皇兄找借口,性子多疑,说到底就是不信任你,若要放心有很多种办法,为何独独要用这般恶毒的东西拴着你?这等事还扯上了社稷安稳,要真是如此,那这社稷岂不是全数系在你萧王身上了?万一哪一日你在外毒发身亡了,那这社稷可就要垮了。”君故沉冷哼一声,对于这等说辞戳之以鼻。   萧裕景也知晓自己的说法站不住脚,看着君故沉眉宇之间的微怒之意,沉吟了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我知晓君兄生气也是担心我,更是觉得我的愚忠不值,可君兄,那我问你,你为何要与皇上为敌?”   面对萧裕景的问题,君故沉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君兄不说我也明了,这为敌总不过就是为利,为权,为恨,为仇,不管是哪一样君兄都有必须要与皇上为敌的理由,而我也有护着皇上,由着皇上的理由,那是为了恩,这是我欠下的。”萧裕景说着,嘴角的苦涩越发的盛。   “恩?”君故沉瞧着萧裕景眼中的为难,冷笑一声道:“皇上能这般对你为所欲为不过就是以恩自傲,可王爷可有想过,你这恩,应该早就还干净了吧?”   君故沉的话似一把刺穿伪装的刀,划破萧裕景的遮掩,让他脸色有些许难堪。   他是想过,也清楚,只是……   “皇兄到底是我皇兄,而且他定时给我解药,也没有害我之心,君兄不必劝了,就如我无法让你放下对付我皇兄的心思一样,我是不会背叛皇兄的。”   “可他早已经背叛了你,从对你下这蛊毒起,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把你所谓的兄弟之情吞噬了一个干净,你心中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我…”萧裕景想要反驳君故沉的话,可张开嘴却说不出口,看着那双似完完全全将他看透的眼眸,他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只能低下头道:“他可不仁,我不可不义。”   一句话,将君故沉眼眸里最后一丝希望给湮灭了,看着眼前低着头的萧裕景,眸色渐渐冷下,似明白一般点了点头,从棋篓子里捻起一颗黑子,落入棋盘之中,让黑子和白子形成对立之势。   “既然王爷这般侠肝义胆,那我也无话好说了,皇权之争在即,我与王爷想来很快就会为敌了,希望到时候王爷莫又因为对我放不下仁义而丢了性命。”说罢,随着手离开棋子,在棋子和棋盘的接触声中,君故沉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君兄…”萧裕景抬起手来想要挽留,可看着君故沉决绝离去的背影,他知晓他与他之间若没有一方放下执念是绝不可能站在同一方了的。   若他所查的那件事是真的,那么君故沉绝对不会放弃,而他…也无法放弃兄弟之情。   一切无解。   ……   相比起竹林涧的昏暗沉重,皇宫内坤宁宫却是灯火辉煌。   可这灯火辉煌也掩盖不住从书房内传来的沉重的好似浓墨一般的气息,让整个房内的宫女个个紧绷着身子,提着心,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丝,活怕自己出了一点点差错便就竟惊怒站在书桌前抄写经书的皇后。   “娘娘,您都抄了快两个时辰了,仔细着手。”看着皇后拿着笔都微微有些发颤的手,路月实在担忧,忍不住开口来。   可皇后却似没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抄写着,直到把最后一个字抄完后,才收起笔来,看着抄写得工工整整的经书,眸色倏然一冷,抓起抄写好的一摞狠狠的砸在身旁的炭炉子,顿时火焰升起,吓得房内的一众宫女连忙跪地急呼:“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皇后阴冷的好似寒冰一般的眼眸扫过房内的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背脊一凉,心中止不住的颤抖。   过了半许,在众人都有几分支撑不住的时候皇后才松口道:“除开路月,都出去。”   皇后这一开口,一众宫女如蒙大赦一般连连起身往外而去,片刻的时间内整个书房内就只剩下皇后和路月,以及在炉子里燃烧殆尽的经文。   “娘娘。”见皇后移步,路月连忙扶住皇后的手,引着她从书桌后走出来。   “柳妃那边已经搬回华荣宫了吧?”皇后一边往外走,一边神色淡然的问。   “回娘娘,已经搬回去了,皇上今日也在那儿,看来是要留宿了。”路月低着头硬着头皮道。   “皇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恋旧,柳妃也是有本事,本宫不过就是出门这么点时间,就能抓住机会翻身而起,想来是计划好了的。这一次,是本宫输了呢,不仅苏子衿没抓住,还让柳妃逃了。”   皇后眸色越发冷下来几分,抓着路月的手,尖长的护甲刺入路月的肌肤里,疼得她紧咬了牙。   “娘娘怎么会输呢,不过是一时疏忽,让柳妃钻了空子罢了,这等事长久不了,娘娘必然有办法对付她的。至于那荷悦郡主,成不了大气候的,放放无碍。”路月忍着疼痛,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听着路月这话,皇后心里算了顺了一分,手也放开了些许,沉吟的片刻道:“苏子衿可以放置一些时间,可这柳妃却不行,如今日子一天天的过,事情也越来越急了,不能再同柳妃打打闹闹了,是时候给她致命一击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太后?”路月有些不敢确定。   “太后年事已高,最后就当再为本宫做一件事吧,这件事本宫交于你去做,该怎么做,你当该知晓。”皇后慈笑着看着路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手拍在路月的手上就仿若拍在她的心头,千斤重,可也只能点点头道:“奴婢知晓,必不辜负娘娘所托。” 第391章 难以动摇的愚忠   入夜,宾客用完了晚膳后都零零散散的离开了苏府,及笄宴也随之落下了最后的帷幕。   待宾客都走完了后。许氏也从太夫人处回了来。将过礼的日期以及所需要注意的写在信中让丫鬟给苏子衿送去,让她看过之后转交给君故沉。   从未封上的信封里取出信纸来,苏子衿仔细瞧瞧,日子定在这月的二十。需要注意的礼数并没有特别提及,只是提醒君故沉的礼内一定要有乳猪,因为苏子衿属虎。若过礼没有肉食祭礼会显得不吉利。   看完,苏子衿就将手往窗外一扬。懒懒道:“我娘亲让我转交给你的,且瞧瞧吧。”   刚刚从窗沿之上落下来的君故沉双指一夹。将信纸接过,扫了一眼后将信纸收入袖中,抓住窗沿,身子往内一跃。钻入房内,轻车熟路一般落在苏子衿身侧,犹如在自己家一般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瞧着苏子衿笑问:“我一到就被衿儿发现了。衿儿的武功日渐长进呀。”   “不是我的武功日渐长进,而是你心神不宁,脚步浮躁,掩藏不住,所以我才能听到一丝。”苏子衿知晓君故沉的武功,若非他心底有事脚步不会如此。“说吧,萧王到底如何了?”   被苏子衿拆穿了心思,君故沉垂下眼眸,沉吟了片刻才叹了口气道:“萧王中了苗疆的摄心蛊。”   “摄心蛊?”苏子衿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震,不容置信的看着君故沉半许才带着怀疑问:“你没说错吧?摄心蛊?那不是南疆的密蛊吗?不是说失传了吗?”   对于摄心蛊苏子衿之所有会知晓是因为前世她曾为了帮助萧落尘夺权去南疆寻过,听闻此蛊很是厉害,能无声无息的进入人体内,顺着血流入心内,蛊虫会盘踞在心中然后沉睡,让人察觉不出一丝。   但一旦操控者的鼓声一响起,这蛊虫就会似失控一般疯狂的咬噬人心,企图钻出来,而等它钻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承受不了这等痛苦,破心而死了。   而就算操控者不起鼓声,这种蛊虫也需要东西喂养,若是有喂饱,那么一切无忧,可若让这蛊虫饿醒了,那么就如同鼓声响起一样。   这种蛊是当年南疆曾经一代帝王用来控制权臣的,前世萧落尘也想用其来控制皇上,可苏子衿遍寻南疆也没得到,只知晓那帝王因为这蛊引起了民怒,被推翻后南疆的大巫师将这蛊虫全数焚毁了,至此也就失传了。   “即使失传,可也总有遗漏的人知晓。”对于这蛊,君故沉也是心中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人懂得这等密蛊,皇上身边的人还真是藏龙卧虎。   “若真是摄心蛊的话,就证明是有人想要控制住萧王,可会是谁呢?”苏子衿猜测不出来,萧王手握十万兵权,想要控制他的人太多太多了。   “你反过来想,不是控制他,而是遏制他。”   “遏制?”君故沉的提示让苏子衿楞了一分,瞬间心中的迷雾就散来了,诧异的睁大双眼看着君故沉,朱唇一张一合几下后才压抑住心头的震惊小声道:“你的意思是…皇上?那萧王知晓吗?”   “他若是不知又岂会那么紧张的害怕宋医女查?若是不知又怎么会在你询问的时候说是老毛病呢?”君故沉想起那时萧裕景惊慌失措的保护这个秘密的模样,不免心中觉得苦涩。   “也是,便连他身边的那个护卫都知晓是老毛病了,他又岂会不知,只是…”看着君故沉眼底的苦涩,苏子衿知晓他心中必然不好受,但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他既然知晓是皇上所为,竟还这般忠于皇上?”   “萧王重义重情,一恩记一世,说皇上可以不仁,他却不能不义。”君故沉低下头,看着腰间挂着的玉佩,嘴角的苦笑掩饰不住。   瞧着君故沉这般,苏子衿也知晓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件无奈难受的事,虽说他面上对萧裕景冷漠,仿若厌恶一般,可她看得出来,对于萧裕景君故沉不比对牧野御风差,甚至更放在心上。   皇权之争一触即发,他想要将萧裕景从漩涡之中拉出来,一次又一次的为他铺路,可偏偏萧裕景的愚忠太根深蒂固,即使皇上这般对待他都无法动摇他一丝,那么君故沉做再多也是无用。   “故沉,你该做的都做了,路也为他选择过了,可他也有自己的选择,强扭的瓜不甜,便就由着吧。日后真到对上萧王的时候,我会手下留情的,能保尽力保。”伸手握住君故沉的手,苏子衿只能如此安慰了,这也算她唯一力所能及的。   感受着苏子衿掌心的温热,瞧着她这略显得有些笨拙的安慰,君故沉心头一暖,嘴角的苦涩也被欣慰取代,只是不知该如何和苏子衿说,这件事并非她想的那般。   考虑再三之后,君故沉还是将话咽了下去,顺着苏子衿的话笑道:“衿儿不必为了我改变你的计划,一如之前你决定的,若萧王固执己见,挡在你的路前的话你不必留情,也不能留情,一旦留情,对你不利。”   “可是…”   苏子衿欲要再说,君故沉却不等她话说出口就摇了摇头,紧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衿儿,我说过,除开你,任何人我都舍得,所以,你若是真在意我,保住你自己才是首要,而且你身后系着的可不止你一人。”   君故沉这话最终打破了苏子衿那打算为他给萧裕景留情的想法,的确这条路上容不得她心软,也容不得她留情,因为她背后挂着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生死,只是连这事都不能为君故沉做,总觉得有所亏欠。   “再说了,也还未走到那一步呢,或许萧王最终会想通也未必。”君故沉知晓苏子衿心里的想法,开口将这件事往后推。   苏子衿也知晓君故沉这是不想她多想,虽说这句话有几分道理,可他们都清楚,既然摄心蛊都未能让萧王对皇上寒心,那么只怕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了,不过她也不想说穿,就当给彼此留一个虚无的希望也好。 第392章 我等你   “好了,不说此事了,我今夜来是有一件事同你说。”君故沉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略有几分不舍道:“明日我要离开金陵。”   “又要走?”苏子衿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想法竟是不舍。让她为之一惊,连忙低下头来不让君故沉看到自己那慌张的眼眸,沉声冷静问:“这一次要走多久?”   “不知,但过礼之前我必然回来。”   “是夜魔国的事吗?”苏子衿有几分好奇。什么事能让他定不下时间来。   君故沉沉默思虑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不能说是吗?”苏子衿略有试探的问。   君故沉看着她那眼底的一丝渴望,张开口想要说,可话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有些害怕。害怕说出来之后她的反应,害怕她转身就走。可他也明了若是不说,等她自己知晓的话或许更…   “既然不能说那就别说了,我知晓有些话未到时候不好说,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告诉我。”苏子衿看着君故沉眼里的挣扎之意,明了他的心思,正如她心里的话无法说出来一样。也许。都需要一个时机。   “对不起,我向你保证,等我这次回来,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君故沉将苏子衿的手再度紧握了一分,在向她承诺,也是在向自己承诺。   “好,我等你。”   苏子衿深深的点了点头,心中告诉自己,等他这次回来她也该将一切告诉他了,毕竟要做一辈子的夫妻,有些事不说出来只会在心里留下一个结,她不希望他们一直留着这么多结。   ……   相较起苏子衿和君故沉这边的各自下定决心,温情如丝,另一边的六皇子府内却是一片怒火之海。   萧落尘的房内是碎了一地的碎片,花瓶的,花盆的,茶杯的,盘子的……几乎能砸破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稀碎,锋利的缺口在烛光之下隐隐透着寒光。   抓着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之狠狠的往地上一砸,怒骂道:“苏子衿你个jian人,不知好歹!本殿次次纡尊降贵讨好与你不说,今日更是舍身救你,你竟然还是选择那个小白脸君故沉,还恬不知耻的向他求亲,不要脸!jian人!”   “殿下,孟先生来了。”萧落尘的话音刚刚落地,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禀报的声音。   一听是孟先生来了,萧落尘当即就清醒了几分,摇摇坠坠的扶着圆桌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往门外去,见孟先生站在门前,连忙伸手去扶。“孟先生今日怎么过来了?”   孟先生并不急着回答萧落尘的话,眼眸扫视过眼前这满是碎片的地面,眉头微蹙的用笔在一直拿在手中的册子上写下:听闻殿下从苏府回来之后就大发雷霆,砸了一房的东西不说还喝了不少酒。   写完孟先生转向萧落尘这边嗅了嗅,在下面接着写:殿下喝了最少三壶了吧。   被孟先生彻底的拆穿,萧落尘脸上到底有几分挂不住,讪讪一笑,一边扶着孟先生往房内走,一边为自己辩驳道:“先生,本殿今日实在是心头不顺,你可知晓,今日本殿差一点就将那苏子衿弄到手了,可偏偏那苏子衿不识抬举,到最后宁愿不顾廉耻的向那君故沉求亲都不愿接受本殿的求亲帖。”   一想起今日在苏府主堂上的事,萧落尘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扇了好几巴掌,羞辱和气愤满溢心头,而他自然的就将这一切归咎于苏子衿的不识好歹。   孟先生自然看透了萧落尘的心事,略有些许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下身来,将手里的册子翻过一页后写道:今日之事在下已经有所耳闻了,也知晓殿下所说之事,今日的确是绝妙的机会,只可惜那荷悦郡主果敢,君故沉又及时出现,导致最后丧失了这个机会,但这也是命。   “命?那按先生所言,这苏子衿就轮不到我了,那这帝王之位不也就……”   眼见着萧落尘焦急起来,孟先生连忙摇了摇头,写下:非也,今日之命乃是因为天时地利,但绝非就此能定,所谓天命人为,这件事殿下还是有所机会的。   “那按先生所言是如何?本殿还要继续这般舔着脸去求那苏子衿不成?看她那样儿似早已经铁了心了,本殿再去岂不热脸贴冷屁股。”贴了这么久的冷屁股,苏子衿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让萧落尘心底早已经不是滋味了。   ——殿下,如今的忍受都是为了日后的荣耀,您可要记得,这荷悦郡主是这世间唯一一个天生凤格之人,就算不论她的命格,如今她身后站着的可是能命令十万大军的安国侯府,若是能为殿下所用,这南楚就再无人能同殿下匹敌。   孟先生的话到底是让萧落尘心动了,再多的屈辱都抵不过皇位的诱惑,只有登上了皇位才能让这些个屈辱化作灰烬,否者就会一直跟着他,在别人眼里他就一直会是那个嫔生的无用无权的皇子。   只是…   “如今那苏子衿已经同那君故沉定下婚约了,不日就要过礼,本殿要如何做呢?”   ——只要未成婚殿下就还有机会,不论殿下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荷悦郡主娶入门来才行。在下只能告诉殿下这么多了,还请殿下一定要记在心头,切不可让荷悦郡主落入四皇子和七皇子之手。   写完,孟先生便站起身来,不管萧落尘同意与否自顾自的如来时一般往门外去。   只是他这才刚刚走到门前,苏灵珊就端着一个托着汤盅的托盘从外走了来,两个人正巧撞了个正面,苏灵珊连忙行礼道:“孟先生。”   见到相比起平时看起来脸色红润了许多,眸色之中也焕发起光彩的苏灵珊让孟先生心头有些疑惑,今日这苏灵珊怎么好似将原本身上的灰暗扫去了一般?   不过上下打量了其一番后,想到到底是个妾也成不了气候,便也不多去想了,冷冷的点了点头后转身就走出了门。   孟先生这一走,苏灵珊的心才落下几许,她总觉得这个老头阴阳怪气,特别是那双眼睛似能看穿人,活怕被他看透她心里的心思,待他走了才敢抬起头来,看着侧对着她而坐的萧落尘,深吸了一口气后,下定决心迈步走了进去。 第393章 她的计谋成功了   “殿下。”走入房内,苏灵珊艰难的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落下脚来,福身给萧落尘行礼。   萧落尘握着手中的酒杯。斜眼撇了苏灵珊一眼。满是厌烦道:“你来做什么?可是今日本殿没赏你一顿,你心头发痒?”   一听萧落尘这话,苏灵珊吓得浑身一激灵,双腿止不住的发软。可一想起今日萧落瑞同她说过的话,强忍着害怕定下心来,乖巧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温婉道:“贱妾听闻殿下回来还未用过膳,怕殿下饿着就炖了一盅乌鸡汤来。给殿下垫补垫补。”   萧落尘的眼眸看向那白瓷勾勒青花的汤盅,沉默了些许后一挑眼看向苏灵珊问:“你炖的?”   “是。贱妾守着炖了一个多时辰,活怕火候过了呢。”苏子衿如实回答,但见萧落尘半天没有回话才抬起头来看他,见他冷漠的眸子里透着怀疑当即明白过来。连忙汤盅的盖子打开,舀了一勺汤进碗里,率先喝了一口道:“殿下放心。贱妾绝对不敢有半点害殿下的心。”   见苏灵珊将汤完完全全咽下去过了些许还没事后萧落尘的怀疑才放下了一些。闻着这香喷喷的乌鸡汤,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的他的确有几分食欲冒了起来,沉吟了片刻道:“给本殿盛一碗,用你刚刚喝的那碗。”   “是。”得了萧落尘的话,苏灵珊连忙用她喝过的碗给萧落尘盛了满满当当的一碗,双手奉上放在他的面前。   由于苏灵珊站在萧落尘对面,要放下碗就要弯腰,这一弯腰原本就不怎么紧贴的衣领就打开了来,若隐若现的露出那白皙的肌肤和跃动着的白兔,莫名的有几分勾动人心。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萧落尘竟然有几分躁动了起来,抬起头,正好对上苏灵珊的脸。   今日不同往昔,因着去苏府所以苏灵珊画了些许淡妆,不似以往那般死气沉沉的让人看着心烦,反倒双颊红润好似苹果,白皙的肌肤如同凝脂,大大的眼睛在睫毛忽闪忽闪之下楚楚可怜的惹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怜爱,那朱红的唇水润润的,更是勾/引着心头的邪火。   “殿下,为何这般看着贱妾。”见萧落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苏灵珊脸颊羞红起来,别过眼,尽显女子的娇羞之意。   听到苏灵珊的声音,萧落尘才回过神里,连忙将心头的邪火压下去,别过眼从袖中拿出银针包来,抽出一根银针探入汤碗之中,确定无毒后才执起勺子来。   见萧落尘这般谨慎,苏灵珊倒也是见怪不怪了,脸色没有半点变化的缓步一点一点的靠近萧落尘,一边拿起酒壶为萧落尘喝空了的酒杯里倒酒,一边带着愧意道:“贱妾知晓殿下今日心中不悦,都怪贱妾那大姐,不知好歹,殿下您对她这般好,今日更是不顾危险去舍身救她,她却还不领情,竟然喜欢那君故沉,真是有眼无珠。不过到底是贱妾的大姐,贱妾在这儿替大姐给殿下赔不是了。”   听着苏灵珊这话,萧落尘心里的郁闷憋屈顺了些,抬起头来看向苏灵珊,不知为何在烛光的照耀下她竟然显得越发的好看,隐隐的还有几分像苏子衿,只是少了那份清冷和孤傲,多了一分温柔婉约。   一时之间,萧落尘竟然觉得好像是苏子衿臣服在他身旁了一般,心底当即就爽快了几分,一把抓住苏灵珊的手,笑道:“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你倒是比你那姐姐明白事理得多。”   “殿下说笑了,大姐是嫡女,从小就府里人人宠着,自是高傲的,贱妾哪里能和她比得。贱妾只知晓,殿下对大姐好,可是大姐却不知好歹,让贱妾看着都为殿下鸣不平,殿下是贱妾的天,怎么能由得她这般拒绝的。”苏灵珊越说就越说气愤,仿佛被苏子衿拒绝的不是萧落尘而是她一般。   偏偏的萧落尘听着这话就是舒服,也不由得觉得今日这苏灵珊格外的顺眼,看着她那低眉顺目的模样心思微动,伸手揽过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胸前。   不得不说苏灵珊虽然年纪小,可这胸却不小,靠上去软绵绵的,引得萧落尘不自觉的就伸出手揉了几把。   他这一揉,苏灵珊就有几分把持不住起来,忍不住轻轻低吟了一声,像似小鸟的嘤提之声,格外的勾/人,当即让萧落尘心里的邪火腾然而起,下/身更是起了反应。   抬起头来,看着苏灵珊,双眸之间秋波流转似水,双颊浮起红晕,抿着唇,眨着眼无辜得似一个孩子,可偏偏这种无辜最能触及男人的妄想。   看着萧落尘眼眸里的色/意,苏灵珊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赶紧的乘热打铁,含着泪楚楚可怜道:“贱妾知晓没有大姐那般漂亮,殿下也嫌弃贱妾脏,可贱妾的第一次到底是给了殿下的,自那以后就是殿下的人了,不过殿下认为贱妾脏,贱妾就是脏,但贱妾身为殿下的妾室,理当侍候殿下,殿下嫌弃贱妾那儿,那贱妾就用嘴服侍殿下吧。”   说着不管萧落尘同意与否,苏灵珊就蹲下身去,手脚麻利的解开萧落尘的裤带,撩起袍子钻了进去,当即就让萧落尘忍不住低吟了一声,几下之后更是欲/火更盛,一把揪住苏灵珊的头发将她拉起来,打横抱起反身就扔上了床。   瞧着苏灵珊害怕得连连后躲的模样,萧落尘越发的高兴,一步步靠近,厉呵道:“说!说你错了,说你有眼无珠不该选那君故沉,说你倾心于本殿下,说你是本殿下身下的一只母狗!”   听着这话,苏灵珊心里浮起了笑意,她知晓萧落尘是将她看做苏子衿了,连忙畏畏缩缩道:“殿下,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不该选那君故沉,我只倾心于殿下,我是殿下您身下的一只母狗,只求殿下能疼爱一丝。”   话音未落,萧落尘就似恶狗扑食一般整个人扑了上去,粗暴的将苏灵珊身上的衣衫扒开,而苏灵珊连连的求饶声更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仿佛觉得是将苏子衿压在身/下似的,说不出的满足与自豪。   而此时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苏灵珊才是最为高兴的一个,因为她的计谋成功了,这一切都要多谢今日苏子衿让萧落尘受了这般大的屈辱,否则这点儿药还不足以乱萧落尘的心神。 第394章 太祖母的心(皇冠加更)   苏子衿及笄的事落幕之后,因着要筹备接下来过礼定亲的事儿,苏府后宅变得繁忙起来。只有苏成倒是一如既往的空闲。每日除开上朝回到府里就是在听雨院里陪着木婉清。   只可惜在苏子衿及笄后的第三日苏成的空闲就彻彻底底的被斩断了。   起因是因为二夫人万氏和三夫人张氏为了一匹布大吵了起来,彼此之间为了这匹布是互不相让,最终是把二老爷和三老爷都招了来,不知是谁率先说出了分家的话。当即就找上了苏成要分家。   苏成自是不愿意将他好不容易挣来的财产分出去,可好劝歹劝可两边就是不松口,就连到最后苏成发了火将两边人都赶了回去也无济于事。两房的人就好像是针尖对麦芒,一见面就大闹。吵着分家,几日里整个苏府萦绕的都是两房的争吵声。只有远离正院的清絮院清净些。   站在清絮院太夫人卧房里的炭炉旁,苏子衿将烤好了的橘子剥开放在碟子里转身走到靠在软榻上的太夫人身边,将碟子放在矮桌上,绕到太夫人身后。一边伸出手为太夫人揉按太阳穴,一边轻声道:“太祖母,烤橘子剥好了。您吃一点吧。能清热祛湿,对风寒有治疗的功效的。”   太夫人睁开半阖着的眼,疲倦的看着碟子里的那热气腾腾的橘子,用筷子夹了一片,喂入嘴里,吃下去后似舒适了几分,伸手轻轻拍了拍苏子衿的手背,叹着气道:“你这丫头,平日里请了安就跑,若不是我病了,只怕都难留住你几分。”   “太祖母尽是给子衿套罪名,明明好几次子衿要来您都不让。”苏子衿委屈的嘟着嘴反驳,似孩子跟长辈撒娇一般。   听着苏子衿着孩子般的声音,老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这丫头,都是定了亲事的人了,怎么还跟我不依不饶的,日后出了这苏府,可不能这样了。”   一听老夫人这话,苏子衿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看着老夫人那慈眉善目仿若什么都没发生,却又什么都好似知晓了一般的模样,抿了抿唇,有几分忐忑的问:“太祖母您都知晓了?”   “你这丫头都没有刻意隐瞒我的意思,我想不知晓也难。”太夫人叹了一口,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转过身,夹起一块热橘子喂入嘴里,嚼了嚼,吃出了甜味来才稳住心里的苦道:“我也知晓,你是故意让我发现的,就是为了给我这老太婆一个心理准备,怕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其实不必,老太婆虽然年老,可也看过太多沉浮了,能受得了。”   “太祖母,我…”   苏子衿欲想要跟太夫人解释,可未等她将后话说出来,太夫人就微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说,我都知晓,这怪不得你,这府里的祖母不像祖母,父亲不像父亲,丈夫不像丈夫,若是我年轻也不愿意在这儿多待一分了。你这般做是对的,对你,对你母亲,对干儿都是好的,只是这日后出了门要小心些,你父亲是个心眼小的,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听着太夫人这话,苏子衿不免心头一酸,握着太夫人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太祖母不必担忧,子衿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会让娘亲和二弟受一点委屈的。”   “那就好,你娘亲苦了十多年了,莫让她在吃苦了,你是个聪慧的,我也放心。”太夫人看着苏子衿,到底掩盖不住眼底的不舍,忍不住伸出手,轻柔的抚摸她的侧脸,嘱咐道:“不过你也要多为自己考虑,那君公子我看着对你也是有心的人,以后成婚了性子别那么硬,相敬如宾才好,知晓吗?”   “太祖母放心,子衿知晓。”苏子衿伸出手覆盖住太夫人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活怕她会抽离出去,抿了抿唇后,下定决心道:“太祖母,其实我今日来不仅仅是看您,还是想来问问您,可愿意和我一道走。”   苏子衿的话音还未落地,太夫人就还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用大拇指擦了擦苏子衿眼角的一丝水雾,慈笑道:“你这傻孩子,我若是跟着你走了,这又如何说不过去,你祖母再重利也是我的媳妇,你父亲再不好也是我的孙儿,这苏府更是我住了大半辈子的地方,离不得。其实你明知晓问了是这般结果,却还问,真是傻。”   太夫人的话完完全全揭露了苏子衿的想法,来之前她就知晓她问了这话之后太夫人绝对不会同意和她走的,但到底还是怀着一丝希望,或许也就是太夫人口中的傻。   “太祖母明知道我傻,那为何不依着我。”苏子衿红着眼眶拉着太夫人的手撒娇耍赖。   “依不得,依不得。”太夫人不舍的摇了摇头,将手从苏子衿的手里抽离出来。“我也知晓你重情义,放不下我,可带着我于你不利,我也不愿,你若是想我了,便就来瞧瞧就是了。好了,你我心里都清楚,就莫说了,时辰不早了,很多事等着你忙呢,且去吧。”   说完,也不等苏子衿回答,太夫人就再度靠在那软枕之上将眼眸阖闭上,似睡着了一般。   苏子衿知晓太夫人这是不愿再和她多说下去了,变相的赶她离去,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自也不能不领情,只能福身行了一礼道:“那太祖母且歇着,子衿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看太祖母。”   说罢,等了一会,见太夫人似完全睡着了一般,苏子衿也就不再多等了,转过身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   等苏子衿完完全全走出了院子,太夫人也缓缓睁开眼来,看着放在花台上的那珠魏紫无声的叹了口气,再度合上眼,睡了过去。   ……   从清絮院回到竹苑已经是黄昏了,走进房内,还不等苏子衿多走一步,耳室里的夏荷就撩开帷幔快步走了上来,将一个刚刚取下来的小竹信筒交给苏子衿道:“小姐,太子那边送来的。”   一听太子送来的,苏子衿当即心就提了起来,活怕出事,赶紧将信筒里的纸条抽出来,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无要事,明日相邀沉香小筑。   看到无要事三字,苏子衿的心就定了下来,随手将纸条扔进炭炉内,就准备往浴室去,夏荷连忙一边跟着一边急道:“对了,小姐,还有木姨娘那边,今日木姨娘身边的婆子来传话,问那事小姐要她如何做。”   “回话给木姨娘,说她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最好不必我说她也知晓,一切按她想的做就行,我只要结果。”说这苏子衿撩开帷幕就走进了浴室。   “是,奴婢知晓了。” 第395章 镇国侯府通敌案   十一月初九,大雪。   一如节气,从寅时开始就下起了入冬以来最大的雪。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将整个金陵变成了一座冰雪银城,道上的积雪更是扫去一层就又覆盖上一层,层层叠叠下来便连扫都扫不去了。   这样的积雪不断的加厚,让道路变得极为难行。人自然也就极少出门了,就连平日了川流不息的沉香小筑的门前也变得门可罗雀起来,零零碎碎的只停了几辆马车。店铺内更是只有零星几人。   虽说这样的天气对于沉香小筑的生意不好,可对于苏子衿来说却是好的。毕竟平日里这里人流如洪难免会被人瞧见出差错,何况今日是见萧落净。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因着沐雨彤在侧边的巷子里修葺了直通二楼的楼梯,苏子衿不用从前面入,而巷子的大小正好只能容下一辆马车。   在马车的掩护之下,苏子衿几乎是半点身影不露的就从马车内走进了那楼梯。在冬梅的搀扶之下一路往上,直直的往她是那间房去。   推开房门,随着扑面而来的炭火热气。坐在软椅之上的萧落净也随之映入眼帘来。他手里握着一个五寸长的卷轴,看着苏子衿,神色淡然。   看着那卷轴苏子衿倒是有些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走入房内,苏子衿倒也不急着问,待冬梅将门给关上,她落座在萧落净身旁的软椅上,端起热茶浅酌了一口后才不紧不慢的问:“太子殿下今日特意邀我来是有什么无关要紧的事吗?”   “今日这事呀,算不上要事,但也不至于无关要紧。”萧落净把玩着手里的卷轴,故意卖着关子。   不过萧落净这关子还真是勾起了苏子衿的几分兴趣,按他这般说,这件事不大不小,可是什么不大不小的是能让他这个时候非要亲自见她呢?   “殿下,咱们之间就不必卖这些个关子了吧,你既然今日邀我来了,就必然是要同我说的,何必耽误彼此的时间呢。”苏子衿看着萧落净手中的卷轴一挑眉,她知晓东西就在那卷轴里,萧落净一开始就拿出来了,摆明也不打算同她多扯无关要紧的话。   “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直言直语,都不给半分铺垫的机会,非要拆穿才行。”萧落净撇着嘴耸了耸肩,将手中的卷轴放在两人之间相隔的黑漆小桌上,却不松手。“既然郡主心急,本太子呢也就直说了,郡主可知晓你及笄那一日君公子,萧王与本太子是因何事被困?”   苏子衿眉头一蹙,并不明了萧落净为何要问起这个,和今日这事有何关系吗?   但看着萧落净一副等着她回答才会开口说下话的样子,苏子衿也只能抱着疑惑如实回答道:“听故沉说是大理寺卿以勾结官员私造文书为罪名将你们带去了大理寺查问。”   “那君公子可有告诉你这勾结的官员是谁?私造的又是什么文书?”萧落净进一步往下问,双眸紧紧盯着苏子衿。   听着萧落净这话,苏子衿品出了几分味道来,视线紧锁在那卷轴上,疑惑问:“他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只说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听殿下所言,此事有蹊跷?”   “君公子说的对,这件事的确没有证据,不过那官员和文书却有几分蹊跷。”萧落净收回神色来,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浅酌了一口后方才道:“这件事归根到底是为了绊住君公子的脚,这罪名也自然是安在他的头上的,按大理寺卿所说,是君故沉勾结了左都御史伪造了镇国侯府通敌案内有隐情的文书。”   “镇国侯府?”苏子衿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萧落净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镇国侯府的通敌案在当夜将整个府内上下全部正法了之后皇上就将其设为了禁案,不容许任何人提起,为命者杀无赦。五年前老吏部尚书查出了一些蹊跷来,禀告皇上想要重新查此案,可当即就被皇上下令斩杀在金銮殿上,震慑了文武百官。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提及一分,即使一直有流言蜚语说当年的案子镇国侯是被冤枉的,可却没有人敢把其拿到正面上来说。   皇后这一次竟然给君故沉安上这么一个罪名,辛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实质性证据,否者的话只要有一丝能引起皇上的怀疑,只怕君故沉就走不出那大理寺了。   只是,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事吗?   “郡主,你可知晓近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大事?”萧落净看出了苏子衿的疑惑,但却不急,循序渐进的问。   “朝堂之上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吗?”苏子衿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朝堂之上她虽然少有关注,可也苏成和苏家二老爷日日都上朝,总是有风声,若有大事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自然是有,不过文武百官都心照不宣的不说出来,因为就是关于镇国侯通敌案的。”萧落净转过眼来,握了握手中的卷轴,低声道:“十月初那会儿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了消息,说安国侯府有人没死,潜伏回了金陵来要翻案,紧接着就开始浮起了各种事件来,虽说看上去都没什么,可细查之下都和镇国侯府的案子有所关系。   原本镇国侯府通敌的案子就有很多可疑之处,人人心里都有怀疑在心头,当一件一件的串联起来,这疑惑就更大了,如今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这件事父皇也是暗地里很重视,可偏偏什么都查不出来。   对于此事,本太子本是不觉得什么的,直到郡主你及笄那日,这个罪名扣到了君公子头上,我就突然冒起了一个想法,这个君公子看上去是最没有可能成为那个安国侯府未死的人,因为他几乎是远离朝堂,也不和臣子之间接触,可越是这般没有一丝可能性的人往往就最可疑。   毕竟是郡主你日后的夫君,和咱们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自然本太子要谨慎,所以呢,暗地里调查了一番,查出来的都在里面,郡主且先过目吧。”   说着,萧落净最终将握在手中的卷轴递给了苏子衿。 第396章 他到底是谁?   听着萧落净的话,一把接过卷轴来,飞快都将它打开来。   卷轴不长。上面密密麻麻的零碎的记录着君故沉的行踪。以及各种事件,虽然一眼看上去没觉得什么,可一条一条分类放在一起却诡异的能贴合起来,仿佛似有无数条线从四面八方牵引而来。集合在君故沉身上,然而这些线却很虚无。   怎么说呢,应该说这些事和君故沉都能联系。可却不能定下来就是和他有关系,毕竟只是一个时间能贴在一起。或者某些地方能贴合,也能用巧合来解释。只是在萧落净说出了怀疑之后不免让人本能的往君故沉身上去套。   “时间紧凑,又时过境迁,再加上君公子行踪不定所以本太子只能查出这些来,虽说谈不上是证据可也算有那么一点眉目。至少说明君公子并非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而且有件事本太子一直有所怀疑,不知郡主你可有想过。这个君公子。太年轻了些。”萧落净眉尾一挑,看向苏子衿。   “年轻?”苏子衿不太明白萧落净的意思,“殿下这是何意?他本来也年纪并不大呀。”   “郡主没明白本太子的意思,本太子的意思是,你没觉得他比他所说的年纪更年轻些吗?”萧落净进一步将自己的疑惑说明,看着苏子衿眼神之中露出思索紧接着将自己的怀疑彻底说出来:“直接些说,就是君公子在入官录上写的是辛巳出生的,那么按年份推算如今当该是二十七岁,可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并不像二十七吗?”   苏子衿一直并没有去注意君故沉的年纪,自然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如今萧落净这般一说,心里才有几分泛起了嘀咕来。虽说这男子随着年纪增长不会变化很大,可相差几岁之多的话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来一些的。君故沉的确看上去不像是二十七,最多不过二十三四的模样。   “本太子和太子妃在知晓此事之后猜测了一下,寻来了府内二十到三十岁的人作为对比,最终觉得君公子看上去不过也就是二十二三的模样,如果和镇国侯府里能知晓内情的人年纪对比的话,和安国侯府的世子倒是能对的上呢。”   “世子?你说黎顾均?”苏子衿几乎的脱口而出,看着萧落净,握着自己手里的卷轴,她心里说不出的有些慌乱,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呀,黎顾均当夜就死了,我还同舅父去瞧过,人都青了,不可能还活着。”   虽说这件事对于苏子衿来说已经是过了十多年了,对黎顾均的容貌已经是模糊的完全记不得了,可那一幕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很深刻,就如同印在脑海里的一样。   那时是镇国侯府被血洗的第二天,因为安国侯府的罪名是通敌叛国,所以皇上当夜处决他们之后也不容许任何人为其掩埋,大夏日里就将全副上下百来口人全部置于镇国侯府内,由着他们腐烂,还让文武百官去参观,以此来警告文武百官。   许荣和镇国侯是发小,年少时在军中更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两府之间关系极好,两家世子更是互认义父子,这般情况下许荣自然会去,更带上和黎顾均有婚约的苏子衿。   那时的苏子衿年仅七岁,并不明白太多大是大非,对死亡也没有完全理解,直到走到安国侯府内,看着那一具一具躺在干涸的血泊之中的尸体,她才知晓,这就是死亡。   走到黎顾均身前的时候,她更是难以相信,曾经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冰冷的浑身泛清的躺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一天她哭得很伤心,趴在黎顾均的尸体上,近乎撕心裂肺,最后甚至哭晕了过去。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夜里都做噩梦,梦见黎顾均冰冷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也是因为这般,所以她记得很清楚,黎顾均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绝不可能活的,除非……不不不,绝不可能!   “郡主莫急呀,这件事也未必就能肯定是,只是一些猜测罢了。今日本太子邀请你来说此事,一来是想让你心里也有个谱,二来呢是想问问你可想到了什么,毕竟你们如今是定了亲的,有些事你必然比本太子清楚。”   听着萧落净这话,苏子衿心底倒是苦笑了,君故沉的事如今看起来或许她还没萧落净知晓得多呢,她比萧落净清楚的不过是君故沉的夜王身份,还有就是那日明面上去秦州实际上……   想到这,苏子衿眼眸里突然冒出一抹惊错的神色来,抬起头来连忙急问:“殿下,您说朝堂之上因为镇国侯府的案子有人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这些人你可知晓是何人?”   萧落净被苏子衿这突然的急问给吓了一跳,但还是本能的回答道:“如今冒头的不多,明面上的就是安大学士,路太傅,陈都统,奉天府尹。”   听到这几人,苏子衿的心沉了下去。   这几个人听上去之间是南辕北辙,文的,武的,平日里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可两世为人的苏子衿曾经为萧落尘几乎是将文武百官的关系网都查了个一清二楚,她很清楚这四个人是有联系的,而他们的联系就是一个人,那就是丁太师。   丁太师是两朝元老,文武双全,人脉极为广阔,这四人和丁太师明里暗里都有牵扯不开的关系,此时此刻他们在镇国侯府通敌这件案子上一齐冒头,难免会让人想到丁太师头上。   而这件事是从一个月前开始起的,算下来,一个月前不就正是君故沉假做去秦州,丁太师去永城的时候吗?   当时苏子衿就有推测,君故沉起身是去见丁太师的,那时候以为是为了夜魔国的事情,如今看来为的很有可能就是镇国侯府的事情了,那么君故沉为什么要为了镇国侯府的事情呢?   难道真如萧落净猜测的,镇国侯府未死之人就是君故沉?那他到底是谁?镇国侯府的谁?死去的黎顾均吗? 第397章 等   想到这里,苏子衿的整个心都乱了起来,脑子内也是混乱一片。不知该如何去整理。   一开始。她就知晓君故沉绝不简单,所以她一直有所警惕,也一直再查,当一点一点的靠近。接近他之后,在知晓他心中有她绝不会害她的时候,她开始渐渐的了解他。知晓了他和天知阁的关系,知晓了他来金陵的目的。到最后知晓了他夜王的身份,她以为到这里她虽然没有完完全全的说知晓了他的所有。但也知晓了大半。   可如今,当想到他很有可能是镇国侯府的人的时候,她恍然之间发现,她根本就不了解他。不知晓他,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最初,对于他。一无所知。   就好像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什么都看不到,让人心慌,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如何去想,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郡主!郡主!你听得到吗?”就在苏子衿错乱得整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萧落净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手也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挥舞。   “不好意思,一时想入神了,殿下您说了什么?”苏子衿慌忙回过神来,低下头,活怕被萧落净发现她眼里的东西。   “本太子是在问郡主问朝堂之上的人可是想到了什么?”看着苏子衿还未完完全全回过神的来的样子,萧落净有几分期许。   “我…”苏子衿开口想要将猜想到的说出口去,可看着萧落净眼里的期许,脑海之中却浮现起君故沉浅笑端方的模样来,一时梗在了喉中,最终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是随口一问。这件事如今模拟两可的,要想知晓到底如何,还得等故沉回来,到时候我会问清楚的,殿下不必为此事担忧。”   萧落净知晓苏子衿必然知晓了什么,但她不说,他也不逼问,只是点了点头道:“反正郡主你心中有个谱就好,这件事目前也还好,不必急着查,不然反倒会打草惊蛇,一切就先放下,等着君公子回来吧。不过几日之后就是冬日会了,这件事才是如今咱们的正事,郡主可要上心了。”   “殿下放心,我明白。”苏子衿知晓萧落净指的是什么,她也分得清轻重。   “既然郡主明白,那本太子也就不多言了,宫中近些日子来也不太平,本太子不宜离开太久,且就先回宫去了。”   “那殿下先行吧,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   萧落净明了如今苏子衿心里必定很乱,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自行走出了门去。   随着萧落净走出了房去,整个房内就只剩下苏子衿一人,独自坐在软椅上,看着手中卷轴上记录的君故沉的行踪,心中是一片乱糟糟的,今日的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   丁太师的事就好像一个铁证,狠狠的打在整个事件上,几乎就等于给君故沉落下了一个就是镇国侯府的人的烙印。   而越想到后面,苏子衿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君故沉的安危。   镇国侯府的事即使人人都知晓这里面也许有猫腻,可皇上认为这是通敌叛国,这是不可饶恕的罪,那么这就是一件不能提及的事情。这件事萧落净有所怀疑倒还没什么,毕竟不管君故沉是不是,对于萧落净来说多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他要的不过是想要掌握先机,保住所有人。   可这件事既然萧落净有所怀疑了的话,那么必然那日同去的萧王只怕也闻出几分味道来了,毕竟秦州和丁太师的事他也是知晓的,而将这虚无的罪名扣在君故沉神色的皇后知不知也是一个问题,如果皇后猜出几分来了的话,那君故沉就真的有些危险了。   可如今不管苏子衿有多么心乱,有多么担心,这件事也没有办法推进一分,毕竟君故沉到底是谁,目的到底是什么,接下来准备如何做她都不知晓,无法帮他,也无法解开自己心里的那一团乱麻。   最最麻烦的是,这件事情还不好查,也不能去查,她若是暗地里反倒可能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更是让人会怀疑到君故沉身上,更是麻烦。   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刚刚和萧落净说的那般,等,等君故沉回来。   他离开的时候说过这次回来会告诉她所有,如今想来,她隐隐觉得或许君故沉当时说的就是这件事,不免懊悔或许她该追问的。   不过事已至此,懊悔也于事无补,只能等,等她将德妃的事和府内的事处理完,君故沉也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一切自会水落石出,不管是他的也好,还是她的。   这般想着,苏子衿最终将这执念暂时放下了,深吸了一口气后,将这卷轴卷起来,藏入袖中后站起身来,侧眸看着窗外的远方,定了定心神,转而走出房内。   ……   自那日之后,虽说苏子衿下定了决心将那事抛之脑后,可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因此,为了不让自己被这件事弄得神思无措,只能将所有的经历投入到其他事情里。   这般下来,日子倒是过起来也飞快,一眨眼的时间就过了五日,十五的冬日会就在明日。   只是当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之后,再无其他事可忙活的苏子衿站在窗户前,看着那颗被白雪覆盖的大榕树怎么都睡不着,就这般一直站着。   “小姐,都快要卯时了,您怎么还不睡,一会可就要进宫了,且去睡会吧。”夏荷将取来的棉质披风给苏子衿披上,担心的劝着。   “无碍,今夜我不困。”苏子衿握着手里的汤婆子,心中盘算着时间,还有五日,再有五日君故沉就要回来了,只是,她却有些不安,忍不住开口问:“夏荷,你说他会按时回来吗?”   “他?”夏荷楞了一分,看着苏子衿眼里的担忧才幡然醒悟过来道:“小姐说未来姑爷呀,那自然是会按时回来的,再过六日就是过礼的日子了,临行前御风跟奴婢说了,必然会赶在小姐过礼之前回来的。”   听着夏荷这番话,倒是将苏子衿心底的不安平复了些许,眼见着围墙之外的天空泛起了一抹灰蒙蒙的白,呼了口气,定了定神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传人进来准备沐浴吧,今日定要赶在辰时入宫。” 第398章 冬月会(皇冠加更)   冬月会,是南楚皇室一年一度的冬季盛典,就如春闱一般。是君臣同庆的日子。身负官职的都可带妻女入宫参加其盛会,而冬月会也是各种会宴之中时间最长的,辰时左右就要入宫,随同皇室一道前往皇宫内的祭坛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   巳时入清月湖,这是皇宫内最大的湖泊,这时候已经完完全全结冰了。今日的一切都会在湖面上展开,比如皇子之间的冰上蹴鞠。世家小姐的才艺,以及冰上杂耍……从巳时一直会持续到酉时。   不过这对于苏子衿来说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今日是和德妃最后商谈的日子,成与不成就看今日了。而且今日对于安国侯府来说也是重要的日子,因为今日皇上会正式封赏安国侯府,这就意味着。安国侯府正式翻身了。   而安国侯府翻身而起对于某些人来说并非好事,所以今日安国侯府的人必然都会被不少双眼睛盯着,一旦出一点儿错就有可能会被拿来做话头。而这安国侯府的人里自然也就包括苏子衿。为了不拖累安国侯府。也为了今日能不引人注意的接近德妃,苏子衿必然是一步都不能错。   所以早早的就沐浴梳洗完,坐在房内,等着时辰。   看着墙角的漏刻里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入桶内,度刻一点一点的上升,苏子衿的心也在一点一点的提起,告诉自己要将君故沉的事抛之脑后,今日万不可晃神。   “大小姐,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夫人问您可准备好了?”漏刻刚刚到卯时,门外就传来了丫鬟的询问声。   “准备好了。”   苏子衿转过头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神,站起身来在夏荷的搀扶下走出门外。   只是这脚才刚刚跨出门槛,裹着厚厚的袄子的宋医女就气喘吁吁的顺着房廊跑了过来,一把将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苏子衿的手里,急急道:“这里面梅花图纹盒子的是驱寒的,兰花图纹的是解毒的,桃花图纹的是清神的,其他的是一些药膏和纱布,你自己也知晓些医理,若是有情况你就看着用。”   握着手里的荷包,看着宋医女这焦急的模样,苏子衿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了,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弱,且快回房去吧。”   “郡主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冷得慌,你们这比我们那冷多了,我就不多和你说了,我先回房烤火去了,你今日一定要小心,平安归来啊,我在府里等着你。”说着宋医女连忙搓着手,缩着身子快步往自己房里跑。   “小姐,这宋医女也太怕冷了些,大雪之后就抱着火炉子不肯放了。而且您有没有觉得这宋医女说话有时候奇奇怪怪的,奴婢好多都听不明白。”看着宋医女那似逃命一般迅速离去的背影,夏荷蹙着眉,满是疑惑。   “宋医女的确有些话很奇怪。”看着宋医女转入转角的背影,苏子衿也心中有所怀疑,好几次宋医女的话都让她听不明白,上次及笄的时候她就想问,那秀恩爱是个什么意思,如今再一想,或许该找个日子好好问问了。“这事日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了,走吧。”   说罢苏子衿便迈出脚步,踩着清扫出来的青石板小路往外去。   此时外面正下着绒绒细雪,一片雪白之中穿着暗红色朝服的苏子衿就好像一朵红梅,行走在雪中,远远的就能看到,所以才刚刚走过前院的二道门,今日跟着进宫的王妈妈就连忙迎了上来,接过夏荷手中的油纸扇。   “大小姐来得真早,大老爷都还未来呢,得劳烦大小姐您呐在门口等等了。”王妈妈一边扶着苏子衿的手往前走,一边将如今门前的情况同苏子衿说。   “无碍,这个时辰了,想来父亲一会就回到了。”苏子衿笑说着往大门处看了一眼,只有许氏,万氏和苏家二老爷站在门前,于是将声音压低下来轻声问:“让王妈妈你安排的事儿可安排好了。”   “大小姐吩咐的奴婢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安排好了,府里的三辆马车昨日都被积雪给压坏了,能供大老爷和二老爷坐的就只有一辆了,今日大老爷无论如何都得和二老爷坐一辆了。”王妈妈假做低头为苏子衿整理衣袖,避开他人的视线极为细声的说。   “王妈妈真是手脚利落的,回来后去跟夏荷要赏吧,不过……”苏子衿说到这儿,眸色倏然冷下来,瞥向王妈妈声音低冷道:“之后这件事该怎么做,王妈妈该知晓吧?”   苏子衿冰冷的眼眸似一道利剑,抵在王妈妈的脖子上,吓得她浑身一哆嗦,低头连连道:“大小姐放心,这件事奴婢会让它永远的烂在肚子里的。”   “王妈妈知晓怎么做就好。”苏子衿微微一笑,伸手从王妈妈手里拿过伞来,自顾自的往大门处走。   看着苏子衿的背影,耳边回荡着刚刚的话和她那一抹笑意之下眼底的冰寒,让王妈妈吓得有几分腿软,原本心里的那一点小心思顿时就不敢再冒一分。   她很清楚,苏子衿是个狠的,如今在苏府里万不可得罪她一分。   这般想着,王妈妈吞了口唾沫,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大门处,正如苏子衿刚刚所想的,她才刚刚和许氏等人见过礼后苏成就脚步急迫的从另一边的回廊走了出来,眉头紧蹙,眼里全数掩饰不住的烦躁之意,可见对马车的事应该是已经知晓了。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时辰不早了,且上车吧。”一走到门前,苏成正眼都不巧其他人一眼,一挥袖就走出门钻入了马车内。   见苏成这般,苏子衿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苏家二老爷,略带请求的福身,苏二老爷自然也知晓苏子衿这是何意,微微颔首后转而走出门钻进了马车内。   苏成和苏二老爷都上了车后,苏子衿和许氏以及万氏也依次上了各自的车,一行四辆马车,在苏成一声命令下连成一线往皇宫而去。 第399章 苏成出丑   苏家出行的时间很早,和苏府抱着同样想法的人虽说也不少,可到底不比正时辰马车多。在通往宫门前的大道堵了约莫一刻的时间后就进了正宫门。   由着今日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可带妻女入宫。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三到五辆不等的马车,因此今日连平日少有开放的右侧门也开了来,用于给从一品以上官员放置马车。   虽说从一品以上的官员并不多,可一家几辆马车起来也不少。光同苏家的马车前后而进的就有近乎二十辆,侧门内还早已经停了十几辆。   马车多起来,自然这人也多。随着各家人从马车里依次出来,马鸣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我同你说过了。这件事我不同意,就算祖母同意了也不成!”刚刚走下马车,还不等苏子衿站稳脚,停在她侧边苏成的马车里就响起了苏成近乎暴怒的声音。顿时将周围站在马车前或正在钻出马车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这近处的人纷纷看过来了,那远处的虽说没听清是哪儿发出的声响但也就跟着看了过来,这让撩开车帘钻出马车的苏成顿时就被万众瞩目了起来。脸色一青。   因为他这一钻出来没多久。苏二老爷就紧跟着钻了出来,这一出来当即就让四周议论纷纷了起来。   在南楚,按照官员品级的不同,马车在入宫时停靠的地方不同,入宫所走的距离自也是不同的,所以为了凸显官职之区别,虽说没有强制性归纳入礼数之中,但也各自心里明了。   而且这样暗地里不成文的礼数久了,渐渐的也就根深蒂固了,近些年里更是成为了一种面子。   因为世家官员都不止一个,上朝的时候三四辆马车一道驶入更显得气派,也是给世家争面子。若是说两官同坐一车,既不合礼也让人笑话,莫非家中穷得连一辆好马车都分不出来了吗?   虽说今日不是上朝,也不用那么上纲上线,可苏成还是成了被笑话的人。   原本他就是寒门,如今坐到这个位子上也不是很能受人尊重,更是一直被世家望族嘲笑他是靠着许氏才能借了当年安国侯府的风爬上来。虽说是事实可苏成也不愿听,如今面对这么多或鄙夷或嘲笑的眼神,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的戏言更是怒火中烧,可偏偏如今这个情况他又无处可发。   憋着气的情况下,瞥眼间看到面露惊慌的苏二老爷就更是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昨夜大雪,府内的四辆官用马车被压坏了三辆,这事苏成是今早要出门的时候才知晓的,时间紧急也来不及去找新的马车,于是在木婉清的规劝下他同意了和苏二老爷同坐一辆车。   原是想着到了皇宫之后,趁着人还不多他先出马车,然后苏二老爷在出马车后避开人带着万氏走回左侧门去。可谁知晓一路上苏二老爷一直同他说分家的事,让他火冒三丈得失去了理智,声音自然也就不受控制的大了起来。   没想到这侧门内的马车已经到了这么多了,更是没想到他这还没完完全全钻出马车来呢,苏二老爷就忘记了之前他同他说过的话跟着走了出来。   两兄弟穿着官服一前一后紧贴在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不丢脸。   “子衿,今日你们一家子倒是热闹,一道入宫来了呀。”正当嘲笑之声越发高起的时候,远处的许荣领着许武和家中的两位妻子以及沐雨彤一道走来。   “两位舅父,舅母。”不等许荣等人走到跟前来,苏子衿就连忙福身行礼,站起身来时正好走到跟前,才不急不缓的回答道:“今日是天公作美,昨夜大雪将府里的马车都压坏了,就剩下三辆了,只能一道来了。”   苏子衿的话面上是回答许荣,可也算是一个解释,落入众人的耳朵里让鄙夷嘲笑之声小了些,毕竟昨日的大雪人人也都是看到了的,压坏马车也不足为奇。   许荣和苏子衿这一问一答算是给苏成多多少少解了些围了,当即也让苏成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想着下车同许荣言谈几句,借着这个势把这事给带过去。   可他这才刚刚走下马车,走上前两步,张开嘴,伸出手准备打招呼,宫内的管事太监就带着软轿和青油小车从内宫门里走了出来,各排两边后提着那似鸭子一般的嗓子道:“请各位大人,夫人,小姐各自入轿入车吧。”   “子衿,咱们一道去吧,让两辆轿子靠近些,咱们路上能说话。”说着,不管苏子衿同意不同意,沐雨彤拉起她的手就走。   两个十五岁的姑娘,穿着沉稳的朝服,如今携手奔跑起来倒是露出了几分孩子的稚气活力来,让人看着欢喜。但欢喜的都是这站在两人身后的人,并没有看到两个人小跑起来时对视的那一笑,似两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一般。   苏子衿和沐雨彤两人这一走,许家的两位夫人也动了起来,拉起许氏和万氏的手交谈了一番后便就相邀着一道往青油小车那边走去,原地就只剩下这四个男人。   瞅准时机,苏成上前一步,开口道:“大哥,二…”   苏成后面一个哥字还没说出口来,站在他跟前的许武就一转身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大着嗓门对许荣道:“大哥,咱们也走吧,艾公公那日交代过了,皇上说今日咱们得早些到祭坛。”   “的确耽误不得了,走吧。”   两兄弟这一言一和之下就大步流星的往那蓝顶软轿走去,完全不顾及身后那抬起手还来不及放下的苏成,而这一幕自然也逃不过周围人的眼眸,当即让好不容易落下去些许的嘲弄之声再起。   “真是墙头草,当初安国侯府落魄的时候正眼都不瞧一下,如今安国侯府立了军功,眼见着要如日中天了就上赶着巴结起来了,摊上这等妹夫,还真倒了霉了。”   “你当安国候想要摊上吗,当年也不知晓用了什么办法,毁了许家大小姐,坏了霍大将军的好姻缘不说,这借了风后就过河拆桥不认人了,真真让人恶心。”   两个身穿轻甲的将军从苏成眼前走过,话不避人,清清楚楚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就如同一个又一个带着刺的巴掌打在苏成的脸上,在如今这般情况下,火辣辣的疼。   “大哥,如今咱们是走还是不走。”听着这些个难听的话,苏二老爷都觉得脸红,忍不住小声询问苏成。   听到苏二老爷这话,苏成更是火冒三丈,狠狠的轮了他一眼,一挥袖大步往前去,不管不顾的钻入软轿内,紧握双手,恨透了苏二老爷。   今日若不是他弄出来这般大丑他又怎么会想着借许荣来解围,若非如此又岂会被许荣许武忽略落下更大的丑来。   恨上心头之下苏成的心中不免浮起了分家的想法。 第400章 切不能落下把柄   皇宫内的祭坛在皇宫最中心的地方,也就是前朝和后宫正交汇处,从正宫门入青油小车大约要走一刻多的时间。   不过女子不能同男子能直接就去祭坛。而是要从祭坛侧边的宫巷走过。进入后宫内,在后宫的第一道院落里,双星望月阁内等着,等着太后皇后领着各宫嫔妃从这儿走过。女子才能跟着走上去,随着一道入祭坛。   双星望月阁分离两处,各有七层。顶上用一根铁链链接,中间镶嵌着一个巨大的圆盘。在阳光里泛着白光,就好似圆月一般。倒影在阁后面的河道里就更是像了。   虽说双星望月阁层数很多,在南楚来说是除开寺庙宝塔最高的了,但阁内却不大,只有一个大客堂大小。差不多一层能容纳五十来个人,但总归不能真一层入五十个人挤着,所以便按着世家品阶和身上的诰命来安排。   苏子衿和沐雨彤同属七品郡主。虽说不高。但由于今日公主等人是直接同后宫嫔妃一道从后宫里出来,所以在同来的一行人里两人已经算是高的了,自然的被分配到了第五层。   同两人差不多品阶的另外两位郡主还未来,整个阁内就只有她们两人,自然也随意。一入门沐雨彤就拉着她坐在了椅子上,捻起桌上的糕点喂了一块入嘴里,喝了口热茶待宫女出去后才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道:“子衿,今日你可瞧见你父亲那脸了,黑得都快成锅底了,看着你二叔那模样恨不得吃了他呢。”   “父亲最注重的就是他的面子,里子再烂都行,可就容不得别人说,今日出了这么大两个丑,起因都是因为二叔如何不恨,可偏偏也不好发作,盛怒之下必定会动心思,这回了府再添一把火此事就成了。”苏子衿拇指轻柔的抚摸着食指上带着的翠玉戒子,嘴角浮笑,这件事拖了这么多日了,今日可算要了结了。   “这还不成岂不是让你白费这么多功夫,让我们白演这场大戏了。”沐雨彤笑说着一边用手绢擦手一边沉思了几分后抬起头里问:“那分家之事成了之后你和许姨打算何时出苏府呢?”   “约莫也就是这几日了,应该会在我过礼之前,不然这过礼时又是麻烦。”昨日木婉清已经来信了,说大抵准备好了,这两日会挑个时机出来。   “说的也是,二十的时候如果你还在苏府反倒心烦,不若在安国侯府过礼来得轻松舒适。”沐雨彤赞同的点了点头,但眉头却微蹙,惋惜道:“只可惜我与启明哥过礼的日子定在二十二日,二十就得在府里候着了,不能去瞧你过礼。”   “二十二日?定下来了?这般快?”苏子衿有些惊奇,她是知晓舅父回来之后就要着手准备沐雨彤和许启明的婚事了,可没想到这么快,才回来不久就要过礼了。   “是快了些,不过也没办法,我比你长几个月,及笄都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了,若是按着十六岁就成亲的规矩,出了春就要订亲准备成婚的事儿了,若这月不过礼,事儿赶不过来的。”   沐雨彤这么一说苏子衿才反应过来,的确沐雨彤比她年长几月,若要赶着成婚时间实在急了些,再想到前世的时候沐雨彤对婚事的想法,不免心里有些内疚,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雨彤,为了我委屈你了。”   “又胡说些什么呢,委屈什么,我和启明哥本就是早早定亲了的,到了时间自然要成婚,和你有什么关系,莫瞎想,知道吗?”沐雨彤知晓苏子衿的心思,厉声呵斥,避免她往下再说再想。   正如沐雨彤明了苏子衿的心思,她自也明了她的心思,知晓她不想让她将这件事记在心头,多自愧疚,所以她自也不说了,只是将这好这情放在心中。   “好了,有人来了,有什么话等今日去了安国侯府咱们再敞开了说。”听着外面传来的细微脚步声,沐雨彤连忙小声的将话截断。   待沐雨彤的话音落地半响之后,五层的房门就再度打开了来,同品阶的两位郡主自外走了进来,此时已经快到辰时二刻了,苏子衿和沐雨彤才刚刚起身见礼,还没来得及站直身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随后便有宫女来言让她们下楼去迎太后皇后。   待苏子衿和沐雨彤走下楼的时候下层些的人已经早早的都按着位份高低站好了,她们也在宫女的安排下站在了第一排。   刚刚站稳脚,抬起头来远远的能看到以太后为首,皇后为侧,德妃柳妃为辅的数百名嫔妃浩浩荡荡的从清月门走过来,不过步伐不大,走得也慢,但迎面走来给人一种气势上的压迫感,让人不由得就将头低下了一分。   “诶,这柳妃娘娘都被降为妃了,怎么还能和德妃娘娘站在走在一道,不是当该后一分吗?”等待之中不知是苏子衿身后的谁小声说了一句,当即就将四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按道理自该是如此的,可柳妃娘娘是谁你也不想想,盛宠多年又是七皇子的生母,能是说倒就倒的,既然能这般快从那冷宫里出来那这复位也是迟早的事,和德妃娘娘站在一起就是拐着弯的证明此事了。”   这解析的话一出,让人顿时明了了起来,也让苏子衿仔细注意了一分。   的确柳妃和德妃是并排而行的,不仅如此,还隐隐有些前一分,面上皆是春光得意,昂着头,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就好似当初没有被降位一样。   不过也是,柳妃既然能出来,那么复位只怕也不远了。   虽说着对于苏子衿来说并非一个好消息,但如今也是没得办法的事,如今她和皇后已经是为敌了,若是让皇后空闲了她这边可就麻烦了,权衡之下还不如让柳妃和皇后斗着,虽说日后麻烦一些,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一切也就能走上一个台阶了,到时候如今的麻烦也就不那么麻烦了。   在苏子衿这般思虑之下,太后等人已经走到了跟前,在管事嬷嬷的指挥下众人一道同太后皇后见过礼之后就在太后的一声令下后随着一道往祭坛而去。   走出双星望月阁的宫门,就意味着今日一切的开启,接下来苏子衿就是要仔细的走了,切不能落下把柄。 第401章 离席   穿过双星望月阁的宫门,再走过长道,走过玄清门就是祭坛了。   祭坛算不上大。可也占地约有两千步。呈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遍地铺就的是上好的大理石地砖,在地面上用不溶于水的油料画着巨大的黑白八卦,而在八卦的中央修葺这一个两尺高。七丈宽的圆台,上头精致巨大的祭台上摆放着三牲六畜,三柱女子手腕粗细的黄香插在青铜大鼎内。烟雾缭绕之下越发的显得庄重。   此时皇上和文武百官都已经站在了圆台上下,后入祭坛的宫嫔妃和各家夫人女儿也连忙按着事先嬷嬷交代的位子站好。一共分坐四层。   圆台之上只能皇上,太后。皇后站立,每个人身前放着一个素色的蒲团,用于跪拜之用。圆台之下站在以德妃为首的各宫嫔妃,从高到低依次排开。后是文武百官,到最后才是苏子衿这些个官员妻女。   这相隔了大约快两百人,一层一层之间又间隔着距离。站在最后几乎是完完全全看不到祭台之上是什么个情况。因此所要做的事儿也并不多,就是听着礼官吟诵了祈文后,随着前头的百官一起跪拜。   三拜三叩后随着一声厚重的号角声响起,今日的祭祀也算是结束了,等皇上和各宫嫔妃率先离去后才有管事的嬷嬷领着宫女来引着一众本来领着百官和妻女从左右两侧宫门走出祭坛,往清月湖去。   因着连续几日的大雪,这清月湖上的冰是凝结得厚厚的,白皙微透,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洁白无瑕,在阳光会下隐隐泛着柔光,让人看上去就心情舒悦了几分。   为着这冬月会,冰面上三边都搭建起了高台,中间是两层的主台,上坐太后,皇上,皇后,下坐以德妃柳妃为首位的各宫嫔妃。左右两侧高台有三层,男女分开而坐。   这座位自也是按照位份来的,苏子衿和沐雨彤被分在第二层的首座,上面一层是公主以及品阶更高的郡主,下面一层坐着的是没有诰命在身的各家妻女。   近三百号人涌入清月湖之上,分次落座下来,依照着往日宴会的习俗,皇上率先开口客套了一番,待第一杯酒喝下去之后冬月会算是正式的拉开的帷幕。   随着宫中的舞女穿着冰鞋划入中央,管乐之声顿起,在观舞之下这众人也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交谈之声渐起。   这个时候是最好探听各家各府情报的时候,可惜苏子衿确没有心情去听,一双眼眸一直暗暗的看着坐在主台下层的德妃。   而德妃神闲自若,自顾自的赏着舞,时不时同身后的嫔妃笑谈两句,至始至终都没有望苏子衿这边一眼。只是在酒过三巡之后似酒醉了一般揉了揉额头,将酒杯放在右侧的下桌角后由着身边的宫女扶起身来转身走出的主台,从背面走了出去。   德妃走了苏子衿自也不急,反倒的将眸色完完全全收了回来,一边举起酒杯似观赏这临近结为的第三支舞一边似闲聊一边问和自己同桌的沐雨彤:“大表哥可有同你说今日什么时辰封赏?”   “说艾公公说的是午时,同霍大将军一道封赏。”沐雨彤如实回答。   苏子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问:“那也就是在冰上蹴鞠之前,那在此之前各家小姐的才艺和各宫娘娘的献艺会先行吧?”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等五曲舞终后想来就会有世家小姐或者是嫔妃自请献艺了吧,毕竟今日这等日子不少世家小姐可是卯足了劲的,不过你我二人都是定了亲的人了,今日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这一般开场的献艺自左不过就是琴棋书画,倒也没有看头,我且去走走,若是有好看的,回来你同我说道说道。”苏子衿说这就站起身来。   沐雨彤自然知晓苏子衿这般说是给旁人听的,此去必然是有事,自也帮着打哈哈道:“你呀,其实是怕太后万一高兴了寻你去献艺吧?”   “你也是,莫说穿呀,多不好,我就那些个底子,早就倒干净了,今日若是不躲躲岂不是要出丑。如今你都给给说出来了,让人笑话。”苏子衿微微羞怒着脸,蹙着眉埋怨沐雨彤,引得四周近些的人乐笑起来。   “得得得,知道了,这第五曲舞快开始了,你要躲呀就赶紧的,去个半个时辰再回来,一会儿太后若是问起来,我就说你摔进茅厕里了。”   “随你怎么说吧。”苏子衿娇俏的皱了皱鼻子,转身就走下阶梯而去。   在旁人看来就像似两个发小之间的拌嘴,倒不觉得什么,哈哈一笑后便都再度将目光放在了下面的旋舞之上。   不过这边的人没有人再把目光锁定在苏子衿身上,另一边的几个人却是从苏子衿起身后就双眸一直盯着她,看着她楼梯后顺着前后高台之间的夹道走出了湖面,走入了岸边上的柳树林。   层层叠叠的柳絮在冬日里都没有了柳叶,棕色的柳枝交织在一起就好像一张网一样,让人看不透彻里面的人,只能看到人影闪烁,这样的天然掩护下让人分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是走向那条路,但注意苏子衿的几个人却落下了心。   因为从柳树林里的三条路分别通往的是御花园,太极殿,以及皇后的坤宁宫,不管是哪一条路上都是人来人往的且没有任何岔路,谁也不担心苏子衿能在这几个地方弄出事儿来。   只可惜走入柳树林的苏子衿却要让这些人失误了,这柳树林虽说只有三条路,可苏子衿本也就不打算走路。   走入柳树林身处,见四下无人之后,借着天然的掩护,苏子衿是纵身一跃就跃过了尽头第二处的墙面,落入了夹山小道里。这是苏子衿前世偶有一次逃脱时找到的,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正好能通往皇宫之中一个荒废的宫院——合欢台。   合欢台距离清月湖不是很远,可相比起清月湖的热闹鼎盛,这里就好似身处荒野一般,过了花季的合欢树光秃秃的,高台之上盘满了枯萎的藤蔓,台上的小房也显得破旧不堪,窗户都破了好大一个洞,但顺着这个洞依稀能看到里面背对着而站的人影,让苏子衿加快的脚步,走上高台,推开门。   “让德妃娘娘久等了。” 第402章 娘娘您没有他路可走(皇冠加更)   苏子衿的声音让德妃身子一凌,看这眼前那残破的牡丹图略有几分惊讶,但转瞬即逝。缓缓侧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前的苏子衿,嘴角浮笑道:“并未久等,本宫原本以为郡主会更晚一些到呢,没想到比本宫预想得快得多。”   “娘娘这般明显的提示。臣女若是来得慢了,岂不是显不出臣女的本事。”苏子衿浅笑着走入房内,站在距离德妃一丈远的积满灰尘的圆桌旁。双目直视,带着几许胜利的得意。   而听着她这番话。德妃倒有些觉得自己自作聪明了,看来自己的计谋是完完全全被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孩子给看穿了。于她而言这件事更像她们之间的胜负游戏,不过细想之下仿若就是如此,只不过是她输了。   “明显吗?本宫倒向听听,哪儿明显了。”德妃彻底转过身。迈开莲步走到苏子衿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想要彻底看透她。看透她是怎么输的。   “看来娘娘真是小看我了。”苏子衿略有些失落的一挑眉。嘴角撇了撇后抬起手在身侧的圆桌上画了一个小圈儿,在灰尘之中格外的醒目。“德妃娘娘离席时将酒杯放在了这个方为,这不就是明显的提示吗?”   “哦?”听着这话德妃深深的看了苏子衿一眼,心中兴趣更浓了一分,秀美的双眸微微眯起,轻问:“明显吗?本宫想听听,如何明显了。”   “娘娘真是不听到最后不落心,那臣女也不拐弯抹角了。”苏子衿仰起头来,手指点在圈儿的中心处,自信悠然道:“娘娘临走前看似随意可却是故意将酒杯放在了长案的右下角,而那右下角对应的方向是东北面,顺着东北面的只有御花园和太极殿,一路上都没有岔路,按理说娘娘该是指向那儿。   可那两处都是宫女太监来回穿梭的地界,没有茂密的树林也没有假山群遮挡,若是娘娘邀臣女绝不会选择在这般人多,不好找隐蔽处的地方。   那么反着想,那酒杯对准的是东北面,可另一面图纹也对着长案的左上角也就是西北面,而西北面通向的是冷宫,娘娘必然不会去也不能去,而这夹在冷宫和清月湖之间的荒芜的合欢台就是最好的去处,而且他人也不乐意来。”   说完,苏子衿手指一划,在从那圈儿的中心里拉出一道线来,直指德妃。   看着那到无比清晰没有一丝犹豫的线直直指向自己,德妃眼中浮起一丝赞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荷悦郡主真是聪明绝顶,而且还会揣测人心,是本宫小看你了。”   “娘娘故意这般可不就是为了试探臣女吗,如今看来,娘娘对臣女倒是有几分满意了,那么咱们之间的合作,娘娘该是同意了吧。”苏子衿双眸紧紧看着德妃,胸有成竹。   “郡主这话说得早了些,上月我同郡主说过了,今日希望能听到郡主别样的说服之语,虽说本宫对郡主的聪慧是满意的,可也总不能光靠着这满意就莽撞应下吧。”   “娘娘,你我都是聪明人,又何必说那些个多余的话呢?那日娘娘给我留下提示就是给我一个机会,今日邀我前来自也是清楚我早已经知晓其中曲折,要一个答案罢了。   然而臣女的答案娘娘当该清楚,一如那日所说的,不过是将柳妃换做了皇后,日后事成,皇后全权交与娘娘您处理,剩下的,一切如旧。娘娘当该清楚,臣女和太子的诚意足够了,这个答案我想德妃娘娘也会满意,那么现在,娘娘该给臣女一个答案了。”   听着苏子衿这番话,德妃微微蹙眉,眸色略有几分阴沉下来,不悦道:“郡主这一次似没有上次那般有诚意了,便连这话都不愿多言几句了。”   见德妃不悦,苏子衿却不慌,反倒不紧不慢低头一笑道:“德妃娘娘,不同时候这话自然也不同的说,该说的上次臣女都说过了,您心中也有谱,而今日时间紧迫,您原本就打算答应臣女了,臣女又何必浪费时间说无谓的话呢。”   苏子衿这话倒是让德妃心头一惊,看着苏子衿的瞳孔一缩,瞧着眼前这个穿着暗红色朝服无比沉稳的女子,心中再一次刷新了对她的认识,这才真正的幡然醒悟过来,苏子衿远比她想象的更厉害些,不过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安心。   “郡主这话何意,什么叫本宫原本就打算答应你了,本宫何时说过这话?”   “娘娘心中说过这句话。”苏子衿靠近一分,虽说比德妃矮了半个头,可气势之上却半分不差,甚至隐隐还越过去了几分。“娘娘,宫中如今我虽没有人,但是有些事一眼就能看明白。柳妃复宠,那么复位之事也不远了,而柳贵嫔的死柳妃也查出味道来了,这几日里柳妃和皇后之间只怕是水火不容的过了好几次招了。   今日冰上蹴鞠第一场就是皇子之间的对战,四皇子和七皇子各在一队,互相对决,虽说不过是娱乐的比赛,可娘娘该知晓今日这娱乐是不可能的,这场蹴鞠必然会出事,这一出事皇权之争就又要上一个台阶了,说白了,也就到了薛家不得不选择的时候了。   娘娘和薛家如今的处境很是尴尬,而今日既然娘娘邀了臣女来,那就是打算答应了,因为娘娘没有其他更好的路可走了,否则娘娘得不偿失,要屈居人下不说,还会多一个敌人,若是到时候臣女和太子险胜了,娘娘和薛家都不会好过。”   苏子衿最后的话有些难听,也带着威胁之意,可德妃却不没有发怒,便连原本眼里的那一丝不悦都不见了,反倒的浮起了一抹赞许的笑意。   “荷悦郡主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大胆心细,刚柔并济,本宫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看了个一清二楚,有你这样的人辅佐太子,那么本宫倒也能安心了。”   德妃如今的心是真正的安了,原本太子这般,苏子衿又年幼,虽说有一个君故沉帮衬可到底觉得弱了些,心中有所担忧,如今一看,这苏子衿不仅仅有一张能说服人的巧嘴更是聪慧异常,而且懂得恩威并施,这样的人,只怕是当朝大臣都没几个能比得上她,如此,又还有什么不安的呢。   “春日祭祖的时候,本宫会给郡主和太子一个交代,我也会同家父说今日的决定,这段日子郡主和太子就放手去做吧,宫内有本宫,宫外有薛家帮扶。只是本宫只有一件事要嘱咐郡主,切记要快,快些让太子起来,皇权之争已经不远了。”   说罢,不容苏子衿回言,德妃迈开步子就从她身侧插肩而过,走出房内。   转身看着德妃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心思一沉,看来真是快了。 第403章 封赏   德妃走后苏子衿并不急着走,而是在合欢台停留了一刻左右才顺着原路走回去。   这原路还是原来的路,只是清月湖的气氛却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气氛了。一走上楼梯苏子衿就清清楚楚的看到原本该是坐再主台下层的柳妃移到了上层。虽说是坐在皇后的下侧可却正好是皇上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坐在上层的柳妃自然是春风满面,唇角微扬,风情万种之下隐隐透着得意和挑衅之意,而这挑衅的自然也就是皇后了。   虽说皇后依旧如常的面不改色。端坐在凤椅之上气质典雅,可苏子衿却能看到皇后眼底的一丝撩然的怒意以及杀意,让人不由得心底一寒。   看来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里。这月清湖发生了不小的事儿。   “雨彤,看来是发生了有趣的事儿了。”苏子衿回到原本的位子栖身坐下。看着台下冰面上正在坐画的世家女子,轻声的问。   “那是自然。你这一去呐错过太多事儿了。”沐雨彤似笑非笑的看向主台下层里最后一排角落上穿着藕白色高领滚边小袄,下着桃红色百褶棉裙,梳着飞天髻,带着一只极为显眼的飞凤步摇的年轻女子道:“你可认识那女子?”   苏子衿顺着沐雨彤眼眸所及的地方看去。觉得那女子有几分眼熟,细看之下觉得那么眉眼和脸盘和柳妃有几分相似,只是相比柳妃来说更年轻更温婉。有些似德妃恬静和柳妃娇俏结合在了一起的感觉。   “不认识。此女子是谁?怎么穿着平常的衣衫同嫔妃一道坐在那呢。”苏子衿实在有些好奇,她听得出沐雨彤的意思,这主堂上层的事儿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女子引起的。   “这女子是黄参将的次嫡女,原本一直在老家衢州,今年及笄随父母入京来,本是打算来寻一门好亲事,恰巧遇上这冬月会,跟着入宫了来。刚刚一曲胡旋舞跳得极好,就是宫里的舞娘都比不上,当即就得了皇上的喜,封了美人,更是御赐飞凤步摇,这寓意着一飞冲天呢。”   听着沐雨彤这听上去是叙述刚刚的事的话,苏子衿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柳妃今日下了狠手让皇后摔了个大跤了,难怪皇后眼眸之中藏不住杀机。   这黄参将的次嫡女苏子衿虽未见过,可却知晓这黄参将的妻子是柳妃的表姐,而这黄美人自然就是柳妃的表侄女了。这事听上去巧合,可谁也听得出来,这黄美人必然早就是柳妃的一步棋了,瞧那容貌,气质,若非刻意培养哪能这般像。   再加上那胡旋舞本就是西域舞蹈,南楚跳得好的人不多,可偏偏皇上几年前喜欢上了,这黄美人如今刚刚及笄不久,能跳得比舞娘都好,必然是从小就苦练。   不论是容貌,气质,才艺都是最为符合皇上的喜好的,而能这般了解皇上喜好的自也只有宫中常年得宠的柳妃了。   柳妃这是走了一步退棋,来迎合皇上。   由此看来柳妃是早就想明白了,意识到自己年纪也大了,若再骄横下去只怕不得皇上的心,与其只身一人孤军奋斗不如找个年轻的,合皇上口味的帮手,即能让皇上记着她的情谊,也能让皇后吃瘪。   而看今日的情况,皇上是极为吃柳妃这一套,对那黄美人也是极为喜爱,这般下去,柳贤妃复位又近了一步,这黄美人日后也必然会平步青云,皇后这边可就要被压制了。   看来柳妃和皇后之间的恶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春节之前皇后应该都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管苏子衿这边的事,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看着那主堂之上皇后和柳妃眼眸交接之下的暗斗,苏子衿的心情尤为的好,这世上最让人喜欢的事无疑就是坐山观虎斗了,于是乎苏子衿端起酒杯遥遥的往德妃所在的地方敬去。   德妃虚晃了一下酒杯,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   午时,日头悬挂于顶后,世家小姐和数位嫔妃的献艺都已经展示完了,随着午膳的依次摆上桌,皇上轻声同身边的艾公公说了些什么。   虽说离得远听不清皇上同艾公公说了什么,可谁都知晓是到了今日封赏的时候了,因为在太监的指引下安国侯府一家人和霍平已经站起来一前一后从右边高台的三层顺着楼梯走了下来。   等一行人走到台下的冰面上时,一个小太监捧着放在两卷明黄色圣旨的锦盘快步走上了主台,奉于艾公公面前。   艾公公同皇上和太后说了什么后,得了两个人颔首示意才领着那小太监往前走了几分,站在主台之上拉高嗓子扬声喊道:“圣上有旨,请安国候,中军大将军,许千户,许先锋以及两位夫人上前领旨。”   随着艾公公的话音落地,安国侯府以许荣为首领着一家上下走入三面高台中央的冰面,正对着主堂齐齐跪拜,同声齐呼:“臣接旨!”   虽说跪拜在前的安国侯府只有六人,可不论是跪还是呼都是整齐划一的仿若是一个人,不由得有一丝震撼人心。   看着这般,苏子衿不免有几分激动,握着沐雨彤的手有些颤抖。   眼见着艾公公拿起那明黄色绣着大大的“旨”字的圣旨,不论是苏子衿还是安国侯府都心顿时提了起来,他们等这一日许久了,终于要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国候许荣,中军大将军许武,先锋许天朗,领兵征战西北,骁勇善战,指挥得当,领兵有素,历经三月有余将此侵扰西北多年的都狼一族彻底打败,为南楚,为西北立下了不可磨灭的汗马功劳,为犒其苦,特加封安国候为护国公,封地平洲,世袭三代。   加封中军大将军为正一品西政大将军,赏黄金千两,良田百亩,丝绫罗百匹,雪域宝驹三匹,玄铁宝剑一把。   加封先锋为四品东中郎将,赏黄金百两,良田百亩,丝绫罗百匹,西域良驹五匹,刺金枪一把。   因安国侯府军功浩大,皇恩昭昭,恩抚全府,加封许千户为正五品武夷护军,封安国侯府夫人为一等诰命夫人,封西政大将军夫人二等诰命夫人,同赏纹印千两,珠宝一箱,玉如意三支,翠玉红珊瑚一株。   钦此!”   “谢主隆恩。”   随着这一声谢恩同俯身一拜一道落地,一切都落定了。   落在苏子衿和安国侯府上下的心头,告诉他们,这不是梦,安国侯府真的是要如日中天了。   这一世,真正的。 第404章 初心未变   随着安国侯府跪地谢恩,艾公公转身就将手里的圣旨交给另一个捧着托盘站在身后的小太监,由小太监捧着托盘快步走下主台。恭恭敬敬的将这沉甸甸的圣旨交给许荣。   接过圣旨。按着那不成文的规矩打赏给了那小太监一小袋银子后入来时一般领着一行人原路返回,只是这回去走得是无比的风光奕奕,大气潇洒,特别是许启明和许天朗。二十出头的年纪,此时扬眉吐气之下越发显得气宇轩扬,引得不少世家小姐看红的脸。   “瞧那些个世家小姐看两位表哥的眼神。似恨不得贴在上面了呢。如今安国侯府兴起,大表哥可日后可就是护国公世子了。炙手可热,日后必然有不少人家想要将女儿送进来。雨彤你可要注意些了。”苏子衿一边端着酒杯,一边喜笑眉开的拿沐雨彤打趣。   “注意什么,安国侯府一门向来都是只娶一妻,我与你大表哥早有婚约在身还怕那些莺莺燕燕不成。再说了,我沐郡王府也不是吃素的,谁若是不怕死。大可试试。”沐雨彤声音提得有几分大。听上去气势十足,可却是说给别人听的,当即就让底层的不少世家小姐低下了头。   听着沐雨彤这示威,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丫头是真慌了,都把沐郡王府给搬了出来。   “皇上有旨,请镇南大将军霍平上前接旨。”这边安国侯府的人刚刚走出中央,艾公公就再度提高嗓子唤霍平上前去。   霍平走上前,同迎面走来的许荣等人点头问礼后擦肩而过,走到主台前,一如许荣等人之前一般,跪地高呼:“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镇南大将军霍平镇守边疆多年,战功赫赫,军功累累,今年更是将迪酋收复,为表彰其功劳,特加封为一品柱国侯,赏黄金千两,宅府十间,良田千亩,珠宝三箱,汗血宝马一匹,玄铁弩箭一套。钦此。”   “谢主隆恩。”霍平深深一拜,直起身来之时小太监已经将圣旨送到了跟前。   接过圣旨,霍平起身就欲退下,可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坐在主台之上的皇上突然开了口问:“柱国侯十九岁去往边关,如今十六年过去了,今年三十有五了吧?”   “回皇上,是的。”霍平知晓皇上要问什么,干净利落的回答。   “朕听闻你到如今都还未娶妻,这是为何?”皇上眸色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平,略有怀疑。   “回皇上,边关多年以来战火连连,臣顾着打仗难有空闲,而且军中净是男子,臣难寻良妻。”霍平的话说得极为流利,仿若早已经述说过数千遍一样,流利的不带半分感情,却红了许氏的眼眶。   “爱卿为了南楚,为了边关付出了极多,朕也明了,不过如今边关安稳,南楚国泰民安,爱卿也该考虑考虑成婚之事了,毕竟府里要有女子管理才好,朕想着,不若借今日这个机会,朕给你赐一良妻可好。”皇上笑言说这,视线不动声色的往坐在左侧高台第三层的如意公主看去。   皇上的意思一瞬间变得明显了起来,他想要利用公主与霍平联姻来掌控住霍平,毕竟如今安国侯府他是无法掌控了,虽说手里的萧裕景可以与之抗衡,可到底让皇上不安,这霍平如今就是皇上最好的人选。   而这件事对于霍平来说也是极好的事,在皇权之争渐渐浮现起来的今日,能娶如意公主这等太后亲出的公主无疑是最好的,因为不必考虑站位,更不用赌命,待到新皇登基之后也不会受到波荡。   可就在人人艳羡霍平这要平稳的度过皇权更替的时候,霍平却单膝跪地行大礼婉拒道:“谢皇上好意,但如今臣心中已有人选,不日就要成婚。”   霍平这话一出,整个清月湖都动荡了起来,惊讶的议论声顿起。   人人都惊讶,这霍平回来不过一月有余的时间,这段日子里不少世家都有明敲暗打的给他送去消息,希望结亲,可都被霍平无一例外的挡了回来,如今霍平说心中有了心选让人实在好奇这人是谁家的小姐,竟然这般有魅力,让霍平动了心,连皇室的亲事都婉拒。   “哦?爱卿回金陵来不过一月多,这般快就寻觅到良妻人选了?是谁家的小姐这般有福气。”皇上也心中好奇,明明他查过这些日子来霍平将那些企图结亲的人都赶了回去,怎么这个时候就冒出了一个人选来,好不日就要成婚。   “望皇上赎罪,此事微臣不好说出来,那女子害羞,如今亲事之事都还未行,说出来反倒让她为难。”霍平低着头诚意拳拳的请求,能听得出他极为喜爱他口中之人,护得极好。   而他这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皇上若再问就显得过于了,可又担忧是这霍平的推脱之词,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依爱卿吧,不过爱卿要成婚是大喜事,也要给出一个具体时辰来,到时候朕可要亲自去喝喜酒呢。”   听着皇上这话,霍平自然明了皇上打得是什么算盘,也不慌,抬起头来喜笑颜开道:“皇上愿意来是臣的荣幸,虽说这成亲的日子还未具体定下来,但也就是来年春节里的事了,到时候定下了日子臣必然告知皇上。”   “那便好,朕就等着爱卿了。”皇上蔚然一笑,微弯的眼眸里迸发出精明来。   霍平自然知晓皇上这是做着坐等的打算,倒也不怯,似无事人一般站起身来,对主台行了一个礼后转身顺着原路往右侧高台去。看着他的人影,不少世家小姐夫人都泄了气,不过也有不少人将同情的目光投向了许氏。   霍平和许氏过往的事不少年纪相仿之人都知晓,原本霍平这么多年未婚人人都道是为了等待许氏,不少人艳羡也同情。   可如今霍平却要娶妻了,而这许氏却还是苏成的妻子,不免让人为许氏感伤,看着许氏微红的眼眶就更是让人心酸。   只是他人却不知晓,许氏如今红了的眼眶不是悲,而是喜。   喜他十六年初心未变,喜他们还好没有错过,虽然晚了些。 第405章 遇刺   霍平的话让整个清月湖上掀起了一阵失落悲伤之意,不过随着太监们将两个七尺高的蹴鞠球门从外面搬入进来,一下子就把原来的微哀的气氛一扫而空。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台下的中心处。   人人都知晓。今日的正戏要开始了。   每一年冬月会,这冰上蹴鞠都是最最重头的戏码,也是最让人喜爱的。   为了表现君臣同乐会分为三次比赛,首先是皇子之间的。其次是臣子之间了,两场去胜者稍作休息后再比赛。   每场比赛都设有不同的彩头,比赛时不可相让。否则视作欺君,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是君臣之间唯一没有等级之分的时候。相对来说公平,自也让人摩拳擦掌。   不过今日明了的人看的都不是所谓的公平。如今这柳妃和皇后越闹越厉害是人人都知晓的,那么这皇子之间的争斗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四皇子和七皇子分为两队,针锋相对之下必然会出事。   所以。明了之人看的是今日的走势,若是今日这两位皇子闹得大,那么这皇权之争就又要往上浮一分了。那么这些个没站队的自然的就要做最后的几分考虑了。而那些站好了的自也是提着心,准备好所有,一旦出事那就又是一轮风雨了。   在这众所瞩目之下,蹴鞠球门放好了之后,早早离席去换衣的皇子们从没有高台的一侧一直排开走来,一共六人,分别穿着红蓝两色的棉质袄衣,用布带绑住袖口和裤腿,与衣同色的布条儿绑在顶发之上。   两队分别以太子萧落净和四皇子萧落宇为首,萧落净为红,萧落宇为蓝,两人身侧分别站着萧落瑞和萧落尘以及两名未成年的皇子。   六人步伐一致,走到主台之前,齐刷刷的向台上之人行礼。   “参见皇祖母,父皇,母后。”   瞧着台下这六个人留在宫内的儿子,皇上也知晓今日是避不过去了,虽说心头不悦,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能表现,只能点了点头沉声道:“今日你等定当要好好比试一场,为咱们皇家争得颜面,可明白?”   “儿臣明白。”六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且去吧。”皇上大手一挥,将整个冰上蹴鞠的帷幕拉起。   得了皇上的话,皇子们自也不敢耽误,按着各队分站左右两侧的球门下,换好衣服早早等在两侧的各皇子护卫也连忙走了上来,十二人完完全全组成了球队。   但众人站好了位后管理记分的太监却不将球拿来,而是率先对一直守在清月湖之外的侍卫长一挥手,让他因着数百名侍卫快步走进来,将三面高台相夹的冰面围起来。   这是为了保障众人的安全,因为在冰上,即使穿着底面包着细麻布的靴子也会打滑,虽说参赛的皇子和武将都有一定的武功功底,可到底难免一时不慎,若是这塞满了糠米的蹴鞠砸下来也是足以砸晕或者砸死人的。   所以要等到侍卫完完全全将四方围起来之后,拿着蹴鞠的记分太监才抱着球走进来,将其放在两队中央,快步退出球场,站在侍卫身后,抬起手狠狠往下一挥,大喊:“开……”   “你这个污蔑镇国侯的狗皇帝!纳命来!”太监的球字还未喊出口来,一个狠厉的声音就率先从主台之上响了起来。   听着这声,众人惊恐的往主台看去,不知晓何时一名侍卫竟然冲到了主台之上,手中拿着长剑直直的对着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刺去,速度之快让人似能听到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势不可挡。   ——乓!   在众人的惊恐和不少人的惊叫声之下,一直站在皇上身侧的带刀侍卫都统孙都统飞快的将腰间的佩剑拔出,从下往上一挑,重重的黑金铁宝剑击打在那刺客的剑刃上,随着一声震耳的鸣响声那刺客手中的剑断做了两节,剑锋飞向右侧,直直的钉在木桩上,微微轻颤。而剑柄的那头则是震破了刺客虎口,更是震得他后退了两步。   而就是这两步的时间,两排侍卫飞快的从主台两侧的楼梯爬了上去,几只手抓住刺客,一人将随身带着的锁链飞快的将那刺客缠绕住,让他动弹不得一分。   “狗皇帝!今日你当真是命大,老子今日杀不了你是老子不够本事,不过天理昭昭,你逃不了的!”   那刺客狠厉的盯着皇上,高呵一声后双齿狠狠一合,孙都统意识到不对,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那刺客的脸色瞬间就化作了铁青,狰狞笑着的嘴角溢出一丝黑血来,当即就知晓没救了。   可还不等孙都统挥手命令侍卫将其带下去,那刺客忽然之间似憋不住了一般张开嘴将口中的黑血整个喷出来,如同一道漆黑的箭一般直直的往正对着其而坐的太后射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后与那刺客相隔得又太近,孙都统和秦嬷嬷伸出手去来不及挡,太后也来不及起身侧退,那道血箭就飞快的落在了太后身上,从头到腹部。   接触到腥热的黑血的一瞬间,太后惊得睁大了眼眸,可当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的时候,心中顿时赫然,急忙站起身来,转过头想要去看向什么,可才刚刚站起一分,这头还未来得及转就双眼一抹黑,整个身子顿时一软摔坐在凤椅之上,不省人事。   “母后!”“太后!”   随着回过神来的几声惊呼,皇上同皇后几乎是飞一般的冲到了太后面前,探测到太后气息平稳之后皇上转过头对着孙都统气急败坏的急呼:“愣着做什么!传太医院所有太医入慈宁宫!”   说罢皇上也不论孙都统听没听进去,身手就将太后打横抱起,慌忙从楼梯快步跑下,送入太监急急拉过来的銮轿,由七八个小太监抬着快步往外跑,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跑得没有踪影,而主台之上的嫔妃也是倾泻而出,同皇后一道快步往慈宁宫方向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众人看着皇上太后离去的方向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第406章 举棋不定   这突如其来的事让众人都有些惶恐,因为谁也没想到会在今日这等群臣汇聚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来,而且还是太后出了事就更是无比的严重。   群臣无法入后宫去询问情况。而官员妻女这等非皇室女子不得召请自也是不得入后宫的。整整左右两边高台的一二两层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微小的几乎看不见了的嫔妃身影议论方才发生得飞快的事和等待结果外。   而在众人都把目光汇聚在那通往慈宁宫的方向时,苏子衿的视线却紧紧的锁定在那被两个侍卫从主台之上拖下来的那刺客身上。   此时因着中毒,刺客的浑身在死亡之后迅速变得铁青起来。从嘴里喷出去的黑血从嘴角顺着下巴留下到脖子,在这干燥寒冷的冬日里转瞬就干了,贴合在他的皮肤上。衬得他显得越发的狼狈,可他的嘴角却依旧保持着一抹得意的邪笑。印在苏子衿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因为这让她想到了君故沉。经过那日的事苏子衿基本上已经可以完完全全确定君故沉同柱国侯通敌案有关系,甚至他就是推动一切的人,毕竟他有这个能力,而今日发生的自然的也让她有理由往是他安排的身上想。   只是她不确定。真是君故沉要这么做吗?目的在哪里?   那刺客行刺时高喊着皇上是污蔑镇国侯,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在这件按着本就越演越烈的时候出现这么一个为镇国侯来杀皇上的刺客无疑会让人更加怀疑镇国侯是被冤枉的。让这件事无法如以往一样暗压下去。   这般说来对于推动镇国侯通敌案翻案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可也是一件坏事,让这件事这么快的发展对于对那些想要彻查镇国侯案的人来说或许在朝堂之上有了更好的更让皇上不可拒绝的理由,可也让那些不愿彻查或者就是当初冤枉镇国侯的人紧张起来,那么势必今日之事也能成为他们的利剑。   最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于君故沉来说可谓是没有好处,只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因为那日在大理寺发生的事已经引起了萧裕景的怀疑了,君故沉应该也会想到,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而萧裕景又对皇上几乎死忠,这般情况下未必不会透露几分给皇上,即使萧裕景对他还有记挂,可也会让他们之间开始出现硝烟。   这是君故沉不想的事,苏子衿很清楚那夜他离开前的苦涩并非是因为她未来可能会和萧裕景敌对,而是他和萧裕景之间不可避免。   而且不仅仅是萧裕景这个问题,这件事之后更多人就会注意到这件事,君故沉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只要一丝怀疑的声音传到了陷害镇国侯的人的耳里,那么不管他是不是或许都会被拖出来当做那个就是镇国侯府未死的挑事人,而皇上对这件事很是反感,那么不管再看重他也会斩杀他。   不论这件怎么看,对于君故沉来说都是极为危险的事,若是以往苏子衿觉得君故沉绝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因为他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人。可如今,苏子衿不敢确定,自从知晓了君故沉或许是镇国侯府未死的人后,她就发现她根本不了解他,他的每一步都不是她可以想象的。   君故沉到底是谁?他如今到底在哪?是在金陵的某处看着风起云涌还是真的回夜魔国去了?今日这个刺客真是他派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她想的那样吗?太后只是意外还是其中一环?   所有的一切都是疑问,得不到答案,所以让变得她举棋不定。   她不知道她该不该担心他,不知道她该不该出手帮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帮,如何帮。   这一切就好似本该清明的事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片黑雾,所有的一切都不敢轻举妄动,可却又担心又好奇……又害怕,这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苏子衿说不出来,可却异常的难受。   “子衿!子衿!你没事吧?”眼见着苏子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沐雨彤吓得连忙摇了摇她的手,活怕她出事。   “啊?”苏子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满目担忧的沐雨彤本想说话,可余光却看来沐雨彤身后原本的人都不见了,整个二层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其他人呢?发生了什么事了?”   “人都已经走了,没发生什么事,李公公来通知说太后已经没事了,只是受了些惊吓,皇上陪在慈宁宫,所以今日的冬月会提前结束。走的时候我叫了你,可你没跟上来,走下了冰面我才发现你还站着不动,怎么叫都不应我,吓坏我了。”见苏子衿回过神来沐雨彤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没事,只是想刚刚的事入神了,不必担心。”苏子衿拉着沐雨彤的手,知晓自己吓到她了,略有些愧疚。   “刚刚的事?你是指镇国侯府的事吗?”沐雨彤看着苏子衿眼底还浮着的愁思,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我只是…”苏子衿想要否认,可看和沐雨彤有些紧张的样子,眸色一凌,小声的郑重的问:“雨彤是不是有什么要同我说?或者说,你知道镇国侯府的什么事?”   “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说。”沐雨彤有些踌躇,从苏子衿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避开苏子衿追问的眼眸,转而看向台下已经渐行渐远的人小声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最近镇国侯通敌案的事有些人想要调查翻案,也有传言说是镇国侯府有从那夜血洗中逃脱的人。”   “我听闻了,之后呢,雨彤,我知晓你要说的绝不是这些。”苏子衿上前一步,直视沐雨彤的双眸,她很了解沐雨彤,她绝对是有大事,而且和镇国侯以及她有极大的关系。   “你也知晓,我父王和镇国侯以及安国候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和我们比一起来更加,因为我婚事的问题,下月父王和母妃都要启程来金陵,来之前给我送了一封信,说…说…或许镇国侯府里那个未死之人就是黎顾均,让我告诉你。”沐雨彤将黎顾均三个字说得极为细微,可就算如此细微可落在苏子衿的耳内却好像巨石,砸在心头。 第407章 心乱   “怎么…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苏子衿还是不能相信,虽然她也有这样猜想过。可是她的的确确看到黎顾均死了。怎么可能活着。   “父王说,镇国侯府为黎顾均养有替身,你可还记得小时候一直跟在黎顾均身后的那个带着面具,总是低着头的小护卫?”   替身!小护卫!   两个词一瞬间将苏子衿拉回到了极为久远的回忆之中。似在心底最深处翻出来的一样,模糊得不像样,可却能让人回想起那日的事来。   苏子衿记不清那是在那儿了。只记得她不知为什么被困在了树上下不去,赶来的黎顾均在地上急得满头大汗。任凭她哭闹也不似平日里一般直接就将她救下去。   后来一道身影飞过来,三步就上了树。将她从树上抱了下来,而这人也是黎顾均,确切的说是真的黎顾均,因为他落地之后将手里的面具递给了那站在树下急得满头大汗的“黎顾均”。   那时候她依稀记得有问。为什么有两个顾均哥哥,而黎顾均只是笑笑说,你永远只有一个顾均哥哥。   那时年幼的她根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如今这回忆从心底冒出来才明了过来。那个人一直跟在黎顾均身边,带着面具的小护卫就是他的替身。   也就是说,那夜死在镇国侯府的或许是黎顾均的替身,君故沉有可能就是黎顾均,又或者,是那个小护卫。   “子衿,这件事未必是真的,我父王也只是猜测罢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也只是想让你知晓而已,再说了如今你和君故沉都已经订婚了,就算那黎顾均真的活着的话这么久都没来寻过你,你也不必履行那早就不能作数的婚约。”见苏子衿的眸色暗沉沐雨彤有些慌张,手足无措的安慰。   面对沐雨彤的安慰苏子衿心底不由得苦笑,在不知情的沐雨彤看来,担心的是她知晓了黎顾均或许没死后对她和君故沉的婚事有影响,让她为难。可对于她来说,在黎顾均和君故沉之间她一点都不为难。   若这个黎顾均没死,苏子衿觉得那么君故沉必然就是,因为随着过去那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她觉得君故沉对她很多地方和那零星记忆里的黎顾均很像似,而且,一句话在此时此刻浮上苏子衿的心头,那就是……   ——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君故沉一见到她就对她好,更是不拒表达喜爱,这样无缘无故的好和喜爱让苏子衿一度怀疑,甚至在前段时间一直都想不明白,这种事真的有吗?   而如今,她似找到的答案。   若君故沉真的就是黎顾均的话,那么对于苏子衿来说或许是少去了那早年婚约的麻烦,也算是好事。只是,她的心很乱,越是觉得君故沉就是黎顾均的时候就越乱,说不出为什么来。   “子衿,雨彤,你们怎么还在这上面,舅父他们在岸边等了许久了。”正当苏子衿心乱如麻的时候,许氏的声音和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沐雨彤小声嘱咐道:“这件事还是不要同许姨和许伯父他们说,我父王只让我告诉你,之后的事他来金陵了自会同许伯父他们说的。”   “我明了。”   苏子衿知晓沐郡王的用意,他会让沐雨彤告诉她,可见他是有了证据,至少能让他确定,并不是沐雨彤口中说的猜测。不过他也不会告诉沐雨彤太多,为了保护她,也为了保护安国侯府,因为许荣对黎顾均这个义子很看重,若是知晓一点蛛丝马迹可能就会不顾一切去查去找,在这种时候,对于如今刚刚兴起的安国侯府来说不是好事。   所以,随着许氏走下高台的楼梯后苏子衿就迅速把脸上的慌乱,愁思,以及担忧全数收了起来,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心里的不安和杂乱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住。   ……   冬月会的早早结束为安国侯府的一家团聚增添了时间,在由许荣出面得了苏成的许后,许氏带着苏子衿和苏干同坐安国侯府的马车去往安国侯府。   再次回到安国侯府,走下马车,门前的场景再也不是当初的门可罗雀,秋风扫叶了,而是排着长队装满了箱子的牛车以及早已经带上贺礼站在门前来巴结的官员,以及正在往门头上吊挂的由皇上亲自提字的护国公府的匾额。   这无一不在叙说着安国侯府的整个兴起,不过对于这一切许荣却没有心思多去看一眼,只是同几个相熟的官员寒暄了几句,告诉其他人日后会设宴款待后便就急急的带着众人走进了府内。   一进入府内,许荣就将除开苏干以外的人召进了主堂,并让府内的兵将把主堂院外整个围住,戒备得好似保护元帅的帐篷一般。   “若琳,子衿,我听雨彤说你们不日就要离开苏府了,可是真事?”一走进主堂,还未坐下许荣就有几分急不可耐的转身急问了起来。   “是真事,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大舅父不必多担心。”苏子衿知晓这件事对于许荣许武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太过激动反倒影响今日封赏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同他们说,待拿到了圣旨之后才许沐雨彤告诉他们。   “你这丫头向来聪慧又有主意,舅父自不担心,只是……”许荣略有担忧的看向许氏,柔声低问:“你这次可想好了?”   许氏也知晓许荣对这件事有多看重,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哥,我都想好了,当初是我执念了,让大哥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听到许氏这话,许荣和许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来,嘴角都快裂到了耳朵根子。   他们等这一日等了许久了,以前就有劝过许氏离开苏府,可许氏为了孩子始终不愿,后因着安国侯府的情况,也没再开过口,如今安国侯府兴起,许氏和苏子衿苏干都要离开苏府那个让他们受气的鬼地方,让他们如何不高兴。 第408章 木婉清今日就要动手?   “小妹,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许武激动的双眼都浮起了水雾。转眸看向苏子衿忍不住的兴奋问:“子衿。此事你都计划好了,可有需要二舅帮忙的?你且说出来,二舅就是刀山火海都给你办。”   听着许武这许久未听到的口头禅,苏子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娇俏道:“自然是要二舅父帮忙的,不仅仅是需要二舅父您,还要大舅父。两位表哥以及两位舅母一道。”   苏子衿话倒是让众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许天朗有些好奇的笑问了起来:“表妹你要咱们府上的人全去作甚?难不成要去大闹苏府?”   “二表哥天资聪明。我还没说就猜出来了。”不等许天朗的话音落地,苏子衿就接了过去。   而苏子衿这飞快的回答让许天朗吓了一跳,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诧异的看着苏子衿问:“表妹。我只是随口一说,竟然是真的?你要我们全府上下去大闹苏府?这样对姑母会不会不好呀,沐郡主不是说要在保住姑母名声的情况下同那苏成和离吗?”   “就是因为要保住娘亲的好名声。所以才要舅父表哥你们去大闹。最好的闹得人尽皆知,这般才能让所有人都知晓,是父亲宠妾灭妻。”苏子衿说这眉尾一挑,带着一丝得意。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过来她的计划是如何了。   安国侯府的众人因为苏成这么多年对许氏和安国侯府的态度早就是恨上心头了,以往是因为许氏她们一家三口在苏府里才忍着那苏成,如今要走了,那么这些年许氏她们受得气自然要由他们这些娘家人去还给那苏成了。   “子衿这个计划好,你放心,到时候二舅父一定带着兵,大张旗鼓的去,闹他个金陵人尽皆知,让世人看看那苏成嘴脸!”许武高兴的大臂一挥,恨不得现在就去闹。   “要说闹,你和你儿子一个顶一个。”许荣厌烦的撇了许武一眼。   “大伯你这可就说对了。”对于许荣的嫌弃许天朗当做夸奖,沾沾自喜的看向苏子衿,拍了拍胸脯道:“表妹你放心,有我爹和我,定然能把那苏府闹个底朝天。”   “闹,闹,闹,到时候由着你们两父子去闹,只是这件事也要有个分寸,明白吧。”许荣眼眸之中露出几分肃然的警示两人,随后转而看向许氏,抿了抿唇,担忧问:“既然这件事子衿有了计划应该也就问题不大了,只是小妹你日后怎么打算,虽说咱们安国侯府养你一辈子都行,可是这女子和离之后若在娘家久了,这闲言碎语的…”   许荣对于许氏这个唯一的妹妹是疼到了骨子里,更也是处处为她着想,当年一时不防让苏成得了逞,毁了许氏的前半生,虽说这和离之后是好事,是解脱,可在南楚和离过的女子只是比被休好听一点,即使身份再高也没有几人愿意娶,特别是还带着孩子,就只能低嫁,可这般的话不也是受苦吗。   所以,对于此事,激动之后许荣是又高兴又担心,活怕自己会又一次让这个唯一的妹妹再此进入火坑里。   “大舅父真是多虑了,我娘亲当年可是南楚赫赫有名的巾帼娘子,爱慕娘亲的人若是听到娘亲和离了只怕都要捧着求亲礼从这护国公府派到城北去了,而且,首当其冲肯定就是今日新晋升的柱国侯了。”苏子衿知晓许荣的担忧,笑言着将另一件还瞒着他们的事说出来。   “柱国侯?霍平?他今日不是和皇上说他有心上人,春节里就要成…”许武最后一个字都还未说出来,就看到许氏微微红了脸,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许荣,两兄弟清楚的能看到两人眼眸里的惊讶和明了。   “原来如此,今日听到那霍平同皇上说成婚的事的时候我还有几分惊讶和生气,以为这小子变心了,如今看来又是子衿你这丫头干的好事了,早早的就给你娘亲把红线都拉好了,还和那霍平都已经通了气了,打算春节就将你娘亲嫁出去。”许荣抬起手指着苏子衿这个鬼灵精,是喜欢的不行。   “娘亲和柱国侯错过了十六年了,怎么能再耽误呢,春节这等喜庆的日子是最好了,不是吗?不过时间确实也是不多了,两位舅母今日开始就要准备开始筹备给娘亲的嫁妆了。”苏子衿转而面向坐在右侧的两位舅母。   许大夫人关氏是最喜爱苏子衿的,看着她笑嗔道:“你这丫头,惯是会给你娘亲捞好处,放心吧,我与你二舅母一定给你娘亲准备好,让你娘亲这一次嫁得风风光光,比皇后都风光。”   “娘真是大手笔,要比皇后还风光,那咱们府里的库房都要被搬空了。”   许启明笑言打趣起来,引得众人大笑连连。   在主堂内一片欢声笑语之下,时间过得是飞快,用过晚膳后依着规矩许氏和苏子衿要回苏府去,苏干则可以留在护国公府里游玩几日。   一路上许氏都是笑得合不拢嘴,握着苏子衿的手看着窗外,双眸之中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苏子衿知晓今日必然是这十六年来许氏最开心的一日,因为一切都在眼前了,只要再过几日,只需几日,她就能离开那个毁掉她所有,困住她十多年的苏府了,回到她的家,真正的家里,然后等着自己心爱的人来迎娶她。   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是最最幸福的了,而作为女儿,苏子衿能做的就是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最大的鼓励和支持,扶着她走下马车,最后一次走入这苏府之中。   “大夫人,大小姐,您们可算是回来了,快随奴才入府吧,出大事了。”还不等许氏另一只脚从马车上下来,吴官家就急急忙忙的从府里跑了出来,急慌道。   “出事?出了何事了?”许氏走下马车,一边整理衣服一边不紧不慢问。   “木姨娘出事了,她说大夫人您意图谋害她,大老爷把全府上下都召去了主堂,让大夫人您快些去呢。”   听着这话,许氏和苏子衿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心底都浮起了一丝惊讶。   木婉清今日就要动手? 第409章 可悲(皇冠加更)   跟着吴官家快步走入苏府内,绕过影壁直直的大道直通主堂,所以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灯火通明的主堂。以及坐在首位之上怒眉飞扬。眸色狠绝,咬牙切齿似一张嘴就要吃人一般的苏成和站在他身边低着头垂泪连连的木婉清。   “许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眼皮底下谋人性命。”还不得许氏后脚踏进主堂,苏成就怒喝一声,蓬勃的怒气爆发而出。震慑人心,让主堂内的人不由得心底一颤。   不过这里面绝不包含苏子衿和许氏,苏子衿并不怯苏成一分。而许氏早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了,于她而言这样的怒吼同平日里的说话没有半点分别。   不过许氏还是做出了一副略有些慌乱的模样。一边快步往堂内走,一边急问:“老爷你在说什么?我谋人性命?我谋害谁的性命了?”   “大夫人。婉清知晓大夫人您不喜我,可没想到大夫人您竟然这般狠心,命人从衣食住行上处处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下手,您若是要我死便直说就是。何必害孩子呢,他如今才两个月大……”   木婉清率先开了口,可说未说完就哽咽的泪如雨下。摸着那一点都不明显的肚子。委屈至极,这让苏成好不心疼,连忙拉住她的手,眼眸却狠辣的盯着许氏带着杀气呵道:“许若琳!我自以为你虽说称不上好,但到底心还是有几分善的,没想到你竟然连一个妾室,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   木婉清和苏成未说完全的话让许氏一头雾水,不知木婉清到底做了什么,但她记得苏子衿说的话,木婉清是自己人,她要做的就是如原本该做的那样。   于是许氏定了定神,回想起以往的自己,带着疑惑和不安问:“妾身不明白老爷您这话是何意,妾身做了什么了?怎么就容不下木姨娘和这未出生的孩子了?”   “好!好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看着许氏脸上那茫然无辜的模样,苏成更是恨得咬牙,狠狠的一挥手,对门外喊道:“来人,把那几个狗奴才带进来。”   话音落地,门外五个侍卫就压着三个丫鬟,两个婆子走了进来,狠狠的将这五个被反绑着手的丫鬟婆子狠狠扔在地上,膝盖撞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听着都疼。   “大夫人!大夫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做过,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其中一个年长些的丫鬟还有几分胆魄,连连向许氏求助。   苏子衿同众人一道侧过头去看,看着那五个被带进来的丫鬟婆子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许氏接过管理中馈的权利后拨给木婉清的,因此当时许氏还得了苏成的赞扬,没想到木婉清会用这个五个做筏子,真是既简单,又有用。   “老爷,这是什么意思?”许氏也隐隐猜出来木婉清的计划来了,面露出几分慌张来问。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冷声一声,苏成抓起放在桌面上的衣服,茶具以及发簪愤恨的砸在许氏的脚下,怒喝道:“这五个人是里一月前拨给婉清的,为此婉清还多次高兴了许多日,把这些人都重用起来,可今日却查出来这些个东西上都有毒物,差点就要了婉清的命,而这些东西都是这五个人管理接触的,这人是你派去的,不是你吩咐她们哪里敢做这等事?”   “不是的!大老爷不是这样的!大夫人没有吩咐我们这么做,我们也没有这么做,今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奴婢们也不知道,真是冤枉呀。”不等许氏说话,年长的丫鬟就率先开了口。   而这样的话落入许氏的耳里让她有几分考量,木婉清故意用她送去的几个人,可却并没有将事做绝,这个辩解的丫鬟说出这话来就更是让这件事偏向她是被冤枉的这边,也就是说,要让苏成在这种没有证据看上去漏洞重重的污蔑下相信木婉清说的话,护着她,彻底坐实他宠妾灭妻的名号。   虽说许氏知晓苏成对于木婉清的迷恋超出了她原本预料得太多,可今日这种事儿有可能吗?   疑惑之下许氏的视线不由得看向木婉清,看着她低头之下对着苏子衿邀功的一笑,似胜券在握一般,再看看如今这番情况,在场的人除开苏成和木婉清对她都是投来担心和可怜的眼神。   如此,也只能按着这个走,相信木婉清,更相信苏子衿的选择。   “老爷,这件事太荒谬了些吧,按你说的,是我派了这五个人去木姨娘院里故意谋害木姨娘,可这丫鬟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们根本就没得过我一分吩咐,更是没做过,反倒是被人冤枉的。”   “许若琳,我倒不知晓你何时这般巧舌如簧了,这五个人皆是你拨去的,作为你的人自然维护你,被抓到了也是喊着冤枉,可如今人赃并获,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再说了我回来之时正好看到她们追着婉清,你这又作何解释?”看着许氏和那跪在地上的五个人,苏成就想起刚刚回来时木婉清披头散发被这五人追赶的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人心疼。   “奴婢们不是追着木姨娘,是木姨娘突然发疯一般大喊着救命往外跑,奴婢们担心木姨娘出事才跟着跑了出去的,没想到出门就遇到了大老爷,木姨娘还冤枉说是…”   丫鬟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苏成就抓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的丢掷过来,不偏不倚的砸在那丫鬟的额头上,随着陶瓷破碎的声音和丫鬟的惊叫声,艳红色的鲜血从丫鬟的额头破口出流淌而出,惊得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胆贱婢,按你所说还是木姨娘冤枉了你不成,本大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有错了!”苏成怒目等着那丫鬟,越发觉得这丫鬟面目恶毒,起身就欲走上前去。   可还不等他起身同坐在首位之上的太夫人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略有提醒道:“成儿,眼见未必为真,这件事太过蹊跷了些,若是若琳要害这木姨娘何必做这么明显的手脚,今日又怎么会这五个人一道出去追木姨娘,而且恰巧被你瞧见。”   “祖母这是何意?您在怀疑是婉清冤枉她吗?这等毒妇就是看着婉清单纯,故意这般做,即时害不死婉清也能挑拨离间,孙儿是绝不会吃她这套的。”苏成的话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顿时让不少人寒了心。   在这样一件几乎全是疑问的事里,他连查都不好好查几分就认定了许氏是毒妇,即使有再多的辩解声更多的证据,也掩盖不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单纯的木婉清。   许氏算是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木婉清要用这样的计谋,因为无论她如何做,即时在他面前动手杀了她,只要她同苏成说是她先动手的,苏成也必然会信她。   苏成对木婉清的痴迷让她觉得可悲,也觉得自己可悲,可悲她曾对这样一个男人有过一丝希望。 第410章 和离的条件   不过在这一抹可悲之后,看着苏成眼眸里的笃定,许氏知晓这是个好机会。深吸了一口气。利用着还残留的悲凉情绪,冷笑着苦涩道:“看来老爷是认定一切都是妾身做的了,那么妾身说再多也是无用的,敢问老爷打算如何处置妾身呢?”   “证据确凿。自然是再多辩解也无用了。”苏成似听不懂话一般,将心中的认定死死的套在许氏的身上,转眸看向她带着一丝可怜之意。“许氏。你心思恶毒,罪犯七出数条。但念在夫妻多年,我会给你一个体面。明日便拿着一直休书自行回护国公府去吧。”   念在夫妻多年,给你一个体面。   听着这句话许氏心底忍不住发笑,看着苏成那似给了她极大恩赏的嘴脸,在不得不嫁给他的那一日之后。再一次让她觉得无比的恶心,恶心到她都怀疑自己这十六年来是如何忍下来的。   原本在护国公府听到苏子衿要给苏成按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来保证她和离之后的好名声时还有几分考虑,觉得这样对苏成来说太狠了些。可如今。这不就是苏成本身吗?   “老爷要休了我?为了这样一个完全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许氏冷笑一声,眼眸里的苍凉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来,看着苏成就好像看着过去十六年来的所有的痛苦,悔恨,和那妥协之下的自己。   今日,该要了断了。   “老爷既然要为了这样的事来休了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我要提醒老爷一句,若老爷要以七出之条休了我必须要去官府备案,以如今这番情况官府必然不会如老爷你这般草草定案的,必然会介入调查,到时候查出来什么丑事就不一定了。”许氏嘴角勾勒起一丝不惧的笑意,双眸盯着苏成,没有了以往的半分忍让,反倒有几分咄咄逼人。   看着突然间变得强硬并敢威胁他的许氏,苏成心里的怒火更盛一分,拍案而起怒骂道:“你个恶毒妇人,当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你真当我不敢上报官府,闹得满城皆知的休了你吗?”   “我知晓老爷敢,那就请老爷派人拟了休书送去官府吧。”许氏拂袖一挥,抬起头,站在主堂中央仿若冬日里的傲骨寒梅,不卑不亢,不惧不怯。   “好!好!既然你不要脸我就满足你!”苏成被许氏激怒得浑身有些颤抖,扬手喊道:“吴管家,去拟…”   苏成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出口来,身侧的木婉清就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急切的在他耳边道:“老爷,不可,如今大夫人娘家刚刚封为护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若是上报官府以如今护国公的势力,只要同那管婚事的官员道一声,那么必然就能颠倒黑白,反倒把脏水泼到婉清和老爷身上。”   木婉清的话倒是提醒了苏成,的确如今那落魄的安国侯府已经成了金陵里如日中天的护国公府了,若是要通过官府休许氏,只要许氏不愿那么一句话就能如许氏辩解的那样,将一切推到木婉清身上,而且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给他按上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可这件事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所有人都看着,如此大张旗鼓来兴师问罪,却因为许氏一句威胁的话就鸣金收兵,那么他的威严面子往哪里放,而且答应木婉清的事又如何兑现。   但如今苏成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骑虎难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卡在了最尴尬的位子上。   “看来老爷不想走官府了,老爷你厌恶我了,要让我给木姨娘让位就直说,何必做这些事儿呢,只要你一句话,和离也未尝不可。”看着苏成因为上下不是而憋得微红的脸,许氏知晓他如今困住了,看准时间投出一句话来。   而许氏的判定是正确的,听到和离的两个字时苏成的双眸顿时就冒起了光芒来,看着许氏那平淡得没有半点情绪的眼眸,他知晓许氏的确是下定决心了,不免有几分庆幸。   因为答应木婉清让她在孩子出生前扶正的事这几天他都在想着要如何让许氏让出位置来,今日发生这件事他也明了漏洞连连,未必就是许氏做的,可这对于他来说是机会,借机将许氏从这个位子上赶下去,而且还不影响他和木婉清的名声。   可偏偏如今护国公得势,休只怕是难了,而这个时候许氏提出和离无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不能给他和木婉清挣来好名声,但至少能把这个位子拿回来,至于名声,等许氏签了和离书后他自有办法把脏水倒到许氏身上,让木婉清能顺利扶正。   虽说找到了出口的苏成仿若找到了下路一般高兴,可是面色却不露一丝,反倒故作为难的沉吟片刻后才勉为其难道:“你我夫妻多年,我也不想你太难看,更不想子衿和干儿日后因为有你这样恶毒的娘抬不起头来,今日这事我就依你,吴管家,拟和离书来!”   还不等吴管家答声,许氏就率先抬起了手阻止道:“老爷不必担心子衿和干儿,而且我的话还未说完,要和离可以,但是我要带走子衿和干儿。”   “你在说什么胡话?”苏成惊得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惊怒的虎目盯着许氏,有几分不敢相信,她居然说要带走苏子衿和苏干,若是以前她要带走也就罢了,可如今怎么可能。   “我满足了老爷你的愿望,那么我也有我的条件,我可以离开,可以不要这正妻之位,可我要带着我的孩子,若是不能,那老爷,咱们没有必要谈了。老爷好好考虑考虑吧,是要木姨娘还是我这一房人。还有,今日之事提醒了我,木姨娘同我,只能留一个,明日,妾身等老爷的答案。”   说罢,不给苏成说一句话的时间,许氏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那五个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身边时,对押着她们的侍卫厉眼一瞟,低呵一声:“解开!”   侍卫第一次见到这般凌厉的许氏,吓得浑身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即弯下腰将五人手上的绳索解开,眼见着那五人忙不迭的爬起来跟着许氏走出房门。   苏成想要伸手阻拦,可才抬起手还未来得及开口,苏子衿就一个箭步挡在了他和许氏相隔的中间,柔笑道:“父亲,今日是如何一回事,咱们心里都有数,莫让彼此都难看。”   苏子衿的话说得轻柔,就好似平日里乖巧的同他问话一般,可如今却有几分赤果果的威胁,而且她还眼眸阴狠的转向木婉清,沉声道:“木姨娘好本事,若是明日之后我还能留在府中的话,你必然不会好过。”   说罢,苏子衿如同许氏一般,潇洒的一转身,跟着许氏跨出门去的背影一道走出这主堂,而母女两这一走,在太夫人的带领下其他两房人也都跟着走了,只留下苏成和木婉清站在堂内。 第411章 你要赶走谁   走出主堂,天已经彻彻底底的黑了下来,走在挂着灯笼被照得微黄的回廊里。看着四周昏暗里犹如夜空之中星辰一般的石灯。母女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相伴而行,一步一步走在这似看不到尽头的回廊。   事实上,这个贯穿整个苏府的圆形回廊的确没有尽头。而许氏却好似非要走到尽头一般,一遍又一遍的走了三遍了。   “娘亲,您不舍吗?”挽着许氏的手腕。在走到第四遍的时候,苏子衿忍不住开口问。   “是有几分不舍。毕竟为娘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了,看着它从一个三进的小院子一点一点扩建到如今的七进。在这里看着你父亲迎娶方姨娘,柳姨娘,木姨娘,在这里生下你。生下干儿,在这里看了太多太多,而这里也看了为娘太多太多。   原本为娘以为这一生都要在这里度过了。每一日对于为娘来说都是重复的。除开你和干儿都是没有意义的,可当想到明日就要走了,突然的觉得不舍,这里鉴证了为娘的小半生,为娘想要尽可能多的多看看这里的一切,”   听着许氏这话,苏子衿能理解她的不舍,并不是对苏府的留恋和不舍,而是对她自己那十六年光影的不舍,从一个十五岁刚刚及笄不久风华正茂怀揣憧憬的女子,到如今抹去菱角三十出头的徐娘,光阴似箭,一切如今也许都恍如昨日,可事实却告诉所有人,已经走过了十六年了。   人生走过了小半了,可却留下的只有这些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可以拿来纪念。   “娘亲,人生总归要往前看,这些过去,就让它成为过去吧,痛苦的回忆,没有记在心头的必要。明日咱们可要风风光光的走出这苏府的门呢,不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可不行。”苏子衿轻抚着许氏的手背,安慰她心里的一丝悲凉。   “过去吗?”许氏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着挂在廊角那黄面纸灯笼,眸色忽暗忽明不知在思考什么,过来片刻后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意,握住苏子衿的手道:“的确是该过去了,明日才是一切的开始,咱们回房吧。”   苏子衿虽然不知晓许氏到底在脑海之中想了什么,可看着她嘴角的那一抹释然她知晓,一切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也不再多问一分,挽着许氏的手走出回廊,顺着青石板小道一点一点走入昏暗之中,可却掩盖不住母女二人如今的光芒,似这夜幕之下最闪亮的两颗星辰,自此之后,永不会熄灭。   ……   夜里,淅淅沥沥的冬雨击打在听雨院的屋檐之上,滑落坠入小溪中,滴滴答答响个不停,犹如乐章。   可如今这乐章落入苏成的耳朵里却好似今日在右侧门时的嘲笑之声和许氏以及苏子衿那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声音一样,让他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到最后忍不住抓起桌面上的茶杯用尽全力砸在地面。   ——啪!   一声脆响在昏暗的房内响起,惊得躺在床笫之上木婉清一下子坐了起来,撩开帷幔点上灯,看着苏成披着衣服咬牙切齿的坐在桌边,地上全是茶杯碎片,惶恐的走上前问:“老爷,您怎么了?可是婉清哪里不好?”   抬起头来看着木婉清惊慌失措的害怕模样,当即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不少,略有愧意的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不好意思,为夫吓醒你了,不是你哪里不好,是为夫不好。”   听着苏成这话,木婉清舒了口气,赶紧整理掉脸色的慌张之色,化作平日里的温婉,坐下身来,看着苏成担忧的轻问:“老爷是为今日婉清的事吗?都怪婉清不好,这件事没有处理好,反倒让老爷为难了。”   “你又这般,把什么都往你身上揽,你要如何处理,忍下来吗?你越是忍那毒妇,那毒妇越是得寸进尺,为夫绝对不允许她伤你和孩子一分。”苏成眼眸之中解释笃定,不过深处却有一分无奈。   木婉清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底的无奈,垂下眼眸,为难又可怜道:“可这件事老爷打算如何做?听大夫人今日那话是恨透了婉清了,若是明日老爷不能给大夫人一个答案的话,那婉清只怕就无法在这府里留下去了,不若老爷您就将婉清赶出去好了,毕竟大夫人娘家如今……”   “胡说什么呢,赶走谁为夫都不会赶走你。”不等木婉清将话说完,苏成就厉声打断,不过看着木婉清眼里的为难,他也明白如今的情况。   护国公府如今如日中天,许荣许武又最为疼爱许氏,今日许氏说出了那话就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日若是他拿不出答案来,许氏必然会对木婉清出手,而碍于如今的护国公府他也不能怎么样她。   因为护国公府,他今日真是受了不少屈辱了,该死的。   “老爷不赶婉清走,那是要同大夫人和离吗?”木婉清眼眸里浮起期许,看着苏成。   看着木婉清这般,苏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是可以和许氏和离,可…   “和许氏和离倒是可以,可她要求带走子衿和干儿,这是不可以的。”许氏苏成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和离也好,休妻也好,但是苏子衿和苏干他不能放手,应该说是苏子衿他不能放,毕竟这是他日后的退路。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大小姐和二少爷不在府里了,可他们依旧是老爷您的孩子,血脉相连割舍不掉的。而且,老爷,我们自己有孩子,您答应过婉清的,说这孩子出生必然会是嫡子嫡女,若是大小姐和二少爷在,就算婉清扶正了这孩子也只能是个次的。   婉清自己无所谓,可这孩子婉清不想委屈,况且今日老爷您也看见大小姐对婉清说的话了,她说若她能留在府里定然不会让婉清好过的。   就算老爷您有办法赶走大夫人,可大小姐和二少爷他们必然会记恨在心的,一定不会放过婉清和肚子里这个孩子,对老爷您只怕也是这般。那大夫人走也没有什么意义呀,咱们拿大小姐和二少爷也没办法,因为她们身后有护国侯府,大夫人被赶走还会让老爷您更难做。   算了,老爷,您还是赏婉清一碗堕胎药,然后把婉清赶出去吧,这样才能消大夫人她们的气,也不让老爷难做,反正婉清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出身,无足轻重。” 第412章 无声的道别   说着话,木婉清眼里的泪就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的滴落下来,砸在苏成的手背。更是砸在他的心头。让他慌张无措的伸出手来一边为她逝去眼泪,一边连连安慰道:“婉清你说什么胡话呢,为夫怎么可能会赏你一碗堕胎药呢?这个孩子是咱们的孩子,为夫不会让他出事的。也不会让你出事,那护国公府再有势力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管为夫的家事了不成。你放心。明日为夫就同那许氏和离。”   苏成已经完完全全管不得那么多了,相比护国公府的势力和太子这条后路。他更不舍得让眼前的可人而落泪伤心,反正那靠着安国侯府上位的风言风语他已经听够了。不若趁着这次断个干净。而至于太子这条路,就算苏子衿走了也没事,正如木婉清说的,到底是他的孩子。总有办法的。   “是婉清让老爷为难了。”木婉清止住泪,目光熠熠的看着苏成,破涕为笑。   “你这小妖精。这般善解人意。为夫又怎么舍得你。”看着木婉清这绝美的容颜,苏成忍不住心动几分,站起身来想要靠近过去亲热。   可还不等他的唇接触到木婉清的脸,木婉清就伸出手阻拦住了他,睁着疑惑的双眼问:“可是老爷,我听闻这嫡子嫡女要随着母亲离府的话就得从族谱上划掉名字,这得家中的男子同意才可,老爷您觉得二老爷和三老爷会同意吗?”   木婉清这一问倒是提醒了苏成这件事了,原本他没想过把苏子衿和苏干赶出去,自然也不会去考虑更深,如今提起来才想起的确是如此。   若是家中要将无错的嫡子嫡女逐出族谱的话需要家中的成年男子都同意才可,而苏成知晓二老爷和三老爷绝不会同意的,甚至连和许氏和离他们都不会同意,因为会影响他们的利益。   这让苏成再度头疼了起来,好不容易在木婉清的逼迫下算是做出了决定,下定决心也想好了后路,却没想到在这里卡住,而且还没有办法。   “其实婉清有一个办法,能让这件事不用通过二老爷和三老爷,就是不知道老爷愿意不愿意。”见苏成眉头紧蹙,找不到出路,木婉清瞅准时机怯生生的小声道。   “什么办法?”苏成好奇的看向木婉清。   “最近二老爷和三老爷不是一直闹着要分家吗?不若老爷您就同意了他们吧,这样的话咱们一房就只由老爷您一人做主就好了,就不必通过他们同意了。”   “这…”苏成有些迟疑,虽说今日在因为二老爷丢了大脸之后他有一刻想过不如就分家好了,可是要将自己的家财分出去,总归还是不舍,然而如今这事……   “老爷,您想想,这二老爷和三老爷两房人如今都是靠着从中馈里拿月钱,二老爷膝下还有一个四小姐,虽说如今在柳州,可等明年十二岁就要回来了,等到出嫁的时候也是要从中馈准备嫁妆。而三老爷是个闲散人,每个月都需要在中馈多支出,多多少少加起来一个月要高出原本月钱的一倍。   这日积月累的,算下来开销实在是巨大,还不如就依了他们,一次性分给他们,日后就不必管了,也不会带给老爷您这么多麻烦,您说呢?”   木婉清的话就好似一只手在不断摇动苏成那本就已经动摇了的心,而且是从木婉清的嘴里说出来,苏成越发的觉得有道理,与其一直养着这两房米虫,不如就分家让他们出去,那么日后他也就不必再和二老爷同坐一辆马车了,而且还能让如今的事变得轻松。   “好,那就依你说的做。”说着苏成就将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满面高兴的在木婉清的脸颊上狠亲了一口后转身走出门去。   木婉清跟着走到门前,看着苏成消失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一丝的身影后抬起手用袖子厌恶的擦去脸上的口水,转过头对一直守在外的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走到跟前来道:“且去告知大小姐一声,她交代的所有事都已经办好了。”   “是”   ……   子时,月明星稀的雨夜里,苏子衿一如平常一般坐在窗前的软塌上,开着窗户,一手为垫趴在窗沿上,看着屋檐上不断滴落下来的雨滴,伸出手去接,当手心满了之后覆手倒下去再从头来。。   正当掌心里的水第三次满溢的时候,夏荷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苏子衿将手中的雨水覆手倒掉,转过身来重新坐回软塌之上,此事夏荷正好撩开帷幔快步走进来。   “小姐,木姨娘那边来消息了。”夏荷快步走上前来,将声音压低道:“木姨娘说小姐您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好了,奴婢也去查了下,亥正大老爷急急忙忙从听雨院离开去了书房,随后把二老爷和三老爷都连夜叫了去,如今都还未出来,听吴管家手下的小斯说是打算分家了。”   “木姨娘真是有本事,这才两个时辰呢,就让父亲下定决心把我们这一房赶出去了,比我想得快。”苏子衿一边用手绢擦拭着那满是雨水手心,一边嘴角微扬的赞叹。   “大老爷已经决定将大夫人这一房赶去了?小姐您什么时候听说的,大老爷已经派人来通知了吗?”夏荷好奇的四处看,她离开院子也不过就一刻的时间,回来也没听琉珠说有这事呀。   “这事太复杂,说了你也不懂,所以收起你的好奇心。”苏子衿抬起手,温柔的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从软塌之上站起身来,转过身一边往床笫走一边问:“让你给舅父送的信可送去了?”   “回小姐,送去了,鸽子都已经回来了,但没有信。”   “没有信就代表舅父已经收到了,明日必然会按时到的。”苏子衿走上床榻板,张开双手,由着夏荷为她褪去外衣。“对了,明日你和琉珠要早些起身,将属于咱们的东西都收拾好,等和离书一签,咱们拉上东西就走。”   “小姐放心,亥时的时候琉珠就已经清点好把单子拟出来了,明日一早按着单子收拾很快就能收拾好的。”夏荷将苏子衿的外衣整个褪下,转身挂在那衣架上。   “如此最好,你且去歇息吧,顺道告诉宋医女一声,让她把该收拾的都收拾起来。”   “是。”   夏荷转身撩开帷幔走出卧房,苏子衿坐在床笫之上,撩起帷幔,眼眸扫过房内的一切后,放下帷幔,如同无声的道别。 第413章 通往新生   卯时,天边刚刚翻起一抹鱼肚白。   苏府各道上的羊角石灯里的灯油都已经燃尽了,整个府内一片昏暗。此时便连仆人都还未全数起来。可偏远的道路上却有几道人影浮动着。   “娘亲,仔细脚下,这冰滑得很,莫摔了。”看着眼前地面上泛着一抹淡淡光芒的薄冰。苏子衿连忙拉住许氏手,避免她盲然的一脚踩上去摔倒。   “你这孩子,也太小看为娘了。为娘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又岂会因为这一点冰就滑倒。再说了。昨日冬雨一下,仆人又还未来清理。这路面上都是冰凌,若是一路你都这般拉拉拽拽,咱们辰时都走不到你太祖母那儿。”许氏看着苏子衿这紧张自己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好似她才是受保护的女儿一般。   被许氏这般一说。苏子衿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小心翼翼了,放开许氏的,撇了撇嘴道:“好吧。是女儿耽误时间了。不过娘亲也太夸张了些,咱们都已经走到院门前了,却说要辰时才到。”   “你这丫头,就不许为娘说你一句不成。”许氏假作生气的瞥了苏子衿一眼,可这一对视母女二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许氏摇了摇头道:“好了,进去吧,莫耽误了给你太祖母请安的时间。”   苏子衿乖巧的点了点头,再度扶起许氏的手,同她一道迈出步子,走过清絮院的拱形院门。   一走进门,早已经等在院里的秦妈妈就快步迎了上来,有些激动又有些不舍,沉吟了片刻才稳住情绪道:“太夫人知晓大夫人和大小姐要来,特意让老奴在此候着。”   “原想着早些来,等祖母醒来再去请安,没想到还是来晚了,让祖母等我们了,真是于心不安。”许氏今日特意早早的起来,就是为了能向太夫人请一个早安,也是以孙媳妇的身份最后一次请安。   “太夫人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觉了,都是早早的就醒了,所以,大夫人不必不安,且随老奴来吧。”秦妈妈说着转过身便就引着母女二人往主房去。   揭开门前的夹板帘子,随之扑面而来的是太夫人身上那熟悉的淡淡檀香味。   走入房内,撩开通往卧房的帷幔,就能看到太夫人和衣坐在软塌之上,手中拿着佛珠,一边拨弄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向苏子衿这边,看见母女二人嘴角浮起欣喜来,慈祥的淡说了句:“来了,坐下说话吧。”   太夫人话音未落,许氏就拉着苏子衿走上前,站在太夫人跟前母女二人一道齐齐屈膝跪下,深深一拜,向老夫人行大礼道:“孙媳妇(曾孙女)向祖母(太祖母)请安,望祖母(太祖母)福寿安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你们母女两这是做什么,也没过年过节的,行什么大礼。”太夫人被母女二人突然的大礼给惊得坐直起来,连连唤秦妈妈:“快将她们母女二人扶起来。”   “秦妈妈,不用扶起。”还不等秦妈妈向前走一步,许氏就直起身来拒绝,转过头看向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祖母,您当也清楚昨日发生了什么,今日孙媳和子衿就要离开苏府了,日后只怕也不会回来了,今日来是来给祖母请安,也是同祖母拜别,所以当该行大礼。”   “你这个倔驴,我自然知晓你们一房人今日要走,可也……”太夫人想要劝,可看着许氏和苏子衿眼里那一模一样的倔强,知晓是劝不动了,只能叹了口气,妥协道:“罢了罢了,母女二人一样的倔,随你们吧。”   “谢祖母。”许氏低头道歉,沉吟了片刻后才开口道:“孙媳不孝,从明日起便就不能再孝敬祖母了,今日特带女儿来向祖母拜别,干儿如今在护国公府,无法向祖母拜别,由孙媳和子衿代拜。祖母在上,且受不孝孙媳,曾孙三拜。”   许氏提醒的看了苏子衿一眼后,领着她俯身拜下。   “一拜,叩谢祖母多年来的疼惜爱护。”   “二拜,叩谢祖母多年来的悉心教导。”   “三拜,望祖母原谅孙媳等人不孝,无法侍奉在侧。”   这三拜,每一拜,每一声都像似一把锤子敲击在太夫人的心头,一点一点将她原本修筑起来的坚强敲碎,让眼眶里控制不住的浮起水雾,忙不迭的用手中的帕子擦去,压着哭腔道:“好了,你们都拜完了,快起来吧。”   这一次许氏没有拒绝秦妈妈的搀扶,母女二人一前一后的站起来,分别落在软塌旁放着的两张八面圆鼓小凳上。   看着许氏和苏子衿两个人,太夫人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舍,伸出手拉过两个人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今日出了这个门后日后也要处处小心,莫让成儿逮到什么,他是个毒辣的,我也知晓。”   “祖母且放心,子衿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也会注意的,只是今后委屈祖母您了,这分家了之后这府里就只有寥寥几人了。”一想到分家之后就剩下苏成这一房的人,许氏有些担心。   “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么多年来也都习惯了,再说了,年纪大了,喜好清静,没有人来烦我才是真正的好,所以呀,你们母女二人莫胡思乱想。”   听着太夫人这话,母女二人都知晓太夫人这是在宽慰她们,可却也不想去揭露,因为她们彼此之间都知晓,太夫人不愿跟她们走,也不能,而她们也无法留下来,只有彼此不揭穿。   “好了,时辰也快到了,莫在我这耽误时辰了,咱们走吧,作为我的孙媳,曾孙女,最后一次再陪我走一道吧。”太夫人笑说着撩开盖在身上的丝绵被。   苏子衿和许氏连忙站起身来扶着太夫人下软塌,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夫人走出卧房,穿过客堂,走出房门。   此时天空已经完完全全的亮了起来,随着气温的升高地面上的冰都滑开了来,这才看清楚眼前的整个院子,干净无比,恍若新生,就如同如今的苏子衿和许氏,迈步而下,顺着这路,通往新生。 第414章 苏成的计划   清絮院距离前院主堂很远,卯时一刻出发,走到主堂的时候已经辰时了。而走入院门后远远的就能看到整个主堂内已经坐满了人。就差太夫人她们三人了。   然而面对苏成有些焦急不悦的注视,三人却依旧不紧不慢,缓步走入主堂内。   可这后脚才刚刚收起,苏成就忍受不了她们的缓慢了。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来毫不客气的推开许氏,接过太夫人的手,扶着她快步往前走。这引起了太夫人的不悦,一把抚下苏成的手。冷声道:“不必你扶我也会走。”   面对老夫人的冷言拒绝,苏成脸色一沉。可也不能对太夫人发火,只好悻悻的呼了口气,蹙眉转身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扫视过主堂内的所有人。   眼见着许氏和苏子衿都落座了后。才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拿出那平日里一家之主的威风来道:“今日一早让你们都来主堂是有两件事要同你们说,这第一件就是前段日子里闹分家的事。想来你们都已经知晓了。昨日我听二弟说祖母已经同意了,那么我也不好再拉着了,今日便就将这个家分了。”   苏成的话音一落下,站在他身侧的吴管家就立马走上前来,将手里的一沓纸分做两份,分别递交到二老爷和三老爷的手上。   “这里是以当年父辈留下来的东西,以及这些年里你们所得的,以及府里中馈里补偿你们的,自己瞧瞧吧,若是没有异议的话,就在吴管家那三份分家契约上签个字。”苏成说完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紧不慢的用茶盖轻抚着茶叶,一副不惧等待的架势。   拿到手里的一沓纸,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忙不迭的翻看起来,但神色都很平淡,没有兴奋也没有失望,苏子衿好奇的瞥了一眼,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依稀能看到三老爷手中散得比较开的几张。   一张是地契,是西郊外山上贫瘠的田地;一张是房契,在城北最偏远的地方;另外三章是银票,每一章的面额都是五百两。   三老爷手中总共就七张纸,而就以这苏子衿看到的五张来说,接下来的两张绝不可能是面额巨大的银票,能有一千两就已经很不错了,可只分到这么一点家产三老爷和三夫人都不闹,苏子衿有些佩服苏成了,在对自己家里人这方面他真是下得去狠手,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在断掉他的后路。   不过这对于苏子衿来说无所谓,苏成断自己的后路与她而言应该可以说是好事,因为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成为敌人了,何必去关心敌人呢。   “都看明白了吧,有没有异议?”苏成浅酌了一口茶,冷沉的眼眸扫过二老爷和三老爷,话音里带着丝丝威胁。   “没有,大哥宅心仁厚,我们又怎么会有异议呢。”二老爷率先伸出手接过吴管家手里的契约和笔,冷笑一声在三份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印后递给坐在身旁的三老爷。   看着这契约,看着二老爷的名字和手印,三老爷抬起头来看向苏成,咬牙切齿下下颌止不住的抖动,可在他要开口说话之际二老爷又将那契约和笔往前递了一分,似在提醒三老爷什么。   虽不知晓这提醒是什么,但却管用,当即三老爷就将那不甘的神色收了回去,接过那契约,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在上面签上名字按上手印,似扔一般递还给吴管家。   吴管家拿着已经签好的契约走回苏成身边,恭敬的双手递给苏成。   苏成扫了一眼后,满意的将一份契约收进自己的袖中,剩下两分交还给吴管家让他分发给二老爷和三老爷,然后眸色一转看向坐在左下首的许氏,冷声道:“这第二件事就是许氏谋害木氏的事,虽说证据确凿,但到底多年夫妻,我也给她一个体面,同意她的要求,同她和离,让她带走儿女。”   说完苏成对吴管家使了个眼色,吴管家立即从另一只袖袋里拿出三份和离书来,送到许氏面前。   接过和离书,许氏仔细看了看,好在苏成还是聪明,并没有在和离书上给她泼什么脏水,只是如平常的和离书一般写着感情不和,夫妻不顺等话,在最后添加了让她带走苏子衿和苏干,从此她们一房三人不再是苏家人。   “都看清楚了吧,许氏,今日我是给足了你体面了,赶紧签了,还要命人送一份去官府备案呢。”苏成不耐烦的说着,该计划的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只要许氏走出了这个门,立马就会流言蜚语满天飞,接下来的事也会水到渠成。   许氏不知晓苏成的计划,但她也不想知晓,看着眼前这三份苏成都已经签好了的和离书,她已经有几分迫不及待了,十六年了,终于这一次她要摆脱他了。   摆脱这个毁了她半生的男人,摆脱这个牢笼一般的苏府,摆脱被囚困多年的自己。   接过吴管家手里的笔,许氏无比潇洒的在三份和离书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并深深的按下手印后转手就将一份和离书递交给了站在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命令道:“送去官府。”   “是。”小丫鬟不敢违背,接过和离书就急忙快步走出了主堂。   看着小丫鬟远去的背影,苏成倒也不担心许氏会耍花样,毕竟这个丫鬟不过是主堂里一个粗使的小丫鬟,不是他是人,也不是许氏的人,谁也不敢违背,那么这一张和离书必然会送到官府里。   他已经和官府里的人打过招呼了,一旦和离书送到就会立马备案生效,不会给许氏一点一丝反悔的机会。   “好了,这两件事如今都已经处理好了,不管是许氏一房也好,还是二弟和三弟也好,都回去收拾你们该收拾的东西吧,府里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马车和牛车,午时之前一定要都做好,过了午时可就不吉利了。”   苏成站起身来,眼眸冷冷的扫过坐在左右下首的众人,冷嘲一声,领着木婉清一道背着手仿若胜者一般走出门去。 第415章 绝对没有机会伤到我母亲   苏成走后一切都开始繁忙起来,三房人的东西一个箱子接着一个箱子的从房内搬出来,放在主堂外的大院里。打开由三位管家清点过后确定可以带走才让小斯搬出去。   不过这样的繁忙不需要苏子衿等人动手。她们要做的就是站在屋檐之下等待,等所有的东西检查好了,装入马车内就行了,不过这等待无疑的漫长了。因为三位管家清点得极为细致,三房人的东西又多,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过才点完个一半而已。   这样的等待久了自然让人有些站不住叫。在踌躇了好一番后,三夫人张氏抚下了三老爷拉着她手腕的手。不顾三老爷的小声急呼直径走向站在门另一边的苏子衿身旁,蹙着眉。眼眸警惕的扫过四周后小声低问:“子衿,能借一步说话吗?”   苏子衿眉尾一挑,有些疑惑,为什么张氏要在这个时候同她说话。不过想来也是因为分家的事,她也有几分好奇内情如何,于是同许氏交代了一句后就同张氏一道往主堂后的小假山院而去。   一走进假山深处。张氏就急急的转过身来开口问:“子衿。你可知晓你三叔分家分得多少?”   “不知晓,不过看三婶您的脸色,看来是不多。”看着张氏眼底那藏不住的怒意,苏子衿就知晓,分到的东西应该远比她相信的少。   “不是不多,是少得可怜,就得了一处破烂的宅子,西郊山上贫瘠的十亩土地,三千两银子。”一说起这个,张氏就气得火冒三丈,她想过苏成绝不会分给她们太多,可没想到抠到了这个地步,最最可气的还是……   “这么少?按算起来三叔再少也能再分到两处宅子,加十亩良田,至于银子也该再翻一倍呀,难道三叔三婶你们没有去同父亲说吗?就这忍气吞声的应下来了?”苏子衿实在有些好奇,就分这么一点财产苏成是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张氏闭上嘴吃亏的。   “不忍气吞声又能如何,你父亲昨夜连夜把你二叔和三叔召去书房的事你应该知晓吧。”   “知晓,所以我很好奇,父亲和二叔三叔说了什么,让他们今日这般痛快的就把契约书签了。”苏子衿说得极为直接,她并不想和张氏说过多无用的话。   张氏也知晓不该说多话,也没有时间给她多去抱怨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咬牙道:“昨夜你父亲把你二叔和三叔的陈年往事翻了出来,你也知晓,这人总有不能说出来的事儿,而你父亲恰恰就用这件事要挟他们两人,若是不同意这样分家就会将那些事儿抖搂出去,到时候,不论是你二叔还是你三叔只怕都要去牢里过十来年了。”   “父亲还真够狠心的,为了留下几个钱自家兄弟都这般那对待。”苏子衿知晓苏成肯定是拿什么威胁了二老爷和三老爷,没想到竟然对自己的亲兄弟狠心至此,难怪签署契约之时二老爷那般眸色冰冷,三老爷那般咬牙切齿。“不过三婶如今同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要我为你们出头吗?”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张氏微微摇了摇头,垂下眼眸叹了口气道:“契约都已经签了,就算你为我们出头也不会多分我们一分,没有意义。我之所以寻你来是刚刚从你三叔那知晓了一件事,关于你母亲的。”   “我娘亲?”苏子衿一下子提起了心来,紧盯着张氏急问:“何事?”   “昨夜你二叔,三叔因为分家的事和你父亲理论,这个时候吴管家走了进来,在你父亲耳边说了什么,你三叔离得比较近,而且他的耳朵很好,清清楚楚的听到吴管家同你父亲说事都已经办好了,只要明日和离书一送到官府,关于你母亲的谣言就会四起。虽说到底是什么谣言不知晓,不过绝对不会是好的,因为你父亲需要一个借口来把那个青楼里的木婉清扶正。”   听着这话,苏子衿眸色倏然一冷。   苏成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最后了都要想尽办法踏低许氏来给他和木婉清做好名声,和前世的萧落尘几乎是一模一样,让人恶心至极。   “子衿,实在不好意思,你三叔刚刚才说出来,我也刚刚才知晓,没能早点告诉你。不过你是个聪明的,我希望你能想出办法来护住你母亲,虽说我同你母亲称不上好,但也知晓这么多年你母亲过得如何,所以离开了就不要再让她受到你父亲的伤害了。”   听着从张氏口中说出这一番话来,苏子衿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她知晓张氏说的不假,虽说张氏是个厉害的角色,嘴上向来也说得很狠绝,但却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三婶放心,我明白了,父亲他是绝对没有机会伤到我母亲一分一毫的,至于二叔三叔的今日的损失我会补给你们的,而且今日会让你们好好出一口恶气,到时候希望三婶能配合,拿出你平日里的泼辣劲来。”苏子衿若有所指的一挑眉。   张氏并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难道苏子衿早有计划了?让她出一口恶气,怎么出?如何配合?   张氏张开嘴想要问,可还不等第一个字从喉咙里冒出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就从假山外传了进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声,就好似一瞬间置身在集市的后街一样,前面就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集市。   只是,这是苏府,为何会这般闹腾?   正当张氏疑惑不解的时候,苏子衿已经嘴角挂过一抹得意的笑意转身往假山外走了,张氏心中好奇,自也快步跟了出去,两个人一如来时一般一前一后快步走出假山院从主堂后的小路往前走。   越是往前,那声音就越是鼎沸,好似雷鸣一般覆盖了其他的所有声音,让张氏根本没有办法问苏子衿问题,只能怀着一肚子疑惑快步往前。   当走过转角处,重新走进主堂前的院子,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张氏惊得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第416章 护国公府闯入   眼前,整个主堂院子里站满了穿着轻甲的将士,常服的各个官员。还有各家夫人。足足有两百多号人,而当头的则是护国公府的一行人。   许荣,许武,许启明。许天朗四个人站在最前,怒目飞扬,一双双愤恨之中透着杀戮的眸子瞪着眼前的已经是瑟瑟发抖的三位管家。气势骇人。   “让你们去给本公把苏成叫出来,一个二个愣着做什么?你们要是不动。那本公就自己去寻!”许荣厉呵一声,跨开步子就要往里面闯。   一见许荣要闯。吴管家连忙带着其他两个管家跪下身来,跪地哀求:“国公爷这使不得呀,小的已经派人去通报了,国公爷再等等。再等等。”   “等?你们这些个把戏别以为老子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你那人都通报不了,给老子滚。老子自己去找!”许武耍起横来。走上前不同那吴管家多说,一脚就踹在他的胸口,将他踹飞起来。   许武这一脚力道极为的重,将吴管家整个踢飞出去一丈远,撞主堂的楼梯上再滚下来,疼得是躺在地上卷曲成一团来回滚,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吴管家这惨状放在一众仆人的眼里,谁也不敢再去阻拦许武,纷纷退让一步,由着他大步流星的往主堂内走来。   “护国公府就算再军功赫赫,权势滔天也不能私闯朝廷官员的宅邸吧。”不等许武走到主堂前,苏成的声音就从右侧的回廊处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众人循声望去,见苏成怒眉紧蹙的从回廊里走出来,许氏和木姨娘分别跟在他身后左右两侧,可见苏子衿和张氏走后苏成唤了许氏去,看着许氏的脸色有几分不好,苏子衿忙不迭的走上前去,扶住许氏的手小声低问:“娘亲,可是出事了?”   “没有,他只是交代了为娘一些话而已,无关紧要,按你的计划做就是了。”许氏拍了拍苏子衿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见许氏这般说,这样的情况下苏子衿也不好多问,只能将担忧埋在心头,转而望向许荣,将接下来的一切全数交给他。   许荣自然明了苏子衿的意思,不动神色的对她微微颔首后,转而看向走上前来的苏成,嘴角扬起笑来,可眼眸却冰冷道:“本公是苏尚书的大舅子,今日前来是以你大舅子的身份前来的,怎么能叫私闯呢?难不成苏尚书不承认本公这个大舅子,这苏府的门都不容许本公踏进一步?”   许荣的话让苏成喉咙一堵,原本在喉咙里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   虽说多年以来他的确不容许安国侯府人多踏入苏府一步,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而且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人群里站在的负责官员考绩的黄大人,若他敢说不容许,那在他今年的考绩上肯定会狠狠的记上一笔,因为如今和离书还未送到官府,这许荣还是他名义上的大舅子。   虽然心头厌恶,但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得不露出笑意来,和气道:“护国公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大舅子,这苏府怎么可能不容许你进来呢,只是护国公带着这么多人来,只怕不是串门这般简单吧。”   “当然不是串门那么简单,本公今日在府上宴庆,这才刚刚吃过早膳就听人来报苏尚书要和小妹和离,心里着急就急急赶过来了,没想到宾客们也跟着来了,事急从权,我想苏尚书也不会在意的吧。”   在意!苏成在意得要死!   看着这朝廷之上近一半的官员,和那些跟在许荣身后的将士,苏成是气得咬牙切齿,原本想着在不被许荣等人发现的情况下把这件事办下来,这样到时候即使许荣知晓了也是谣言四起的时候了,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他昨日打算同许氏和离了之后就让吴管家把府里许氏和苏子衿的人全数看管了起来,就连那个去送和离书的小丫鬟他也派人暗中跟了去,按理来说护国公府绝不会得到消息才对,到底是哪里泄漏了出去?   苏成怎么想都想不到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不过如今许荣已经带着这么多人上了门来,他也没办法赶出去,只能盼着送和离书的人能快些,等和离书入了案,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看来苏尚书应该是不在意了,那么就劳烦苏尚书回答本公的问题吧,你打算和小妹和离吗?”许荣巍峨的双眸紧盯着苏成,似一把嗜血的利剑,带着威吓的气息。   苏成是文官,而许荣为了许氏向来对苏成说话都相对来说客气,如今这威压顿现的质问似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打在苏成的心头,震得他往后小退了一步,才站稳脚来。   而他这一退全数都落入了众人的眼里,武官们本就对苏成很是不屑,见他被许荣这一瞪眼就给吓退了,当即就嘲笑了起来,虽然声音不大,可在这样的距离下能清清楚楚的落在每个人耳里,当即就让苏成怒红了脸,狠狠的一咬牙道:“是,我与许氏是打算和离,和离书已经签了送去官府备案了。”   说出这句话,看着刚刚那些嘲笑的人眼眸里露出惊讶的神色,苏成感觉无比的畅快,这几日因为护国公府受到的侮辱一下子就好似消散了去,从今日起,没有人再能说他是攀护国公府的高枝了,而许氏走出这个门之后日后也没有人会要,护国公府永远要矮他苏成一头了。   看着苏成眼里的爽快,许荣虽然不知道他是在打什么主意,可也知晓绝不是好主意,再一想到这么多年来护国公府为了许氏而不得不走入苏成的那些圈套就更是气上心头,但面上还是忍不住,沉声问:“为何要和离?可有何事?”   “无事,不过是我与许氏之间感情不和,许氏不愿在这府上待着了提出和离,我也只好放她离去了。”苏成说得大义凛然,可明里暗里都指向是许氏提出要和离,不知情的人听到自然的就会把一切的源头率先放在许氏身上。   “小妹,可是你提出要和离的?”许荣转而看向站在一边低着头的许氏,面上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是我提出和离的。”   “不是这样的,舅老爷,不是这样的,您一定要为大夫人做主呀!”许氏的话音都还未落地,所有人眼眸里的惊讶都还未浮起,一个焦急之下变得尖锐的女声就响了起来,落入所有人耳朵里。 第417章 如今咱们还要受委屈吗?   随着这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发丝涣散。衣衫凌乱。好似和人一番拉扯过的丫鬟从右侧的小角门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若是武功不低的就能听到在这个小丫鬟身后还有几个脚步声响起,想来是追赶她的人。   当然没有半点武功在身是苏成是一丝一毫都听不到的,他的一双眼睛此时完完全全锁定在这个丫鬟身上的。   虽说这丫鬟发丝凌乱的挡住了大半边脸。可奔跑之下发丝随着风向后散去,依稀能露出她的脸蛋来,平淡无奇。可苏成却只看一眼脸色就顿时铁青了下来,因为这个丫鬟就是昨日跪在主堂之上出口辩解的丫鬟。   她这个时候这样大喊着出现无疑是将他掩盖的布给揭开。他好不容易才封住了许氏的嘴,如今冒出这样一个丫鬟来不是一切都白费了吗。   急慌之下苏成也来不及多想。连忙厉呵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把这个疯丫鬟给我抓回去,放出来丢人现眼。”   苏成一声令下,院里的几个小斯连忙奔上去齐手将那丫鬟给抓住。其中一个聪明的立马从袖里抓出一张帕子来塞进丫鬟的嘴里,而此时后面追着丫鬟的人也从角门内鱼贯而出,看着苏成那狠厉的眼神当即吓得浑身一惊。忙不迭的拉着那抓住丫鬟的小斯转身准备离开。   “慢着。”可不等这几人转身。许荣就开口阻止,看着那丫鬟上下打量一下,眉头一挑质问:“苏尚书,这丫鬟是怎么回事?她刚刚说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   许荣低沉的质问似一把寒剑悬在苏成的头顶,危机于顶,让他藏在袖里的手不由得紧握了几分,眼中更是狠厉盛起,恨透了那些个无用的奴才,连这么几个丫鬟都看不住。   可如今面对这么多人,更是面对护国公一家,他一丝一毫都不能表现出他的焦急慌张来,抬起头来,将所有收敛起来,露出官场之上的笑容来道:“护国公别在意,这丫鬟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就疯了,府里上下都知晓,她向来说胡话,护国公该不会听信一个疯子的话吧?”   “疯子?”许荣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瞧着那丫鬟眼眸里的哀求,冷笑道:“苏尚书真是宅心仁厚呀,这丫鬟疯了还养在府里。”   “到底是一条人命,这丫鬟家里又没个亲人的,放出去就是死,不如养在府里,当做善事,反正也不缺这点粮食。”苏成说得极为顺口,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颇为像是这么一回事。   这话落在不知晓苏成性子的人耳里或许也就信了,可许荣对于苏成了解得不能在了解了,这般心很毒辣之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心,除非这太阳从西边升起。   “既然苏尚书说全府上下人人皆知,那本公倒要问问看了。”许荣说着冷哼一声,视线转向苏子衿问:“子衿,这事你可知晓?”   “子衿,这件事前几日才发生的,你当该记得是吧?”不等苏子衿回答,苏成就急急的笑着问,面露笑颜,可那眼底里的警示却是深深的落在了苏子衿的眼里。   “子衿,按你父亲说的说。”苏成的话音刚刚落下,许氏也连忙抓住苏子衿的手臂小声的嘱咐,虽说小声,可今日跟着许荣他们来的大多数是武将,都清清楚楚听了个满耳,当即就觉得其中有猫腻了起来,只有苏成还自以为许氏为自己说服苏子衿,有几分落下了心来。   面对许氏的话,苏子衿面上露出为难之意,踌躇挣扎了片刻后张开嘴道:“大舅父,这件事我…”   不等苏子衿把话完完全全说出来,院落的右侧就传来了低呼和衣料摩擦的声音,待众人转过头去只见原本被好几个小斯抓住那丫鬟从里面挣脱了出来,三个箭步奔到了许荣跟前,扯掉塞在嘴里的帕子,跪在地上哭喊道:“舅老爷,奴婢不是疯子,奴婢根本就没有疯,奴婢原本是木姨娘院里的二等丫鬟,昨日被木姨娘冤枉是大夫人派去谋害她的。   可奴婢和大夫人根本就没有做过,是被人陷害的,可大老爷就是不相信,非说是大夫人蓄意谋害,想要休了大夫人……”   “你这个贱婢,你在胡说什么!”听着这丫鬟的话,苏成是再也稳不住了,怒吼着迈开步子抬起脚就想要对丫鬟踢去,可却被快步挡在丫鬟身前的许武一脚踩了下去。   看着苏成那慌张失措的模样,许武冷冷的凝视道:“苏尚书这是什么意思?胡说?本将军听上去可不是那么回事呀,依这丫鬟所言,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想要休了小妹。”   听着许武这话,看着他那双几乎下一刻就准备吃了他的虎目,苏成心底一颤,他很清楚许武人如其名就是个大武夫,凡事不会多想,多少次在朝堂之上他都准备殴打他了,若不是许荣拦着早就出事了。   而如今看着那许荣是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他也不敢如以前一般和许武说话,讪讪的笑了笑道:“许大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都说过了这丫鬟是个疯了的,她的话又如何能信呢,不过就是风言风语,若真是如此,若琳又岂会不说话呢,如今可有护国公和许大将军在呢,难道她还会怕我不成?”   虽说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丫鬟没有疯,这件事也绝对有蹊跷,可是苏成的话也说得对,这一个巴掌拍不响,许氏不开口,这样一个丫鬟就是说的再多也会被苏成一句她就是个疯子给抹去。   而众人看那低着头的许氏,心里也清楚,这么多年来许氏一直被苏成压着,这怕今日也是如此,到最后都还要这般维护他,不免觉得心疼几分,却又无能无力,只能看向许荣许武。   “小妹,如今有我和你二哥在,你怕什么,你若是不说,那就由子衿来说。”看着许氏的模样,许荣无可奈何下转而看向苏子衿急问:“子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有舅父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大舅父,这事…”苏子衿抬起头来欲要开口说,可许氏再度拉住了她的袖子,人人都知晓许氏这是在阻止她,不免有几分心急,而苏子衿也露出几分愤怒,忍不住抚下许氏的手怒喝道:“娘亲,事到如今咱们还要受委屈吗?” 第418章 让护国公查问个清楚   “子衿!”苏子衿的话刚刚说出口,苏成和许氏就异口同声的惊呼一声,只是语气和神色不同。   苏成的声音里带着惊愕和威胁。一双眼眸瞪着苏子衿就好像数十把锋利的刀刃。只要苏子衿敢再说一个字就会全数向她飞去,将她砍个细碎。   而许氏的话语里全是担忧和无奈,看着苏子衿更是抿着唇,含着泪轻轻的摇头。不愿她说出一句,也不愿她受到伤害,在场为人母的人都能体会。不由得为许氏伤心起来。   “娘亲!”苏子衿完全不顾忌苏成的厉呵,抓住许氏的手蹙着眉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为什么您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自己呢。明明是您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咱们就要一直被压着。一直被欺负,一直不作声吗?”   苏子衿的话在整个院子里回荡,带着愤恨,不甘。委屈击打在心头,让人心疼,更是让许氏心疼。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落泪,看得人心头一酸。   “今日不管娘亲你如何想的,我一定要说出来,这件事咱们需要一个清白,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苏子衿说着似下定决心一般放开许氏的手,转过身来面向许荣等人。   眼见着苏子衿一副准备说出一切的架势,苏成向前一步想要去拉她的手阻止她,可还不等他迈开脚,许武就伸出手拦住他的去路,冷冷的问:“苏尚书这是要作甚?难道不许子衿说话不成?还是说你想要说子衿也疯了?”   许武的话似一个又一个大大的馒头,塞进苏成的嘴里,让他被堵得是哑口无言,面对众人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许武把话说明了的情况下,他敢开口说一句阻拦苏子衿的话,否则那就是等于不打自招了。可若是不说接下来的事也不好办,除非……   苏成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不动神色的对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吴管家使了个眼色。   吴管家跟了苏成多年了,自然明白苏成的每一个眼神在什么情况下代表着什么,趁着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苏子衿身上的时候捂着胸口弯着腰快步钻进旁边的矮树丛里,顺着往后面溜走。   苏子衿眼角的余光清楚的看到吴管家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里勾起一丝笑意,他这个好父亲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正愁着一会的事没有人出面呢,这倒好了,由吴管家出面比任何人都来得好。   虽说心底暗喜,可这个时候苏子衿怎么也不能露出来,毕竟此时此她们可是要塑造受委屈的一方,虽然事实上本来就是如此,但苏子衿需要这个形象更加深入人心一些。   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衿抿了抿唇,抬起眼来看着许荣道:“大舅父,这个丫鬟说的都是真的,她没有疯,原本是木姨娘院里的丫鬟,是娘亲接过主持中馈的权利后觉得木姨娘怀有身孕,需要多些人照顾,所以特意拨了五个人过去。   原本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昨日从护国公府回来后吴管家就说娘亲谋害木姨娘,入了主堂才知晓木姨娘说这五个丫鬟婆子在她的衣食住行上都下了毒,说是娘亲故意安排这五个人去谋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尽管这五个人都说冤枉和娘亲无关,可父亲怎么都不信,只听信木姨娘的一面之词就要休了娘亲。   娘亲让父亲去把休书递进官府,让官府来查个清楚明白,可父亲却又不愿,到最后娘亲才说若是父亲厌恶她了,想要把木姨娘扶正的话她可以和离给木姨娘让位,但要求带走我与二弟。   今早父亲就应了,签了和离书让人送去了官府,我们正在收拾行礼,大舅父你们就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苏子衿将所有的事化繁为简,可重点确是一个不落的说了出来,任由谁都听得出来是苏成宠妾灭妻,这样一件疑点重重的事竟然查都不查一下就要将和自己过了十六年的正妻给休了,让不少官员夫人都忍不住露出愤意来。   “并非子衿说的如此,这件事我查得很清楚了才会来同许氏兴师问罪的。”眼见着那些投掷到身上的愤意和鄙夷之色,苏成故作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本是我的家务事,不该当着众人的面说,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了。这件事是昨日我从宫中回来之后发生的,我亲眼看到那五个人丫鬟婆子凶神恶煞的追杀贱妾从房里跑出来。   即时是如此我也不相信同我风风雨雨过了十六年的许氏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将所有事都前前后后查了一遍,从药房的取物记录来看,拿走这些药物的都是许氏是陪嫁医女赵医女,之后这赵医女将这些药物制作成毒药交由这五个人涂抹在贱妾的衣衫,床笫,茶杯,食物之上,企图趁着我在宫中之时毒杀贱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昨日回来的早,才能将一切幸免于难,可发生这样的事到底让我心惊,十六年的枕边人竟然是这般心肠恶毒之人,我本是打算休了许氏,休书都已经准备好了,可念在夫妻多年到底不忍让她背着一个毒妇的名声,这才依了她和离,并且如愿将子女割舍给她。并同她约定好不说出去,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却这般想我。”   说到此处,苏成的眼眸露出伤心和悲哀的神色,就好似一心护着女儿的父亲不被理解无比心痛的模样,看得苏子衿是直泛恶心。   正欲开口回击苏成,可还不等苏子衿开口眼角余光处一道身影就一闪而过,正当看清是吴管家回来了,苏成就话锋一转,一挥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我也知晓,如今这般情况下空口无凭的说护国公和诸位都是不会相信的,反正都这般了,不如就让护国公查个清楚好了。”   “吴管家,去把那剩下的四个人以及昨日那些个染毒的东西拿来,让护国公查问个清楚,莫留下什么怀疑。”苏成转过头对刚刚走回来装作从未离开的吴管家高喊一声。   “是,老爷。”吴管家低头答应后转身就带着几个小斯往主堂旁的回廊而去,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第419章 胜券在握   在众人的等候下吴管家来去得很快,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根本没有时间做手脚,所以一切都是最真实的状态一样。而苏成眼见着吴管家带着那四个人和一堆东西走来时嘴角勾勒起一丝得意。微微眯起的眼露出胜券在握的神色来。   原本他还想着等许氏出了这个门再把这件事散播出去,坏了许氏的名声,可既然如今许荣许武带着这么一群人来了,那他就顺水推舟将这件事整个推倒许氏的身上。把他打造成一个重情重义为了恶毒的正妻企图担当下一切却被女儿毁了的人,到时候不管是许氏还是苏子衿都会为人不耻。   一个是心思恶毒,谋害人命。一个是听信谗言,污蔑父亲。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护国公府还敢不敢像今日这般同他说话,坐得再高又怎么样。如日中天又怎么样,就算许氏离开了苏府他也能永远利用这一件事压护国公府一头。   看着苏成那忍不住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来的眼底,苏子衿心底冷哼一声,这苏成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只可惜今日这算盘就要被他自己打坏了。   “老爷,东西和人都已经带到了。”吴管家领着小斯走上前来。   “放开这四个人,把东西拿去给大小姐看看。看是不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些东西。莫让人以为你偷梁换柱。”苏成微微昂着头,仿佛一切都不畏惧的清白模样。   吴管家点了点头,对身后用托盘捧着一堆东西的小斯使了个眼色,小斯当即走到苏子衿跟前去,将手里的东西奉于眼前道:“请大小姐过目。”   苏子衿垂眸看了看小斯手里的东西,看着那茶杯上沾着的一片茶叶后点了点头,承认道:“都是昨日看到的东西,也就是木姨娘说有毒物的东西。”   “护国公你也听到了,我可没有偷梁换柱。”苏成对着许荣得意的扬唇一笑,转而看向那畏畏缩缩站在一边的婆子丫鬟,厉呵道:“说!把你们昨日同本大人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护国公和诸位大人夫人们听。”   苏成这一呵斥,吓得四个人当即双脚一软,一前一后的跪下身去,年纪最大的婆子率先哆哆嗦嗦道:“回老爷,护国公,各位大人夫人,奴婢确实是大夫人派去的,大夫人身边的丫鬟一月前告诉我们要接近木姨娘,取得木姨娘的信任。   昨日趁着大老爷他们都入宫去了后赵医女把一瓶药递交给奴婢们,让奴婢们在各个地方下毒,一定要在大老爷回府之前杀死木姨娘。   可是奴婢们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自然是害怕,就露出了马脚来,木姨娘发现就想跑,木桃大喊让我们抓住木姨娘,下手弄死她,可才刚刚跑出门去,就遇到的大老爷,然后就被抓了起来,事情就是如此。”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奴婢们也是被逼无奈,一切都是大夫人和木桃吩咐我们做的。”其他三人也颤颤巍巍的跟着附和。   “你们在胡说什么?明明不是这么一回事,明明大夫人才是被冤枉的,你们忘记了昨日是大夫人救了我们的命吗?你们现在倒打一耙,你们还是不是人,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跪在许荣身前名唤木桃的丫鬟看着那四个人,不敢相信的怒骂起来。   而面对木桃的怒骂,四个人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那年纪最大的婆子沉吟了片刻才咬牙道:“木桃,你说这话才真是没良心呢,木姨娘那么无辜,你却为了大夫人的赏赐下此毒手。”   “你…我没有!我和大夫人昨日之前都未说过一句话。”木桃是气得直颤抖,明明昨日这四人和她说好了,是大夫人救了她们,日后要好好报答大夫人的,没想到今日她们就是这般报答的。   “木桃,你怎么能真眼说瞎话呢,你明明手了大夫人的东西,我昨日在你枕头底下找到了。”婆子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直鎏金镶嵌蓝宝石的发簪来。   这发簪很是精致,这府里一般身份的人绝对不可能有,而府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许氏那套蓝宝石头面里的一只发簪,是当初许氏的嫁妆,许氏一直锁在柜子里舍不得带,如今却到了这婆子手里,这吴管家真是有几分本事。。   “这不是大夫人的发簪吗,奴才记得是当年大夫人的陪嫁,还是许大夫人准备的,不知许大夫人可还记得。”吴管家似无意一般询问站在许荣身后的许大夫人。   看着那发簪,许大夫人自也知晓这发簪其实很多官员夫人都认得,因为实在精致,当初许氏出嫁的时候这头面也是放在外面给人瞧过的,若她这时候说不是难免会显得心虚,反倒对许氏不利,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承认道:“这的确是小妹的嫁妆,也是我当初准备的。”   许大夫人这话一出,身后原本同情许氏的人不免心里都冒出了疑惑来,怀疑或许是苏成说的那样,其实是这许氏……   眼见着不少人眼眸里露出疑惑来,苏成连忙打铁趁热道:“这件事不过只能算作人证,也不能服众,事情都这样了,护国公就查个清楚吧,莫心里留下疙瘩,咱们到底做了这么多年亲戚,到最后莫大家心里不舒服。”   说着苏成就对那小斯使了个眼神,小斯是个聪明的,转身就将手里捧着的那一堆东西放置在许荣的眼前。而苏成走上前一步,视线越过眼前的许武,看向许荣道:“我想今日来的官员里必然有太医,护国公大可以请太医来验一验。”   许荣看着苏成那似胜券在握的样子,垂下眼眸看了看这托盘里的一堆东西,蹙着眉不安的沉默了许久后转过身对身后的人喊道:“秦院正,今日可否请你帮忙一验。”   “护国公开口了,自然是愿意的。”秦院正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随着周围的人屏退两侧,穿着常服的秦院正走上前来,看着那一堆东西抬起头来问苏成:“苏尚书,可否让你府中的医女把验毒的东西取来给我一用。”   “自是可以的。”苏成点头回礼后对身旁的吴管家道:“命人去让医女取来。”   “是” 第420章 苏成!够了!   医女所在的地方分两个地方,一个的前院的药房,一个就是后院的医女阁。   药房距离主堂很近。不到半刻的时间去传话的小斯就带着三个背着药箱的医女急急忙忙从主堂后走上前来。让三个医女站在秦院正身侧,一字排开的将药箱打开,供秦院正使用。   秦院正自然也不会客气,轻车熟路的从里面拿出了几个小茶碗。取出几瓶药水分别倒入其中,然后分别倒在几样东西上面,然后就站在托盘之前等着。   众人都知晓这是在等待结果。人人都聚精会神的把视线上面,等待变化。   刚刚苏成的一番言论和那几个丫鬟婆子的话无疑对许氏极为的不利。可以说是人证这一方面已经偏向苏成这一房了,那么这物证就是唯一决定结果的一切了。到底是苏成宅心仁厚为了十六年妻子的名誉一开始故意不说,还是他宠妾灭妻污蔑许氏就看这一举了。   这样的等待无疑的漫长的,也是让人心跳加速的,所以当看到秦院正的眉头突然蹙起来。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恨不得开口去问秦院正到底接过如何了,不过他们也知晓轮不到他们问。只能等着许荣开口问:“秦院正。如何?”   “护国公,我觉得今日咱们是被人狠狠的戏耍了一番,这些个东西上根本一点毒都没有,有的不过是男女之事后留下来的痕迹,让人恶心。”看着那被面和那衣服,秦院正瞥眼看向苏成,厌恶之意毫不掩饰。   而苏成如今根本就看不到秦院正的厌恶,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秦院正那句根本一点毒都没有,不容置信喊道:“怎么可能,这上面明明都是置人性命的剧毒,怎么可能没有呢。”   苏成不敢相信秦院正所说的话,且不说他知晓吴管家得了他的眼神之后必然会在这上面涂上剧毒,就算没有昨天他拿出来的时候让医女验都说是有毒的,怎么可能现在就没有了呢。   “怎么,苏尚书是怀疑我的医术?还是说怀疑我被许大小姐收买了来说瞎话?若是如此苏尚书大可请别的太医或者大夫来验。”秦院正本来就不喜苏成这个表里不一的人,语气自然也极为不友好。   听着秦院正这话苏成有岂敢说是,若是别的太医他倒还是可以再让人来验证,可秦院正是谁,是只听太后和皇上命的人,就连皇后想要他看病都要求皇上的许,他又岂能说不信他的医术和人品,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可是他这说没有毒的话,那这最重要的证据就没有了,莫说是把一切推到许氏身上了,反倒会让人觉得是他在搞鬼,一时之间原本沉稳下去的心有慌张了起来,一对眼珠子在眼眶里咕噜咕噜的转,突然见看到另一个小斯手里拿着的药房的账本当即眼眸一亮。   “秦院正息怒,并非是我不相信秦院正的医术,而是家中医女验出了毒物所以才会如此惊讶,不过想来是时间长了,毒物都散去了,不过这药房的取物记录上却是清清楚楚记有的,不信秦院正可以看看。”苏成说着一把从小斯手里抢过账本,递交给秦院正。   看着苏成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秦院正逼于无奈也只好翻看那账本。   这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当即就火冒三丈的将那账本砸在那些东西的上面,怒指着苏成道:“苏尚书,你当我是那些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不成,这般糊弄,莫说这若是染了毒的东西不会仅仅过一日就查不出来,就是你那取物记录上记录由那赵医女取走的药物任何一样都不能配成毒,而且你那记录上写的是四日前去取走的,可到如今那上面的墨迹都还未干呢。”   秦院正这话一出,当即就算是把苏成不认账还设计污蔑许氏的事给坐了个半实,众人鄙夷的目光之中更是焕发出愤怒来,不仅仅是因为苏成这般恶心的做法,更是因为苏成把他们当做傻子来耍玩。   面对这些个眼神,苏成是彻彻底底的慌了,不敢相信的一把抓住那账本来,打开那最后的记录,看着上面那确实墨迹未干的记录,厉眼看向吴管家,犹如愤怒至极的猛兽。   吴管家对此也是无法相信,明明他写的时候用白纸覆盖了几遍了,还让人扇风,确定完完全全干了之后才拿出来的,怎么到了这里那上面的字却变得水汪汪好似才刚刚写上去的一样了呢。   不等吴管家解释,也不等苏成多去想后路,许武一把抢过苏成手里的账本,看着那未干的墨迹当即火冒三丈,扬起那打开的账本,举高亮给所有人看,怒视着苏成咆哮道:“苏尚书,你当我们都是傻子还是瞎子,这无毒的东西拿出来说有毒,若今日不是秦院正在只怕你就要得逞了,还让人看记录,你这作假的功夫也太差了。”   许武的声音极大,就好似巨大的钟声一样,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更是激怒所有人的怒气,瞪着苏成不少人都忍不住怒骂起来。   “果然苏尚书就是苏尚书,当年借着安国侯府的风爬到了这个位子后过河拆桥还不算,如今为了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女支女真是费尽心机把脏水倒到正妻的头上,不要脸到如此程度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当真是让人恶心,黄大人,您可要好好在今年的考绩上记上一笔,这样的人能坐尚书之位吗?这事日后说出去只怕要让他国笑话我们南楚朝廷都是这样无情无义,厚颜无耻的人了。”   “真真是可怜许大小姐,当年被迫嫁给这样的人渣也就算了,一次一次的受尽屈辱,如今到最后为了满足这人渣宠妾灭妻的冤枉还要背这样的污蔑,若不是今日护国公来了,只怕这日后背着这污蔑都要抬不起头来了,这人渣简直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左一句右一句的怒骂之声从人群之中传来,好似一击又一击的重拳打在苏成的心头,让他脸色涨红,连连退步,慌乱之下指向许氏道:“这件事不是这样的,是她,是她设计……”   “苏成!够了!”不等苏成把话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许氏怒喝一声,直冲云霄。 第421章 定罪   许氏的一声怒喝让所有人为之一振,更是让苏成心头一震,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许氏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即使再生气。再愤怒也从未这般过,更没有用那一双似燃着火的利剑一般的眼神盯着他。   一时之间,苏成被怔住了,被许氏怔住了。   “苏成。人在做天在看,做人要讲良心,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我许若琳可有哪里对不住你?你心悦木姨娘。非要迎她入门,我忍了。你想要将她扶正设计想要休了我,我也忍了。你要我缄口不言,不让彼此难看,我也答应了,只求能够平平安安带走我的孩子。一切我都可以忍,可如今你连这都不愿给吗?   你把这所有脏水泼到我身上,你可有想过孩子们。他们也是你的儿女。如今跟我走,你却把所有的脏水往我身上泼,你要他们日后如何做人?苏成,你的心太狠毒了!”   许氏近乎撕心裂肺的控诉似最后的一把定案惊堂木,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将今日的这出已经毫无一丝悬念的孰对孰错彻底的定了下来,也将这么多年苏成的掩盖彻彻底底的整个揭开了来。   “我…这…”苏成想要辩解,可面对这数以百计的投射过来的鄙夷,愤恨,厌恶的眼神,他也很清楚如今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东西上没有毒,帐本墨迹未干,以及许氏如今说出口的话都如同钉子一般狠狠的钉在了他的身上,无法拔掉。   如今他无比后悔,后悔慌张之下将手指向许氏,彻底将她激怒了来,没有她这一番话这件事或许还有几分转机,可如今已经是于事无补了,为了挽救只能忍气吞声的对许氏低头道:“若琳,我并非往你身上泼脏水,这件事我也不知会这样,看来是我冤枉你了,这般,我会好好查的。”   “冤枉?父亲这话说得不对吧,刚刚明明那般信誓旦旦的肯定是查清楚了的,怎么现在就成了冤枉了,再说了,这四个丫鬟婆子刚刚也说得处处都指向娘亲,可不像冤枉。”苏子衿说话间眸色倏然一冷,撇向那跪在地上的四人。   随着苏子衿瞥眼看去,众人也怀着疑问望了过去,毕竟这四个丫鬟婆子刚刚说的那般肯定,可如今却和她们说得完全不同,这实在可疑。   苏成自然也意识过来苏子衿这是要做什么了,这四个人刚刚的话若是如他计划的那般查出毒物来了的话,那么那话就是将许氏定罪的利剑,可如今反过来就成了刺向他的利剑了。   张开嘴,想要出言警示她们不要乱说话,可还不等这话从喉咙里冒起来,那刚刚说话的年长婆子就已经连连磕头,哭喊着求饶了起来:“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出口污蔑大夫人的,大夫人对奴婢们有救命之恩,奴婢们也不是狼心狗肺之人,可吴管家先前来房里威胁奴婢们,说是老爷要我们这么说的,若是不这么说就要了奴婢们的命。   奴婢们身在苏府,命如草芥,实在不敢违背老爷,也不敢违背吴管家,只能昧着良心说这样的话了,望大小姐,大夫人饶命,奴婢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是呀,是呀,王婆子说得对,奴婢们也是被逼无奈,若非如此绝不敢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儿来。”   话音还未落地,四个丫鬟婆子就止不住的痛哭了起来,声嘶力竭之下又显得可悲无奈。   正如她们说的,谁都清楚,像她们这样的奴才命如草芥,主子动一动手指就会没了命,身在苏府里她们又岂敢违背苏成的命令呢,只能按着他说的做。   不过如今她们将原本的实话说了出来也算是有良心,只是这实话无疑是在苏成身上狠狠的刺了一剑,将他那刚刚说出来的借口瞬间给刺破,更是将这一切都是他设计污蔑的罪名死死的钉在了他身上。   而苏成此时也知晓他是真正的完了,这件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挥开的,他最后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这些事从自己身上挥开,即使不能全数推掉也要推掉大半,不能让这宠妾灭妻,设计污蔑正妻的帽子戴在他的头上,否则不仅仅是今年他的考绩会被狠狠的记上一笔黑色,他也会一直被人诟病,这远比以往的那些嘲笑严重多了。   可说到推,苏成此时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推,往哪里推才能推掉,又有谁能让他往身上推呢?   “这婆子说是吴管家先前到房里威胁她们,可刚刚这吴管家带她们来的时候来去很快,半刻都不到,能把话串联得这般好?”正在苏成慌张无措之下,人群之中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刚刚那来去不过是演戏罢了,我亲眼瞧见那吴管家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了出去,一刻后才回来,我想其他人也有不少看到了吧。”   这话一出,人群里不少人都开口复议起来说的确似看到了,而这些话恰恰提醒了苏成,若是他的计划成功了,那么这些人指出吴管家溜走的话可能会让他困扰,可如今却成了他摆脱的一条明路。   不做耽误,苏成转过身就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吴管家脸上,力道之重是打得毫无防备的吴管家整个往前倒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步来,诧异惊恐的捂住脸看向苏成。   “你这个狗奴才!亏我一直重用于你,你居然敢这般诬陷夫人!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苏成抬起手来指着吴管家震怒的破口大骂,一双虎目之中皆是绝杀之意。   吴管家跟着苏成这么多年了,自然知晓他这个时候说出这番话来就是要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了,而作为仆人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跪下身去,低下头连连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这一切都是木……”   吴管家刚刚才说出一个木字来,苏成就轻咳了一声,吴管家知晓这是在警告他不能说是木姨娘,可不说是木姨娘他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推了。   说许氏?如今是绝不可能了的,也不会有人信一分。   说苏成?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若说是他自己?根本就成不了理由。   慌张之下吴管家实在找不到一个好的人来推脱说是他的主子,没有办法下,只好心一横,一咬牙,双眼一翻,假作昏厥了过去。 第422章 为时已晚   眼见着吴管家这似真的一般的瘫软的整个人倒在地上,苏成对于他这般做倒也还是满意,他的无声昏厥虽然不能将他身上那些人的怀疑彻底拉走。可也避免了指向他人后带来的争执。万一毁了他就真的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而如今,他还有唯一一丝翻身的机会,那就是眼前的许氏。   苏成虽说自私,可不自大。他也知晓自己几斤几两,更知晓如今的护国公府有几斤几两,若是计划成功了。他能压着护国公府自然是最好的,可如今的情况下别说的压了。反倒是引来恨,如果没有许氏这个挡箭牌的话。护国公府的仇恨对于他来说可不好受。   所以,他绝不能和护国公府为敌,而许氏,他得拿回来。   “若琳。这件事到底是为夫冤枉你了,是为夫鬼迷心窍被这狗奴才给欺骗了,今日的一切都是为夫的错。为夫这就让人去把和离书追回来。这件事我也会彻查,绝不会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的。”苏成满眼愧疚心疼的望向许氏,迈开步子走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   可就在他距离许氏还有一尺左右距离的时候,站在许荣面前的苏子衿突然后脚一退,身子一转,不偏不倚的挡在了许氏面前,抬头看着苏成淡笑温婉道:“苏尚书,不管您是冤枉了我娘亲也好,还是设计污蔑了也好,如今说这些都已经为时已晚了,那和离书已经入案生效了。”   苏子衿说着眼眸缓缓的往大门旁的小侧门看去,众人也怀着好奇一道看过去。   数百道目光一下子齐齐汇聚在刚刚走近们来的小丫鬟身上,吓得小丫鬟当即就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走一步,站在原地低着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开口问。   而看到这个小丫鬟,苏成的脸顿时比厨房大锅的锅底还要黑,瞪大了双眼里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脑袋也不由自主的摇动起来,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   怎么可能这么快这小丫鬟就回来了?明明他是算好了的,苏府距离官府走着去的话最少也要三个时辰才能来回,所以他故意让这小丫鬟走着去,就是为了她到达官府的时候正好是许氏等人整理好东西出门的时候,等许氏到了护国公府后就刚刚谣言四起的。   可如今不过才一个多时辰,这小丫鬟最多也不过是才走到官府前面的几条街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回了?   “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你不知道要送去哪个官府,送错了吧?”苏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顾众人的眼光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急问。   苏成的力道大得将小丫鬟的棉袄袖子都整个掐瘪了起来,疼得小丫鬟是五官都快扭曲到了一起,可却不敢喊疼,只能忍着快速道:“回老爷,奴婢出门正好碰到给府里送瓜果的农夫,他驾车去给媒官老爷送瓜果,奴婢怕走得慢耽误事,就搭了车去,所以来回得快。”   小丫鬟的话一说出口,苏成就听到了心里某样东西破碎的声音,很轻,可却听的很清楚,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碎了,他如今彻彻底底失去了许氏这个最好的挡箭牌,连苏子衿和苏干一个都没能留下,今日的事又得罪了护国公府,这日后……   苏成实在是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今日这件事他虽然没有真正的被定下罪来,可谁也不是傻子,没有了许氏这个挡箭牌护国公府再推波助澜一下,那他的前途就真正的是一片灰暗了。   这一切都怪这个该死的小丫鬟,那该死的农夫,偏偏这个时候往他府门前过,偏偏又让这小丫鬟上了车,偏偏他派去的人……   等等!   苏成蓦然想起来,他派了人去跟着这个小丫鬟,为的就是让这个小丫鬟走着去,而且无法耍花样,为什么这小丫鬟还会上那农夫的车呢?   而且小丫鬟回来了,那人却没有,这说明了什么?   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既然和离书已经入案了,这件事如今也算明了了,那姑母和表妹也没有再继续在此逗留的必要了,来人,把这些姑母和表妹的箱子都给我搬走。”这边苏成才刚刚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想这一切到底是谁设计了他,这边不知何时站在苏子衿身边的许天朗就振臂一呼招呼带来的兵将准备搬东西。   这些个兵将才刚刚走出几步,还没伸手去碰那箱子呢,苏子衿就连连摇手阻止道:“这些不全是我和娘亲的,有些是二叔和三叔的。”   苏子衿这听上去是急慌之下无意说出来的话一出,整个院落里就炸了起来,惊讶怀疑的议论之声顿时就仿若是集市里发生了大事一般。   “还有苏侍郎和苏三爷的箱子,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苏家三兄弟今日一起和离不成?”   “怎么可能,那荷悦郡主分明是她二叔和三叔的,若是和离了当该说是她二婶和三婶的才对呀。”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那里不过摆着的就十个箱子,三家人的,这是不是太少了些?难不成是要出门游玩去?在今日这等日子?”   议论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不绝于耳,许天朗也瞅准时机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问:“还有苏侍郎和苏三老爷的?为什么?”   “因为今日分家了,前段时间二叔和三叔一直闹着要分家,今早苏尚书就答应了下来,先于和娘亲和离之前,所以我们一道收拾东西,准备一道离府,箱子整理出来放在着让三位管家清点,看有没有带走不能带的东西。”苏子衿看着那十个有些被打开有些被合上的箱子,露出无奈的神色。   而她这脸上的无奈和这同许天朗解释的话再一次像似被点燃了的火药桶一样,在整个院落里炸开,炸得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许天朗诧异的指着那十个箱子,不敢相信的问:“十个箱子,是你和姑母,还有其他两房人分家后的所有?”   “已经搬上车了三个,一共是十三个。”苏子衿理所当然的回答,仿佛看不到众人的惊讶之色和苏成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眸一样,但却在转眸的瞬间给三夫人张氏递去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眼神。 第423章 苏成真够大方的   不过众人谁也没有发现苏子衿这一闪而过的眼色,所有人都被三房人十三个箱子给整个惊得无措了起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毕竟这是分家和和离。许氏至少要带走剩余的嫁妆。而苏子衿也要带走衣物和属于她的首饰,光这些就至少要五个大箱子往上了,更别说再加上苏二老爷和三老爷两房的东西了,这十三个箱子就是衣物首饰都不够装的。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这实在是少得太可怜了,可怜得都没出看是分家。   而且人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苏子衿说拿出来的箱子还需要三位管家一起清点,看着那有些开着。有些关着的箱子,和那些分放在一边的一些陶瓷画卷首饰等东西。人人都完完全全相信苏子衿说的是真的,这俨然就是还在清点之中。而且清点的贼仔细。   不免让众人对苏成的看法更加低了一分,不仅仅是表里不一对许氏和自己的子女狠心,对自己的亲兄弟也是狠心至此,分家只让带走这么一点东西也就算了。还要让三个管家来清点,生怕多带走一样。   从一品的尚书,做到这个份上。实在让人不耻。   “我刚刚就在想这荷悦郡主和苏家二少爷身为嫡女嫡子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凭着几句话。一纸和离书就跟着许大小姐走,都不用通过家中中馈商量的,原来是这分家早在和离之前,那这苏侍郎和苏三爷自然的就没有管这一房的权利了。”正当所有人再一次刷新了对苏成的厚颜无耻看法的时候,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这话一说出口,就好像在众人头上敲响了钟声一般,让众人顿时之间想起了苏子衿说的这句话,恍然大悟过来。   的确她说了分家是在和离之前,而且不少人也都听说了苏家最近在闹分家,闹了好几天了怎么早不分,晚不分,偏偏今日和和离一起来,而且还在之前,若说的巧合只怕谁都不会信。   只要稍微一想,都能品出味道来,苏成哪里是他刚刚所说的被蒙蔽之下才走到这一步的,分明了就计划周密的,为了把许氏,苏子衿以及苏干全部踢出去好给木姨娘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让位是不惜一切代价,还好意思在事情败露之后企图利用拉回许氏来脱身,真是让人心里说不出的恶心,看苏成的眼神也越发的厌恶起来。   这让苏成的脸是越来越黑,看着苏子衿是恨透了,她这个时候说出这些话来,看似无意可却是把一切都捅破了,他好不容易才拉回那么一点颜面,如今被这分家在和离之前的事整个都给又拉没了,而且因为这十三个箱子现在更加是显得他抠门小气,让人不耻。   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名声,现如今一下子就毁于一旦了,如今他就好像是一个被人剥光了外面光鲜亮丽的衣服露出里面常年不洗满是脓疮的身体,让人看了个清清楚楚,一双手还无法遮掩,无比的狼狈。   这样的狼狈苏成从未体会过,现如今全数砸在他头上让他整个人都发昏起来,双脚都有几分站不住了,他想不通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切他都已经计划的天衣无缝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你拦着我做什么,这套头面是我最喜欢的,虽说是中馈的银子买的,可也是明面上说了买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带走!”当所有人鄙夷苏成,苏成憋着一肚子气的时候,三夫人张氏的声音突然尖锐的响了起来。   众人惊得忙不迭的看过去,只见张氏和三老爷一人抓住一个放着黄宝石蝴蝶式样头面的托盘,两人都极为用力,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让人一时之间不明白到底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说了,中馈里出的东西我们一样都不能带走,就算是明面上说给你买的也不行,你怎么能让大哥难做呢?”三老爷蹙着眉头冒着怒意,可眼眸里却全是无奈,说话间一狠心将托盘狠狠的往自己这边一拽。   他这一拽,力道看上去很大,一下子就让托盘的另一边从张氏的手里脱了手,而突然一下没有了支撑的张氏右脚一柺整个人摔坐了下去,一声闷响吓到了众人,也吓坏了三老爷。   三老爷本就疼惜张氏,她这一摔忙不迭的伸手要去扶。   可手还没触碰到张氏的手,张氏就狠狠的挥手将他的手打开来,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似撒泼一般指着三老爷痛骂道:“苏清,我嫁给你十年了!十年了!你向来游手好闲,就爱玩你那些个鸟呀,蛐蛐呀,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你一句吧!我跟着你这十年,从来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我也知晓,你好面子,可我今日非要这头面是为了什么,为的是我吗?为的是你呀!分了家,咱们就要自己开伙了,儿子没了,日后咱们必然是还要生一个的,可这孩子要养呀,咱们也要吃饭呀,你瞧瞧你都分了什么,一间城北的破烂宅子,十亩干得都龟裂的田地,三千两银子,够什么?我不想办法争取些东西,咱们一家去喝西北风吗?”   张氏的痛骂句句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三老爷是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只能紧握着双拳,咬着牙,满脸是委屈和无奈,最终只能一咬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了,一把拉起张氏负气道:“就分了这么点我能怎么样,契约也签了,如今就这样了,你放心,我有手有脚的,就是去渡头扛货也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走了,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说罢三老爷是难得硬气了一回,拉着哭哭啼啼的三夫人就推开放在前路的人怒气冲冲的往府门外去,留给众人两道背影以及依旧回荡在众人耳边的张氏的那句话。   一间城北的破烂宅子,十亩干得都龟裂的田地,三千两银子……苏成真够大方的。 第424章 所以,螳螂失败了   “苏尚书真是公正无私,对自己亲兄弟也是如此明算帐呐,本公佩服。此事日后必然要宣扬出去。让各家的家主好好学习学习,一定要明断,这中馈的就是中馈的。”许荣看着那走出门去的三老爷和张氏,转而看向苏成。夹枪带棒的嘲讽。   这样的一番嘲讽在这个时候无疑像似一支又一支的飞箭刺进苏成的心头,让他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再一次承受了一次重击,抬起头来想要开口说话。可面对眼前这数百道鄙夷的目光,好似把一只苍蝇吸进了喉咙里一样。又恶心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憋红着一张脸。无能无力。   看着苏成这般模样,许荣还真是觉得爽快,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拿许氏和两个孩子做挡箭牌一次又一次的触及护国公府的底线。一次又一次的借着她们来做好名声,如今一遭全数还到了他身上,如何不让人觉得爽快。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小妹。子衿,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你们都必须拿走吗?”许荣瞥眼扫过那些打开的箱子,温柔的询问。   苏子衿看了看那箱子,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必须要拿的,就是一些衣物,娘亲的嫁妆箱子已经搬上车了。”   “既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就别拿了,回了护国公府舅父给你们买新的,至于这些就留在苏府里吧,省得还要那三个管家一件一件的查哪件是中馈里的,哪件是你们的,显得咱们护国公府的人小气的紧。”说着许荣一扬手就往前走。   不过许氏并没有急着跟着许荣往前走,而是上前一步伸手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木桃,转过头看着那另外跪在地上的四人道:“你们五人一道跟着我走吧,卖身契都在我手上,莫留在这儿丢了命。”   一听到许氏这话,五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磕头道:“谢夫人,谢夫人。”   “你们就跟着雪琴一道吧。”许氏转头看了身边的雪琴一眼,见雪琴点头后才放开木桃的手,转身拉起苏子衿的手,跟在许荣和许武身后往外走。   挡在前面的人群自动屏退两边给许荣他们让路,而看着护国公府一行人迎面往自己这里走来,苏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紧紧握住藏在袖里的手,咬着后座牙,让自己撑住,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倒下去。   可都走到了这一步,苏子衿又怎么忍心看苏成强撑着呢?   从苏成身边走过的时候,苏子衿同许氏说了一句话后故意停顿在了苏成的身侧,在同身后不断涌上来的人流插肩而过之时踮起脚尖让自己的唇能抵达到苏成的耳侧,小声低笑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您了,作为道别,有件事我还是告诉您吧,我怕您想不通脑袋疼。”   听着苏子衿这话,苏成心头一凌,诧异的转过头看着苏子衿,见她嘴角挂着温润的浅笑,眼眸里却全是冰冷的模样觉得不安,隐隐的心里冒出一点猜测来。   “今日这一切父亲都想不通吧,为什么你会失败,让我来告诉你,因为…”苏子衿漂亮的凤目微微眯起,弯弯的眼眸里瞳孔却越发的冷若冰霜,寒气十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早就站在螳螂后面了,清楚的看到了螳螂的每一步,所以,螳螂失败了。”   黄雀早就站在螳螂后面了……   清楚的看到了螳螂的每一步……   所以,螳螂失败了……   苏子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敲响的大钟里传出来的一样,在苏成的耳边,脑海里不断不断的回荡,一次又一次撞击在那摇摇欲坠的心头。   而看着苏子衿那冷笑之中透着胜利者鄙夷失败者姿态的神色就像是最后一击重锤,重重的,狠狠重砸在苏成最后的支撑上……   啪!   仿佛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般,苏成双腿也跟着软了下去,倒下的瞬间眼前恍惚之间划过无数张嘲笑鄙夷的脸,耳边回荡着的是苏子衿的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随着“砰”一声响动,苏成只感觉到浑身一震,之后就再也没有知觉。   苏成的晕倒在众人看来似和吴管家的装晕一般,不过是不能面对所以索性装晕倒,所以没有一个人信苏成,自然的也没有一个人去管他,自顾自的从他身边走过,仿佛根本就看不见一般。   待众人都离去之后,侍卫见苏成真的没有半点动静才连忙将他扶起来背回了主堂里去。   ……   一场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闹剧最终落下了帷幕,许荣以无法继续宴会为由和众人简单道歉寒暄之后就将一行跟着来的人给送上了马车,目送他们一一离去。   而有些心底柔软的夫人还不愿离去,拉着许氏的手一个劲的安慰她,眼里含着泪仿佛她们才是受尽委屈的许氏一般,而许氏只是淡淡的笑着同众人说着没事。   苏子衿自也知晓这事要些时间,也不想去催促,而她也不想掺和进去,于是转过身往马车最后面连接侧门的地方去,去瞧瞧夏荷她们把事处理好了没。   可才刚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夏荷,琉珠,冬梅和宋医女围着一个人,从她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宋医女的侧脸,清楚的看着她那愁眉苦脸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里好奇是怎么了,快步走上前去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事处理完之后先上马车吗?”   “郡主,你可算来了。”一见到苏子衿走来,宋医女就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的走上来,在她的耳边小声的急道:“这个叫木桃的丫鬟真是太较真了,知晓那四人是早就知晓你计划的人一直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好多说,说不能说,她还是一直问问问,我从没见过这么较真的人。”   看着那随着其他三人转过头来的名唤木桃的丫鬟,苏子衿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刚刚为许氏出头的人,瞧着她眉眼里的倔强知晓是个倔驴子,不到黄河绝不会死心的,只能叹了口气跃上马车,撩开车帘道:“木桃随我进来,我告诉你,冬梅看着四周,其他人站在原地。” 第425章 木桃   说完苏子衿没有一丝停顿的就钻入了马车内,冬梅按着吩咐跃身几步就顺着旁边的树干攀越了上去,躲在最深处。似消失了一般。   木桃从未想过苏子衿会亲自来同她说。可见其他几人都已经按着吩咐各就各位了,也不敢多耽误,连忙手脚共用的爬上马车,撩开车帘钻了进去。   走入马车内。苏子衿已经坐在了那没有铺就软垫的长椅上,嘴角浮着浅浅亲和的笑意看着她,轻柔道:“坐吧。”   木桃见到苏子衿实在有些紧张。僵硬的点了点头,似木头一般慢慢的移动到苏子衿身侧的长凳上。踌躇了一小会才坐下身来,抬起头看了苏子衿一眼才想起什么来。忙低下头唤了声:“谢大小姐。”   瞧着木桃这紧张得大冬日里额头都冒汗的模样,再想着刚刚在府内那四个人冤枉许氏的时候她那红着脖子据以力争差点就要扑上去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扬了一分,不紧不慢道:“不必拘谨。听宋医女说你一直追着她们问今日的事,有哪儿想不通的,就问我好了。”   苏子衿这不紧不慢淡然的声音像似轻柔的笔尖拂过湖水一般。轻轻的。柔柔的,让人觉得舒服,也让木桃放下了几分害怕和紧张,提起胆子来小声道:“奴婢也知晓奴婢不该多问,可奴婢实在好奇,今日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为什么那王婆子四个人是小姐的人,他们怎么又会前一刻污蔑大夫人,后一刻就倒戈了。”   “这件事其实不难不是吗?一开始王婆子四人就得了我的信,你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你提前从那看管的院子跑了出去,所以不知晓。”苏子衿看着木桃想起她从角门里跑出来的时候,那时候她也很惊讶,没想到这个木桃这么有胆子,为了许氏冒着被人抓到就没命的危险也要跑出来。   “我跑出去之后?”木桃回忆了一下,从她跑出来到王婆子她们出现,不过也就短短一刻多的时间,而且夏荷她们被关在竹苑,苏子衿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要在她跑出去之后才同那四个人说呢?   看着木桃那满眼的疑惑不解,苏子衿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   这丫头是知恩图报的,也是有胆的人,只可惜脑子不是很聪明。   “说得明白点吧,这件事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你跑出来才临时决定的,因为你从后院里跑了出来并大喊我娘亲的无辜的,所以我猜到父亲必然会利用你们几个人反打一耙,所以让我的人先于吴管家同她们说了。   因为她们的卖身契握在我娘亲手上,生死是由我们决定的,自然会按我说的做了。也就是说,这次的计谋因你而起,这一切都是设计好了的,那四个人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明白了吗?”   听着苏子衿这样说,木桃才似懂非懂了些,一边思考着一边点了点头,突然眼眸里闪过一道光芒,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想要开口再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苏子衿就抬起手阻止了她道:“你能知晓的就是这些,你想知道的也就是这些,至于其他的,与你无关,你也不能知晓,明白吗?”   苏子衿的眼眸倏然冷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霎时间收了回去,让木桃原本放下去了的心再度提了起来,明白她不能再多问了,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闭上了自己的嘴。   “好了,你想知晓的都已经知晓了,我想夏荷也已经把卖身契交还给你了,其他四个人已经走了,你也走吧。”苏子衿挥了挥手,示意让她离去。   “大小姐放我走?”木桃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满眼的诧异,眨巴眨巴了眼睛问:“大小姐您把这事都告诉了我,您就不怕我说出去吗?”   听着木桃的问题,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我还真不怕你说出去,你说出去也要有人信才行呐,而且你该明白,你若是敢说出去,你这小命也就到头了。”   苏子衿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木桃却感受到了那话语里的冰寒,知晓苏子衿这般说就必然能这般做,当即脸色刷的一白,从长椅上滑下来,跪在苏子衿跟前,忙不迭的从袖子里拿出那卖身契,双手奉上。   “大小姐,木桃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也无弟,没有一个落脚处,望大小姐收下奴婢,奴婢是个嘴紧的,今日的话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听着这话,苏子衿越发的觉得哭笑不得,今日可算看到比夏荷那丫头还傻气的了,她嘴紧不嘴紧她又不在乎,明明刚刚都说了,她却拿这话来为自己引荐。   不过苏子衿倒是觉得有几分可用,眉头一挑问:“人人都想要自由,你就不想吗?”   “自由?”木桃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毫不犹豫道:“奴婢虽然不懂的大道理可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自由可言,人人都有被束缚的事,所以奴婢不想要,但求大小姐能给奴婢一个落脚处,奴婢必然会知恩图报,伺候好大小姐的。”   木桃这据以力争的话让苏子衿不免想起的当初在马车上冬梅的回答,虽说没有冬梅那般有气魄,可这倔倒是有几分相似,就好像那像柳妃又像德妃的黄美人一样,这木桃就像似夏荷和冬梅的结合体一样,不过是傻和倔。   不过这样的人苏子衿倒也喜欢,有一身胆,傻里傻气的没有一丝坏心思,而且倔强忠主,放在苏干身边倒是不错的选择,毕竟苏干的年纪也不小了,身边也要有个忠心的伺候着。   “既然你这般不愿离去,那我也不强求。”苏子衿伸出手,将木桃手里的卖身契接过,看了看后道:“你同夏荷她们一道坐这马车回护国公府去,以后你就是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了,到了护国公府后,少爷的一切都由你打点,正如你说的,伺候好少爷。”   说罢,苏子衿站起身来便弯腰往车门外走,撩开车帘,在夏荷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此时前方的许荣和许氏都已经将身边的人给送走了,她知晓要走了,便也不耽误的快步上前,扶许氏上马车,母女一道离开这苏府。 第426章 早就安排好的!   浩浩荡荡的一场闹剧在午时之前彻底的偃熄了下去,随着所有马车和人的离去,苏府再此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来。只是今日这平静实在是让人压抑。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主堂里的人都不敢说一句话。   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躺在靠椅上昏厥过去的苏成,看着他那眼皮开始抖动起来,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吴管家连忙上前一步。端起茶立在苏成身侧,见他睁开眼睛忙殷勤的递上茶道:“老爷,您醒了。喝杯茶吧。”   苏成迷迷糊糊见看到一杯茶递上来,扶着闷疼的后脑勺。蹙着眉摆了摆手,无力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一听苏成这么问。吴管家愣了一下,抬眼来惊讶的看着其他人,见其他人同样的一脸无措的看着他,他知晓只能由他来开口了。于是吞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道:“老爷,您忘记了。您晕倒了。夫人和大小姐一走,您就倒下了。”   吴管家的话像是迎头淋下来的一盆冰冷的井水,一下子就让苏成还有些混沌的脑袋当即就清醒了过来,脑海里浮现起苏子衿那最后一抹得意的笑意以及她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瞬间挑起了心里的怒火。   该死的,千想万想没想到他竟然被自己的女儿算计了!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下场!   “那对母女人呢?”苏成冒着滔天怒火的眼眸瞥向吴管家,咬牙切齿的质问。   吴管家被苏成这似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吓得心一沉,忙退了一步才定下神来,低着头,颤颤巍巍道:“一个时辰前就同护国公走了,如今怕是早已经入护国公府了。”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苏成顿时怒意被打掉了一半,因为他知晓这个时候许氏和苏子衿必然已经进入护国公府了,一切都为时已晚,他已经没有再扳回来的余地了,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被苏子衿从后面刺了一刀,还无法说出口。   这样的憋屈让苏成恨极了。   “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吴,你给我仔仔细细的说出来,若你今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要了你的狗命!”愤恨无处发泄的苏成一把抓起吴管家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   今天他要查个清楚明白,这个苏子衿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该死的,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吴管家被这一砸,当即就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连忙跪下身去,低着头急呼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呀!奴才真的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真真的撞了鬼了,那些个东西上奴才明明是涂了剧毒的,那账本的笔记奴才也是亲自写的,伪造得极好,可不知怎么就……”   “别跟我说这些我知晓的!”不等吴管家的话说完了,苏成就厉呵一声打断了他,一双眸子里的杀意更盛,似在告诉吴管家若他再说这些个他已经知晓的事儿,就要他的命。   这可真是把吴管家给急坏了,他知晓苏成这个时候是气极了,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肯定会毫不留情的要了他的命,可他说得出来的就是这些个了。   他按着苏成的吩咐溜回了主堂后,先去了药房里伪造账本,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才让老大夫取了毒药来给那些个东西抹上后才去找那四个丫鬟婆子,一切都是按着他所想的做的,没有什么遗漏,也没有什么怪事发生,除了……   想到这里,吴管家的眸子里当即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抬起头来急得话都说不清道:“奴…奴才想起来了!出…出了药房后,侍卫说…说有人溜进了药房,是个女人,可奴才没有找到人,那侍卫也说看错了,奴才就没当回事,如今想来肯定是那女人搞鬼。”   “女人?”苏成眉头又紧了一分,急忙问:“那侍卫在哪?”   “回老爷,小的在。”还不等吴管家回话,右侧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苏成循声望去,一个二十出头的侍卫单膝跪地面向他,看上去身材有几分魁梧,武艺想来不凡,点了点头后问:“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有女人溜进药房里?”   “回老爷,小的确实是看到了一个女子的人影闪进了药房里,吴管家刚刚带着小的等人从药房里走出来,那女子就从房顶上越了下来,钻进了药房里,可等小的进去搜查的时候却不见了身影,吴管家着急走,小的怕耽误事,就只能说是眼花了。”   听着这一番话,苏成厉眼再度撇向吴管家身上,吴管家吓得摔坐在地,含着哭声辩解道:“老爷此事也不能怪奴才呀,当时时间紧迫,又没有找到人,奴才也怕耽误了事,所以只能走了,谁知晓真有人呐。”   瞧着吴管家那哭样苏成也知晓这件事的确当时来不及多查,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去,转过头来继续问那侍卫:“那你可有看清楚那女子的模样身段?”   “模样没看清楚,身段倒是看清了几分,个头不高,挺清瘦的,梳着马尾髻,有点像……”侍卫脑海里费劲的回想印象之中的人,突然眼眸里闪过精光,激动不已道:“是护国公府上带来的那个丫鬟!小的看到她在府门外同夏荷说话。”   护国公府带来的丫鬟?同夏荷认识?身手不凡?   苏成将这几个特点结合起来,忽然想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当时府里的探子来报苏子衿在天下楼花钱买了一个女护卫,随后送去了安国侯府,当时他也没在意,久而久之就忘记了,如今想来是苏子衿一开始就下手培育的丫鬟,藏在护国公府里,为的就是今日这般用途。   如此说来苏成就能想通了。   为什么今日护国公府会突然收到消息来,还带来这么多人?那个叫木桃的丫鬟又是如何能突破看守在那个时候跑出来的,那其他四个丫鬟又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倒戈?那涂着的毒为什么没有了?账本上的字迹怎么变成那样?许氏又为什么在他同她说缄口不言的时候只要了那五个丫鬟婆子的卖身契就同意了?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苏子衿早就安排好的! 第427章 还真不怕他恨   从很早之前苏子衿就在设计了,所以昨日那五个人丫鬟婆子才会对木婉清下手,许氏偏偏提起和离。还有二房三房的分家之闹……   太多太多。苏成如今想起来都像似苏子衿设下的圈套,而他却一步一步的走入了这圈套里而不自知,到今日被狠狠的刺了一刀,狼狈不堪之后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的这女儿有多心机,有多狠毒,可偏偏却已经毫无回转的余地了。   他不甘心!他恨!他怒!可如今他却不能拿苏子衿怎么样。若他说出去是被自己的女儿设计了,在他如今这般名声之下谁有会信呢?何况苏子衿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被一个孩子设计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说?   这就如同哑巴吃黄莲。憋在心头无法说出口,郁结难消之下一股子腥甜的东西涌了上来,张开嘴艳红的血喷涌而出,在空中炸开一片血雾。迎着风全数打在苏成的脸上,让他本就涨得黑红的脸越发的狰狞可怖。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苏成的喷血把吴管家吓得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抓起自己的袖子就一个劲的为他擦拭。   苏成一把抓住吴管家手,红着一张脸。咬着牙一字一顿道:“那些个她们的箱子。给她们送去!快!”   “送去了,都送去了,夫人小姐的,二老爷的,三老爷的奴才都命人早早送去了,这时辰送的人应该快回来了。”吴管家知晓苏成想要借此来挽回一两分面子,所以人一走他就差人将那些箱子连带着几房人的所有东西一道打包好拉上车去给三房人送了。   苏成点了点头,正要同吴管家说什么,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疾步从外面跑进来,吴管家转过头一见是自己派出去的人,为了安抚苏成急忙问:“怎么样了,东西都送到了吗?”   “送到了,二老爷和三老爷虽然不大高兴,可也都收下了,就是夫人和大小姐那说什么就是不收,说既然人已经离开了,那么这些个东西也就不要了,留给府里用好了。小的说不能收回去,推搡了好久后还是不肯收,就只能放在护国公府门前,小的先回来禀报,看这事怎么做好。”   听着侍卫这话,吴管家当即就知晓不好了,苏子衿这是故意要给苏成难堪呀,今日这和离分家带走东西还要被清茶的事一出,如今送去她再一拒绝,还放在护国公府门前,这不就是让所有人知晓苏成这是事后才想要将功补过来挽回面子,更是让今日的事因着这事传得更远,把苏成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伪装整个完完全全的揭开,不留一丝余地。   吴管家转过头来想要安抚住苏成,不让他太过动气,可一转过头就吓了一跳。   苏成的身子气得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双手紧紧握着指甲陷进肉里都留出了血来,瞪得圆瞪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盯着顶上的房梁似盯着苏子衿一般,满是恨怒和勃然的杀气,如同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咬着牙,话语从牙缝之中一个字一个字的飙出来:“烧了那些东西!烧了!老吴,去给柳妃回信,本大人一切都依她,只要苏子衿不得好死!”   苏成的咆哮之声响彻整个主堂,带着那勃然的恨意。   ……   相较起苏府如今的压抑,愤恨,护国公府显然是另一派景象。   因着苏子衿等人的回来,全府上下都乐开了眼,仿若过年了一般。   一回到护国公府内,许氏是一入门就被许大夫人和许二夫人拉去了库房里,去挑选需要用的东西以及首饰,而苏子衿因着没有什么都没有带来,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所以都要赶着做,一进门就被赶去了给她准备好的院子里让她量尺寸,顺道看看院子里可有什么不喜的。   苏子衿的院子在许氏以往闺房的右边,母女之间就相隔了一道芭蕉林,院子极大,相比起竹苑来说整整大了一倍有余,因着知晓苏子衿喜欢翠竹,竟一夜之间就种了一片。   走入房内,一切都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按着她在苏府的闺房陈设的。   “小姐,您说我今日故意露出马甲那下苏府的人能发现同苏尚书说吗。”走近房内,冬梅一边拿起桌面上放着的尺子,一边往苏子衿身上量去问。   “放心吧,苏府的侍卫也不是酒囊饭袋,也有点本事,那吴管家又是个鸡贼的,必然会发现的。”苏子衿扬着头,看着窗外的翠竹,嘴角浮着笑意。   “可是小姐,您为什么要让冬梅姐故意露出马脚来呀,奴婢听冬梅姐说当时那侍卫还药房找过,万一他们真的下决心四处找怎么办?”夏荷从衣柜门后探出头来好奇的询问。   “你这个傻丫头,小姐料事如神能算不准他们的心思吗?他们那时候哪里有时间多纠结这虚无的事儿。”不等苏子衿开口,冬梅就替她开了口。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时间呢?”夏荷瞥着嘴,蹙着眉,想了想,最后一挥手负气道:“算了算了,不想了,我这脑瓜没有冬梅姐你聪明,说了我也不懂,不费脑筋了,反正就是小姐都算到了就成了。”   瞧着夏荷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苏子衿和冬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转瞬冬梅就又担忧了起来问:“可是小姐,这件事苏尚书知晓了之后肯定就知道一切都是小姐您做的了,肯定会恨死小姐您的,这日后……”   “他恨我是肯定的,今日我算是把他多年挣来的一切都给毁了,他现在肯定想要杀了我。不过又如何呢,他最多就是去找柳妃,我与柳妃之间本就已经水火不容,日后必定会一战,多他少他没区别。”   苏子衿还真不怕苏成恨死她,她敢这么做就不会怯,而且如今的苏成于她而言根本不足为据,他无法动她一分,能做的不过就是彻底依附柳妃来报仇,可她又会怕柳妃吗?   “小姐,晚膳准备好了,夫人说让您快些去主堂,都等着您呢。”苏子衿的话音刚刚落地,琉珠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衣襟,苏子衿拉开门便迈步走出,走出新的一步。 第428章 她总是觉得要出事   为了给苏子衿等人接风,许荣让厨房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才刚刚走进主堂的院门。苏子衿远远的就闻到了菜香味。全是她喜欢的菜。   远远的看着那主堂里已经坐满了人都在等着她,苏子衿也不敢慢一分,连忙再度加快脚步,领着冬梅走进主堂里。   “大舅父。二舅父,两位舅母,两位表哥。”站在桌边许氏身边空出来的圆凳前。苏子衿并不急着坐下,而是率先向众人行了个礼。   “快坐下。咱们不用行这些个虚礼。”许荣赶紧的挥手让苏子衿坐下。   苏子衿自也不会拒绝许荣,乖巧的点了点头栖身坐下。   只是她这才刚刚坐下。头都还没抬起来就听到抽泣声从对面传来,抬起头来只见许武满眼含泪的看着她们一家三人,眼见着眼泪都要落下去了。   “老二,你这是做什么。哭个什么劲?”一见许武含泪,许荣都一头雾水。   “大哥,我这不是哭。是高兴。”许武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哭着笑道:“咱们好多年没能这么全的坐在一起吃饭了,以前小妹每次来都要赶着回去,干儿更是少有来,更别说是一起来了,如今呀,我感觉就跟做梦一样。”   许武这话一出,当即原本高兴的气氛就压低了下去,所有人纷纷垂下眼眸,看得苏子衿心头一阵发酸。   是呀,今日能坐在一起简直就像是梦一样,因着安国侯府被打压,苏成和老夫人对于许氏她们的管理就更是严格,平日里要出门都不容易,更是不怎么容许她们到安国侯府来。   一年到头能分开来个三四次就已经是极大的恩惠了,更莫说是一家三口到齐,就是能不慌不忙吃一顿饭都是万幸。   而在前世,这样的事更是苏子衿奢望都不敢奢望的,如今能摆脱苏府,娘亲还在,护国公府也起来了,对于她来说是比梦还要难以去相信的事,可她知晓,是真的,这一世,她也要守住这一切。   “二舅父真是的,这日子里说这些做什么,现在我和娘亲弟弟已经回来了,天天都能一道吃饭,等以后娘亲嫁人了,带着柱国侯一道回来吃饭,到时候二舅父你可别嫌弃我们吃得多。”   “你这丫头,谁教得你这般不害臊,尽是会胡说。”许氏红着脸娇嗔的打了苏子衿一下。   母女二人这般一闹,众人顿时就笑了起来,许天朗更是帮着苏子衿道:“表妹这可不是胡说,这是正理,姑母春节里就要成婚了,可不是要多一个人了吗,不过呀这柱国侯来了嫌弃不嫌弃可不是我爹说了算,是大伯。”   “你这小子莫给我设套,莫说是那柱国侯一个人来,就是再带上几个小娃子来我都不嫌弃。”许荣话里有话的说着。   “大哥,孩子们胡闹,你也跟着胡闹。”许氏听明白了许荣话里的意思,一张脸羞得都快要溢出血来了。   “我怎么胡闹了,我又没说什么,我说的是我的义子君故沉。”许荣故作无辜的看向苏子衿,笑道:“二十他就要来过礼了,明日你同你大舅母去外面逛逛,选选衣服首饰,要打扮得风光才是。”   许荣一说起这事,苏子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分。   不说起她倒是还把这件事给忘了,从进宫起到如今,一直忙着宫里的和苏府的事儿,一直没有抽出空来去想,如今这一提起才想起来如今已经是十六了,离二十不过三日左右了,可偏偏君故沉的消息是一分都没有。   越是靠近,苏子衿心里的不安就越是大,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落不到底,而且他身份的事儿也一直挂在心头,惴惴难安。   “子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见苏子衿脸色不好起来,许荣有些许担心的问。   苏子衿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急道:“没事,没事,就是晃神了。”   听着苏子衿这慌张的解释,许荣和许氏都觉察出了几分不对来,正想要开口深问下去,可还不等他们开口院门外就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声:“本侯刚刚在外面听到护国公说不嫌弃本侯来吃饭,所以本侯也就不客气了,来人,给本侯取付碗筷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穿着青色圆领袍子,系着银鼠毛披风的霍平从院门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毫不客气的落座在许氏身边,俨然一副如在自家的模样。   “柱国侯大驾光临本公敢嫌弃吗,自从你去了边关之后,咱们许久未把酒言欢过了,今日高兴,来人,拿十坛酒来。”   随着许荣一声令下,酒当即就搬了上来,也因着霍平的出现整个主堂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的高涨起来,也让许荣和许氏将苏子衿刚刚的不对劲忘了过去。   晚膳之后,许荣许武等人和霍平喝得兴起,苏子衿和苏干自然就率先下了桌。   走在回去的青石板道上,苏子衿满脑子都是君故沉的事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一切在此时此刻全数又跑了回来,因着心底的不安更是挥之不去,却又别无他法。   挣扎了许久之后苏子衿才狠下心来,回到房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将里面的令牌和玉印交给冬梅道:“拿着这两样东西去天知阁要我那一百人,传令下去,守住金陵城内外的出入口,一旦有君故沉的行踪立即回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夏荷不是说君公子说了二十之前会回来吗?这么做有必要吗?若是被人察觉了,只怕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呢。”看着苏子衿手里的令牌和玉印,冬梅实在不理解,就三日的时间了,总归会回来的,她才刚刚出苏府,苏成恨死她了,这个时候若是被抓住什么马脚岂不麻烦。   苏子衿自然也知晓冬梅说的这个理,虽说她不怯苏成,可这个时候她算是站在了风口上,最好是安静一段时间的好,可是她总是觉得要出事。   “让你去做就去做,莫多说了。”苏子衿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挥手便让冬梅去,她实在心里难安,非要确定君故沉回来才行。 第429章 或许明日君故沉不会来   苏子衿的直觉是对的,最终出事了。   一连三日过去了,君故沉了无音讯。就连御风和牧野都没有一丝蛛丝马迹留下。就好像整个消失了一般。   这样的情况无疑是将苏子衿那颗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又往下狠狠的拉了一下,倚靠在窗前,扶着额头闭着眼,满脑子都是那些个事儿冒出来。   萧落净的话。卷轴上的记录,冬月会上的刺客,最近朝廷之上越发闹起来的镇国侯通敌卖国案……   所有事情在苏子衿的脑袋里汇聚。加上如今的情况,实在是担心君故沉的处境。怕他因为冬月会上刺客的那件事被人查出什么来,怕他如今出了什么事儿。更怕这一切又是他一个巨大的局,而她是一颗棋子。   一切没有答案,君故沉又不现身,让苏子衿不知该要怎么办好了。   “小姐。明日就是过礼的日子了,可君公子却一点音讯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是好?”听着冬梅刚刚回报来的情况。夏荷是急得直打转。明日过礼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若是君故沉不来,那苏子衿这脸面往哪里摆。   “要不告诉沐郡主和国公爷一声,都出去查查,说不定能查到君公子的行踪呢,毕竟就咱们那一百来号人少了些。”冬梅这时候也急了起来,苏子衿吩咐她去查的时候她还觉得没有必要,如今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千里眼,顺风耳。这若是明日君故沉真不来过礼,那苏子衿这脸可真就是丢大发了。   “不可,莫让他们多担心,关心则乱之下出了事儿被人抓住把柄。”苏子衿睁开眼来,看着窗外的月色,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一百个人都是按天知阁的探子训练的,说到探听查人比平常人厉害百倍去了,他们都查不到蛛丝马迹再多人也没用。”   “那总归不能就这样呀,小姐您要知晓这全金陵可都知晓您明日过礼,这要是君公子不来,这还不得被人给指着笑话呀,这日后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了。”夏荷急得都哭出来了,若是明日君故沉不来对苏子衿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了,到时候外面的人再添油加醋,只怕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苏子衿的名声可就……   “管天管地管不住他人的嘴,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他明日不来我也没有办法,爱说就说去吧,一两句话又能奈我何呢?”苏子衿对于流言蜚语,名声之类的她到是无所谓,她担心的是皇后和柳妃。   及笄的时候皇后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前段日子里因为柳妃的事一直没有腾出手来,也没有好的借口,可明日君故沉若是不来的话与皇后而言就是一个绝佳的突破点,而柳妃如今已经再度兴起了,自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她如今完完全全可以代表护国公府的这一股势力。   不过苏子衿如何担心都是无用的,君故沉到底来不来她无法断定,若是不来,那么她所担心的就必然会发生,她如今能做的就是为他不来而做打算。   这般想着,苏子衿不得不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站起身来,看着夏荷和冬梅道:“好了,这件事你们无需担心,我自有半分,时辰也不早了,且都去休息吧,我去同大舅父知会一声。”   说完,不等夏荷和冬梅再多说一句,苏子衿就迈开步子撩开厚重的帷幔走出了卧房,转而迈出主房的门,接过琉珠手里的灯笼,示意她不必跟去后自顾自的走下了阶梯,顺着两排万年青隔出来的道走出院去。   寒冬腊月里的夜是格外的冷的,也格外的黑,走在九曲回廊里,不管是苏子衿手里的灯笼还是挂在廊顶的灯笼都被寒风吹得一个劲的摇曳,在这样的黑夜里一明一暗下诡异异常。   可苏子衿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惧之意,看着九曲回廊前方出口正对面亮着灯的书房,她满心满脑都是想着该如何同许荣说这件事,这几日虽说过礼的事一直是许大夫人和许氏在着手做,可许荣却是最高兴的人。   苏子衿也知晓,在许荣看来,君故沉是值得托付的人,而面对她即将要迎来的婚事他更是高兴,可如今这事对于许荣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可事到如今,苏子衿也别无选择了,只能迈开步子走入那房内,轻叩那打开着的房门唤了声:“大舅父。”   “子衿?”听到苏子衿的声音,许荣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快步从书房内走出来,看着苏子衿提着灯笼站在门前小脸儿冻得通红,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挂在灯笼架上,连连招手道:“快进里屋去,莫冻坏了。”   苏子衿随着许荣走近里屋才发现许武,许大夫人,二夫人和许氏都在里面,围着中间的炭炉子而坐,许氏和许大夫人,二夫人并作一排,手里绣绷上绷着红绸缎,绣着荷花,兰花和玉兰,这是为苏子衿明日过礼准备的百花包,这是最后三个了。   而许武坐在的右侧上首空着个一个位子,自然就是许荣的了,中间的桌子上放着礼单,是过礼之后要做回礼的东西,估摸着是做最后的核对。   一切都是在为明日的过礼,可……   “子衿,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见苏子衿红着一张脸走进来,许氏连忙放下手里的绣活,抓起汤婆子一把塞进苏子衿的手里柔声询问。   “我…”苏子衿从未想过长辈们都在这儿,而且都在为着她的事熬夜准备,原本进门前下定决心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不忍心,不敢。   “子衿这是怎么了?明日就要过礼了,害怕了不成?还是说高兴得睡不着呀。”瞧着苏子衿支支吾吾,许二夫人一边绣着一边柔笑着打趣。   而苏子衿听到这话却好似那根是刺在她的心头一样,她知晓这件事不能不说,只能一咬牙,低下头,狠心道:“娘亲,舅父,舅母,你们不必再准备了,或许…或许明日君故沉不会来。” 第430章 笔账我一定加倍和你算!   苏子衿的话音一落地,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一样,寂静无声。   众人看着苏子衿的眼神从最初的欢快。高兴。喜悦渐渐开始沉下去,渐渐变得暗淡,然后一点一点的浮起惊讶,疑惑。不可思议来。   “啪!”随着一声手掌拍在桌案上的巨响,许武魁梧的身子一下子站起身来,怒目瞪着苏子衿急问道:“子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君故沉不来了?他想要悔婚不成?二舅这就是削了他!”   说着许武就要往外走,许荣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呵一声:“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急什么。故沉看上去不是这样的人,你听子衿把话说完呀,若他真是敢悔婚,莫说你了。老子第一个削了他。”   “子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个清楚呀,明日可就是过礼的日子了。他为什么不来?若是他不来你岂不是就……”接下来的话许氏不敢说下去。她们好不容易才从苏府出来,眼见着日子好了,一切也都井然有序了,若是这个时候出这样的事,那苏子衿可就要被别人说成是被抛弃的女子了。   “娘亲,您别急,这事是我说急了,您听我慢慢说。”苏子衿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太直接了,吓到了所有人,更是吓坏了许氏,忙不迭的抓住她的手安慰道:“并不是故沉他悔婚,正如大舅父所言,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走之前也同我说了,说会在过礼之前赶回来,可如今却渺无音信,想来明日是来不了了。”   “渺无音信?”听着这话,许荣眉头紧蹙了起来。“为什么会渺无音信,他去了哪儿?”   “我不知晓。”苏子衿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如今才发现,她和君故沉之间还隔着千沟万壑,因为她从来不问,不问君故沉的过多事,她总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宜多问,还不到那一步,可却造成了现在的无奈和无从下手,便连找他都没有一个目标可寻。   “既然这般,那就派人去找。”许荣转过头准备唤人进来,苏子衿却急急的摆了摆手道:“大舅父不必了,这三日里我已经让人把金陵城内外的出口都守住了,若他在金陵的话必然有踪迹,而出了金陵城就天大地大无处可寻了,这一夜的时间根本是寻不到的,而且若是大批人马出金陵,反倒会惹来麻烦,那咱们就会很被动了。”   苏子衿的话说得极有道理,许荣也知晓这个时候他们刚刚起步,看上去如日中天可实际上还未在朝廷之上完完全全的站稳脚,而且还得罪了皇后,若是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的话难免受人左右,可若是不去寻这事又如何是好呢。   “按子衿所说,不论这个君公子是出了事一时半会回不来也好,还是真的有意悔婚也好,明日他来的可能都不大了,那么子衿的名声必然会因为明日的事受损,而且皇后只怕也会接着这个机会动手,毕竟上次的事还历历在目。”许大夫人纵观全局之下当即就想到了最大的威胁,不免眉头紧蹙起来。   “不止是皇后,柳妃只怕也不放过,最近苏成和柳妃一派的人走得很近,看来是因为和离的事彻彻底底站在柳妃那边了,这事一出就算柳妃不动苏成也会怂恿的。”原本痛打了苏成一顿是极为爽快的事儿,可如今若是这事一出,那苏成可就成为了一个棘手的事了,让许荣实在头疼得紧。   “不管是皇后还是柳妃,咱们都不能让她们得逞,子衿可是好不容易才出了狼窝,可不能再入虎穴了。”许武本就是急性子,一听这事的严重性更是连忙将苏子衿护起来。   “自然是不能的,只是这件事只怕是场硬仗,只能希望故沉不是悔婚,能尽早的回来,否则的话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是被动,一旦过了两月,这婚约作废的话咱们就没有借口了。”许荣实在有些头疼,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一旦过了,那就真是回天无力了。   看着一房子人刚刚还满脸欢喜,如今一个个都愁眉苦脸为她烦忧,苏子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愧疚,低着头抿着唇道:“舅父,舅母,都是子衿不好,及笄之时惹了皇后不说,如今还弄出这么棘手之事,让舅父舅母费心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咱们是一家人,哪有费心不费心的,莫多想了,这件事有你两位舅父在呢,不会出事的,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歇息吧。”许大夫人站起身来拍了拍苏子衿的肩头。   苏子衿知晓许大夫人这是在宽慰她的心,不想她太过难受,也是在打消她心里的顾忌,虽说这心里到底还是觉得亏欠,可话已至此她也明了不能再说那样的话了,否则他们会生气,只能挤出笑来点了点头道:“那我且先回院里去了,今日我来说这事只是希望两位舅父心里有个谱,至于其他事不必多虑,我能应对。”   “去吧。”许荣摆了摆手,却未答应苏子衿的话。   苏子衿也知晓,就如他们让她不要多想一般,她说不要他们多虑也是不可能的,可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只能无声行礼后走出书房去。   只是这刚刚走出门,就听到了里面细微的议论声,虽说他们故意说得很小声,可苏子衿的耳朵却比他们想象之中的灵敏,听着他们那担忧和无奈的声音,心里似被针扎一般的难受,可偏偏这件事又不得不说,否则明日发生的时候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这一切都怪那该死的君故沉!   到底死到哪里去了?说好了过礼之前就回来如今却渺无音信,留下一堆疑惑,担忧还有这无比棘手的事给她,让她的所有计划都整个乱套了,让她整个人也乱套了。   君故沉,这笔账我记下来了,你最好这一辈子都别出来,否者这笔账我一定加倍和你算! 第431章 委身与他   时间从指尖无声无息的划过,即时再不想它流走,黎明还是照常的到来了。   正如苏子衿知晓君故沉必然来不了。却还是早早的起来。沐浴穿衣,盛装打扮之后坐在换好艳红色鸳鸯被套的床笫上抱着合欢木等着。   这叫做坐喜,过礼之日女子要盛装打扮抱着合欢木坐在床笫之上,等丫鬟们传信来说对方已经入门了之后才能出闺房去主堂内。从而两家人进行过礼。   坐在床笫上,看着手里的雕刻着并蒂莲的合欢木,听着墙角漏刻上水滴滴入捅里的声音。苏子衿的心里唯一还残留的一丝希望都随之一点一点的被湮灭了。   “小姐,这吉时都快到了。外面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看着漏刻上的刻尺一点一点眼见着就要升到巳时了。夏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的直打转。   苏子衿瞥眼看了一眼漏刻,已经巳时了,吉时已道。然而外面却是一丝响动都没有,这就像一把小铁锤,轻轻的一锤。却敲碎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闭上眼。深深的呼了口气,苏子衿将手里的合欢木放在床笫上,站起身来,睁开眼走到夏荷面前,张开双臂道:“人是不会来了,把身上的这衣服给褪了,换寻常的衣衫,不然一会不好用午膳。”   “小姐…”夏荷想要劝苏子衿再等等,可看着她那眼里的冷然,夏荷知晓她是下定决心了,再多说也无意,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   今日的衣服是许大夫人特意为了苏子衿去金陵城内最好的裁衣铺里订制的,比别人的嫁衣都还要繁华几分,自然的穿戴也就繁琐,脱起来就更是了,夏荷一个人解了半天才解开第一层长衫背甲。   当然苏子衿也知晓夏荷这是在故意放慢手脚,为的是让她多等一分,即时主仆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没有等下去的必要了,但苏子衿也不催促她,由着她拖拉。   上衣彻底褪掉后,房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苏子衿听得出是冬梅的,缓缓转过头去,冬梅正好撩开帷幔走进来。   寒冬腊月里冬梅竟是满脑袋的汗珠,好似从炎炎夏日里走来的一样。   而冬梅看着上衣已经褪去,露出里面中衣的苏子衿,就知晓她已经知晓君故沉不会来了,不免心头有些发酸,响起在外面听到的话,更是提她觉得委屈。   “外面怎么样了?谣言四起了吧。”苏子衿看着冬梅眼眸里的感伤,知晓她在替她委屈,但还是不得不狠下心来问。   “还算不上谣言四起,只是从辰时一刻起见门外没有个动静,来看热闹的百姓就开始议论了起来,过了巳时见君公子未来更是说得厉害了些,如今围在护国公府外面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时间越久这事恐怕就越传得厉害,到了晚上只怕就……”   “人尽皆知。”苏子衿替冬梅说出她说不出的话,看着眼前梳妆台铜镜里的自己,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来,没想到她竟是靠这等事人尽皆知,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小姐,如今如何做是好呀。”看着苏子衿那平静淡然似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冬梅实在有些担心。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平日里日子怎么过,今日就怎么过,现在快要用午膳的,先去主堂同舅父他们一道用膳。”苏子衿说着接过夏荷最后那还未系上的两根系带,一边往外走一边系上。   “沐郡主!沐郡主!小姐在换衣裳,您等会,等会。”才走到帷幔前,还不等伸手去撩,外面看传来了琉珠焦急呼喊声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呲!   随着帷幔被狠狠的一撩开,沐雨彤怒红的一张脸就出现在了苏子衿眼前。   沐雨彤没想到一撩开帷幔就能这么近的撞见苏子衿,愣了一分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她穿着一身常服似要走出去的模样,眼眸里露出惊讶疑惑之色问:“你怎么换了常服?你要去哪儿?”   “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我去主堂同舅父他们一道用膳。”苏子衿毫不隐瞒的回答,话语极为的平静,可这平静得好似平日里说的话此时此刻却让沐雨彤惊得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子衿惊声道:“苏子衿!你疯了吧?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去用午膳。”   瞧着苏子衿依旧一副淡然自若似一个没事人的模样,沐雨彤秀眉一蹙,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就拉着她往里走,将她安置在软塌之上坐下后对身后的夏荷和冬梅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接到沐雨彤的命令,可两个人都不敢动,只能带着顾虑的看向苏子衿,见苏子衿微微颔首之后才一道撩开帷幔走了出去,让整个卧房内只剩下沐雨彤和苏子衿两个人。   “我没疯,好得很,倒是你,后日你可就要过礼了,不好好在府里待着,眼巴巴的跑来这儿做什么。”苏子衿一边无奈的责怪着沐雨彤,一边提起茶壶为她倒茶。   “出了这样的大事你觉得我能安心的坐在府里等着吗?”瞧着苏子衿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模样,沐雨彤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你就别跟我在这里装没事了,快告诉我,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君故沉到底在干什么?”   “我没有装没事,确实是没什么事,你也别急。”苏子衿不紧不慢的将倒满了茶水的茶杯放在沐雨彤面前。“至于君故沉到底在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晓他在我及笄那日夜里就走了,到如今都没回来。”   “没回来?这是何意?他出事了?还是逃跑了?你派人去寻过没有?要不我也让人去寻寻?”沐雨彤心急如焚起来,这君故沉不见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不必了,我早已经派人去寻了,半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他去了哪儿也不知晓,所以你莫再派人了,如今事情已经如此了,莫给你自己添麻烦。”   苏子衿的话沐雨彤也听得明白,的确事已经这样了必然有很多双眼睛盯着,若这个时候出差错反倒麻烦,可是…   “那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做?君故沉如今回不回来都不一定,皇后柳妃肯定会借机动手,若是再过两月他还不回来,你这婚约可就作废了,到时候万一有人求得皇上的许,赐婚下来你可就跑不掉了。”   “我绝不会让皇后和柳妃有机可乘的,昨夜我已经送信给太子了,若是到了最后,我便就委身与他。”苏子衿说的平静得好似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倒影在茶水里的露着苦涩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第432章 难道是天意?   “委身与太子?”沐雨彤被苏子衿的话惊得睁大了双眼,便连声音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不确定的问:“子衿。我没听错吧?太子可是已经有太子妃了。你若是委身的话岂不是只能做……妾?”   最后一个字说出来之时沐雨彤浑身一颤,她实在不敢去相信自己听到了和自己心里已经隐隐冒出的那个答案,她无法接受,就因为君故沉的失信。苏子衿就要沦落到委身给太子做妾的地步?   虽然她也知晓是权宜之策,太子自也不会亏待她,可她不忍。   “子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沐雨彤伸手握住苏子衿的手,双手是止不住的颤抖。看着苏子衿那垂下的眼眸,急得双眸都蒙上了一层水雾。压制不住哭腔道:“子衿,这事虽说棘手了些,可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除开嫁给太子咱们必然还有别的法子。”   看着沐雨彤急得哭起来。苏子衿到底也是不忍,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拂过她眼角的泪水,无奈的轻声道:“雨彤。你我都该清楚。若是真走到了那一步,除开太子这条路我没有它路可走,皇后和柳妃也不会放我走其他的路。”   苏子衿的话推倒了沐雨彤心里最后一丝坚持,让她看着她整个人怔住了。   是,她们都很清楚,若真的君故沉一直不出现,皇后和柳妃为了争抢护国公府的势力必然会都下狠手,毕竟在这个时候谁能把护国公府拿在手里就是如虎添翼了,说难听点,决胜的关键就在于护国公府了,而苏子衿就是这中间联系的一根最重要的线,她们有岂会放过。   所以,为了避免落入皇后和柳妃手中,苏子衿必须从现在就开始为之后谋出路,而能和皇后还有柳妃与之对抗的就只有太子了,因为都是皇子,若是苏子衿自愿委身给他做妾,那么皇后和柳妃也没有办法,他们这一派也不算有损失,只是委屈了苏子衿。   “我明白,可是,子衿,你真的愿意吗?”沐雨彤看着苏子衿,打从心里的心疼。   “这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于我而言没有情爱才是好事,只要能保住前路无损,嫁给谁都无碍。”苏子衿淡然的说着,端起茶浅酌一口,十分的轻松,可只有她自己知晓,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犹如针扎,疼得她不得不用茶杯来遮挡眼眸里的神色。   不得不说苏子衿的演技极好,骗过了沐雨彤,让她以为苏子衿真是没有什么好难受的,自己也跟着冷静了几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如常般道:“既然你心里没有什么不愿,那这件事也就如此吧,正如你说的,若真是到了那一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而且现在就要着手准备了,毕竟光靠太子如今的势力是无法和皇后柳妃对抗的。”   “太子如今的势力是不够,可若是加上德妃就足以匹敌了。”苏子衿手指握紧手里的茶杯,下定决心。   “德妃?你与德妃之间有联系?”沐雨彤紧蹙着眉,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决心,顿时醒悟过来。“那日冬月会你中途离去是去见了德妃?你想要让她顶替柳贵嫔的位置?”   面对沐雨彤的惊问,苏子衿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彻彻底底的让沐雨彤吓到了,看着眼前的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了这么多年的苏子衿,她的能力远远比她想象得大得多。   不过虽然惊奇,但沐雨彤也知晓这对于苏子衿目前来说是好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德妃如何帮太子?”虽说沐雨彤也知晓德妃和薛家是有足够和皇后以及王家匹敌的势力的,但是要出手也要有正当的理由,否则就是隔着一扇门,有再多势力也挤不进来。   “我与德妃已经商量过了,让德妃收太子做养子,这般对双方都好,德妃本说春节之时动手,如今看来是要提前了。”苏子衿看着杯中的茶水,有些担忧,这次的事可谓是一次豪赌了。   “提前?你的意思是,下月二十日的五行山祭祀?”   下月二十日是开国之日,是南楚国一年之中最大的祭祀,上至太后皇上,下至九品芝麻官,只要不是在关外或者交战之中的将领都要在十八日之前赶到五行山之下,跟着皇室一道徒步上五行山的祭坛进行两日的祭拜,二十一日才可下山。   若是德妃想要收太子为养子的话就只能在这件事上动手脚,可是在这样一件南楚最大的祭祀上动手脚,万一出一点点问题被人抓住,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你可有把握?这件事一旦走错一步可就满盘皆输了。”沐雨彤实在担心,可也知晓,如今只能从这里下手。   “任何事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这件事只能尽力完善到一丝不漏来,这是一场豪赌,希望我的赌运不错,不管如何,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牙,这一次她真是把所有都投进去了。   “也只能如此了,这件事一旦决定下来了,不论君故沉能不能赶回来这件事都要做了,我且先回去为那日做准备,也给我父王和母妃传封信去,让他们也做好准备。”沐雨彤放开苏子衿的手,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只是才走出一步,苏子衿就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看着她传过来的脸,由衷的道:“雨彤,谢谢你。”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再说了,我可很快就要是你表嫂了,你可别忘了许家的家规是什么,再说一个谢字,我就告诉你大舅父去。”沐雨彤嘟起嘴来威胁苏子衿,不过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破功了,沉下神色来语重心长道:“虽说该做的要做,可你还是要想办法去把君故沉寻到,他对你的真心不是假的,今日未来必然是出事了,可莫因为这件事错过一生。”   说罢,沐雨彤拍了拍苏子衿的手后抽出自己的手来,迈步走出卧房去。   这一次苏子衿没有再拦她,只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触动,她的话更是久久的在耳边散不去。   莫因为这件事错过一生。   前世他们已经错过了,难道这一世到最后也还是要错过吗?   难道是天意? 第433章 天赐良机   数个时辰过去,君故沉依旧没有出现在护国公府的府门前,这让苏子衿被抛弃毁约的传言越传越烈。越传越有鼻子有眼。甚至还衍生出了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来。   也因着这故事,人人都听得入味,自然的也就传得更加的开,不多时就传到了皇宫里。而坤宁宫这边更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其中之一。   一收到消息路月就忙不迭的来不及叩门就直接推开门闯入了书房内,快步走到书桌前福身行礼激动道:“皇后娘娘,奴婢听到了一件好事儿。”   “好事儿?”皇后眉尾轻轻一挑。放下手中的笔,略有几分疑惑的抬起头来问:“什么好事儿让你这般急匆匆的。跟个刚入宫的小宫女似的。”   “是娘娘您最期盼的事儿,奴婢自然就跑得急了些。”路月直起身来。靠近皇后一分,压低声音神秘道:“奴婢听到传言,今日君故沉没有去护国公府过礼,连人影都没有一个。奴婢去查过了。确实如此。”   “君故沉没去过礼?”皇后眉头倏然一蹙,有几分不信,那日君故沉费尽心机的摆脱她的束缚就是为了能和苏子衿订亲。如今大局已定怎么会不去过礼。这岂不是给人有可乘之机?   “是,没去,奴婢还怕出错,特意让人好好去打探了一番,说是那君故沉在荷悦郡主及笄那日夜里就出了金陵,去向不明,至今未归。”   听着这话皇后就明了的来,合着这君故沉看来是出了事了,连过礼都赶不回来说不定已经死在外边了,这对于她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原以为要等把柳妃收拾了才能腾出空来好好盘算一番,是收拢苏子衿还是毁掉她,没成想如今却落下来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   “此事还真是天助本宫。”皇后嘴角扬起一抹喜悦,从书桌后绕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皇上如今在哪儿?”   “回娘娘,皇上如今在御书房内,不过只怕这个时候柳妃也收到了消息。”路月有些担忧,若是柳妃先到了的话未免占弱势。   “你都得了信了,柳妃那边自也不会慢你一分,柳妃又是个急性子的,必然会比本公早到,不过早到又有何用呢,这件事又不是早到就能得的。”皇后冷哼了一声,看着御书房所在的方向极为不屑。“去小厨房里把本宫炖着的那盅参鸡汤拿来,咱们去给皇上送汤。”   皇后的话一出,路月就明了皇后的心思,当即行礼后就转身往小厨房跑去。   路月有几分功夫,脚程极快,不到半刻就用托盘取了汤盅来,跟着皇后一道往御书房而去。   皇后的坤宁宫和皇上的御书房不算远,坐步撵不到两刻就到了,只是才走近房门前的阶梯上就听到了里面柳妃的盈盈笑声,似百灵鸟一般好听,可落在皇后的耳朵里却像麻雀一般吵人耳朵。   “皇后娘娘来了,奴才这就为娘娘去禀报。”一见皇后走上前来,艾公公立马笑着不等皇后开口就先开口应下来。   “劳烦艾公公走一趟了。”皇后端庄的一点头,立在门前。   艾公公看得出皇后今日来是和柳妃一样的目的,不达目的绝不会走,所以也不敢耽误,连忙转身钻进书房里,过了半许才快步走出来躬身道:“皇上让娘娘进去。”   “艾公公辛苦了。”皇后颔首赏了一句客气话便从路月手里接过盛着汤盅的托盘,迈开莲步走近书房内。   轻车熟路的转身往里去,走过第二道帷幔透过撩挂着的第三道帷幔就看到站在皇上桌案旁低着头娇羞研磨的黄美人以及坐在右上首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浅笑着的柳妃,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今日柳妃妹妹和黄美人都在呐,臣妾倒是来的不是时候了。”一走过第三道帷幔皇后就笑说了起来。   “皇后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贵为朕的皇后,何时来这御书房都是时候。”皇上放下手中的笔,抬起手对皇后招了招手道:“皇后来看看,朕今日这字画如何,朕就信你的鉴赏能力。”   皇后听得出皇上这是故意捧她来解围,可见柳妃利用黄美人已经逼迫了皇上一阵子了,而她的出现正好成为皇上的挡箭牌,她今日来要做的也是这挡箭牌,自然的不会拒绝,迈步就走上前去,将汤盅放在桌面,立在皇上身侧另一边,看着桌面上的骏马图和诗,赞赏道:“皇上的画技是越来越好了,栩栩如生不说还有一番潇洒韵味,不过这诗却不和这画。”   “不和?”皇上诧异了一分,仔细看了看那诗句和画,点了点头后侧头看向皇后道:“皇后果然一语中的,一下子就点明了朕的疑惑。”   “皇上谬赞了,臣妾不过也就这点技艺。”皇后谦逊的行礼,帝后之间看起来无比的相敬如宾,旁边的黄美人一下子就成了摆设,让柳妃脸色一沉。   眼见柳妃欲开口说什么,皇上先开口询问皇后:“朕倒是忘了问了,皇后今日来御书房可是有事?”   “臣妾听闻皇上下了朝就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了,于是特意让小厨房炖了一盅参鸡汤给皇上送来。”皇后说着将托盘里的汤盅揭开,亲自舀了一碗递给皇上,见皇上接过才接着道:“顺道呢想和皇上说一下宇儿的婚事,如今宇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可还未娶正妃。”   一听皇后这话,双手拿着汤勺的手停了一下,片刻后才继续抬起,一边喝着汤一边笑道:“今日这日子真是好,柳妃也是来同朕说瑞儿的婚事的,你随后就来说宇儿的婚事了,不过也是,宇儿年纪不小了,是该娶正妃了,皇后心中可以有人选?”   “臣妾就是没有人选才来同皇上说呀,希望皇上给宇儿指个好姑娘。”皇后立在原地,温婉笑着,等着皇上的回答。   “皇后娘娘怎么和嫔妾一样呢,这般皇上可就难办了,如今金陵城里适龄的女子可不多,要选两个皇子妃可有点困难呢。”不等皇上开口柳妃就抢先盈笑着说了起来。 第434章 这把剑永远轮不到她们拿!   “这有何难办的,自古以长为先,瑞儿年纪不大。不急着正妻之事。先给宇儿选了后再选也来得及。”皇后转过头慈柔的看向柳妃,可那眼底深处却透着警示。   可柳妃和皇后斗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更是水火不容,又岂会怯她的警示。掩面一笑道:“皇后娘娘说的在理,不过呀也要看别人姑娘的意思呀,万一选中的姑娘喜欢瑞儿怎么办呢。”   柳妃这话暗指得明显起来。顿时之间四目相交下火花四起,火药味十足起来。   黄美人虽说是柳妃命人自她小时候起就培育她为入宫用。可到底年纪不大,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见皇后和柳妃剑拔弩张起来当即就吓得脸色一白,忙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步正好撞在了皇上椅子的椅臂上,震动了椅子,皇上抬起头来瞧着这美人失色的模样当即就有几分不悦了。沉声厌道:“你们二人争个什么,这天下女子千千万,还怕寻不到两个皇子妃的人选吗。得了。此事朕自会考虑的,都且回自己宫里去吧,朕一会还要面见群官呢。”   见皇上微微发怒,皇后知晓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也不多留,假作惊恐的福身行礼道:“是臣妾多话了,此事皇上能记在心头就好,臣妾便就先回宫去了。”   说罢,皇后就率先离去了。   皇后这话一说出口,柳妃即使想要留下来也没办法说出口,否则反倒会惹皇上生气,只好憋着气站起来,对黄美人使了个眼色后便一道无声的同皇上行礼后就走出了御书房。   三人这一前一后的走后,艾公公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从外面钻了进来,弓着身子站在皇上身边,看着桌面上的汤盅呵笑道:“这皇后娘娘就是关心皇上,这汤没个三个时辰可熬不好呢。”   “哼,不过借花献佛罢了,你这老奴,也莫跟朕打这些个弯子来探口风,朕还不知道你,早就清楚皇后和柳妃的来意了吧。”看着这面上憨厚实则狐精的艾公公,皇上冷冷的凌了一眼。   “皇上圣明,老奴瞒不过,不过这事老奴也不是故意去打听的,今日君公子没去护国公府过礼的事金陵城内人人都知晓了,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都喜欢那荷悦郡主的紧,今日这等机会自然是上赶着来求皇上了。”   “喜欢荷悦?她们喜欢的不过是荷悦身后挂着的护国公府罢了,有号令十万大军的势力,不管是站在她们谁身后,都是夺权的利器,她们这是要朕亲自把这把利剑送到她们手上,让她们来杀朕。”皇上的眸色霎时间冷了下来,厉色顿起,狠狠的将手里的碗砸在桌面上。   “哎哟,皇上,仔细着手。”皇上这一跺碗,吓得艾公公脸色一白,见皇上手没事才抬起头来轻声劝道:“皇上您这是多想了,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虽说是想要为自家孩子争势力,可这四皇子和七皇子都是皇上您的儿子岂敢对您不利,何况他们都是握在皇上您手里的,还能翻得出去不成?”   艾公公这话说得皇上心头舒服了几分,身子往后一靠,微微点头道:“倒也是,只要朕不松口,她们也闹不出什么,且由着她们去,这把剑永远轮不到她们拿!”   “皇上圣明。”艾公公深深一拜。   ……   腊月里是最为昼短夜长,所以感觉这时间也过得快些,不过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七日。   这七日是苏子衿过得最无聊的七日,因为过礼那日的事情城里是传得沸沸扬扬,越到后面话就越是难听,更有人传苏子衿其实身有恶疾被君故沉发现了,可被护国公府逼迫之下不能退婚才不得已远走他乡抛下苏子衿的。   虽说是无稽之谈,可百姓们就愿意相信,为了保护苏子衿不听到那些个闲言碎语许荣不许苏子衿离开府里一步,更不容许府里的人说起那件事了。   而且因为苏子衿的事许荣和许武还想了个法子,用许启明的过礼之事来掩盖这事,所以过礼那一日让许启明故意装作从马背上摔下来出丑,可收效甚微,基本就没有人议论一分。   没办法下,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初一霍平来向许氏求亲的事上,希望这件事的能让众人大吃一惊,也能让苏子衿在多一层柱国侯的庇护之后让那些人有所收敛。   为此求亲之事就要大办,所以这些日子里护国公府上下都忙着准备这件事,只有苏子衿这院里清静得不行。   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随风而动的竹叶,听着沙沙作响的声音,苏子衿这心是说不出的焦躁,一是焦躁因为自己的事情弄得护国公府这般费心费力,二是焦躁事到如今都还没查到君故沉一丝一毫的行踪,就连她送大批银两去天知阁,天知阁都不肯透露一分,这让她心里的猜想是越来越多起来。   “小姐,萧王府送来了帖子。”正当苏子衿心里无比烦躁的时候,夏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起来。   转过头,夏荷正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红帖子,上面烫金写着请柬二字。   “萧王府送来的帖子?”苏子衿秀眉一蹙,有些觉得奇怪的伸出手接过夏荷手里的帖子。   打开来,里面是上等的印着萧王军队旗帜图案的暗花羊皮纸,一下子就证实了确实是萧王府的帖子,因为这样的纸只有萧王独有,可见这帖子还是从萧王手里亲自发出来的,纸上大气磅礴的字写着明日午时邀苏子衿前去萧王府竹林涧用膳品竹。   言简意赅,开门见山。   邀她去竹林涧很明显就是说明日叫她去为的就是君故沉的事情,只是苏子衿不知晓萧裕景这是想要问她呢还是查到了什么来通知或者警示她,也有可能,这是个圈套。   可不管如何,事关君故沉,苏子衿必须要去探个清楚。   “去知会冬梅和宋医女一声,让她们两人明日同我一道去萧王府,顺道把这请柬给大舅父送去,说若是我明日申时还未归就带着兵马去萧王府要人。”   “是,奴婢这就去。” 第435章 赴约   金陵城内在晴朗了十来天之后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气温自然的也跟着又骤降了几许,就是躲在有炭炉子的屋内都会让人忍不住打哆嗦。更莫说是站在门外了。   从辰时起萧王府的钱管家就站在府门前侯着了。手里抱着汤婆子却还是冻得双脚直来回跳,当耳边听到了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往巷子口看去。   见驾马的人是护国公府的许安冻得都有些发僵的脸当即露出了笑容来,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认错了几辆马车之后可算是把苏子衿给盼来了,可以结束这挨冻的差事了。   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钱管家就更是心急,不等马车停稳就三步走下台阶迎了上去。一见冬梅从马车里下来,一只手搭在了她伸上去的手上就连忙躬身行礼道:“荷悦郡主来得可真早。午时还未到就来了。”   “这位管家,你可别没看清人就开口呀。我可不是郡主呢。”宋医女一从马车里钻出来就看见这钱管家向她行礼,一边笑着说他认错人,一边顺着夏荷的牵引从马车上走下来。   “您不是郡主,那…”钱管家正想问郡主去哪儿了。一抬起头来便见到身穿雪白色银狐毛领暗印合欢花图案裹身披风,手中抱着同色锦团纹暖套的女子站在马车踏板上。   女子肌肤似雪一般的透白,一张脸也就一个巴掌大。圆圆的有几分肉。精致的五官不算是绝美却被那高挺的鼻梁整个承托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凤眼睫毛忽闪之下眸色平静无波,像碧蓝的湖水,让人看着心里说不出的舒服,而她那略有英气的秀眉却又带着几分不容违抗的凌冽。   整个人就好似从雪里走出来的仙子一般,气质出尘,让人不知觉的仰望。   而看到这女子的第一眼,钱管家即时没见过也当即就认出来了,这就是苏子衿。   “荷悦郡主,小人真是眼拙了,一眼没给您认出来,恕罪恕罪。”钱管家见苏子衿在冬梅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连连行礼致歉。   苏子衿站稳脚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管家,穿得夹棉对交领的青蓝色锦衣,外面挂着金丝走祥云的面褂子,头上带着福寿四面帽,和萧王府里的那些个兵杆子完全不同,而且刚刚那话说得极为得体,一下子就把刚刚认错人的窘境给化解了过去。   “想不到萧王府上还有这等说话圆滑之人,倒是让本郡主惊奇了。”苏子衿的确有几分好奇,萧裕景今日派这么一个管家来接她是何意,上次的那个总管为何不来?   “郡主说笑了,这不论是哪个府里,这管家都得是个圆滑的人才行不是,我家王爷说了,郡主是贵客,怠慢不得,这不早早的就派小人来门前侯着了,这外面风大雪盛的,郡主还是莫多站在这儿了,有什么话呀,咱们入府再说。”钱管家笑说着侧退一步,伸出手,请苏子衿入府。   苏子衿听着这话,倒是明白萧裕景为何要选他做管家了,这一张嘴简直厉害,一句话里既回答了她的问题,又抬了她一把,顺道的就请她入府了,一分都不耽误,也一分都不得罪人。   不过苏子衿自也不打算在这外面耽误时间,今日之事要尽快见到萧裕景才好,要看清楚他今日打得是什么算盘,她才好规划下一步该怎么走。   定了定心思,苏子衿迈开脚步就往府内走去,钱管家快步跟上,引着苏子衿往里进,顺着九曲回廊一路往竹林涧去。   远远的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那一片茂密的竹林,苏子衿想起了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一次是第一次和君故沉正面交锋,她的每一步都被他算得一清二楚,还被他戏弄了一番,如今再来,心境却不同了,回想起那一日,她似隐隐觉得,他的眼神之中有话,可惜她读不出,她总是猜不透他,从以前到现在。   走出回廊,钱管家就停住了步伐,苏子衿知晓他和第一次来时引路的薛总管一样,不能进入里面,只能送到这来,所以也不多问的就领着冬梅和宋医女走了进去。   一如第一次一般,才刚刚踏入竹林涧青石板小路上的第一块石板,一道身影就闪了出来,苏子衿一眼就认出来是萧裕景身边的护卫刘刚。   “引路吧。”不等刘刚开口,苏子衿就直接回答了他。   刘刚自也明白苏子衿不想多耽误时间,便闭着嘴领着她一路往里走。   竹林涧的美景一如往昔,翠竹依旧的翠绿,薄雾依旧挂在半空之中散不去,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下雪了,在铺就了一片薄薄的雪后,这景色更美了,只可惜苏子衿如今根本没有一丝去观赏的心思,只想着快些见到萧裕景,摸清他的计划,顺道从他口里套出来君故沉的事儿来。   因为走得很急,片刻的时间就走到了竹林涧深处的那片小空地,刘刚立在原地道:“郡主,想来您也知晓竹林涧的规矩,到这里不得允许的人就不能进去了。”   “这是君故沉在的时候立下的规矩,若要按规矩办,萧王不得他的允许也不能入内呢,你怎么不说呢。”苏子衿不悦的瞥向刘刚,带着质问。   “这…”苏子衿一下子就把刘刚问倒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看着他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苏子衿不免自嘲一分,她在这里和他计较这些做什么,摇了摇头挥去那心里的烦躁之意,一边往里走一边道:“罢了,宋医女,冬梅,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随着声音落地,苏子衿已经转角走进了深处,可却空无一人,只是那原本一直关着门的竹楼敞开着大门,在风中来回晃悠,支支作响,似来告诉苏子衿人在哪儿一般。   走上前,看着那坐在大门正对面,和自己之间阻隔着一个炭炉子的萧裕景,苏子衿顿时将心思全数收了起来,沉稳的福身行礼:“见过萧王爷。” 第436章 你会继续同他在一起吗?   萧裕景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不变一丝,神色极为沉稳的模样心里有一丝疑惑。这几日她被毁约的事传得人尽皆知。有些话更是难以入耳,她竟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她就不在乎吗?   “郡主无需多礼,且进来吧。”虽说心底浮着疑惑,可萧裕景到底没有表现出一丝来。   苏子衿自是猜不透萧裕景此事是如何想她的。正如萧裕景也不知晓她心里再想着什么,两人之间眼神交手之后她才迈开步走入房内。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小竹楼里,虽说来过竹林涧几次。可这竹楼的门都是闭着的,她虽有好奇但从来没进来过。正如她好几次想要问君故沉一些话,可到最后都没有问。   走入房内。扑面而来的是君故沉身上那股熟悉的竹香味,让苏子衿焦躁不安的心平静了些许。   转眸环视了一圈,房内的陈设极为简单,左侧一张八步床。右侧一张圆桌几张八面鼓小凳,中间放着一个炭炉子,正上方开着一扇窗。下放着两把椅子中间放着一张黑漆小桌。此时桌上正放着两杯茶。   萧裕景落座在左侧的椅子上,空出来的右侧椅子自然就是苏子衿的位子了,她自也不客气的走上前去直接就栖身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道:“王爷今日邀臣女前来是有何事,且说吧。”   “郡主今日真是开门见山,就不给本王寒暄几句的机会吗?”面对苏子衿的直言,萧裕景有些无奈,原想着先和她套套近乎呢。   苏子衿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一丝,转过头来冰冷得如同霜凌的眼眸直视着萧裕景道:“王爷觉得咱们有什么好寒暄的吗?你我之间现在所站的位置是对立的,再说了,今日王爷要与我谈的是君故沉不是吗,彼此都心急,又何必拖延。”   “位置是对立的?”看着苏子衿萧裕景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后是苦涩。“看来君兄当真是喜欢郡主得紧,什么事都同郡主说呢,的确以咱们如今的位置来说是没有必要寒暄,不过在开门见山之前,有一件事本王想要问郡主。”   “何事?”   “郡主被君兄毁约的事如今传得是人尽皆知,外面的话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郡主想来来时在路上也听了不少了吧,郡主却好似没事人一样,难道郡主就不在意那些个声音?”萧裕景实在忍不住这疑惑,在他的认知里女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如今苏子衿落到这一步算是女子一生之中最损害名声的事之一了,她就真一点不在意?   “王爷何时也和那些个爱问闲事的百姓一般了?”看着萧裕景眼眸里的疑惑和渴求,苏子衿唇角一扬,显得极为潇洒道:“百姓们日常就喜欢听闲事传闲话得个乐子,此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能管住他们的嘴,不过他们的嘴也伤不了我,难道我会害怕因此嫁不出去吗?王爷该知晓,如今我可是别人争着要娶的人。”   苏子衿这话一出,萧裕景就彻底明白了过来,她不是真的不在意,而是没有在意的必要,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在意也没用,况且如今她也没有在意这种小事的闲心,因为这件事已经有人开始争抢她了,并不是因为爱,而是为了利益。   一时之间,萧裕景不免有几分为苏子衿觉得心酸,她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走,多无可奈何,不用想就已经清清楚楚的放在眼前了,若是君故沉不回来,那么她就只能沦为被人利用的工具。   “王爷不必露出这样的神色来,臣女还不到需要同情的地步,该回答的臣女已经回答,现在到王爷说出你的目的来了。”看着萧裕景眼里的同情之色苏子衿有几分不悦,她可不觉得自己现在该被人同情。   被苏子衿点破,萧裕景不免有几分尴尬,别过眼,轻咳了一声后道:“本王今日邀郡主来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君兄的事,想来郡主已经知道一些了吧?”   听着萧裕景这话,苏子衿心头一沉,眼底划过一丝警惕,但转瞬即逝后就换做了疑惑的神色来,假作不懂的问:“知道?知道什么?臣女不知王爷指的是哪一些。”   “郡主,方才才说要开门见山,怎么现在却跟本王装疯卖傻起来了。”萧裕景转过眼看着苏子衿那一脸不知的脸,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把话说明好了,郡主及笄那日本王,君兄和太子被皇后绊住了脚,发生了什么想来太子早就已经告诉郡主了吧。   太子是个聪明人,必然已经猜到了君兄和镇国侯通敌案有所联系,而郡主你和本王都知晓前段日子君兄假去秦州其实是去见了丁太师的事,那么你我就更加清楚君兄和镇国侯的案子分不开,甚至他就是谣言里那个镇国侯府未死的人。”   萧裕景把整件事情整个摊开了来说,让苏子衿的脸色当即就支撑不住的沉了一分,眸色倏然冷下几分,凝视着萧裕景冷声道:“看来王爷了解得已经很透彻了吗,只是王爷和臣女说这个是什么目的?打算利用这件事把反叛的罪名一道安在臣女的头上,趁机拔掉太子一党给皇上去除威胁吗?”   “本王若是这么想的话,今日就不会邀郡主来了,而是借着这事直接动手了。”面对苏子衿的敌视萧裕景有些无奈,可他也明了,如今他和她的位置是敌对的。“同郡主说这些只是想告诉郡主这件事的严重性,并问郡主一个问题。”   “王爷今日的问题真多。”苏子衿有几分不悦,这个萧裕景兜兜转转看似所有焦点都在君故沉身上,可却一点不露出自己的目的来。   “毕竟正如郡主你说的,咱们现在的位置可并不友好,自然的本王就要多问些了,这样才能保证咱们能谈下去。”笑说着见苏子衿没有反驳的意思,萧裕景才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问:“郡主,若君兄当真是镇国侯府未死之人,你会继续同他在一起吗?” 第437章 要选哪一方,要负哪一方   听着萧裕景这一番问话,苏子衿猜不透起来,她不明白萧裕景为什么要问这个?她和君故沉在不在一起与他有什么关系吗?他到底打得是什么主意?   看着满脸认真郑重的等着答案的萧裕景。苏子衿越发的看不懂他今日到底要做什么。只能一点一点的套了。   “王爷为何问这个?”苏子衿警惕的同萧裕景对视着,充满了怀疑。   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怀疑,萧裕景实在有些无奈,思虑之下只能妥协下来解释道:“郡主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也懂朝堂局势,当该知晓镇国侯府通敌案有多严重,对于皇上也是一块心头的病。而君兄如今至少你我都能肯定他就是与这件事有关,他走的是一条悬崖路。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和他挂上关系的人也会因此受到联系,所以,本王想问郡主可愿继续同他一道。”   “不必王爷说臣女也知晓他走的是什么路,臣女是问王爷为何问这个。臣女是否会和他继续一道同行和王爷你有什么关系吗?”苏子衿比谁都清楚君故沉走的这条路有多危险,她想要知道的是,萧裕景问这件事的目的。   “郡主是否和君兄同行与本王而言是没有什么关系。但郡主的回答关系到本王之后的话能不能告诉郡主。虽说本王知晓郡王如今对本王有所敌视,但本王希望郡主相信本王一次,本王绝没有害君兄的意思,一丝一毫都没有。”   萧裕景的话极为诚恳,还带着几分渴求,而苏子衿也知晓萧裕景对君故沉也是视做兄弟,虽说对皇上愚忠,但以他那重情义的性子自也不会害君故沉。   不管是出于相信也好,还是出于想知晓萧裕景之后的话也好,苏子衿如今都只能回答他了。   “既然王爷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臣女便就相信王爷这一次。”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抬起眼决绝道:“正如王爷您说的,故沉这条路一步错就是万丈深渊,而他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若我和他扯上关系不仅仅我会被拖累,护国公府,太子,都会被牵扯上,不过这又如何呢?他走的是一条险路,我就不是了吗?   且不说我与他有婚约在身已经是扯不开了的,就算是没有,他与我之间也没有弊处,相对来说我与他的目的差不多,不论是出于任何一点来说,即时他身份曝光了也好,我和他注定要走在一条路上。”   苏子衿从知晓君故沉和镇国侯府有关联的时候起就从未想过要同他分开,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分不开,更多的是不愿,她欠君故沉太多,若是因为这点事就划清界限不免让人心寒,她唯一害怕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怕一切都是君故沉的一个大圈套,怕她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郡主说的对,是本王多虑了,你与君兄早已经是分不开了的。”萧裕景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是他关心则乱了。不管苏子衿愿意不愿意,她和君故沉都分不开了,务必要帮着君故沉才行,这般才是帮她自己。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不再兜圈子了,今日邀郡主来就是为了告诉郡主如今镇国侯通敌案的事越闹越烈了。皇上因着那日遇刺后对这件事更是重视,暗地了派了精锐暗探去查,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蛛丝马迹,君兄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听到精锐暗探几个字,苏子衿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去,好不容易安下去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担心不安止不住的冒出来。   她很清楚皇上身边的暗探的本事有多大,都是从小训练出来的,相比起天知阁的高级探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皇上动用了他们,可见对这件事有多重视,势必是要找出后面挑事的人的。而只需要一丝,皇上的多疑就会害死君故沉,特别是君故沉如今还不在,更是无力反击。   “这件事耽误不得,所以本王希望郡主能告诉本王君兄去了何处?”   “王爷问我?”苏子衿诧异的看着萧裕景,“王爷在同臣女说笑吗?臣女倒还想问问王爷可知晓故沉的去向呢?”   “你竟然不知晓?君兄走前不是去见过你吗?他就没告诉你他去了哪儿?”萧裕景不敢相信苏子衿竟然不知晓,他总以为苏子衿总归知晓一个方向,一个大概,想着从她这儿得到点线索。   “是,他走前是见过我,可他并没有说他去哪儿,我也并没有问,若是我知晓他去了哪,我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吧?”苏子衿自嘲一笑,笑自己那该死的矜持害了自己,若她当初问了,哪怕君故沉只是给她指出一个方向来,她也有个地方可以去寻,不至于这般困在原地做最后的豪赌,甚至做最后的打算。   听着苏子衿这话,萧裕景沉默了些许后,到底还是不信,焦急万分的看着她道:“郡主,这件事耽误不得了,这支精锐的暗探本事不小,虽说君兄做事隐秘,可到底因为秦州的事和那日被诬陷的事露出了马脚,查到他头上只是时间的问题,我知晓郡主你是不相信我,可我保证,我绝无害君兄的心。”   看着焦急诚恳的萧裕景,苏子衿有些哭笑不得,她算明了了萧裕景今日的目的,和她的目的是一模一样的,只可惜……   “王爷,并非我不相信你,我也知晓你对故沉没有害心,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我今日应你的邀来,和你的目的一样,为的就是想要打探到一丝他的行踪,不过如今看来咱们之间是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了,自也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苏子衿明了了萧裕景的目的,自也明了没有多说的意义了,站起身来就欲走。   “你当真不知晓?”看着苏子衿的侧面,萧裕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王爷,你担心他,是因为兄弟之情,爱才之心,而我是他的未婚娘子,我比你更加担心他的安危,若是知晓我会不作为吗?”苏子衿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君故沉,不管用什么办法。   听着苏子衿这话,萧裕景算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她确实不知晓,不免有几分丧气的低下头,过了片刻后才抬起头来问:“郡主,如今君兄生死未卜,你的处境自也不好过,若是有什么要本王帮忙的,且说出来,能帮本王定然帮。”   “我没有什么需要王爷帮忙的,若是王爷真的担忧故沉,不如稳住皇上并好好考虑考虑以后,若等他回来身份彻底曝光,你是要选他还是皇上,是为敌还是为友。”说罢,苏子衿不等萧裕景回答便迈开步子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   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萧裕景陷入了沉思,正如她说的,他很快就要面临这个抉择了,要选哪一方,要负哪一方。 第438章 希望能猜中你这一步   从小竹楼里出来,苏子衿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这小院子里。听着身侧小瀑布的流水声。看着石桌上那还未下完却已经落满了竹叶和薄雪的棋局,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实在疲累得紧。   原本想着今日来不管怎么样都能从萧裕景的口中探知到一星半点君故沉的行踪,却没想到不仅仅的无功而返还让她心里的担心不安更加深了一分。   皇上的暗卫正如萧裕景说的。本事不小,查到君故沉是时间问题,一旦查到不仅仅是君故沉连她和太子都要一道完蛋。因为萧裕景已经很肯定君故沉和镇国侯府是有关系的了,可见他已经查到了更多。只是不愿同她多说罢了。   时间越来越紧迫,这件事也越来越难做。可偏偏事到如今她还是一分都不知晓,无从下手,萧裕景这条线现在算是彻底的断了,留给她的就只有沐郡王这最后的条线了。   这几日苏子衿好好将整件事情分析过了。君故沉是初四夜里走的,冬月会沐雨彤就同她说了沐郡王来信上的事,按沐雨彤的说法她还是拖延了一两日才同她说的。那么来信的日子当该是十二十三左右。   从金陵到临城快马加鞭也就五日的时间。飞鸽传书只需三日,也就是说在九日十日的时候沐郡王给沐雨彤送出来的信,按着这样的日子算,很有可能就是君故沉去了临城,见过了沐郡王,说明了身份之后沐郡王才给沐雨彤急忙传信来让她告诉她黎顾均未死的消息。   因为苏子衿很明白沐郡王是个极为谨慎的人,若是没有把握他是绝不会把事情说出来的,所以说她有理由相信她的所有猜测,至少能中一半,那么沐郡王就很有可能知晓君故沉在哪儿。   原本她是想着再等几日,若是还是没有君故沉的消息的话就让沐雨彤用郡王府的信鸽给她送一封信去给沐郡王,问一个清楚,可如今知晓了皇上已经安排了暗探调查那么她就绝不能这样做了,皇上的多疑一定会调查这种来往的信鸽,这样的信若是被暗探取得那可就等于自掘坟墓了,还连带上沐郡王府一道。   这般情况下,她最终能做的还是只有等,等下月二十的祭祀,到时候同沐郡王会面之时再问及此事,只希望莫像今日一般一无所获,那她可就真是无计可施了。   这般想着,苏子衿垂下眼帘,从棋篓子里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之上,让黑子的局势前进了一步,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君故沉,希望我这一次能猜中你走的这一步,否则,咱们可就真要走到陌路了。”   抬起手,看着棋局,苏子衿愁思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决绝,转过身,再不回头的往外走,只留下那盘残局静静的待在原地。   ……   从萧王府回到护国公府后,苏子衿这一次是真正的听了许荣的话,待在房内是一步不出,每日里除开让冬梅透过薛府和德妃商量祭祀那日的事外就是听着冬梅每日回报放出去那一百个人传回来的情报,然而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久而久之让她都变得麻木了起来,原本的一丝希望也越来越低迷。   不过好在日子倒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三十,而明日就是霍平前来求亲的日子,所有人都寄托于这件事能将苏子衿被毁约的事掩盖下去,所以从早晨起就开始忙活了起来,便连夜里都还没忙活完,而作为女儿苏子衿自也没有心再去想那些个烦心的事儿,收敛起所有挂起笑意同苏干一道坐在许氏闺房之中陪着许氏。   许氏坐在软塌之上,一双手分别握着坐在她眼前的苏子衿和苏干的手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问:“子衿,干儿,为娘这次是认认真真的问你们二人,你们可想好了,真能接受娘改嫁吗?”   “娘亲,都到今日了,您还问这些个做什么,儿子也知晓父亲对娘亲不好,娘亲改嫁心悦之人本就是应当的,儿子为何不接受。”苏干蹙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轻责着许氏。   瞧着苏干这番懂事的模样,苏子衿伸出手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看着许氏柔声宽慰道:“娘亲您就莫多想了,您为了我们苦了这么多年了,该为自己着想了,况且我与弟弟都觉得这柱国侯对娘亲是极好的。”   “为娘有你们,这么多年也不觉得苦,为娘就怕你们心里有疙瘩,也怕日后你们同为娘一道去了那柱国侯府后觉得不喜。”越是靠近这件事,许氏心里的担心就越多,毕竟这两个孩子不是霍平的孩子,她总怕委屈了他们。   “娘亲真是胡思乱想了,这件事我与弟弟都是极为赞成的又岂会有疙瘩,而去柱国侯是什么样的人娘亲最清楚,日后我们去了柱国侯府他也必然会好好对待我们姐弟二人的,我们又怎么会不喜呢。”苏子衿知晓许氏心里最为担心的事,暗示着劝道。   许氏也听得懂苏子衿这话里的话,她也的确了解霍平这个人,绝不会亏待苏子衿和苏干,可她就怕日后成了婚,若是他们之间有了孩子的话,这霍平会不会偏心,会不会对苏子衿和苏干照成伤害。   虽说心里满是担忧,可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温柔,许氏也知晓她的坚持,想要她得到这错过的幸福,容不得她多拒绝。而且她也明白,为了苏子衿也好,明日这件事必须要办,要大办,才能将之前的事压下去。   于是只能将心里最深的担忧压下去,暗暗告诉自己,这件事还远,她可以慢慢和霍平协商,或许这件事能拖到苏子衿出嫁,苏干成年。   “好吧,既然你们真不介意,那为娘也就不再多说无用的话了,明日对于整个护国公府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你们姐弟二人都要早些起来,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且回去歇息吧。”   苏子衿自也知晓最后许氏是想要自己静一静,也不拆穿,只是拉着苏干起身同许氏行礼后走出门去。   因着苏干的院子和苏子衿的院子方向相反,出了许氏的院门就分开了,穿过芭蕉林,才走近自己院子的院门,冬梅就从外跑小跑到她身后,低头丧气道:“小姐,今日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   听着这样日复一日的消息,苏子衿的心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动荡的,不紧不慢道:“没有就没有吧,传信出去,让他们都收回来,盯紧苏府和护国公府周围,明日才是要事,可不能让人破坏了。”   “是,奴婢明白。” 第439章 该死的!中计了!   腊月初一,北风吹得尤为的猛烈,寒气冻骨。   原在这样的日子里。金陵的清晨当该是极为宁静的。因为除开迫于生计的老百姓们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早早的起来的,但今日一声震天的锣响和一阵又一阵的唢呐声将金陵城内的人几乎都吵醒了过来。   这唢呐吹奏的是求亲的喜乐,人都是爱看热闹的,自然的不少人就循声聚到了发声处。只是当看到一队人马站在柱国侯府门前时,众人都惊得睁大了双眼。   因为那队人马当头那个骑在帮着红绸花的骏马上的人正是霍平,而他身后跟着六辆装满了用红纸包裹住的盒子。布匹以及看得出是装珠宝的箱子。   谁都一眼能看出来,这霍平是要去求亲了。   而让人惊讶的是。霍平是要向谁去求亲?   金陵城里人人都知晓霍平多年不娶,不少王孙贵族想要把自己家的女儿送进去都被一一拒绝了。怎么今日就不声不响的突然就要去求亲了?   “这柱国侯不是不娶妻的吗?听坊间说他是龙阳之人,怎么今日却一副要去求亲的架势呀?”   “胡说什么呢,什么龙阳之人,柱国侯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听我那在王大人那当差的表哥说,这柱国侯早就有心怡的人了,冬月会的时候皇上要赐婚的时候说出来的。听说春节里就要完婚。”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完婚。这柱国侯也太赶了些,不过不知晓是哪家的姑娘这般有福气。”   “咱们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不过我倒是挺心疼那护国公府的许大小姐的,以前和柱国侯都快成婚了出了事嫁给苏尚书那等人,吃了这么多年苦,如今好不容易和离了,以前的青梅竹马又要成婚了,真真可怜。”   这话一出,原本叽叽喳喳的气氛一下子暗沉了一些,许氏离开苏府的事还历历在目,看着霍平的春光满面,自然的不少人就会想起许氏受的苦难,为她哀叹。   这些话滑进霍平的耳朵里也是让他觉得有些心疼,虽说他知晓这其中有苏子衿故意挑拨放大的一部分,可其背后的苦远不止这些,再想到得来不易的今日,霍平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缰绳,低下头来沉声问身旁的副官:“如何了?”   副官身子倾斜,一边假作抚马一边面色井然的低声道:“回侯爷,走了七个探子了,两个往皇宫方向去了,一个往苏府,四个往皇子所在的巷子里去了,其他探子似还没有动静。”   “找个手脚麻利,轻功好的立马给护国公送信去,让那边准备好,可莫路上被皇上给拦截了。”说着,话音还未完完全全落地,霍平就轻踢了一下马独自,拉着缰绳往前走。   霍平这一走,喜乐越发的大起来,身后跟着的六辆牛车是沉甸甸的轮子咯咯作响,周围跟着一队穿着轻甲的卫兵护航,再之外就是越来越多跟上来的老百姓和隐秘在其中的探子。   一时之间原本清冷的街道上是变得无比的热闹起来,喜乐声和吵杂的人声交杂在一起,热闹的好似过年一般。   只是有些地方似过年,有些地方可就阴暗了。   接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坐在御书房龙案上的皇上气得将手里的奏折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怒吼一声:“好一个霍平!朕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机,朕都被你摆了一道!”   “皇上莫生气,这柱国侯今日求亲未必就是求的护国公府的亲呀。”艾公公弯腰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恭恭敬敬的放在龙案上。   “未必?”皇上撇过眼来看着艾公公那张笑脸,冷哼一声。“什么未必,这霍平和许荣一早就是串通好了的,冬月会上顺着朕的话说出那话来给朕设套,就是知晓不久后那许氏会离开苏府,他是摆明了要站在太子这一边了!”   皇上一想起来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太子这段时间是拔地而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越发成长的快起来,但到底身份低了,不成气候,就算有一个护国公府坐镇也没用用处,比落在四皇子或者七皇子手里要好得多,但如果再加上一个霍平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皇上,那您看这事要不要派人前去搅和一番呢?”艾公公明了皇上的心思,试探性的小声问。   “搅和?搅和什么?他们两府之间既然敢这般做就早就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这个时候只怕那霍平都快到护国公府了,求亲之事朕还能说不许不成?”皇上这次这是哑巴吃黄连了,即时身为皇上也不可能独断的去管臣子的婚事,何况冬月会上他还说了那样的话。不过…“不用朕动手自然会有人去搅和,这件事远不会如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皇上您是说……苏尚书。”艾公公将最后的三个字说得极为小声又极具奸佞。   “朕不过是吃了个小亏,只要太子这个身份上不去,也没什么大问题,反倒是苏成,被自己的妻子女儿狠狠的刺了一刀,今日听到这个事又岂会放过。且派人继续去探来,朕倒要看看是这苏成厉害,还是那荷悦厉害。”皇上双眸微微眯起,左手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阴冷异常。   ……   另一边,苏府内,一名穿着布衣百姓打扮的人从角门一路狂奔闯进了苏成的书房内,气喘吁吁的急呼道:“老爷,老爷不好了!柱…柱国侯去…去护国公府求亲了,要…要求娶夫人!”   “啪!”不等那人声音落地,苏成手里端着的茶杯就率先掉在了地上,摔了个脆响。   “你在说什么?霍平求娶许若琳?”过了半响苏成才反应过来,腾然而起,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明明刚刚那探子来报说霍平要去求亲了,千想万想没想到居然是向许若琳!   明明他们和离不过才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冬月会上霍平分明说了有心上人……   想到这里,苏成恍然大悟了起来!   “该死的!中计了!” 第440章 来者不善   苏成现如今算是彻彻底底的想通了,他不仅仅那日和离被苏子衿捅了一刀,而是从很早以前就被这母女二人捅了。许氏和苏子衿借机挑破他掩藏的一切就是为了给许氏一个好名声。然后好理所应当的嫁给霍平,而霍平在冬月会之上和皇上所说的心上人就是许氏。   说不定早在霍平回来的时候许氏和他就已经藕断丝连的,难怪这几个月里许氏都不容许他碰她一下,总是把他推给别人。他原以为是许氏大度,如今看来自己的这脑袋上只怕是戴满了绿帽子了。   好你个许氏,看上去恪守妇道。内子里居然这般脏污,你以为你借着我做了好名头就能嫁给霍平了。哼!今日我就将一切都还给你!   “来人,备马。去护国侯府贺喜!”   苏成大手一挥,嘴角啜着一抹阴狠的笑意,迈开步子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看着站在门外惊慌失措下低下头去的方姨娘和苏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并未说什么,转身便顺着屋檐往外去。   看着苏成渐行渐远的背影,方姨娘有些忐忑的抓着苏颖的手。忍不住担忧道:“今日可千万莫出事呀。”   “姨娘。你放心,大姐是个聪明的,这些她必然都已经料想到了,不会由着父亲说闹就闹的。”苏颖拍了拍方姨娘的手,话虽如此,可眼里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一分担忧来。   自从许氏一房和二房三房走了后,整个苏府就顿时冷清了下来,她们母女二人也成了无根的浮萍,没有了倚靠,没有了定向,眼见着她马上就要跟着及笄了,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是,你大姐是个聪慧的,也是个有情谊的,自不会亏但我们娘俩的。你且跟着你父亲去瞧瞧,找个机会和你大姐说说那事,若她能给你做个主,比什么都强。”方姨娘也知晓苏颖的担心,越是快及笄,她们就越是难,苏子衿是她们唯一的倚靠,只能期望这个倚靠不会反悔。   “姨娘,我知晓,我这就去,天寒地冻的,你且先回屋里去吧。”苏颖放开方姨娘的手,提起裙角就快步往苏成离去的地方小跑,在转角处追上了苏成,不知晓说了什么后便得了许,一道走了。   看着父女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方姨娘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略有些佝偻的往反方向走了,在冷风的呼啸之下,看上去有几分凄苦。   ……   巳时,笼罩在空中的雾气完完全全的散了去,娇艳的阳光遍洒下来,照得人的暖洋洋的。   数以千计的人马向一道洪流一样在当头霍平的带领下席卷了小半个金陵城,最终转过一条街道,顺利的进入了永安巷。   一进入永安巷跟着来的老百姓不少反应了过来,猜想到了霍平是要去哪儿求亲,毕竟永安巷就住着三家人,其中两位侯爷的女儿都是成婚了的,只有护国公府有一未嫁之人。   一时之间,不少人欣喜顿起。   “侯爷是要求娶许大小姐吗?我刚刚还在为许大小姐不值呢,没想到侯爷这般深情。”   “这才是大好事,许大小姐和侯爷错过了十多年了,现在一个未娶,一个好不容易同那狼心狗肺的苏成和离了,当然要在一起这才不辜负深情呀。”   “坊间一直说侯爷一直未娶妻就是为了等苏大小姐,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议论声喜悦声赞美声此起彼伏,而坐在骏马上的霍平只听到了一句话,那就是——如今可算是等到了。   是呀,他等了十六年了,可算没有辜负,终于等到了她。   不过看着那紧闭的护国公府大门,第一次求亲的他有些紧张,越是靠近身子就崩得越紧,眼见着媒婆抢先上前去,心更是提了起来,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媒婆,活怕她出错。   求亲不像及笄求亲,相对来说简单些,只要媒婆说媒,双方同意了之后便就可以直接把礼给过了,然后抽个日子订婚,下聘,最后成婚就可。   不过简单归简单了些,规矩还是繁多的。   首先媒婆要三叩门环,高喊道:“柱国侯爷前来求亲!望护国公爷开开门,过喜入门呐。”   媒婆的嗓门极大,让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柱国侯是来向护国公府求亲的,待过了小半响后,护国公府的大门才打开来,原早就在主堂候着的许荣和许武从影壁后走出来,孔武有力,迎面就给人一股压迫感。   “柱国侯今日是来求亲的?要求娶何人呐?”虽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按着规矩许荣需要问个清楚才能引人进门。   霍平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极为恭敬道:“本侯今日前来求娶护国公府上的许大小姐。”   “求亲我家小妹?那倒是好事了,来人,迎柱国侯进府。”原本按着规矩当该在门前当着众人的面多说道两句,可许荣担心这件事耽误久了会出幺蛾子,也不敢多说,两三句就让霍平入府。   原本霍平和许氏之间很多人都惋惜,如今见许荣这般心急倒也都不觉得什么,只是满怀欣喜的看着霍平跟着护国公府的罗管家走近大门内,期望这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好事。   不过在府内,站在廊下看着许荣许武领着霍平走进来的苏子衿却是一双秀眉紧紧蹙着,低问:“怎么样了,外面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回小姐,冬梅姐回报说皇宫,苏府,以及六皇子府是最快收到消息的,皇宫那面倒是没什么,不过木姨娘刚刚来信说苏尚书已经出发了,带着二小姐一道。六皇子那边也带上了三小姐往这边来,奴婢估计三小姐这次来者不善。”   夏荷有些担心,听闻苏灵珊最近在萧落尘面前越来越得喜了,不似以前那般了,想着她和苏子衿的过节,就知晓她今日来绝对不是来看热闹的,活怕她坏了事。   “来者不善就不善吧,这件事只要订下来了就不怕他们闹,闹得越大越好,正好掩盖我被毁约的事。”苏子衿轻蔑一笑,想不到自己要用这件事来掩盖,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了,希望这件事能引得皇上的注意力,为她和君故沉都争取一点时间。   末了,苏子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顺着回廊往主堂去。 第441章 苏成来讨公道   顺着回廊走上主堂的阶梯,此时许荣,许武。霍平以及两位许夫人和许氏都已经落座了。霍平身后的桌椅上堆满了红纸包裹着的求亲礼,几乎都快把侧边的侧堂门都给堵住了,不免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把自家里的库房搬了三分之一来。   而坐单独坐在右下首的霍平显得有些紧张,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僵直,微微低着头,红着脸看着自己的手。偶尔抬起头来偷瞄对面的许氏一分,接触到视线后两个人又飞快的别开。仿若两个心怀爱慕却第一次见面的小年轻一般,羞涩却有想要靠近。   这还是苏子衿第一次看到许氏露出这样的表情。像个含羞的少女一般,明亮的眼眸里充满了希望,期盼,欢悦以及一点点的不安。而这一切都是对面这个人带给她的,让她十六年来终于变回了自己。   见到许氏这般,苏子衿就心满意足了。这一路走来再多的苦了累也都是值得的了。   “哎呀。你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般扭扭捏捏呢,霍平,赶紧的把你的求亲帖拿出来呀,还想不想娶我家小妹了。”瞧着两个人这孩子一般害羞的模样,坐在上首的许武着急起来,起身一步跨到霍平身后,狠狠一拍他的后背,催促他先走一步。   “想!想娶!怎么能不想娶呢,这十六年来做梦都想着娶若琳……”霍平紧张之下脱口而出,看着许氏眼见着红透了的脸,才意识到自己不该把这话说出来,也红着脸低下头,默默的从衣兜里掏出那小心翼翼护着的求亲帖递给许武。   “你这小子,想娶就要动作快嘛,还要我这个二舅子开口帮你。”瞧着霍平的模样许武忍不住调侃两句,感觉回到了他们都年轻的时候,那时候霍平对许氏也是这般,一见到她急就不会说话。   接过霍平的求亲贴,许武转手就交给许荣,因为家里没有父母,自是长兄为大,许氏没有婚嫁自主的权利,自然一切答应与否都在于许荣。   许荣不似许武那般心急,虽然知晓霍平是什么人,但还是不放心的要问一句:“霍平,虽说你与我等是一同长大的,我也知晓你性子,你对若琳的好我也看在眼里,可丑话怎么还是要说在前头。若琳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她这是二婚,你可确定你能接纳她吗?”   “许大哥!这话你问得我就不高兴了。”霍平当即眸色一凌,抬起头来看向许荣据以力争道:“若琳二婚又如何,不是小姑娘又如何,我也不年轻了,也不是小伙子了,什么接纳不接纳的,我霍平发过誓,这一生就娶她许若琳为妻,不论她如何,在我心里头永远都是如此。”   霍平的话掷地有声,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更是打湿了许氏的眼眶。   这话虽说不是那么动人,可谁都感受得出有多真诚。   “好!你能有这个心,我便也就放心了,但是,霍平,还有一事你要记得,若琳身后还有两个孩子,这都不是你的孩子,你日后……”   许荣的话还没说完,主堂外面就传来了无比吵杂的声音,人声鼎沸之中根本听不清什么东西,只是一阵轰鸣。   还不等许荣站起身来问怎么了,一侍卫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急急道:“国公爷,苏尚书来了,在门外嚷嚷着大小姐不守妇道,蓄意和离来毁他名声,还一路要往府内闯。他是从一品大臣,属下等人不敢强行驱赶。”   “苏成!真是个不省心的,竟然来得这般快!还嘴这般毒!”许荣气得是拍案而起,挥袖就怒气冲冲的往外去。   许荣这一走,自然的堂里的所有人也更着就往外去。   饶过影壁,原本轰隆隆的人声在见到许荣一行人后当即就安静了下来,不少老百姓还后退了一步,只留苏成孤身一人站在大门前,虎目狠厉的瞪着走来的许氏和霍平。   而在苏成身后右侧站在跟着一道来的苏颖,左侧站在刚刚走上前来的萧落尘和苏灵珊。   短短的一个月不见,苏灵珊就再也不似在及笄宴上见到的那般消瘦萎靡了,个子长了些许,人也胖了急起来,一张脸蛋上也有了几分肉,面色红润,双眸含笑的看着走来的苏子衿,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来,仿佛在告诉苏子衿,她苏灵珊了回来了。   面对苏灵珊的挑衅苏子衿还真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好奇的是苏灵珊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萧落尘居然不折磨她了,而且看她的衣着头饰都直逼侧妃的装束了,可见在六皇子府里活得很不错了。   到底是萧落尘良心发现,还是苏灵珊巧用妙法,苏子衿如今不得而知,也不急着知晓,如今最重要的是率先把苏成这颗挡路石给踢开。   “苏尚书在本公府前大吼大叫是个什么意思?”一走出门,许荣就不客气的开口,比苏成高出半个头的他一下子就在气势上将苏成压了下去。   苏成心头一颤,但一看到许氏和苏子衿就邪火直冒,心一横顶声道:“护国公这话真是偏颇,我是来讨公道的,怎么到了护国公这里就成了大吼大叫了,难不成护国公不容许人讨公道不成?”   “公道?什么公道,你还有什么公道要讨?苏成,人要脸树要皮,你是怎么样的人你我心里心知肚明,你还有脸来讨公道?”许荣知晓今日苏成接到消息之后肯定会猜到不少来闹,可没想到他居然脸皮这般厚,还要来讨公道。   “我怎么就没有脸来讨公道了,护国公既然说你我心里心知肚明,那你也是知情的了,哼,你们护国公府真是下了一盘大棋呀,你妹妹不守妇道,在为我正妻的时候就和柱国侯苟且,最后设计诬陷于我。用我来给你妹妹做好名头,就是为了她能嫁给柱国侯,给你们护国公府拉一个助力,你们护国公府真是会利用人呀,一个女人可以用两次。”   “放你娘的狗屁!”苏成的话音还未落地,霍平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狠狠的飞踹在苏成的胸口上。 第442章 要与他做个决断   霍平的气力本来就大,这一脚又踹得极为用力,踹在苏成的胸口当即就把他给踹飞了起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百姓纷纷让开。由着苏成狠狠的坠摔在地,疼得他是龇牙咧嘴。   可即使疼得苏成都快睁不开眼来了,嘴里却咬牙切齿的怒骂道:“霍平,我可是朝廷从一品尚书。你即使身为一品军侯也没有资格打我!”   “作为一品军侯我自是没有资格打你,可作为一个男人,我想怎么打你就怎么打你。”霍平狠厉的如同猛兽一般凝视着苏成。大步向前带着凌厉的气势。   抬起拳头之下吓得苏成本能的身子一缩,闭上眼。可只听一阵拳风呼啸而过,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苏成这才放下手睁开眼来。   只见许氏不知何事从门内冲了出来,抓住了霍平那向下挥动的拳头,拧这眉头对他摇了摇头轻声劝道:“无需为这等人动气,也无需与他动手。”   瞧着眼前这郎情妾意的一幕。苏成想到数月前许氏还是自己的正妻却与霍平苟且的事更是怒火中烧,坐在地上冷哼一声:“许若琳你还真是护着你现在的情郎呀,无需为我这等人动气。也是。我这等人连自己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如今更是连公道都不能讨,那还能让人动气吗?”   “苏成!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苏成的话真是刺到了许氏,转过头愤恨的看着他那幅嘴脸越发的气自己的忍让。   “我信口雌黄?许若琳,你真当我不知晓吗?你们早就暗度陈仓了,他十六年未娶不就是和你藕断丝连吗?为什么他一直不娶妻冬月会上却突然说要成亲了?为什么恰恰冬月会一结束你就要和我和离了?这才半个月他就上门提亲了,那不就是春节就要成婚吗?你们若不是一切都算计好了会这么巧合?”   苏成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往外倒,落在周围人的耳朵里,不由得引人深思。   也是如此,这巧合有些太巧了一点。   “苏成,你到底什么意思?”感受着周围人投过来的质疑神色,落在她和霍平的身上,许氏的眼眸里的恨与失望几乎快到了一个顶点。   “我什么意思,许若琳,你在为我正妻与男子苟且,乃犯七出,那和离自然就不能作数了,我念在夫妻多年我也不会休了你,便带着子衿和干儿随我回府,降为妾室就是了。”说话间苏成伸出手就要去拉许氏的手。   看着那双白皙却粗短的手,许氏心头最后支撑的那根柱子倒下了,这一次,是彻底的。   虽说走到了这一步,离开了苏成,但她到底还是没有把事做绝,不管是和离的那日也好,还是今日刚刚也好,她都从未想过真正的把他推进深渊,可到头来都是她的仁慈却惯着他一次又一次来来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   这个时候他还想要用这样一个污蔑把她拉回那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去,带上她的儿子和女儿,带上整个护国公府,更是要辜负等了她十六年的霍平。   她,这一次,绝不会心软。   ——啪!   许氏狠狠的一甩手,手掌打在苏成的手掌上,一声震耳的响动声当即打懵了所有人,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此时此刻许氏的眼神,冰冷无情,倒影出苏成的样子,没有一丝波澜。   “苏尚书说我在为你妻子的时候与男子苟且,那好,敢问苏尚书,这几个月来我最后一次和你同房是什么时候?”不等众人回过神来,许氏就高声无谓的问道。   许氏这一问,惊到了所有人,包括身边的霍平,谁也想不到许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种话能在这样的场合里说出来吗?   可面对众人的惊讶,许氏却好似半分都没看到一样,上前一步,直逼苏成不紧不慢道:“苏尚书记不清楚了吧,让我来告诉你,是五月十六日,我想府里的管寝事的婆子手里必然有记录,而在那时候柱国侯还在关外,所以我绝不可能和柱国侯苟且,为证清白,我这就派人去请宫里的验身嬷嬷来为我验身。”   验身二字一处,全场哗然,这远比当众说同房二字来得让人不敢相信得多,就连苏子衿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了拉许氏的衣角,小声道:“娘亲,无需如此,女儿有其他办法能让他离去。”   “不必,这是为娘与他之间的事,今日为娘要与他做个决断,无需你插手。”许氏小声却决绝的说道,挥手将苏子衿的手抚下后,转过头对站在门口的罗管家道:“罗管家,你且拿着护国公府的令牌入宫去请皇上恩准让秋嬷嬷来,省得一会苏尚书说我们动手脚。”   许氏这话就是狠狠的断了苏成的后路,秋嬷嬷那可是皇上的乳娘,在宫里一般嫔妃都得让着她,莫说是护国公府威胁不了她作假,就是皇后都未必可行,若是苏成敢质疑,那可就是质疑皇上了。   眼见着那罗管家转身就跃马而上往皇宫方向去,苏成有些心头不安起来,他原本是料定许氏必然是和霍平之间有所苟且,否则绝不会这么多年霍平还等着她,想尽办法要娶她,可如今许氏这么做的决绝,他实在害怕,若是许氏真和那霍平没有什么的话,那他今日岂不是挖了一个坑给自己跳?   可不管苏成怎么想,罗管家的背影已经消失无踪了,他也不可能挽留,只能硬着脖子逞强的站在原地。   不过这样的等待并没有太长,罗管家骑术很好,护国公府里皇宫也不是很远,半个时辰左右就来回了,只是苦了那秋嬷嬷,一把年纪了一路这么颠簸,下马时脚都站不稳了,脸色刷白。   不过这个秋嬷嬷倒是个急性子,稳了稳步子就走上前来问许氏:“许家大小姐,房间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今日劳烦嬷嬷了。”许氏侧身伸手,极为有礼的请秋嬷嬷入内。   “就看一看摸一摸的事,不碍事,皇上交代了,今日要老奴公判,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所以呀,你们也无需同我多说什么。”秋嬷嬷摆了摆手,算是警示两边的人,然后就在许氏的搀扶下走进了府内。   众人的眼眸也跟着走了进去,注视着那挡着所有的影壁,心情忐忑。 第443章 多年前的真相   许氏和秋嬷嬷进府后,时间变得极为漫长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紧紧的盯着府门前。只有霍平的一双虎眼看着苏成至今都想不透为什么当年许氏会在临订亲之前选择了他。   正当霍平心中不解越来越深的时候。周围想起了骚动,转眸看去原来是许氏已经搀扶着秋嬷嬷从府门内走出来了。   虽说许氏穿的是袄裙,可看步子就能看出来步子有些蹒跚的迈不开,每迈开一步眉头总会不由自主的皱一下。可见是疼的。   这妇女验身不同小姑娘,看一眼就能看出个所以来,虽说那秋嬷嬷说的简单。就是看一看,摸一摸。实际上却是无比的痛苦且羞耻,苏子衿前世曾为了向萧落尘自证清白就有做过。更是知晓其中有多痛,一见许氏出来就连忙伸手去扶她。   见苏子衿这般懂事,秋嬷嬷倒是有几分喜欢道:“荷悦郡主懂事,好好扶住你娘亲。莫多走动了,这得卧床休息几日才好呢。”   说完秋嬷嬷缓慢的抚下了许氏搀扶着她的手,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站在苏成面前。当着众人的面中气十足的道:“今日老奴奉皇上之命来给许大小姐验身,其结果已经出来了,经验证,许大小姐至少有半年未与男子同房过。”   秋嬷嬷这话一处,无疑是给了一个最为肯定的答案,虽说不少人心里都不相信苏成所说的话,但听到这样的答案的时候还是都松了一口气,唯一面色难看的就只有苏成。   看着面色近乎铁青的苏成,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萧落尘露出一丝鄙夷神色来,小声同身边的苏灵珊道:“你父亲今日是败了,而且败得一塌糊涂。”   “殿下莫急呀,父亲今日本来就会败,能让苏子衿母女逃走就已经够蠢了,今日送上门来就更是蠢,但这不是更利于我这个女儿展现乖巧的时候吗,到时候父亲和刑部都能落入殿下手里。”苏灵珊小手拉着萧落尘的手,不安分的用手指挑/逗着他的掌心,语气更是细微暧昧。   萧落尘虽说这几日对苏灵珊有几分兴趣了,但到底心里还是不把她看中,冷眼瞥了她一眼道:“苏成倒是小事,别忘了本殿今日陪你来这是为了什么。”   苏灵珊吓得身子一凌,可到底一月下来也没有当初那般怕萧落尘了,转瞬就献媚笑道:“殿下真是性子急,如今这苏子衿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只要那君故沉没回来,再过一段时日,妾身自然让她乖乖的臣服于殿下您。”   “好,本殿就给你点时日,若是让本殿失望,下场如何,你当该知晓。”   “绝不会让殿下失望的,这一次我的人苏子衿根本就发现不了。”苏灵珊的眼眸不动神色的看向府内的一道一闪而过的人影,嘴角浮起一抹毒辣的冷笑。   苏子衿,枉你自诩聪明,这一次到底还是没有发现嘛,你害我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这一次也该你来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了。   “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正当众人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原本愣在原地的苏成突然大吼起来,指着走下台阶来的许氏厉呵道:“许若琳,必然是你动了手脚,你若与这霍平没有藕断丝连行苟且之事他又怎么会等你这么多年,说不定你们早就计划好了,说不定子衿和干儿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啪!   还不等苏成的话音完全落地,还不等众人鄙夷苏成这话说得过分的时候,原本距离他足有两丈远的许氏几步上千,狠狠的一巴掌扇在苏成的脸上。   力道之大是打得苏成左边耳朵止不住的轰鸣,头更是被震得一晕,脚步也踉跄了两步。   “苏成,不要将所有人都想得跟你一样龌蹉,我对你一忍再忍是为了你的颜面,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仗着我是仁慈来羞辱与我,如今不如当着众人的面说个清楚。”   许氏大袖一挥,大有斩断一切的决绝。   “我与霍平是两情相悦,儿时就说定了亲事,他等我,是他心里有我,是他不甘,是他不愿我嫁给你,而你苏成呢,你对我如何,你是利用我,你今日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当初若不是你在我及笄当日骗我霍平出事,用迷药迷晕我强占了我,我会嫁给你吗?是你毁了我的所有!   我以为这是我的命,我认了,我为了你的名誉,为了苏府,一直缄口不言,你却步步相逼,我一直恪守妇道,你却字字诛心。   苏成,你若是还有怀疑,那便开骨认亲!今时今日,别再想抓住我的仁慈不忍威胁我了,我不会再为你考虑一分一毫!”   许氏的话虽然不高,可却无比清楚的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特别是许荣许武以及霍平的耳朵里。   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真相居然是如此,当年许氏只是在众人递求亲帖的时候跪地求嫁给苏成,随后和老安国候说了什么后老安国候就同意了,到死的时候也没说当初许氏同他说了什么,而一众人一直以为是许氏喜欢,因为许氏从未说起过这事,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眼见着许荣许武以及霍平眼里都露出的杀意,苏成真的怕了,他从未想过许氏敢把这事说出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你胡说什么呢!当初是你自己爱慕与我,自己不知廉耻的爬上了我的床。”苏成的反驳显得极为没有底气,可到最后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往许氏身上推。   “是吗,既然事情都闹开了,苏尚书可需要我把证据拿出来,今日这么多人,让众人看个清楚也好。”许氏巍然不怯的站在原地,直视着苏成。   苏成看着许氏那自信十足的神色,心底到底一咯噔,刚刚的亏已经够他受了的,若是许氏真有证据拿出来那他就更是要栽在这里了,于是只能转而看向霍平冷笑道:“话到如此柱国侯都听清楚了吧,这是我以前的正妻,那两个孩子身上流的也是我的血,柱国侯可还想要呀?”   “本侯不像苏尚书这般狭隘,本侯心悦若琳,她不论如何在本侯心里都是完美的,至于那两个孩子,如今已经不是苏尚书你的孩子了,待本侯与若琳成婚后,他们便就是我柱国侯府的嫡小姐和世子,本侯与若琳也只会有这两个孩子!”   霍平的话说得极为平淡,可却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众人的心头,更是劈在了许氏的心头,让她不敢相信,霍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444章 你才是破鞋   看着许氏不容置信的看着自己,霍平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道:“我知晓你的担忧。一开始我便就想好了。你的孩子便就是我的孩子,有一儿一女就足够了。”   听着这话,许氏的眼眶止不住的冒出泪水来,模糊的双眼虽说看不清楚眼前霍平的轮廓却能感受到他眼里的决绝和掌心传递来的温柔呵护。   他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开始就知晓她的担忧,为了她,他放弃了本该属于他的权利。   “平哥。这……”许氏到底不忍,想要劝。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出口来,霍平就率先摇了摇头回绝道:“若琳你无需再劝。我都想好了,等你过了门,郡主和干儿都跟我姓,入我霍家族谱。此事我早已经捎信给我爹过了,我爹也认可了,所以。你不必多有担心。”   听到这里。许氏的泪水到底是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因为这件事一直惴惴不安,害怕日后嫁过去苏子衿和苏干委屈,害怕他们以后有了孩子霍平和她都会无意之间怠慢忽视了两个孩子,一直想着要怎么同霍平说,让他同意等苏干成人了之后再要孩子,没成想他却早已经为自己做好了所有,甚至不容许她拒绝。   “若琳,人生在世,无需考虑太多,我霍平这一生有你就足够了,一切都值得。”霍平知晓许氏心里的愧疚,伸出手揽她入怀,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膛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   霍平的安抚很平淡,却似羽毛滑过心湖一般,渐渐的让许氏安稳了下来。   “好!霍侯爷真男人!血脉算得了什么,郡主和那小少爷都是有良心的,必然分得清黑白是非,绝不会辜负侯爷您的,郡主您说是吧?”人群里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直起脖子高喊着往苏子衿这边问。   “这是自然。”苏子衿说着向前一步,站在霍平身侧,看了这个双目柔情之中全是许氏的眼,仰起头来高声道:“我苏子衿与其弟苏干早已经从苏家族谱里除名了,本就与苏尚书没有半点关系了,这日后娘亲嫁给了柱国侯,我与其弟自会随娘亲一道入柱国侯府,这柱国侯自然就是我姐弟二人的父亲了,还望柱国侯不要嫌弃才是。”   “怎会嫌弃,郡主冰雪聪明,干儿活泼爽朗,本侯能有你们这一儿一女才是天大的福气。”霍平揽着许氏转过头来喜悦不已的看着苏子衿是打从心里的喜欢这个女儿。   “侯爷偏心,就光说姐姐聪明,不夸干儿,干儿不高兴了。”话音未落,苏干便假作生气的嗔着从府里跑了出来,站在霍平面前却对苏子衿微微一挑眉。   苏子衿瞧着苏干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大了总归是管他不住,原本不想今日的事被他知道,一直瞒着他,看来到底是被他发现了,这话这般接得好,可见也是看了有些时候了,掐着机会出来帮霍平的。   霍平自然也知晓这苏干的鬼灵精,笑着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似慈父哄着孩子一般道:“干儿也聪明,聪明,只是这男儿不止要聪明,还要有一身武艺才好,这般才能保护你娘亲和姐姐。”   “干儿知晓,干儿一直在习武,日后必然比侯爷还要厉害。”苏干挺起胸脯,撅着嘴,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惹得众人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而因着苏干这般孩子气的一闹,站在府门前的这一家四口看起来是那般的和谐美好,让人觉得他们本就是一家人一般,而站在他们身前阴沉着一张脸的苏成此时此刻无疑成了最大的污点,让人看着恶心。   “苏尚书,您还站在这做什么呢,还好意思来讨公道,真是贼喊捉贼,我也是您呀来都不敢来。”   “你怎么能跟苏尚书比呢,苏尚书什么脸皮,你什么脸皮,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的时候就敢用迷药强了许大小姐还恬不知耻的利用护国公府后又扔掉,今日自然有脸皮来污蔑人了。”   “其实人家苏尚书也是个痴情的,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宠妾灭妻,如今看到许大小姐有个好姻缘了有不服气还想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来把许大小姐抓回去做妾,真是为家里的妾铺就了好路呢。”   人群里的嘲笑声鄙夷声是此起彼伏,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往苏成的耳朵里灌,在脑内嗡嗡作响,激怒着他心头的怒火,可却又发不出来,只能愤恨的看着眼前这四个人咬牙切齿。   他原以为许氏肯定是和霍平之间有苟且,这样他就能以和离无效把许氏给抓回来,虽说兜兜转转可至少能把护国公府重新抓回自己的手里,却没想到许氏居然没有,不仅如此还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将他逼入了绝境。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只会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即使看着眼前这四人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骨如今却也只能狠狠一咬牙道:“柱国侯真是心胸开阔,既然你不介意穿本尚书的破鞋,那本尚书也无话可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放下狠话,苏成一挥袖转身扒拉开人群就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苏子衿就幽幽的开口道:“苏尚书可别说错了话,你与我娘亲是和离,而且事由你而起,谁是破鞋,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   “荷悦郡主说的对,谁是破鞋咱们心里明白着呢。”百姓跟着附和起来。   “你…”苏成翻过身来气得是脸色胀红,却看着她那笑得人畜无害的脸和她身后站着的护国公府一行人无话可说,只能将这口气咽了下去,转身急匆匆的走了。   随着苏成的离去,这一场荒谬的闹剧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霍平放开怀里的许氏,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转过头对许荣道:“护国公,咱们的事还没定完呢。”   “柱国侯说的是,被这无耻小人耽误得倒给忘了,快快入府,莫把正是给耽误了。”说着许荣便带着人率先入府了,霍平带着许氏紧跟其后。   随着众人往府里走,外面围观的百姓也识趣的分散了开来,只是苏子衿才刚刚回身准备往阶梯上走,一直站在一旁观战的萧落尘和苏灵珊却走了上来。   “荷悦郡主,许久不见了。” 第445章 苏灵珊达到目的   听着萧落尘的声音,苏子衿当即就心头一沉,该来的总归还是要来。   抬起头来。苏子衿礼貌一笑。福身行礼道:“六殿下,自臣女及笄之后确实快一月未见了,但也算不上许久吧。”   “哦?是吗?本殿倒是觉得许久了呢,可能是灵珊一直老在本殿耳边念叨着郡主。所以本殿才会如此觉得。”萧落尘说着侧让了一分,身后的苏灵珊这才走上前来对苏子衿行礼道:“大姐,多日不见了。可还好?”   “苏夫人这称呼本郡主如今可当不起来了,本郡主已经被苏家从族谱上除名了。再不是苏夫人的大姐了,苏夫人日后可要注意才是。”苏子衿的声音不小。人人都听得清楚。   苏灵珊听得出来,苏子衿这是故意先行一步将自己和她划清关系,避免她再去攀这一层关系去亲近她,可她今日来又岂会这么容易就被这苏子衿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二话不说就率先双眼含起泪花来。垂着头,可怜楚楚道:“灵珊知晓大姐和母亲受了委屈,都是父亲不好。但大姐莫这般对灵珊呐。在灵珊心头大姐永远都是大姐。   灵珊也知晓大姐必然是生我的气了,气我没早日来看望大姐,可大姐真是错怪灵珊了。那日听闻母亲和父亲和离之事灵珊是吓死了,后又听闻那君公子毁了大姐你的约,更是心急如焚,可殿下事务繁忙,老是遇不上,我也不能私自出门,今日等殿下不那么忙了才急急忙忙赶了来呢。   谁知晓竟然瞧见父亲又这般为难大姐和母亲,可那到底是父亲,灵珊不敢多言,只能如今才来问问大姐的情况,大姐可要理解理解我呀。”   苏灵珊这话说得苏子衿是眉心一跳,真是吃一堑长一智,在六皇子府磨砺了这么久,这脑子和嘴都好使多了,装起可怜来更是一套一套的。   率先把自己放在好妹妹的位子上,一面说着担心她一面把君故沉毁约的事说出来,明知晓今日之事为的就是掩盖这件事,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岂不是提醒众人。   最后还说苏成到底是父亲,里里外外都是在暗讽苏子衿最后同苏成说的那句话,不顾父女情谊。   “苏夫人多虑了,本郡主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如今这情况,不过为了苏夫人着想你我之间还是分清楚才好,规矩坏不得,你人也不小了,又为人妇了,说话也要有分成,莫害了殿下和自己。”苏子衿语重心长的说着,眼眸撇过众人,似在提醒苏灵珊。   而苏子衿这话一说出口,苏灵珊藏在暖套里的手不由得紧握了一分,看着一副似担心自己模样的苏子衿恨得痒痒,这该死的苏子衿当真是个会演戏了。   她演担心姐姐的好妹妹,她就演为妹妹着想的好姐姐。   一句话说出来不自觉就让不知情的人觉得她这是在为她着想,提醒她不要小孩子气,要懂规矩,别害了自己和萧落尘,巧妙的避开了所有要害点。   “大…郡主,我明了了,不过我到底担心,这君公子的事……”苏灵珊不再和苏子衿拐弯,故作担忧的直入主题。   苏子衿这算是明白了,苏灵珊今日不是为苏成的事来的,而是为了萧落尘的事来试探她的,看来为了把她推进深渊她还真是不择手段。   “许夫人不必担心,故沉他不过是有事耽误了,不日就会回来,绝非外面传的那般,闲言碎语就不要多听了。”苏子衿神色不变的回答,说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灵珊的手臂,笑道:“好了,今日这事不简单呢,六殿下和许夫人最好莫多待,否则反倒让人生疑。”   说罢,苏子衿无声的对着萧落尘行礼后就从苏灵珊身边饶过走进府内。   听着苏子衿的话,萧落尘瞥了一眼正在护国公府下人搀扶下走上马车的秋嬷嬷,自也知晓她暗指的是什么,知晓他今日的确不宜久留,特别是在这个时候,他太激进反倒不好。   “你今日来的目的可达到了?”侧过头,萧落尘极为细声的问身边的苏灵珊。   苏灵珊低着头嘴角勾勒起一丝得意的笑,点了点头道:“殿下放心,达到了,待回了府妾身就将一切告诉殿下。”   听着苏灵珊这话,萧落尘也算放了心,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护国公内,冷笑一丝,迈开步子便如来时一般带着苏灵珊回到了马车里,扬长而去。   站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那马车离去,苏子衿双眉紧蹙沉声吩咐道:“你和琉珠赶紧去把我院里的人通通梳理一遍,这两人这般容易就走,实在不对劲。”   “是,奴婢明白。”夏荷点了点头,转身前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对苏子衿道:“对了,小姐,刚刚二小姐趁乱同奴婢说,她有事要同您说,说在西边的后门等您,您可要去瞧瞧。”   “苏颖有事同我说?莫非是方姨娘想通了?”   面对苏子衿的疑问,夏荷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二小姐没说,不过好像挺着急的,因为无法近身同小姐您说,才找上奴婢的。”   苏子衿明了的点了点头,知晓在这里问也没用,苏成已经走了,苏颖只怕也不能多留,只能先去见见她,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去瞧瞧,你且先回主堂去和娘亲说一声,我就不过去了,再和琉珠回院里去把人都梳理了,叫上宋医女一道,把有可能藏毒的东西都验一遍。”   仔细吩咐了一遍之后苏子衿才转身顺着回廊往里走,脚步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夏荷自也知晓苏子衿吩咐的事耽误不得,连忙提起裙角小跑下阶梯,从小道上往主堂跑,只是小道上早上结的霜化了水,青石板上湿滑的很,夏荷跑起来是踉踉跄跄的,惹得房上的人忍不住“噗呲”一笑。   转眸再看已经走出回廊往院子里走去的苏子衿,房上的人若有所思的把玩着手里的玉佩,随后回身一闪,消失无影。 第446章 苏颖的婚事   西边的后门就在主堂西侧的最边上,距离府门并不远,一刻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西边的后门大多数都是用于送蔬菜和瓜果的农夫进出的。所以门相对来说要比平常的侧门后门都要大一些。此时已经过了送瓜果蔬菜的时间,门闩自然是紧闭着的。   才刚刚走到门前,还不等苏子衿伸手去抬起那门闩,就听到了外面焦急得来回踱步的声音。不免让苏子衿有些疑惑,苏颖虽说是个急性子,可这段日子下来沉稳了许多了。她等的时间也不长,本不该如此焦急才对呀。   难道这件事当真很急?   苏子衿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这般急迫。但到底还是担心了几分,立即将门闩打开。拉开门。   一见门打开来,苏颖连忙抬起头来,见是苏子衿忙不迭的抓住她的手,庆幸道:“大姐。你可算来了,我活怕等不着你。”   瞧苏颖这般,苏子衿更是疑惑。拍了拍她的肩头。柔声问:“听到夏荷的话我就来了,你别急,时辰还不算晚,我一会派人送你回去,必不会慢了苏尚书。”   “不必了,马车早已经在外面等我了,我一会从小道回去,不会慢的。不过时间到底还是紧了些,父亲如今气急败坏的,我若是晚了只怕就要迁怒于我了。”苏颖到底担心,毕竟如今她们母女二人在苏府里没有靠山,又和苏子衿联系密切,难保苏成会就今日的事拿她们撒气。   “放心,即使我不再苏府太祖母也会护着你们的,不过你说的也对,时间不多了,叙旧之话就莫多说了,且说吧,你急急忙忙寻我过来所为何事?可是方姨娘想通了?要我帮忙接出来?”   听着苏子衿这话,苏颖眼眸里浮起了一层落寞和无奈,低下头无力的摆了摆。“姨娘说了,她不想离开苏府,也不想离开父亲,劝不动。”   听着这话苏子衿倒也没有什么失望的,心里到底是有一把秤的。   离开苏府之前她就让许氏同方姨娘说过这事,当时方姨娘也是拒绝的,可她总担心日后她们母女二人的处境,一直让苏颖多劝劝,可结果到底没变。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许氏当年是被苏成逼迫的,毁了一切,对苏成本就没有什么情谊,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孩子和安国侯府,一切都有了定向之后走也不会留恋。可方姨娘对苏成到底是有情,否则当年不会屈身嫁给他为妾,只可惜,痴心错付。   “罢了,这是你姨娘的选择,由她吧。”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方姨娘如何选择苏子衿自也不会去干涉。“既然不是这件事,那到底是什么事?”   “其实今日来是姨娘让我来的,大姐你也知晓,我和你就相差两月,过了春节我眼见着就要及笄了,这婚事只怕就……”越说苏颖的脸就越低,脸颊绯红,露出女子的娇羞来。   听着这话,看着她这般,苏子衿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自己近日被君故沉失踪的事和带来的一系列麻烦给占满了脑袋,倒是把苏颖快及笄的事给忘记了。   如今她们这一房和苏成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把脸给完完全全撕破了,苏成恨不得把她们扒皮拆骨可却没有办法,按苏成的性子这件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倒是不怕苏成会怎么样,但在苏府里的苏颖就不行了。   苏颖是苏子衿的人,这件事苏成早已经心知肚明,无法找她出气难保会拿苏颖出气,而且如今苏成一落千丈,肯定要拉拢世家,联姻是最好的选择,而如今苏府里未嫁的女儿就只有苏颖了,只怕这及笄之后就会成为交换利益的工具了。   难怪苏颖着急,换做谁能不着急呢。   “倒是我给疏忽了,不过还有一月有余,时间足够了。这般,我晚上让人去查查,把金陵城里的青年俊才都给整理成册,送与你去瞧,看中谁你写信同我说。”苏子衿心中有些愧疚,毕竟是她给忘记了这事,自然要补偿苏颖。   “大姐,你这说得跟去集市挑选东西一样。”苏颖被苏子衿这话说得越发的羞,低着头咬了咬唇后,细声道:“其实大姐不必如此,我…我其实有心仪…之人了。”   “你有心仪之人了?”苏子衿倒是吃了一惊,苏颖不比她,出府相对来说麻烦得多,更是极少有和男子接触的时间,这心仪之人何时遇到的。“是谁家的公子?人品可好?”   “是薛家的五公子,薛左将军的次子。”   “薛仁!”苏子衿当即就说出了这两个字来,诧异不以。   这薛仁是薛左将军的次子,德妃的亲侄子,年十八,年纪不大可名气可不小,十五岁就跟着父亲上战场,随后就分到了霍平麾下,在边关待了两年多,官拜左前锋,霍平很是看重他,在霍平回来之后边关留下的部队就交由他领回,所以直到一月之前他才回金陵来,怎么就和苏颖遇上了?   “你与他如何相识的?”虽说苏子衿知晓这个薛仁是个不错的人,可到底不放心,怕苏颖吃亏。   “就是母亲与父亲和离的那日,他正巧和护国公一道来,我那时站在一旁的时候不小心被矮树丛里的荆刺勾住了裙子,是他帮我斩了荆棘,我起身的时候一下子没站稳…一不小心…就…就亲到了他的脸……”说到这里,苏颖就羞得再也说不下去了,耳朵根子都红得快冒出血来。   听着她这般说,苏子衿倒是能想出那画面来,当真是让这未经人事的女子害羞。   “看来二妹是芳心暗许了,此事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去探探那薛仁的口风的。”   “有劳大姐了,若是他不愿,大姐也莫瞒着我,不必怕我伤心。”苏颖抬起头来嘱咐,她不怕被拒绝,毕竟她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就怕苏子衿怕她伤心不说,空等待。   “放心吧,我明了,你且快回去吧,莫落了口舌,一有消息我自会让人给你送信去的。”   苏颖点了点头,无声的行礼后转身就往巷子往去,苏子衿看了看,果然是有马车在外等着这才放心的关上门,回身往自己的院子去。 第447章 个个心怀叵测   苏成败走之后,闹剧整个就收了尾,百姓们自是都还站在门前等着之后结果。而各方的探子却再没有什么留下去的意义了。随着苏成的离去,都各自往自己效命的地方奔走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苏成彻底身败名裂的事几乎文武百官都收到了信,自然的皇宫里的那位更是早早的就得了情报。   “苏成到底是个成不了大事的。被一个小女娃耍得是团团转还不知自知,朕还以为他今日能多多少少扳回一成呢,没想到反倒是越陷越深。愚蠢至极。”拿起桌面上新沏好的茶,皇上闭着眼闻了闻香。似品茶一般幽幽道。   “那苏成不过就是一个有点心计却无大算的人,气急攻心下未查清楚就去找麻烦。岂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艾公公对苏成是戳之以鼻,摇了摇头道:“不过老奴倒是不太明白,皇上既然不喜柱国侯和护国侯府联姻,为何不借苏成把许大小姐她们收回苏府去呢?反倒还让秋嬷嬷秉公办理?”   “你这老东西。又揣着明白和朕装糊涂了。”皇上斜眼看了艾公公一眼,但却未生气,只是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身来踱步到青铜鎏金炭炉前伸出手。一边烤着手一边幽幽道:“苏成是柳妃的人,如今和柳妃是越发密切起来,若是让许氏回了苏府为妾,这荷悦自然也就得回去了,到时候苏成把她送给柳妃岂不是把这把利剑送给了柳妃,朕有这么傻吗?”   “皇上英明,老奴愚钝,无法揣度。”艾公公躬身一礼,抬起头来呵呵笑道:“不过老奴还是不明白,即使如此,那这苏成去闹又有何用呢?”   皇上并不急着回答,而将双手翻了个面,看着被烤得红晕的掌心眯起眼来道:“你这老东西,看来是真糊涂了。这苏成能有什么大用处,朕不过是知晓他必然会去,想看个热闹罢了。原以为那苏成多多少少能有点本事,让这件事没那么容易成,没想到这苏成害人不成倒把自己越陷越深了。   事到了后面,许家派人来请秋嬷嬷,自然就是有把握的,朕就算在这上面做了手脚她们也有它法,何不做个人情送给护国侯府呢。反正这苏成没有什么用处,如今身败名裂正好,让柳妃损失些,不至于那么快爬起来,这件事也能缓和这阵子。至于护国公和柱国侯这边,暂时放在太子这也无碍,等过了这两月,朕把那荷悦纳入手中,一切自就迎刃而解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迎郡主入宫?”艾公公心头一惊,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的问。   皇上侧过头看着艾公公那惊讶的双眸,扬唇一笑,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到时候这件事就由你去办,你看着准备,莫留下把柄坏了事。”   皇上这一拍,算是定了主意了,让艾公公这心头止不住的一颤。   这皇上如今可都五十有五了,那苏子衿可才十五,这……   可到底艾公公是奴才,自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将不该有的可怜抛之脑后,福身行礼道:“是,老奴明白,到时老奴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   皇上这边得了信,另一边的萧落尘和苏灵珊正好回到了府上。   走近院里的主房内,还不等丫鬟上来为萧落尘卸去身上的披风他就抬起手来命令道:“这里不必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萧落尘一声令下,丫鬟自然是不敢逗留,连忙入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的从门口钻了出去,不消几个呼吸的时间整个房内就只剩下萧落尘苏灵珊了。   苏灵珊明了萧落尘的意思,走上前去一边伸出手为他褪去身上的披风,一边媚笑如斯道:“殿下真是心急,这事妾身又不是不与您说。”   “少跟我说这些,如今也回到府内了,说吧,你到底今日的目的在何,又要怎么做?”萧落尘上前一步,坐在圆凳上,侧身眸色冰冷的质问苏灵珊。   苏灵珊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披风挂在侧边的衣架上,回过身来,轻车熟路的一边给萧落尘按摩肩膀一边道:“殿下聪明,自然也看得出来妾身今日要殿下同妾身去就是为了探探虚实,顺道让那苏子衿紧张起来。”   “紧张起来?”萧落尘不解的侧过头看着苏灵珊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紧张起来自就会更加注意自己周围,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要的就是打草惊蛇,苏子衿是个极为警惕的人,不过有一个人她怎么都不会去怀疑的,而这个人就是咱们手里的刀,到时候一定能杀她一个措手不及的。”   “谁?”萧落尘不是第一次和苏子衿交手了,他很清楚苏子衿有多警惕,就是身边的人只要有可能她也会排查,哪里会有她不会怀疑的人?   “苏干。”苏灵珊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尤为的清楚。“苏子衿极为疼爱她这个弟弟,几乎是捧在手心上的,当初为了她这个弟弟敢与父亲动手,就算是她弟弟端一碗毒药给她她也会毫不怀疑的喝下去的。”   “苏子衿的弟弟?”萧落尘回忆了一下那个叫苏子衿姐姐的小子,看得出来苏子衿的确很是疼爱他。“不过你要如何利用她弟弟呢,今日本殿也看得出来,那苏干也不是个傻的,和苏子衿又是亲姐弟,怎么会帮我们?”   “哎哟,亏殿下还是个男人呢,这男人大多都好色,这苏干如今也有十三岁了,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只要有美人在侧鼓动,何愁不为咱们所用呢?殿下今日也该看到了那同苏干一道跟出来的小丫鬟,殿下您觉得如何呢?”   “你是说那个站在门后等着的小丫鬟?”萧落尘仔细想了想,有那么一点印象。“那丫鬟姿色倒是有几分,就是有些傻乎乎的。”   “殿下可别看她那模样,那可是妾身花了重金才请来,还不容易才安插进去的,这次呀,绝对万无一失,不出一月,那苏干必定服服帖帖的,殿下你就等着抱得美人归吧,到时候可莫忘了妾身呢。”   听着苏灵珊这话,萧落尘才嘴角扬起了笑来,伸出手握住她那小手,揉了揉道:“本殿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小妖精呢。”   说罢,不等苏灵珊反应过来,萧落尘起身就将她打横抱起,往卧室走去…… 第448章 信   从前院到苏子衿的院子有点距离,走回院里的时候夏荷和琉珠已经将房里的人都召集到了院里,把各种东西搬了出来。晾晒了一院子。由宋医女挨个检查。   一见苏子衿走进院里来,夏荷就率先迎了上去,挽住她的手,小声道:“小姐。按您的吩咐都盘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借着晒东西的借口让人把东西都搬了出来。宋医女已经验了不少了,想来晚膳前就会有结果了。”   眼眸扫过这摆了满满一院子的东西。看着宋医女裹着厚厚的棉袄,那冻得发红的手拿着银针和药水一件一件的查心头不忍。“去让人生几个炉子来。别让宋医女冷着了,她可是最怕冷的。”   “小姐不说奴婢还给忘了,奴婢这就去。”夏荷这才想起来这事,忙不迭的招呼起几个丫鬟往杂物房去取东西。   瞧着夏荷那急急忙忙的模样。苏子衿宠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往自己的屋里去。   由于房里的人此时都在外面,房内自然是没有人。倒是让苏子衿难得的清静了片刻。撩开帷幔正打算将身上厚重的褙子褪下去,却一走进卧房内就看到了放在软塌矮桌上的一块玉佩和一封没封口的信。   走近一瞧,苏子衿当即瞳孔一缩。   那白玉镂空雕刻梅竹的玉佩苏子衿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君故沉的挂在腰间的玉佩,虽说她少有仔细去看君故沉身上的配饰,可君故沉似极为喜欢这玉佩,常常佩戴在身上,所以有所印象。   难道君故沉回来了?   这般想着,苏子衿连忙眸色扫视四周,可莫说身影了,就是一个脚印一丝痕迹都没有。   回过眸来,看着那压在玉佩之下的信封,直觉告诉苏子衿,这才是重要的东西。   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那里面的信直接从信封内取出。   信纸无比的普通,只有一张,上面有小篆写着一句话——君兄事务缠身,不得回,故派在下送此信来,望郡主撑住,两月之后必当回,望郡主见谅。   苏子衿识得出,这不是君故沉的字。   只是写这信的人是谁?君故沉的玉佩为何会在他手上?信里所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那人如今在哪?   几个问题瞬间占据了苏子衿整个脑袋,却没有一丝头绪,只能无助的四处张望,可整个屋子就这么大,而且本来陈设的东西也不多,一眼扫过就能看的一清二楚,根本就没有人。   可就在苏子衿失望的回过眸,正想要召夏荷进来询问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处不同之处。   窗户!   正对着她,和软塌后面的窗户相对应的那个窗户。   她依稀记得她进来的时候这个窗户分明的关着的,而且她刚刚扫视过去的时候也好像是关着的,这时候怎么就打开了?   来不及多想,抓着手里的信纸苏子衿就三步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窗沿,虽说痕迹很浅,几乎可以说看不到,可今早的水雾很大,地面润湿,多多少少留下了一点点泥痕。   从那淡淡痕迹的宽度来看能猜测的出来是个男人的右脚,但绝对不是君故沉的,因为君故沉的轻功极好,即使地上满是泥泞也不会落下这样的痕迹。也不可能是牧野和御风,他们练的都是硬功,轻功并不算很好,而且她能够发现。   那么这个男人是谁?   抬起头来,看向窗外,除开低矮的矮树丛和已经落完树叶光秃秃的树杈外什么都没有,莫说的一个人藏身了,就是一只猫都有些困难。   但苏子衿不愿就这样放弃,从窗口一跃而出,借着脚踩在墙壁上的力,几度翻身之后轻松的就跃到了房顶之上。   可没有一分一毫的意外,房顶之上也是空无一人。   苏子衿的房是护国公府后院最高的,举目望去完全可以将整个后院揽括在眼里,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夏荷她们在院里为宋医女升炭炉子,隔壁许氏房里的丫鬟在把霍平送来的东西往屋里搬,前面许大夫人的院子里丫鬟们在清理青石板道上的积水,右侧的许二夫人院里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可以看到,却无法发现一点异常,更莫说那个人的身影了。   从窗户的打开时间,以及那个脚印痕迹都能看出来,那人从她的房里才出去不久,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跃出院子并藏起来。   那个人应该还在这个院子里,至少离她并不远,只是她没有办法发现。   这个人的轻功虽然说没有君故沉的高,但武功却不在君故沉之下,因为护国公府可不比苏府,府内兵将无数,巡逻的侍卫更是无时无刻都在走动着,这个人能这般无声无息的进来武功又岂会差。   而且刚刚这个人就在房里,可苏子衿却生生一点都没发现,如今他走了,就更是找不着了。   对此,苏子衿只能无奈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看着手里被揉皱的信纸,最终她只能选择相信,相信这个来送信的人是君故沉的朋友,相信信里所说的,至少里面告诉她君故沉没死,会回来,这就足够了。   只是两个月,实在有些难。   “我知晓阁下就在附近,不论是敌是友,但请你告诉君故沉一声,两个月我是等不了了,我只能最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过了……”苏子衿迟疑了一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狠心道:“那就是此生无缘,莫怪谁负了谁。”   说罢,苏子衿也不管那人是不是能听到,纵身一跃就飞身而下,从窗户钻回了房内。   坐在院墙角落一颗大树后面的黑影看着苏子衿刚刚站着的房顶,勾勒起一丝赞扬的笑,喃喃自语道:“当真是心细如尘,晚一步就要被抓住了呢。不过就给一个月的时间……师弟,你可要加把劲才行呐,不然这美人可就要成别人的了。”   说完,黑影拍了拍腿上的尘土,站起身来,转身一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好像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449章 都不好过   腊月初三,夜魔国。   由于坐落在南楚和西黎两国之间的夹缝处,四周群山围绕。终年飘雪。整个似一个被冰雪包裹的国度,特别是处在最高山顶上的夜魔殿更是银白一片,不似人间景色。   虽说夜魔殿是气温最低的地方,可内部确实最热乎的地方。   每面墙中间都是空心的。堆满了炭,做火龙墙,热度从里面散发出来得刚刚好。温热的犹如春天。   而殿内并不是金碧辉煌,而是如身处在外面一般。参天的大树从大殿中心生长而出,直穿两层。巨大而繁茂的树叶遮盖住整个殿,树顶的积雪化作水滴落在二楼那雕刻符文的金地砖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照应在人脸上暖洋洋的。   虽说这光看上去暖洋洋的。可却无法暖进心头有事的人的心,比如如今站在房门左右的御风和牧野,双眉紧蹙。愁眉苦脸。   “牧大哥。你说这主上还要睡多久呀,叶孤老头不是说换过了血就没事了吗?怎么这都半个月了还没一点动静呀。”侧眸透过门上的纱布看着那依旧躺在床笫之上的君故沉,御风实在是担心得紧。   “我又怎么能知道呢,而且你怎么就光听了一句,你忘记叶孤老头说了,主上这是最后一次换血,最为关键,本在十月就该换了的,是主上一直拖着呀。这次回来又遇上那吴老鬼的伏击,主上中的那一刀有多重你又不是没瞧见,而且那老鬼狡诈,刀上可是浸了剧毒的,这一次本就是九死一生,自然身体承受不起,久躺些日子也正常。”   回想起半月前发生的事,牧野到现在都还背脊发凉,心底后怕。   那日君故沉倒下时的脸色,和那止不住冒出来的黑血,太让人记忆犹新了。   “我也知道,但是牧大哥,你没听到外面的传回来的金陵的事吗?这次过礼因为主上没去,夫人那边的麻烦可不小,我昨日还听到他们说这一次柳妃和皇后都在暗地里动手,我怕夫人撑不住呀。”想到昨日听到的那些话,御风虽说不懂那么多,可也知晓苏子衿如今处境很难。   听到这话,牧野也知晓苏子衿难,可转过头看着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君故沉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主上如今这般能做了也只能是等了。”牧野紧蹙着眉,狠心的转过眸来道:“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事了,万一主上听进去了,起了梦可不利于养病。”   御风也明白牧野的担心,当即就闭上了嘴,只是用手抚摸腰带里夏荷亲手为他绣的荷包,无比的思念,也不知那个傻丫头怎么样了。   门外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是两人透过纱布都没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早在御风说起苏子衿的事的时候,躺在床笫之上面色苍白得好似没有血色的君故沉的睫毛就微微颤动了起来。   如今更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   自霍平求亲的事后,一如护国公府所期盼的那样,苏子衿被毁约的事多多少少被求亲的事压下去不少,这也多亏了当时苏成来闹了这一场,爆不出当年迷药的事。   不过这压下去的都是民间的舆论,在朝堂之上更多人关注的还是苏子衿这边,毕竟霍平和许氏定了亲,春节就要完婚,苏子衿身后的势力就越发的大了,特别是君故沉毁约,苏子衿没有下嫁之人就成了人人想要吃入口中的肥肉。   但官员心里都清楚,这轮不上他们,因为近些日子来为了争夺苏子衿柳妃和皇后闹得几乎是要放在了台面上来,皇上那边更是轮番去,就差把话彻底说明来了。   但因着苏子衿这段日子里都被许荣勒令在府内,所以不管皇后和柳妃做什么动作都到不了她面前了,只是苦了许荣等人,不仅仅皇后和柳妃明里暗里的暗示,威胁,四皇子和七皇子这边在朝堂之上也是公然拉拢,就连霍平都被牵扯其中,四面楚歌下是应付了这个又应付这个,烦不胜烦。   就连吃个饭都安静不下来。   “大老爷,黄将军送来请帖,邀您下午去他府上看他新打造出来的弩箭。”才刚刚提起筷子,罗管家就拿着一张请柬走了进来,无奈的看着许荣。   “回帖去,说今日没空。”许荣眉头一蹙,看都懒得去看那请柬。   看着许荣脸色的烦躁和疲累,苏子衿到底有几分愧疚和难受,放下手中的筷子道:“大舅父,要不我还是出去露个面吧,这样他们就不会一直盯在您和二舅父身上了。”   “那可不行,子衿你可别糊涂,皇后和柳妃最近可是卯足了劲,你露了面她们肯定蜂拥而至,万一落进了她们的圈套里,那可就完了。”还不等许荣说话,许武就连忙摆手拒绝了苏子衿的提议。   “你二舅父说的对,你可不能胡想,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出去。”许荣最了解如今的局势,苏子衿只要一露面皇后和柳妃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有留在府里才安全。   “可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再过十日就是五行山祭祀的日子了,我还是要露面的。”作为有品阶在身的人,祭祀苏子衿必须要去。   “此事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两位舅母会一直同你一起,不会给人趁机而入的机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带上那宋医女一道去,谨防中毒。”   听着许荣这话,苏子衿知晓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能把愧疚埋在心头,点了点头。   看着苏子衿情绪低迷了下去,坐在对面的苏干当即就开口笑嘻嘻的哄道:“姐姐你莫怕,有舅父和表哥保护你呢,还有我呢,我最近和两位表哥学武学得可快了,大表哥说我都可以去兵营当少兵了。”   “少兵?”还不等苏子衿说话,许武就率先接了话。“我倒是忘记了,干儿有十三岁了,可以入兵营了,大哥,不如一会我和天朗带着干儿去兵营瞧瞧,报个名,咱们许家的儿郎可都是这个岁数入兵的。”   “好呀!好呀!二舅父,我已经吃饱了,快带我去吧。”一听可以入兵了,苏干是高兴得很,在一门武将影响下苏干本就好武,前些日子看到霍平威武护着许氏的模样就更是向往,一心想成为将才。   可还不等苏干高兴得几许,许荣还未开口说好字,苏子衿就冷冽决绝道了一声:“不行!干儿不能入武!” 第450章 姐弟大吵   苏子衿的话一出,堂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诧异的看着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说苏干不能入武?   “子衿。你在说什么?干儿为什么不能入武?”许荣实在不明白苏子衿为什么要反对。难不成苏干身体上有什么问题?   “他年纪尚幼,身子也不行。”苏子衿看着对面一脸不容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苏干,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可话还是说的果决。因为她不想再经历上一世的事了。   好不容易重生一世,家人都还尚在,所以她不想再失去。因为她再也承受不起了,特别是苏干。   许荣等人是武将。她已经阻止不了,而且她也相信他们的实力。只要没有信任的人使绊子,不会出什么事。   可苏干就不同了,若是入了武,一旦战事起就要上阵。若是和护国公府的人一道出征倒也还好,可一个小兵可没有挑的,大多数情况下初期都是跟着各个将军东征西伐。等有了两年战龄才能归属到派别军营里。   若是有什么危险。如上一世一般的话,苏子衿都不知道要怎么接受下去,所以,与其担心,不如不要让他走上战场。   “表妹你在说笑呢吧,咱们府上男子可都是十三岁入武的,大哥还是十二岁就入了呢,而且表弟身子骨也不差呀,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于教头学武,于教头都说表弟天资聪明,骨骼又健硕,日后必然能成大将呢……”   “不行!”不等许天朗把话说完,苏子衿就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并厉色看向他质问道:“二表哥,如今虽说西边和边关都定了下来,可一些小战事却时有发生,新兵历练半年必上战场,若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到时候我要如何承受?娘亲要如何承受?”   苏子衿三个气势凶悍的问题如同锤子打在许天朗的头上,打得他的节节后退,本想着苏干一心向武,想要帮他说说话,也没想过这些个问题,这被苏子衿紧逼着问,一下子就说不出话来了。   而看着苏子衿这般同许天朗说话,态度又这般决绝,苏干不免有几分生气了起来,微怒道:“姐姐!这入武本就是这样的,当年大表哥和二表哥也是这样过来了,就连舅父他们也是,这不都没事吗,而且我的武功也不差呀。”   “谁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苏干的话音还未落地苏子衿就转过眸来狠狠的露出警示之意来。   苏子衿对于苏干,从小到大都几乎可以说是极致温柔,虽不说宠溺可从不会说一句重话,更莫说像如今这般这般独断狠绝,这让苏干突然之间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变得很陌生,陌生得他都不认识。   “为什么?姐姐?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苏干还是不肯相信苏子衿会为了那些根本就站不住脚的理由来干涉他的未来,明明半年前他同她说起的时候她还很支持他的。   看着苏干眼眸里的不相信和受伤,苏子衿心头有些发软,可一软下来脑海里就浮现起上一世死在许天朗怀里的苏干,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的模样,让她的心顿时狠了下来。   别过眼,不去看苏干,冰冷决绝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入武。”   “你…”面对苏子衿这样的回答,苏干第一次体会到了气急攻心的是什么滋味,可看着她那无比决绝的眼神,他知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愤怒之下只能腾然而起,转身就往外走。   “干儿!”“表弟!”   众人想要挽留,可苏干走的极快,转瞬就走出了院子,消失无影。   “子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明明知晓你弟弟一直都好武,一心想着日后成名将,你为何不许他去?”许氏也觉得苏子衿有几分过分了,明明她该是最支持苏干的人,可偏偏今日却这般。   看着许氏眼里的责备,苏子衿也知晓他们都觉得她过分了,因为不管是许家也好,还是日后苏干作为柱国侯世子也好,都是注定要入武的,而且苏干从小就向往,她也一直支持,突然这样激烈的反对,任由谁都无法接受。   可当着众人的面,苏子衿也不好说出原因,毕竟前世太悲惨了,她不忍,就连对许氏她也只只言片语的说了自己和她的事,至于许家和苏干是只字未提。   “娘亲,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你就不要问了,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不再多说下去,苏子衿站起身来不去看众人的眼眸,只是低低的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说罢,不等众人开口,苏子衿转身就从许氏身边饶过,如苏干一般快步走出了堂内。   看着姐弟二人这一前一后负气离去,餐堂内的气氛变得无比的尴尬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沉默了半许之后,最终是许启明率先抱着疑问开了口:“今日子衿究竟是怎么了?以前她不是很赞成表弟从武的吗?今日怎么却说担心了?这从武本就是如此呀。”   “我也奇怪呀,刚刚子衿那模样可吓人了,把我都给吓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了。”许天朗转头看着苏子衿离去的方向,想着她刚刚质问他时的凌厉气势和那双几乎要吃人的眼眸现在都还觉得有些后怕,从未见过她这样。   “子衿今日的确是奇怪,平日就里数她最疼爱干儿了,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今日怎么因为这事发这么大的火,她若是不想干儿从武好好说也行呀,怎么这般独断,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的呀。”便连许武都是一头的雾水,觉得苏子衿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的确奇怪,不过正如子衿说的,她可能也有她的考虑吧,她最疼爱干儿,若非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绝不会这般做的。不过她不说咱们也没办法,这件事先放放吧。”许荣看着苏子衿离去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向许氏,沉吟了片刻道:“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样下去,若琳,过些时间等他们气消了,你去看看干儿和子衿,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许氏听着众人觉得苏子衿反常的话,大概心里也猜出了几分来,但想着如今姐弟二人都在气头上,也只能点了点头道:“大哥,我明白。” 第451章 动手   未时,六皇子府。   自从那日和萧落尘同床了之后,苏灵珊在六皇子府内的生活就变得相对来说越来越轻松了起来。甚至这院子也从那破烂的偏院搬到了侧妃规制的侧院。和正妃的主院相邻。   虽说院子不算是很大,可风景却是不错了,有一片小小的红梅林。   苏灵珊最喜这等艳丽的颜色,用过午膳后。因为萧落尘事忙出了府也用不着她在旁伺候,难得清闲的能躺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的红梅小憩,悠闲自在。   不过才刚刚睡下一分。耳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来。身边的一等丫鬟月绕已经站在了眼前,激动的急道:“夫人。夫人,护国公府那边出事了。”   一听护国公府出事了,苏灵珊当即就精神了起来,连忙坐直身体来。满眼期盼的问:“出什么事了?是苏子衿出事了吗?”   “算是吧,木桃刚刚传了口信来,说今日早膳的时候荷悦郡主因不让苏少爷从武姐弟二人大吵了一架。如今苏少爷都还在房里生闷气呢。”   “苏子衿不许苏干从武?”苏灵珊愣住了一分。实在有些不容置信。   她很清楚苏子衿对苏干有多疼爱,几乎是护在掌心里,只要苏干想要的她几乎都会给,特别是从武这件事,她记得很清楚苏子衿向来是很支持的,而且小时候还经常指导监督苏干学武,怎么如今到了从军的年纪怎么又突然不同意了?   “是的,木桃说好像是因为担心苏干年纪太小怕出征出事,所以极力反对,谁劝都没用。”月绕将听到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出来。   “新兵入营虽说会去前线,可都是落在后面或者是做后勤,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出事,苏子衿可真是爱弟心切。”苏灵珊不屑的冷哼一声,虽说不明白苏子衿为什么会突然以这个有站不住脚的理由反对,但不管如何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可都是好事。“不过他们姐弟两这吵架倒是好事,正好给了咱们机会,通知木桃一声,让她看准时机动手。”   “是,夫人!”   ……   一连三日过去,护国公府宅里一直都笼罩在一片阴沉之中。   原因就是因为苏子衿反对苏干从武的事。   虽说许荣说了这件事苏子衿有自己的想法和考虑,让其他人不要多问,可这一门武将哪里有几个沉得住气的,特别是许武和许天朗两父子,更是坐立不安想要问个清楚,更想为了苏干去劝说苏子衿同意。   可父子二人轮番上阵,就连许二夫人都被拉去了却通通被苏子衿拒绝了回来,最后就连许启明去好言相劝也没有用,苏子衿这一次决绝的让所有人咋舌,也让所有人都不理解。   更是让苏干心里的气越来越大,被原本支持自己的姐姐这般强硬的阻断了梦想,就好像被背叛了一般,说不出的难受气愤。   “她到底想要怎么样!”越想越气,苏干怒吼一声,手掌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将桌边的茶杯震跳了起来,打翻过来,茶水全数撒在了他的手背上。   “少爷,可烫着了?疼吗?”茶水一撒在苏干的手背上,身旁的木桃当即抓起他的手,一边用手里的手帕轻轻的为他擦拭手上的茶水,一边轻轻的吹气。   原本被热茶烫得有些发热的手背被这温热的气一吹,清晰的能感觉到那气息,说不出的酥麻感觉从手背处蔓延起来。   抬起头来,看着木桃那秀眉紧蹙,满眼担心的模样,这酥麻的感觉更是直达心底,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低下头羞涩的将手不舍的抽回来,低声道:“没事,不疼。”   瞧着苏干那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木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狐诈,但转瞬就化作了平时傻乎乎的模样,蹲下身子来,看着苏干的脸有些担心问:“少爷,真没事吗?可不要和奴婢逞强。”   听着这软糯糯的声音,看着木桃那傻气里透着单纯的眼眸,苏干的心跳得更加急了起来,连忙摇头道:“真的没事,我不会和你逞强的,你明知道的。”   “少爷胡说。”木桃嘟起嘴来,负气的埋怨道:“少爷明明就是在逞强,明明心里头生小姐的气,可就是不说出来,这不是逞强是什么?”   “我没有生姐姐的气,我只是……”一时之间苏干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思付了半天才道:“我就是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样,明明以前是她告诉我男儿当志在四方,当尽忠报国,当该像舅父他们一样能文能武,可如今我要入武了她却这般独断的不许,谁求亲都无用,我真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见苏干有些激动,木桃赶紧的抓住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急急的安慰道:“少爷,小姐其实也是担心少爷您的安危,至于独断也未必,小姐那么疼少爷您,恐怕是话说出去了不好下台,不若少爷您去求求小姐,说不定小姐就松口了呢?”   “我去求姐姐?她能松口吗?二舅父和两位表哥去了都不管用,我……”苏干有些心动,可到底还是迟疑了,听着许武几人去之后得到的答案,他到底心里没底。   “少爷您糊涂了,小姐为的是您才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当然要少爷您去才行了。”眼见着苏干心动了,木桃赶紧的乘胜追击道:“听夏荷姐说小姐最喜欢吃小桃酥和羊奶羹,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做,一会咱们给小姐送去,想必小姐也不会太过绝情的。”   听着木桃这话,又见她这么为自己的事劳心劳力,苏干自然的也不忍拒绝她,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好吧,你去准备吧,希望姐姐真如你所说的那般。”   “必然的,那奴婢这就去准备了。”说着木桃就站起身来往房外去。   走出门,转过身,眼角的余光看着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的苏干嘴角勾勒起一丝阴毒的笑意,但随着迈开步子眨眼就消失在了门前,苏干抬起头来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发现。 第452章 想得太过简单   用过了午膳,在又一次被许武一番略耍横的轰炸后,苏子衿实在有些心力交瘁。靠在软榻阖着眼半寐养神。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也不睁开眼。只是等脚步声停在了身旁才懒洋洋的开口问:“如何了?”   “回小姐,那薛家五公子无论是人品相貌都是不错了,今日按小姐的吩咐让冬梅姐去探了薛家的口风,您猜怎么的。那薛五公子一听就喜笑颜开的,说对二小姐是一见钟情,还想着让他父亲找个机会和小姐您说说。求您牵红线呢,没想到小姐您先去问了。”   听着这样的结果。苏子衿疲累的心里算是浮起了一丝喜悦来,睁开眼浅笑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呐。既是如此的话,传封信去,告诉那薛左将军,这件事既然互相都有意思那就不要耽误了。让他们家找个日子去苏府和苏成敲定婚事,这个时候苏成正是急于找靠山的时候必然会答应,若是等祭祀之后咱们的关系明确了起来就不好办了。”   夏荷也明白苏子衿说的不好办是指的是什么。的确时间不多了。自也不敢多耽误一分,连忙点了点头后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才刚刚走出房门,穿着厚棉袄裹成一个球的宋医女就从门外转了进来,一见夏荷急急忙忙的出去拉住她好奇的问:“夏荷你这是去哪儿,急急忙忙的进来,又急急忙忙的出去。”   “小姐吩咐我出去办些事,急得很,就不和你多说了。”夏荷怕今日的时间来不及耽误多一天,抚开宋医女的手就走。   见她这样宋医女就更是好奇了,眨巴眨巴着眼睛走进门来,不解的问:“郡主,你这是吩咐那傻丫头去做啥事了,这么的着急,话都不肯多说一分。”   “不过就是送信的小事,这丫头一向火急火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子衿漫不经心的回答着,用铁钳夹起一块炭,扔进炭炉子里,让火更加旺盛些。“倒是你,今日怎么来了,平日你怕冷是房门一步都不肯出,今日怎么主动出来了。”   “这不是有事回禀郡主你吗。”宋医女知晓苏子衿是为了她多加炭,毫不客气的走上前去,栖身坐在软塌的另一边,双手放在炭炉上看着红艳艳的炭火道:“昨日你让琉珠送来的那些个首饰我都一件一件仔细验过了,和这院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的回答苏子衿这几日已经听了三遍了,自从那日把让夏荷和琉珠把院里的人都梳理了一边,把东西都拿出来验过说没有问题后她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她总归觉得苏灵珊绝不可能这般简单。   然而如今不管是仆人房里的东西,还是她自己房里的东西,都已经全数验了个干净,都是没有问题的,苏灵珊根本就无从下手。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没问题就好,得个安心。”虽说没有查到什么,可到底得了一个安心,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着脸颊还是有些冷得苍白的宋医女有些心疼。“不过这事你让琉珠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跑来呢,你的房离我这又远,你身子又弱。”   自从到了护国公府后苏子衿怕委屈了宋医女,自不会像在苏府一样把她说成是自己的丫鬟,而身为医女自然的就得回到医女院去,因着是苏子衿带来的,医女院自然也不能亏待她,不仅给了个大医女的头衔更是住在最大的房里,还有小医女伺候着,日子倒是不错。   就是和苏子衿的院子相隔得比较远,大约有接近半个时辰的路程,宋医女又是个怕冷的,平日里若非急事都不会召她来。   “郡主还真是越来越关心我,不过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身子弱,最近调理了下,好了不少了,你没瞧见我穿的都少了不少吗。”宋医女扯了扯她的衣领,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领子,倒是让人看不出这个少字体现在哪里。   看着苏子衿那哭笑不得又不好开口说什么的神色,宋医女也知道这个笑话不好笑,一挥手扫去尴尬道:“好了,不扯了,我今日来其实还有其他事。”   “其他事?什么事?”苏子衿倒是好奇了,宋医女向来是个不喜欢揽事的,有事也是能避就避,今日倒有事和她说了。   “郡主你的事被,那个君公子他不是一直没回来吗,我最近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知晓你如今的处境不好过,所以想了一招,想着来同你说说,看行不行。”   “什么招,说来听听。”苏子衿明白这宋医女是担心她,不过也确实来了几分兴趣,想听听她的想法,或许说不定能用。   “郡主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忘了,我会做人皮面具呀。”宋医女得意的一挑眉,从袖里拿出一直藏在里面的小盒子,打开来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精致得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我昨日连夜赶制的,绝对是我做过的面具里最好的,保管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你去找个戏子,演一场戏,假作君故沉来过礼,这样你的处境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说完,宋医女露出奸诈的笑意来,歪着头看着苏子衿,似在等着苏子衿夸她一般。   瞧着宋医女着似想出了妙计的模样和那盒子里精致得完全可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苏子衿嘴角确实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伸出手将那盒子关上。   “宋医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件事不能这般做。”   “为何不能?”宋医女满眼不解的看着苏子衿,不明白她这个计划有哪里不好,这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吗?   “你把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若是过礼之前,那倒是也许可以以假乱真,可如今你觉得皇后和柳妃会相信吗?再说了,君故沉不论是气质,神态,还是他的功底都是难以有人一时半会能扮好的,一旦被发现这事就更是难办了。”   宋医女说的这个法子苏子衿并不是没有想过,在过礼那日之后她就考虑过了,可最终还是推翻了,毕竟第一君故沉要找人假扮实在有些难,第二一旦君故沉出现肯定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锁定在他身上,一旦露出破绽必定被揭穿,到时候可就真是一切都结束了,连两个月都拖不下去。   而宋医女也是个聪明的,被苏子衿这么一点拨也立马明白了过来,略有些愧疚的低下头道:“郡主说的是,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差点害了你。”   “你也是一片好心,不过这件事你必不担心,我自有办法的。”苏子衿伸手拍了拍宋医女的肩膀,想着那日收到的信,心中暗自鼓励自己撑下去。   宋医女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可还未开口,外面就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了琉珠的声音:“小姐,少爷来了,给您送了点心和汤羹来。” 第453章 羊奶羹   苏干?   苏子衿听到琉珠的话心底颤了一分,有些慌张。   她知晓苏干的脾性,这一次她这般做对于他来说必然是一肚子的气。这小子虽说性子看上去温和。可实质上却也是一头倔牛,从来不肯低头的,特别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无错,就更不可能率先低头了。   难不成是这小子想通了?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了?还是许氏同他说了什么?   不管是什么。这寒冬腊月里的,苏子衿到底还是不忍心让苏干在外面站着,转念就侧头应道:“让他进来。记得把他身上的披风进门就解开,一冷一热的。霜雪化了反倒入寒气。”   “是,奴婢明白。”琉珠说着连忙放下门口的夹板帘子回身去请苏干。   “听医女院里的小医女说郡主你那日和小少爷吵了一架好的。今日看来小少爷是来服软了,郡主你也就别太板着一张脸了,我呢就不打扰你们姐弟二人说话了,先回去了。”宋医女劝了几句识趣的站了起来。往外走。   毕竟是姐弟二人之间的事,所以苏子衿自也不留宋医女,由着她回去。   走出卧房。宋医女这才刚刚跨出门槛。琉珠就引着苏干和跟在身后的木桃走上了阶梯,虽说苏子衿不把她当做仆人,可明面上她还是奴籍,自然的也要对苏干行礼。   “少爷。”宋医女停下脚步,老实的行礼。   “宋医女今日怎么来了,不是最为怕冷的吗?这寒冬腊月的,莫冷着呀。”苏干知晓苏子衿很是看着眼前这个宋医女,自然的也对她客气许多。   “再怕冷也要出来走走不是,顺道就来和郡主说说话,这刚说完少爷您就来了。”宋医女笑着寒暄,起身后眼眸自然的看向木桃手中托盘里端着的小桃酥和热乎乎的羊奶羹。“少爷真是有心,知道郡主喜欢这些大冬天的也眼巴巴的送来。”   苏干也听得出宋医女这是话里有话,脸不由得有些羞红,不敢去看她的眼眸,干笑了两声客套道:“小厨房刚刚做的,我想着姐姐喜欢,就拿了些来。”   “这羊奶羹还冒着热气呢,少爷还是快些进去吧,在外面站久了,若是冷了就不好吃了。”   “宋医女说的是,那我且先进去了。”说罢苏干对宋医女礼貌的一点头,撩开袍角走进房内。   木桃紧跟着苏干走了进去,和宋医女的插肩而过,羊奶羹的热气正好随着风飘到宋医女的鼻下,香甜的奶味钻进鼻腔里倒是好闻,可宋医女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   转过身想要多闻一分,木桃却已经在琉珠撩帘之下走进了卧房里,透过缝隙看着站起身来双眸透露出喜悦的苏子衿心里的怀疑落了下来。   她也知晓苏子衿和苏干是姐弟情深,两个人再吵架也是因为关心对方,又岂会动什么手脚呢,想来是她昨日冻到了,有些感冒影响了嗅觉。   而且若是因为这个捕风捉影的事进去查那奶羹,万一没查出什么来反倒会让姐弟二人难看,本来前几日吵架的事都还没好呢,这个时候再出这事就更难了。   罢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这般想着,宋医女搓了搓手,抱紧手里的汤婆子,冒着小雪快步走了出去。   ……   房内。   一见苏干走进来,苏子衿虽说有些尴尬,但到底是姐弟,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似没事一般站起身来,亲自为他去解开那披风的带子,并轻责琉珠:“不是说让你一进门就帮少爷把披风褪去吗,怎么不听呢。”   “小姐,这事可怪不得我,一进门少爷就急匆匆的往里进,奴婢都赶不上呢。”琉珠也是无奈,她可没有武功,一进房里苏干就一股脑的往里进,她追不上,只能跟在后面为端着托盘的木桃撩帷幔。   琉珠所说的苏子衿也是看到了的,自也不会多说她什么,而是转过眼眸来看着苏干,一边把披风给他解下交给琉珠,一边无奈道:“你也是,急什么,我又不会跑了。”   “我这不是怕奶羹冷了吗,宋医女说了,冷了就不好吃了。”苏干俏皮一笑,转身从身后木桃手中接过托盘,放在身旁的圆桌上,将小桃酥和羊奶羹都放在苏子衿跟前,积极道:“大舅母给我派来的这个厨娘做糕点和奶羹的手艺可好了,姐姐你尝尝。”   见苏干这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模样,苏子衿就知晓他今日来怕是有事,不过他不说,她也不好揭穿他,只得笑笑的坐下身来,拿起那小桃酥吃了一口,赞扬的点了点头:“确实不错。”   “姐姐喜欢就多吃些,还有这羊奶羹也试试。”苏干说着将两样东西又往前推了一分。   苏干这般急切的殷勤,苏子衿更加肯定必然是因为那件事来的,到底他还是不能理解她的苦心。   可即时心里叹气,面上也不好当着丫鬟驳回他的面子,他不说话她也只好故作不知的吃着桃酥,心里盘旋着一会要怎么和他说才好,毕竟这几日下来回想起那日的事也觉得她有些过分了。   苏干到底年幼,再懂事有些事也是不懂的,她太激进反倒不好,还是如宋医女说的,好好同他说说吧。   这样想着,苏子衿在吃了几块桃酥之后口渴了起来,自然而然的就伸出手用那汤勺去舀碗里的汤羹,缓缓舀起,往自己的嘴边去。   看着那盛着奶羹的汤勺一点一点靠近,木桃的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藏在袖里的双手紧张的紧握了起来,大冬天里背脊上更是隐隐冒出汗珠子来。   随着越来越靠近,木桃即使装得再好,呼吸也难免急促了几分。   一旦今日苏子衿把这奶羹喝下去了,苏灵珊交给她的事她就完成一半了,之后的事就好办得多,等事成之后她想要的一切就都能拿到手了,这奴籍也就要和自己说再见了!   “姐姐,那日离席而去是我不好,我在这儿给你认错了,不过姐姐,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非不让我从武呢?以前你明明是支持我的呀。”就在那汤勺都已经快接触到苏子衿的嘴唇了,眼见着就要喝下去的时候,等了许久的苏干却沉不住气的开了口。 第454章 越演越烈   一听苏干这话,苏子衿的手当即停了下来,汤勺里的羊奶羹也因为动荡洒出来不少。落在淡蓝色绣花的桌布上。映出一个印子来。   眼见着苏子衿停下来,木桃当即恨不得把这苏干掐死。   好不容易苏子衿不设防,眼见着这奶羹都要喝下去了,偏偏这个苏干这个时候沉不住气把话说了出来。该死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可不管木桃心里怎么气,看着那落在桌布上开始渐渐有些变色的印子,心头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药虽然说是无色无味。可一旦落出来接触到东西到底还是会有几分显色,时间虽然不过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可苏子衿何其聪明,一旦看到一丝必然会有所怀疑。只要一查就能查到她的头上来,到时候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焦急之下,木桃只能咬了咬牙,兵行险步的往前一步。站在苏子衿身边用宽大的衣袖挡住那印子,略有几分责备道:“少爷,您怎么这般呢。来时咱们可是说好了的。这件事小姐也是为了您好,此事慢慢说,别这般急急燎燎的。”   “我…木桃…我这不是心里藏不住事吗。”苏干略有些内疚的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听着木桃和苏干之间这般对话,苏子衿倒是心头一沉,略有几分打量的看向站在自己的身边的木桃。   蹙着眉头,双眸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抿着唇仿佛生了极大的气,但到底掩饰不住里面的傻气,倒是和苏干一般,像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比苏干更加成熟一些。   对于木桃的认识苏子衿还是真是刷新了一遍,这丫头不仅仅傻气倔强倒也是有几分懂道理,而且还拿得住苏干的倔性子。   听着苏干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她太了解苏干了,小倔驴子一个,平日里犯了浑来也就只有她能好言相劝的时候能说得了他几分,而且这还得是在他自己有错的情况下。   今日这般,她原本以为是许氏劝了他,让他来服个软,姐弟之间好好说道说道这事,没想到居然是木桃,更没想到的是木桃还敢这般和苏干说话,而且苏干却还受用。   再看看两人,年纪相仿,豆蔻年华,倒还有几分匹配。   “看来你今日来是打算问个清楚明白了,得,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苏子衿放下手里的汤勺,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了。”   苏子衿开了口,房里的人自然是不敢多留的。   琉珠拽了拽木桃的衣角,木桃纵使有些不甘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留,只好移开手,看着那印子的颜色已经恢复如常了后才放下心转身看了苏干一眼后跟着琉珠走了出去。   等听不到脚步声了,苏子衿才看向苏干,柔声道:“干儿,你我是亲姐弟,我打小对你如何你也是知晓的,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出事。以前是我支持你去从武,可那都是还小的时候,如今姐姐看得多了,见的多了,知晓那战场有多危险,姐姐不想你受伤,更不想你出事,你明白吗。”   苏子衿苦口婆心的几乎想把心里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可又怕吓到苏干,只能拐着弯的提醒。   可苏干到底年少气盛,又自小就想着从武,自然的不会被苏子衿这些理由给说服,刚刚的乖巧一下子就被倔脾气给代替了,有些急迫道:“可是姐姐你半年前可都还是支持我的,我也知晓那战场危险,可我还知道这新兵入营要训练半年,就算半年之后上了战场也不会立即就上前线的,都是在后方做打杂的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当年两位舅父,表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听着苏干这倔强的话,苏子衿又头疼了起来。   都怪自己小时想得太过天真,从小到大都告诉苏干要从武,要像外祖父,舅父等人一样,也让他自小就生了一颗从武的心,如今临门一脚了要让他放弃的确不易。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局势不同了,我到底不放心你这么年幼就去兵营,这般,你我各自让出一步,再等三年,等你到了十六岁,我就让你去。”事到如今苏子衿也只能能拖就拖,三年的时间就是铁杵也能磨成针了。   “如今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可却是更好了呀,姐姐莫当我不懂,如今西北和边关都平复了,就算打仗也是一些小战役,比起两位表哥他们入武的时候可好多了。而且这各让一步我让不了,这男子十三入武是不成文的规定,若我十六岁才入,被人笑话娇气不说,还会耽误学习。”   苏干也不是个傻的,一心向武的他自小就研究各种战局比起苏子衿来说半点都不差,而且年轻气盛难免好面子,早早的就和自己的那些个兄弟夸下了海口说十三就入武,若是如苏子衿说的,十六才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了大牙。   “这三年你也可以在府内学习,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师傅来的,若是你实在觉得不行,那不如就从文好了,咱们家里还没有一个文臣,在朝着也不方便,日后有了你做文臣反倒是好事。”苏子衿半点都没有意识到这男孩的自尊心思,顺口就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一听做文臣,苏干心里的火气当即就出来了。   因为苏成的关系,苏干对于文臣虽说不上是都看不起,可到底心中是不愿的,总觉得走文臣这条路一天到晚就是算计来算计去,酸文儒结不说还会让自己的那些兄弟看不起。   “我才不要从文呢,像那君故沉一样,一副了不起似什么都能握在手中,可到头来还不是什么都算不上,无权无势不过是依附他人,如今生死都不知道,给姐姐扔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还不如死了的好。”苏干气急之下把心头对文臣的不喜一股脑的往心头不喜的君故沉身上撒去。   可还不等苏干的话音落地,苏子衿突然抬起手来一挥……   ——啪! 第455章 这次是你过分了   一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在卧房内响起,回荡在姐弟二人耳边,让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看着自己的手打在苏干的脸上。感受着他脸颊上传来的热感和自己手心里被震得有些发麻的感觉。苏子衿彻彻底底的惊愣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就连为什么动手她都不知道。   只是本能的。   当听到苏干那怒火冲冲的把气都撒在君故沉身上,误会君故沉,并说他还不如死了的好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不等脑袋反应过来,那手就狠狠的打了上去。   “姐姐…你…打我?”清晰的能感受到自己那火辣辣疼起来的侧脸。苏干不容置信的看着眼前是苏子衿。   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居然会动手打他,就为了君故沉?为了不让他从武?   苏干实在不敢相信。从小到大苏子衿虽说也有严厉的时候,可对他几乎都是温柔的。别说是打了,就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如今却为了不让他从武的事几次三番的呵斥他不说,今更是为了一句他说君故沉不好就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第一次!从小到大第一次!   打疼了他的脸。更是打疼了他心。   “干儿,不是这样的,我……”苏子衿想要解释。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能做的就是伸出手,轻轻抚摸苏干的侧脸。   可这大拇指才刚刚轻抚而过,苏干就抬起手毫不留情的将她的手打开,站起身来,双眸之上浮起一抹水雾,可却遮挡不住眼中的失望和愤怒,冷笑一声道:“姐姐到底更加在乎那君公子些,也是,到底是未来的夫君,自然容不得说一句,是弟弟过分了。那一切就按姐姐说的做,我不过就是姐姐的傀儡罢了。”   “干儿,我……”   不给苏子衿再多做解释的机会,苏干转身就拂袖而去。   宽大的袖摆扫过桌面,将苏子衿桌前的奶羹整个扫了下去,落在地面,白瓷碗碎了一半,奶羹也是扫了一地,香甜的奶味映衬着如今的气氛,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苏干转瞬就撩开帷幔离去的身影,苏子衿知晓如今追上去只怕也是无用了,只能扶住自己的额头,怨恨自己,这该死的手为什么偏偏会不受控制呢!   “小姐,这是怎么了,少爷怎么怒气冲冲的走了,脸颊还红彤彤的。”眼见着苏干走了出去,一直待在外面的琉珠不明情况,连忙跑进来问。   “没什么,你且派人去他院子里盯着,看看他的情况,别太靠近了。”苏子衿知晓这个时候只能先缓缓了,等过一阵苏干气消了再去说吧。   “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   虽说苏子衿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可到底这次的事实在是太过严重了些。   自从苏干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里,除开木桃之外是谁都不待见,就连许氏和许荣去了都没用,势不开门,甚至还说了,谁若敢硬闯就莫怪他做出什么事儿来,当即就把所有人给吓了回来。   因此苏子衿打了苏干的事也就被传了出去,苏干不见人被说教的就自然是她了。   一大早下了早朝,许氏和许荣就到了苏子衿房里来。   两人坐在上首上,注视着苏子衿就像似两尊大佛,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子衿,我知晓你是疼爱干儿的,怕他从武出什么意外,也知晓你是个有考虑有分寸的,可你这事做到也太不对了些,说到底这件事干儿也没有什么过错,你怎么能动手打他呢。”许荣本是最疼苏子衿的,可今日也有几分动气了起来。   “我知晓这事是我不对,当时我也是脑袋一热,就…”苏子衿也是追悔莫及,当时也是因为近日被君故沉的事弄得心烦意乱,一听苏干那话就脑袋一热。   “子衿,这事的确是你不对,不仅仅是打干儿,不让他从武也是太过独断了。”许氏看着苏子衿这般心头也是不赞同。“你明明知晓干儿一心就想着从武,你这般不许对于他来说本就不公平,他自然就不服,虽说你有你的顾虑,可这男儿哪个不是这样的呢,你不能太护着他了。”   “娘亲,我也知道我过分了,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说我独断也好,说我太护着他也好,反正干儿不能从武,太危险了,我不能失去干儿。”苏子衿对于这件事是狠了心了,即使做坏人也好,她也要将苏干护在怀里,任由谁都动不得。   “子衿!”见苏子衿还是这般油盐不进,饶是脾性好的许氏也忍不住了。“难道现在干儿这样子就好了吗?为娘明白你的心思,有些事你不说为娘也能猜到几分,可你不能一概而论吧,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你这般对他日后养出一个绣花枕头你就愿意了?”   许氏的话,说得苏子衿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对回答。   的确她其实也都明白,前世是前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不能一概而论,她只是怕,在这件事上她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她怕自己会崩溃。可许氏说的话也对,这般护着苏干如今已经开始不好了,若是日后真成了绣花枕头,那她愿意吗?   答案她不知道。   “不管如何,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以干儿的性子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这般,子衿你既然不愿他去战场,那大舅父就去走个后门,把他放到巡卫军里面去,这般你总归能放心了吧。”许荣向来不走后门,如今也要破例一次了。   “这…”苏子衿到底还是有几分放不下心,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小姐,罗管家送来了请柬,说是太后送来了,让您务必现在看了。”正当苏子衿思虑不下的时候,夏荷拿着一封烫金字的请柬急呼着从门外跑进来。   一听是太后的请柬,苏子衿当即面色一凌,忙不迭的接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心头瞬间暖了起来。   “太后送来的请柬?说了什么?”许荣倒是好奇了起来,这个时辰太后怎么突然送来请柬。   苏子衿将请柬合上,抬起头来道:“太后说近日来身子不适,想我明日入宫去陪陪她,等过几日和她一道去五行山祭祀。”   “太后这是想庇护你呀。”一听这话许荣当即就高兴了起来,祭祀的事他一直在计划要怎么保护苏子衿才好,如今有太后出手那可就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皇后和柳妃就是再大胆也不敢当着太后的面呢。   “太后真是有心了。”许氏脸上也展露了一丝欢颜来,但转瞬又沉了下去。“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准备入宫的东西吧,你大舅父提议的事你也好好想想,为你弟弟想想,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许氏就站起身来,许荣也知晓这是为娘的心疼女儿,给她时间自己想清楚,自也不留下来多追问,跟着就走了,只留下苏子衿坐在原位,再度头疼起来。 第45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着太后邀请,自接到请柬起苏子衿就开始准备入宫的东西。   这次入宫不同往日去了就回,而是要在宫中住上五日。甚至还要从宫中直接前往五台山。自然的就不能像以往一样带上一两件衣服就去,所以光是日常的衣服和祭祀时需要穿的两件朝服都装满了整整一个大箱子。   所需要的首饰和日常用得到的东西又占据了一个,放在牛车里是满满当当的整个占据了。   不过好在这日子去的长,太后也特恩苏子衿可以带一个丫鬟去照顾自己。   为了祭祀时的打算。苏子衿自然的就是要带上宋医女的,昨日就给宋医女传去了口信,一大早宋医女就已经准备好了东西。站在府门前的马车上等着苏子衿了。   一见苏子衿走出来,连忙学着平日里冬梅的模样。伸出手来搀扶苏子衿上车。   瞧着她这有模有样的苏子衿自也不拒绝,轻轻的抚在她的手上。走上马车,回头看送出门来的许荣等人道:“没事的,且都回去吧。”   说完,见所有人点了点头。苏子衿才撩开车帘钻进车里。   苏子衿这一钻进去,宋医女也紧随其后,钻进马车内。毫不客气的坐在苏子衿侧边的软塌上。靠在软枕上轻轻扣了扣木板,示意可以走了。   随着缰绳一扬,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后,马蹄铮铮下马车开始往前行径。   听着车轮碾压在地面发出的轻微咯吱声,宋医女坐不住的撩开车帘,看着府门前已经开始往回走的众人,幽幽道:“郡主,这次小少爷看来是真生气了,今天连送都不来送你。”   苏子衿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听着这话眉头微蹙,一边翻动书页一边冷冷道:“宋医女,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拐着弯来和我套话。”   “套话?”宋医女转回头来,看着苏子衿摆出一副一切都明了的表情缓缓摆了摆手道:“郡主你真是小瞧我了,我虽说没有什么本事,可这探听情报的功夫还是有点的,你前天动手打了小少爷的事虽说勒令三缄其口,可这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稍微用点心思就基本上知晓前因后果了。”   听宋医女再度提起前日的事,苏子衿心头一沉,看着自己的右手,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和后悔,可如今却也是于事无补了。   “其实我明白,郡主你呀是疼爱弟弟,良苦用心,可你也不能这么一句话说死呀,那小少爷如今十三岁,正是叛逆期,又是男孩子,就更是了。这个时候他就是个倔驴,你得顺毛摸,可不能逆毛,这可是害了他。”对于叛逆期的男孩宋医女是深有体会,只是也不知道家里那两个如今怎么样了。   “叛逆期?什么意思?”瞧着宋医女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苏子衿又听不懂了,这叛逆期是个什么意思。   “叛逆期,顾名思义,就是这个人到了一个叛逆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十三岁开始到十六七岁,你们这个时代人都早熟,大概要推前一点。反正就是到了这个年纪,这人呀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想法,但不成熟,不会考虑过多后果,只会一门心思往前冲,若是有人阻止了他,就会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不懂他,从而生出叛逆的心思,生闷气,对那人愤恨。”   听着宋医女这番解释,苏子衿觉得的确和苏干如今的情况完全吻合,苏干虽然懂事但是也有小孩子脾气,最近是越发的厉害了,如今可不就是那个叛逆期吗。   “那这样如何是好?”苏子衿有些心急,就好像没有办法的困顿其中的人去求问得道高僧一般,期盼得到答案。   “这事其实也好办,小少爷其实算好的了,这事要我说呀,你没错,小少爷呢也没错,你担心她,是长辈心理,他呢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你一味反对,他就更想要反着你来,如今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他如今就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反抗你,铁了心了。   你呢也别用死办法,不如顺着他些,想办法给他个不危险的职务,我想像那些个闲差应该也不少,让他历练历练,也让他知道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到时候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就算不退,也能让你看到他的成长,也更放心些不是。”   听着宋医女这话,苏子衿说实在的确实有些心动了。   昨日许荣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些考虑的,只是一直放不下心,如今再被宋医女这般一说,最终还是为了苏干妥协了。   或许是她太过阻拦他了。   “你说的也对,是我太武断了。”苏子衿放下手里的书,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对马车外驾马的许安道:“一会你回府去的时候告诉大舅父一声,他同意他昨日的提议了,一切由他安排就是了。”   “是,表小姐。”   听着苏子衿松了口,宋医女心头是笑开了花,看来她还是比较了解苏子衿的,到底是这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一次替护国公当说客倒也轻松,到时候回了护国公府,这金元宝可就要入账了。   金灿灿的金子呀,她可许久未见了,想想都觉得美丽。   “宋医女我现在越发的觉得你懂得多,而且好像不似我这个世上的人,我一直有所怀疑,可都没来得及问你,如今路途漫漫也是无事,不如宋医女来同我谈谈心如何?”还没等宋医女高兴半许,苏子衿头就转了回来,一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紧紧盯在她身上,带着那似笑非笑的笑容。   瞧着苏子衿这般,看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宋医女心头的一咯噔。   回想起刚刚的话,她好像得意忘形之下把不该说的说了出来,苏子衿何其聪明,自己露出了这么多次马脚,要她不上心都难。   这次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若是平日里还能找个借口开溜,等苏子衿忙起来也就忘记了,下次再提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如今这马车里就她们两个人,离到皇宫也还有一段车程,小小的车厢里是根本由不得她逃走的。   “那个,这个,是我们家乡那边的……”   “宋医女,你看我像痴傻的人吗?”还不等宋医女吞吞吐吐的把话圆出来,苏子衿就转手从袖里拿出了一张纸来,清楚的能看到是她当初在护国公府做医女时留下的底案。“这上面写着,宋世美,柳州丘城人氏,丘城我也知晓的,可没宋医女你口里说的这些个词呢。” 第457章 宋医女的身世   听着苏子衿这话,看着那白纸黑字的底案,再看看这隔音效果极好的马车。宋医女算是明白了过来了。这个苏子衿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安了这个心思,挖了这个洞,就是为了在今日让她跳进去呢。   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还一股脑的往里面送,自以为自己是口若悬河,说得这聪明人一愣一愣的。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才是个大傻子。被别人给套路了。   瞧着苏子衿那浅笑温柔可却不达眼底的笑意,宋医女算是彻底的认栽了。这一次她是怎么都逃不掉了。   罢了,罢了,脑袋落地也就是碗大一个疤,说不定就穿回去了。就算不能,十八年后也是一条女汉子!   “好了好了,郡主你是个慧眼如炬的。我也知道瞒不住你。得了,你也不必这样看着我了,我都告诉你还不成吗。”宋医女一挥手,心一横,牙一咬开口就道:“你猜的不错,我根本就不是你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说就不是你们这个空间的人,我来自未来,也可能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反正我也不知道。   在我们那个时代呢,不像你们这里,男尊女卑,虽说也有个别例外存在,可基本上男女都是平等的,也有人权,谁也不是谁的奴隶,而且还高科技,相隔数千里,一个电话就能对话了,还能开视频看到彼此,不像你们传个书信都要几个月。   不对,不对,不能说这些,一会我又要怀念了,一想这个我就觉得我现在过得特别的悲催,特别的可怜。   说说我吧,我呢具体来说就是一个魂魄,我在我那个世界里被人暗算了,然后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然后就悲惨的英年早逝了。可能是上天觉得我太可怜了,就让我穿越到了同名同姓的这个世界的宋世美身上,差不多就是你们所说的借尸还魂这个意思。   反正我一睁开眼来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在来金陵的路上得了瘟疫死了又活,人人都当我是妖怪,还打算火烧了我。看到这样的情况我哪里还敢说实话,当然就跑了。   好在我是学医的,虽说是个外科大夫,可家族世代都是老中医呀,在你们这也能混口饭吃,机缘巧合下呢我就看到了当时安国侯府召医女,我想要钱呀,有了钱才能活下去呀。我以为进了安国侯府就是高级白领了,能有白花花的银子,谁知道钱就那么点。   所以我就借着帮你的机会和世子谈条件,成功跑了出来,进了公主府,一个月月钱还是不错的,我本想着暂时就这么过了,谁知道就倒霉弄坏了那老头子的宝贝,不得已铤而走险,然后就上了你的圈套,跟在你身边了,如今还被你发现了身份,看来是死期已到了。   不过郡主,看在咱们相识一场,我呢也算帮了你不少,你就给我个痛快点的,千万不要火烧呀,千刀万剐呀,我这个人怕疼,承受不起,一刀毙命最好,最好从脑袋中间一刀砍,没有痛苦。”   听着宋医女这像似决堤了河水一般哗啦啦的把所有一切都给倒出来,脸上全是心如死灰,料定自己会被处死的神色,苏子衿忍不住笑了出声来。“宋医女这是说什么话呢,我为何要给你个痛快?难道你觉得我会杀了你吗?”   “你不会吗?”宋医女愣愣的看着苏子衿,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看不透她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不会,杀了你我岂不是少去了一员大将,我这般问你,不过是想了解一下我身边的国医圣手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毕竟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彼此之间最好是越了解越好了。没想到宋医女你这般坦诚,一下子就把所有都和盘托出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嘴上虽然这般说着,可苏子衿却没有一丝神色波动。   可苏子衿越是这样平静淡然,宋医女越是看不透,心里更是隐隐的害怕。   “为什么?你就不觉得惊奇?不觉得我是个妖怪吗?借尸还魂这种事你都信?”宋医女实在不敢相信苏子衿就这样平淡的接受了?就不惊讶吗?连怀疑都不怀疑?   其实以前宋医女也有接触过其他人,也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也试图说出这事来过,可每次只要一说出一点苗头,那些人就很惊愕,甚至还有一个人因此找来了人准备处决她这个妖怪,对此她真是的怕了。   认知告诉她,一旦说出来,就是个死。   可这一次,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倒出来了,一分保留都没有,眼前的苏子衿却没有半分慌张和害怕,就连眼都不眨一下。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你的真诚和决绝我又不是瞎子,能看得清楚你是抱了必死的心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会说假话的。虽说你的身世听起来确实让人难以相信,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借尸还魂这个词既然有,就证明有可能,而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苏子衿半点都不会怀疑,一开始她就有想过宋医女说不定是和她一样的人,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这世上的事果然奇妙,也让她知晓了,她不是唯一的例外。   这就好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同伴一样,心头隐隐露出高兴和亲近来。   “郡主,你真不是常人,一般人听到的话早就吓死了,或者已经拿出刀来要了结我了,你却就这样接受了,简直不可思议。”看着苏子衿这般平静,到如今宋医女都无法完全相信。“我一直觉得你不似一般人,很多是别人无法接受你都可以,观念像极了我那个世界的人,难道你也是穿越来的?不不不,不对,你不懂我说的词汇不可能,难道说你是重生回来的人?”   听到重生两个字,苏子衿心头一惊,面色控制不住的一凌。   这一凌正好被宋医女清清楚楚的看到,当即让她惊讶的难以自控,刚刚她那般惊奇的事说出来苏子衿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如今却变了脸色,岂不就是……   “你真是重生的人呀?” 第458章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问出这句话,看着眼前巍然不动可眼眸之中却有所闪动的苏子衿,宋医女心里的猜测如同一堆干柴被浇了油点了火一般。轰然一下就点燃了起来。原本从未深思的东西开始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从一开始遇到苏子衿的时候,宋医女就觉得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太过沉稳了些,但却没有多想,总以为是时势造就人的性格。在她的生活环境里需要她这般沉稳。   可渐渐接触下来,越发的觉得她深不可测,完完全全不是说光是环境就能影响的。而且她的思维远比这个时代的人要来得洒脱得多,没有那么多拘泥。也没有那么多顾忌,偏向于现代人。可又还有一些古板。   这让宋医女一直有所猜测,但从未敢往这方面想过,如今从这个方面出发一想,仿佛觉得所有都能匹配得上。   细细想来。有些时候苏子衿做事实在是太稳了,稳得就好像提前全部知晓了一样,只要按部就班的放下棋子然后看戏就是了。而如今看来她就是知晓一切的。就算不是所有也知晓部分。   只是宋医女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这重生真的存在吗?   穿越,是一缕魂魄穿越到一个死人身上,借尸还魂继续人生,这还可以说得过去,可重生就是回到过去重头再来了呀,这就等于改变历史,这真的可能吗?   这样的想法说实在的,放在思想开放的现代人身上都觉得无比的惊奇,而能给她答案的就只有苏子衿,所以她的一双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的盯着苏子衿,活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眼见着苏子衿眼里的闪动渐渐被那似笑非笑所取代,嘴角微微卷起,饶有兴致的问:“重生?这是什么意思?”   听着苏子衿这般一问,宋医女愣了一分,听着她这话像是不知道,可看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又觉得她是在明知故问的套话,可不管如何,心里到底着急,没来及多想就脱口而出:“就是一个人死了之后又重新回到过去,重新开始人生,一切从头再来,可以用自己所知道的一步一步改变未来的走向。”   “哦?那真是一件好事。”苏子衿似明了的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看着宋医女,心头越发的相信她所说的话了。“宋医女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懂得真多。”   宋医女听着苏子衿这似闲聊一般的话语是越发的心痒难耐起来,一挥手急急道:“郡主,你就别绕圈子了,这马车密闭性极好,只要不喊谁也听不到你说啥,我都跟你坦白从宽了,你是不是也要坦诚些,快告诉,你到底是不是?”   看着宋医女这似心被猫挠似的着急的模样,苏子衿自也不逗她了,轻启朱唇柔笑道:“我……”   ——嘶!   苏子衿刚刚开口发出声音来,外面就传来一声马鸣声,瞬间将苏子衿原本就轻微的声音给盖了下去,马车一晃之下更是让宋医女连她的嘴型都没来得及看清,等稳定下来时她已经闭上了双唇,一切都说完了的模样。   “表小姐,到了。”还不等宋医女彻底反应过来,马车外就传来了许安的呼喊声和敲击门框的声音。   声还未落,苏子衿就站了起来,轻抚了一下衣袖,迈开步子往外走。   看着苏子衿起身时嘴角扬起的那一抹啜笑,宋医女才反应过来,她又被苏子衿耍了,她这是瞅准了时机开口,为的就是不让她听清楚,当即心里就郁闷了起来。   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追上去,撩开车帘急呼:“郡主!你又故意这般,你倒是…”   宋医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站在马车前的一位嬷嬷,两个宫女,四个抬轿的太监,看着他们的目光一下子都齐聚到自己身上,她也明白这里是皇宫,有些话不能胡乱说出口。   愣了一分后,宋医女当即话锋一改:“你倒是等等我呀,我扶你下车。”   瞧着宋医女这心头郁闷却不能说出来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幸灾乐祸道:“时辰不早了,既然到了就该快些去见太后才是。”   说罢,不再给宋医女多说的机会,苏子衿迈步就钻进了已经准备好的软轿里,由太监抬着转身就往宫里去,让宋医女只能憋着一口气坐上牛车,跟在其后,看着那轿子生闷气。   哼,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总是要给我答案的!   ……   这边苏子衿和宋医女进宫算是一路欢欢闹闹,另一边没了苏子衿在的院子里变得极为的清静起来。   因为院里没主子在,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除开把日常里要做的事做了之后就没有什么事可做了,特别是作为近身伺候的一等丫鬟,没了苏子衿在纯粹就是无事可做。   冬梅因着要注意那一百来号人倒还是有些事做,夏荷和琉珠两个人就只能趴在桌子上,无聊的大眼瞪小眼,唉声叹气。   “原本小姐在的时候,总觉得一天有做不完的事,这小姐一走,什么事都好像没了,无事可做真是无聊的紧,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六七天,可怎么过呀。”拨弄着桌面上的葵花籽,夏荷无聊得连连打哈欠。   “的确,这小姐一走,咱们就成了这院里最闲的人了,这突然闲下来还真是不习惯,却又找不到事儿做。”琉珠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门外,期盼着能有点事儿打发时间。   可没想到,她这话才刚刚落地,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小丫鬟满脸惊慌的从外面的道上快步跑来,还没跑进门就忍不住的大喊了起来:“夏荷姐,流珠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虽说两个人都闲得紧,可一听这话还是惊吓多过惊喜,夏荷更是连忙站起身来急问:“出什么事了?”   “中…中毒了!小厨房里今日来送菜的郑婆子带了旺福来,旺福贪嘴,闻见了那破碗里的奶羹就去舔,大家都说笑去了没注意,转过头那旺福就口吐白沫死了!郑婆子说是那奶羹有毒,毒死了旺福,要我们赔!” 第459章 破碗   破碗?奶羹?   听到这两个词,夏荷和琉珠都不由得愣了一分,两个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后。夏荷率先不确定的开口问:“这两日院里的小厨房有做奶羹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这几日没有做过奶羹呀。府里上好的白案厨娘给了少爷,咱们这边还没分来呢,都没有人做,哪里会有奶羹。除了前日少爷……”琉珠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顿时一下煞白起来,眼眸惊急的看向那小丫鬟。抓住她的手问:“那破碗可就是那日少爷送奶羹的碗?”   小丫鬟不过是个平日里打理杂物的,哪里知道什么碗是什么时候来的。谁送来的,被琉珠这么一问也是慌张的只能摇头道:“我不知晓。我只知晓那是个破了的碗,厨房的人说里面是奶羹我就来回报了。”   听着小丫鬟这番回答,琉珠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心里大抵也算是猜到十之八九了。毕竟这几日就只有那一日有奶羹送来,而且那碗也的确碎了。   若是那只碗的话,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不管如何。且先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吧。”琉珠转过头来对夏荷知会一声便迈开步子急急往外走。夏荷自也知晓事不妙,二话不说就跟了上去。   一行三人快步往院里的小厨房去,远远的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和一群围在一堆的人,基本上整个小厨房的人都齐聚在了这小院里。   其中一个人率先看到了快步走来的琉珠和夏荷,小声的说了什么后围着的人立即分散了开,这才看到里面是一个洗碗用的水台子,里面堆积着不少碗碟,台子外面也放了不少脏碗。   其中一只破了一半的碗尤为显眼,因为那是一只白瓷勾青花的碗,很是精致,落在那一堆色泽偏黄的碗碟里自然就独树一帜,而琉珠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那天苏干送来的装奶羹的碗,当时她觉得那碗好看还特意多看了一眼。   而在那破碗的旁边还躺着一只黄色的小狗,琉珠和夏荷都认得,这就是旺福,送菜的郑婆子最是喜欢这旺福的,每次来送菜都带着它,这旺福也讨喜,自然的人人都喜欢几分。可如今躺在那地上,翻着白眼,吐着白泡,却有几分骇人。   可见就是那碗奶羹有问题,这让琉珠的心更加沉了一分。   “黄厨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走上前,琉珠率先就找上小厨房里管事的黄厨娘。   黄厨娘是大厨房的一等厨娘,在护国公府里多年了,也是个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主,一眼就能看透不少局势,于是也不急着把事当面说出口,而是伸出手拉过琉珠和夏荷道:“两位姑娘随我到一旁来说话。”   琉珠和夏荷也懂得黄厨娘的意思,人多嘴杂的有些事不能当面说,所以自也不拒绝的跟着黄厨娘走出来了几步,避开些那些人后黄厨娘才有些焦急不安道:“两位姑娘,此事只怕有些不简单那,那破碗想必两位姑娘也都认得是哪里来的吧。”   “自然认得,不过这碗前日送来的,怎么会还在这儿。”琉珠实在觉得有些蹊跷,这碗前日摔碎的,早早的就收拾了,按理说该扔了或者洗干净之后啐开来敷在墙上放贼,怎么说也不该留到现在呀。   “是前日就送来了的,可是前日那洗碗的杂工摔伤了,这几日都在休息,一个杂工哪里洗得过来,这就耽误了,扔在那儿谁也没去在意。姑娘你也知道,这虽说是小厨房,可忙起来也是要命的,谁会去注意这么多不是,谁知道今日就出了事了,我一听这是表小姐房里出来的碗就知道不好了,也不敢多声张,就让个小丫鬟去禀告两位姑娘了。”   听着黄厨娘这番话倒是让琉珠和夏荷稍微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黄厨娘是个懂得轻重的,没有把这件事抖落出去,若是人人都知晓这碗是苏干送来的,而这奶羹毒死了狗,那么这件事只怕就要传出不好听的来了,而现在一切可都还没能定下来,苏子衿又不在,可不能宣扬。   “黄厨娘你是个有分寸的,如今小姐不在府里,这事乱说不得,让那些个知情的人把嘴给闭牢实了,这碗我们带回去,至于那郑婆子和狗的事,劳烦黄厨娘您想个法子打发了。”说话间琉珠从袖袋里拿出几块碎银子来,放在黄厨娘的手心里。   黄厨娘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回那水台子前把围着看的人散了去,握着那郑婆子的手说了几句话后那郑婆子看了躺在地上的旺福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拿了钱抱起了狗就走了。   等那郑婆子走远了,黄厨娘才弯腰将那破碗拿起来,回过身来递交给琉珠道:“姑娘放心,知晓这碗哪来的只有我和管事的,那郑婆子也不是个多嘴的。”   “黄厨娘是个有本事的,此事等小姐回来我会和小姐知会一声的。”琉珠拿过破碗,对黄厨娘点了点头,彼此之间算是心照不宣后转身拉着夏荷快步走出了小厨房。   两个人一路快走,看着琉珠手里拿着的破碗,夏荷是已经把事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不免心头有几分颤抖问:“琉珠,这碗当真是少爷送来的吗?”   琉珠没有回答夏荷的话,可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已经回答了所有。   “咱们接下来可怎么办,这碗可是少爷送来的,少爷他不会……”   “胡说什么呢,少爷怎么可能,这件事肯定有误会,咱们这就去找赵医女,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就会清楚了。”琉珠不等夏荷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虽说她心里也有些打鼓,可到底不敢想。   “也是,少爷就算再和小姐置气也不会如此的,必然是里面有什么,咱们快些走,一会过了时辰赵医女就要去给小医女上课了,可就不好说话了。”看看天上的太阳,算着时辰,夏荷不敢再多耽误了,迈开步子是一路和琉珠小跑着往宋医女所在的医女院跑去。 第460章 一切都会给殿下您安排好的   医女院,是医女居住的地方,由内到外共有三十六间房。   等级越高越是住得往内。所以同属大医女的赵医女和宋医女住在最里面。也是最清净的地方,赵医女在东厢房内,因着宋医女不在,府里的大医女又去给那些个小医女上课去了。所有这房里格外的安静。   也因为这安静气氛变得无比的压抑,琉珠和夏荷站在那圆桌前看着赵医女眉头紧锁的盯着那眼前的茶杯和破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想要知道结果却有害怕。   在等待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赵医女最终抬起了头来。看着眼前这两个五官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的小丫头一笑道:“别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了,没你们想的那般严重。”   一听赵医女说没那么严重。琉珠和夏荷的脸色当即就舒缓了不少,心急的夏荷更是连忙上前一步,虽说看不懂可也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那些颜色各异的药水问:“赵医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奶羹到底有没有毒呀。”   “有。”赵医女毫不犹豫的回答,可不等眼前的两人再度提起心来却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不至于毒死人。”   说话间赵医女用手里的木夹子夹住那破碗,晃动了一下里面那残留得兑了水和沾了不少油渍的奶羹。一一为她们解析道:“这羊奶放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变坏,再加上那些的脏碗里的东西溅进来,又有水和一些脏东西,难免会衍生出毒素来。这查倒是没查出什么伤人的毒来,不过就是东西坏了,恰恰那狗承受不了这等毒,就一命呜呼了。”   听到这一番解释,琉珠和夏荷的心才算落了下来。   好在是没毒,否者这件事她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毕竟到底是亲姐弟,两个人大吵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算是在苏子衿的让步下和好了,若是出了这档子事,不仅仅是姐弟之间不好做,这一家子人都不好做。   “不过这件事过了这么久了,查是只能查到这样了,但到底不能就这么过去了。”看着那破碗里的脏兮兮的奶羹,赵医女还是有些许不安。“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但等小小姐回来之后你们还是要知会一声,明白吗?”   “赵医女放心,我们明白轻重。”琉珠明白赵医女嘱咐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虽说现在是没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归咎成意外,可过了这么久是不是真的是意外可说不清楚。只是没有证据,又关乎姐弟,自然不能胡说,但也不能让苏子衿蒙在鼓里,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要她拿主意。   “你们都是小小姐的心腹之人,心里明白就好,我还得去药房去给大小姐取药,你们也莫多停留,赶紧的把这碗给处理了,莫留下口舌。”赵医女一边说着,一边将桌面上装着药水的茶杯里的东西倒进痰盂里。   琉珠和夏荷也知道她们不能多留,不然一会护国公府里的大医女回来了难免要一顿寒暄,到时候露出什么,这原本算不上事的事说漏了嘴就不好了。   自然的两个人就如来时一般,拿起破碗无声的和赵医女道谢后就走出了房里。   看着两个丫头走出门去背影,赵医女握着手里最后的一杯药水,心里还是说不出的惴惴不安,垂下头,看着药水里浮着的一块小黑渣,最终摇了摇头,倒入了痰盂内。   ……   “什么?苏子衿入宫了?”听着月绕传回来的话,坐在软塌之上的苏灵珊惊得一下子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不容置信的看着她。   “是的,夫人,荷悦郡主今日乘马车入宫了,听闻是太后昨日送去了请柬,请郡主入宫去,还带了两个大箱子,看样子是要久留的样子。”月绕低着头,将打听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全部回报。   “带了两个大箱子入宫,定然是要去几天了。”苏灵珊思付着,眉头越发的蹙起来,在眉心隐隐挤出一个川字来,心中愤恨不安,这个时候太后邀苏子衿入宫不就是把她的计划给全盘打碎了吗,除非……“那木桃那边如何了?可得手了?”   “没有。”月绕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安插在护国公府的人今日传话来说那日木桃和苏少爷去给荷悦郡主送奶羹,荷悦郡主压根一口都没喝,那奶羹还打碎了一地不说,今日残留的破碗里的东西还被狗给舔了,那狗当场就死了,引来了荷悦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若不是咱们的人眼疾手快往里面兑了水,冲淡了不少,只怕就要被查出来了。”   “废物!”还不等苏灵珊开口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冰冷厌弃的声音,转眸看去只见萧落尘带着孟先生走门外走了进来,一双冷沉的眼眸盯着苏灵珊有几分不悦。   苏灵珊明白萧落尘肯定已经听了个满耳了,对她必然不悦,也不敢似平时一般笑言糊弄,连忙起身恭敬的行礼道:“殿下。”   萧落尘不回应的冷哼一声,走入其中,拂袖坐在软塌之上,冷眼看着苏灵珊质问道:“苏灵珊,本殿记得你说过这次你的计划肯定能成,如今你的人失手了,苏子衿又被太后召进了宫里,要等五行山祭祀结束后才回去,你当该明白,这次五行山可不简单,你答应本殿的事,你打算如何完成?”   萧落尘越发阴冷的声音划过耳际,让苏灵珊的心止不住的一颤。   看着眼前的这个眸色似刀一般无情的男人,苏灵珊很清楚,如果她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今日他肯定会翻脸不认人,毕竟如今药效可还没完全发挥出来,转瞬之间她就会回到一开始来到这个府里的时候,生不如死。   她可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里去,也好在这件事到底还没到绝境。   收敛起眼中的恐惧,苏灵珊露出近日来练得无比炉火纯青的媚笑,身处上手抚上萧落尘的手,柔笑道:“瞧把殿下您急得,妾身说了这件事万无一失就必然不会有差错,就算妾身这次失手了也会给殿下您圆回来的,这五行山虽说不简单,可妾身一切都会给殿下您安排好的。” 第461章 杀!   “安排?”萧落尘质疑的转过头看向苏灵珊,满眼都是不信任。“你打算如何安排,你手里的棋子都已经落空了。空悬在护国公府接近不了正主。还能有什么用。”   “殿下真是小瞧妾身了,那木桃如今虽说是空悬了,可也不是没用,只要她握住了苏干。就等于握住了苏子衿的命脉,早晚会有大作用的。至于现在,木桃落空了咱们还可以换一步棋走嘛。我那父亲现在肚子里只怕都还憋着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呢,若是能让他出这口气必然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让苏成出气?你的意思是利用你父亲?”萧落尘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苏灵珊一番。冷笑一声道:“你要打算如何利用你父亲呢?莫当本殿不知晓,你父亲可是柳妃的人。柳妃和七皇弟对苏子衿可也是势在必得的,你父亲会愿意帮你我?”   萧落尘的话问得是一针见血,让苏灵珊脸上的媚笑一僵,但转瞬就恢复了过来。干笑了两声,一边用手轻抚着萧落尘的手臂,一边妩媚道:“殿下您这是不了解我那父亲。他这次可算是吃了大亏了。必然是恨不得把苏子衿扒皮拆骨的,若是七殿下娶了苏子衿,他还是在苏子衿之下,这口气还是出不出去,他又怎么会愿意呢。   再说了,柳妃现在和皇后都争到明面上来了,我父亲也不是傻的,自然也知道要帮柳妃也不好帮,可帮殿下就不同了,事情好办得多不说,还能卖殿下一个好,只要殿下答应再帮他出这口气,他权衡之下肯定是愿意的,殿下您说呢。”   听着苏灵珊这听上去倒还有几分说服力的话,萧落尘沉思了一分,修长的手指交替着敲击着矮桌的桌面,富有节奏的响声像是打在苏灵珊的心尖,让她的心高高的提着,可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尽力的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大约半许之后,萧落尘才似想明白了一般,点了点头道:“倒也是这么回事,苏成的确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本殿可以答应帮他出气,可你真能说服他?”   见萧落尘动心了,苏灵珊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连忙趁胜追击道:“殿下且放心,妾身到底是他的女儿,而且现在他也就妾身一个女儿和我大哥可以倚靠了,肯定好说话得多,这件事只要妾身去了,必定能成的。”   “既然你这般有信心,那本殿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事不宜迟,去吧。”   苏灵珊的话音还未落,萧落尘就答应了下来,这让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看着他过了小半刻,眼见着他眼里浮起了一丝不悦才反应过来,放开手连连道:“是,殿下放心,妾身这次必然不会让殿下您失望的。”   说罢,不等萧落尘多说,苏灵珊急急行礼后就转身提起裙角似逃命一般往房外去,站在一边的月绕抬起头来等待指使的看了萧落尘一眼,见萧落尘微微颔首才行礼转身跟着苏灵珊一道出了房。   等两个人的脚步声彻底走远了之后,萧落尘才将目光转而看向从进门起就站在自己身旁的孟先生,略有几分得意问:“孟先生觉得本殿这一步棋走得怎么样?”   孟先生拿出随身携带的册子,抽出腰间的笔淡淡一笑后在上面写下:殿下这步将计就计走得极好。   得了孟先生的夸赞萧落尘嘴角的笑意越发的高扬了些,视线转向苏灵珊离去的房门外,冷哼一声,不屑道:“柳妃这次真是被逼急了,用这样的蠢货就以为能控制本殿,真当本殿是傻的不成。”   对于萧落尘这番话,孟先生倒是赞同,眼角的余光撇向那房门,心中也是感叹这个柳妃这次可真是棋错一步,步步皆错了,这个苏灵珊虽说谈不上蠢可到底年幼,藏马脚都藏不好,只能送上门来给萧落尘利用。   在汤里下药,魅惑萧落尘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有毁尸灭迹,反倒让萧落尘顺着查出她房里那能魅惑人心且让人上瘾的药,被偷梁换柱还尚且不知,每次和萧落尘欢悦都还以为是那药起了作用,真真是可悲,还幻想能控制萧落尘,殊不知已经带着柳妃一道落进了圈套里。   “柳妃这次想利用苏灵珊假作帮本殿得到苏子衿,让本殿更加相信苏灵珊,真是蠢透了,真以为本殿不知道她这是故意想借本殿做挡箭牌。她明面上和皇后闹这么大,为的不就是挟制住皇后,背后动手脚把苏子衿推给本殿,想着到时候用药物控制住本殿最终把苏子衿交到她手上,只可惜呀,从最初她就输了。”   萧落尘冷笑着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绣着兰草的浅绿色荷包,掂量着里面这份量十足的药块,想着等事成之后柳妃幡然醒悟过来时会是怎么一副模样,心里就说不出的爽快。   这一次,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这一切可都还要感谢苏灵珊这个蠢货。   ——殿下说的极是,这一次柳妃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只要殿下您按部就班,将计就计,轻轻松松就能坐收渔利。如今这荷悦郡主不仅仅是天生凤格,而且背后更是拥有两方军力,只要和殿下您结为一体,这世间便就无人可挡殿下的路了。   “那是自然,本殿筹备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一想到很快苏子衿就能落在自己的手里了,萧落尘这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兜兜转转这么久,到头来这个苏子衿还是他的,只不过……“不过孟先生,这凡事都有例外,若是这次柳妃失手了咱们当如何是好?”   听到萧落尘这话,孟先生原本眼里的笑意当即收了回去,一抹近乎冰寒的冷冽爬上眼眸,低下头无声飞快的在册子上写下一个字,递交到萧落尘的手里。   杀!   写得有一掌大,刚劲有力,更显得无比决绝,如同他眼里的冷冽一般。   “孟先生和本殿想得一样,如今到了这一步,这个苏子衿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就只能死!”萧落尘握紧手里的册子,双眸微眯,杀气顿显。 第462章 那也足够了   临近巳时,停了好几日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开始下了起来,由着怕雪大起来一会地面湿滑。所以在嬷嬷的指挥下抬轿的太监将脚程放快了不少。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软轿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慈宁宫门前。   怕太后多等,苏子衿也不耽误,和迎门的岳嬷嬷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跟着往慈宁宫里去,而随行的宋医女则直接由随行来的嬷嬷领入了慈宁宫的后里院。   走进慈宁宫内。岳嬷嬷并非如平日里那般领着她往偏殿去,而是直径顺着大道往正殿去,这让苏子衿有些疑惑的忍不住开口问:“岳嬷嬷。这路是不是走错了?”   岳嬷嬷明白苏子衿这么问的意思,转过头可脚步却不停歇的道:“回郡主。没走错,太后身子今来不适。太医说了不宜出门吹风,所以今日便只能由郡主您入寝宫探望了。”   一听这话,苏子衿心底一惊。   太后真病了?   苏子衿原以为太后就是找了一个由头召她入宫来,好把她留在宫里护她周全。如今听岳嬷嬷这话却分不出真假了,不明白太后是做戏给别人看,还是真的病了。   可不管如何。苏子衿这心里到底还是不免有些许担心了起来。这脚步自然也放快了些。   走到正殿后的寝宫,一见岳嬷嬷和苏子衿走上前来,站在门前的宫女俯身行礼后就将那挡风的夹板帘子打开,这一打开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面而来,闻着就觉得苦涩无比。   而这药味一下子也给苏子衿心里的猜测定下了答案,太后是真的病了。   “太后,荷悦郡主到了。”随着岳嬷嬷入门后的一声高呼,苏子衿快步走进房内。   此时寝宫内的三道帷幔都是拉起来的,转过身视线一望而前直接就能看到正前方坐在金丝凤塌上盖着明黄色丝绵被,手中抱着珐琅汤婆子的太后。   见到太后的一瞬间,苏子衿怔住了。   看着太后的脸,一时之间她惊讶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的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太后似突然之间老了好几岁,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变得蜡黄松散起来,神色熠熠的双眸黯淡了不少,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眼底厚重且泛着青的眼带无疑不在告诉别人身体的疲累,而略微佝偻的背脊更是将这个原本精神极好看不出一点儿老态的太后变得老态龙钟起来,移动身子之下让人看着就觉得摇摇欲坠。   而一见太后移动身子对自己抬起手来似要说什么,苏子衿当即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扶住太后的手。   握着这明显能感觉出消瘦了不少能摸到骨头的手,苏子衿眼眸里止不住的露出心疼来,心急的询问:“太后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可说是什么病?怎么身子看上去这般不好?”   看着苏子衿这心急担忧的模样,太后慈爱一笑,伸出手来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虚虚一握轻声安慰道:“瞧把你给急得,哀家没事,这几日不过是受了凉,感染了风寒。”   听着太后这话,苏子衿上下打量了一下到底是有几分不信,略有几分怀疑的问:“太后可莫要糊弄臣女,风寒怎得会看起来这般虚弱?”   “哀家糊弄你做什么,哀家年纪大了,这身子可比不得你们这些个年轻的,这病来如山倒,自然就看起来虚弱了,你若是不信且问问李嬷嬷,是与不是。”太后苦笑着看了一眼站在身旁伺候的李嬷嬷。   “太后说的是,郡主莫要多担心,秦院正说了,太后只要吃几日药,好好休息就好了。”李嬷嬷一边将手里太后刚刚喝完的药碗递交给来接碗的宫女,一边柔笑着同苏子衿说。   听了李嬷嬷这话,苏子衿这心才放下了几分来,栖身坐在宫女早早已经放好的八面鼓锦凳上,握着太后的手略有几分愧疚道:“臣女原本以为太后您就是找个由头召臣女入宫来,没成想是真的病了,也没给您准备些什么。不若这般,臣女今日带来的医女医术不错,不如让她来给太后请个平安脉?”   “不必了。”太后含笑着摇了摇头,“你有心就好了,这病不过是小病,用不着那么麻烦,原本哀家是想再过两日,等这病好些了再召你来,可如今你的处境不好过,就提早了,反倒让你看到哀家这样担心了。”   听着太后如今还这般为自己着想的话,苏子衿这心里头是越发的不是滋味,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得了太后太多的好了,可却半点都还不上,相反的日后她要做的事说不定还会伤害到太后。   这越想就越是觉得难受,眼眸也渐渐的不敢去和太后对视。   瞧着苏子衿这般,太后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也知晓她这是多想无谓的事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慈善道:“好了,哀家召你来是让你这几日陪哀家说笑来的,可不是让你愁眉苦脸给哀家看的,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了,且先回你的房里去打点好了,一会过来同哀家用午膳。”   苏子衿抬起头来,还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太后眼里露出的一丝不悦的警示知晓太后是不想再听她说那些个话了,自也不想让太后不高兴,便也只能顺着太后站起身来行礼道:“是,那臣女且先去打点,洗了身上的尘再来同太后用膳。”   说罢,待太后点了头苏子衿才直起身来同领她进来的岳嬷嬷一道如来时一般往寝宫外去。   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太后嘴角是一直含着笑,一直等到透过窗户看着她和岳嬷嬷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处太后才眉头一蹙,止不住的用手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   “太后!太后!可要传秦院正来?”李嬷嬷忙不迭的为太后拍抚后背,担忧的急问。   太后抬起手来摆了摆手,过了片刻才止住咳嗽,放开手,看着手中染了一丝血红的手帕,眸色黯沉了下来,低声问:“秦院正上次说那药吃了能维持多久?”   “一个月左右。”看着太后手里那染血的手绢,李嬷嬷不忍的回答。   太后明白的点了点头,抬起头来,看着窗外过了半许后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也足够了。” 第463章 不是生,便是死   慈宁宫的日子对于苏子衿来说极为枯燥,自来的那日同太后一道用过午膳后就少有去陪太后,并非是她不愿去。而是太后不让她去。   因为祭祀的临近。后宫不少事需要太后定夺,所以皇后和被恢复了协理六宫之权的柳妃是日日都找着机会往慈宁宫来,为了不让苏子衿和两个人碰上太后就连早晨的请安都给免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让皇后和柳妃松手,越是到后面几日这两个人来得越是勤快。最后太后索性一步都不让苏子衿走出房门了,只能坐在房内学起太后抄起佛经来。   “这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对郡主你可不是一般的执着,一连来了五日了。今日都是最后一日了都不放一天假。”站在窗前,看着前方两间房的空隙里闪烁而过的来往人影宋医女就知道是皇后和柳妃又来了。   “现如今这个情况下皇后和柳妃已经明确的站在了敌对面上了。谁都没有退路,自然是谁都不会放过谁。我身后的势力是她们之间争夺的关键,她们必然上心,谁都想抢到先机,如今我人就在宫内。她们一人来了,另一人又岂会落后一分。”苏子衿头也不抬的说着,看着眼前这金沙墨抄写的佛经不用想都能知道现在前方正殿里是怎样一番剑拔弩张的场面。   这几日里虽说她一直在慈宁宫内。可太后到底没有封住她的耳。这外面的消息每日都能传进来,也让她更确切的了解到了如今后宫的形势。   因着那日君故沉没能来过礼的事,柳妃和皇后就一前一后的去御书房找了皇上,皇上对此一直拖延着没给一个答案,这让性子本就着急的柳妃沉不住气,暗地里一直利用黄美人这步棋不断的给皇上吹枕边风,虽说没能得一个答案却让皇上恢复了她原本协理六宫的权利,给了皇后狠狠的一击。   眼见着被压了一头的皇后又岂会就这么罢休,不知是早就布下得棋还是突发起来的由头,让黄美人这一不小心惹了皇上不喜,当下就失宠了下来,而前朝上四皇子一直占上风让柳妃再度吃紧起来。   这一来二去之下,皇后和柳妃之间越来越明朗化,而皇上却一直视而不见这更是助长了这发展的趋势,于是乎两个人之间也越来越没了顾忌起来,只要遇上必然是一场大战。   也因为如此皇权之争又上前了一步,后宫动荡,前朝沸腾之下苏子衿身后带着的这一连串的势力就成了最终恒定两方之间谁更加有利的巨大筹码,谁都想要费尽心思来抢夺。   只是……   “是倒也是,不过她们这样做有意义吗?郡主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宋医女转过头来看著书桌前依旧怡然自得的抄写着经书的苏子衿,眉宇之间锁着疑惑。   苏子衿笔锋一顿,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困惑其中的宋医女带着几分明知故问问:“奇怪?如何奇怪了?”   “奇怪皇后和柳妃这么做呀,她们可都是在这后宫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人,都快成人精了吧,太后护着你不会让她们见到的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们就是每天来也不可能有什么进展,可她们却还是每天这么上赶着来,岂不是司马昭之心全部都露了出来。   如果说郡主你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们。若是对她们好的事,那一人得利另外一个人肯定会以此为由咬着不松口。如果是坏的话就更是麻烦了,不论怎么都算不上得利,这样简单的事难道她们想不到吗?”   这一连五天看下来,宋医女实在是觉得奇怪得很。   虽说她只见过皇后和柳妃一次,可也看得出来都是精明得不能再精明的人,特别是那皇后,口蜜腹剑的功夫那日在六皇子府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这样两个聪明的人难道看不清现在形势的利弊吗?   “向来不爱考虑这些个事的你都嚼出味道来了,皇后和柳妃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弊吗?”苏子衿写下最后一笔,将笔提起,不紧不慢的挂在笔架上,抬起头来,看着窗外那将她和正殿相隔的房墙,眸色沉下来一分。“她们之所以这么做必然不会只是明面上这么简单。”   “那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听着苏子衿的话,宋医女不免有些心惊胆战起来,皇后和柳妃如今就像似潜伏在暗处的两只老虎,不知她们打什么主意,更不知她们什么时候会扑上来。   “不知道。”面对宋医女的问题和害怕,苏子衿只能轻轻摇头,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或许是为了迎合现如今的局势,让一切看起来更加顺理成章些,又或许是为了掩盖背后安排的一切,等到时机一举拿下我。”   “那你就不担心?既然你明白她们不止这么简单怎么还这么轻松?你难道有万无一失的计划?”看着苏子衿神色相较平日里更加的平静淡然,宋医女实在是满脑子的问题,怎么她都感觉到局势紧张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能做的只有尽人事而已。”苏子衿转回头来,看着面色紧张,眉头紧锁的宋医女,淡然一笑:“至于担心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们想什么如今我肯定是查不出来的,又何必多费心思了,反正不管如何,明日之后都会有个分晓。”   “明日之后?”宋医女将这几个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着面色无比平静的苏子衿心中升起了一个让她心惊的想法,略有几分不确定的问:“郡主你的意思是,不管皇后和柳妃背后是不是有计划,这件事都会有一个结果?”   “是!”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   “什么结果?”   面对宋医女担忧的急问,苏子衿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手指拂过桌面上几张宣纸叠在一起显示出来的那个“定”字,平静无波道:“不是生,便是死。”   (我出院了!这几天来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理解,看到很多祝福的话真的心里暖暖的。这次实在是给大家添麻烦了,也怪我自己拖拉,怕去医院耽误时间,小病最后拖成大病。这次断更是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也是无可奈何,不过我一定注意,存稿和身体都要加油养起来了。还有就是,好几天没写了,这脑袋实在生疏了,所以今天和明天暂时双更,实在不好意思。   ps:为了所有平台都能看到所以发在了正文,但是正文满2000字的,这点字数不满1000是不会收费的,请各位放心。) 第464章 怎么像是诀别?   苏子衿的话说得极为的平静,就好似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人的脸颊一般。轻轻的。柔柔的,半点波澜都没有。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心此时此刻有多跳动得极快,因为她知晓她这阵风是腊月里的最后一阵了。   平静只是因为无奈。   德妃那边已经全数准备妥当了。太子那边虽说没有传来消息,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必然是也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她这次准备的这一只箭如今已经是搭在弦上了,只等过了明日一早发出去了。   只是。这箭能不能射中目标却是不确定。   皇后和柳妃背后打什么主意她如今没有办法查出来,也没有时间去查。明日她只能按着原定计划和两个人周旋,将其他事交给德妃和太子去做。   这种把自己的所有交给别人去冒险的感觉并不好,这就好像闭着眼走在悬崖之上,一片漆黑。只能赌那不知道有多少胜算的可能。   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了,这场豪赌,她必须要赌。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平复自己的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事。然后等明日之后的结果来决定了她这一阵风是度过这个冬日进入温暖的春季,还是止步再此,随着这寒冬腊月消散而去。   “郡主…”看着苏子衿那双平静得似没有半点灵动生气的眼眸,宋医女看得出她眼底深处的无奈,心头实在不免心头泛酸,想要说什么,可话还未说出口,苏子衿就突然对她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不等宋医女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耳边就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转过头透过窗户能清楚的看到岳嬷嬷领着两个宫女快步从外走来,停在门前恭敬的躬身道:“郡主,太后召您去偏殿,有事同您交代。”   “好。”苏子衿柔声应答,深吸一口气收敛起神色,从书桌后面绕过,看着迎上前来眉头紧蹙放不下担忧的宋医女,浅浅一笑,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极为轻声的安慰道:“好了,不必多担忧,你按我同你说去准备就好,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吧,就算最后我败了,我也会护得你周全的。”   说完,苏子衿握紧了宋医女的手下分,随后放开迈步离去,彼此之间都明白,这是她给她的承诺。   转过身,宋医女想要说什么,可这一次又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苏子衿就却已经走出了房门,随着岳嬷嬷一道迎着风雪往外去。   看着那小小的身子,即使穿着棉袄也显得无比的单薄瘦弱,让人这心头说不出的心疼和怜惜,也让宋医女忍不住的有些生气。   她担忧并不是担心她自己的安危,而是苏子衿的处境。   这几日下来她很清楚苏子衿就是重生之人,原本她以为重生就是一切都能掌握在手,可如今她才明白,一切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重生不是轻松的运筹帷幄,而是背负所有责任重头来过,路还是要靠自己走,并没有任何捷径可言,反倒是这重生之后带来的负重和压力还会让人喘不过气。   换做是她绝对承受不来,可走到了这一步,苏子衿却还是这般云淡风轻,让人又敬又怜又气。   她想要帮她,想要替她分担一点,可她却总是一肩挑着,就连多话都不肯说出来,更是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就将她给推远,虽说心里清楚她这是为了保护她,可越是这样,她的心里就越是觉得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可最为无奈的是偏偏她连明日苏子衿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这让她想要自己动手都无从下手,能做的只能是如苏子衿说的那般,尽人事听天命,做好她交代给自己的那事,剩下的就只能祈祷能有个好结果了。   ……   宋医女的不安在无奈之中落了底,另一面坐在软塌之上的太后看着走进来的苏子衿,想到刚刚的事心头是说不出的酸楚,不等她行礼就伸出手来召她道:“不必行礼了,且过来坐下。”   瞧着太后眼眸里的疲累和掩藏不住的无力,苏子衿忍不住担忧起来,快步上前走到太后跟前拉住她的手急问:“太后,可是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说了什么让您为难了?”   看着苏子衿眼眸的紧张和担心,太后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脸上的神色还未收敛回来,连忙一笑将所有掩盖下去。“她们两个人能有什么让哀家为难的,每日不就是那些个话吗。”   “可就算是听人说话也是个累人的活,到底是臣女让太后受累了。”握着太后消瘦的手,想着这几日一来太后为她做的,心里越发的亏欠。   “你这傻丫头,惯是爱瞎想,哀家老了爱热闹,皇后和柳妃每日来道也不是坏事。”太后拍了拍苏子衿的手背,想要安慰,可看着她眼眸里那散不去的神色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罢了罢了,哀家说不动你,也就不同你绕了,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也该明白哀家这个时候召你来是为何吧。”   “太后想要提点臣女。”苏子衿不假思索的回答。   从听到岳嬷嬷的脚步声走近的时候苏子衿就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皇后和柳妃刚刚走,后脚就派人来寻她了,为的就是让她走出来的时候正巧可以看到皇后和柳妃出去时的背影,让她真正的感受到,一切压迫并非虚假的。   “你是明白的,这皇后和柳妃日日来哀家这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背地里只怕不简单,明日必是一场赢仗,哀家也知晓你必然也有应对之策,你不好说,哀家也不会过问你要如何做,哀家想问的只有一句,你可有把握度过去?”   “臣女…”苏子衿很想说她有把握,不让太后担心,可看着太后虽然不如以往清明但却依旧似能看透万事的眼眸,她明了是瞒不过的,只能低下头,无奈的如实道:“臣女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面对苏子衿的回答,看着她眼里的无奈和无力,太后不免又想到了心里担心的事,越发的难受,忍不住的伸出手来轻抚过她的秀发,嗓子有些发哑的道:“无碍,哀家会护着你的。但是孩子,哀家到底无法护你一辈子,这日后到底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过了这个关,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撑过去,明白吗?”   感受着太后略微有些发颤的手,听着这有些沉重的话,苏子衿觉得几分异样的,抬起头来,看着太后眼眸里流露出来的不舍和担忧,心头一凌。   这神色,这话,怎么像是诀别? 第465章 这支箭,已经发出去了   这样的想法从脑袋里冒出来吓得苏子衿心头一颤,紧握这太后的手,想要开口询问。可不等她开口。李嬷嬷就端着药碗走了进来道:“太后,到时辰喝药了。”   看着李嬷嬷手里的药碗,太后顿时醒悟了过来,收敛起脸上的沉重。将手收回来,笑骂道:“你这老奴,惯是会挑时辰。哀家喝了这药就犯困,还让不让哀家和荷悦说话了。”   “太后这可真是胡乱怪人了。这是秦院正定下来的时辰,又不是老奴定的。再说了,这吃了药小歇会才对这身体好,要不太后您能好这般快?”李嬷嬷笑说着走上前来,将手里的药碗递给太后。   而听着李嬷嬷这一说。苏子衿也注意到了太后的脸色,相比起那日她刚刚入宫来的时候的确是好了许多,今日也没听到太后咳嗽了。看来风寒是大好了。心里刚刚冒起来的那个想法一瞬间就站不住脚了。   难道是我多想了?   “郡主,您来说句公道话,老奴说的对是不对。”不等苏子衿多想几分,李嬷嬷突然掉过头来询问她。   被李嬷嬷这突然的一问,苏子衿愣了一分,看着她手里那热气渐渐变少的汤药这才明白李嬷嬷的用意,连忙笑劝太后道:“李嬷嬷说的对,太后要按时吃药才好,等太后病好了,臣女日日都来陪太后您说话。”   “得,你们串通一气了的,哀家也只能依你们了。”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接过李嬷嬷递上前来的药碗。   见太后笑言接过药碗,苏子衿心头的那个想法随之淡然了下去,想来是真是她自己想多了,太后这气色日渐变好,又岂会有事呢。   眼见着太后将一碗药喝了下去,苏子衿知晓之后太后要小歇了,识趣的才站起身来福身行礼道:“时辰不早了,臣女就不打扰太后歇息了,且先回去了。”   “行,你且回去吧,明日可不轻松,早些休息。”太后一面用手绢擦拭嘴角,一面点头许她离去。   “是。”苏子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眼见着苏子衿一步一步往外走,待听到门外岳嬷嬷轻叩门扉的声音才落下嘴角的笑容,叹了口气道:“刚刚好在你及时出现,哀家这嘴一时失误,差点就让那丫头觉出不对来了。”   “太后疼爱郡主,难免想把心头的嘱咐都说出来,只是这个时候可不行。”李嬷嬷明白太后的心思,若是之前她还会劝太后索性一道告诉苏子衿了,可如今这个情况下会毁了她的。   “哀家知晓,哀家就是一时情动,怕她日后…”一想到这里,太后的眼眸里就忍不住冒出担心来,可看着眼前这白瓷碗的乌褐色的汤药渣,却也只能狠心压再去,冷声问:“罢了,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太后放心,都办好了,定不会出差错的。”   “那就好。”太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碗递还给李嬷嬷,似忧似叹道:“这是哀家最后能帮她的了,希望到了下面列祖列宗不要怪哀家才是。”   “不会的,太后您这是匡扶正道,莫多想了,且歇息会吧。”接过太后手里的药碗放到一边,李嬷嬷拉起被子为太后仔细盖好。   靠在软枕之上,太后也不再多说什么,阖上眼眸,面向着窗外的那片飘着雪的天空睡了去。   ……   腊月十九。   连夜的大雪将整个皇宫再次银装素裹了起来,这温度也顿时之间骤降了不少,这最后的冬雪似困兽最后的一声咆哮,最大最狠最冷。   可即时是在这最冷的日子里却也没能改变皇宫今日注定要来的热闹。   从丑时起整个后宫就灯火通明起来,不论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太监嬷嬷都是忙得来回穿梭,恨不得长出四条腿四只手来。   而苏子衿这原本清静的西偏房里也是如此,从入宫以来第一次热闹的好似过年一般,三十来个宫女嬷嬷来回在房内来来往往,灯火摇曳之下那穿梭的身影和交叠杂乱的脚步声好似急促的鼓点打在心头,让人莫名的会跟着紧张起来。   不过这样的紧张却半点无法影响苏子衿,许是一夜未眠之后迟钝了,如今的她真正的达到了平静如水,整个心就好像一潭死水一般,一点一丝的波澜都泛不起来,只管闭上眼眸张开双臂,将所有都交付到这些梳妆的宫女嬷嬷手上。   “郡主,好了。”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为首的梳妆嬷嬷将苏子衿的裙摆整理好,直起身来退开一步道。   缓缓睁开眼,站在圆台之上的苏子衿看着眼前一人高铜镜里的自己,眉尾忍不住的惊得微微一跳,那铜镜里的人就好似一个假人一样,不对,似带着面具的人。   因着是大祭祀,所以这女子的脸要涂白,或许是为了掩盖苏子衿一夜未眠的倦容这粉涂得厚了些,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而上面勾画的眉黛红唇就好似画在面具上一样,显得生硬,配上原本就肃立威仪的暗红色蛇纹朝服就更显得有些骇人。   不过今日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因为祭祀是庄严之事,容不得有笑意,而苏子衿对这样的妆面也很是满意,今日她要演的戏可多了,带着这厚重的面具或许更加容易一些。   “郡主可有哪里觉得不好吗?”眼见着苏子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半天不说话,梳妆嬷嬷有些心底发怯的问。   听到梳妆嬷嬷的声音,苏子衿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哪里不好,嬷嬷的手艺极好,这妆容很是得当。”   “谢郡主谬赞。”梳妆嬷嬷这次松了口气,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墙角的漏刻后身子更加弯了一分道:“既然郡主觉得满意无需修整了,那咱们便就出发吧,郡主您得赶在各宫娘娘之前到正殿呢。”   听着这话,苏子衿移眸看了一眼漏刻,已经快接近卯时三刻了,她的确是要出发了。   转眼看向已经走上前来对她伸出手的宋医女,苏子衿明了她这是在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微微颔首后搭上她的手,走下圆台,在牵引之下走出偏房的门。   脚步走下阶梯的时候,一声洪亮的鸡鸣声突然响起,不必抬头苏子衿就能分辨得出,是东宫的方向。   这支箭,已经发出去了。 第466章 天婚   按着祭祀的规矩后宫四品以上的嫔妃都要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后由太后带领一道乘素车从西宫门而出,在巳时同皇上皇子的素车一道汇合前往五台山。所以辰时一刻前嫔妃们就要到慈宁宫来。   而苏子衿作为外臣。虽说是太后召进宫来陪驾的,可也不能乱了规矩,得赶在嫔妃之前率先到达正殿,所以即使不过两百来步的路程苏子衿也得提前了一刻钟出门。避免晚了一步让人抓了小辫子。   可即使是这般,却也还是晚了。   才刚刚转过转角,还没等苏子衿迈步往前。就看到了站在正殿前方的三个宫女,分别是皇后身边的路月。柳妃身边的衔玉,以及德妃身边的露翠。   这三个人此时此刻出现在慈宁宫的正殿前无疑表明着她们的主子已经到了。这让宋医女当即脸色就一青,将苏子衿的手握紧了一分,又惊又怕问:“这还没到时辰呢,皇后她们怎么就来了?”   “无利不起早。她们这么早来必然是有事的。”看着那正殿窗户上映照出来的依稀人影,苏子衿的眉头微微一蹙。   “什么事?该不会又是什么圈套吧?那可怎么办”那窗户上的人影摇曳之下让宋医女这心里一阵发毛,坐在里面的可都是心很毒辣的人。她活怕苏子衿这一进去就成了羊入虎口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不管是不是圈套,今日我都得进去。”苏子衿眼眸微微眯起露出坚毅和决绝的神色来,今日不管皇后和柳妃要下什么套她得招架住。   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思,苏子衿迈开步子便往那正殿去。   “荷悦郡主到!”   苏子衿才刚刚从转角处走出去两步,身旁的宋医女张开嘴还未来得及说话站在正殿前的宫女就高声通报了起来,声音之大是让整个慈宁宫都能听个清楚。   这是活怕苏子衿不进去,断她的后路呢。   不用想就知晓必然是柳妃做的手脚,但这也无疑是在告诉苏子衿,看来这正殿之中的事真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她倒也不怯,反正今日她也是最后一搏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大步向前,将宋医女同路月等人一般留在门外后,苏子衿踩着那通报声的尾声只身一人走进了正殿之中。   饶过那用于隔断的八人宽的沉香木大屏风,还未等苏子衿彻底走进殿堂内,四道目光瞬间就全数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眼前,太后和皇后分别坐在首位左右,德妃在右上首,柳妃在德妃之下,四人虽说如今都是含笑看着她,可她却看得出其中的不同来。   太后虽说笑得依旧和蔼,可眼眸里却透着丝丝不悦和无奈,看着她更是有那么一分担心在里面;而皇后慈善端庄,看不出什么问题,可那双眼眸却让人心里发怵;柳妃笑得有几分得意,德妃则浅浅的,似没事人。   四人的各异让苏子衿明白了些许,事是已经发生了,而且还是太后都没有办法阻止的事,所以太后才会有那般神色。   这让苏子衿心里有些打鼓了起来,看来这事不简单。   可不管如何,她也不能就这么站在这儿,只能将心底的不安收拾起来,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两步走上前,站在四人面前,徐徐福身行礼道:“参见太后,皇后娘娘,德妃娘娘,柳妃娘娘,臣女来晚了,罪该万死,求太后和三位娘娘责罚。”   “郡主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这辰时还还未到呢,郡主哪里晚了,是本宫姐妹三人来早了。”苏子衿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皇后就笑说了起来,并伸出手虚扶了她一把。   “皇后姐姐你看吧,嫔妾就说了,郡主来了定是要吓到,以为是自己来晚了。”柳妃看着直起身来的苏子衿用手绢捂着嘴轻笑着,可那一双眼眸却好似毒蛇吐着信子一般。   “本宫也不想如此呀,可这事总归是要早些和太后以及郡主说一声的不是,德妃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皇后转过头看向德妃,柔声轻问。   德妃此时手中正端着茶,皇后这突然的转向她让她怔了一分,但转瞬就轻笑着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这事确实是要提前说才好,否则出了宫路上可就没时间说了。”   德妃的话让苏子衿心底一惊,眼角的余光看着无比淡然的德妃有些许不明德妃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和柳妃那一唱一和的话明显就是为了让她开口询问她们口中所说的事是什么,而这个时候德妃附和无疑就将她往皇后和柳妃挖的坑里推。   她这么做是为什么,是要她按着皇后和柳妃的话走?还是故意表演给皇后和柳妃看?又或者说……   “哎呀,皇后姐姐,德妃姐姐,你们且莫说这些个哑语了,瞧把郡主听得,都愣住了。”还不等苏子衿多想几分,柳妃就笑着看向了她,一扬手中的手绢道:“郡主莫慌,本宫来告诉你这件好事儿。今年是闰年,钦天监监正昨夜夜观星象发现那紫微星和红鸾星相撞,是难得的大喜事,为了祈福,皇上说这次的祭祀呀要举行天婚。”   一听天婚二字,苏子衿当即背脊一僵。   天婚,是南楚一项以婚事作为祭礼的祭祀,根据年份和星相变化而决定。   这种祭祀就是将金陵城内所有未婚的男女的名字写到朱砂纸上,折成小阄放入祈福罐内,由德高望重的僧人做法,皇上随手抓取两张出来。   这一抓取必将是一男一女,当即就会赐下天婚。   天婚是为南楚祈福的大事,一旦确定下来,一月之内必须成亲,相比起皇上赐婚来说更不可忤逆,否则就是以叛国治罪论处。   而在这个时候举行天婚,又要来同太后和苏子衿说,这其目为何已经是无比明了了。   看来皇后和柳妃这两天背地里干的是就是这件事了,还真是被宋医女说对了,这真是一个圈套,还是一个死圈套,一旦苏子衿落入进去就必死无疑,不过……   这件事也由不得她们随意拿捏。 第467章 咫尺天涯   苏子衿眼眸一转,嘴角含笑面向柳妃,眨巴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无辜不解的问:“天婚?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事呢。只是柳妃娘娘,臣女不明了,这天婚和臣女有何关系呢?”   听着苏子衿这假作不知的问,柳妃哪里能不知道她的那些个心思。嘴角卷起一抹冷嘲,但转瞬就化作了喜悦来,笑着耐心回答道:“郡主到底还是个孩子。听不出这好事来,既然如此。本宫就同你明说吧,这天婚的女子阄里用郡主你一张。说不定到时候这好事就落在你头上了。”   “柳妃娘娘真是说笑了,这女子阄内怎么能有臣女的阄呢,臣女身负婚约,这不合规矩。”苏子衿不浅不淡的回应着。自己身上这婚约如今就是最好的盾牌,天婚虽说是天家祈福大事,可总不能坏了规矩。   面对苏子衿这一句似软件斩断一切的话。柳妃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脸上的笑意是半点不退,端起茶杯,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浮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徐徐道:“这事呀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不合规矩,可本宫和皇后娘娘也知晓郡主你如今的难处,这眼见着两月之期就要到了,若是不提前找个人家,只怕外面的闲话就要越来越难听了。”   “谢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关心,臣女福薄,婚事弄到今日这般地步被人说闲话也是正常的,臣女虽说如今处境艰难,可也不能让二位娘娘为了臣女坏了这祈福的规矩,这可是天大的罪过,臣女当不起。”苏子衿紧抓着规矩二字不放,话语无比的恭敬,双膝微弯更是要跪下去。   一见苏子衿这般,柳妃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阴冷的不悦,可面上却是连忙将手上的茶杯放下,起身伸出手将欲跪下去的苏子衿扶住,如长辈疼惜小辈一般慈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死脑筋,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为了那死规矩逼死活人呢。再说了,这事呀你要谢也谢不到本宫和皇后娘娘,这事也可都是你那疼惜你的父亲给你求来的。”   父亲?苏成?   苏子衿听到这心头当即一咯噔,这事还有苏成在其中?   苏成能做什么?如今他还有能威胁到她的地方吗?   一时之间苏子衿实在想不出苏成能在这件事里做成什么,但一丝不安却爬上了心头,让她的心说不出的慌乱起来。   而看着苏子衿那平静得好似湖泊的眼眸出现了波动,柳妃心底勾勒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不给苏子衿多想的机会就乘胜追击道:“今日早朝,皇上将这要举行天婚的事同文武百官一说,下了朝你父亲就自请去了御书房,为了让你的名字能写如阄里是不惜激怒皇上,最后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皇上才许了。”   听到这,苏子衿深深看了眼笑得和煦眼底却露着阴毒的柳妃,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有一次小瞧了柳妃了,这一步棋柳妃真是走得极好。   以如今的情况来看,想必钦天监的事是皇后办的,毕竟钦天监地位特殊,柳妃要想要动有些困难,而柳妃却也是聪明,借着皇后的局让苏成以她父亲的身份站出来去求皇上,一石三鸟。   这件事皇后既然布下了局就肯定会让皇上同意,可苏成的出现就会让这功劳自然而然的落在他头上,既断了皇后更近一步的机会又能让柳妃不直接去接触,避免皇上和百官心头不悦,而苏成打着为了她的旗号去求皇上无疑是拿着她去做好名声,让他从抛妻弃子的伪君子变成为女儿不顾一切的好父亲。   这一计真是走得好,只是……   “我父亲?柳妃娘娘说的是苏尚书吗?”苏子衿故作惊讶的模样不容置信的倒退了一步,随后似想起什么一般眸色暗淡了微微摆了摆头。“臣女已经被逐出了苏家族谱,与苏尚书也再不是父女了,此事更是不能由苏尚书来为臣女这般了,烦劳皇后娘娘和柳妃娘娘同皇上禀明,无需因为苏尚书为臣女破例,臣女当不起。”   苏子衿将一个被父亲抛弃不愿父亲再为自己劳累狠心断绝一切的女儿演绎得是淋漓尽致,若是不知情的人真要称赞一句,只可惜这殿内谁心里不是明镜一般的,更看得出来苏子衿这是毫不留情的将这最后一张牌狠狠的打在柳妃的脸上。   然而对此柳妃却不怒反笑,上前一步,拉住苏子衿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轻声似密语道:“你这孩子就是倔,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这父女身上留着一样的血哪里能是谁断就断的,况且郡主你虽说从苏家的族谱上除名了,但衙门还未将你的户籍迁出呢,按理算你们还是父女,你当然当得起你父亲为你所做的一切了。”   柳妃这话就好像最后的落音锤,狠狠的敲击在苏子衿的头上,将她整个人敲蒙在了原地。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她就觉得不对劲,苏成如今和她都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了,又能拿她如何,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留了一手!   将她和苏干的名字从祖籍上划掉的时候许荣就已经去衙门说了迁出户籍的事,她也知晓这件事是需要时间的,但有许荣在她也就没多去管,没想到这一时的疏忽竟然让苏成钻了空子,不,应该说是让柳妃钻了空子。   许荣亲自去的衙门,衙门的人哪里敢怠慢这事,苏成即使动手脚那些人权衡之下也还是不会得罪许荣,只有柳妃出马才能将这件事压下来。   如此看来的话这件事早就有预谋了,远比苏子衿刚刚猜想的要远得多。   这一张大网在皇后和柳妃的合力之下织就得是天衣无缝,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后是那般神色了,因为太后知晓她逃不过去,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德妃这般淡然自若,一旦她倒下了,德妃也讨不到什么好处,除非……   苏子衿突然意识到什么,眼角的余光迅速看向依旧坐在原位上的德妃,这才看到她身旁茶杯底沿边上落着的四片茶叶。   每日的时辰是从子时算起,第四个时辰是卯时。   明日祭祀是寅时起,卯时祭,也就是说这天婚就排在祭祀后,一旦大祭完毕便就要举行天婚。   换而言之就是,明日的事若是成了,她就要马不停蹄的告知世人她要委身给萧落净为妾,这才能避开这天婚的死圈套。而那事如果没成的话,那她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堕入深渊了。   这等于是在原本的豪赌上又加了筹码,而她能等待君故沉的时间也随之迅速缩短了,过了明日,不论成与不成,她与他之间都要咫尺天涯了。 第468章 安顺丸   “柳妃妹妹说的没错,郡主就莫再担心这规矩的事了,这父亲为女儿着想天经地义。你自然当得起。至于这天婚的规矩嘛。也算不算不上破坏,明日定了下来也要一月方才成亲,下月初四郡主你就过了婚约的两月之期了,不能按有婚约之人算。这件事与郡主你而言是如今来说最好的事了。不论这喜能不能落到你头上都能解你的围,可莫要辜负了你父亲的一片苦心呐。”   眼见着柳妃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苏子衿也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皇后才不紧不慢的沉着声将这最后也是最重的一锤狠狠砸下来,砸碎了苏子衿身后那残余的路。不给她留一丝一毫的可能。   话到了如此地步,如果她再敢多说一句拒绝的话。那么就要担上不孝的名义了。   被皇后死死压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可如今苏子衿也别无他法,只能咬了咬牙,艰难的微微屈下膝去。“皇后娘娘说的极是。是臣女愚钝了。”   看着苏子衿这虽说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可眼底深处却露这无力的神色,太后心中的犹如被针扎一般,眼角的余光看着坐在身侧笑颜雅致的皇后。眸色不免冷下来一分。   这一次真真是她小看了这皇后了。她知晓皇后和柳妃背地里必然会弄出事儿来为难苏子衿,可总以为这二人为了苏子衿肯定会争得头破血流,这般自然也就闹不出大事来,未成想到这二人竟然会合作布下这一道大网,网住了苏子衿更也是网住了她。   而她很清楚,这一切必然都是皇后在后面操作的,柳妃绝没有这般心胸。   可虽说这张网太后也知晓现如今没有破解之法了,可看着苏子衿这般还是忍不住张开嘴想要说什么。   只是太后这才刚刚张开嘴,话音都还未从喉咙里出来,门外就传来了帘子撩开的声音,岳嬷嬷从门外走进来,站在屏风前行礼道:“太后,各宫娘娘都到了,是要请进来还是如何?”   “这个时辰了,请进来难免会耽误,母后不若就让她们在殿外请个安就算了吧,不然耽误了时辰可不好。”岳嬷嬷的话音才刚刚落地,皇后就转过头来一脸忧思的给太后建议。   听着这话,看着皇后这模样,太后眼眸是又沉了一分。   这个皇后如今真是越发的明目张胆了,算计起她来是越来越不掩饰了,看来对于那件事是恨极了她了,真真是让她心寒,可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去拂皇后的面子,只能点了点头退让道:“那就按皇后说的办,不过你们且先出去,哀家将药喝了就来。”   说话间站在侧边小殿里的李嬷嬷就端着药走了上来,这就等于无声的驱赶,谁也不敢打扰太后喝药,只能纷纷按着太后说的起身行礼后走出正殿。   待到走在最后的苏子衿彻底走出了门,等了小半许后太后才伸手去接李嬷嬷手里的药碗,贴着她的身侧压低着声音细声却沉重道:“将秦院正前日送来的那颗安顺丸带上。”   一听安顺丸三个字,李嬷嬷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下来,看着太后仰头饮药浑身是止不住的颤抖,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的抓住太后的衣角,眼泪在眼眶之中来回打转。“太…太后,那安顺丸可…可是……”   “哀家知晓那安顺丸是什么。”放下手里的药碗,看着眼前的一切,太后心中也是不舍的,她比谁都清楚那安顺丸一旦服下去就要驾鹤西去了,可……“事到如今,若子衿那丫头败了,也唯有这般还能救她一命了,哀家这残破身躯换这鲜活的命,是值得的,值得的。”   说罢,太后闭着眼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步伐果决的往外走。   看着太后没有一丝犹豫的背影,李嬷嬷眼眶里的泪最终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滴落在手背上,炙热滚烫,好似烫在心里,可却没有他法,只能一狠心一咬牙,站起身来飞快从侧殿的花架锦盒里取出一个小瓷盒,收入袖中快步跟上太后,扶住她的手,陪伴着她走出正殿。   此时殿外已经站了二十来个嫔妃了,一见太后走出门来,齐齐福身行礼,算作是简单的请安了。   如今时辰不早,太后也没有心情同这些个嫔妃寒暄,让她们起身后便就招来苏子衿扶着她另一边往外行。   太后这一走,屏退两侧为其让路的嫔妃自也按着品阶的高低依次跟着往外去了,只有柳妃慢悠悠的和衔玉落下后面,等到走出了慈宁宫和一众人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后柳妃才瞥眼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衔玉。   衔玉当即大跨一步向前,一如往常的搀扶住柳妃的手,低着头微声道:“娘娘交代奴婢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这一次抽出来的男阄必然是六皇子的。”   听着这话,柳妃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来,眼眸穿过眼前的莺莺燕燕锁定在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上,冷哼一声:“皇后这次机关算尽,自以为自己防住了瑞儿的阄就稳操胜券了,岂不知不过是本宫的障眼法罢了,这一次她可是给本宫做嫁衣,等到她明白过来的时候,那表情必然比大戏都好看。”   “皇后娘娘一向自负,这一次娘娘妙计之下必然只有溃败的结果,待过了明日,那皇后娘娘莫说是脸色不好了,只怕都要跪下来求娘娘给她和四皇子一条生路了呢。”瞧着柳妃高兴,衔玉顺着溜须拍马。   “得了,莫拍本宫马屁,做好你该做的,日后本宫必然不会亏待你。”柳妃虽然嘴上是责备的,可心里到底是高兴,一想到衔玉所说的画面,那嘴角的笑意更是越发的盛,脚步也不自觉的放快了起来,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赶上了前面的人。   只是没入人群之中之时柳妃喜悦之下并没有注意到皇后的那一回眸,一双眼似刺穿所有的剑,可却不挑破,深处隐隐透着鄙夷和冷嘲,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人俯视着地上的蝼蚁。 第469章 上山   后宫的素车都停在距离慈宁宫不远的厩马院,二十多辆素白色暗印皇家图腾的素车是一字排开,由大到小。   这当头的最大的自然是为太后准备的。依着品级高低顺序依次后推。   按苏子衿的品阶来算。本当该坐最后一亮辆车的,但因着她这次入宫是来陪伴太后,再加上太后以路上无聊为由,执意要让苏子衿同坐。皇后等人即使知晓太后这是故意护着苏子衿,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敢在这等小事上驳了太后的意,便也就许了。   不过上了马车之后。太后这无聊的借口倒是应验了,但是应验在苏子衿的身上。   因为太后喝完药几乎都会小歇一个时辰多。入了马车,一微微摇晃起来就更是催人入眠。还未驶出西门太后就已经靠在软枕上入眠了,为了不扰到太后休息,苏子衿三人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出,更莫说是说话了。能做的只是撩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只是外宫墙这千篇一律的景色看得人是越发的无聊。   不过好在今日是从北边的玄武门出宫,从西往北走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小半个时辰不到就远远的能看到玄武门城墙上硕大的字以及已经停在门前处等待的皇上等人的素车了。   前朝和后宫的素车在礼官的指挥下按着规制在玄武门前排好。待到巳时吉时一到,随着数十架落地大号角一齐吹响,在低沉浑厚的号角声下明黄色的两面旗帜一挥,几十辆马车从玄武门行驶而出。   而早已经等候在玄武门外街道两侧的百姓随着马车的行驶纷纷跪下,高声齐呼。   数以千计的人声和号角声互相之间辉映着,让这场面显得无比的庄重威严,尽显皇家威仪,也更映衬出了这祭祀的隆重。   但即使再隆重的礼仪也不会持续太久,转入通往北城门的神武街后一切就恢复如常了起来,顺着早就封了道不允许他人行走的主道这马车的速度也跟着提快了起来。   虽说五行山在北郊尽头,但因着钦天监算好了吉时得午正就到山脚下所有出了城后这马车就跑得更快了起来,午时就已经到了五行山脚外围的山涧小道。   撩开窗帘,远远的就能看到山脚之下扎堆停在两侧的马车以及连成一片的人群,可见官员已经全到了。   眼见着皇家的素车顺着这近日才重新翻修的小道缓缓驶入进来,众官员纷纷开始从左右两侧往小道的尽头汇聚,待到马车行驶到距离三丈远停下之时众官员无需人指挥便齐刷刷的一道跪地行大礼,高呼:“恭迎皇上,太后,皇后娘娘。”   而随着官员的呼声,皇上,太后和皇后也就要顺着呼唤从马车里出来同官员见礼,为此苏子衿作为太后伴驾自然也得同太后一道出马车。   顺着宋医女的牵引走下马车,便转身就去搀扶太后,待皇上走下马车迈开步子往前后才扶着太后同皇后一道走上前,分站在皇上左右。   “众爱卿平时。”皇上沉稳威严的声音伴着抬起的手一道。   “谢皇上隆恩。”   在一阵整齐划一的谢恩声中文武百官和身负诰命的夫人得依着身份高低依次起身,率先起身就便是站在最前方的侯爵郡王,许荣和霍平都是站在正前方,见到他们苏子衿的心安稳了一分,不过目光很快就被站在许荣身侧的中年男子吸引了过去。   男子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肌肤白净,和皮肤偏黑的许荣站在一道显得越发的白,身子相对许荣的魁梧来说也显得清瘦许多,但却格外的精神,剑眉星目英伟十足,天生微扬的笑唇更添了儒雅,穿着豆绿色绣赤色大蟒的朝服似意气风发的文臣,任由谁都难想到这如此儒气的人竟是这南楚国最狡诈的商人沐郡王。   一见到沐郡王,苏子衿就想起了君故沉,加上天婚的事让她原本定下来的心有几分压抑不住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冲到沐郡王面前问了清楚明白。   可就当苏子衿恍惚之下迈出一小步时眼前的沐郡王却凌眸微微摇了摇头,当即似一盆井水临头而下,将苏子衿的冷静拉回来,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由不得她走错一步。   当苏子衿回过神来之时眼前的百官已经全数站了起来,太监也在钦天监的指挥下将烧旺了的火盆放在了皇上身前,随着礼官一声高呼吟唱后,皇上跨过火盆。   这便是上山的礼制,皇上跨过了火盆则代表可以上山了。   而这上山自是皇室先行,苏子衿作为外臣即使是太后的伴驾也不能同皇室一道,跨过火盆之后就得放开太后的手,由着李嬷嬷搀扶着太后上山。   只是苏子衿这才松开手,太后便立即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不放心的嘱咐:“上山途中万事小心,切莫离你舅母太远,入寺礼成后哀家便就让李嬷嬷来迎你。”   “太后放心,臣女省得。”苏子衿知晓太后的担心,尽力挤出最明朗的笑来,让太后安心。   看着苏子衿这般,太后到底还是担忧,可眼见着皇上已经走出了一丈远自也不能多拖延,否则对于苏子衿来说反倒的害事,没办法下,只好点了点头,怀着不安放开苏子衿的手,由李嬷嬷搀扶着往前行。   随着太后往前走去,身后以皇后为首的各宫嫔妃也跟着快步跟上,顿时就将太后的背影给彻彻底底的掩盖住了,便连多看一分的机会都不给苏子衿。   于此苏子衿也只能将心头的不舍尽数收起,毕竟接下来的路步步艰辛,可容不得她多有心思留心他事了。   深吸一口气,给身后的宋医女递了一个眼色后就迈开不走往前走,走进已经分站在左侧等着跟在嫔妃后面上山的女官群里,定身站立在沐雨彤身侧。   才刚刚站稳,还不等苏子衿同站在自己前面的两位舅母见礼,沐雨彤就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身边一扯,小声急道:“子衿,你弟弟出事了,你可知晓?” 第470章 苏干收了通房   弟弟两个字就好像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苏子衿的心头上一样,顿时之间整个人脑内是一片空白,不等沐雨彤的话音落地。转身就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另一只手臂。急迫慌张的问:“苏干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虽说沐雨彤知晓苏子衿对苏干是疼到了骨子里,听到他出事必然会顿失理智,可苏子衿这突然的变脸还是吓得她心尖一颤,手臂被紧抓着也是疼得她忍不住皱眉。连忙将苏子衿的手用力抚下道:“子衿,你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事是好事,是好事。”   听到是好事。苏子衿紧紧提气的那口气才散了几分,理智也跟上了本能。看着沐雨彤吃疼的揉着自己的手臂是又气又愧,紧蹙着眉头低声责怪:“你明知晓我有多在意干儿,说话还不一次说个全,这不是给你自个找罪儿受吗?”   “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吗……”沐雨彤想要借故蒙混过去。可看着苏子衿那紧皱的眉头和严肃的神色就知晓此事不能开玩笑了,只能老实的低头认错道:“是我不对,下场不敢了。荷悦郡主你大人大量。且饶了我这次吧。”   瞧着沐雨彤这似小孩子一般低着头委屈认错的小模样,苏子衿即使是有气也当即就散了去,只能拿她没办法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问:“好了,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苏子衿饶了自己,沐雨彤当即就抬起头来露出爽朗的笑,揽过苏子衿的手臂,靠着她一脸贼笑道:“你那弟弟呀走了桃花运了,前日收了个通房。”   “通房?”苏子衿愣了一分,满心疑惑的看着沐雨彤过了两个呼吸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问:“你说干儿收了通房?他才十三岁,娘亲怎么可能允许?这通房是谁?”   苏子衿实在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苏干怎么可能收通房,这个年纪岂不是……   “若是平日里自是不允许的,到底也是伤身的事,可这件事也是没办法,你不是应了你弟弟入武吗,你入宫的第二日你大舅父就把他送进了巡防营,当夜府里上下都高兴,你也知晓你两位舅父,说你弟弟也算得上是半个男人了,非要他喝酒,他哪里能喝什么,几碗下去就不省人事了。   你弟弟这下了桌,就让小厮送回房里去了,之后谁也没去多在意,谁知晓一早醒来就出事了,你弟弟醉酒性起把身边的大丫鬟给占了。按着你们许家人的脾气总不能把别人清清白白的丫鬟给打发了,加上你弟弟自己也喜欢,由你大舅父做主收给你弟弟做了通房,说等你弟弟到了弱冠就提起来做个妾。   我去瞧了瞧,那丫鬟傻乎乎的看上去倒是个没有心机的,听闻还是你把她送到你弟弟身边的,想来你也知晓那丫鬟的底细如何。反正你弟弟看上去是挺喜欢那丫鬟的,阴差阳错之下也算是一桩好事,你说呢?”   苏子衿早在那日苏干来给她送羊奶羹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了他对木桃有几分情愫,原本还想着不论明日结果如何回去后就同许氏说一声,等苏干弱冠了就问问他的心思,若是喜欢就娶入房内给个名分,没想到却因为酒提前了这么多。   虽说苏子衿还是有些担心苏干年纪太小,过早的收通房会伤身子,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了,毕竟宋医女那日所说的话还音犹在耳。   “事已至此也只能算作是好事了,木桃那丫头的确没有什么坏心眼,若是两情相悦就随他们吧,如今我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挪出来去管这些个事了。”眼见着嫔妃最后的几人已经登上了山道的第一阶阶梯,苏子衿的神色不受控制的沉下了几分。   听着苏子衿这话,沐雨彤知晓她说的是什么,紧紧握住她的手,柔笑着小声安慰道:“不必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不会给人机会的。”   沐雨彤此时的笑脸和这安慰人心的话落在苏子衿的心里却让她无比的苦涩,在沐雨彤看来她安排的一切都已经够好了,谁也伤不了她一分,可事实却是她已经站在了陷阱上面,如履薄冰,只要有一点点缝隙她就会堕入无底深渊。   可她却无法同沐雨彤言说,有些事,她自己背着就好。   “好了,莫多说了,走吧,还要爬一个时辰的山呢。”看着站在阶梯前的太监对这边挥手,苏子衿拉着沐雨彤的手跟着前面的人迈步往前。   五行山并不算高,山道也相对来说平缓,若是平日里上山的话也就半个时辰不要就能爬到山顶了,可因着今日人多,最前方的皇室走到一定地方由要进行一定的祈福,所以是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才爬到山顶。   到达山顶,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皇家寺院安国寺那高大宏伟的大门以及匾额之上由太上皇亲自提字的镀金大字,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威仪,让人顿生敬畏。   身穿袈裟的方丈和众位僧侣是早早的就已经等候在寺院们前了,同皇上说了什么后方丈便就领着皇上太后率先入了寺院,而其他僧侣则立即分站在两侧,拿着手中的竹叶从白净瓷瓶内沾了水往依次进寺院的人身上洒水。   这是示意净身,对女子会撒得多一些。   苏子衿正好是走在外侧,水撒来接触得最多,一路走去不到十步侧边的发丝都润湿了,一时不慎一滴水珠更是直接撒进了她的眼里,当即就模糊了眼,本能之下侧过头一避。   可这一避开,转眸之下,模糊之中似看到一抹白影飞速的从侧边的树林里略过,可当擦去眼眶里的水雾,仔细一瞧却什么都没有。   “你看什么呢?”见苏子衿停下脚步,沐雨彤顺着她目光所望之处看去。   “没什么,一时眼花了。”苏子衿收回目光,觉得自己刚刚心里冒出的那一丝想法真是异想天开,摆了摆头拉着沐雨彤继续往里走。 第471章 动手吧   安国寺是依山而建的,大门是直接打穿了山峰开了一个洞,所以由门走入寺内需要走过一段三丈长的甬道。   此时太阳正当空。阳光照射在寺内的人工流渠上。水波反射入甬道内,四壁是波光粼粼,光影交错之下给人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仿佛一时之间生死都被虚无了一般。   而这样的一条甬道对于如今的苏子衿来说却别有一番感悟。于她而言这条甬道就是生死之门,走进去就是烈火炎炎的地狱,生死一瞬。   可即便是如此。脚步也不能停歇,只能跟着众人一道快步走入寺内。   脚步才刚刚踏入寺内。一阵悠扬的佛乐声就响了起来,前面的人立即停下了脚步。苏子衿微微仰起头,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依稀能看到正前方的皇上和太后在方丈的陪同下走进了那金碧辉煌佛香渺渺的金光殿。   方丈说了什么之后走到佛台前,从香炉之中抓起一撮香灰,撒在最前方的蒲团上。执起木鱼锤敲击那巨大的木鱼,随着一声无比沉稳却肃然的木鱼声响起,皇上同太后以及跟在后面的皇后一道屈膝跪在蒲团之上。   这三人一跪。跟在后面的嫔妃百官自然也就得跟着跪下来。前面的嫔妃和皇亲国戚还好,有一个蒲团,金光殿之外的就只能跪在地面上,特别是苏子衿她们这儿,刚刚走下阶梯,眼前就是水渠,地面的砖更是沁骨的冷。   可即使再冷这个时候也不能动一分,吭一声,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听着那乐声和木鱼声等待这入寺仪式的结束。   但因着今年的祭祀还要举行天婚,方丈还要吟诵经书来为其颂愿,所以这仪式相比起往年来说长了小半个时辰,足足让众人跪了一个多时辰,等那最后一声木鱼声落地时已经是满天红霞,渐渐落黑了。   待皇上和太后站起来,后面的人才依次在丫鬟小厮的搀扶下站起来,不过苏子衿这边却是相反的,反倒是她伸手去扶自己身后的宋医女站起来。   跪了这么久,宋医女是双脚都发软了,加上地面寒气总更是浑身无力,若非是倚靠在苏子衿身上只怕是站都站不住了。   不过好在今日也就只是上山入寺院而已,这仪式落成后就没有其他事儿了,待皇室的人随着方丈往金光殿后走去后,早已经等候在两侧的灰衣僧人便走上前来引着外臣往左右院侧的禅房去。   但因为苏子衿她们这一行都是女子,在满是男子的佛院里需要另行安排,所以女子落在了最后,得等到将男臣安置好了之后才能跟着僧人去后罩院入住。   这也给了李嬷嬷时间,送了太后回了禅房之后,回过身来刚刚好。   眼见着那些同样回过身来准备去安排女臣的僧侣,李嬷嬷加快了脚步,走到苏子衿面前,福身行礼道:“郡主,太后又头疼了起来,让老奴来寻您过去给她老人家揉揉,还让您今夜就宿在偏房,免得晚上疼起来不好寻您。”   李嬷嬷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太后为了让这件事合情合理找来的借口,苏子衿当然要配合将这个借口做得完整,连忙急道:“太后这头疼的毛病的确是要经常揉按的,一会我把手法交给嬷嬷你,等我出宫了就劳烦嬷嬷为太后揉按了。”   “郡主愿意将那独门手法交给老奴自是极好的,不过现在可莫耽误了,太后头疼得厉害,郡主还是快些随老奴走吧。”   说着李嬷嬷就急急忙忙的转身往侧边的回廊走,苏子衿自也不能耽误,对身侧的沐雨彤微微颔首示意后就带着宋医女快步跟上李嬷嬷。   太后的禅房就在金光殿的正后侧,不到一刻就走到了。   只是一进门不等苏子衿去给太后见礼,岳嬷嬷就说太后已经喝下第二碗药又睡下了,苏子衿只得在门前福身行一礼后领着宋医女回了太后给她留出来的偏房。   虽说是偏房,但和太后的禅房相隔了两间房,又靠着院墙,格外的清静隐秘,可见太后的用心良苦。   “郡主,你有没有觉得太后有些奇怪呀。”走进房内,宋医女一边打开已经送进来的箱子,一边微蹙着眉头眼眸疑惑的看着苏子衿问。   “奇怪?你指的是什么?”苏子衿不明白宋医女这话的意思。   “就是那药呀,太后一喝完就犯困要睡,这不奇怪吗?这太后不过只是风寒,这一般喝了就让人犯困的药都是药效十足或者含有大补的药,一个风寒用不着用这么猛的药吧?”宋医女拿出藏在箱子暗格里的两个小锦盒把玩在手,满心满脑都是疑惑,总觉得这事不对。   “这事我也问过,李嬷嬷说是太后年纪大了,普通的风寒汤药没有大作用,祭祀在即所以太后命秦院正下了猛药,虽说容易嗜睡可到底精神头和脸色都好了起来。”苏子衿也曾担心过这药是不是有问题,但得了李嬷嬷的答案后略懂医理的她也明白其中道理,何况秦院正是太后的心腹又岂会害太后呢。   “说的倒也是,我今日见太后的脸色的确是红润,比起你我都好,只是…”回想起太后的脸色,的确的白里透红,精神奕奕,只是宋医女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偏偏却又想不出来。苦想了几分,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找个机会我去拿点那汤药的药渣研究研究,现在咱们还是办正事。”   说着宋医女将手里的两个锦盒放在苏子衿身前的圆桌上,双手灵巧的打开那铁质小扣将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两张人皮面具。“按你的交代都做好了,一张你的一张我的,不过这越是逼真的人皮面具就越是保持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你可别超过了,不然要是露馅可就完蛋了。”   看着摆在自己眼前这一男一女两张人皮面具,苏子衿沉吟了片刻后,栖身坐在圆凳上,闭上眼,抬起头。“我明白,动手吧。” 第472章 仅仅只是因为你欠他吗?   戌时,夜已经整个落了下来,因着祭祀的规矩。落了夜后参加祭祀的人就不能出禅房了。所以寺院里除了巡卫的御林军就只有零星几个僧人来往走过,让人难以想象一个时辰前的热闹。   也因为没有过多的人行走,寺院里除开皇上的禅院外其他地方并没有点太多的灯,昏暗相比起黑夜更能掩人耳目。借着这寺院内繁茂的树木一道人影从后院穿行而出,一路如鬼魅一般飞快的从一队御林军身后无声闪过,双脚踏地而起。双手抓住院墙的顶檐,轻巧的好似一片羽毛。翻墙而入,无声无息的落入右侧禅院。   躲在一颗粗大的万年青后。一双明亮得如同繁星汇聚的眼眸警惕的扫视过眼前,眼见四下无人,御林军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这人影才一个快步从树后山了出来。   是一穿着浅灰色僧袍的小和尚。十分的瘦小,看上去似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容貌十分的普通。可一双眼睛却明亮的让人过目难忘。小小的光头更显得有几分逗趣。   只是若是靠近细看的话细心的人就能看到,那头上的戒疤和其他合上的比起来有些色重了点,而且边缘还依稀能看到里面隐隐透出的乌黑发色。   但在这夜幕之下这光头和脸却是极致完美的,任由谁都无法想到眼前这个清瘦的小和尚会是苏子衿,便连苏子衿自己照铜镜的时候都惊为天人。   宋医女的人皮面具真是越做越好,不仅仅是这脸能易容,就连着满头青丝都能变成光头小和尚。   只是不得不说这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实在是不舒服,似厚重粘稠的东西附着在脸上一样,便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苏子衿清楚的能感觉到这面具在一点点变干,紧绷着皮肤。   宋医女说能维持半个时辰,可以苏子衿如今的感受来说,只怕这半个时辰都难。   时间不多,苏子衿自然是不敢多耽误一分,等气息平稳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僧袍便迈步向前。   走出十步,一转角就能看到十间互相之间相隔两丈的禅房,每间禅房前都挂着一盏淡黄色的灯笼,灯笼上描绘着各自不同的图纹。   这是各个侯爵所住的禅房,因为明日祭祀时身有侯爵身份的重臣需要按着爵位高低由礼部安排在不同的时辰出门,所以为了不弄错就分别在灯笼上画了各世家的图腾来区分,这样做方便了明日的祭祀,也方便了苏子衿,让她不必费时间去找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挂在第二排右侧禅房前描画白鹤青蛇的灯笼,这是沐王府的家族图纹。   一看到那图纹,苏子衿的心里就有几分按耐不住了,虽说如今站在这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像自己了,但到底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心里那压抑了太久的冲动,迈开脚步尽量平缓的走上前去。   “两位大人,小僧……”苏子衿才走到沐郡王的禅房前,刚刚双手合十开口,可还不等她将借口说完,守门了两名侍卫就不约而同的侧退一步,伸手推开禅房未关紧的门,让苏子衿顿时愣在了原地,看着两名侍卫满眼疑惑,深处更是浮起了警惕。   “小师傅无需多说,郡王交代过了,今夜郡王妃会让小师傅送东西来,小师傅且进门吧,否者一会过了亥时可就不能走动了。”瞧着苏子衿一脸的疑惑年长些的侍卫笑着解释道。   听着侍卫这话,看着门对面正前方坐在首位上怡然自得端着茶杯浅酌的沐郡王苏子衿算是明白了过来,沐郡王早就算准了她会来,连借口都早早的给她想好了。   这也倒好,节约时间了。   “是,劳烦两位大人了。”苏子衿双手合十微微一礼,提起袍角便走上阶梯,跨门而入。   这刚刚入门,后脚都还未来得及落地,身后的门就关闭了起来,不得不说这禅房的门做得极好,顿时之间外面的声音就被阻断在了外面。   “郡主,如今你是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多年未见的叛国余孽冒险,值得吗?”沐郡王垂着眼帘专心的用茶盖轻抚着茶叶,看都不看苏子衿一眼。   “不值得!”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   直到如今,站在这儿了,苏子衿的理智都在告诉她,她是在做傻事,是冲动,是不值得的冒险,因为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在戒备森严的御林军巡逻下,在种种规矩下,她一旦被发现不需要等到明日她就完了。   而这样的冒险不过就是为了确定一件事,一个已经和自己没有缘分的人,这样的冒险就像一个傻子在做一件傻得不能再傻的事。   可……   “可我到底还是做了,沐伯伯也知晓我会冒险,不是吗?”苏子衿走上前,站在沐郡王面前,一双明亮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郡王半分不怯。   沐郡王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这小和尚的模样和那双无惧无畏的眼眸,嘴角卷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缓缓摇了摇头。“且别给我戴高帽,我可不知晓,只是略有猜测罢了。毕竟这绝非一件小事,沾染上于你而言并没有好处,反倒很有可能会毁了你的所有,所以……我不确定。”   苏子衿听得出沐郡王的不确定所指的是她对君故沉的情谊,这沐郡王对君故沉的维护可真不是一般的,果然如许荣所言,沐郡王对于镇国侯府的感情远比对自己亲人都还要深,这与君故沉而言是好事。   “那现在沐伯伯可以确定了吧,我想沐伯伯对我也是有期许的,否则不会传信来让雨彤告诉我他的事。”苏子衿很清楚眼前这个沐郡王有多精明,作为商人,万事他都会求稳,若是他对苏子衿没有几分信任,绝不会把君故沉就是黎顾均这等话告诉她。   “许家一门武将,没想到如今倒是出了你这么一个精明的丫头。”瞧着苏子衿这不卑不亢又无比聪慧,沐郡王的心头的满意上升了一分,但脸色却依旧冷漠。“不过我还是不确定,如今情况有变,你明日之后和他也许就没有关系了,这趟浑水你还愿意淌吗?”   “没有愿意不愿意,我必须要淌,这是我欠他的。”苏子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早就想清楚了,她欠君故沉的太多,即使以后陌路,这情她也要还,因为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还他的情了。   “仅仅只是因为你欠他吗?”沐郡王清楚的捕捉到苏子衿眼里那一闪而过的黯然,眼眸似明镜照映出她的模样,低声沉问。 第473章 一个答案   苏子衿张开嘴刚想要开口就说出那个字来,可才到喉咙就看到了沐郡王眼眸里映照出的自己,就好似看到了一面将内心深处的她照射出来的镜子。让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心里那不容许她违背的东西。让她喉咙里的那个字难以再上前一分。   她仅仅只是因为欠他吗?   不,她很清楚,不是仅仅因为这个。   如果只是这个,她不会在他消失之后那么心绪不宁。那么担心焦虑,那么为了能找到他不顾一切,那么变得不像自己……也更不会因为明日不管成不成都会与他咫尺天涯而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还有一点恨怨。   一切的一切她其实心底都清楚,她对君故沉早已经非她当初所想所说的那样了。她对他动情了。   只是,情不知何起。却知缘灭。   “不仅仅又如何,沐伯伯你我都清楚,我能等他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一夜了,明日过了卯时。我与他就是此生无缘了,除非沐伯伯能让他明日卯时就回来。”苏子衿虽说得轻描淡写,可眼眸里却藏不住苦涩和那一丝期许。   可面对苏子衿的苦涩和期许。沐郡王却只能无奈的低下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似叹道:“若是我能的话,我早早的就让他回来了,何必让你走到如此绝境。”   听着沐郡王这无可奈何的话,苏子衿最后最后的一丝期盼都消散了,嘴角的苦涩苦得眼眶里浮起了一许水雾,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似湖水,死一般的湖水。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说得潇洒一点,所以沐伯伯,咱们也莫耽误时间了,我这人皮面具撑不了多久,您知晓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所以烦劳沐伯伯告诉我吧,当是帮君故沉也好,可怜我也好。”   苏子衿这平淡无波的语气落入沐郡王的耳里似针扎了他的心,抬起头来看着她那平静得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心疼她也心疼君故沉,可他也知晓,正如她所说,事已如此,不如让她潇洒些。   “十一月九日,他来临城拜访我,虽说我身在临城,可他在金陵的名号也是有听闻的,我知晓来者不善就拒了,可转瞬他就已经带着两个人出现在了我的书房。二话不说便叫了一声二叔,那一瞬我就知晓他定然就顾均。   过去的事,他没与我多说,只是说了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为镇国侯府洗刷冤屈,如今金陵的局势已经开始动荡了,他要动手了,所以来寻我,让我出手相助。   我与他父亲虽无血缘但却是亲兄弟,我比任何人都想为他翻案又岂会拒绝,同他商议了几许后他便急急的就要走,说是与你有许诺,要赶在二十回金陵去。   当日我就派人去查了金陵的情况,知晓你未知晓后便写了信让彤儿转告与你,本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可却未曾想到顾均这一去却没了踪影,我也曾派人去查过,可只能查到他出了临城就往金陵方向走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但是那日他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没有什么血色,人也有些虚弱,说是感染了风寒,我想或许是他病了,路上耽搁了。”   “应该是如此。”得知了一切的苏子衿脸上并没有一分的变化,只是淡淡道:“数日前我曾收到一封信,说他有事耽搁了,要我等他两月,如今看来那封信应该是真的,只可惜,我等不了了。”   只可惜,我等不了了。   这话沐郡王听得心头难受,想要说什么,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如今的情况除非现在君故沉就能回来,否则一切都没有办法。   “你还有其他想要问的吗,也许……”沐郡王还是忍不下心,想要让苏子衿说出苦来,也许这样她会好受些,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苏子衿就摇了摇头,浅笑道:“没有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今日来其实就是想要知晓一个答案而已。”   前些日子苏子衿还是有期盼的,期盼这今日,期盼能从沐郡王口中打听到一丝一毫,期盼能凭借着蛛丝马迹去找寻君故沉,可今日当听到天婚时她就知晓这个期盼破碎了。   而当她看到了自己的心后就突然之间清楚了,她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冒险为的就是一个答案,为了知道她会不会是君故沉的棋子,虽然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是不是都无所谓了,可她的心还是想知道。   现在她知道了,她绝非棋子。   她相信沐郡王不会在这个时候骗她,君故沉匆忙离去就是因为及笄那日被皇后诬陷的事,他早就知晓会因此出事所以必须要先下手为强,马不停蹄的找上沐郡王,还是直接闯,更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可见他有多急,而这急为的就是因为答应了她会赶在过礼那日回来。   而如今她也清楚的看透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君故沉是个步步为营的人,他的每一步都算计的很精妙,从他借着萧裕景来金陵,到成为客卿,都是他算计好了的,他要复仇,要翻案,必然都是有完整的计划的,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无声无息的就直达敌人咽喉。   而她却是扰乱他棋局的人,一次又一次破坏他的计划。   在公主府,为了救她,他泄漏了夜王的身份;在及笄之时,因为她,他被萧落净和萧裕景识破了本来身份,面临危机;危机之下他不得不急赶忙赶的去找沐郡王,而因为对她的许诺没有时间多准备便要急急赶回来。   这是她知晓的,她不知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得不说,她最初的那句话还是应验了,她成了他的软肋,毁了他,也毁了她自己。   不过如今好了,缘分尽了,自此之后她就不会再乱了他的计了,对彼此,都好。   “沐伯伯,日后他就拜托你了,翻案之事危机重重,若是败了,恳求沐伯伯一定要保住他的命。”低着头,忍着心底那说不出的痛,苏子衿郑重的将最后的恳求说出来,她怕过了今夜便就没有机会说了。   沐郡王也明白苏子衿的心,不忍却无奈之下只能紧紧握拳,别过眼去道:“此事无需你言我也会做,他的事你无需担心,反倒是你,明日定要赢才好。”   “我必然尽力。”苏子衿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狠狠压下去,抬起头来,恢复那平静道:“时辰不早了,我且先回去了,沐伯伯也早日休息。”   说罢,不等沐郡王点头苏子衿就福身一礼转身就走,步伐极快,转瞬就已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了。   看着那及笄而去的瘦小背影,沐郡王湿了眼,紧紧握拳的手重重的砸在桌上,一声砰响,在这夜里,似一声无可奈何的怒吼,凄凉,悲哀,无奈。 第474章 撞破   山顶的夜风总是呼啸的,寒风凛凛挂在脸上就好似锋利的刀一般,生生的疼。   可苏子衿却不觉得。站在先前来时的那颗万年青下。感受着这狂啸的风,打在脸上,灌入衣内,刺骨的寒。冰冷的疼,可她却是喜欢的。   现如今只有这凛冽寒冷的风此刻才能让她保持清醒,让她的心不疼。让她度过这最后的不舍。   大约站了一盏茶的时间,等身子凉透了。那颗心也总算是安定了下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同时睁开眼,一切不舍,哀愁。落寞都消失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比这风更加寒冷的眸色。   抬起脚,顺着树干往上快行几步。纵身一跃。如来时一般灵巧的越过围墙,只是在寒风中站久了,这脚冻得有些发僵,落地之时一时没站稳摔坐了下来。   好在前面是矮树,下面的土层松软,倒是没什么疼。   扶着墙站起身来,拍了拍僧袍上的土,转过头来正准备迈步前行,可这脚才刚刚抬起一分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右侧百官所住的禅院里走出来,快步从左侧走。   往左侧自然要从苏子衿眼前的矮树丛外的道过,因为这过道本就有点偏,道上的灯不多,加上有矮树丛遮掩那人根本就发现不了苏子衿,毫无遮掩的就从她眼前走了过去。   虽说这人看不到苏子衿,可苏子衿却把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侍卫打扮,还带着头盔将脸遮住了一半,可光看那双眼睛苏子衿就一眼认了出来,这人是苏灵珊。   再看苏灵珊走去的方向,是正后院,立即明了了几分。   这等祭祀莫说是妾了,就是正妻,没有诰命,不是女臣都不能来,而苏灵珊这等打扮出现在这里,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而她自己肯定是不敢的,况且她也做不了主,能做主的只有萧落尘。   而这个时辰,苏灵珊从百官的禅院里出来往正后院皇室的禅院赶无疑是在给萧落尘做事,至于什么事嘛,苏子衿的直觉告诉她,该去探一探。   待苏灵珊穿过了左侧的院门,苏子衿便轻手轻脚的从矮树丛里走出来,悄无声息的快步追上去。   一路跟踪,正如所猜测的一般苏灵珊进了正后院后就左拐进了皇子居住的禅院,和沐郡王他们居住的禅房差不多,只是间隔更大一些,之间还有院墙相隔,两间禅房一小院。   萧落尘的禅房在大院的中间,对面原本该是七皇子落住的禅房却没有人,必然是刻意安排的,可见苏子衿的直觉是准的,这件事,不简单。   不过也好在这样的刻意安排,对面没人更适合苏子衿偷听,否则反倒麻烦。   安国寺的禅房的隔音都是极好的,苏灵珊走进房内后门窗紧闭,只要里面不大喊大叫根本不会有透出一分声音来,不过还在这禅院的房相对于其他房屋来说矮得多,苏子衿的轻功虽说一般可飞上去倒是够了。   借助房外的树,找了个借力后整个人轻巧的飞身而起,无声稳稳的落在中间的房梁上,定了几分后才慢慢蹲下身来,轻轻揭开一片边缘处的瓦。   禅房不大,所以即使是从边缘看也能看到客堂和卧房。   此时此刻萧落尘正穿着中衣斜靠在床笫上,而苏灵珊的动作也是快,早已经将身上的轻甲和头盔扒拉了个干净,穿着艳红色的鸳鸯肚兜,半截褥裤,外罩一件桃粉色轻纱,光着脚爬上床,轻车熟路的趴在萧落尘的胸膛上,手指轻轻的在那胸膛上画圈,一点一点往交叉领口去。   当苏灵珊的手勾起那领子时,萧落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眸冰冷的撇向她低问:“事办的如何了?”   面对萧落尘的冷脸相待,苏灵珊非但不收敛,反倒更往上爬了一寸,媚笑道:“殿下放心,妾身问过父亲了,皇上已经答应让把大姐的名字写进女阄里了,这次皇后和柳妃两虎相争之下正好是个机会,父亲让人把男阄都写好了,明日乘其不备换进去,到时候殿下就是渔翁得利,这天婚下来苏子衿跑都跑不了。”   听到这话,萧落尘的脸色才慢慢的回暖起来,眼里的冰冷也渐渐被欲/色取代,伸出手,勾起苏灵珊的下巴,看着那媚眼如似的眼眸,毫不犹豫的就吻了下去,两个人翻滚在床,当即春色满园。   这样的景象实在让苏子衿恶心,一分都不多看就将那瓦片盖上了。   蹲在房顶之上,抬头看着挂在山头的明月,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今早苏子衿还觉得柳妃是走了一步极好的棋,如今看来,这步棋真是烂到了一个极致,柳妃这次真是做了一个最错误的决定,养虎为患。   看得出柳妃走这步棋很明显是想要利用萧落尘,正如苏灵珊所说,如今皇后和柳妃两虎相争,这天婚又不可违背,必然是谁也不会便宜谁,这样的情况下萧落尘的确是可以趁虚而入,等她嫁给了萧落尘,柳妃就会收复萧落尘或者吃了他,毕竟走这步棋柳妃肯定是有后手的。   而如今看来,这个后手就是苏灵珊,这就是柳妃的败笔了。   高看了苏灵珊,低看了萧落尘。   萧落尘虽说不是绝顶的聪明,但是在防人这方面可是绝顶,莫说苏灵珊他本就不信任,就是换做前世的苏灵珊他也不可能让她有机会。   光看刚刚萧落尘眼眸变化时闪过的那一丝鄙夷的嘲笑苏子衿就知晓,这萧落尘只怕是知情的,不过是顺水推舟想要扮猪吃老虎。   只可惜,这阴差阳错的让她给撞破了。   四皇子,七皇子,说实话,苏子衿若是输了的话,谁她都无所谓,不过就是一个死字,可换做了萧落尘可就不一样了,她苏子衿嫁谁都可以,但萧落尘,绝不可能。   不过萧落尘也算是提醒了她了,就算她输了,前世的仇她也一定要报!   找回了自己最初的目标,苏子衿的心真正的安定了一分,站起身来,眼眸渐渐转向东面,看着那远处亮着灯的独院,飞身而下,转身就出了院门。   而在她出院门的一瞬间,一阵劲风起,墙角的矮树林叶顿时被吹起,露出掩藏在其中的身影和一双满是柔情的眼眸,不过随着风过,树叶再度遮盖下,那身影转身就往苏子衿对立的方向飞去,一闪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475章 最终结果   越是到夜里,这风就越是大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不说。就连窗户和门都被吹动有些晃动了起来。咔咔的声音阵阵而起就好像急促的鼓点一样,让人跟着烦躁起来。   而本就已经够焦躁不安的宋医女听到这似催命符一样的声音就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房内来回踱步,一抬头看着铜镜里这张已经四边都卷了皮的苏子衿容貌的人皮面具更是欲哭无泪。   同苏子衿说好了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可这半个时辰超出了一刻却迟迟不见她的身影,这面具已经是救无可救了,一旦被人发现那就是……   ——吱。   宋医女的心正提到嗓子眼。门突然就被推开了来,吓得宋医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连忙背过身去,捂住自己的脸不利索的呵斥道:“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本郡主要沐浴了,出去!”   “我怎么不知道我要沐浴了。”瞧着宋医女这吓得双脚都哆嗦,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反手将门关上。   一听是苏子衿声音。宋医女立即转过身来,看着已经将面具脱下正在拉扯头上的面具的苏子衿,差点就要喜极而泣了。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听不出是哭还是笑道:“我的姑奶奶呀,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得心脏病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心脏病是什么,不过还是要跟你说声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苏子衿将头上的面具扯下,让盘着的发丝倾泻而下。   “郡主,不好意思就不必了,不过下次你可千万别这样了,我这颗小心脏可受不了。”放开手苏子衿的手,宋医女是连忙安抚自己的心脏,喘了口气后才定下心来问:“不过郡主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事情不顺利呀?”   “事情很顺利。”苏子衿垂下眼眸,看着手里已经皱得如同树皮一般的人皮面具,随手扔进炭炉里,转身一边往卧房走,一边云淡风轻道:“不过是抽了点时间去为明日的失败选择一条路,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为失败选择一条路?”宋医女心中疑惑,看着苏子衿背影不是很明白这话的意思。   “就是如果明日我输了,便就要嫁给四皇子或七皇子其中一个,所以,我率先为失败选一条路,以免到时候,手足无措。”苏子衿的声音平和的好似平时的闲话,可这闲话落在宋医女耳内却让她整个都愣在了原地。   她原本不明白那日苏子衿说的不是生,便是死,如今,她似乎明白了。   “原来你说的死就是这个,也是,不论是嫁给四皇子还是七皇子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吗,既然都是死路一条,那你还选择什么?”   选择什么?   苏子衿脱僧袍的手停了一分,但片刻又继续不紧不慢的褪去,轻笑道:“选择一个能让我活得长一点的人。”   说完,不等宋医女回过神来,苏子衿就将僧袍彻底的脱了下去,转身走到床边,将鞋脱下,放下帷幔,把一切都遮盖住。   当宋医女回过神来开口想要问的时候,那帷幔已经完完全全的合上了,就像一道屏障,她知晓她不能再问什么了,也感受得到苏子衿的疲累和无奈。   为输做选择,多么的讽刺,虽说不清楚苏子衿的计划是什么,但由此可见明日这赢的几率并不大。   明日,当真是不是生便是死。   ……   亥时,按着寺院的规矩所有禅房都吹了灯,准备入眠。   在人人都已经躺在床笫之上之时,皇后却依旧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一个雕像一般,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眸色才一亮,盯着对面的房门。   片刻房门就被推开,关上门路月摸着黑快步走进来,立在皇后身侧,压低下声音道:“娘娘,查过了,确实如路星听到的那样,礼部管理祭祀品的主事房内的确有写好的男阄,全是六殿下的名字,明日一旦倒进去必然抽中他。”   听到这话,皇后的眼眸顿时阴冷得似千年寒冰。   她知晓这件事柳妃绝不会这么简单,但倒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萧落尘身上做手脚,若非及时发现,她倒真是要在柳妃手里栽一个大跟头了。   “让人连夜写阄,将那主事那的阄全数换成宇儿的,切莫让人发现。”   “奴婢已经让人去写了。”路月乖巧的端起桌面上的茶,递给皇后,略有几分好奇道:“不过娘娘,这放消息给咱们的人到底是谁呀,路星说只看到背影,是个小和尚,这事会不会有诈呀?”   “诈?那也得有其他路给她诈呀,人被逼到了绝路自然就识时务了。”皇后冷哼一声,转过头,看着北边的窗户。“行了,本宫要歇息了,你且却盯着,把事办好。”   “是。”   ……   子时,安国寺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不过右侧院礼部的禅院里却格外的热闹,三道难以发现的黑影从天空划过,顺着半开的窗户悄无声息的钻进了一间屋子里。   听着犹如雷鸣的鼾声轻车熟路的打开上了锁的箱子,将里面藏在暗格之中的一个锦袋取出来,把里面的折好的阄抓出一把,剩下的全数倒进炭炉里,随后将另一个人递上来的袋子里的阄倒入锦袋内,把手里握着的撒在面上,封好重新放了回去,锁上箱子,原路返回。   三个黑衣人一气呵成之下仅仅只用了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皇后所交代的事,一切都无比顺利。   只是等他们走远了后,那床上的帷幔被撩开了来,除开那躺在床笫之上继续鼾声如雷的中年男人,一袭白衣的君故沉从床上走了下来,看着那箱子,嘴角扬起一抹狐狸的笑容。   从袖中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一如刚刚那三个黑衣人所做的那般,一样的步骤从头再来了一遍,唯一不同的是,那刚刚换上去的阄全数进了炭炉,一个都没留下。   短短半盏茶不到的时间,这明日的结果就换了两个了,不过,这是最终结果了。 第476章 天怒之兆   不论阴晴圆缺,时间都不会停歇一分。   随着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分立在寺院四周的大号角就被吹响了起来。沉重而低沉。   这是祭祀的第一声号角声。是警醒所有人起床梳洗,再过一刻就会响起第二声,到那时百官就要出门前往祭坛了。第三声时侯爵众臣依照安排的顺序出门,第四声是皇子公主。第五声是后宫嫔妃,第六声是王爷,第七声就是皇上太后以及皇后了。   因着苏子衿是要最早出门的。若真是按第一声号角起来的话根本是来不及的,所以早早的就已经起身梳妆了。第一声响起的时候她已经将朝服都穿好了。   站在铜镜前,看着似带着面具的自己。苏子衿的心无比的平静。   真正的平静。   她原以为,她会紧张,会担忧,甚至会害怕。可当真看着这天一点一点的亮起来,她却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或许是她真是败了。败给了天。败给了听天由命。   也是讽刺,她当初说过要逆天而为,可到底最终却要听天的。   随着心中的冷嘲起,第二声号角声也跟着如期而至了,一直等在门口的宋医女将房门打开,担忧不安的看向苏子衿。   苏子衿却淡淡一笑,走上前,拉起宋医女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停留的走出禅房。   祭祀的祭坛就在安国寺最后的顶峰上,太后的禅院是相对来说靠后些,所以苏子衿从这儿发出相比别人会快小半柱香的时间,加上她本身有武功在身,在陡峭的山路也算不得什么,所以自然而然除开礼部和钦天监的人她是第一个上来的。   祭坛极大,约有两亩地大小,铺就的大理石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四周边缘角肃立着四根三丈高的巨大青铜柱,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龙,纷纷飞翔于天。   祭坛中央的五龙腾云的巨大祭台上已经放好了今日祭祀要用的东西,三牲六畜,白烛高香,白银金箔……在密密麻麻的祭祀品里,苏子衿一眼就锁定在了放在青铜四尊香炉后面的八宝镶嵌珐琅的祈福罐。   这便就是苏子衿输了之后的结果,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走上前将里面的自己的阄全数取出来,只可惜她不能,因为那里面如今也还没放进去阄儿。   就连最后任性的机会都不给她,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苦笑了。   不过这苦笑也是转瞬即逝,片刻就收了起来,因为其他官员已经开始上来了,他们是一道出门的,自然一个到了其他的也就跟着就到了,片刻的时间数百人就一涌而来,清冷的祭坛顿时也热闹了起来。   礼官按着品阶顺序给众人指明站立的位子,因为苏子衿到祭坛的时候第三声号角声就响起了,等百官站好侯爵众臣也依次爬了上来,不过和百官不同的是他们是分站在四根青铜飞龙柱下的,寓意为擎国之柱。   而侯爵这一站立好后,这第四声出门的皇子公主也就跟着上了来,虽说这七声号角声七刻加起来快一个时辰了,但这般之下却也过得极快,仿若不过眨眼的时间七声号角声就响完了,所有人也已经按着位子各就各位了,只等皇上太后和皇后了。   不过因为三人的禅院离这祭坛都不远,来的也相比别人要快许多,半刻左右就已经从另一侧山道上了祭坛,直接走到祭台前。   礼官将托盘的三块高低不一的玉牌跪交给三人,卯时一到,随着礼官一声跪地高呵,皇上三人便高举玉牌跪地而祭,身后的嫔妃百官自然也跟着依次跪下。   一如昨日入寺一般,礼官的吟诵祭礼同那方丈的相差不多,期间还要不时起身三跪九叩。   这样的祭礼持续了整整的一个时辰,待到卯时的最后一刻礼官才将手中的祭礼书吟诵完,由国师张真人亲手将点好的高香送到皇上手中,只要皇上将手中的高香插/入青铜四尊香炉里祭祀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天婚了。   也就是说德妃的计只能在这个时候施展了,可眼见着皇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往祭台走去,四周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苏子衿不免有些坐不住的焦急了起来。   即使是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到底还是想赢的,至少也要赌一把,可如今眼见着祭礼都要结束了,她的赌盘却还没有开,让她如坐针毡,但看着皇上越来越靠近那香炉她却没有办法。   难道说是德妃背叛她?难道她连赌都没发赌就要输了?   不!绝不可能!   即时是最后的一丝机会她也要赌!   眼见着皇上已经走到香炉前,抬起手欲将高香插/进去,苏子衿握紧双拳,狠狠一咬牙,脚下用力。   ——轰!   就在皇上手中的高香刚刚接触到香炉里的红土,苏子衿正要起身的时候,一道青紫色的惊雷突然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劈在西北角的那根青铜飞龙柱上。   五人环粗细的青铜柱竟被这雷拦腰劈断,一丈长的柱头整个坠落了下来,飞快的砸在地面上,龙头着地,砸开了一个大坑的同时龙头也粉碎了,青铜碎片和大理石砖的碎片随着巨大的灰尘四散飞去,场面难以言喻的惊人。   好在西北角是祭台的另一边,并没有人,只是那跪在那柱子下的王侯爷被吓懵了,看着那就落在自己身前两丈的柱头是当即就失了魂。   而这祭台另一侧的人也不比那王侯爷好多少,看着那坠地的柱头,破碎开来的龙头,满地的碎砖和裂纹,谁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就连苏子衿都吓愣住了。   她知晓德妃是要借这等事来编造一个所谓的天命来让逼皇上不得不答应让萧落净当她的继子,可她没想到德妃竟然能做这么大,有这么大的胆,把这祭坛的青铜飞龙柱给打碎,而且还是引天上的雷,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怎么可能是人能做到的,那雷,那柱子……   “皇上!此乃天怒之兆啊!” 第477章 极阳之人   在所有人都被吓得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的时候,站在皇上身侧的的张真人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惊惧的看着皇上声嘶力竭的高喊起来。在这四周环山的地方,声音不断的回响,撞击着所有人的心尖儿。   而对于皇上就更是像一把巨大的铁锤狠狠的砸在他心头,砸得他身子都撑不住的一晃悠。若不是手抓住了香炉的一角整个人只怕都要摔下去了。   作为皇上,最怕的就是民心不稳。   而这民心往往都是偏向于愚昧的,特别是在南楚。神鬼之说更是深入人心,自然的这些个天意呀。天怒呀就更是这最能蛊惑人心的东西了。   作为皇上,在这一年之中最大的祭祀里引来了天怒。这代表着什么?   “天怒?张…张真人,怎么会天怒?今年风调雨顺,战事也接连获胜,百姓安家乐业。前些日子钦天监可是还观测到了大喜之相,怎么会天怒呢?”皇上的声音都忍不住的微微有些颤抖起来,看着跪在身侧的张真人心里直发怵。活怕他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来。   “这为何天怒得让贫道算上一卦才能知。”看着那破碎得面目全非的龙头。张真人的眉头也是紧紧蹙着。   这般情况下若是不弄出个所以然来,这祭祀就进行不下去,虽说皇上这心里担心,可到底关乎天事,更关乎他的位子,自然的也不敢多耽误时间,连忙伸手去抚张真人道:“那就请国师一算,事关重大,一切就交由国师了。”   “皇上且放心,贫道定然会为皇上求问个清楚。”   张真人双手相合作揖后便转身走到了祭台前,转眸将自己的徒弟召了上来,从徒弟身上的箱子里取出一个龟壳,伸手从虚空一抓,飞快的往龟壳内一塞,摇动之下竟能发出铃铛一般的声响了,张真人口中还念念有词。   摇晃是数十下后,张真人拿着龟壳的手一挥,龟壳内的东西掉在了祭台上,是五个都有残破缺口的铜钱,但却排列得十分真整齐,一字排开,每个相隔一指宽。   虽说这众人看不懂这铜钱的个什么卦象,什么意思,可却能看到张真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几分,双眉更是皱得几乎都要拧在一起了。   看着张真人这般表情,人人都知晓这卦象不好,皇上就更是心猛的提了起来,抬起手来,正想要开口询问结果,可还未出声张真人就突然猛的转过身来急声低问:“敢问皇上,皇子之中谁是辛巳年六月十五午时三刻出生属蛇的。”   辛巳年六月十五午时三刻属蛇的?   皇上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想不起来,只能转眸看向守在一边的艾公公。   艾公公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皇上在想什么,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俯在皇上耳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皇上,是太子。”   听到太子两字,皇上心头一咯噔,转眸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跪在皇后后面的萧落净,看着他依旧跪在原地担忧的看着前方,有些拿不准,这天怒如今看来是在萧落净身上了,依张真人的脸色来看这事必然很是严重,那么一旦说出萧落净来这结果只怕最差也要落个被废。   若是萧落净被废了,太子之位空悬,皇后和柳妃两派的人必然就会争这个太子之位,百官逼迫之下他就不得不要选出一个来,而如今除开萧落净其他的都不是能成为挡箭牌的人。   可若是不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天怒又这么大,要是没有一个交代是不行的。   一面是推出萧落净后的局面失控,一面是他不说之后的舆论哗然,皇位动摇,相较之下皇上很快就有了答案。   “太子是。”转回眸,皇上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但转瞬就换做了担忧问:“国师,此事到底是如何?太子他与这天怒有关不成?”   皇上并没有压低声音,这话一出顿时前面跪着的众人都哗然了起来,人人都看向萧落净,或惊讶,或可怜,或鄙夷,或嘲讽……而萧落净却都看不到,整个人是吓得脸刷一下就白得渗人,看着张真人和皇上瞳孔闪烁,嘴唇发颤道:“国…国师,这…我…”   “皇上,太子殿下,不必如此紧张担忧,这天怒虽说是因为太子而起,可也并不能怪罪太子。”张真人轻声安慰两人,可这还未等人将心给落下去却又话锋一转道:“只是这要破解却有些困难。”   张真人这话把皇上给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做因太子而起却又不能怪罪太子?什么叫做破解有困难?这太子到底要如何处理?   “国师,朕不太明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国师莫有顾忌,一切明说,即使在困难,为了南楚,为了百姓,朕也得破解。”   听着皇上这话,张真人有些迟疑,回头看了一眼祭台上的卦象,思虑了片刻后似下定了决心,沉声道:“回禀皇上,此天怒乃是储位不稳引起的,太子是辛巳年六月十五午时三刻出生的,乃是阳年阳月阳时,极阳之人,又是属蛇的,这蛇又称为小龙,这极阳就是小金龙,身居太子之位乃是必然,这对江山社稷,对皇上都是大利。   但是,太子生母分位不高,又早逝,这没有了母就等于没有了阴,这世间万物都需要阴阳调和,没有了阴压制,这极阳日积月累就越发的盛。   如今太子眼见着就要虚岁二十有八了,这是男子一生之中阳气最鼎沸的时候,所以太子的阳气自也到达了顶峰,一旦翻了年这阳气便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阳气冲天这利就会变成弊,这天怒就是一个警示,若是不能压住这阳气,来年只怕南楚就……”   张真人不忍再说下去,可他这欲言又止却更是让人往最坏的想,而最坏的就是——亡国。   “国师,这阳气要如何压?虽说困难,可也必然有破解之法的是吧?”皇上是彻彻底底的慌了,如今离翻年也就十日时间了,若是真如张真人所言,那就不是格局变化皇位动荡这么简单了,而是他会从皇位上下来,成为亡国之君!   “要破解说来也简单,就是找一个年长的,位份高的,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属龙的女子给太子做母,阴治阳,龙驯蛇,方能破解一切。可是这样的人万里都选不出一个来,就算如今去寻,短短十日也来不及了。”垂眸看着卦象,张真人是无可奈何的叹着气。   可他叹气之时却有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第478章 事定了下来   阴年阴月阴时出生属龙。   这样特定的人实在是千个难寻,万个难找,可是在南楚。却不难。   虽说时过境迁还活着知晓这件事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但到底还是有人知晓的,并且记忆犹新。   三十五年前,大世家薛家嫡长女出生,那日是电闪雷鸣。下着瓢泼大雨,又是深夜里,喜得嫡长女的薛大学士却没有半分喜悦。反倒是深深的担忧。   因为在南楚,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就已经是大忌了。属龙的就更是万万不可的,这就是阴龙了。也称为母龙,身为帝王,人中之龙又岂会容忍一条母龙的出现,若是被发现这女娃就只有死路一条。   薛大学士爱女心切。不忍让女儿一出生就死去,所以谎说了时辰,将子时说成了亥时。并且将知情的稳婆丫鬟全部杀了。才保住了女儿的命。   可偏偏这件事在十三年后迎来了峰回路转,当时太上皇身体日渐衰落,太子又离奇死亡,局势动荡,权利之争风起云涌,当今的皇上是其中最勇猛的,可当时的八皇子也不弱,但最后还是皇上胜了。   对外传言是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而这个中渠道内部的人却都知晓,是因为一个女人。   起初争权的时候皇上其实是节节败退,被八皇子几乎是都要逼到了绝境,可不知道哪里来了个算命的野道士,告诉皇上他龙气不足,被强龙压制,若要反胜就要娶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属龙的母龙来做妾室,借母龙的龙气一飞冲天。   当时皇上被逼到了绝境自然不会去考虑这事的真假,只想要寻一个机会,所以想都没想就去找寻这母龙。   虽说薛大学士是封锁了消息,可到底这纸是包不住火的,皇上的恩师丁太师不忍皇上坠地,就出卖了好友将母龙是谁告诉了皇上,自然的皇上当即就找上了门,以若是不嫁就说出去为要挟,薛大学士不得不在女儿十五岁一及笄就把她下嫁给皇上为侧妃,这侧妃也就正是如今的德妃。   而也正如了那野道士说的,德妃才刚刚一嫁进去皇上就连连走好运,加上有丁太师和薛家辅佐,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打败了八皇子成了太子,不久后顺理成章的登基。   这母龙的事也随着皇上的登基没有人再敢说一句,但不代表会遗忘,知情的人忘不了,皇上更是忘不了,特别是登基之后这母龙二字就像一根刺一直刺在他的心上。   二皇子死了这对于皇上来说其实是一个喜讯,德妃没有子嗣了,到头来也不足为惧,可若是有了,还是如今的太子的话,那这事可就……   不,绝不能!   “皇上,事关国家兴亡您还在犹豫什么?德妃娘娘是在眼前,此乃天意所向,请皇上为南楚着想,为百姓着想,为苍生着想呐。”皇上正想要开口回绝,想要假作不知晓把这事暂时压下去,可没想到他这嘴才刚刚张开,站在百官最前方的丁太师却跪地哀求着高呼。   在这等地方,声音瞬间就灌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一瞬间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这德妃就是这母龙,就是一切的救赎。   随着回过神来的第一个人跪下,瞬时间文武百官,王侯将相站着的都齐齐跪下,跟那些还跪在地上的一道高声同丁太师一样哀求:“请皇上为南楚着想,为百姓着想,为苍生着想。”   听着这几乎是震耳欲聋不断一阵一阵回响打来的声音,看着跪在地上一副忧国忧民神色的丁太师,皇上的眸色渐渐冷下来,扶在香炉上的手紧紧握拳,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他算是明白了,什么天怒,不过是一个圈套,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为的就是把德妃和太子凑到一起罢了。   眸子缓缓移动,落在跪在皇后身后依旧一脸温婉的德妃,皇上心里忍不住冷嘲一声,嘲笑他千算万算没成算到这个德妃有这么大的野心和胆子。   原本皇后和柳妃相争,德妃身后绑着薛家却哪一边都不去,他以为德妃和薛家是被逼到了绝境,他们在等,等最后没有半分的时候选胜的一方保命。这对于他来说是好事,否则对稳固形势很麻烦,但千想万想没想到,德妃和薛家竟然搭上了太子这条线,还在今天憋了这么大一个局。   当着众人的面,这天怒已经深深的震撼人心了,而丁太师的话又有谁敢去反驳呢,何况还是事实。   皇上明白,这个局他已经是走不出去了的,能做的只有顺着他们。   只是他有些怀疑,德妃,薛家,真的有这么大本事?   张真人,得道高人,两朝元老,当年是因为太上皇救了其一命,为了报恩才来南楚做国师,除开这一年一度的大祭祀基本云游在外从不出现,就连他想要找到他都难,跟莫说是薛家了。   而且,张真人虽说面上称他一声皇上,可他却根本就不可能为他所用,那么又岂会为德妃所用来插手这等世俗争斗的事呢?   再则就是丁太师,虽说他们师徒之间的确有些嫌隙,最近因为那镇国侯叛国案子的事更是有些剑拔弩张,但是他很了解自己的这个老师,除非是早已经死了的薛大学士,否则凭德妃和其兄这些个小辈根本不可能请的动他。   如此来说,就算德妃和薛家想要这么做也绝对请不动这两座大山,如今这个世上能请的动这大山来做这等事的只有一个。   看着那人依旧平静得仿若什么都没发生的脸,皇上却明白了,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苏子衿,为了保住一个同她相识半年左右的小丫头。   做了她三十多年的儿子了,到最后却顶不上一个有几分像她那死去女儿的小丫头,何等的讽刺。   “众爱卿们莫急,朕不过是在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好。既然是天意,那此事便不能马虎,再则如今吉时过了,草草祭祀是大不敬,所以,钦天监立即去推算,在明日里选出一个吉时来再将此事和天婚办了。”   说罢,不等钦天监的人回话,皇上转身就往外走,顺着山道快步而下,身影转瞬就消失了,而事却是定了下来。 第479章 我知晓的计划可并非是这样的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通往祭坛的山道十分陡峭,可皇上却似如履平地一般。非但步伐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反倒是越走越快,而脸上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黑,走回独门独院的禅院的时候已经黑得比那锅底还要黑了。   一进房内,还不等后跟进来的艾公公把房门给关上。皇上就已经冲到了书桌前,双手狠狠的一挥,满书桌的奏折。墨砚,毛笔是散落了一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莫气坏的龙体。”艾公公知晓皇上今日是真的被气极了。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去安抚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可还没等那手接触到龙袍,皇上就毫不留情的一挥手,将艾公公的手狠狠的打开,双眸冒着熊熊怒火的盯着他。面目狰狞得似要吃人一般咆哮道:“息怒?你要朕如何息怒?今日如何你看不到吗?为了一个小丫头,她们一个二个竟然联合起来算计朕,把朕逼到绝境!”   皇上恨。恨透了!   九五之尊。掌一国之权,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因为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德妃和太子联手,这其中若没有苏子衿穿针引线皇上打死都不信德妃会亲自找上落魄的太子,而太子会有能力说服德妃,而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他们为了他们之间联系更加紧密更加壮大,也是为了保留住苏子衿和护国公府。   至于那个人,纯粹的就是为了护苏子衿,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真的假的都分不清楚了!   “皇上,事已至此您生气此事也这样了,何必气坏了自己个的身子呢。再说了,皇上,德妃娘娘和太子的事是已经躲不过去了,不管如何如今他们都已经以母子的身份绑在一起了,太子有了德妃和薛家和以往就不同了。   若是再加上护国公府和柱国侯,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比四皇子和七皇子还高了,这荷悦郡主是中间最重要的线,皇上,此事依奴才看得要尽快断了这线才好,不若那天婚的事……”   “你个老糊涂,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了?这事你看不透不是?”不等艾公公把话说完皇上就狠狠的骂了一句,看着他眼眸里的慌乱才别过头去道:“今日他们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反抗这天婚,那荷悦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主谋,如今德妃和太子成了,一旦天婚起她为了保命肯定会直接委身给太子,而以如今的形势朕却拿她没有办法,所以朕才将那天婚放到明日。”   听着皇上这话艾公公才茅塞顿开的醒悟过来,明白了皇上是真是被逼得毫无他路了,不免也跟着有些慌了起来。“那皇上,此事要如何办是好,若是荷悦郡主嫁给了太子,那对外看来这太子的势力就很大了,必然会有臣子投诚,聚多则大呀。”   “如何办?很简单。”皇上冷哼一声,垂下头,看着地面上散落开的奏折,眼眸微眯一分,勃然的杀气顿时喷薄而出。“只要这根线断了,这事就没有这么难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艾公公惊讶的看着皇上,抬起手无声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见皇上神色不变,吞了一口唾沫急问:“可是皇上如今那荷悦郡主被许家护着不说,她自己武功可不低,这次随来的暗卫并不多,只怕不好办,而且护国公和柱国侯那边也不好糊弄过去呀。”   “老东西,你真是老了。”皇上抬起头来,看着眉宇之间全是担忧的艾公公,冷笑一声,视线若有所指的看向窗外的某处。“今日这事对朕是不利,可对其他人来说更是不利,朕的人不能出去太多,可她们的就未必了。”   皇上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谁艾公公一转脑子就明白了过来,连忙福身行礼道:“皇上英明!是老奴愚钝。”   “愚钝?你这只老狐狸惯是会装疯卖傻,是真是假朕懒得与你计较,且去办事吧,切记一定要见到尸首。”   “老奴明白,皇上放心。”   ……   这事定了下来,皇上也走了,众人自然也不敢在祭坛上多做停留,依着来时的顺序由高到低依次下了祭坛,各自回了各自的禅房,等待接下来明日的通知。   而苏子衿因为昨日是去陪太后,今日没有了太后的召请自然就不能私自去了,只能回到自己的禅房里。   虽说这禅房是按位份排列的,但许家也做了不少心思,明的不行,暗的却是走通了。   将苏子衿的禅房安排在禅院最中间,前面虽说是两个郡主,但因为病弱都没有来,自然的就顺延给了许家两位夫人。后面的则是沐雨彤和一间早就暗伏了人的空房,这样即使是不能出门也能护住苏子衿,至少能给她一个安安全全说话的地方。   一进入禅房里,关上门苏子衿就坐在了四面鼓小凳上,手撑在圆桌上扶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双眉紧紧蹙着,是不是发出轻微的啧声和叹息声,十分苦恼。   待看着引她们回来的那个小和尚彻彻底底的走远后,宋医女才拿起茶壶来倒了一杯茶放在苏子衿面前,笑说道:“郡主,你今日都赢了,干嘛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赢?”苏子衿睁开眼来瞥眼看向笑得开心的宋医女,眉头一挑,有些好奇问:“你怎么就知道我赢了?”   “郡主,我虽然没有你那么高的智商,也算不懂你们那些个算计,不过我有眼睛呀。”宋医女得瑟的耸耸肩膀,可看着苏子衿那满满都是不相信的眼神,倔脾气上了来:“得得得,你不信,我说给你听,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昨夜你跟我说你去为输找后路的时候,我才知道你的输和死代表的是什么,我觉得你既然去找输的后路了,就必然是赢的几率不大。   我今天去的时候还一直担心来着,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你的赢是什么,不过一看到那天怒,听到那道士说太子,我就知道你的计划就是让太子和德妃绑在一起了。   那场面这么大,在你们这个时代又是最为信这个的,话说到那个份上了,皇上根本没有机会拒绝,一旦拒绝那就是不顾国家社稷,不管苍生百姓,这可是动摇民心的事,他敢拒绝吗。   所以,这难道不是赢吗?”   “是。”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   “看吧,叫你别小看我,我就是懒,勤快起来我自己都害怕。”宋医女得意洋洋的一挑眉,不过片刻就落了下来,眼眸里露出疑惑问:“不过我不明白一点,你这个天怒的计划明明这么完美,你为什么还要为输做打算呢?”   “我知晓的计划可并非是这样的。”苏子衿苦笑一丝,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第480章 我和他,到底没有缘分   “并非?”宋医女惊错的睁大眼睛,看着苏子衿,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这个计划不是你出的?别人告诉你的不是这样的?郡主,你该不会是中了别人的计了吧?”   “中计倒是不至于。”事情既然已经成了,那么就证明德妃没有背叛她。“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实在蹊跷,计。是我设计的,但安排是别人安排的,我知晓的是会由张真人的徒弟动手制造出一个天意的卦象来。但事实你也看到了,变成了张真人。还天降惊雷劈断了那青铜柱,这是人力所不能为的。”   到现在那道惊雷和掉落在地的柱头都还清清楚楚的印刻在苏子衿的脑海里。包括张真人的每一句话她都还记得,这一切简直太让她觉得超乎想象了。   明明德妃告诉她的是张真人的徒弟欠了薛家的人情,由他制出一个所谓的天意来,到时候由太子这边安插在暗地里的人劝说皇上。这件事就是铤而走险的事。   首先有张真人在,徒弟的天意很有可能被识破,其次是他们手上没有位高权重能说服皇上的重臣。所以这个计划赢的几率确实不大。   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会有那道雷。而且会由张真人亲自出马,丁太师随后逼近,这就正如宋医女所说,皇上没有拒绝的机会,稳赢,可是这是为什么?   张真人也好,丁太师也好,都不是德妃或者太子能够请的动的,那道惊雷就更是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子衿实在不安,而且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算遗漏了,在蠢蠢欲动。   “这有什么人力所不能为的,青铜这种材料本来就导电,在高山之上竖立这么高的青铜柱本身就已经能够引雷了,再加上今早的天气你也瞧见了,有不少乌云呢,其中必定有一两团雷云。   只要算得准方位,在那柱子上做手脚,要想要引下一道雷根本就不难,我们那楼房上都有这么一根东西用来避雷用呢,你要是不信呀,回了护国公府我给你弄一个小的出来,雷雨天给你瞧瞧。”   听着宋医女这说得虽然她不是很明白,但却头头是道的话,苏子衿实在惊奇,对于她来说是难以相信,是人绝对做不到的事,在宋医女那却是那么不点都不起波澜,仿佛就是平日里经常发生的事一样。   而且她相信,宋医女绝没有骗她。   “你的那个世界真是神奇,若是有机会,真想去看一看。”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带你一起回去,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神奇。不过呀,咱们得要保得住命才有可能等得到那个机会。反正你这惊雷呀肯定是人为的,你且想想,可有什么线索吗?”   苏子衿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今日的事除开结果是我知晓的外,其他的我都是两眼一闭,眼前一黑,即使解开了这一样又如何呢,黑还是黑,要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只能等下了这五行山,找个机会当面询问德妃。”   “好像的确也只能这样了。”苏子衿说一抹黑,不知道完全内情的宋医女就更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好了,郡主,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赢了,这是好事,这样你就有时间继续等君公子回来了,该开心才是。”   听到君公子三个字,苏子衿嘴角的苦涩更深了一分,低着头,看着眼前茶杯里的茶水倒影出的那双悲伤的眼睛,咬了咬牙,似说给自己听一般道:“不论我是赢是输,我都没有时间等他了。”   “为什么?”听着苏子衿这话宋医女彻彻底底的不明白了,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等君故沉回来吗?明明赢了为什么等不了?   “宋医女,天婚,你今天应该听到过了吧。”苏子衿不急不缓的说着,抬起头来,双眸犹如死水一般。“天婚,就是从罐子里抽签,里面有未婚男女的名字,一旦抽中一月之内必须成婚,否则就是以叛国论处。你觉得,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天婚,是个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   宋医女的心狠狠的咯噔了一下,脚步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苏子衿的眼睛双唇几度张合,过了半响才说的出话来:“为了你,那抽签女方肯定是会抽到你,男方不是四皇子就是七皇子,这就是你的输。”   “是,为了不输,我着急赌这一把,让太子和德妃绑在一起,势力大涨,这样我就能以自愿嫁给太子为妾来躲过这个天婚,所以,不论我输还是赢,我都没有时间等他了。”   我都没有时间等他了。   说得很轻,很淡,就像似一阵微风吹过,可却让人揪心。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你们两个那么般配,明明都已经订婚了,明明他那么喜欢你,你对他也……为什么?”   宋医女无法接受,虽说她见过君故沉的次数不多,也很畏惧他这人,可她看得出来他对苏子衿的心,几乎是要把她宠在手心里了。而苏子衿对他也是有情的,眉目之间表露无遗。   及笄那日有多困难,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却偏偏要因为这种事……   “郡主,这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甘心吗?这一错过了,只怕就是一生了。”   “我明白,可已经没有办法了,一切都是天意吧,我和他,到底没有缘分。”苏子衿苦笑一丝,伸出手,将那杯都冷了的茶端起,一饮而尽。   已经渗出苦味的茶水划过喉咙,竟然像烈酒,无比的刺喉,烧心。   “可……”   宋医女还想要说什么,可还不等她说出第二个字,苏子衿就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捂住她的嘴巴,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了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心整个提了起来。   祭祀未结束,按着规矩还是不能随意出禅房的,而僧人就更是不能入女眷这了。这个时候有人来,还通过了前面的许家两位夫人,难道是……   “荷悦郡主,皇上有事找您,特意让老奴来接您。” 第481章 中了埋伏了   随着艾公公声音的响起,那渐渐走近的影子也停在了门前外一丈远的地方。   从那微微发胖的身形就能看得出就是艾公公,只是他的出现却让苏子衿疑惑不明。皇上今日应该也能觉察出来自己落进了圈套里。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怎么会有事来找她呢?   一时之间苏子衿想不透,但也不能将艾公公就这么晾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将残留的情绪全数收起来,转身将房门打开来。   “劳烦艾公公走这么远的路了,只是不知皇上找我是有何事。竟这般急着让公公来接?”苏子衿走出门去,笑言寒暄着问。   “皇上只说让老奴来接郡主。至于什么事倒是没有跟老奴说,不过……”艾公公的脖子往前伸了一分。压低声音道:“老奴私想着应该是天婚的事儿,这两天皇上老琢磨这事,今日这天怒一出就更是心绪不宁了,只怕是要取消了郡主您的阄。这天婚可是天大的喜事。郡主如今这般老奴想着最好还是同皇上争取几分。”   瞧着艾公公这一副私自透给她秘密,卖她人情的样子,心头不由得赞叹。皇上身边的人真是不容小觑。这艾公公就是一条精得不能再精的老狐狸,这演技可不是一般的,这话里话也是恰到好处。   嘴上说着皇上什么都没说,却以私想着来应语,既不搭上皇上,也给了她答案和警示。   今日的事背后如何,皇上必然是已经想了个透彻了,也明白天婚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张逼迫她不得不整个融入太子一党的绝路,虽说实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可对外来说可就是天大的区别了。   皇上明白如今太子和德妃接连的事是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的了,所以不想再给太子继续壮大的机会,打算把她从天婚里除名。而让艾公公这么说就是为了告诉她要让她自己亲自要求除名,这样皇上的面子保住了,而没有了逼迫她自就也不用委身与太子。   这样,与皇上来说是喘息的机会,与她来说也是。   时间虽说不多,但至少她还能再等他数日,一丝庆幸和喜悦不自觉的爬上心头。   “谢艾公公提点,我知晓如何做了,烦劳艾公公带路吧。”   “郡主且随老奴来。”   艾公公弯身一礼后转身就顺着院里往院外走,苏子衿紧跟其后。   而站在房内的宋医女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禅院的拱形院门,虽说她也听出了皇上的意思,与苏子衿来说是好事,可不知道什么,总是觉得心绪不宁的。   ……   出了左院的大门,转入金光殿后的十字路,虽说苏子衿不知晓皇上是住在哪里,但想著作为九五之尊必然是该在东面,而且为了方便祭祀肯定会靠后得多,当该从东面的路走。   不过艾公公却走的是东南的方向,让苏子衿有些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贸然开口问,直到走到第二个路口,艾公公转而走向西面就坐不住了。“艾公公,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我虽不知道皇上住在哪里,可却是知道从这里往这再走可就要出寺院了。”   “郡主,的确是要出寺院去的,今日的天怒绝非小事,皇上下了祭坛便就同张真人和方丈以及钦天监的几位大人去了佛经塔商议明日祭祀的事了,若非这事急皇上也不会今日让老奴来接郡主去。”艾公公脚步不停歇的边说边走。   而这么一听苏子衿才反应过来,的确明日的事皇上得要好好商议一番,佛经塔是安国寺最为防备严密的地方,除开皇上和方丈不得允许的人就连那塔所在的山峰腰都上不去。   疑惑顿消的苏子衿安稳了心,一路跟着艾公公走出了寺院,顺着山道而下,从半山腰的木板吊桥横跨到另一个山头,站在山顶远远的就能看到对面山顶上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金塔,微微涣散着金光,神圣无比。   “郡主且在这稍后片刻,老奴先去通报一声,一会再出来接郡主。”   苏子衿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即使是皇上亲自命令的她也不能直接被带进去,必须要先通报了才行,所以自也不会为难,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艾公公见苏子衿明白了转身就从山道而下,顺着山谷的小道走到对面的山腰处,继续往上爬。   这一来一回是需要些许时间的,孤寂的山顶上就只有苏子衿一人,闻着这清新的草木味,看着这群山相连,白云环绕之景不由得想到数月前在天知阁被君故沉戏弄站在那升降的木房子内看到的景色,更是想起了他那狐狸般的浅笑,不由自主的也低头微笑起来。   只是这一低头,看着自己脚旁边被踩扁的青草,眸色顿时一冷。   飞快的转过身,只见一穿着夜行衣,蒙着面的男人手持着长剑从树上飞身而下,锋利的剑锋直指着她,似一条张着嘴露着毒牙飞扑而来的毒蛇。   苏子衿蹲身一躲,身子娇小的她就从那黑衣人的手臂下划过,两人四目相交之下不等黑衣人回过神来,苏子衿右手狠狠向他手腕处一掌打去,吃疼之下那黑衣人就松了手,一手夺过长剑,回身一转,剑锋划过黑衣人的脖子。   艳红色的血喷溅而出,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声,在苏子衿站稳脚的同时失去了性命整个身子摔了下去。   可他的倒下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转过身的苏子衿眼前站着三四十个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剑,将她整个包围住。   看着这些个人,苏子衿就知晓,中了埋伏了。   皇上埋伏她?   这显然有些勉强,是皇上召她来的,艾公公入左禅院,带着她从左禅院出来看到的人可不少,如果她被人给刺杀,率先想到的就是皇上。虽说他是九五之尊,可惹上现在的安国侯府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而且这些人的武功并不高,皇上若是想要她死怎么会用这些人。“郡主,你不必问了,问了我们也不会说,乖乖受死就好!”眼见着苏子衿要张开嘴问,还不等她说出话一个黑衣人就率先回答了。   而随着他话音的落地,他抬起的手也落了下来,顿时四周的人一道向苏子衿提剑刺来。 第482章 他让她久等了   三四十个黑衣人一拥而上,虽说武功都没有苏子衿高,可蚁多咬死象。她就这么两双手。一把剑,根本没有胜算可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撕破一个出口,往后路走。过了吊桥后断桥保命。   这是目前来说她唯一的求生之路,她能想到,黑衣人自也能预测到。   每当她找到一个相对来说薄弱的地方突破的时候。其他人就会飞速支援,后背的人则会乘机刺杀。   人实在太多了。苏子衿每次突破的时间只有一瞬间,这实在勉强。来来回回几番之后,黑衣人虽说倒下了十来个,可苏子衿也是累得气喘吁吁起来。   背靠着大树,握着剑的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染着杀意的双眸警惕而凌厉的扫视过周围渐渐收拢包围圈的黑衣人,苦恼不以。   几番交手下来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摸清了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小一起训练的杀手。配合默契。一旦一个地方被破本能的其他人就会立马顶上,要撕开一个足以让她逃脱的口实在是难。   而且她的体力已经消耗了很多了,再纠缠下去,不出五十招定然会败下阵来。   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赌一把了!   握紧那抓着袖口的手,眼见着眼前的黑衣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逼近,待到彼此之间相隔不到一丈远,黑衣人眼眸里纷纷露出一丝得意来的时候,苏子衿左手飞快的向上一扬。   只听“嘶啦”一声似锦帛破碎的声音,洁白的棉絮顿撒而开的同时一抹暗红色以极快的速度往往右侧急速飞去,本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耀眼的红给吸引了去。   等他们看清楚那不过是苏子衿身上的那件朝服的时候,苏子衿已经双脚踏着树干往上快跑了几步,转身一跃似一条鱼一样从他们头顶划过,落地前长剑一挥,锋利的刀锋一字划开,将站在一排的七八个人的眼睛全数划破。   随着痛苦的嚎叫声响起,苏子衿蹲身落地,在众人转过身来的一瞬间长剑反向一划,从他们的脚踝处一扫而过,虽说这剑做不到削铁如泥把脚砍下来,但也伤了六七个人的脚踝。   两个呼吸的时间,前方十来个黑衣人不是瞎了眼就是伤了脚,根本没有立即再围上来的能力,而后面的人追上来也需要时间,这就是苏子衿最好的机会。   不多逗留,转身就飞身一跃飞出了一丈远,远远看着那山涧的吊桥,单脚点地用尽全力将自己似一支箭一样飞射出去,只求快一点再快一点。   可她才刚刚再度飞起,一抹凌厉的寒气就从右侧突然传来。   眼角的余光依稀能看到一抹寒光,是利剑在阳光之下反射出来的,其后隐隐有一团黑色,看得出来是黑衣人,可这个黑衣人和之前的那些完完全全不同。   气息,身法,包括那把剑都不一样。   可见这个黑衣人和刚刚那些黑衣人不是一伙人,而且,这个黑衣人的武功明显在苏子衿之上,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气息和痕迹,而他这个时候出手明显就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子衿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根本来不及躲避,而疲累了的她也挡不住他这凌厉异常的一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   看着那把锋利无比的剑锋飞刺而来,划破空气,直冲着她的心口。   她没有任何反抗,也做不出反抗,眼见着那剑锋已经接触到她的衣衫,下一刻就要刺入她的心口的时候,她闭上了双眼,嘴角戳着一抹冷嘲。   嘲笑她自己,好不容易赢了今日,却要死在这样的地方。   ——锵!   在苏子衿刚刚闭上眼帘,冷笑着等待死亡时,那预期的刺痛感却没有到来,反倒是一声脆生生的金属相碰撞的声音在耳边乍起,惊得她连忙睁开眼。   只见原本抵在自己心口上的剑锋向上挑起,从她耳侧划过,割断了她一缕青丝。   随着那一凌青丝和剑锋往上而去,一只大手从左侧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肢,随之而来的是一抹久违的淡淡竹香和一把直刺向前的三尺青锋。   ——呲。   一声轻微的利刃刺入肉里的声音响起,看着黑衣人那惊讶的双眸,揽着苏子衿的人往后一退,长剑拔出,艳红色的血喷射而出,在这腥甜的血腥味中那人回身一璇,揽着苏子衿稳稳落地。   接触到地面的苏子衿还是无法回过神来,愣愣的转过头,缓缓向上抬。   看着这对交领的白色长袍,微微耸动的喉结,有几许唏嘘胡渣的下巴,樱色淡薄的浅笑双唇,高挺如山的鼻梁,细长好看的眼,充满宠溺好似三月阳光的眸子……   所有的所有拼凑在一起,成了苏子衿午夜梦回时想念的那张脸,一时之间,她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事实,是真还是假。   “怎么了?衿儿被吓坏了?还是不认得自己夫君的脸了?”看着苏子衿呆滞的模样,君故沉觉得可爱之际忍不住戏言起来。   对于君故沉这一如既往的戏言,苏子衿没有半分的生气,只是眨巴眨巴了眼睛,呆呆的问:“是梦吗?”   “是不是梦,衿儿自己决断吧。”君故沉坏笑一分,不等苏子衿多想一分,原本揽在腰上的手就揽住了她的后脑勺,脸向前倾一分,薄软的唇不由分说的覆上了她的双唇。   当着柔软的双唇接触到自己的双唇时,苏子衿似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浑身一颤,朱唇抖动,原本惊错的眼眸渐渐柔软下来,泪水瞬间就模糊了整个眼眶。   激动,喜悦,庆幸……太多太多东西夹杂在一起,让苏子衿失去了理智。   放开手里的剑,双手环绕上君故沉的脖子,灵巧的小舌似一条蛇一般钻进了他的口腔内,强硬的攻城略地,双唇不断的索食着他的唇瓣,好像恨不得把他整个吃下去一样。   这样激进主动的苏子衿让君故沉惊得脑袋一片空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原以为他这一吻苏子衿必然会生气推开他,可没想到竟是这样。   可垂眸看着那闭着的眼角溢出的泪水,他明白了过来。   他让她久等了。 第483章 要死咱们也要死一起才好   大约吻了半柱香的时间,苏子衿才一点一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心是跳到了嗓子眼。睁开眼看着那双透着宠爱和笑意看着自己的眼眸。脸更是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连忙放开君故沉,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就不受控制了。   看着苏子衿那红得好似苹果一般的脸和羞涩之下不知所措的眼眸。君故沉回味着唇上的余味恨不得将她抓起来狠狠吃个干净,只可惜如今的情况不容许。   “衿儿,我好像才是被占了便宜的人吧。怎么你反倒一副委屈了的模样呢。”虽说不能吃,君故沉还是要嘴上过过瘾。可一见苏子衿眸色露出一分不悦来便当即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衿儿你说呢?”   君故沉这么一说。苏子衿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身处在何处。   转过身,抬起头来只见身前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人了,都是最开始的那伙黑衣人,而君故沉的青锋剑上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可见这些人是趁着他们相吻的时候想要偷袭,而结果被君故沉悄无声息的了解。   而剩下的十来个人躺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他们的尸体前站着另外二十来个黑衣人。很显然这些地上躺着的都是他们干的。这是另外一伙人,和刚刚刺杀苏子衿的那个人是一道的,武功皆在她之上。   他们之所以站在原地按兵不动是因为忌惮君故沉,虽说他们两个人就能解决掉苏子衿,可和君故沉对阵就不够看了,毕竟君故沉的武功高出他们不是一星半点,有苏子衿在旁边配合的话就更是不容易了。   但他们似也不想让他们走,苏子衿试探性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些黑衣人就立即向前走了一步,一时之间彼此互相僵持不下,各自开始了各种的盘算。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们不比刚刚那伙人,咱们退的话他们肯定紧跟,要甩开不容易,可若是打起来咱们也捞不到好,你说如何是好?”苏子衿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再加上面对这一伙人她只能做辅,所以一切得听从君故沉的才是上策。   “两个人一道走他们必然紧咬,可一个人就未必了。”君故沉浅浅一笑,眼眸似狐狸一般看向苏子衿。   苏子衿当即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想要开口反驳,可还不等她张开嘴来君故沉就将一个类似于信号弹一样的东西交到她手上,反身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   君故沉用的是巧力,虽说力道极大可却不会伤到她,只是将她整个打出三丈远,等她落地的时候那伙黑衣人已经冲上来了,君故沉手握青锋剑站在前方。   山风吹动他的发丝和袍角,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虽说苏子衿心头担心不愿,可也明白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两个分开的话至少她能和黑衣人拉开一定距离,等到了吊桥另一头也能接应他。   如今事已如此,她若是回去反倒会让君故沉顾及她而变得更危险,只能一咬牙,厉呵一声:“君故沉,你一定要给我完好无损的回来,否则我定和你恩断义绝。”   听着苏子衿这说得狠绝却透着担忧和话,君故沉心头一暖的,笑道:“虽说有那么些困难,不过我一定听衿儿的。”   说罢,两个人眼神相交后,彼此都浮起了一丝决绝,苏子衿转身往吊桥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君故沉则提剑杀入黑衣人之中,似屏障一般为苏子衿争取更多时间。   从山顶到吊桥路程还是有一些远,苏子衿是一路飞奔,即使已经气喘吁吁也不敢多停一分,力图快一点再快一点,这样君故沉才能多一分保障。   跑到山顶尽头时苏子衿更是不走山路直接从山顶一跃而下,跳到下面的山崖上,她的轻功并不好,这么高下来无法平稳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在树上疼得她忍不住眉毛紧拧。   忍着疼痛,连去揉按一分的时间都没有,苏子衿扶着树干站起身来。   只要从这个山崖的斜坡上滑下去,下面就是吊桥衔接的半山了。   胜利就在眼前,苏子衿更是急起来,握着手里信号弹,拖着有些被崴到了的脚,急忙往那斜坡滑下,透过那茂密的树叶,看着半山腰那明显的大石头,嘴角扬起了庆幸的笑容来。   只是这笑容并没有保持太久,才站起身来走出了三步,这笑容顿时就僵住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眸之中全是惊愕和不敢相信。   眼前原本应该衔接两座山的吊桥已经消失了,不,准确的来说是已经被割断了,两头都被人用利刃割断了,山崖边那用来固定的两根铁柱上还绑着那被割断的粗麻绳。   看那被隔开炸开成一朵花一样的断口,很明显是刚刚割断不久。   这唯一的后路,断了。   而就在苏子衿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该要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兵器相交碰撞的声音,转过身只见君故沉从山顶背对着她飞身而下,洁白的锦袍上已经是染上了不少艳红色,不知晓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接近落地的时候,君故沉抽下腰间的腰带,借助这山崖上翠竹的柔韧,稳稳的落地,放手一弹,将跟着下来的其中两个黑衣人给弹了回去。   快步后退,退到苏子衿身侧,瞥眼看了眼身后那已经消失无踪的吊桥,苦笑一声:“衿儿,看来今日他们是非要置你与死地了。”   “要我死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才行,就这么几个人了,也不是不能强攻,大不了丢半条命就是了。”既然后路以断,也就只有背水一战了,踢起地上刚刚那被弹回去的那个黑衣人掉下来的剑,准备迈步上前一搏。   可她这才迈出一步,君故沉就抓住了她的手,低语道:“衿儿,你可看清楚了,眼前这些个人可不一样。”   不一样?   苏子衿愣了一分,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刚刚落地下来的十个黑衣人。   虽说这都是一模一样的打扮,可气息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看脚就能看出来相比起刚刚那一队人更加稳健,而且他们身上没有丝毫的伤,相反君故沉身上却已经有了几处伤痕,可见刚刚的一队人已经和最初的那一伙一样了,而这十个人是新来的。   不,应该是说早就埋伏了的,等的就是这最后一刻,称她们筋疲力尽了一举拿下。   而也他们也等到了,如今后路已断,这十个人虽说功夫应该没有君故沉高可如今看得出来一轮下来君故沉已经有些力竭了,即使他们两个人合力也不可能把这些黑衣人斩杀干净。   “刚刚你护我,如今该我护你了,他们要的是我的命,我也能挡一两个,你且走吧。”咬了咬牙,苏子衿只能做最后的打算。   “我千里迢迢赶回来可不是为了看衿儿你死在我面前的,要死咱们也要死一起才好。”君故沉笑说着,仿若平时开玩笑一般,可还没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反应他话的意思,他就一把将她揽入怀内,一个跃身,从山崖之上跳了下去。 第484章 咱们必然能活着回去   苏子衿从未想过君故沉居然会带着她一起这般毫不犹豫的跳下山崖,这可是足足有百丈高的山崖呀,这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感受着耳边不断回响的呜呜风声。苏子衿真是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可背朝着下将她环抱在怀的君故沉却还笑着,仿佛他们这不是去送死而是去游玩似的。   “君故沉,你竟然还有心情笑?真是疯了,一个人死就算了。何必白白的搭上自己。”看着他那痞笑,苏子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好不容易见到他。确定他的确还活着,高兴都还没多久。转瞬他就要跟着她一起去死,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不见的好。   瞧着苏子衿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君故沉的笑意更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双眸皆是比海还深的柔情。“我说了,我这千里迢迢赶回来可不是来看衿儿你死在我面前的。而我这个时候赶到这里来为的就是救你,若是救不了你,那我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没有意义了?你当我是傻子吗?真以为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身上背负的东西比我重要得多……”   “任何东西都没有你重要。包括我的命。”苏子衿的话还未说完。君故沉就神色肃然的厉声打断,一双眼眸里全是笃定的认真。   听着这话,看着君故沉那无比认真的眼眸,苏子衿一下子哑言了,羞得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别过眼不看他,却还是心头愧疚的小声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又何必呢。”   “人死了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不过我可没说过咱们会死。”君故沉瞥眼看了一眼距离,嘴角浮起狐狸的狡诈笑意来。   “不会死?”苏子衿心头一惊,看着君故沉那笑,她很清楚他肯定是有后招,急急问:“这是何意?这可是百丈悬崖,你难道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我倒是没有,不过来之前特意从低矮处看了一眼,这山崖之下水雾弥漫,下面必然有一处大湖,咱们落入水中,又怎么会死呢。”君故沉得意的一挑眉,似邀功一般等着苏子衿夸赞他。   不过没有等到苏子衿的夸赞却等到了她眉头一蹙,眸色一沉,质问道:“你说你赶来救我,又怎么会特意去那低矮出看山崖之下的情况?你早就知道这吊桥会被割断?”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那吊桥会断他又何必去看吊桥的情况,可他既然知道有人会去割断吊桥,为什么他不去阻止那割断桥的人,反倒去看山崖下的情况,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看着苏子衿的神色,君故沉自然知晓她心里的疑问,也不多耽误,轻声解释道:“我的确来时就看到暗伏在吊桥两头的人,也猜测到他们会割断绳子,但是当时时间紧急,那几人就是你最后看到的黑衣人,武功都不低,若是和他们周旋的话根本赶不及救你,所以,权宜之下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苏子衿也清楚最后的这十个黑衣人的武功确实不俗,而君故沉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是千钧一发了,若是君故沉和那割绳子的人纠缠的话根本就赶不及。   因为他把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所以他只能选这不一定能活的后路。   一如一直以来那般,每次他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一次又一次的连累了他自己。   “都怪我,每次都让你为了救我陷入险境,若不是我,你根本不用走到这一步。”这段日子来累计的愧疚在这一刻爆发,眼泪婆娑而落,滴在君故沉的胸膛,炙热得发烫。   用手指擦拭去她眼角的泪,将她的头往他胸膛一按,下巴搁置在她的头顶,闻着她头发的淡淡香味心满意足道:“你我之间没有怪不怪,也没有连累不连累之说,若没有了你,那我回来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再者说了,你可莫忘了,你说过,咱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   富含磁性的柔声就好似一双大手,托起她那一直以来不安动荡的心,温暖一点一点渗入,让她安定下来。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心渐渐变得有些贪婪。   贪婪的去认可他的话,贪婪的不想拒绝他,贪婪的想要感受他的温柔……贪婪的想要和他在一起,再不分开。   “是,你说的对,咱们是夫妻,是一体,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离开这么久,你可知晓这么久我是如何过来了,君故沉,你不觉得你得要给我一个交代吗?”伸出的手抱着他的背,声音听上去有些质问和生气,可脸上却流露着小女子的委屈。   “我知道,这么久以来苦了你了,这次是意外,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君故沉说话间眼眸之中皆是笃定,这一次他真是的害怕了,若是晚一分他和苏子衿就真的要咫尺天涯了。   “你这话我记住了,若是这次能活着回去,我必然要你立字句。”看着山崖下已经隐隐能看到的碧绿色,苏子衿紧紧抓着君故沉的衣服,哭笑着撅嘴娇怒。   “咱们必然能活着回去。”君故沉笃定的说着,双手紧紧将苏子衿的腰和头抱住。   随着话音的落地,两个人飞快的坠入水中。   从百丈高的悬崖之上坠落下来,砸在水里并不比砸在平地上好多少,即使君故沉在最后想办法调整了入水的姿势可也只能避免苏子衿不受伤,而自己的背是狠狠的砸在了水面上。   随着那巨大的水声想起的同时还有君故沉那忍不住的痛苦咆哮声,只是被那水声所掩盖了,而被他紧紧环抱住头的苏子衿根本看不到他此刻疼得充血的脸,狰狞的五官,以及差点咬碎的牙。   伤口再度撕裂的疼痛让君故沉几乎要晕厥,可他却咬着最后一丝理智,在水中看着已经被他在入水那一刻就打晕了的苏子衿的脸,忍着刺骨的疼,揽着她的腰往上游。   费力的把苏子衿托上岸后,君故沉休息了半刻才爬上岸,抱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只留下水中渐渐涣散淡去了一大片血色。 第485章 该是坦白所有的时候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子衿被一阵风吹得浑身一激灵,抖动着眼皮睁开眼来。模模糊糊下看到一团光。等眼眸聚焦后才完完全全看清楚那光是一簇篝火,照亮了四周。   视线四处张望了一下,是在一个山洞里,不大。也就一丈宽,两丈深,她躺在最里面。中间烧着篝火,山洞口用树枝架起了一个简陋的晾衣架。上面晾绑君故沉的外袍,用来挡风。   看着那外袍。苏子衿刚刚提起来的心才落下去,她活怕一切是一场梦。   舒了一口气,手用力一撑,从地上坐起来。随着身上盖着的东西滑落,她才看清楚身上盖着的是男子冬日里穿的内袄,身下垫着的是男子的袄裤。   也就是说如今君故沉的外袍。内袄。袄裤都脱下来给她御寒了,他身上所剩下的就只有中衣了?   看着那绑在衣架上被风吹得鼓鼓胀胀外袍,苏子衿当即就坐不住了,连忙抓着那内袄爬起身来,推开衣架走出山洞。   虽说今夜的月亮还算得上明亮,可这山谷之中全是茂密的树木,繁茂的树叶把月光挡去了不少,只有几许从树叶的间隙之中透了下来,在昏暗之中莫说是照明了,反倒会因为歪曲的光影让人迷路。   这样的情况下去找君故沉显然是有些困难,很可能她走出去就回不来了,反倒给他添麻烦,可不去她这心头又实在放不下,毕竟这寒冬腊月的,他们有落了水,如何抵御得了这山谷刺骨的寒风。   ——嘶!   就在苏子衿不知如何抉择去留的时候,一声极为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上方传来。   连忙转过身,并没有看到什么身影,只是看到了一截山洞之上的峭壁上露出来的染着血的布带,看上去好像是绷带之类的东西。   顺着山洞便参差不齐的岩壁,苏子衿一跃而上,站在峭壁之上才发现这绷带是从更上面的峰顶落下来的,倒是不高,手脚并用虽说有些吃力可半盏茶的时间就爬到了顶。   探出一个头,正打算跨脚上去,却被眼前的场景给看愣住了。   这种小山峰的顶没有多大的地方,也没有遮盖的树木,一眼就能看到中间坐在岩石上的君故沉。   此时他远比苏子衿想象的还要穿得单薄,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褥裤,裸/露着上身,在月光之下清晰的能看到他背部的轮廓以及那一条从右边肩胛骨斜拉到左侧腰间的伤。   那伤痕看上去并非是新伤,四周能看到疤痕,只是此时好像是重新裂开了,疤痕整个向两边掀开来,露出里面红紫色的肉,触目惊心。   而此时君故沉正右手拿着一瓶药从肩头往下倒,左手握着从袄里面抽出来的棉絮擦拭伤口,可到底是反着手,怎么都不方便,药粉撒了一地不说,有时按重了血就跟着流了出来,反倒加重伤势。   看着那让人揪心的伤和君故沉为了不发出声响而咬牙紧闭的唇,苏子衿的心仿若被数百万根针扎一样,疼得来不及多考虑一分,一步跃了上去,快步上前在君故沉回过头来之前就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瓶和棉絮,将药粉一点一点往伤口上倒,棉絮轻轻按压。   “你怎么上来了。”侧过头看着苏子衿那怒气冲冲的脸,君故沉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才好,都怪他被这上药弄得烦躁,一时竟没察觉到她上来了。   “能怎么上来的,爬上来的呗。”苏子衿生气的瞥了君故沉一眼,看着他那躲避的眼神更是气从中起。“反倒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是刚刚……”   “君故沉,你当我是傻子吗?”君故沉的话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苏子衿就冷声打断了,一双眼眸似刀一般凝视着他。“这新伤旧伤我还是能辨别的,而且若是刚刚受的伤的话你哪里有空绑绷带?”   “我…”君故沉想要说什么,可这张开嘴却发现好像什么借口都瞒不过了,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妥协道:“是,是旧伤了,不过已经结痂了,怕你多虑就没说,没成想竟然会崩开。”   君故沉说得是轻描淡写,可看着这炸裂开的伤口和四周的乌青,苏子衿却红了眼,虽说她入水时就被他给打晕了,但依稀还是听到了那声痛苦的咆哮声,能让他喊出声来,有多疼她难以想象。   “就是因为这伤你才会这么就没有消息,对吧?”   “不管完全是,但这伤确实是主要原因,不是因为这伤我定然早就赶回来了,何至于让你一个承受这么多苦。”看着前方,君故沉无奈又懊悔的叹了口气。   “天意如此,又不是你能左右的,事都发生了,你现如今回来了就好。”苏子衿不怪君故沉,当从沐郡王口中知道他为了她赶回来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怪了,如今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伤痕就更是不可能怪,有的只是心疼。“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你也清楚,你及笄那日皇后用来绊住我脚的罪名,而我是什么身份你已经见过沐郡王了,也清楚了,这般情况下萧王和太子必然都会有所怀疑,这件事也就算是打草惊蛇了,为了大局我不得不找上沐郡王求助。   而这个时候我的身体有些问题,需要换血,我本想拖着等回来同你过了礼之后再去换,可没想到这路上遇到了埋伏,体力不支的我一时不慎被划了一刀,刀上有毒,昏迷了过去。没办法之下我被抬回了夜魔国最后一次换血,因为体内有毒,所以整个都要换掉。   这一昏迷就昏迷了一个月多,等我苏醒过来时依旧物是人非了。养了两日我就从夜魔国跑了出来,之后的不必我说你也清楚了吧。这整件事就是这样,虽说无奈,可到底也怪我让你久等了。”   君故沉说得是轻描淡写,像是简单的一个故事,可苏子衿却能想象到他的处境。   逼于无奈,受伤,中毒,换血……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不过……   “你当该知晓我想要知道的不止这些,你可还记得你临走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她要知道全部,所有一切,她再也不要那所谓的矜持和互不相干了,这一次错过实在让她后怕,彼此之间该是坦白所有的时候了。 第486章 往事   “衿儿想要我从什么时候说起?”君故沉转过头来,眉尾一挑,带着几分玩笑的戏意。   瞧着他这等时候还不忘戏弄她一分。苏子衿眉头一蹙。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头推回去,冷冷道:“从最开始。”   “最开始?多年过去了,我得想想。”君故沉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夜空之上的那一轮残月,嘴角浮起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我到底是谁你应该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也无需我多说了,八年前镇国侯府的案子你也该清楚。不过绝非皇上公布于众的那般。   镇国侯府黎家,安国侯府许家。国林王罗家都是开国元勋,当年跟着太祖皇和太上皇戎马半生覆灭了前朝。建立了南楚,封侯拜相,得以重用。表面上战争到此就结束了,各家都该过上安稳的日子里。可镇国侯府却才是厄运的开始。   当年攻下前朝的时候,我的祖父在前朝皇上的寝宫之中找到了一份藏宝图,其埋藏的是前朝的巨大宝藏。立国后太祖皇曾派人暗地里去寻过。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找到宝藏所在,可即时找到了却拿不到,所有进去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出来的。等太上皇登基之后又一连派去了七八队人前去,但最终结果还是一样。   眼见着这般,当时身为国师的丘真人自荐前去,回来后便说这是个诅咒,虽说里面存放了数值不清的宝藏,但一旦有人拿的话便就会万劫不复,根本走不出那地宫。   更是谏言让太上皇将这次封存起来,避免祸害,最终太上皇许了丘真人的谏言,按着丘真人所说找来了我祖父作为守护者,要其找一信任之人取两个人之血作为其封印。   为了避免有心之人,这件事全权交由我祖父安排,就连太上皇都不知晓我祖父信任之人是谁,丘真人和我祖父去世之后这件事就更是除开黎家的当家主外没有任何一个知晓。   而太上皇驾崩之前还特意下了一道密旨,命令我父亲且不可说出一句,定要做好这守护之人。可没想到不过才过了短短七年,不知当今皇上是从那儿知晓了此事,几番试探我父亲询问宝藏之事。   我父亲闭口不谈,一来二去之下更是暗言告诫皇上这宝藏动不得,可没想到竟然激怒了皇上,当夜皇上就领着身边的精锐暗卫就到了镇国侯府,询问我父亲宝藏的解封之事。   我父亲是个死脑筋,忠君之约,不论皇上如何威逼利诱就是闭口不言,最终更是不得已之下把太上皇的密旨都拿了出来,原以为这就可以断了皇上的心思,可没想到引来的却是灭族之祸。   当夜整个镇国侯府被数万精兵围住,内有三百名精锐暗卫,几乎就是一场屠杀,全府上下,两百多号人,一个时辰不到,尸横遍野,血腥味浓郁得让人想吐。   杀了所有人,不知道信任之人是谁的皇上只好取了黎家所有人的血前去开启那封印的门,只可惜都是失败的,恼羞成怒之下就给镇国侯府安置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掩盖他的罪行。   衿儿,你可能猜得出这信任之人是谁?”   “是我祖父。”看着君故沉那没有一丝询问期许的眼眸,苏子衿不用考虑就知晓是谁了,而且心里的某个一直以来的疑问也好像开始解开了。“换而言之,也就是我,对吗?”   “可以这么说,当年我祖父和你祖父一直都是死对头,但也因为彼此作对了一辈子才了解彼此都是不会说出去的性子,而外人也想不到我祖父会找自己的对头。也是因为这事黎许两家才开始走近。   随着血缘一代一代下来,到你我这一代已经很淡了,所以为了保住这开启的钥匙两家才决定联姻,早早的让你我定下娃娃亲,意图将两家的血脉融合在孩子身上。”   听到这苏子衿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前世萧落尘会在设计害死了舅父全家之后留下突然怀孕的她,为什么在她生下孩子的时候拿走她的孩子去绞成碎肉,看来就是为了这个宝藏吧。   当年她依稀记得孟先生临行前曾和萧落尘说过什么,当时她离得远并未听清,只听到了宝藏和钥匙两个词,当她回过头的时候还看到萧落尘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但一闪而过,她也并未多想,如今想来却通透了许多。   在前世那个时候,君故沉的身份根本没有暴露,安国侯府也已经几乎是灭门了,身上还留着许家血的就只有她一人了,而很明显孟先生是知晓她一人的血根本无法开启,所以把注意打在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或许是他们打听错了,以为她的孩子就能成为钥匙。   虽说如今是无从查证了,但大致的方向绝不会错,否者萧落尘早就剁碎她去做钥匙了。   这个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是解开了,可这样的一个理由却更让她凉透了心。   她的孩子,从怀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死亡,而她那时却分毫不知,还以为萧落尘是在意爱护这个孩子。   不过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一世再不可能发生了。   “那之后呢,数万精兵,三百暗卫的屠杀下十三岁的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相比起纠结已经过去无从查证的事,如今苏子衿更在乎君故沉所经历过的。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有一个替身,关键时刻他最终还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作为我倒在了地上,作为黎顾均死去,而我则被父亲放在了一处不显眼的柜子后的暗格里,透过那破开的洞眼我亲眼看着我父亲倒在柜子前,而那啐了毒的剑刺穿我父亲胸膛的同时也刺入我了扒在柜子后的手。”   君故沉垂下眼眸,看着手心上那条疤痕,脑海里浮现起那许久不愿想起的画面,刺疼得蹙眉。“衿儿,你知晓我的身份后,可有一刻希望过我是谁?是替身,还是黎顾均?” 第487章 上一世,我在哪   “没有,从未希望过。”不等君故沉的话音落地,苏子衿就毫不犹豫的回答。看着他惊讶之中渐渐浮起失落的眼眸。她一边将手里的药瓶和棉絮放下,一边着手从衣衫上撕下布条道:“于我而言你是黎顾均也好,是替身也好,都没有什么区别。我只认君故沉。”   苏子衿曾有想过君故沉到底是那个替身还是黎顾均,可她从未希望过他是其中的哪一个,不管是真正的黎顾均也好。还是那个替身也好,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对这两人她都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认的,喜欢的,都是君故沉。   而君故沉则被她的话给惊得怔住了,有些惊讶有些喜悦的看着她聚精会神的撕扯布条。嘴角渐渐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似得到了答案一般点了点头。“衿儿说的对,是谁又有什么所谓呢。是我自缚了。”   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空中的月,感受着苏子衿微凉的指尖接触到自己的背脊,君故沉觉得这回忆似也没有那般刺人心扉了。“那暗卫的剑上粹了毒,中毒后没多久我就没有了意识,我原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却没想到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处在夜魔国了。原来我父亲曾机缘巧合救过老夜王一命,老夜王给了其一个承诺,父亲临死前拉响了老夜王给予的那信号弹,等皇上的人走了,老夜王的人赶到,我就这样被救了。   因为时间过长,中毒太深,为了救活我不得不给我换血,可一次根本就换不干净,只能分为数次,这也阴差阳错的保存了我自身骨血,那诅咒一样的身份换都换不掉。   第一次拔毒换血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会就这么活活痛死,却没想到我撑过来了,只因在我撑不住的那一刻老夜王告诉了我黎家成了卖国贼。   我黎家对南楚国忠心耿耿,为守与君之约更是不惜灭族,可到头来却落了一个卖国贼的下场,寒心之下更多的是恨,从心里疯狂的生长出来。   我不甘,不甘数百忠魂就这么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暴尸荒野,所以从七年前我就策划鼓动,可没想到皇上却直接斩了人强压下来,我意识到若是直面必然会失败,毕竟他是皇上,是整个南楚最高的权利者,所以我只能一步一步的规划,安排好所有,巧遇萧王,借着萧王回金陵,成为客卿,说服丁太师……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翻案,为了将所有一切公之于众,我要皇上再无否认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似多年压抑之下爆发出来的一样,狠狠的砸在地面,其重量难以衡量,这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狠,泪,苦。也正是这恨,这不甘,这苦楚成就了今日的君故沉。   而知晓了他的过去所有,再回想起他那浅笑端方的笑脸,苏子衿不由得心抽疼了一下,但却不愿安慰。她很明白他说出这一切就已经等同于将那伤口血淋淋的撕开了,即时是再多的安慰也无济于事,反倒会触碰那伤口。   唯一能让他好受的,只有达到他的目的。   “天理昭昭,忠魂总归会昭雪的。”   苏子衿将绑好的布带尾绑好,将内袄给君故沉披上,站起身来正欲往回走,可还未转身君故沉便先于她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似抓住了逃跑的猫儿一样看着她,眉尾一挑道:“衿儿,我把你想要知晓的都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也该以诚相待,告诉我想要知道的?”   感受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苏子衿知晓他是把她看了个透彻,由不得她躲了。   罢了,如今她与他之间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转过身来,看着这君故沉那充满等待和期许的神色,苏子衿学着他刚刚的戏意问:“你想要我从什么时候说起?”   “从最开始。”   君故沉毫不犹豫学着她起初的回答,让两人不由得笑了起来,但苏子衿的笑意却转身就被肃然所掩盖,一双比天空之上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眸无比认真的看着君故沉,轻声问:“故沉,你相信人可以死后重生,从头再来吗?”   “不信。”君故沉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但看着苏子衿那认真的神色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柔声笑道:“但我信你。”   君故沉这大喘气的话让苏子衿的心一下子经历了起落,觉得气愤又觉得温暖,但更明白自己又是被他给戏弄了,伸出手将他抚在自己侧脸的手打开,侧身走了一步,避开他,看着远处的山峰回忆起过往,淡淡道:“不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要告诉你,我千真万确重生归来的人。   前世我是苏府不受宠的嫡女,数月前被冤枉偷盗被送去的平信的庄子,要等到来年五月才能会金陵来,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等到舅父等人功成归来,却被萧落尘和苏灵珊的虚情假意给欺骗,一不小心丢了身子,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之下嫁给了萧落尘。   我原本以为这是我最好的归宿,我为了他殚精竭力,出谋划策,笼络权臣,最终把他送上了皇位。我以为这是夫妻同心,以为可以和他并肩看江山如画,却到最后才知晓,一切不过都是算计。   他身边有一个算命先生,算出我是天生凤格,于是他利用苏灵珊故意接近我,算计我,最终让我落在他手里。而我也是傻,为了他家破身亡却还不自知,以为我舅父,弟弟的死都是意外,到最后他将我剖腹取子,将我的孩子绞成碎肉去做钥匙我才明白我的一生有多可悲。   没曾想老天爷却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重新回到了数月前,让一切重头再来,让我有复仇的机会。我站稳脚跟,笼络权臣,辅助太子,参与皇权之争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我要把我受的,我家人受的,都全数还给萧落尘。   你心里不是一直疑惑我和萧落尘是什么关系吗,现在你明白了吧。”   苏子衿转过身,月光之下她笑得柔美,可这笑意却达不到眼底,更掩盖不了她眼底深处那依旧还存在着的悲凉和恨意,看着让君故沉心如刀割。   他曾有无数次猜想过苏子衿和萧落尘的关系,也在她那夜午夜梦回哭喊孩子的时候怀疑过她是否曾有过一个孩子,也有大胆的想过这重生之事,可他从没想过事实却是如此的刺心。   “那我呢?上一世,我在哪?” 第488章 这一世该他还了   前世已经成为了事实,不论萧落尘和苏子衿是什么关系,他都没有办法去改变。只是他却不明白。既然苏子衿说她才重生归来,那么前世他也该在才对,为何他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萧落尘的手中,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无底深渊。看着她悲惨死去?   “你?”苏子衿原以为听到了所有后君故沉会很惊异,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会问这个,在回忆之中翻找了片刻后。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来。“错过了。”   “错过了?”君故沉诧异的蹙起眉头,不明白苏子衿此话是何意。为何会错过。   “对,阴差阳错之下。你我错过了太多。”苏子衿有些无奈可惜的叹了口气,抬起头苦笑道:“前世,五月初我就被送去了平信的庄子,而你恰巧是这个时候来的金陵。你我便就插肩而过了。   等一年后我回到金陵的时候,萧王奉旨前去替圣上巡防各个边防军营,你也同去了。我所知的不过是萧王身边多了一个谋臣而已。便连你是谁,名何都不清楚。   这一错就是两年,你我前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在宫宴上,你一直盯着我,我觉得反感,离席之后没想到你却跟了出来,你问我可幸福,当时的我与你互不相识,更是被萧落尘的虚情假意迷了眼,便回了一句幸福,而你转身就走了,自此之后再无交集,想来是当时冷了你的心。   萧落尘登基前,皇权之争越发的激烈,萧王和皇上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最终皇上逝世后你便保住萧王离开了金陵,直到我死之前都没有回来过。”   前世的种种如今回忆起来苏子衿都觉得他们之间真的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太多,哪怕有一次相遇,哪怕在他询问她是否幸福是她不那么决绝的回答,也许她就不会走到最后那一步。   “前世的衿儿真是绝情,嫁作人妇了后却还告诉我幸福,难怪我伤心离去。”听着苏子衿说着前世两人之间这少得可怜的事,君故沉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心酸,走上前伸出手一把将苏子衿揽入怀中,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胸膛,柔声安抚道:“不过也怪我,前世脸皮太薄了,这一世我磨厚了脸皮,必然会一辈子都缠着衿儿不放的。”   俯在君故沉胸膛,听着他这听上去玩笑十足却饱含着深深的懊悔和重重的承诺的话,眼眶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一层水雾,鼻头有些发酸。不知为什么,倚靠在他的怀里,闻着这熟悉的淡淡竹香,所有的委屈都好像一下子冒了出来,让她好似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孩子。   双手抓住他的衣角,听着他起伏有致的心跳声,她微微抽泣了一下,安定住自己的情绪,略有几分哽咽问:“故沉,你不怪我吗?”   “怪你?怪你什么?怪你前世痴傻,所托非人?怪你一门心思对那人好害了自己?怪你傻乎乎的对人好殊不知被人利用?”君故沉含笑摇了摇头,修长的大手温柔抚摸着她的发丝,低沉道:“前世你可是真正才十五岁,再聪明也看不透别人的心,要怪也要怪利用迫害你的人,所以今生我定然会让衿儿好好复仇的。”   “那萧落尘岂不是要惨了。”苏子衿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里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来。   “因果循环,这一世该他还了,不是吗?”君故沉笑得爽朗,可眼眸深处却是沉着浑厚的杀意。   苏子衿正想要回答是,可才微微张开嘴,那音都还未从喉咙里发出来,就见君故沉的眸色倏然一冷,警惕的撇向右侧,让她当即明白过来出事了,连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山中的夜十分寂静,冬日里除开树叶被风吹响的声音没有其他,只是如今的风声里似夹杂了一丝人声。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后君故沉大手扫,将地上的药瓶棉絮布带全数收入手中,带起的风扫去地上的痕迹后反手一揽,揽住苏子衿的腰肢,起身一跃便从右侧飞身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繁茂的林子内的一颗大树上。   林子内都是密密麻麻相互紧挨着的树,在这深夜里就像似一道天然的屏障,根本难以发现他们一分,而他们却可以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清楚的看到如今站在山洞前手里拿着君故沉外袍的黑衣人。   一阵风起,四个黑人从四方随着风聚拢过来,一齐对那拿着外袍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这火还烧着,衣裤也在这儿,必然逃不远,给我扩大范围继续搜,定然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这个山谷!”拿着外袍的黑衣人厉声呵道。   “是!”四人齐声而应,转身就再度往不同的方而去。   只留下拿着外袍的黑衣人站在原地,看着那手里的外袍不知在想着什么,过了片刻才转过身,飞身离去。   而他飞身的同时风扬起了他手臂上被划破的那块布料,虽说只是一瞬,可正好是在月光之下,苏子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手臂上那毒蛇张大着嘴露出毒牙的刺青。   这个刺青让苏子衿惊得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竟然会是他!   “衿儿看来已经看出了这黑衣人的身份了。”等黑衣人走远,君故沉环抱着苏子衿,在她耳际似笑非笑的说着。   “这刺青南楚只有一个人有,我若是还看不出来岂不是眼瞎。”苏子衿略有些激动的转过头,看着君故沉那浅笑如斯的模样,眉头微蹙,试探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是他?”   “当第三队黑衣人出现的时候我便就知道了,我原以为衿儿心知肚明呢,没想到竟然不知。”把玩着苏子衿的发丝,君故沉垂着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露出嘲笑。   被君故沉这一嘲笑,再想到自己的确没想到,不由得羞怒了起来,别过头略有几分负气不认输道:“这根本不可能,皇上这么做与他不利,惹恼了舅父和柱国侯他根本讨不到好处。”   “可刚刚那人除开皇上还有谁能驱使得了他吗?” 第489章 皇上的目的   “还有……”苏子衿转过头顺口而出想要反驳,可看着君故沉那略带着期许和挑衅的眼神是顿时就卡住了,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的确。除开皇上以外根本没有人能驱散得了那个人。   那是谁。那是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统领孙斌,自小就是养在皇上身边的,忠心耿耿,除开皇上的命令外就连太后都驱使不了他一分。而也正因为这不管对错只忠于一人的忠心让皇上破例赏赐了他这除开侯爵外唯一能拥有家族纹印的权利,为表忠心他将这纹印赐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这毒蛇刺青尤为的逼真狠厉,苏子衿不可能看错。而这也等于变相的肯定了,这一队黑衣人就是皇上派来的。而且仔细一想。那些黑衣人的握剑动作可不是和暗卫如出一辙吗?   皇上为了杀她竟然派来了孙斌和精锐暗卫?   “为什么,今日是皇上召我前去的。艾公公亲自来接的我,寺院上上下下不少人看到,我若是出了事,率先让人怀疑的就是皇上。对他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衿儿最近看来是太过想念我了,这脑瓜都不灵活了,你可莫忘了。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皇上这般大张旗鼓的让艾公公引你去就是为了演绎出问心无愧来,而且你可别忘了前面还有两队黑衣人,你觉得这两队人是谁的人呢?”   “萧落尘和皇后。”苏子衿不假思索的就顺口回答了出来,这根本就无需多虑。   从一开始交手她就知道第一队人是萧落尘的人,因为前世她曾见过萧落尘培育的暗卫,还指导过他们武功,对他们的武功招式很清楚,而第二队虽说她看不出其武功套路出自哪里,但光想也能想到,德妃和太子的事成了,天婚的事也就落空了,受损的就是皇后,柳妃和萧落尘。   对于他们三人来说,这天婚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若是得不到不如就毁掉,但柳妃如今的处境算不上好,柳家二房根本余不出人来给她用,所以即使她有心也无力,那一队人只会是皇后的人。   “既然衿儿你知晓就该明白,为什么第二队人出来的时候要把前一队的人赶尽杀绝。”君故沉循序渐近的一点一点指引苏子衿。   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无疑就是为了留下尸体,那么这般等她出事了人来寻的时候就会发现其的尸体,而第一队人出动的时候第二队人按兵不动就是为了坐享其成,他们的目的都是要她死。   因为第一队人杀不了她第二队人才会出来,而第三队则是因为第二队人杀不了她和君故沉。   由此推断,如果他们死了,最后得利的就是第三队,因为不管是那一队得手他们都会杀了之前的人,这样等人来查的时候根本就查不到皇上头上,露面的只会是萧落尘和皇后。   皇上这是既能杀了她,又能挑起安国侯府和萧落尘以及皇后之间的矛盾,这般之下他就可以从中找寻机会将安国侯府收入手中。   “可是皇上这么做也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呀,我死了,舅父等人肯定不会甘休,就算和皇后萧落尘闹起来,皇上想要收入也需要时间,而这期间整个稳定的格局也会动荡,得不偿失。”苏子衿怎么想都觉得此事蹊跷,她的死对于皇上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衿儿看来真是糊涂了,你觉得皇上由着皇后和柳妃争夺,最后还同意天婚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苏子衿一时之间被君故沉给问愣住了,她还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想来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皇上的做法似乎太过放纵的些,由着皇后和柳妃之间明争暗斗倒是可以以稳固大局说过去,可这天婚就说不过去了。   皇上又不是傻的,岂会不清楚这天婚就是一个局,为的就是把她收入囊中,不管是皇后得逞还是柳妃得逞对于他来说都会照成一方势力的倾斜,他同意就等于是把自己的皇位拱手相让,这绝非他会做的事,除非……   他也参与其中!   这天婚并非是给皇后或者柳妃准备的,而是给皇上!   他打算用天婚将她迎入宫中,将安国侯府和柱国侯府强硬的攥在手里!   想到这苏子衿的背脊忍不住的冒出冷汗来,回想起来都是一阵后怕,难怪她总觉得她漏想了什么,原来就是漏想了皇上对皇位的执着和狂热,竟然想要利用天婚娶她入宫,他们之间可相差了三十多岁呀!   她实在不敢相信,如果今日天怒的事没有成功的话她会是如何一番处境。   不,不对!   “你不是说你是赶来救我的吗?你怎么会知晓天婚的事?”苏子衿带着质疑紧盯着君故沉,似闻到了猫腻。   瞧着苏子衿这似捕快抓到了一丝马脚后前来审问的认真模样,君故沉忍不住笑了起来,妥协道:“衿儿在我的事情上倒是一抓一个准,是,昨日我就已经从后山上了五行山。”   “既然你昨日就已经回来了,那你为何不现身?”苏子衿不免有些生气,原来她昨日入寺门时看到白影根本不是她眼花,而就是君故沉,可偏偏他却眼见着她愁眉不展还不现身,让她多担心一日不说还都做好了与他恩断义绝的准备。   “我何尝不想早早的现身见你呢。”看着苏子衿生气微微撅起的嘴,想起这一日一夜的忍耐他也是无比的煎熬。“可若我贸然出现,必然会打乱皇上等人的计划,于你而言只会更危险,还不如我在暗处护着你,处理好了一切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出来。”   “适当的时机?”苏子衿将这句话在脑子里一转,恍然大悟的睁大眼睛,低声惊呼道:“天婚?你在那祈福罐里动了手脚?”   “自然,这么好的机会我为什么不利用一下,既能解了衿儿你的围,破了他们的计,还能将咱们的婚事提前,一箭三雕。只可惜衿儿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太子和德妃绑在了一起,这天婚就威胁不到衿儿你了,而我则可以借着今日的机会回去,可惜了这天赐良机了。”君故沉不免有些失望,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   “你未必错过。”苏子衿眉尾一挑,眼眸里露出狡诈的光芒来。   ……   (今天看了评论发现有些亲好像不太看得懂昨天的更新,在这里解释一下。   1,有些亲疑惑君故沉换了血还能开启封印吗?这是可以的,因为血红细胞是由骨骼内的干细胞生成的,即时全身换血dna是不会有所改变的,造血干细胞会不断造血,数日左右血就会被自己的血代替,这样做只是为了把毒完全拔干净,而且分数次换,从君故沉的理解来说也是保留了自己的血。   2,皇上为什么想要宝藏还要要杀镇国侯?文中有交代,皇上是知道宝藏在哪里的,询问多次镇国侯不说最后撕破脸后恼羞成怒下孤注一掷杀了所有人,企图用镇国侯家的血去开启,冲动之下的产物,相信亲们能理解,人在冲动的时候往往考虑不了太多,何况当时的皇上还年轻。   3,为什么萧落尘要绞了孩子?文中也说了,前世的事,除开苏子衿是重生的人外没有人知晓前世的事,无从查证,文里也不好以上帝角度直接说出来,但字里行间亲们应该能看出来,因为时过境迁,孟先生以为孩子就是钥匙,但也清楚血是不够的,第一章 也有说赶时辰,也属于投机和迷信。   4,至于坠崖的时间怎么那么长,古代怎么可能全身换血,我只能说,亲们,我这是架空小说,而且小说这个东西你要他完完全全按现实逻辑来也不可能呀,否则从一开始重生就不符合逻辑了。   不过亲们的意见我都会仔细考虑的,也是我没有表达清楚,让亲们没能理解,我会吸取这次错误,争取后文里清晰明了。也请亲们不要太过考究,毕竟这是小说不是。) 第490章 对他放纵   “未必?”君故沉眉头微蹙,有几分疑惑的思虑了片刻,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狡诈顿时明白了过来。却装作不知问:“衿儿这是什么意思?”   苏子衿盘算着心里的计划。并没有注意到君故沉眼眸里浮起的那一抹贼笑,看着那孙斌离去的方向得意的一扬唇道:“正如你所说的,若是你我能提早成婚既能解围又能破计。   如今皇上对我已经是得不到不如毁掉了,皇后和萧落尘就更是如此。我若是能回去,他们只怕是为了遏止太子之势会更变本加厉,与其给他们可以钻缝的机会。不如早早把这最大的缝给堵上。   只要你我得了这天婚的名头,即使他们有再多手段也没处使。否则破坏天婚者也是按叛国论处。而且他们这次已经暴露了,回了金陵要想再对我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只能干看着你我理直气壮的成婚。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要看你可有办法了,毕竟这一日一夜过去,你做的手脚会不会被发现,能不能派得上用场都要另说。”   “办法自是有的。只是没想到衿儿竟然是这个意思,我原以为衿儿也和不想再与我分离,想要早日成亲呢。到头来却是为了封住敌人的路。我与婚事就是那封路的泥。”君故沉低下头,声音失望低沉,仿若受了伤满心苦楚的孩子。   “谁说你的封路的泥了?你明知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也是想……”急慌之下转过头来,早日成亲四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苏子衿看着那满眼得意的笑意的眼眸,就意识到了,自己又被他给戏耍了。   该死的君故沉,明明知道她的话并不是那个意思还偏偏故作委屈的说出那等话来套她的话,而她也傻,一听他那话儿就心里慌了,急忙解释,差点就中计把心头的话给说了出来。   可即使没说出口,如今这般情况下,两人四目相对,看着君故沉那渐渐变得有些期许和怀疑眼神,苏子衿还是慌乱的羞红了耳朵,一把将他轻轻推开,起身便到:“好了,人都走远了,咱们回山洞去吧。”   苏子衿正想要向前一步顺这树干下去,可这话音才刚刚落下,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身后的君故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回一拉。   毫无防备之下被这么一拉苏子衿整个人就失了重,顺着牵引摔坐在了君故沉的怀里,被他双手一环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未等她气愤之下发火质问,君故沉就靠在她的肩头,低声道:“衿儿今日怎么怪怪的,都没有往日聪明了,那山洞已经被搜查过了,确定有咱们留下的痕迹,那孙斌必然不会放过,他们力图不留咱们活口,今夜肯定会一直在附近搜查,若是咱们下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苏子衿慌张之下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只想着赶紧逃离将话题给扯开,如今被君故沉这似同孩子温柔讲道理的话一说更是又羞又气,偏偏还不好反驳,只能低着头,看着君故沉未完全系好的内袄,硬着头皮道:“我是为你着想,若是不回山洞咱们今夜宿在哪儿?你这衣衫单薄又有伤在身万一感染了风寒岂不是雪上加霜。”   “原来衿儿如此在意我呀。”瞧着苏子衿这红彤彤的耳朵,君故沉故意又贴近了一分,双唇张合之下sao动着她耳朵上细细的绒毛道:“今夜最好就宿在树上,枝叶繁茂是最好的隐蔽处,至于衣衫单薄,只要抱着衿儿我就不觉冷。”   “那也成,夜也深了,你先休息吧,我守着。”说罢苏子衿抬起手来将君故沉的脑袋往自己的颈窝上一按,自己则抬起头来警惕的观望四周。   苏子衿这个动作看上去无比的平常,她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可这样一个动作却让君故沉心头一惊,诧异的眨着双眼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她竟然这般自然的就把他的头按在了她的颈窝!   这是他从未敢奢望的事,他原以为他这么一说必然会激怒苏子衿引来她的怒嗔,却没想到她却这般自然的让他枕在她的肩头,倚在她的颈窝。   刚刚的事也是,他明明是故作委屈来戏弄她,她非但没有发怒反倒似差点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今日的苏子衿,实在是有些反常。   狐疑的看着她那神色淡然,专心致志巡视四周的模样,君故沉却又觉不出那里奇怪来,或许是太久未见她想念他了所以今日对他尤为的放纵些?还是因为他受伤所以照拂他些?   到底如何,君故沉最终还是没有想明白来,但也不多去执念,不论原因如何今日她对他放纵都是好事,与其浪费这些个时间去猜测不如享受这难得的奖赏。   也许是抱着苏子衿觉得心满意足,不过片刻君故沉就枕在她的肩头沉睡了过去,并未看到他睡着之后她转眸看着他时流露出来的一抹喜悦和柔情。   ……   “废物!废物!朕养了他们这么多年,竟然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敢妄称精锐!”皇上狠狠的一拍桌案,盛怒的声音犹如猛兽的咆哮,让房内站着的艾公公吓得是浑身一颤,当即就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此事实在是出乎意料,谁能想到那君故沉会突然出现还带着荷悦郡主跳下山崖,如今孙斌大人已经派人去寻了,必然会有消息的。”艾公公匍匐在地是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活怕皇上把怒气撒在他身上。   “寻?那人呢?尸首呢?如今都已经子时了,护国公等人都派人出去寻了,你却还要朕等消息?等什么消息,等他们找到人的消息还是等那荷悦和君故沉自己回来的消息?”   面对皇上接连的怒声质问,艾公公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言,只能匍匐在地尽其所能的显得卑微等着皇上消气。   而他这办法也确实有效,看着他匍匐在地跟个浑身颤抖的王八一样,皇上的火也无法再往他身上发,只能负气的一挥手道:“罢了,今日之事只怕是败了,派人去把痕迹清扫干净,务必不留一丝,再把钦天监监正给朕找来。”   “是!”艾公公连忙爬起身来,转身欲走之下突然想起什么,弓着身子怯生生的问:“皇上,皇后娘娘那边的人要不要掩盖下来?”   “掩下来吧,如今留下她牵制德妃也是好的。”   “是,老奴明白。” 第491章 人来了   清晨,一滴露水从树叶上滑落而下,不偏不倚砸在苏子衿的鼻头。冰凉的触感和炸开撒在脸上的水花让熟睡之中的苏子衿当即猛的睁开眼来。还未来得及警惕的四下张望就被眼前的景色给吸引出了眼球。   如今暖阳初生,悬挂在东边两处山峰交汇的山脊处,和煦的阳光遍洒整个山谷,将远方的那一汪湖水染成淡淡的金色。折射的光映照在山壁之上波光粼粼。   树林内,阳光从树叶的缝隙落下一地的斑驳,光束浮隐在空中。顺着苏子衿的视线看去正好能透过缝隙穿过光束看到正站在湖边的一头鹿,大而灵动的眼睛干净的犹如湖水。似能净化心灵。   “美吗?”就在苏子衿看得入了神的时候,慵懒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可苏子衿却一点不觉惊慌。反倒是本能的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倾靠了一分,嘴角扬着由心的笑意,点了点头如实道:“美,比画都还要美。”   “若是衿儿喜欢。以后等咱们将一切都安定下来后,来此盖一间房,留住此地如何?”靠在苏子衿的肩头。看着眼前的美景。君故沉多年以来第一次思考两人的未来。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咱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还是未知呢。”苏子衿也想陪着君故沉畅想以后,可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她去想这些旁的。   除开孙斌等人还不知还有多少居心叵测的人在这下面等着她自投罗网,君故沉身上又有这么重的伤要想要强攻出去显然吃力,若是想要悄无声息的走,却又不知该往那走,贸然而行很有可能反倒撞上敌人。   走还是不走,如今都是一个问题。   “人都已经来了,哪里还有不能活着走出去的理。”看着远处那从树叶间缝之中一闪而过的影子,君故沉嘴角卷起一抹得意。   不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品出他这话是何意,一只手揽着她就如昨夜来时一般飞身而下,脚尖轻点矮些的树借力穿过斑驳的林荫下,转瞬就落在了湖边,惊跑了那饮水的鹿。   “什么……”   “主上!”双脚刚刚落地,还不等苏子衿开口询问君故沉口中说的人是什么人,两声无比激动的男声就从左侧响了起来,循声看去只见牧野和御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撒开腿往他们这儿奔来。   而还未等苏子衿回过神来,目光就被从牧野身后走出来,阴沉这一双眸直视着君故沉的男人吸引了去。   男子和君故沉差不多高,身穿一袭黑色青云暗印花图纹锦袍,一头长发不梳冠随意的披散着,面色白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魅惑异常,右眼角下的泪痣更是致命的蛊惑美。   真正的男生女相,妩媚得比女子还要多一分韵味,可却不女气,如今浑身上下更是涣散着凌厉的气息,一双眼里强隐着怒意,阴沉得好似一把燃着火焰的刀。   而从他的脚步和行走的身形就能看出来此人的武功不低,甚至可以和君故沉比拟。   “主上,可算找到你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伤势可还好?”走上前来,一见君故沉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袄,牧野当即把自己手里握着不知是谁的黑熊皮披风给君故沉披上。   “主上,下次你可别这么一声不坑的就逃跑了,我们可是追了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呀,一听你和夫人掉下山崖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找了一夜了,活怕你出事。”看着君故沉除开内袄上染了些血其他都还健在,脸色也红润,御风高高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整个无力的坐在了地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逃跑?”苏子衿听到这两个字惊异的将眼眸转向君故沉,她开始就觉得奇怪,君故沉回来了为什么不见牧野和御风,原以为可能是他赶得急这两个人没跟上,竟然没想到他是逃跑出来的。   “不是逃跑能是什么。”男子走上前来,责备的狠狠瞪了君故沉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低怒道:“叶孤老头千叮咛万嘱咐你这次是最关键的时候,半点马虎都出不得,你倒好,才刚刚能活动就趁我不再国中跑了出来,你可知晓一旦出了差错你这个人就……”   “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自己知晓,无需你多言。”还不等男子将话说完,君故沉就绝情的打断,眼眸之中更是闪过一丝急慌,好像急着掩饰什么一样。   可男子却半分不买君故沉的账,非但没有依着他不再说,反倒的越发的气愤,一双眼似要喷火似的看着君故沉又瞥眼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苏子衿,冷哼一声,怒呵道:“你知晓?你知晓什么?君故沉,你莫忘了你是谁!你为什么回到这里来!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你却告诉我你知晓?”   “易云轻!”见易云轻将怒火移向苏子衿,君故沉当即就坐不住了,怒喝一声。   “君故沉!”易云轻也分毫不让的咆哮一声,甚至还往前挺进了一步。   两个人一般高,双眸相对皆是几乎要吃入似的狠厉,气势顿起的威压相撞,压在周围人的肩头让苏子衿都忍不住肩沉了一分,看着这两人的剑拔弩张一时之间摸不明白到底这两人之间是何关系。   “主上,易公子也是担心你,一路上急赶忙赶的,难免火气大,所以说话急了点,你别生气呀。”眼见着两个人仿若下一刻就要动手打起来了,牧野连忙出来做和事佬,可眼见着根本说不动君故沉,只好转而劝易云轻。“易公子,你明明知道主上最在意什么又何必激他呢,此事主上定然有分寸。再说了,咱们如今也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还是先走为妙啊。”   不得不说牧野最后这一句话还是说到了点子上,谁都知晓如今这个地方是是非之地,即使如今他们几个加起来可以硬拼,可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一旦打起来很容易越引越多,最好还是无声无息的离开。   最终还是易云轻率先退让了下来,负气的一甩袖转身便往来时的方向走,牧野和御风则连忙拉着君故沉和苏子衿跟着一道往前走。 第492章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易云轻等人似来时就已经把路给摸透了,一路疾步带着苏子衿和君故沉顺着林子内做下的标记往深处走,不得不说这条路出奇的安全。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任何人。就连一丝人走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只是这气氛却压抑得难受。   自从在湖边君故沉和易云轻吵了那么一下后两人一路上是半句话都不说,彼此沉着一张脸让众人感觉身上好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沉甸甸的却又扔不掉。   忍了一路。看着易云轻已经走得已经距离自己足够远了之后,苏子衿才瞥眼看向君故沉,轻声问:“那个易公子是谁呀。看上去和你的关系不浅呐。”   “易云轻?”君故沉看了远处已经就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的易云轻,垂下眸略有些无奈道:“从辈分算起来他算是我的师兄。是老夜王的独生子,也是掌管夜魔国的另一个夜王。我第一次换血的时候就是他将血换给了我,同我一起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平日里他也并非这般,这次我重伤逃跑,激怒了他才会如此。”   “看来你心里也明白这位易公子的良苦用心嘛。到底还是在意他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这样僵着呢?”瞧着君故沉和易轻云如今这彼此心头明白却似小孩子一般闹别扭的模样。苏子衿不知为何觉得有几分可爱。   “我到底欠他。又岂能不在意,至于这般僵着才是最好的办法,他这个人不过就是片刻气性,过一两日自然就好了。”瞧着易轻云那渐渐已经放缓的脚步,君故沉就知晓他心里的气只怕已经消了。   “对你的这气性是片刻,对我只怕就未必了,看样子我是没有给这位易公子留下一个好印象,反倒像是祸害你君故沉的红颜祸水了。”回想起刚刚易云轻看她的神色,仿佛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那衿儿觉得自己可是祸害我的红颜祸水呢?”君故沉将头一歪,看着苏子衿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味道。   “若是昨日之前,我或许会认同这易公子的想法,不过如今我并不觉得,毕竟咱们半斤八两。”苏子衿俏皮一笑,正好那透过树叶的一束光落在她的脸上,映照的她的脸格外的干净,那眼眸深处的负累也消失无踪了。   昨日之前的确她和易云轻是一样的想法,觉得君故沉为了她的确损失付出了太多太多,然而经过了昨日她并不这样觉得了,她与君故沉是要携手走过一生的夫妻,彼此都要为对方付出,没有谁拖累谁。   “你我不觉得就是了,何必在意别人,何况这其中值得与否只有你我清楚。”君故沉紧紧握住苏子衿的手,温柔的笑容似暖阳,温暖心扉。   而通过他掌心里传达来的温热,苏子衿心里明白他的想法,也认可。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晓又何须在意他人评说呢。   不过虽说这心里是定下了决心,可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完全全的不在意,比如现如今从前方投射而来的那一道极为不悦的阴冷眼神,顿时就把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视线吸引到了前方。   只见易云轻侧身站在前方,沉着眸子鄙夷又无可奈何的斜视着他们,而在他身后不远的山峰上隐隐能看到山腰之上有一群人,正在快步往下移动,其中一个人虽说远远的只能看到身形,可苏子衿一眼就认了出来。“二舅父?”   “许大将军?”君故沉惊讶苏子衿竟然能看这么远,立即仔细看了看,随着往前走了几步,依稀能看到走在前方的许荣和许武。“我说这一路上怎么这般风平浪静,看来皇上也自知是拦不住了,索性放弃了,留着时间给他彻底摆脱怀疑。”   “皇上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这般的话咱们也不好追究,更没有证据,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苏子衿眸色一凌,皇上这前后都是做好了打算的,真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皇位,这进退之策玩得炉火纯青。   “咱们吃了这哑巴亏,转身就还他一个。”看着苏子衿,君故沉嘴角卷起一抹奸诈的笑意,对视之下,彼此心知肚明,接下来就是他们把这些还给他们的时候了。   而随着苏子衿和君故沉彼此定下主意的同时,许荣一行人也已经从山上快步走了下来,一见苏子衿更是急忙加快脚步,易云轻见人来翻身一跃就没了踪影,不过一门心思都锁定在苏子衿身上的许荣等人自不会去在意那么多,跑在最前面的许武一上来就一把将苏子衿揽进了怀里,压着哭腔道:“你这丫头,可吓死二舅了,找了一夜可算是找到你了。”   “二舅,您别急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听着许武的哭腔,感受着他那双颤抖的手,苏子衿心揪了一下,连忙安慰。   “快让二舅看看,可有哪儿受伤?”轻轻推开苏子衿,双手抓着她的双肩,由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遍,确定没受什么伤后许武紧蹙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丝,放心的点了点头道:“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   瞧着许武这一惊一乍的模样,苏子衿心头是说不出的暖,抬手扶着他的手,笑着轻声安慰道:“二舅父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不必担心。”   “子衿和故沉在一起能有什么事,就你一惊一乍的,没事都被你吓出事来。”随后走上来许荣似看不成器的孩子一般瞥了许武一眼,转而看向君故沉,看着他内袄上的血迹眸色一紧,连忙问:“受伤了?可严重?”   “义父不必担心,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君故沉淡淡的摆了摆手。   “皮外伤也要早些医治才好。”看着君故沉这些苍白的脸色,许荣到底不放心,转过头对身后的人急呼道:“赶紧派个人去柱国侯那儿把李太医请来。”   “父亲,这要医治还是回去医治,如今卯时了,辰时就要祭祀,若再耽误只怕来不及了。”还不等君故沉开口劝阻,跟在许荣身边的许启明就率先急急提醒了一句。   当即许荣的眸色就倏然一沉,沉默思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那便就先回去吧。”   说罢许荣转身就走,苏子衿和君故沉将他刚刚思虑的模样是全部看在了眼里,心中是冒起了一样的想法——这祭祀又是冲着苏子衿来的,所以她必须要到场。 第493章 好戏拉开了帷幕   赶回寺院的路上,苏子衿明里暗里的从许启明和许天朗的口中套出了话儿来,虽说这着急赶路之下两人没能完完全全的告诉她。但凭着他们的只言片语她也能猜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事情是昨日夜里起的。也就是她和君故沉坠落山崖几个时辰后,那时御林军,护国公府,柱国侯府。沐郡王府都已经各自为队出来找寻她的下落了。   当君故沉和她一起坠崖的消息传回去时钦天监却突然发难起来,连夜觐见皇上,恳求皇上取消她参与天婚的资格。其理由是君故沉已经回来了,那么她的婚约自然是有效的。   为此皇上召来了群臣以及皇后等人。其中皇后和柳妃以及苏成是同气连枝,说她过礼的事已经拖延得太久了。婚约本就该不作数了,而这次天婚是皇上亲口允许的,岂有因为君故沉突然回来就收回去的道理。   表面上皇上是召了君臣以及主导此事的人去商议,可没有太后。许荣,霍平,沐郡王在又哪里会有反驳之声。几番下来钦天监的戏自然也就落了。最终的结果便就是苏子衿与君故沉的婚约逾期太久不可作数,天婚照样进行。   这是皇上利用皇后和柳妃等人故意重新设立的局,即时他没有办法解决掉她也能趁她不在的时候关起房门来落锤,这般虽说有几分独断但他却能达到最初的目的。   啧啧,皇上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可惜,这一次该他吃一次哑巴亏了。   回到安国寺内,许荣一行人率先赶往祭坛,苏子衿和君故沉衣衫都有破损需要换了衣衫才能前往,在金光殿前要分走左右之际,苏子衿虽说心里相信他,但到底还是有些忐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询问:“辰时就开始祭祀,时间可不多了,你那办法到底是什么,可万全?”   “你也说时间不多了,与其我与你在这里说前因后果不如你回房内一边换衣衫一边听你那医女为你解答。”君故沉富含深意的一笑,抚下苏子衿的手,领着牧野和御风转身就走。   苏子衿不明白君故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宋医女知情?   虽说心里满是疑惑,可看着君故沉越走越远,苏子衿明白没有时间多做耽误了,只好按他说的做,转身转入左禅院内,顺着道往自己的禅房去。   宋医女早早的就坐在房内看着门外焦急的等了,一见苏子衿的身影出现连忙快步跑出来,挽住她的手又气又急道:“郡主,你这次可比前夜吓人多了,我活怕你回不来呀。”   “我福大命大的,这不是回来了吗。”苏子衿知道让宋医女担心了,看着她那厚重的眼底就知道只怕是一夜没睡,握了握她的手,来不及多安慰道:“不过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且快帮着我换衣。”   宋医女也知道昨夜的事情,自也不敢多耽误,一进门就从箱子里拿出另一套朝服来,一边一件一件的整理出来,一边急急道:“对了,郡主,昨日你走后没多久那君公子就回来了,我听说是他救了你,你们应该已经相见了吧。”   “原来他昨日是打算来见我,难怪晚了这么久才赶到那儿。”苏子衿一边解开身上衣服的盘扣一边喃喃自语。   “他一听你跟着艾公公去见皇上了转身就跑,跟一阵风似的。”宋医女眼见苏子衿把袄衣脱了下来,转身将新的递给她。“不过他昨日还带来了那个戏子,那戏子带着我去暗地里见了个老道士,让我赶制一张人皮面具,说是什么为了确保出意外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来不及。”   “戏子?哪里来的戏子?”苏子衿倒是一头雾水了起来,君故沉是逃出来的,连牧野和御风都不带怎么会带一个戏子?   “他说他就是上次带着我做的人皮面具在苏府帮你演戏赶走柳姨娘的那个,他来的时候是气喘吁吁的,要不是君公子带来的我还不敢信。”   帮着她演戏赶走柳姨娘的那个戏子?   苏子衿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想起了这个名叫薛仁的戏子来,也明白了君故沉的话和他的计划。   看来他倒是想得万全,虽说当时天婚已然落地但他却还是召来了薛仁,为是就是这防范于未然,如今真派上用场了。   而听宋医女说的那个老道士想来就是张真人了,倒也真是大胆,那张真人一身道骨仙风又岂是常人可以一时半会就学得出来的,不过这个薛仁倒是未必,当初他不过是看了柳长图半个时辰不到就学得惟妙惟肖,这想来也就是君故沉要急急召他来的原因。   有了薛仁装作张真人站在皇上身边,皇上要想要动心思也难了。   这一次,真正的是万全之策了。   “这些话切莫说出去,从现在起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你我小命都会不保。”苏子衿一边将朝服的外衫最后一颗扣子扣上,一边谨严的嘱咐宋医女。   “我又不是傻子,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也是分得清的。”拿起托盘的最后一根发簪,宋医女一边说着一边为苏子衿带上。   照了照铜镜,确定已经全数整理完毕了之后,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走下圆台,拉起宋医女的手,转眸看了眼墙角的漏刻,“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   今日的祭祀吉时选定在辰时,从左禅院走虽说远了些可苏子衿走的是极快,正好在快到辰时的最后一刻走上了祭坛直通而上的第一阶台阶。   不过苏子衿却不再往前走,反到是转身从侧边的山林小道往另一边山头走,当即就让宋医女愣住了,连忙拉住她的手道:“郡主,这往上才是祭坛,你这是走哪里去?”   “走到看好戏的位子上去。”抚下宋医女的手,不多言便顺着山道往上走。   另一边的山头和祭坛相隔很近,小半刻的时间就走到了山顶,看着那早已经负手而立在崖边的君故沉,苏子衿快步上前,站在他的身侧,看着山下的已经站满了人的祭坛,唇角微扬。“看来我来的刚刚好。”   “衿儿惯是会挑时间。”君故沉柔笑着附和。   “什么刚刚好?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好戏是什么,咱不去祭坛了吗?今天天婚可是照常进行的呀,你若是不去那岂不是就让他们为所欲为了?”随后赶上来的宋医女瞧着苏子衿和君故沉怡然自得的站在这打情骂俏是急得直跳脚。   “要的就是他们为所欲为。”看向祭坛上从另一边山道走上祭坛来的皇上和“张真人”,苏子衿嘴角卷起一抹神似君故沉的邪笑。“别担心,你看了便就知晓这好戏是什么了。”   随着苏子衿的话音落地,还不等宋医女回话底下的号角声就吹响,好戏拉开了帷幕。 第494章 必须要快   随着浑厚的号角声阵阵而起,走上祭坛的皇上立在祭台前,眼眸扫过俯首而立的众人。确定未见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身影后心头浮起了惊喜来。   原本听闻许荣带着苏子衿和君故沉回来。以为今日的计要落空了,没想到这两人竟赶不上来,真正是天助。   不过皇上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自不会因为这一点而放松警惕。现在苏子衿和君故沉赶不来不代表下一刻赶不来,虽说迟了就不能进来了,但若他们在外闹也是会毁了计。要想成计一切就要快,趁着他们未到关上门来将这一锤落下。   所以才刚刚站稳脚步。还未等礼官开口皇上就率先开口对张真人道:“今日乃是因天怒而改制的二祭,本就是开罪了上天。不宜再过多拖延。张真人,且为朕递上高香,为昨日的祭祀给上天,给祖先一个交代。”   “昨日天怒得破。上天必然会庇佑南楚,定不会怪罪,但皇上感念上天。祖先。的确还是先上香祭礼为好”张真人一面头头是道的捧着皇上,一面从那一直守候在旁太监手里接过高香递交给皇上。   听着张真人的话皇上倒是有几分吃惊,没想到今日张真人如此上道,虽说这话里话外都还是他那满口的道义天恩,但倒也是顺了他的意,虽说觉得难得,但皇上倒也没多在意,如今这个时候是越快越好,自不会浪费时间多去想着无关紧要的事。   接过三柱高香,急快的转过身,随着身后众人齐齐跪地,佛乐之声起,皇上口中低声吟诵着深深的三拜,向前一步将这昨日没有能祭礼上的香稳稳当当的插/入香炉内。   随着皇上放开手,一声洪亮的钟声从另一侧的山头响起,在山峰之间回荡,无比的庄严肃立。   这上香祭礼成了后便就是算给昨日的祭礼做了一个了结了,而这之后便就要处理德妃和太子的事了,到底说起来的天怒,总归不能草草一句话就了事。   随着祭礼完成,在皇上点头许可后两个人就被带上了祭坛,分别跪在祭台前,由着方丈诵经礼乐洗礼后,艾公公将皇上昨夜拟好的圣旨高声诵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萧落净,学术精益,修身养性,品行上乘,身为太子上以身正朝纲,下以礼待群臣,念其幼年丧母,身份有损,特将其过继与德妃薛氏膝下,望日后母子二人相辅相持,勿忘朕之苦心。”   “谢主隆恩!”太子和德妃齐声朗声而拜,随后一道起身举起双手接下这明黄的圣旨。   当着圣旨落入两人手中的一刻,这两人就彻彻底底的绑在了一起,德妃再不是没有子嗣连夺权能力都没有的可怜人,而萧落净也再不是没有母妃支持的无势空架子了。   两人的相连让这原本可有可无的势力顿时飞速生长起来,几乎和皇后和柳妃齐平,不,应该说是隐隐之间大有超过之势,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百官不由得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这日后的路。   而皇上看着这接过圣旨站起来的母子二人就好像是眼里多了一根刺,刺在他的眼仁上,难以言喻的抑郁,可却又别无他法,只能看着两人回到原来的位子,坐拥着能威胁到他的势力。   不过好在如今这件事也还不到彻底无路可走的地步,只要接下来的事落下这一锤,护国公府和柱国侯就和太子德妃再无关系了,没有这两大助力,空有一个薛家太子也越不过去,不过就是和老四老七旗鼓相当罢了,正好稳固局势。   这般想着皇上当即就把这心头的气给散了去,转眸给艾公公递去一个眼色。   艾公公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转过身就同站在自己身后等候的礼部主事低声耳语了两句,主事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握着手中这鼓鼓囊囊装满了姓名阄的锦袋,快步上前来,无声的同皇上行礼,得了皇上的许后方才直起身来转身打开手中的锦袋。   眼见着主事将锦袋打开,张真人亲手打开祈福罐的盖子,可苏子衿和君故沉却还未来,一直提着一颗心等着的许荣到底等不下去了,顾不得太多,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行礼高喊道:“皇上!微臣侄女荷悦郡主乃是有婚约在身之人,将其姓名写在女阄内与这天婚的规矩不合,微臣恳求皇上收回成命。”   “护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口口声声说着子衿是你的亲侄女,可你如今说的是什么话?”还不等皇上开口回应,跪在许荣身后间隔了一个人的苏成就抢先站起来义愤填膺起来。“子衿如今什么情况护国公不是不知道,这天婚与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下官千辛万苦为她求来的,皇上亲口答应的,护国公一句不合规矩就要作罢不成?”   眼见这苏成打着为苏子衿好的旗号却伸手将她推进火坑的嘴脸许荣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手中有把刀将他千刀万剐,可偏偏如今却不能,只能咬着牙压制着怒气道:“子衿与君公子有婚约在身乃是事实,虽说拖延了些时间,可如今君公子已归,这婚约就不可废,若是将子衿算作未婚女子于情于理都不合,苏尚书自己心里也清楚,可还这般还将子衿往前推,这岂不是陷皇上于不义。”   “护国公这话就偏颇的了吧,这君公子擅自违约,过礼的日子不来,这已经可以算作蔑视婚约了,随后更是一月多未归,完全可以将婚约作废,而作为父亲在这般情况下为了女儿寻求出路还有错了不成?   再说了,这件事究竟如何评说皇上昨夜也定了,子衿和君公子的婚约作废,作为未婚女子有权利参与这天婚之选,如今这祭祀已起护国公却突然要皇上收回成命,这是什么道理,难道皇上金口玉言要因为你一句话说收回就收回?到底是下官陷皇上于不义还是护国公陷皇上于不义?”   苏成一字一句带上皇上,就像似一击又一击重锤打在许荣的心口,错过了昨夜的议事就错过了最初的话事权,如今若是再多说一句无疑是在打皇上的脸,可若是不说,这……   “好了!祭坛圣地,岂容得你等二人喧哗!”眼见着许荣张开嘴欲还要说下去,皇上担忧这时间被其耽误当即厉呵一声,不给许荣半分机会,转身便对身侧的主事道:“朕昨夜已将此事定了决议,如今已是吉时耽误不得,且速速将这阄儿倒入祈福罐中。”   听着皇上这带着怒火的话,主事本就心虚,被这一吓更是浑身一哆嗦,才打开一个阄检查就不敢多看了,连忙将这一袋子阄儿全数倒进祈福罐内,退步而出。   主事这一退下,随着方丈带着几位高僧在祈福罐前诵经开光,艾公公从小太监手中接过放置着圣水和帕子的托盘,走上前去跪地拖起献与皇上。   皇上撩起衣袖浣水净手,一切看起来如常,谁都未曾看到那藏匿在帕子之中的两小纸阄在皇上擦手的瞬间落入了他的掌心内。 第495章 抓阄   听着山下祭坛里回荡上来的许荣那着急却又显得无力的声音,苏子衿心疼一阵刺疼,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告诉许荣不必担忧。可眉头紧锁之下她却一步也不能动。为了大局只能看着许荣那远远的身影紧紧握拳。   看着苏子衿眼中压抑着的心疼和愧疚,君故沉伸出手将她那紧握之下都有些颤抖的拳头握在手心里,温柔揉捏着道:“事急从权,回来的路上人多嘴杂实在是来不及同义父细说。你也莫太自责,等事落地后我会去跟义父好好解释的。”   “不必了。”苏子衿微微摇了摇头,看着许荣巍峨的身形无比信任道:“大舅父才智不愚。等好戏到了中折必然能看得出其中渠道来,无需你我多说也会明白。”   “义父精明。一会自能识破,所以你也就莫担心了。把你这蹙着的眉头给舒开,咱们一会可还要粉墨登场呢。”君故沉笑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来轻柔的用两指将苏子衿紧蹙的眉头给抚开。   微凉的指间划过苏子衿的双眉,似笔尖轻柔的拂过水面一般,轻轻柔柔的。将她心里的那一丝不安和愧疚整个抚开,让她的嘴角绽开笑颜来。   瞧着这两人这般毫不避讳的浓情蜜意,一旁的宋医女是激得一身鸡皮疙瘩。为了躲避这刺眼的场景。只好将眼眸定在山下的祭坛,好好看看苏子衿和君故沉这口中一直说的好戏是个什么。   此时祭坛之上,皇上已经擦干净了手,方丈和几位高僧也诵完了经,由方丈亲自为祈福罐盖上盖子,将盖子和罐身用火漆封在一起,只打开顶上一拳大的小口用于抓阄。   眼见着皇上转过身,抬起右手欲往那祈福罐里探去,同德妃站在一旁的萧落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祭坛的入口,见依旧没有那期盼的身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垂下头低声道:“看样子郡主是真的赶不来了,而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是不是有些太漠然了。”   “不看着你我又能做什么?由你出手吗?”德妃侧头看了萧落净一眼,冷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件事除非郡主自请,别无他法。刚刚皇上已经借护国公的话把一切都说绝了,若你在这等时候开口皇上非但不会同意,你还会背上违抗皇命,恃宠而骄的罪名。   咱们好不容易才站住脚,根基还不稳,你这个时候贸然出口岂不是正好给了皇上打压咱们的借口,反倒是得不偿失。所以,咱们如今莫说是出手了,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得。”   “这爬得越高,越是身不由己,德妃娘娘不觉得很讽刺吗?”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已经将手伸入了祈福罐内,萧落净只能苦笑。   “人在低处,多一分自由却就多一分危险,身在皇家,你想要活就得往上爬,自然也要付出代价,即使是贵为九五之尊也有许多身不由己,所以没有什么好觉得讽刺的。再说了,与其在此长吁短叹不如等这最后的结果,郡主是个聪慧精明的,说不定早有计划也未必。”德妃笑言之下眼眸眯起,其中倒影出一个人影来,心里略有几分盘算。   “只能希望如此了。”萧落净只能无奈的叹一声,将目光锁定在皇上那欲抽出来的手中,希望正如德妃所言。   当然,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和萧落净一样,将眼眸锁定在了皇上的手上,不知情的看个热闹,而知情的期盼着抓出来的是自己心中希望的那样,只是谁如今都只能看到祈福罐的外面,并不知晓皇上的手中早已经握着两个阄儿了。   为了让一切显得更加自然些,皇上还特意用手在祈福罐里搅和了几下,随后一点一点的将手抽出。   眼见着自己的手渐渐抽出来,露出手腕,手心,手指……马上就要将抓着两个阄儿的指尖抽出一锤定音了,皇上欣喜之下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只要这手完完全全拿出来,这件事就由不得任何人违背了!   兜兜转转这么多,这苏子衿到底还是逃不出朕的掌心来,这护国公府永远都会握在朕的手中。   可就在皇上心头盛喜之下,几乎要将整只手都抽出来之时,身旁站着的张真人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皇上的手,面色肃然的急急道:“皇上,这天婚乃是大喜之事,当要正阳方才应喜,如今是辰时三刻,再有片刻就是正阳四刻了,皇上且再等片刻再将其拿出来。”   张真人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众人皆知祭祀之事也好,红白喜事也好,南楚都图一个吉,而阳就便就为吉,谁也没有一个异议,只有皇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渐渐的沉下,面色阴沉得几乎铁青。   因为就在张真人按住他手的那一刻,那拈在手指上的两个阄儿就被那一震之下从指尖滑落了下去,想要伸手去抓,却根本来不及,只能抓起一堆纸阄儿来。   可偏偏这张真人的话又不好反驳,更别说对其发火了,皇上只能憋着这滔天的怒火,将脸都憋得渐渐发红起来,瞪着一双狰狞的眼眸,紧咬着自己的牙,若松一分只怕这怒火就要喷涌而出了。   而看着皇上这憋得脸色发红,面目狰狞的模样,张真人却还火上浇油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关切询问一句:“皇上,您脸色微红,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看着张真人这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皇上更是恨得怒气攻心,可却无法说什么来,只能强压着愤恨之意,咬牙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朕没事,只是差点误了吉时心中羞愧,好在国师提醒及时。”   “皇上谬赞,此乃贫道分内之事,当不起。”张真人顺势一福礼,恭敬得让人找不出破绽,更是让皇上如鲠在喉,而就这张真人却也不收,趁热打铁的瞥了一眼边角上的漏刻后,直起身来高声道:“皇上,正阳四刻已到,劳皇上将阄儿取出,定天婚之事,祈天下之福。” 第496章 这是要活活把人给气死呀   张真人这一声声音虽说不是极高,可在这山峰之间回响之下就格外的响亮了几分,毫无遗漏的落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也像是巨锤的最后的重击。狠狠的击打在皇上的心头,几乎要把皇上打得吐血。   这个时候他要他把阄拿出来,要怎么拿?   事先准备的阄儿已经掉落了下去,别说他如今看不到祈福罐里是个什么模样。就是看得见他也辨别不出哪一个是他刚刚落下去的阄。若是随便一抓,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这女阄写的可都是苏子衿。   不管是便宜了四皇子还是便宜了七皇子。就连是落到萧落尘手里,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利的。   这一次真是被这个张真人给毁了一切了。可偏偏却又不能发作,也动不了他。而看着他那看着自己渐渐浮起疑惑的双眸更是咬牙切齿,他这是在催他呢。   若是可以的话,皇上此时此刻真不想把手抽出来,可面对这数以百计盯着自己的眼睛。又有一个所谓的正阳吉时在后面追赶着,他要是不拿出两个阄儿来又如何交代?   权衡之下皇上明白这个时候他已经是没有后路可走了,只能心一横。无可奈何的甩开手中的纸阄。重新从左右男女阄堆里各抓一个,不甘心的抽出手来,转身摊开手心,将两个纸阄儿呈现于众人面前。   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谁,这一次,他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随着皇上将两个纸阄儿取出来,作为得道的真人,又是国师,自然的就是由张真人来揭晓这天婚的结果了。   不紧不慢的从皇上手心里拿出一个阄儿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阄儿舒展开,当看到里面的字时张真人眸色一惊,似有所思的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别过头去嘴角不动神色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来,但转瞬就恢复了刚刚的平静如水,毫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纸翻转过来,展示在众人面前并高声道:“女阄,荷悦郡主苏子衿!”   苏子衿中第已然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明眼人都知晓这个天婚就是冲着她设立的,所以对于此众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不过是偶有些人小声的唏嘘这可怜的苏子衿到底没有能躲过。   不过这唏嘘也不过片刻,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瞬就全数移到了皇上手中的另一个阄儿上,因为谁都知晓这天婚抓出来的阄必然是一男一女,苏子衿的阄儿已经出来了,那皇上手中这里就必然是男阄儿。   这男阄到底是谁让众人是好奇不已,毕竟抽中了人就等同于得到了护国公府和柱国侯府以及不久就要和护国公结为亲家的沐郡王府的支持,不论是哪一个皇上都是如虎添翼,在这皇权之争下差不多可以说是一只脚跨入了皇位内。   这百官是看热闹,而有机会的几个人则是提起了心,特别是萧落尘,看着皇上手中的那个阄儿一双眼都要贴上去了,恨不得自己能亲手将那阄儿立马打开,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而站在萧落尘身后右侧的许荣和许武看着他那势在必得的神色是忧心忡忡,他们知晓如今阄儿已出,苏子衿已经是定下来不容违背了的,只能期盼那剩下的阄儿也是个女子,然而彼此心里都清楚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是给自己一个不存在的期望,能支持着看下去。   在这各有心思的万众瞩目下,将苏子衿那展开了的阄儿放在铺就了大红色绣囍字绒布的托盘上后张真人才回身取过皇上手中的那最后的阄儿,一点一点展开来。   站在张真人身侧的皇上看着他这么缓慢的打开,是说不出的心情复杂,希望他快些打开,得个痛快,最好是自己的名字来。可又害怕是四皇子或者七皇子的名字,希望他最好别打开。   可不管皇上如何想,时间总归在走,再揉得复杂的阄儿也最终要被彻彻底底的展开来。   只是当整个打开来,看着那纸上写着的字,皇上是惊愕的瞳孔一缩,微微张开了嘴,幅度极小的一张一合之下尽显他的惊讶慌张和不可置信。   甚至皇上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纸上怎么会写着他的名字,这怎么可能,明明……   震惊之下皇上也明白过来这件事必然是有蹊跷的,想要开口阻止,可还未等他张开嘴,张真人就将手中的纸转了过去,展露人前高呵一声:“男阄,客卿君故沉!”   君故沉!   三个字就像昨日天怒降下来的那一道惊雷,只不过不是打在那青铜柱上,而是打在众人的天灵盖上,顿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惊得怔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知情的人都知道这男阄里面有谁都不可能有君故沉,可如今这君故沉却生生被抽了出来,而且张真人的话音以落,这天婚就算是彻彻底底的定下来了,谁都不能违背,即使是皇上也不可以。   这样的反转实在是太过惊人,让人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而站在山头之上从头看到尾的宋医女更是惊讶至于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算是明白苏子衿和君故沉说的好戏是什么,这简直太过腹黑了。   “你们也太腹黑了,居然设计坑了所有人,我想现在他们心里都快要吐血了吧,好不容易才设好的局,反过来你们做了嫁衣,啧啧,想想都觉得可怜。”   宋医女不用看就知道如今下面的人是什么表情,转过头来正想要细问苏子衿到底是如何设计的,可却发现原本站在边上的苏子衿和君故沉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留下御风站在她身后。   “微臣君故沉(臣女苏子衿),叩谢皇上赐天婚之恩。”正当宋医女正想要转头问御风这两个人去了哪儿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声音。   连忙循声看去,宋医女这才看到不知何时两个已经走到了祭坛的入口处,如今正跪在众人队伍的最后面,对着皇上所在的方向行大礼。   这礼是恭恭敬敬的,可宋医女却看得背脊一凉。   这两口子真真是切开来都是黑的,这个时候去谢恩,不是狠狠的在那憋着火气的心上再添一把火吗,这是要活活把人给气死呀。 第497章 第一次为她真正的出头   正如宋医女所想的那样,苏子衿和君故沉就要把人给活活气死,皇上给设的局。让他们吃了一个哑巴亏后还想要关起门来落音定锤捡便宜。不好好回报他一番又怎么对得起他的用心良苦呢。   而事实上效果的确不错,随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谢恩声响起,众人就纷纷侧身循声望来,见到两人跪地行大礼。惊讶的同时不由自主的便连忙往两侧退去,露出一条一丈宽的道来,让站在祭台前的皇上能清清楚楚看到这跪在入口前伏地行礼的两人。一股子烈火是顿时从心底冒起来,直冲发冠。   虽说如今这两人是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着大礼。低着头也看不到两人脸上的神色,可光看着他们的背脊皇上都觉得如今他们是在嘲笑着他。   从看到那阄儿上是君故沉的名字的时候皇上就觉得这件事是一个计。如今才刚刚念完他的名字还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这两个人就出现在这祭坛上谢恩了,摆明了他们根本不是没赶来而是早就到了,只是一直在等,等这个机会。   从一开始他们就设计好了。设计将这男阄换成君故沉的名字,设计张真人碰掉他手中准备好的阄儿,设计让他不得已之下亲自拿出阄儿来。再由张真人念出来之后立即出来谢恩。把这件事彻彻底底的落下最后的定音锤。   从头到尾他就像似一个被人戏耍的猴,设计了这么多原来都是在这个两个小崽子的眼皮子底下,而且他们非但不拆穿还借着他的计谋一步一步的把他引下坑,让他在他们面前耍猴戏,最后无情的揭开所有,却又让他不能说什么。   这是要他哑巴吃黄连!   好毒的计!   而且他们如今得了天婚,虽说相比起苏子衿落入四皇子和七皇子手中好那么一星半点,可和苏子衿嫁给太子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是以前苏子衿和君故沉的婚事还要经过过礼,订亲,最后等到苏子衿十六岁才能成婚,在这期间有的是机会。   可现在天婚一落下来,一个月内就要成亲,这就等于把所有的路给堵上了,想来这也就是他们的目的,让他再无能从这里下手的机会。   而且君故沉和萧裕景的关系非凡,这段时间君故沉失踪后萧裕景的举动他都是看在眼里,难保会说服萧裕景站在太子这一边。   一旦成功,那么太子的势力就真的是难以控制了,只要起势只怕他就要被他们从皇位之上给生生拽下来了。   越想皇上这心就越发的凉,不禁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这么险的一条计,还不如直接把苏子衿从这天婚的女阄给撤出来,不给任何人机会,就由着她和君故沉去。   但如今即使再悔不该当初也没有办法了,苏子衿和君故沉已经跪在了这里,天婚的事也已经是板上钉钉,不能违背的事了,即使他再愤恨,再不甘,再后悔也只能挤出笑脸来,僵硬的抬起手虚扶一把。   “且起身吧,这是天赐的恩,并非朕一人所能掌控的。”皇上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依旧一副道骨仙风不管世事模样站在身边的张真人,双手紧握了一分,咬着牙道:“你们二人得上天庇佑,死里逃生已然是大幸,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得以天婚,是上天赐的大富,也是南楚之福,且回去收拾收拾,午时同朕一道回宫谢天恩。”   事情已经定了下来,皇上费力说出这一番话后便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苏子衿和君故沉了,转身就欲走。   只是皇上这才刚刚侧过一只脚,身子都还没来得及转过去,人群之中突然想起了一声:“父皇,此事事有蹊跷,君公子失踪一月有余,与郡主的婚事又是昨夜才定为取消的,他的姓名不可能写在男阄里,怎么会抽出他来呢?”   听着这声音,刚刚站起身来的苏子衿不用看就知道是萧落尘。   也是,好不容易柳妃帮忙,他靠着苏灵珊眼见着就要渔翁得利了,自然是满心欢喜,确定这一次肯定能把她这个天生凤格的人娶到手,如今兜兜转转之下她非但没能落入他手还和君故沉提前了婚事,他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又没有皇上这多年累计下来的沉稳,自然是咽不下气了。   这倒也好,若是他咽得下她还一时之间找不到机会出出心头的气呢。   不过这一次看来无需她出手了,看着君故沉眼眸里已经撩然而起的丝丝杀意,她极为识相的向后退了一小步,站在他身后,将一切都交给他。   对于苏子衿这样信任的举动,君故沉无疑高兴的,不过高兴之余也不能忘了正事,他这可是知晓了她所有后第一次为她真正的出头,可不能让她失望了。   “六殿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怀疑在下动手脚?”君故沉转过头淡淡的看着萧落尘,虽说这语气平和,可气势却格外的骇人。“在下离开金陵多日,昨日因着祭祀之事才急急忙忙赶回来,一回来就因衿儿遇刺出手相救坠落山崖,半个时辰前才入寺院内,当下才赶到祭坛,对于这天婚之事是根本不知,又如何能动手脚。   而且据在下所知这天婚的姓名阄是由钦天监主写,礼部主管,都是皇上挑选出来的诚信之人,代表的也是皇上,他们如何安排都是皇上的旨意,六殿下这般怀疑,只怕不妥吧。”   君故沉这话一出,当下不少人都面面相觑,心底不由得发虚。   这天婚里面的弯弯道道谁心里都有一杆秤,这经手的人多了都不知道多少人动了多少手脚了,可这面上谁又敢说呢,当着皇上的面萧落尘就更是不敢,只能被君故沉将这一口气死死的堵在他心口,憋了半天才再度开口反驳:“本殿可没有这个意思,本殿只是觉得可疑,君公子何必如此激动,难不成心里有鬼?”   “六殿下被人无端怀疑难道能心平气和不成?在下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天婚乃是大事,可容不得差池。”君故沉正义凛然的说着,和萧落尘对比之下顿时让所觉得他反倒更像皇子些。   而就在众人看得入神的时候,不等萧落尘再度开口,君故沉就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了,转身对着皇上行礼道:“皇上,微臣虽说官职低微,可事关天婚,六殿下这般怀疑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只怕要受人诟病了,微臣恳请皇上开罐查真,事实如何让人看个清楚。” 第498章 这一张蜘蛛网织就得太好了   开罐查真?   听到这话皇上差点一口血涌上喉咙来。   也亏这君故沉想得出来,这如何查,这祈福罐里他。皇后。柳妃都是动了手脚的,其中四皇子,七皇子,萧落尘的阄肯定都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个阄儿也落在了里面。   当着这么多人,若是要查就肯定要一个一个当面打开来,光看到远远超过一个的个个皇子的阄就已经够让人挂不住脸面了。再看到他的又要如何解释?   若是抽出来,可以说是天意。可这没抽出来可就不好说了,说是钦天监的疏忽。可能疏忽这么多?   这事可是天婚,闹起来肯定就要彻查,一彻查起来就不是他一只手能盖住的了,毕竟还有不少激进的臣子在。不说别的,就一个丁太师和许荣就够他受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抹开了他可也还有皇后和柳妃。到头来最终会成为一见皇室丑闻。   这个罐。是万万不能开的。   君故沉就是吃定了这一点,即使皇上心里知道他动了手脚这个时候也必须要出口来维护他,这般他就能摆脱怀疑,让这个天婚变得正大光明。   皇上明白所有,可如今却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维护他道:“君爱卿言重了,这天婚是上天的恩赐,抽到谁都是上天的决定。再说了,君爱卿的阄是朕亲自让钦天监写进去的,抽到又有何稀奇,尘儿是不知情,胡乱说话,君爱卿可莫放在心上。”   “微臣不知竟是皇上恩赐,谢皇上。”君故沉顺着皇上的话当即就行礼谢恩,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冠上了理所当然的名号,把所有人心里的怀疑给完全掐灭。   站在身后,看着君故沉这一脸正经的耍无赖,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的情谊更是显露无疑。   只是这情谊低着头与皇上对阵而立的君故沉没看到却先被一直阴沉着眸子盯着这边的萧落尘给看了个满眼,心头的无名火就更是旺盛。   “没想到是父皇的恩典,君公子,是本殿误会你了,但本殿也是为了天婚着想,毕竟马虎不得。”萧落尘上前一步,虽说是道歉可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气,不等君故沉说话就话锋一转接着道:“说起规矩,本殿倒是想起来了,君公子这突然出现好像不太合礼制,这臣子当该十八就在山下候着了,虽说君公子事出有因,可到底是坏了礼制不是。”   从可有可无的动手脚拉到了事实存在的迟到,虽说这性质是一个天一个地,但罪名也算不上小,萧落尘这是退而求其次,但却将这一步棋走得漂亮,让君故沉辨无可辨。   “六殿下说得极是,礼制就是礼制,再事出有因也不可违背,在下甘愿为此领罚。”   就在众人正期盼着君故沉会如何应对这件事的时候,他却极为爽快的认了下来,让众人大跌眼镜,也让萧落尘嘴角扬起了得胜的笑意。   不过这样的胜利并没有维持太多时间,君故沉抬起来之时视线从萧落尘脖子边穿过,直直的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小侍卫,勾勒起一丝冷笑道:“不过既然六殿下如此注重礼制就不该知罪犯罪呀,这祭祀乃是君臣才可入的,没有诰命官职的女子除开随行的婢女外是不可上山的,殿下这带着妾室即时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也到底不合礼制。”   君故沉这话一出,当即似一桶火油整个被炸开了来,祭坛顿时哗然起来。   惊讶之下顺着君故沉的视线看过去,立即就能看到站在萧落尘身后低着头慌张无措用手挡着脸的小侍卫,虽说她把脸给挡住了,但也暴露了她的手,那小小而纤细白嫩的手只要不是瞎眼的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女子的手。   而皇上看到那手当即眼眸就倏然冷了下来,本来今日的事就够让人憋气的了,如今萧落尘又闹出这样的丑事来,众人看着他自然不能姑息,连忙对艾公公使了个眼色。   艾公公自是明白,眼眸指引下两个御林卫快步走上前去。   萧落尘想要阻拦,可看着皇上那盯在他身上那阴鸷的神色当即就僵住了身子,不敢动一分,只能由着那两个御林卫左右抓住苏灵珊的手,将她挡着脸的手给拉下来。   不得不说苏灵珊的伪装还是不错的,穿着侍卫的轻甲,带着头盔将整个连遮挡去了一半不说,还把脸给涂黑了些许,更是在右侧脸颊上弄了一条假刀疤,若是不仔细看当真是发现不了。   不过现如今数百双眼睛都盯着她仔细打量,即使她在脸上做再多的花样此时也躲不过,片刻就有人惊呼了起来:“呀,还真是苏家的三小姐!”   一听这一声,萧落尘唯一的一丝希望也破碎了,当即就双膝一曲跪倒在地。“父皇,儿臣知错了,都怪儿臣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了这等事来,求父皇责罚!”   听着萧落尘这话苏灵珊当即就品出了味来,鬼迷心窍,这不就是要她出来顶罪吗?可如今她也没有其他路可走,更不敢得罪萧落尘,只能跟着跪下来道:“求皇上开恩,一切都是小女的错,是小女好奇,缠着殿下带小女来的。”   “皇上,六殿下和苏夫人新婚燕尔,不想分开也是人之常情,虽说于理不合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微臣恳求皇上轻罚。”这两个人刚刚跪下,君故沉就掐着时机出来求情,可谓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吃,不过这个枣却是给他自己的。   刚刚萧落尘以礼制就是礼制半点不通人情,如今他却反过来替他求情,这孰高孰低,孰圣孰卑一看便知,可谓是在萧落尘的脸上狠狠的又抽了一巴掌。   让萧落尘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怒气顿时控制不住的冒了起来,咬牙切齿冷声道:“君公子真是神通广大,半个时辰前才赶回寺院来,未见过贱妾却知晓,可是开了天眼?”   “六殿下这话可就是本末倒置了吧,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人好心为你求情,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倒打一耙,难道说六殿下说别人不受礼制规矩就行,别人就不能说你了,那这规矩礼制就是专门给我们这些个臣子设立的了?”见萧落尘还死不松口,苏子衿忍不住开口来,直接将事情扯到了君臣关系上。   皇上最为在意的就是君臣关系,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得罪了臣子可不是好事,自然当即就怒了,疾步上前来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萧落尘的脸上,一声脆响。   “孽障!自己犯错却还这般不知好歹,老祖宗的规矩哪里容得你胡乱违背!”皇上今日是一肚子的火,这下子正好一顿全撒在萧落尘身上。“来人,拟旨,六皇子萧落尘漠视礼规,且不知其错,罚俸禄一年,禁足三月。”   说罢,不等萧落尘谢恩皇上就大袖一挥怒气冲冲的离去,留下萧落尘跪在原地整个人失了神,估计是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   君故沉这一张蜘蛛网织就得太好了。 第499章 总有些不对劲   皇上这一走,这祭坛上的人自然也不想惹上事端,再加上午时就要下山。都急急顺着山道下了祭坛往自个的禅房去。   按着品阶。苏子衿和君故沉都是最后下的,而早下的许荣许武等人就一直站在底下等着,一见两人下来当即就围了上去,许荣更是拉着苏子衿快步往前。待走到人少的道上才轻责道:“你这孩子早有安排也不同舅父说一声,可把舅父给吓坏了。”   “大舅父,回来的路上赶得急。有人多口杂的,如何同您说呢。再说了,具体如何我也是回了寺院才知晓的。让大舅父担心了是我不好,可我想着大舅父这么精明必然一见到那阄儿就能明白。”苏子衿知晓许荣担心自己,心中也有些愧疚,可却也明白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撒娇的同他交代。   而苏子衿这一撒娇,许荣脸上绷着的责备当即就被击垮了,笑着伸手轻柔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拿她没办法道:“你惯会给舅父戴高帽子。罢了罢了,此事了结了就好。”   “哪里有了结。”一听许荣说了结,跟着后面的许天朗就不干了,走上前来愤愤不平道:“大伯你可莫忘了昨夜查到的那些个黑衣人的尸体,许安已经查到了,那其中一个黑衣人腰间的暗器和六皇子府中侍卫用的是如出一辙。”   “我自然是记得的。”一想起昨日在山顶上见到的那掩藏在草丛里的几具尸体,许荣眼中就浮起杀意来。“这六皇子势力没多少,野心倒是大,心也歹毒,这事继续查下去,如今他落难,只要有证据必能让他好受。”   “慢。”见伯侄二人说得意起,苏子衿连忙叫停,看着周围这四人都疑惑的眼神,轻声解释道:“大舅父,昨日死的黑衣人的确是六皇子派去的,但您应该也知可不止他一人,六皇子不过来不及收拾,成了这替罪羔羊罢了。”   “我们也明白,可如今能查到的线索就只有这个了,总归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许天朗不明白苏子衿的意思,总归不可能既往不咎呀。   “怎么可能算了,这事查必然是要查的,能拿到证据最好,可却不能这个时候呈出来,六皇子这一次自食其果已经算是跌落了一丈了,事不能逼急了,把他打入了低谷反倒便宜了他。”这笔账苏子衿绝不会算了,不过有些时候要退一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只是许荣等人却还是不明白苏子衿确切的意思,瞧着众人眼中依旧疑惑,君故沉恰到好处的开口:“衿儿是想要让六皇子还有反弹的机会,让他爬高跌落,既能报仇也能为太子开路。”   君故沉这么一说,几人就明白了过来,不过却是心底一颤,虽说这萧落尘的确一直对苏子衿图谋不轨这次更是动了痛下毒手的心思,可苏子衿这打算将人捧起来又狠狠的摔下去的想法却更显得狠辣。   不过作为宠着她的舅舅表哥哪里又会觉得她狠辣呢。   “既然子衿你有打算那就按你说的办,等查出了证据就把证据给你,如果处置由你自己看着办。”许荣拍了拍苏子衿的肩头,将权利全权放给她。   “谢大舅父,这事我必然会办妥。”   “妥不妥都随你,不过现如今可不能再耽搁了,你们要率先跟着皇上回宫去谢天恩,且回去收拾收拾,莫落了话柄。”   苏子衿也知晓皇室要提前出发,她还要回去沐浴换衣,没有过多的时间耽误,自也不拒绝许荣的催促,走到主道前就往左侧入了坐禅院,往自己的禅房去。   ……   臣子们午时下山,为了皇室下山安全通顺自也是和来时一样要率先下山,巳时就要收拾好东西下山。   所以从祭坛下来后皇上的禅院里太监宫女们就开始忙活了起来,房内都是来回的脚步声和搬东西时的起落声,热闹的像集市。   不过在这其中最右的一间小禅房却是格外的安静,安静的能让人清楚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快跳到嗓子眼心跳声,一声一声,像催命符。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倒是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寂静了一刻左右后,皇上抬起手狠狠的拍在桌面上那些全数展开的纸阄上,磅礴的怒气随之迸发而出。   皇上这一发怒,吓得钦天监监正和礼部侍郎是双脚一哆嗦,看着那满满一桌子写着君故沉名字的阄儿,双唇几番张合下钦天监监正才哆哆嗦嗦道:“回…回皇上,微臣…微臣不知呀,微臣是看着人写的阄儿,根本就没有写君故沉的名字呀。”   “不知!不知!除了会说不知你还会说什么?”皇上气愤得抓起一堆纸揉成团就往监正头上砸去,在监正跪地之下眼眸转而看向礼部侍郎。“你呢?莫再和朕说不知!”   一听皇上问,礼部侍郎就立即跟着监正跪下了,低着头颤颤巍巍道:“回皇上,这阄儿臣是交给主事保管的,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如今看来必然是那主事防备不利,被人偷梁换柱了。”   皇上自然知道是被偷梁换柱了,一个主事,皇后和柳妃必然都能查得到,说不定还能收买,只是他却想不通这个君故沉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他到底哪里来的时间,而且竟然还将这阄儿除开十来个萧落尘和他的一个的外全数换成了他的。   早知道是如此不如当时就顺着那君故沉的话开罐验查了,这么多是数量若是和钦天监礼部配合得当,完完全全可以给君故沉套上一个扰乱天婚的罪名,即时最后不成也能以此为借口将天婚结果抹去。   可偏偏君故沉吃准了他担心会拿出许多四皇子和七皇子的阄来,到时候解释不清查到皇后和柳妃头上去,而他就这样上了套,如今再想要这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将那主事悄无声息的给朕处理了,这件事日后莫再提起,都给朕滚!”再无办法之下皇上只好将这件事彻底封存,只字不提。   得了皇上的话,监正和礼部侍郎如蒙大赦,连忙起身行礼后就脚底抹油的连忙出了门。   “张真人那边可查清楚了?”将这满满一桌子刺眼的纸扫到地上,皇上疲累的揉按着额头,闭眼询问。   “回皇上,张真人下了祭坛就去了太后禅房内,道了别就走了,派去的人不敢跟太近,过了山头就跟丢了。”艾公公低着头怯怯的轻声禀告。   皇上听着这话眉头越发的紧蹙起来,但一想到张真人的身份和这次背后的那个她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她一心护着荷悦,张真人这般朕也没得办法,皇后和柳妃那边如何?”   “柳妃娘娘那边是大发了一顿脾气,皇后娘娘那却没有什么动静,一切如常。”   “如常?”皇上惊异的睁开眼,看着艾公公,煞是不解。   这一次天婚是皇后一手安排的,按理来说也是她最后一次可以拉拢护国公府的机会,如今落刺杀苏子衿失败,天婚又落了空她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皇上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皇上,要紧盯着吗?”   “且盯着,皇后每日的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朕,朕倒要看看她这一次到底打什么注意”   “是,老奴明白。” 第500章 何必等他起势   随着临近巳时,后宫嫔妃所居住的西侧禅院是越发的热闹起来,不过这最后一处皇后居住的独院里却是异常的安静。   皇后这次带来的十来个箱子是早早的就已经安置在了驴车上。随着路月一声令下。十来个太监宫女就驾着驴车第一个从这西侧禅院的大道走了出去。   随着驴车一路走出西侧禅院,眼见着内务府的太监们将箱子全数搬到了西门外的马车上才反身快步往回走,推开紧闭的禅房门,撩开帷幔。乖巧的立在坐在窗前的皇后身边道:“娘娘,东西都已经搬上车了。”   皇后斜靠着坐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院里那一棵已经开始凋零的红梅。微微颔首,幽幽问:“一路上可看到了什么?”   “回娘娘。外面是热闹得很,这时间这么紧。各宫娘娘还有兴致去德妃娘娘那道喜,那人来人往的跟集市差不多。不过呀柳妃娘娘倒是没得空去凑这个热闹,关着房门教训宫女呢,虽说听不清说的什么。不过看其他宫女太监那哭丧着的脸想来这骂得是狠的。”   “柳妃这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皇后垂下眸来,看着手上的鎏金珐琅护甲。轻抚着道:“不过也怪不得她。这好不容易布下的局,那荷悦郡主却是一步都没踏进去,反倒还加快了她和君故沉的婚事,可不得气坏吗?”   “那柳妃也是想得简单,这等事儿即使她机关算尽又能怎么样呢,轮得到她吗。”路月冷嘲声,看着皇后脸上神色不变,当下浮起一丝担忧来。“不过娘娘,这事咱们当真就这么算了?”   “天婚已定,不算了又能如何?”皇后转过头来看着路月,淡淡一笑,坦然道:“就如柳妃机关算尽一般,这件事任由本宫如何做都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所以这嫁衣落在谁身上不都是一样的吗?再说了,落在君故沉身上总比落在皇上身上强,这件事到底是本宫一开始算错了,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   从知晓皇上心里开始打苏子衿的主意的时候皇后便就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棋,数十载夫妻她到底还是小看了皇上的狠绝,但到了后面她也不得不顺着皇上做,双手将这天婚奉到他的面前,为他铺路。   原本她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没想到这个君故沉到底是个有本事了,千钧一发之际来了个釜底抽薪,彻彻底底断了皇上的计划,与她而言,如今的结果已经是好太多了。   “可是娘娘,这荷悦郡主和君公子如今得了天婚,外界皆知荷悦郡主是太子的人,再加上如今德妃又成了太子的母妃,只怕那些官员都会开始往太子身边考虑,若是等太子起了势来,娘娘和四殿下的路只怕就难行了呀。”   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路月也能看得清如今的形势来,太子现在是拔地而起,势不可挡,不出数月只怕就要越过四皇子和七皇子的势力了。所以她实在不明白,皇后觉得这结果好在哪儿。   “既然明知道不能等他起势,那本宫又为何要等呢?”皇后眼色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路月,仿若一头躲在暗处眼眸却闪着光芒的母狮,伺机而动。   “娘娘的意思是……”路月惊错的睁大眼眸,看着皇后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有些颤抖道:“娘娘是要将那件事给提前?可这事如今不好办呀,按理说太后那儿早该发作了,可到如今却跟没事人一样,若要再下手找不到好机会不说,如今皇上那边对娘娘您似也有所防备了,贸然出手只怕会反招来祸端。”   “本宫何时说过要再出手了,那毒定然是不可能有错的,太后如今不过是吊着一口气撑着罢了,如今她的心愿都了了,也撑不了多久了,本宫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再等一段时日,这事自然就成了。”皇后笑容更深了一分,眯起的双眼里却露出阴狠来。   “奴婢明白了,娘娘故意让皇上起疑就是为了避嫌,娘娘真是高明。”明白了前因后果,路月真是打从心底的佩服皇后的心计城府。   “再高明又如何,本宫到底是个女子。”转过头,再度看了一眼那梅花,在寒风中又凋落了几朵,苦涩的冷笑一分后,皇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吧,时辰不早了。”   “是,娘娘。”   路月连忙扶住皇后的手,主仆二人走出禅房,空留下这空荡荡的禅房和窗外那棵还残留着几朵梅花的梅树,形单影只。   ……   左禅院。   随着时间的临近,宋医女是忙得直打转,虽说她们带来的东西不多,可随着这天婚的落下来,各嫔妃各府大人夫人都争相的送了礼来,当即就给苏子衿添了四大箱子东西,因着要分类而装,从一回来她就随着内务府派来的两个小太监在院门外整理。   而苏子衿也没得空闲着,因为回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沐浴,如今又要进宫,只能挤出时间来沐浴,没有夏荷琉珠在旁打理,一切都需要她自己亲力亲为,难免就慢了些。   不过好在前世苏子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外,这些个事做起来也不生疏,赶在一刻前将最后一支鎏金镂空雕刻亭阁垒坠芙蓉玉的簪插入了发髻中。   正欲起身往外,可这才刚刚离开凳子一分,苏子衿眼角就看到铜镜之中似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眸色警惕了一分后却又突然舒散了去,再度坐回凳子上,一边将梳妆台前的脂粉盒子盖起来,一边不紧不慢道:“易公子到底和故沉是师兄弟,都有这擅闯闺房的习惯,不过易公子倒是没有故沉坦然,还要躲躲藏藏,莫非是怕我这个弱女子吃了你不成?”   苏子衿的声音在禅房里空荡荡的响起,好似在自言自语,可在话音落地几个呼吸后,一个身影从她正后方的帘子后走了出来,易云轻眼眸极为不悦的看着铜镜里的她。“弱女子?荷悦郡主真是谦虚了,在下还没见过你这样工于心计的弱女子呢。” 第501章 他死了我自也不会独活   听着易云轻这话里全是刺的话,苏子衿不怒反笑,将最后一盒胭脂放入自己的小箱子中。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眸色冰冷得好似寒刃割肉一般的易云轻,微微点头谢礼道:“谢易公子夸奖。”   瞧着苏子衿这笑着谢礼,易云轻眸色更深了一分,他竟没想到苏子衿这般没皮没脸。寻常女子听到这样的话不说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但这心里必然也会不悦,她却这般。当真是个难对付的。   “郡主在下可不是在夸奖你,你这般做又有什么意思呢?讨好我?若是如此就大可不必了。你与君故沉的事我不会管,也没有什么权利去管……”   “讨好?”不等易云轻将话说完。苏子衿就轻笑一声打断了来,眉尾一挑,站起身来看着易云轻道:“我可没有讨好易公子你的意思,明知道易公子你不喜我。我又怎么会做这等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呢,我不过就是觉得易公子那话是夸奖我罢了。但至于易公子你口中所说不会管故沉的事我却是不信的,若是不管又你岂会溜进我房里来?”   “我……”易云轻想要辩解。可看着苏子衿那双明亮得好似能把人清清楚楚给照个一清二楚的眼睛觉得他如今也没有借口能糊弄得过去。只能后悔自己这一冲动,踏入了这房内。   “易公子,你该知晓时间不多了,你我又何必说这些个你来我往的虚话,不如我替你把这扇窗给推开好了。”苏子衿向前一步,站在易云轻身前,虽说矮了其一个头,可双眸对视之下气势却是半分不低。“易公子,你如今来不过是不放心,想看看我是怎么样一个人罢了,如果你也看到了,可看明白了。”   “明白?”易云轻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苏子衿一眼,冷嘲道:“郡主真是高看在下了,郡主城府如此之深,如何看得明白。”   “易公子说话还真是句句带刺,不过我想也就是针对我,这样的殊荣倒也是难得,不过,我倒想敢问易公子一句,你当真这般厌恶我吗?”苏子衿双眸紧紧盯着易云轻的眼睛,认真的等待他的答案。   而面对苏子衿这个问题,易云轻却被问愣住了,他从未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对于苏子衿说实话他根本就没见过她几面,对于这个人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又如何谈得上喜厌呢?   他不厌恶她,也不喜欢她,只是……   “看来易公子并没有表现的那般厌恶我,你之所以这么对我夹枪带棒的无疑就是因为故沉,你在意他,你觉得我祸害了他,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一次次为了我身陷险境,让他为了我不顾生死,你担心,我会毁了他,对吗?”   苏子衿的话说得极为中肯,更是将易云轻心里的想法彻彻底底的说了出来。   他的确是这般想的,对于苏子衿,他没有所为的喜恶,他一直明白君故沉在意她,也从未说过什么,对于别人的感情他没兴趣去插手,他只是觉得有分寸就好。   可君故沉越到后面,越是不能出差错的时候却越是为了她一次有一次的不顾所有,他不明白这样有什么值得的,为了一个女人就真的可以放弃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心血?   这一次君故沉就更是让他难以接受,为了她将换血的日子一拖再拖也就算了,明知这次换血对他来说只要出了一点差错他这个人就废了,七年受下来的折磨也白费了,竟然为了她不顾所有的从夜魔国逃了出来,孤身一人带着伤日夜兼程。   所以他明白了过来,苏子衿对于君故沉来说就软肋,而这一根软肋可以轻易毁了他,不费吹灰之力。   他不忍,不忍君故沉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计划,到头来在最后被这样一个女人给摧毁了。可是他却又没有办法,因为他也了解君故沉的性子,若是他对苏子衿下手了,和毁了他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举棋不定,这样的事他不知该如何去处理,以至于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鬼使神差的走进了苏子衿的禅房内,还未来得及走就又不自觉的被她的一席话给激了出来。   “易公子,你不觉得你有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吗?”看着易云轻眼里的迷茫,苏子衿彻彻底底明白了他的心思,眼见着他被自己的话激怒了一分,却不停歇道:“你觉得这个世上就你在乎君故沉?就君故沉在为我付出?人长一双眼可是用来看是非真假的,不是用来瞎的。   二十多日前,易公子来替故沉送信,你当该也看到了,我的处境有多难,我为何要苦苦撑着?为何不早日找一条出路?为的是什么,我到最后才想清楚,但易公子当该一开始就看清楚了不是吗?   我承认,我起初对他是没有情谊,但人心肉长,我也算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我对他想来是早就动了情。而这男女之情相比起兄弟之情只怕也不低吧,你担心他,难道我就不会?你不想他被毁掉,难道我想?   你觉得他为我付出了种种,可他为什么为我付出?我又为什么要为他苦撑?是因为情,因为他对我有情,所以我高于他的一切,甚至是他的性命。而我,虽说没有他这般情深不寿,可我也不会看着他受伤,这其中的值得与否只有自己才知道。   这等事原本没有必要同你易公子解释,但我敬重你的重情重义,你的兄弟之情,你的同门相护,所以,我今日才会同你说这些。   一来是希望你对我放心些,二来是不想日后故沉再如今早那般为难。   易公子是聪明人,话已至此,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再多说也无益,时辰不早了,我且先行一步,易公子若是想要自己想想,那就在这多呆会。”   说罢,苏子衿没有半分停留,转身就往外走。   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眼见着她抬起手就要拉开房门,易云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苏子衿,你对他有情我信,可若有一日你们输了,在你家人与他之间你选谁?”   “家人。”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重生一世,对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家人,但还不等易云轻眸色彻底冷下去,她便接着决绝道:“不过他死了我自也不会独活。”   说完苏子衿就将房门拉开,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虚了易云轻的眼,只见她跨门而出就消失在了光影里,等眼睛适应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只留下那句话在易云轻耳边回荡。   转过眸,看着铜镜里照应出来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当真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关心则乱,今日竟被这样一个小妮子给教训了。” 第502章 贵重的嫁妆   巳时,皇室的人已经全数准备完毕,由皇上领头同方丈拜别后就走出了安国寺。   因着苏子衿和君故沉要同皇上一道回宫谢天恩。自然的也要跟着皇室的人一道回宫。但到底还是要按礼制走,君故沉跟在皇子后,苏子衿跟在嫔妃后,就连下了山上马车也是分开而行。   两个人的分开虽说让这心里有些许空落落的。但也得了清静的时间,一夜都没怎么睡的苏子衿上了马车后没有人打扰,片刻的时间就睡着了。   等醒过来时已经是申时了。马车正好驶入玄武门,依出宫时一般。分走东西两侧,绕过外宫墙从西门入后宫。   因为谢天恩也需要准备祭礼。所以得到明日,自然的苏子衿就得要在后宫内住一夜,不过不同于被太后召入宫,可以住在慈宁宫内。只能依着品级安置在后宫北边的宜春宫内。   宜春宫在后宫内相对比较偏远一些,特别是距离太后的慈宁宫就更是南北两个方向,来回都需要一个时辰多。所以一进入房内苏子衿就安排今日伺候她的宫女去给慈宁宫送拜帖。   待到用完了晚膳那宫女才回来。只是那拜帖也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一个浮雕着荷花的红漆木盒子。   “怎么又将拜帖拿回来了?太后不便见我吗?”看着那拜帖苏子衿有些疑惑,按着宫女走到慈宁宫的时辰算应该是太后还未喝药的时候,而等宫女回话她再去应该就是太后小歇醒的时候,按理来说正好可以面见才对。   “回郡主,李嬷嬷说太后今日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吃了点小米粥就睡下了,没法见郡主,但说太后料到郡主定会来,于是准备了这个,让奴婢给郡主带回来,说是给郡主的嫁妆,让郡主瞧瞧可喜欢。”说着宫女连忙将手里的红漆木盒子放到苏子衿面前的圆桌上。   看着这木盒子,苏子衿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太后也太心急让她嫁人了,虽说这天婚慌张,要早早的就准备起来,可这嫁妆也用不着这般早早的就给呀。   不过一想到太后的心意,苏子衿这心里还是暖洋洋的,伸出手将那盒子打开。   这不打开倒还好,这一打开惊得周围的宫女都睁大了眼,苏子衿也是惊得瞳孔一缩,手一沉。   这盒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   盒子是两面装的,上面用别扣挂着一副鎏金累和田玉的金凤头面,光这成色上好的和田玉在南楚就已经是价值千金了,而在那金凤的喙上还叼着一颗黑亮的黑珍珠,这可是难得的珍宝,后宫嫔妃内除开太后和皇后那儿也就文妃有一颗,当年柳妃陷害她偷盗还闹了一番呢。   而这还不算完,下面的内盒的绒布上还放着一串成色通透的红玛瑙珠帘,在衔接出也坠了一颗黑珍珠,下是碎玉流苏。还有一对纯金的镂空雕刻的鸳鸯戏水手镯和一对翡翠碧绿缠金丝手镯。   这一盒首饰,粗略的估算就价值数万金了,其贵重可想而知。   而就在苏子衿觉得承受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想要关上盒子给太后送回去的时候,才看到角落上放着一个折得四四方方的纸阄,好奇之下展开来才发现是太后的信。   信上只写了一句话——这是哀家给你的,只是一分心意,切莫多想,切不可退回,否则哀家便扔了它。   看着这太后的字迹,苏子衿真正的是哭笑不得了,太后这是将她的心思彻底摸透了,知晓她不会收这般贵重的东西所以故意不见她,让宫女把东西带回来,还将话说绝断了她的后路。   这般之下,这一盒价值不菲的首饰苏子衿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   苦笑之下,苏子衿只好暂时将盒子关上锁进自己的箱子内,等明日找个机会去看太后的时候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是否有机会让太后收回成命。   “荷悦郡主可在房内?”苏子衿这才刚刚将盒子锁进箱子内,门外就传来了一个清爽的女声。   站在门前的宫女连忙伸出脑袋去望了望,瞧见人后才回过头来恭敬道:“郡主,是德妃娘娘身边的露翠姑姑。”   德妃?   苏子衿这才想起来,虽说这宜春宫偏远了些可距离德妃的清宁宫却是很近,只是这个时候德妃让露翠来是个什么意思?这可是在皇宫内,这般明目张胆只怕不妥吧。   可不管苏子衿心中怎么思付也不如让那露翠进来说个清楚来得快,所以苏子衿反身坐回凳子上便就对门口的宫女点了点头,宫女立即识趣的走出门去请露翠进来。   露翠三十出头,保养得极为年轻,天生一张笑唇,看上去很是和气。“奴婢给荷悦郡主请安了。”   “露翠姑姑快免礼。”苏子衿当即虚扶一把。“不知露翠姑姑这么晚来有何事呀。”   “回郡主,奴婢是奉德妃娘娘的命来请郡主去清宁宫赏梅花的,德妃娘娘说郡主喜欢红梅,这冬月马上就要过了,这红梅也就这几日花期了,宫院里的梅花现如今是开得最好的,所以请郡主去瞧瞧。还让奴婢转告郡主说不必担心夜深,宫里的灯儿都点亮了,没有惧的必要了。”   露翠的声音很是清爽,这抑扬顿挫下像是黄鹂的叫声一样好听,不过苏子衿却更多的将心思放在了她的一字一句上,听到最后一句后当即明白了德妃的意思。   德妃这是在告诉她,她们如今的关系已经是完完全全的浮出水面了,遮掩不遮掩都是一样,那又何必多费工夫呢。   看来德妃这事成之后的胆子是大了不少,倒是她故步自封了。   “难得德妃娘娘还想着我,那便请露翠姑姑带路吧。”苏子衿站起身来,接过宫女披上来的白狐披风的带子,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跟着露翠往外走。   走出门,看着清宁宫所在的方向,心中一直憋着的疑惑开始渐渐爬了上来,今夜她可要好好问问德妃,那天怒之事她到底是如何请动了张真人和丁太师的。 第503章 一切皆是太后所为   德妃喜欢梅花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入宫之时皇上就特意命人在清宁宫内辟了一处院子来给德妃种植红梅,虽说这地方没有梅阁的那么大。可这儿的红梅却是开得最好又开得最长的。   不过在这冬月的最后的日子里。这再长的花期也敌不过时间的轮转,连连的寒风吹下来红梅的落了一地,在羊角宫灯的照耀下似血一般染红了整个院子,透着淡淡的梅香。   在梅林的中央修葺这一个小亭子。此时身穿枣红色兜帽滚白狐毛边披风的德妃正坐在其中,青花瓷的圆桌上放置着糕点和奶羹,一见苏子衿走入林中来。德妃便向她招手。   “德妃娘娘今日怎得这般好性子,夜里邀臣女来赏花。”走如亭子内。苏子衿见没有外人自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就坐在了德妃对面的青花瓷圆凳上。   如今她们已然是真正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德妃自也不会去在乎那些个虚礼,反倒还亲自端起酒壶,一边往苏子衿面前的酒杯里倒酒,一边笑言道:“今日郡主和本宫都是大喜。当然要庆祝一番,虽说不能大办,可也得喝上几杯不是。”   “原来娘娘是想庆祝。倒也是。咱们可谓是死里逃生,当该庆祝一番。”苏子衿端起酒杯来向德妃敬去,两杯轻碰后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苏子衿一边拿起筷子去夹那糖糕一边笑道:“不过这一切都是托娘娘您的福,若非您请了张真人和丁太师将这件事做得这般完美,这件事可未必办得下来。”   “本宫请了张真人和丁太师?”听着苏子衿这话德妃眉头微蹙,疑惑不解的看着她,片刻后似明白了什么转而摆手苦笑道:“郡主可莫拿本宫开玩笑,莫以为本宫不知这事是郡主你一手安排好的,只是郡主你这不提前知会一声,让本宫白准备了人不说,昨日还吓了一身冷汗。”   而听着德妃这略有几分责备的笑言,苏子衿刚刚夹起糖糕的手停在了半空,糖糕掉入盘中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随着这声轻响苏子衿抬起眼眸来,疑惑惊讶的看着德妃,有几分不敢相信问:“娘娘您是何意?那张真人和丁太师当真不是您安排的?”   “郡主,你这话本宫才真叫听不明白了,且不说本宫会不会瞒着你这事,就说这张真人和丁太师是什么人,一个是太上皇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得道高人,一个是三朝元老,皇上的老师,哪一个又是本宫或者薛家能请的动一分的?何况这天怒之事本就是欺君之罪,那张真人向来是个道骨仙风不管世事之人,会为了本宫而为之吗?”   德妃的话不无道理,苏子衿也想过以德妃和薛家来说没有一个人能请得动其中一个的,更莫说做这样欺君罔上的事了。可是除开德妃之外又还能有谁呢?就如同德妃觉得是她安排的一样,只是……   “娘娘,既然您都请不动这两人,为何你却觉得是臣女安排的,按理来说臣女更是不可能接触的到他们。”   “本宫并不觉得郡主你能请得动这两人,但你可以借太后的手安排这两人,本宫原以为是郡主你说服了太后与咱们一条船,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看着苏子衿眼里的迷茫德妃已经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件事看来与她们两人都无关。   “太后?”苏子衿呢喃了一声,脑子整个有些发乱,无数东西涌现了起来。   德妃之所以以为一切是她安排的是以为她说服了太后,借了太后的手,而反面想起来也就是说只有太后才能动用得了张真人和丁太师。   细想之下也的确是如此,和张真人,丁太师同一个年份的也就只有太后了,除了太后他们二人又还会听得进谁的,卖得了谁的人情呢。   只是太后为何要这般,即使她贵为太后,可要请动这两人做这样的事儿可并非一件艰难的事,其付出的必然不少,而且还会因此背负上一个欺君罔上,藐视祖先的枷锁,于太后而言必然不好受。   “看来太后是当真疼爱郡主你,为了保住你真是下了狠心了。”看着苏子衿德妃不免有几分艳羡,能让太后为其做到如此地步,这是何等的宠爱。   “为了我?”苏子衿慌乱之下抬起头来,似明白了什么,但随即又立即否定的摇了摇头。“这不该如此呀,我从未与太后说过一句祭祀之上的事来,娘娘和太子你们也并未走漏风声,太后又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计划的?”   “郡主,如今的太后看上去是慈眉善目,可你当该明白,要从一个小小的宝林做到皇后太后这个位子上要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破多少计谋,在鬼门关走多少次才能到?   太后的聪慧敏锐非你我所能及的,这件事谁都没有走漏风声,可之前的呢,你与太子一派,借太后的名义来梅阁见本宫,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想必太后早已经将咱们看得一清二楚了,只是只字不言罢了。   本宫原以为太后这般不过是不想多管子孙的事,或者与你之间早已经有和你我一样的利益相连,从未信过那传言是因为你与那死去的月轮公主像似所以太后将你当做孙女宠爱,没想到到头来竟然真是如此,为了保你竟不惜破坏祖上的规矩,太后对你的厚爱只怕都越过那当年的月轮了。”   当做孙女宠爱……   不惜破坏祖上的规矩……   对你的厚爱只怕都越过那当年的月轮了……   一句一句,一击又一击的重锤打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她知晓太后宠爱她,一开始太后将她看做月轮的替身,这倒是好接受,毕竟她起初接触太后就是希望能这样,彼此之间也算是互相利用,说不得亏欠。   可到后面,当太后为了让她在苏家好过用公主的仪驾来接她入宫,同她说起月轮的时候,她就知晓太后是真的疼惜她,而非替身,随之的好更是让她心里愧疚,却又无以为报。   如今,太后更是为了她违背了祖宗,背叛了自己的养子,这样的好,这样的付出,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承受,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还。   慌乱之下,站起身来就本能的想要往外走,德妃立即伸出手拉住她急道:“郡主你这是要去拿?去见太后吗?既然太后不与你言语就部署下这等事只怕就不会同你多说,我也听闻今日太后拒绝了你的自请,恐怕你去了也是白去。   再加上马上要宵禁了,如今咱们才刚刚起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莫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太后那边,若你实在是放不下心,过意不去,本宫建议你最好是明日谢完天恩后再去,但若是太后不见你,那这事郡主你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别到最后好心办坏事,害了太后。”   德妃的话仿若一盆冰冷的井水,迎头淋下,让苏子衿清醒了不少。   抬起头,看着挂在天空上的弯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谢娘娘提点,臣女明白了。” 第504章 你欠我的,便就由你弟弟来还好了   亥时,彻彻底底的落了夜后,六皇子府内就落了钥。熄了数百盏大宫灯。整个府内变得昏暗起来,夜风呜咽之下让人是毛骨悚然,特别是西北角废弃的院子就更是让人心底发毛了。   ——嘤~嘤~嘤~   随着一阵冷风挂过,一阵细微的女子啼哭声顺着风钻进了耳朵里。吓巡夜的小丫鬟双脚一跳,连忙抓住旁边婆子的手,将头埋在婆子背后。颤抖着哭腔问:“婶子,你…你不说这…院子可安全了吗。怎么…怎么还有女鬼哭呢?”   “瞎胡诌什么呢,这哪里是什么女鬼哭。是那苏夫人哭呢?”婆子烦躁的一手打下小丫鬟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往院门里一指。“你瞧,院子里不是点着灯的吗。一天天的尽是自己吓唬你自己,这般胆小日后还想着去主子身边伺候呢。”   “婶子,我就是怕这些个东西吗。再说了。去主子身边哪里要巡夜呢。”小丫鬟嘟着嘴走上前,往那破院子里一望,见确实亮着灯眼里浮起好奇来。“婶子,那苏夫人不是说得了宠,都住进侧妃的院子里去了吗,怎么又回这小破院来了?”   “所以说你这丫头没个脑子,这没好身份的妾身得宠是一时的事儿,这失宠也不过是一时的事儿,听闻今日六殿下出事被罚就是被这苏夫人给弄得,回来就赏了苏夫人一顿鞭子,打了个血肉模糊不说,还用了女子刑,晕了就给扔回了这桂芳院了,想来如今是醒了,疼得哭呢。”   “真真是可怜。”   “可怜?”婆子不屑的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好可怜的,妾室说到底也是奴才,给殿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殿下这么对她都是轻的了,活该受着。得得得,咱们也莫停留了,省得沾一身晦气,且走吧。”   说完婆子拉着小丫鬟打着灯笼就快步往前走,可她们这人虽是走了,婆子那话却依旧刺在苏灵珊的心头。   趴在那散发着腐木味的贵妃椅上,闻着那满冒着烟的木炭头,苏灵珊是又气又恨又呛又疼,眼泪止不住的往外躺。   今日她所受的相比起成婚那日受得还要痛苦得多,一进了这府门,关上门后萧落尘就拿那带着倒刺的鞭子在她身上一顿抽打,每一鞭下来都是皮开肉绽,还往上撒盐水,又疼又痒,一挠便就是疼得钻心。   这还不算完,更是将她拉去了刑房内用了女子绳,让她跨在麻绳上滑过去,那儿是磨破了三层,鲜血淋漓之下还用了铁棒,痛得她最后晕了过去,可等她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痕,肚子内也是阵阵搅疼,可见她晕了之后萧落尘也没有放过她。   就这样,回了这破落的院子后还被这卑贱的婆子说是活该,说是因为她给萧落尘惹了麻烦,这让她心头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起来,可却又没有办法。   如今她这样能做什么?报复苏子衿?她天婚在即,太子又和德妃成了母子,正是风光得意的时候,而她一个失去了萧落尘信任的妾室又如何能做呢?   报复萧落尘?这就更是天方夜谭。   在这破院子里,她谁也动用不了,唯一握在她手上肯听她话的人就只有那远在护国公府的木桃了。   木桃!   苏灵珊倏然睁大眼睛,瞳孔之中绽放出惊喜来,仿若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一抹光芒一样,激动的撑起起身来,可下身传来那刺疼感瞬间蔓延四肢百骸,让她无力的又摔了下去,可嘴角却全是笑。   桀桀的笑声,在这样一个破院子里响起,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在那咧着嘴的脸上无比的恐怖骇人,可苏灵珊的心里却是满满的兴奋和喜悦。   苏子衿呀苏子衿,我如今动不了你,可我却动得了你弟弟,把你心头肉给割去,想来你会比我如今疼百倍千倍吧,你欠我的,便就由你弟弟来还好了。   下定决心,苏灵珊连忙从边上的桌面拿下纸笔,飞快的在纸上写下一行字,吹干后塞入信封内便高声大喊:“来人!来人呐!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叫!叫!叫什么叫?大半夜的,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推开门,一个穿着麻布衣衫披散着头发的婆子骂骂咧咧的从外走了进来,看着苏灵珊那浑身鲜血淋漓的模样就厌烦。   “你…”苏灵珊几乎要顺口而出的大骂这婆子了,可看着那婆子凶悍的模样,再想到如今自己的处境,到底软了下来,轻声道:“王婆子,本夫人托你办件事,把这封信送给城西清汤面馆的老板。”   “送信?这三更半夜的,苏夫人你是觉着我好说话呢,还是脑袋不好使呢?城西,你怎么不说再远些呢?”本来被调来伺候苏灵珊王婆子心里就不痛快,还要让她半夜里去送信,就更是不乐意了。   见这王婆子这般不通人情,苏灵珊焦急的眼珠子四处转悠,最终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玉镯上,想了想一咬牙用力脱了下来,放在信上一道递上好言道:“王婆子,本夫人也知晓这夜里让你送信是苦了你了,这玉镯就当做你的脚费,你就帮本夫人一个忙。”   看着那成色不错的玉镯王婆子的确动了心思,可这到底是个粗使的婆子,根本看不懂玉的好坏来,想了想心又贪了起来,瘪了瘪嘴道:“就这么一个破镯子,夫人也太小气了,这来回可要一个多时辰呢。”   “这颗是上好的翠玉镯,好几百两呢,再说了,王婆子,你可要明白,我是这皇子府里的夫人,失宠一时得宠也只要一时,不出半月本夫人必然会复宠,你把这信给本夫人送了,本夫人日后定会提携你一把,若是不送,你可要自己掂量着了。”   原本听到这玉镯值几百两王婆子就心动了,再听苏灵珊这后话不禁觉得也有道理,毕竟这府里的女人得宠失宠都是萧落尘一句话,她犯不着把苏灵珊得罪死了,万一日后她起来了岂不麻烦。   权衡之下王婆子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伸出手接过那信和玉镯。“苏夫人,今日我就卖你一个人情,日后夫人若是得宠了且记着些。”   说罢王婆子转身就快步往门外走,看着那臃肿的背影,苏灵珊嘴角勾勒起得意的笑意来。   王婆子出门前萧落尘的人必然会检查那书信,她这般做也算是给萧落尘出了口气,想来她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第505章 谢天恩   寅时,夜还深,可皇宫却变得极为热闹了起来。   祭坛外围是站满了文武百官。数十盏羊角宫灯和屋檐之下的灯笼全数被点亮。将正祭坛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身穿吉服的皇后站在祭坛的西边,双手相交放置在腹前,端庄雍容。   而在皇后身后站立着身穿桃红色喜服。头戴红宝石孔雀开屏头面的苏子衿,同皇后一样,双手相交放置于腹前。昂首挺胸目视着前方。   相比起皇后的雍容华贵,端庄肃立来。她更显得淡然,处变不惊之下的平静好像那不食人间烟火香火的仙女一般。气质脱俗。   不过仔细看苏子衿的眼睛就能发现这位看似淡雅的人儿眼眸里浮着一抹小女儿的期待和一丝小小的娇羞,看着对面的宫门处似在期许着某个人的出现。   这样的等待并未持续多久,在快到寅时三刻的时候,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声响起。身穿明黄色吉服龙袍头戴龙冠的皇上从祭坛东边的宫门走来,在他身后隐隐绰绰能看到一个桃红色的身影浮动,那便就是苏子衿等的那个人。也是今日谢天恩的男方。   谢天恩顾名思义就是谢天。在南楚天代指的就是日月,所以谢天恩的时辰必须在寅时三刻日月相交同辉的时候,而皇上和君故沉才踏入祭坛内,就恰恰好到寅时三刻。   随着第二声锣声的响起,一直等待候命的皇后同对面的皇上一道迈开脚步走入祭坛之中。   皇后往前行后,苏子衿自也要跟着往前,跟在皇后的拽地裙长摆后,相隔一丈的距离。   当皇上和皇后分别走到祭坛中央的八卦阵阴阳眼时,彼此相对一拜后听着锣声一道转身齐步往前方的祭台走去,而皇上和皇后这转身一走,跟在其身后的苏子衿正好和跟在皇上身后的君故沉正面相见。   虽说苏子衿知晓他们会在此相见,可当皇后移开,君故沉的身影落入她眼眸内的时候却还是将她惊得一时之间失了神。   如今是君故沉和她一样,穿着桃红色的喜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这样的颜色,没成想到如此适合,在这样的日月同时挂在天际,灯火微黄下,他就好似从黑夜里走出来的妖孽,一双微微弯起的笑眼和那嘴角扬着的痞笑在着喜服和紫金冠的映衬下格外的邪魅妖治,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人的视线,无法挪开。   ——锵!   清脆的锣声再度响起,苏子衿这才从惊艳之中回过神来,看着对面君故沉越发扬起的那得意笑意,想着刚刚自己的行为,当即就羞得连忙低下头,匆匆忙忙的和他对拜之后同皇上和皇后一般一道往祭台前走。   “衿儿刚刚怎么那般失神的看着我?可是觉得我今日太过俊朗,看愣了神了?”君故沉一边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缓步走着,一边轻启双唇邪笑着明知故问。   虽说君故沉确实说的就是事实,可苏子衿又岂会承认这等事儿,当即就怒着双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太过分。   瞧着苏子衿这羞怒得似小兽的模样,君故沉眼眸里的笑意却是越发的深了起来,随着前面的皇上停下而定下脚步后向苏子衿身边斜倾了一分,笑声如魅道:“看来衿儿并没有看愣神,这真是让人伤心,不过我却是看呆了目呢,衿儿今日可真美,跟天仙似的,魂都快跟你走了。”   听着君故沉这当着这么多人说这没羞没臊的话,苏子衿的脸是腾然涨红了起来,也不知是羞还是气,狠狠的撇了他一眼,想要出口理骂他一句,可这双唇还未张开就听到前方礼官一声高呼:“跪!”   不敢多耽误,苏子衿立即跟着前方的皇后屈膝跪在蒲团上,眼角的余光见君故沉又恢复了那正经的模样目视前方接过宫女送上来的三柱香只好将这口气咽下,不去多计较了,接过香随着礼官的呼声三拜九叩后交由宫女上香。   谢天恩虽说早前的准备麻烦,可祭拜起来却是简单的,上过香之后宫女就会给两人地上银针,前方一宫女用托盘捧着酒碗和两个酒杯,两人随着锣声一道刺破食指,将一滴血滴入酒碗内,由皇上亲自搅拌后分别倒入酒杯内。   “天婚盛喜,乃天之福,你等二人以血相溶,交饮此杯,从此血脉相连,永世不离。”皇上沉厚而肃立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双手拿起酒杯递于两人面前。   双手接过酒杯,两人转过身,对视一眼后默契的一同抬起手来,两手环绕相交,将头前移到对方的耳际,抬起酒杯将水酒一饮而尽。   “礼成!”   礼官的高呼声和那四面震耳的锣声一道响起,而这天也极为的作美,天际翻起一抹鱼肚白来,虽说灰蒙蒙的,可却能清晰的看到日月同辉的景色,映照着这身穿喜服的两人,仿若一副精美绝伦的画卷,让人看楞了眼。   而看着那空中淡得几乎透明的月亮,苏子衿心中也是一怔,她与他就这般礼成了?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过往的种种浮上心头,从警惕厌恶的相识,到渐渐的接受,到明白他的心意,到几番挣扎下同意婚事,到及笄之时签下那婚约,到意识到自己心中早已经有他,到坦诚相待,到落下天婚,到如今彻彻底底的礼成。   风风雨雨,跌跌荡荡最终走到了这一步,庆幸,感激,喜悦交杂在一起,说不出为什么竟让她红了眼眶。   更不知君故沉是如何发现她眼角含了泪,放开手转过头的同时那温软的双唇似无意一般吻去了那一丝泪水,可看着他疼惜的眼眸,苏子衿知晓他并非无意,心头仿若灌入了一股暖流,当即扫去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嘴角不自觉卷起一抹笑意来。   同他一道转过身,将手中的空酒杯一齐放在托盘内,随这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轻响,这一切落下了最后一锤,自从之后任由谁也分不开他们。 第506章 承请,谢恩   虽说礼成之后苏子衿和君故沉就无需在宫中久留了,但卯时就是早朝的时辰,君故沉作为客卿虽然并非必须每日都要上朝。但这谢天恩之事到底要有一个交代。所以今日必须要同皇上和百官一道去上朝。   眼见着皇上和百官都已然往祭坛的东宫门向前朝去,来不及多说他话,两人对视一眼,算作嘱咐后便如来时一般分走左右。由东西宫门而出,往前朝和后宫而去。   回去的路上苏子衿并不急着回宜春宫去褪去喜服,而是让驾马的太监直接往慈宁宫去。   今日是天婚。按理说太后当该来才是,可祭坛之上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后的身影。加上昨日德妃的话句句在耳,苏子衿这心总归是不安稳。难道太后真要因为那事避着她?有些话她必须要问个清楚。   好在祭坛和慈宁宫相隔得并不远,加上苏子衿一路催促那太监,一刻不到的时间就到了慈宁宫外,不等宫女下车去搀扶她就急急的撩开轻纱跃下了车。   走到慈宁宫宫门前。还未等苏子衿从侧门而入,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面而来,苦涩的味道让喉咙都忍不住一涩。   这让苏子衿心头一惊。   太后的风寒不是好了吗。为何这慈宁宫竟这满宫的药味?难不成太后病重了?   一想到这。脑海里就浮起那日进宫来时太后那苍白虚弱的脸色,当即就坐不住了,流星大步跨入门内,顺着大道一路往正殿后的寝宫去,可才走到一半,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正殿阶梯前的李嬷嬷。   见到李嬷嬷,苏子衿就大约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来,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几分,走到李嬷嬷跟前,苦笑问:“看来太后真是铁了心不肯见我了?”   “郡主莫要多想,那五行山上寒风大,太后的风寒未好尽又加重了,秦院正只得又加重了药,这两日太后都是昏昏沉沉的躺着,这不,喝了药又睡下了。不过知晓郡主祭祀完后必定要来,太后早早的就让老奴在这里候着呢,劝郡主且先回去,等太后风寒痊愈了再请郡主入宫来。”   李嬷嬷的话说的是一分不漏,旁人听上去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可苏子衿却是了解太后喝药的时间的,瞥眼看一眼那半开的茶水房里冒出的热气就沉思冷问:“李嬷嬷,这药都还在茶水房里熬着,太后又如何喝了药睡下呢?”   见苏子衿的眼眸撇向那茶水房的时候李嬷嬷便意识到了这只言片语是糊弄不过去的,开口想要继续圆这个慌,可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不知所措,愧疚和苦涩,这心头一阵刺疼。   沉默了片刻后,李嬷嬷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问:“郡主一如既往的聪明,但容老奴问一句,郡主您见了太后要说什么?”   “要求一个清楚明白。”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要问个清楚。   “清楚明白?”李嬷嬷不忍一笑,“郡主想要知晓的想来昨夜见到德妃娘娘就已经知晓了,不论是太后如何做的,还是为何要这么做,郡主心里都有了答案,问了也是一样,又何必问呢?”   李嬷嬷柔淡的话就好像解开苏子衿遮盖的那布的手,将她的借口整个挑开,让她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的确,昨夜她心里就有了答案,更明白太后就是为了她才这般做的,可是这样一个难以承受的恩情就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移不开,挪不走,让她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这情这恩要如何去还,唯一的想法就是见到太后,或许她能找到答案。   “郡主聪慧,又是知恩图报之人,太后知晓郡主你知道此事后必然心头愧对,不愿承这情,所以这便就是太后不愿见郡主您的原因。太后是将您当做了孙女一般宠爱,这祖母为孙女着想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自不会要求孙女回报,如今事已然落定,无力回转什么了,若是这等时候郡主您还这般推迟才真真是伤了太后的心。”   李嬷嬷最后一句话似一把重锤,狠狠的敲在了苏子衿心头上的那大山上,让她为之一振,这才想起了她忽略了太后的感受,光想着这情她承不起,却没有顾虑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这般推搡逼迫反倒是拿刀在太后的心口上划。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太过执念所谓的亏欠了,却忘了有些事不可多言,这便就是昨夜德妃所说的莫好心办坏事的真正意思吧。   “谢李嬷嬷指点,我明了了,这情我承下了,但也请李嬷嬷放行,至少让我同太后道一声谢。”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寝宫的方向,眼眸里的不知所措,愧疚全数化为了感激。   李嬷嬷很想说好,可张开嘴,那好字都到了喉咙眼,但想着那事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垂下眸,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实则是掩饰自己的不忍道:“郡主,此事太后说了,不必你谢一句,今日也必然不会见您的,您呐还是莫多费口舌了,且先回去忙您的吧,改日太后自会召您入宫的。”   面对李嬷嬷这不松口一分的话,苏子衿算是清楚明白了,太后是半分都不愿承她的谢,不论她如何都不会见她的。   不过这愧可以说她与太后不必再言,但谢她绝不可能不道。   二话不说,苏子衿就双膝一曲,直直的跪在地上,不等李嬷嬷反应过来便就伏地连连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敲击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的脆。   “臣女叩谢太后深恩,如今臣女无以为报,只得此情此恩铭记与心,臣女这番若能得胜,必伏于太后膝下,日日侍奉太后。”苏子衿诚恳无比的话语在慈宁宫内回荡,落入耳中,让李嬷嬷忍不住红了眼眶。   抬手不动神色的擦去泪花,李嬷嬷伸出手去扶苏子衿。“郡主,太后必然明了你的谢意,时辰不早了,您还要回宫去换衣梳洗呢,切莫耽误了,这宫里的人眼都毒着呢。”   苏子衿明白李嬷嬷口中这宫里的人指的是谁,也知晓她这个时候她最好是不要在太后这里多做停留,于是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握着李嬷嬷的手嘱咐道:“那我便先行,太后劳嬷嬷多多细心些,药也要按时让太后服用。”   “老奴省得,郡主无需担心。”   得了李嬷嬷的话,苏子衿也在没有留下去的理由,转眸看着那门窗紧闭的寝宫,纵使心头不舍,但还是放开了李嬷嬷的手,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看着苏子衿一路走到了宫门外,乘上马车离去了李嬷嬷才无奈又苦涩的叹了口气,反身往寝宫走。 第507章 执念   推开寝宫的门,汤药的味道比外面浓郁数倍,可李嬷嬷且仿若半点都没有闻到一样。撩开帘子往里走。   此时穿着棉褙子对襟袄的太后萎靡的坐在软塌上。整个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垂着厚重的污黑,半开半合的眼眸是灰蒙蒙的,一点光彩都没有了。整个人就好像一棵枯木一般,一点生气都没有,而且看上去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太后。郡主真真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从软榻旁的脸盆架子上拧了一把润湿的帕子,李嬷嬷蹲下身子拿着太后枯皱的手一边细心的为她擦拭。一边叹息着道。   太后缓慢的一转眸子,看着李嬷嬷。苦涩无力道:“这丫头向来都是这般,承了情就要还,半点都不肯多欠,如今她是想起清楚了。不与哀家计较付得,打算侍奉哀家膝下来报恩情,只可惜。哀家没这个福分了。等不到那日子了。”   听着太后这话,李嬷嬷鼻头一酸,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思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抬起来,含着泪问:“太后,不若见郡主一面吧,难道您就舍得下,狠得了心?”   “舍不下,狠不了也得舍,也得狠,如今哀家这般病入膏肓的模样,让她见了岂不是让她伤心,再说了那丫头鬼灵精着呢,一见到哀家这样自然明白这事不简单,即使哀家不说,她转念一想,动手一查只怕也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反倒坏了事,会害了她不说也会害了那个人。”   “太后,您真的要为了那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吗?您明知道她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要拿您的命去……”   “哀家知道,哀求知道。”不等李嬷嬷将后话说完,太后就开口打断,摇了摇头,抬起眸子看着前方花架上放着的那盆悉心培植的红牡丹,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李嬷嬷,哀家知道你不甘心,觉得哀家顺着她的意了,可这是哀家欠她的,她如今来讨哀家就得还,她也算仁义,让哀家活了这么久,哀家自要顺着她,如她的意。”   “可她如了意,郡主和太子恐怕就没有那般好过了,那人心思如此歹毒。”想着那人所做的种种,李嬷嬷是恨的咬牙切齿,可却拿她没有半分办法。   “哀家这次也给太子和德妃铺路了,一是为了荷悦那丫头,二就是为了这事,纵使她如了意,和德妃太子也不过是旗鼓相当,这般哀家便是谁也不欠。至于后事,哀家管不了了,胜负由他们自己个定吧。”闭上眼,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边拉起身上的丝棉被,一边往软枕上靠。“罢了,不说了,哀家累了。”   听着太后这话,李嬷嬷明白太后是不愿再多说这样的事儿了,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站起身来为太后掖了掖被子,转过身看着墙角放着的与平日的漏刻有所不同的漏刻,看着上面那已经升起了一大半的刻尺,心中悲凉。   太后剩下的日子就只有那短短十日不到了。   ……   虽说到最后也没能见到太后,可将这执念想明白了些许之后,苏子衿的心平静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放下这件事后其他事儿也随之冒上的心头,首先便就是家人。   此时此刻许荣和许氏等人都还在家中等着她,还有苏干,自那日大吵之后他们姐弟二人已经有十日未见了,如今她也想明白了,时过境迁她到底还欠他一句道歉,那一巴掌现在想起来她都还恨自己。   归心似箭之下在回宜春宫的路上就让宫女开始为她拆下头上的头面,入了殿内,换下了喜服,随意带上一只朱钗就带着自己这一个箱子乘着软轿往侧宫门去。   行至西侧宫门时,只有一辆马车停在空荡荡的大院里,苏子衿这便明白是下朝了,而且下了有一段时间了,其他官员都已经乘马车走了,这唯一剩下来的自然就是她与君故沉的了。   撩开车帘钻入车内,果不其然君故沉已经换上了他那平日里的素白锦袍坐在了软塌上,见苏子衿进来,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软塌,示意她坐下。   “衿儿怎么有些疲累的样子,没见到太后吗?”苏子衿才刚刚落座,君故沉便将一杯茶递过来,闲聊一般的问。   苏子衿伸出去打算端起茶杯的手一僵,抬起头来看着君故沉,有些狐疑。“你怎知我去见了太后。”   君故沉并没有回答苏子衿的意思,端起茶杯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饮着杯中的茶,可苏子衿却是明白了过来。“你早就知晓那事是太后所为?”   “此事难吗?放眼整个南楚,能请的动那二人做这等事的除了太后还有谁。”君故沉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得理所当然。   “不难,只是我却没有看透,到最后还要李嬷嬷来提点才醒悟。”苏子衿苦笑一丝,心中冷嘲,这等事一眼就能看透,可她却没有,更是听闻了之后都没想透。   “当局者迷,衿儿你太过在意太后,也害怕承这还不起的情,所以你不愿往那面想,知晓了之后也会本能的抗拒,就如同当初你不接受我的好一样。可有些好,是无需你还,是自愿为你付出的,你非要分割清楚,反倒才是最为伤人的。”伸出手,抓住苏子衿那悬在空中的手,他很明白苏子衿总是这般,修筑起城墙,活怕亏欠他人。   “我明了,我太过执念于得失了,日后当要改改才是。”苏子衿现在是完完全全明白了过来,她是害怕,前世她的付出没有换来回报,她害怕他人对她的付出她也回报不了,伤了人心,可正如君故沉所言,对自己真心好的人,非要分割清楚才最伤人。   她该做的是分清楚孰真孰假,而不是计较谢付得。   下定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后,伸出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看着君故沉满是温柔的眼眸,苏子衿想起了正事来,放下茶杯问:“对了,今日这般早就下朝了,可是出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丁太师今日上朝与皇上政见不合吵了两句,议不下去就下朝了。衿儿觉得,这皇上与丁太师会因而吵起来呢?”君故沉身子往后一靠,慵懒的看着苏子衿等着她的答案。 第508章 何不干脆赌一把   皇上和丁太师会因何而吵?   能让丁太师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和皇上吵起来的,又能让皇上以议不下去而散朝的如今来说只有一件事,那便就是镇国侯通敌叛国之事。   “太后的事我是一叶障目。可这事我可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你觉得这等简单之事我猜不出来吗?”苏子衿眸色微凌,透着几分被小看的不悦。“莫与我说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且直说,今日朝堂之上究竟是如何了。镇国侯府的案子可是出了岔子?”   “衿儿有些时候总这般沉不住气。”君故沉无奈却又宠溺的耸了耸肩,瞧着苏子衿眸色又凌了一分,当即顺从道:“的确是出了点岔子。今日早朝,皇上的话刚刚落地。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崔大人就上书道他近日来查阅镇国侯府的案件卷宗发现前因不明,后事潦草盖过。不可立案,询问皇上此事是否是当年有所遗漏。   皇上如今这个时候本就对这案子极为敏感,在这等情况下崔大人抛出这样的问题来无疑是将这本一直被皇上压制在暗处的事挑到明面来,皇上如何容得下。当即便说当年之事证据确凿,只是事出突然才来不及细查,又因是丑闻便就不细做记录。   谁料想那崔大人却不松口。当即就将对卷宗调查的疑点记录拿了出来。当着百官的面一条条念了出来,言明此事事关重大,长久以来议论纷纷对朝廷政局不利,质疑是当年立案的人疏忽了事才弄得如此结果要求皇上下旨将此事交于都察院重新彻查。   皇上自然不会恩准,可没等皇上开口丁太师就率先站了出来,同意崔大人的请求,附议让皇上下旨,丁太师在朝廷之上影响力极大,这一附议文臣武臣都各站出来了一半,随之附议。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以时过境迁,丑闻不得多深究为由拒绝了,可那崔大人步步相逼,丁太师随之附议便就你来我往的争执了起来,到最后皇上见争执不下,形势又不顺就以一句容后再议散了朝。”   “这件事竟然这般快就被挑到明面上来?”   苏子衿有些惊讶,这件事是否进展得太快了些,从一直以来的微细苗头,到她及笄那日皇后的一招借刀杀人让这件事引起了些许关注,再到冬月会皇上遇刺时这件事才真正跃入众人的视野里,私底下开始议论纷纷,皇上也暗地里开始调查。   从头到尾这件事一直都是各自暗地里行动,毕竟这是皇上犯下的罪行,要让他松口彻查没有绝对可以让他无力反驳的证据是不可能的。   所以丁太师和君故沉一直在暗地里在朝廷内外制造舆论压力,为的就是到最后彻底动摇的人心后再握着绝佳的证据逼迫皇上不得不承认当年其犯下的罪行。   因此,在这般情况下,挑到明面上来绝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的发展无疑会整个逼急皇上,将原本就紧的时间又收紧了一分。   “这个崔大人是你的人或者丁太师的人吗?”苏子衿虽说心里已经大致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可还是心里希望这人是君故沉的人,一切都是他的精心安排,那么这个局就还好。   然而事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君故沉微微摇了摇头,苦笑这把玩着手中的空茶杯道:“这个崔大人是这百官之中难得的死脑筋,一心只追求这事事公正,又岂会为我这等小人所用,我也不会自找麻烦去惹上这等人,想来是这案子近日来议论之声越来越大,他心中生疑便就去查询。   疑点重重下自然就让他起了兴趣来,也不顾这件事背后有什么。也亏得他是在今朝,若是换在五年前,他提出彻查这句话时只怕就性命不保了,不过若是他一直抓着不放,只怕皇上也留不得他太久。”   “我也曾听舅父提起过这位崔大人,难得的清廉公正,只是这人太直,在官场之上一直不得势。如今他把这事给挑了起来,于他而言是自寻死路不说,还将你的计划给打乱了,这般下去,你不得不把脚步放快了,否则等皇上将这件事彻彻底底压下来再要想起势就不易了。”   走到今日这一步是君故沉苦心部署了七年才换来的结果,若是来不及跟上这变化的进度,一旦事被皇上压下去了再想要有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不知道几年了,再加上丁太师和皇上都已经年长,未必还能等几年,只要其中一个人逝世,这件事就彻底成了死局了。   “这脚步的确要放快些了才行,不过这崔大人也算不得自寻死路,如今不再是五年前了,局势之下既然要加快脚步不若就借这把剑一用,说不定能远比其他路都走得快。”君故沉看着手中茶杯上勾勒的兰花,眼眸微微眯起一丝,透着一股让人难以看透的笑意。   “借这把剑?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用崔大人?”苏子衿对于君故沉的大胆实在诧异,看着他那淡然点头的模样更是心急起来。“你也说了这崔大人是个死脑筋,虽说他如今的确是一把利刃,可他也是一把双刃剑,又难以驾驭,若一时不当反倒会让你的一切心血都毁了,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如今这般情况下皇上必然一边避而不谈此事,一边暗地不顾一切的加快行动压制,那些舆论很快就会被封锁,再走它路实在是慢,既然这件事已经挑明了,那就不如明着来,这崔大人越是明皇上就越是不敢动,而那舆论有他在也消不下去,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至于冒险,从一开始我的计划没有万无一失的,与其如此何不干脆赌一把呢。”   赌一把?   这可也是一场豪赌了,同苏子衿当初的赌一样,不是生,便是死。   可这也的确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既然你要用这把双刃剑,那你打算如何用,这崔大人向来是个孤僻之人,你与丁太师谁出面只怕都不好办吧?”这个崔大人孤僻难交往是金陵城里出了名的,莫说用,就是拿都不太容易。   “这崔大人虽然孤僻,可却佩服忠义之人,也一直有一相交甚好的武将,若是此人出马透露些消息给他,这把剑自然的就会往我所想要他去的地方去了。”   一相交甚好的武将,那岂不就是……   “你是说,大舅父!” 第509章 若我输了,你是否会恨我   这崔大人向来都是一板一眼,说话更是从来不拐弯,时常引来祸端。文官大多厌恶他这种性子。也怕交好之后万一他一时嘴快又得罪了谁,岂不是连累自己,所以不愿靠近,而崔大人也对于这等胆小怕事的人心中不屑。   虽说这崔大人是文官。可却有一颗向武的心,更是敬佩忠义之人,可这武官里在金陵的又忠义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又能不惧与之相交的就只有当初本被皇上压制的许荣。   许荣也是个直性子,虽说没有崔大人那般一直到底无所顾忌。但两人却因为差不多的遭遇在一次饮酒之后惺惺相惜,虽说算不上挚友。可也能算是崔大人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只是若要许荣为这件事出面去找崔大人的话,那就得……   “你想要让大舅父替你去做一个说客,将部分内情放给崔大人,让他继续深查下去。这虽说的确是个好计划,可是你若是要大舅父替你跑着一趟,只怕你的身份要完完全全的告诉他才行。你可确定你要如此做?”   苏子衿很是了解许荣。不论是她还是君故沉和许荣提及其此事,事关镇国侯案许荣必然是要问一个一清二楚,否则绝不会动一分,但君故沉的身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   “原本去见沐郡王的时候我就打算回来就告知义父和许二叔,你我注定是要做夫妻的,若我败了,许家自也脱不了干系,与其让义父他们浑浑噩噩不若将真相告知给他,即使如今情况有变可对于这件事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相反的还能得个好说客,何乐而不为呢。”   君故沉说的是那般的轻描淡写,仿佛这件事是好事一般,可苏子衿却明白要做这个决定其实不容易,若是今日之前那都还好,可今日局势大变,这个时候虽说许荣和许武必然不会说出去一分,可难保人多嘴杂从某个地方走漏了风声。   可既然君故沉已经做了决定,崔大人的事也是势在必行,苏子衿自也不再说什么,只能从一个方面想着点了点头道:“那就这般吧,大舅父和二舅父心中也一直对你有所记挂,若知晓你就是黎顾均必定高兴。”   “高兴是必然的,不过接下来只怕就是担心了。”现如今的局势他并不能把握全部,越是到最后,就越是容易因一时之误万劫不复。若是他一人到也就无所谓了,可如今,看着苏子衿他实在放心不下。“衿儿,若我输了,你是否会恨我,连累了你。”   看着君故沉眼里的担忧和害怕,好似一个孩子有些愧疚又有些期许,触动着苏子衿心里最柔弱的地方,柔笑着问:“若是我输了,太子败了,你会恨我连累了你吗?”   “不会。”君故沉想都未想一分便回答了出来,看着苏子衿那明媚温婉的笑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他多想了,小看了她。   “你我都是相互的,你不会,我自也不会,既然你当初明知道你会走到这一步还来招惹我,那么就不要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完善咱们彼此的事,咱们都要赢才好。”苏子衿早就想通了,她和君故沉已经早就分不开了,彼此做的都是非生即死的事儿,谁能怨谁。   “当初本没想过在事成之前招惹上衿儿,可见到衿儿后便就情不自禁了,就如同现在,看着衿儿也会……”话未说完,余音未落,君故沉突然身子往前猛的一倾,伸出手一把揽过苏子衿后脑勺,将他的脸顿时拉近到她的鼻尖前,嘴角卷起一丝邪坏的笑。“情不自禁。”   听着君故沉那低沉得悦耳的嗓音,微微弯起明亮尤为星辰的眼眸,感受着他的气息和那一点点靠近的唇的温热,苏子衿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他眨巴着眼睛。   呼扇呼扇的长睫毛好似扇子,一双眼睛懵懂得如同小鹿,让君故沉不由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原本只是想要逗弄一番她,如今却不断的靠近。   企图吻上去,侵入她的小嘴内,攻城略地,占有所有。   随着越来越靠近,气氛越来越炙热,苏子衿本能的闭上眼,君故沉微微张开唇准备侵入占有……   ——嘶!   眼见着那双唇就差一丝就要触碰到一起了,一声马鸣声从外响起,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晃动之下君故沉往后倒退了一分,为了不让苏子衿被拉扯,退开那一刻就本能的放开了手。   这突然的停车将两人都晃清醒了过来,苏子衿转身撩开窗帘往前看,看着前方护国公府前站了不少百姓,疑惑询问前方早已经替换下马夫的御风:“御风,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多人围在府门前?”   “夫人,好像是谁受伤了,从主街转进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被抬进府里去了。”御风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况,可奈何门前围着的人太多,坐在马车上的他根本看不到什么。   而马车内,一听府里有人受伤了,苏子衿不免有几分担心起来,放下车帘,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道:“你这情不自禁现在看来得禁一下了。”   说完苏子衿撩开车帘就跃身下车,君故沉紧随其后。   府门外的百姓是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好在见到苏子衿走来之后纷纷屏退了两侧,露出一条路来,只是这路上点点滴滴洒了一地的血,从刚刚马车前方不远一直延伸到府门内,可见这人伤得不轻。   听着百姓之间的议论,苏子衿依稀能了解个大概来,是府里的人在外受了箭伤,很是严重,刚刚被抬进去不久,但白布盖着也看不起脸,只知道是个侍卫打扮。   苏子衿细想了一下,家中并没有侍卫打扮的人,想来就是一个侍卫受了伤?   可这般想着苏子衿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隐隐的不安在心头不断的来回抓挠,让她不由得放快了脚步,往府门走去。   才刚刚走上楼梯,还未等她往前再走一步,夏荷,琉珠和冬梅就急急的从影壁后走了出来,一见她当即惊得怔在了原地,冬梅最先反应过来,收起惊讶的神色,连忙迎上前来一脸惊喜道:“小姐,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510章 夏荷,你说!   冬梅这突然的活泼让苏子衿愣了一分,上下打量了一下冬梅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见到她了,以前可从未见她这般活泼。倒有些像夏荷了。   不过苏子衿自也不去多在意。看着地上延伸到府内的血迹问:“宫里的事做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倒是府里是出了什么事了,谁受了伤?”   被苏子衿这一问,冬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眼眸之中掩饰不住的有几分慌张,只是低着头注意血迹走向是苏子衿并没有看到,而站在她身后的君故沉却看了个满眼。当下就有怀疑了起来,再看这血迹。想着刚刚百姓议论的话,心里略微想到了什么。眉头微蹙。   “是国公爷身边的侍卫!”见冬梅不回话,随后走上来的琉珠立即开口道。“那侍卫误闯了猎山,意外之下被猎户不小心射了几箭,已经送去药房医治了。”   “猎山?不是在西郊吗?大舅父身边的侍卫怎么会去那儿?”苏子衿倒是觉得稀奇了。这许荣身边跟着的都该是贴身的侍卫,就算没有跟去皇宫也不会派去猎山那地方呀。   “这…那个…”琉珠被苏子衿这一挑错当即就慌了,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只能用藏在身后的手拉了拉冬梅的衣角。冬梅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小丫鬟灵机一动道:“这个事发生的急,也没人告诉奴婢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虽说苏子衿觉得今日这几个丫头都有些怪怪的,但冬梅说的也在理,这样的事儿又岂会仔仔细细的告诉她们,与其在这门口询问她们还不如直接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苏子衿这才一迈开脚准备往前走,还未落地琉珠就连忙摇手急道:“小姐,进去不得,进去不得。”   “进去不得?为什么?”苏子衿这下是彻底觉得古怪了,这冬梅和琉珠虽说这东一句西一句反常,可到底也有几分理来,但这挡在门前不让她进这就稀奇了。   “那个,国公爷说了,那侍卫伤得极重,血气会难免会冲撞到刚刚谢完天恩的您,让您和未来姑爷且出去转转,等过了晌午再回来。”眼见着苏子衿怀疑了起来,千钧一发之际琉珠想起了许荣交代的这句话。   “血气?”苏子衿眉头轻蹙,心头疑惑,这祭祀完的人不能沾染血气霉气是有的,不过也不是绝对要信守,许荣向来不在意这个,今日怎么这般重视了起来,连门都不让她进。“这人在前院,既然如此我便从后门入府好了。”   苏子衿总觉得这事蹊跷,这三个丫鬟蹊跷,许荣也蹊跷,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入府去瞧瞧,这侍卫到底是怎么了,这背后又有什么事要瞒着她的。   “小姐,不行,国公爷说了,那人血气实在太重,不能让小姐你触了霉头。”眼见苏子衿转身就要走,冬梅连忙一个箭步绕到她身前来,伸手揽住她的去路。   见她们这般几次三番的拦住她的去路,苏子衿当即不悦起来,眸色凌了一分,正要说硬话命令她们不许再阻拦,可才张开嘴,话还未说出口君故沉就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道:“既然义父这么说了,就必然有他的理由,你何必较劲呢,当着这么多人反倒还会落口实,反正离晌午也没一两个时辰了,到时候再问个清楚就是了。”   君故沉的话句句点在重点上,虽说苏子衿觉得这件事蹊跷,知道许荣他们必然是有事瞒着她故意让这三个丫鬟出来挡路,可她也明白许荣不会害她,再看这冬梅和琉珠的劲儿,只怕她说了硬话也未必让。   罢了,既然许荣让她晌午再回来就证明晌午之后会告诉她事情原委来,那她便就在外等等好了。   “行吧,那你同我去沉香小筑看看吧,许久没去了。”妥协下来的苏子衿转过身便就往楼梯下走,看着她一步步离去,冬梅和琉珠对视了一眼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下去了几分。   只有一直没有开口说一句的夏荷看着苏子衿的背影有些不忍,向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冬梅和琉珠一齐拉住了手,眼神警示的对她摇了摇头,最终夏荷只能不得不把话咽了下去,含着泪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走下最后一阶阶梯。   但夏荷这边刚不得不将喉咙里的话咽下去,另一边苏子衿这才刚刚走下最后一阶台阶,侧边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一辆淡黄色顶上飘着皇家旗帜的两驱马车飞奔而来,快到护国公府门前,马夫一勒缰绳,车还未停稳,车内的人就撩开车帘翻身而下,等车稳了才伸出手将随后出来的女子抱下车。   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萧落净和南宫秋月。   两人皆面露急色,一见苏子衿和君故沉站在门前连忙快步上前来,萧落净开口便问:“你弟弟伤势如何了?可严重?要不要去宫里将秦院正请来?”   听着萧落净这如倒豆子一般飞快倒出来的三个问题,苏子衿一下子听愣住了,呆滞的看着萧落净,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他问她弟弟伤势如何?   手上的不是许荣身边的侍卫吗?难不成……   眼见着苏子衿眼眸里渐渐浮起惊讶不容置信来,后赶上来的南宫秋月便意识到出事了,连忙拉住萧落净的手,小声责备道:“殿下,你怎么这般急,事都还未摸清呢。”   听着南宫秋月的话,再看着苏子衿这神色萧落净也明白了过来,看来苏子衿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如今是好心办坏事了,想要开口圆回来,可还不等他开口苏子衿就完全回过了神来,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外的三个丫鬟厉声一呵:“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受伤的究竟是干儿还是侍卫!”   “小姐,我…这…不是……”冬梅和琉珠是惊慌失措之下说不出一句话来,又急又怕,可如今却也掩饰不了了。   见冬梅和琉珠两人说不出来,苏子衿也不如刚刚那般好脾气,凌厉的眸色转而如刀一般刺向夏荷,沉声带着无边的威仪命令道:“夏荷,你说!” 第511章 救不活了?对吗?   夏荷本对于这件事就不想瞒着苏子衿,被她这一呵更是当即就再也忍不住了,双膝一弯。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似江水一般往外流。抽泣道:“小姐,是…是少爷他…他昨夜不知怎么的就去了猎山,数十个猎户昨夜在山上伏击那伤人的人熊,天色昏暗下误把少爷错看成了人熊。纷纷弯弓射箭,少爷他…他……”   夏荷一想起刚刚看到苏干那模样,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能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得身边的冬梅和琉珠也忍不住涌出了泪。看着苏子衿担心不已。   可如今苏子衿却根本看不到周围那或关心,或担心。或惊讶的眼神,夏荷的话就好像一道惊天旱雷狠狠的打在她的心头,打得她整个人发懵,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前世她赶赴沙场时许天朗抱着苏干。两个人被万箭穿心的画面,就像似一把刀又一把刀飞刺在她的心头上,让她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没了魂一样。   看着她这般模样。君故沉的心里跟针扎一样。   方才听到这冬梅和琉珠支支吾吾说话奇奇怪怪又以许荣的名义不许苏子衿进去的时候,他就猜想到了可能是苏干出事了,谁都清楚苏子衿有多疼爱苏干,一旦苏干出现什么意外她必然是承受不了的。   再想到她说过前世因为萧落尘家破人亡,那么这苏干就包含其中,这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要她再活生生的去经历太残忍了,所以他才想要顺着带她离开,等许荣安排好一切。   可却没想到到了还是让她知道了,而她这反应是他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的,也让他不知所措,只能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又急切的安抚道:“衿儿,你先莫急,说不定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君故沉的话像似触动了苏子衿身体里的某个机关一样,让她那失去神色的眼眸当即焕发起光芒来,急急的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对!或许没有那么严重,还有希望,还有希望!”   呢喃着,苏子衿抓住心中这最后一丝希望,猛的挣脱开君故沉的怀抱,君故沉想要再伸手去抓,可她就好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毫无顾忌考虑的疾步往里奔,推开挡在前面的冬梅和琉珠,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里面。   她这般举动惊到了所有人,意识到不好君故沉立即双脚点地一个飞身踩着瓦片跃入府内去追她,可苏子衿就好像一时之间猛涨了轻功一般,整个人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一样,顺着那血迹飞似的往前奔。   等君故沉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推开门走入了苏干的房内,站在撩勾在两侧的帷幔前,看着被人扶坐在椅子上,身上插了数十支箭,面色苍白得都略微有些发青的苏干,浑身一震,心头的希望似碎了一半,双脚一软,若非赶到的君故沉扶住了她,就要摔坐在地了。   而她的出现也惊到了房内的一众人,看着苏子衿这脸色比苏干还要难看几分的模样,许荣对着跟在后面赶进来的三个丫鬟怒呵道:“不是说了让你们拦住她的吗?怎么能让她进来!”   “回国公爷,实在是拦不住。”看着苏子衿如今这吓人的模样,夏荷和琉珠都吓坏了,只有冬梅还能回答一句。   看着苏子衿紧紧盯在苏干身上微颤抖着的眼眸,许荣也知晓如今再多说也无意了,他了解她的性子,若是没有被她知晓,看到,那么一切都还有挽救的可能,可如今她已经出现在了这里,就绝不可能抹去了。   “子衿,你……”许荣心疼的想要开口安慰苏子衿,可这话都还没说出口,苏子衿就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双目激动的急问:“大舅父,这是怎么了?干儿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昨夜干儿在城西城墙上守夜,换轮的时候同他一道的士兵说原本是要一道回营休息的,他却突然说要出城去猎山一趟,换轮的时候就回来。可等到换轮的干儿却没回来,几个士兵才去猎山寻,这才发现他夜入猎山,被猎户误看成了人熊,失手射了箭,。”   说着许荣便再度想起才下朝就接到这消息赶去巡防营见到苏干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了那些个猎户,可这些猎户又有什么错呢,怪只怪他当初为什么不赞同苏子衿的决定,为什么要执意让苏干去入武,若是没有入武必然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失手,只是失手,那干儿不会有事的对吗?大舅父,对吗?”所有话里苏子衿只清晰的记住了失手两字,即使看着苏干这满身的箭羽,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惊慌的眼里迸发出期许,看着许荣就好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看着苏子衿眼里的期许,却向是一把剑刺在许荣的心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刚刚他听到的那个结果。   挣扎之下,许荣到底还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逃避的别过头去,不敢看苏子衿的眼睛。   见许荣这般,苏子衿的心里就隐隐已经浮起了一个她害怕不已的答案,浑身一震之下,瞳孔止不住的闪烁,嘴角颤抖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似抽搐一般的快速转动着头,当眼眸里倒影出坐在苏干身侧不远处的宋医女,顿时她就静了下来,推开君故沉握在她肩头的手,踉跄着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君故沉想要伸手去扶她,可却被她狠狠的甩开,她如今眼里只有宋医女,只有这唯一残留的最后一丝希望,所以她像疯了一般,一把抓住宋医女的手急迫的问:“宋医女,你告诉我,你能救活干儿对吧?你医术那么好,濒死的人你都可以拉回来,那么干儿也可以没事的,对吧?”   看着苏子衿眼中那最后一丝希望和那近乎哀求一般神色,宋医女很想说对,很想说她可以救活苏干,可是,她说不出口,给人虚无的希望再让他破灭,这无疑是把人推入更深的地狱。   可要她直接告诉苏子衿结果,她也说不出口,只能抿了抿唇委婉道:“郡主,这实在很是棘手,有支箭就刺在心口,一旦拔出来的话,割断心脉……”   不等宋医女把话说完,她就明显的感觉到苏子衿的手一僵,看着她的瞳孔里的那最后的希望散开,渐渐变得灰暗,让她的话再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的意思是,救不活了?对吗?”苏子衿没有一丝神色的看着宋医女,说的话更是没有一分语调,平平的,无比的骇人。 第512章 情绪崩溃   “郡主,你别这样,也许……”见苏子衿情绪开始崩溃。宋医女慌了。她活怕苏子衿承受不了,想要安抚住她的情绪,可却找不到任何话可以安抚如今这样的情况。   “你告诉我,是不是救不活!”不等宋医女细想到底要如何做才好。苏子衿就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双眼怒瞪着她,就好像愤恨至极的猛兽。要一个答案。   宋医女被她给震摄到了,看着那双恐怖骇人的眸子。她的心里止不住的颤抖,可看着那眼底的悲伤无奈。又是心疼不忍,她很清楚,那个结果就是一把刀,一把斩断苏子衿所有希望。斩下她心头肉的一把刀。。   虽说不知道这一刀下去苏子衿会变成怎么样,可如今这般情况她若是不说只怕她也好不到哪去,不得已下。宋医女只能低下头。咬牙道:“是,救不活了,这样的情况下,机会太渺茫。”   是,救不活了。   这样的情况下,机会太渺茫。   这话在苏子衿的耳内像似回音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回荡,撞击着她最后那一丝本就虚无的希望,一点一点,撞了个稀碎,无力再支撑的她往后踉跄的退了两步,摔坐在地上,双眸失去了所有神色,空洞的看着前方,想要说什么,可才张开嘴,双眼就往上一翻,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样,瘫软的倒了下去。   “郡主!”“子衿!”“衿儿!”   随着惊呼声起,顿时房内一片混乱起来。   ……   “姐姐!姐姐!”   一片昏暗之中,苏子衿依稀能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随着眼前渐渐浮起光亮来,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走入了苏府许氏当初所住的落英院。   许氏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和丫鬟打着络子,只有人膝盖高的两岁大的苏干穿着夏日里的短截小褂挥舞着肉乎乎的小手踉踉跄跄的向她跑来,撞在她腿上却又不见了。   一抬眼,眼前变到了苏干的院子里,他八岁,一脸孩童稚气,可却执剑而立,做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信誓旦旦对她道:“姐姐,等我日后长大了定然要做想舅父一样的大将军,建功立业保护姐姐,任由谁都不能欺负姐姐一分。”   在那小大人的模样里,景色变得模糊,眨眼之下,再一睁眼,她出现在了苏府的门前,腰间是突然被人抱住了,低下头一瞧苏干神色担心的看着她问:“姐姐你怎么了?可是谁惹你伤心了?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苏子衿正想要开口说没事,可声音还未从喉咙里发出来,苏干却又接着道:“姐姐,我要走了,你莫想念我。”   一听苏干这话,苏子衿就慌了,想要抓住他问他这是要去哪儿,可一阵风起却迷了她的眼,伸出手虚空一抓却抓到了一手湿润温热的水,等风停了定睛一瞧,竟然是血。   红艳艳的,似预示着什么,让她的心止不住的狂跳,害怕恐惧从内心深处爬出来,让她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走…了,姐姐切莫想念。”   苏干无力虚弱的声音从前方响起,苏子衿背脊一僵,似傀儡一般一点一点僵硬的将头抬起来,眼前跪在地上,穿着盔甲,浑身插满了箭鲜血淋漓,低着头断了气了苏干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干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从苏子衿的喉咙里发出来,猛的睁开眼,来不及多想她就从翻身而起,撩开帷幔光着脚就往外跑。   只是才跑了几步,一道白影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一把将她环抱住,死死的不让她有一分动弹的机会,急急安慰道:“衿儿!衿儿!你冷静点!是梦,是梦,不是真的。”   梦?   苏子衿心头一滞,眼眸恍惚的扫视过眼前,见是自己的房内才回过神来。   一切都是梦吗?   “梦?都是梦?”苏子衿有些不敢相信,眨巴眨巴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君故沉的侧脸,满是期许的问:“故沉,是吗?都是梦吗?干儿没事对吗?一切都是都做的梦,干儿没有中箭,还好好的活着,是吗?”   看着苏子衿这满是期许的双眸,君故沉张开嘴很想要说是,一切都是她的梦而已,可这话到了喉咙眼却死死的卡在了那儿,一个字都发出不来,只有满眼的无奈。   看着他这般,苏子衿心里就有了答案,从下马车起到见到浑身插满箭的苏干,到最后宋医女说的那句话,所有的所有像洪水一般席卷而来,让她的情绪砰然炸开,双目愣愣的看着门外,问:“那干儿呢?干儿怎么样了?”   感受到苏子衿情绪的变化,想着抱着昏迷的她走出苏干房内的时候宋医女说的那些话,君故沉有些害怕,温柔委婉道:“宋医女在想法,你别急,这事……”   “你这个骗子!”话还未说完,苏子衿就整个爆发了开来,伸手推着他的胸膛,一边企图挣开一边哭喊着:“宋世美说了,苏干救不活了!救不活了!为什么你还要骗我,为什么?”   “我没有骗你,宋医女说了,也许能有一丝希望。”眼见着苏子衿再度失控起来,君故沉不知如何做才好,只能将她抱紧一分,企图平复她的情绪。   可这样做并没有半分安抚的效果,反倒是他那一句一丝希望刺中了苏子衿内心深处掩藏得最深的东西,让她哭笑起来。“一丝希望?前世我赶去沙场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没有!他就那样坐在那儿,满目疮痍,脸色铁青,浑身僵硬,再也叫不出一声姐姐。   死了!他就那么死了!我重活一世为了什么?我连干儿都保不住这重生又有什么意义?一切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是我没用!是我!老天给了我机会,我却什么都保不住,我活着干什么!”   “衿儿,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保住了很多,你保住了你母亲,你舅父,护国公府的所有人。”   “可是我没有保住干儿!没有!” 第513章 拔!   “这么多事,这么多人,你无法一肩挑起。难免会有疏漏。何况事出突然并非你可以预料的,这事不怪你,你弟弟也不会怪你,人各有命。你不要太过执念了。”   “执念?”苏子衿冷哼一声,眸色移向君故沉。“你觉得这是我的执念?那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我失而复得的弟弟!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见干儿!我要去见干儿!”   随着苏子衿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挣扎力度也越来越大。君故沉紧扣着双手才能将她环住,如今她这般情况他绝不能放她去。一旦情绪再度崩溃,很有可能就像宋医女说的最坏的那般。疯掉。   可他越是禁锢着她,苏子衿心中的反抗就越强,抬起双手用力的捶打他的胸膛,一拳又一拳。可他却不为所动,手更是越环越紧。   不知打了多少拳,许是累了。许是伤了。她的拳头越来越轻,泪水却越来越多,最后更是双手抓住君故沉的衣衫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嚎啕大哭,并哭喊着:“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干儿于我而言是什么,你不懂。”   将下巴紧紧靠在她的侧头边,君故沉深吸一口气,沙哑道:“是,我不懂,可衿儿,不论他是死是活都不是你如今能控制的,你重生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为了复仇。如今你还有护国公府,还有仇未报,到了这一步了,你一倒护国公府,沐郡王府,乃至柱国侯府都会灭亡,你还不能倒下,你懂吗?”   君故沉的话像一直无形的大手,将苏子衿身上掉落下去的那一根枷锁的锁链拉扯起来,将她从那深渊之中硬生生的拉了起来,让她清清楚楚看到,除开苏干还有很多她必须要护着的。   一旦她倒下了,不仅仅是苏干会重蹈前世的覆辙,护国公府也会因为她变回前世的结局,而且还会连累亲朋,挚友,这是她绝不能允许的。   所以,她不能倒,无论如何都不能倒。   可是坚强之下也有柔软,抬起头,泪水汪汪的她想一个无助至极的孩子,看着君故沉,哀声求问:“可是…可是干儿怎么办,我就只能这样看着他走吗?”   看着怀里这般无助的苏子衿,君故沉心紧紧的揪着,抬起手,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轻轻在她额头一吻,低声柔道:“宋医女说过,无论如何她都会尽力想办法,如今你只有等,若是最坏的结果你也要接受,人各有命,绝不是你的错。”   绝不是她的错吗?   即使君故沉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可她的心里却过不去,回想起种种,她都还未能和干儿说一句道歉,就要看着他离去了,她接受不了,无论如何,可她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正如君故沉说的,她只有等,等那或许根本就没有的一丝希望。   “小姐,宋医女请您过去少爷的房间。”苏子衿的情绪刚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了琉珠的声音。   听到这话,君故沉悬在心头的担忧落下了去,轻轻抚摸着苏子衿的侧脸,嘴角扬起欣喜的笑意道:“看来这宋医女到底是个有本事的,想出了办法来,这一丝希望还是有的。”   有希望了!   这就好像在深渊里看到了一根通往上方的绳子,让苏子衿的眼眸里迸发出惊喜和激动来,慌乱的四处看了看,推开君故沉的手就往外走,抓起披风的君故沉快步跟上,一边将披风披在她身上,一边为她打开房门。   走出门,也来不及看一眼外面等待着满眼担忧的几个丫鬟,苏子衿一路快步疾行往苏干的院子去。   一走进房内,就看到苏干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的箭几乎都已经拔了下来,只剩下心口上那支依旧高高的竖立着,而房内的一众人此时此刻却相比苏子衿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面色更加凝重,让她好不容易爬上心头的欣喜和希望顿时沉了一分。   活怕宋医女叫她来是要告诉她坏消息,快步走到坐在床笫便整理药箱的宋医女身前,有些害怕的颤抖问:“宋医女,你叫我来,是要做什么?”   将最后一瓶药装入药箱里,宋医女不紧不慢的将药箱关上,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眼里的害怕,浅浅一笑道:“郡主,我叫你来必然是有好事,我想到了办法救小少爷了。”   一听真是有办法救会苏干,苏子衿提起来的心才落了下去,嘴角扬起笑来。   只是这笑还未彻底绽开,宋医女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要事先告诉你,这救也是有极大的危险的,你也懂一些医理,你该看得出这箭刺在的地方是心口,紧挨着心,我无法看到里面,也无法精确的把握一个度,只能凭经验将箭刃扭转过来拔出。   一旦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二十个呼吸内小少爷就会死。   这一拔,说难听一点,九死一生,所以郡主,我需要你做决定,是拔,还是不拔?”   拔还是不拔?这个问题像天降巨石砸在苏子衿的心上,将她刚刚的希望一下子好似砸碎了一般,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拔可以是生,可更大的是会加快苏干的死亡,而且是会死于她的决定之下。   “你这是做什么?你明知道她如今是什么状况,你将这样的决定交给她,若是人死了,这个枷锁就会带在她身上,你要她如何承受得了?”听着宋医女的话,君故沉当即就怒了起来,一把将她抓起拉到一旁,冷声低呵。   往日里对于君故沉宋医女有几分惧怕,可今日却一点没有,抚开他的手,站直身子来,看了陷入思虑之中的苏子衿,细声道:“这个决定必须她来做,若是人活了,那是最好的,若是人死了,她也不会有遗憾,至少她为他做过了事了,这样才能让她放下心中那对自己毫无作为的埋怨,你明白吗。”   “可你这样对于她来说太残忍了。”君故沉明白宋医女是想要逼迫苏子衿走出来,可如今这个时候,未免太过残忍。   “残忍是残忍了些,可郡主并非寻常柔弱女子,这个坎,她这样过是最好的。”思来想去这么久,宋医女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对苏干,对苏子衿,无论结局如何都是最好。   而她所想也没有错,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苏子衿转过头来,眼里的害怕,不知所措,迷茫都已经消散了,焕发出了比平日里更加光亮的决绝神色。   “拔!”一个字,不轻不重,却包含了太多。 第514章 这件事可还未了结   听到这个掷地有声的拔字,宋医女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虽说她话说得笃定。可心里还是担心。如果说苏子衿做不下这个决定,跨不过这个坎要怎么办。   好在,她到底没有让她小看,这个女人远比所有人认为的都要坚强。   转过头对身边刚刚不赞同自己的君故沉得意的一挑眉。“看来君公子还没有我了解郡主,日后可要下一番苦工才好呢。”   说罢,宋医女一转头就将脸上的笑容散了去。走上前,站在苏子衿身前。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郡主你决定要拔了。那你就必须要帮我,小少爷这种情况不能喝麻沸散,拔的过程中他可能会痛醒,所以你必须要帮着我按住她。”   “按住?那让男子按不是更好?”许天朗不懂宋医女的意思。有些担心苏子衿会按不住。   “不,必须我来,我能按得住干儿。”苏子衿很明白宋医女要她帮忙的目的。就是想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所做的。不管苏干是死还是活,她都一眼不落的看着,不留遗憾。   不给旁人多说的机会,苏子衿提起裙就跃上了床笫,跪在苏干头前,看着那苍白得越来越青的脸色,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伸出手按住他的双肩,抬起头对宋医女点了点头,示意动手。   宋医女自也明白多耽误不得,立即拿起药箱跃上床,毫不顾忌的直接垮在苏干身上,蹲在他的盆骨上,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指长的小刀,对准那箭的位置郑重道:“郡主,我要切开伤口让箭能更容易些拔出来,你可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动手吧!”苏子衿紧咬着牙,双手更加用力的一分。   听到了苏子衿的答复,宋医女才定下心来,双目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伤口,伸出手轻轻的握住那箭的中部,稳定住箭后毫不犹豫的对准箭刃的伤口用小刀利落的划开一道半指长,一指节深的口来。   肉被切开立即就往两边卷开,随着冒出来的艳红色的鲜血还能看到那深紫色的肉和里面白骨深深的肋骨,以及隐隐约约闪着光的一点箭刃。   随着这血哗哗的往外冒,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可宋医女却半点不慌,将手中的刀放下,双手抓住箭的中部,抬起头来通知苏子衿:“郡主,现在我要动手拔箭了,一定要按住了。”   见苏子衿无声的点头,身子整个往下压,宋医女抿了抿唇,看着那如同泉眼一般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心一横,将手中紧握着的箭一转。   “啊!!!”随着一声尖刃划破肉的细微声音苏干猛的睁开眼来,撕心裂肺般的痛叫声划破天际,让众人心头一凌,可却紧握着双拳不敢往前一分。   苏干疼得想要起身,力量之大远远高于一个成年男子,苏子衿靠双手根本不能完全压住,只能将身子拱起,把浑身的力气全部集中到双手上,紧紧的压住他。   可这样还是能隐隐感觉得到他的摆动,看着那伤口,苏子衿抬起眼,看向宋医女,咬牙厉呵道:“拔!快!”   愣了一分神的宋医女当即醒了过来,喘息了两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那箭拔起。   ——噗!   随着箭刃从身体里拔出来,一道血箭也紧跟着飙了出来,正好全数洒在苏子衿的脸上,腥腥热热的血刺着眼睛,让她真不开眼来,因为不能放开手去擦,挣扎了几下才勉强能睁开眼来,模模糊糊间看到宋医女剩下手中箭,立即反身俯在苏干那划开的伤口下方,听着什么。   苏子衿明白,她是在听心跳。   她说过,这若是一时不慎,划破了心脉苏干就必死无疑,这是宣判生死的时候,让苏子衿的心整个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宋医女,等待着答案。   过了大约十个呼吸的时间,宋医女面色肃然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就在苏子衿睁大眼睛,以为一切完了了时候,宋医女的嘴角却一点一点的绽放出笑来,越来越开,像寒夜里的升起来的太阳,照进了她几乎快要冷死的心。   “郡主,成了!成了!”宋医女惊喜的大叫起来,直起身,来不及多言,连忙从药箱里拿出蚕丝线,穿入已经用酒火消毒过的弯曲的针里,一边双手翻飞的开始缝合苏干的伤口,一边急道:“郡主,还不能放手,一定要压住他。”   苏子衿压制住心中的喜悦,点了点头,压紧苏干,双眸眨都不敢眨的看着宋医女用手中的针线将那伤口分里外两层缝合起来,擦干净血,抹上药膏后用干净的纱布紧贴在伤口上。   “好了,郡主,放手将他的背抬起来些。”宋医女说着转身拿出绷带来。   苏子衿立即起身来,这个时候苏干早已经再度痛晕了过去,伸出手费力的将他的背微微抬起,宋医女俯在他身上将绷带一圈一圈的缠绕上,打上结后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放手了。   “不知是小少爷运气好,还是我运气好,这可以说是百分之一的机会竟然都能活过来。”宋医女一边抬起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边站起身走下床。   只是宋医女这脚才刚刚触及到地面,还未完全站稳,苏子衿就已经从床笫上跃了下来,双膝一曲,跪在宋医女面前,感激道:“今日谢宋医女救命之恩。”   眼见着苏子衿要俯身去磕头,宋医女惊得连忙伸出手扶住她,慌忙无措道:“郡主,你别这样,我可承受不起。”   想要拉苏子衿起来,可宋医女用了全力她却分好不动,她也明白这个苏子衿是个倔驴脾气,这是铁了心了,只能换个法子道:“就算要谢也不是现在谢,小少爷虽然说是过了这一关了,可后面还有好几关呢,你要谢我也等小少爷彻底脱离了危险再说。到时候呀,就算你不谢我,我也会找你要谢礼的。”   听着这话,苏子衿松动了一分,看着宋医女思付了片刻后站起身来。“好,你的谢礼我一定给你备好。”   “那我就提前先不客气了。”见苏子衿齐声了,宋医女俏皮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苏干道:“好了,这事也算了结了,郡主你莫担心了。”   “你既然说干儿能活我自然不会再多担心,不过这件事可还未了结。”苏子衿眸色一凌,撩起一抹杀戮之气。 第515章 看看到底是谁这般大胆   这件事可还未了结?   这话一出,让众人心头都一惊,毕竟这屋内谁也不是痴傻之人。一点都能通几分。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许天朗都生出了几分怀疑来问:“表妹,你是意思是,这件事并非表面这把简单?”   “这件事表面看上去也不简单呐。”苏子衿转过身,看着许天朗。娓娓道来:“昨夜干儿在西城看守,即使是轮换也不可随意外出,干儿向来重视军规。若不是实在不能耽误的事绝不会擅离职守。何况人人皆知猎山本就野兽颇多,干儿也不会贸然闯入。”   “这事肯定是个问题。可想要知道表弟为什么去,得要等他醒来才能知晓呀。”许天朗也一直奇怪这个。那猎山有什么东西,让苏干非要连夜去。   “干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这事等不得。”苏子衿眼眸一转,看向许荣。“大舅父。这件事您可有去查过。”   “子衿你所说的我也有怀疑,但这事出突然,干儿九死一生。也没来得及去彻查此事。不过我已让巡防营将昨夜同干儿同一班守夜的士兵和那些关押的猎户送来,算着时间,如今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国公爷,巡防营张大人将您要的人都给送来了,都站在大院里呢,您看怎么安置好。”许荣的话音刚刚落下,罗管家就从外走了进来,恭敬的询问。   “倒真是说来就来。”许荣还正想着怕苏子衿着急,打算让人去催催呢,没想到这就来了。“把人都带去偏堂,今个本公倒要审个清楚,看看到底是谁这般大胆。”   许荣大袖一挥,转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一听这人都送来了,想着苏干是被人给害成这样的,一屋子的人是谁也坐不住,转身就跟着许荣一道往外,原本站了十来个人的屋子一下子就只剩下在桌前整理药箱的宋医女了。   看着那窗外浩浩荡荡远去的身影,再一回想起刚刚苏子衿那眼中的一抹杀戮之色,不由得感叹道:“啧啧,小少爷,你倒是福大命大,算撑过来了,害你的那个人只怕这次要被千刀万剐了。”   摇了摇头,宋医女将药箱关上,背对着苏干的她并未看到躺在床上的苏干挣扎的抖动着眼皮,想要睁开,可随着她的转身又陷入了沉睡。   ……   偏堂就在苏干院子穿过一条回廊处,还未走进去远远的就能看到已经站在堂内的十来个身穿轻甲的士兵和穿着皮袄的猎户,一见许荣一行人走进来,领头的张大人引着一众人福身行礼道:“国公爷,许大将军,荷悦郡主。”   “张大人无需多礼。”许荣淡然回应一句便快步走进了堂内,坐在了首位。   随着许荣的落座,自然的一众人也依次落座,只有那七八个士兵和猎户站在堂中,前者昂首挺胸,后者着低着头身子都微微有些颤抖。   “国公爷,您带着苏少爷走了后下官也询问了一番,怕国公爷听着乱,就由一个人来说吧。”还没等许荣开口,张大人就率先替他想了,对其中一个士兵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士兵向前一步,对许荣许武行礼后朗声道:“回国公爷,许将军,事发在昨夜子时,正是我们甲班和乙班轮换的时间,因着寅时我们就要回来轮班,所以我们打算回营休息一个时辰。   原本苏少爷是没有任何异议的,可当走下城楼的阶梯的时候,苏少爷却突然说要去城外一趟。当时卑职走在苏少爷身前,依稀有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声,转过头去好像看到天空上有一丝黄烟,但转瞬即逝,卑职就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困了,眼花了,也没去在意,就让苏少爷去了。   之后到了轮班的时间却迟迟未见苏少爷回来,卑职才觉着不对,当即就通知了张大人,张大人这才带了我们一班人去西郊寻,听到猎山上有吵杂声,上去一瞧才发现苏少爷已经中箭昏迷了。   事后就连忙通知了国公爷您,您把人带走了之后我们兄弟几个私底下议论起来,都说听到了响声,小方是家里是做烟花的,他说那是信号弹的声响,就是没怎么做好,所以声音小,烟也少。”   信号弹。   这三个字一出来,让所有人心中赫然,这便就代表了是有人故意引苏干去的,而这引的人必然是苏干所信任的人,而这信号弹只怕代表的是危险或者紧急的意思,所以苏干才会这般急急的去。   这是这个人会是谁呢?苏干所信任的人,紧张的人,难不成是……   “那猎户呢,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也没听说你们深夜一齐打猎的,昨夜怎么会那般恰那时候的在那儿狩猎,又怎会射中了人?难不成是故意在那儿伏击?”还不等苏子衿心头那个名字彻底浮起来,许荣就厉声询问猎户。   猎户本就是生活在金陵城外靠打猎卖兽皮生活的小百姓,平日里见到当兵的都怕更莫说如今被气势颇大的许荣一呵了,十个人一下子就吓得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张着络腮胡的男人哆哆嗦嗦的喊起来:“回禀国公爷,这事小人们真真不知呀,山上有头人熊伤人,最近我们村子里被打伤打死了好几个,村子里对这人熊恨得牙痒痒,这几日里都在找它。   昨夜老胡喊发现人熊了,我们才连夜爬起来拿上弓箭上山去,到了那果然看到一个影子在闪动,昨夜乌云盖月的,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我们也不敢夜里靠近人熊呀,不知是谁先射了一箭,大家就都射/起来了,等那影子不动了,走近一看才知晓是个人呀。   大家就炸开了锅,还没想出个办法来,官爷们就来了,把我们都给抓了起来呀。小人们真是无心之失呀,求国公爷饶命,饶命呐。”   “老胡是谁?”不等许荣发话,苏子衿就将这猎户话里最重要的揪了出来。   这些个猎户都是老猎户了,寻找这人熊几日了都没找到,偏偏这大半夜里那老胡就找到了,而且下山去村子里喊了人回来人就在原地没动,岂不就是算着时间去的吗。 第516章 陷入死局   “回小姐,这就是老胡。”络腮胡反手一指,指向身后的一个枯瘦的男人。   老胡也是个精明的。知晓苏子衿这么问是怀疑他了。连忙转身对苏子衿跪拜道:“小姐,是小人去通知的大家,昨夜我半夜饿醒了来,就想去后山采点野菜来下面条吃。可这才去就听到有人喊救命,小人连忙去瞧,遇见一个吓得不轻的少年。说是被人熊追了。   小人急急忙忙带他下山,召了大家伙去猎人熊。是那少年说人熊就在桑树林子里,我们才去的。这才误伤了那少爷,一切都是那个少年说的话,我们才会去的呀。”   老胡这一说,其他几个猎户也回想了起来。连连道:“是是是,昨夜是有个少年和老胡一起回来的,不过我们上山后那少年就不见了。”   “少年?”苏子衿眉头微蹙了一分。不确定的问:“你们确定是少年?”   “千真万确呀。小姐,我看得可清楚了,那就是个少年郎,还是个方脸。”老胡信誓旦旦的回答,他对于那张方脸记忆犹新。   少年,方脸,和苏子衿心中刚刚浮起的那个人都不符合,转过头去,只见许荣也是同样眉头紧蹙,转而略有疑问的看向那张大人。   张大人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许荣问的是什么,连忙道:“国公爷,都查过了,这些个猎户都是村子里的老猎户了,没有什么。”   都是村子里的,那就证明不可能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动神色的说谎,而且这件事事发突然,也留了很多线索,可见不是早就安排的,而是临时起意。   只是这苏干所信任的少年,还是方脸,家里谁都没有印象。   “小侄如今虽说脱险了,可还在昏迷,这件事本公必然要查个清楚的。这般,张大人你暂且将这些个人留在本公府上,待事情查明了,本公亲自给你送回去。”这样的情况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许荣只能将人先留下来,挨个的问。   “国公爷客气了,这也是下官的失职才造成苏少爷受伤上,这人呐国公爷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猎户这边下官这就去一趟府衙,跟县令说一声。”张大人知道许荣要逐客,连忙起身来施礼就走。   张大人这一走,许荣就一挥手召来了一直候在外面的侍卫,在罗管家的指挥下将巡防营的士兵和猎户分开带了下去,待人都走远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疲累的站起身来,走到苏子衿跟前,宽慰她道:“子衿呀,别着急,人都在这,今夜必然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苏子衿也知道许荣想要查出真相为苏干报仇的心不比她少,他眼里掩藏的疲累她也看在眼里,即时心里再急此时也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我知晓,那便一切都交给大舅父了,我去干儿房里等消息。”   “好,去吧。”拍了拍苏子衿的肩膀,示意她离去。   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一道离去的背影,等两人都走出了院门,一直一言不发的许武才站起身来,走到许荣身边低声询问:“大哥,这事听刚刚那些人的话,只怕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你说怎么办好。”   “能怎么办,如今唯一的线索就这些个人,分开挨个问吧,总能问出点遗漏的出来。”许荣也看得出刚刚那些人只怕是把知道的都吐了,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信号弹和那个少年,可是光靠这两样,怎么查得出是谁。“这般,你和启明去猎山一趟,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好,我这就去。”   ……   亥时,彻彻底底的落了夜。   留在护国公府的士兵和猎户被分开审了一天,几乎是把这些人所能说的都问了出来,另一面也把他们的底给查了个一清二楚,毫无可疑的地方。   而去猎山搜寻的许武和许启明等人除开意外遇到了那人熊,将其斩杀了外,什么也没有任何发现。   至于那方脸的少年,苏子衿也派了人去把苏干所认识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排查了一遍,根本就找不到那些猎户口中的方脸少年,让人不得不怀疑或许是用了人皮面具,可这就更加难找了。   一时之间,这件事就陷入了死局,让苏子衿苦恼不已。   “衿儿,你这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莫多想了,这件事我已经让牧野去查了,你且放心,天知阁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不出几日必然能找出那人来。”看着苏子衿紧皱着的眉头,君故沉伸出手两指将它抚开。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苏子衿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一分,看着君故沉眼里的和煦,想着今日她情绪失控时的种种,不由得有些愧疚问:“你的胸口,可疼?”   “胸口?”君故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胸膛,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来。“衿儿今日力气可真大,我这胸骨都断开了两根。”   瞧着君故沉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装模作样,苏子衿心里的愧疚一下子被笑意扫空,抓起矮桌上的杏子往他胸口砸去笑嗔道:“尽胡说,若那几下就能打断你的胸骨,你还能活到今日。”   “衿儿怎么还不信呢,可要我脱下衣衫给你看看。”君故沉说话间就要去解开腰带,惊吓得苏子衿连忙别过脸去,羞怒的挥手道:“谁要看,行了,夜也深了,你且回去吧,同舅父要说的那事如今是暂时搁置了,可萧王那边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且去看看吧。”   苏子衿这话正中君故沉心里所思,脸色的嬉笑之色当即散了去,沉思了片刻还是不放心的问:“你一个人能行吗?”   “能有什么不行的,刚刚宋医女走的时候也说了,干儿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呢也不会再像今早那般了,至于查的那件事,如今也没有办法,我只能等,等不到天知阁的就等干儿醒来就是了。”   “你能想通就好。”君故沉欣慰的点了点头,握着苏子衿的手,沉吟了片刻后下定决心道:“那我且先回萧王府一趟,解决了手里的事就回来。”   “我知道了,去吧。”苏子衿知晓今日君故沉因为他已经耽误了很多了,局势所迫之下他要重新准备的东西很多,少一天就少了一分决胜的把握,她绝不能再耽误他的时间了。   时不待人,即使君故沉还有些不舍也不得不起身走了出去,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苏子衿转头看了眼依旧沉睡在床的苏干,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打算将门关上入眠了。   可才走到门前,手都还未触及到门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转瞬就看到琉珠和夏荷快步从院门外走进来,一见到苏子衿还未睡夏荷更是一马当先小跑上来急道:“小姐,有件事我们忘了向您禀告。” 第517章 验毒   “忘了向我禀告?何事?”苏子衿眼中浮起疑惑来,能让夏荷和琉珠一起忘掉的事只怕日子有些长了,是她入宫之前的事?   “小姐。咱们进房再说。被人听了去就不好了。”夏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拉着后走上来的琉珠一道走进房内,将门关上,拉着苏子衿一路往里走。走到了里屋才放开手小声道:“小姐,您可还记得您入宫前两日少爷给您送来的羊奶羹吗?”   羊奶羹?   苏子衿回忆了一下,那不就是那日苏干想要让她同意他入武而送来讨好她的吗。但之后吵了起来,一口没喝上就彻底打翻了。如今想来倒觉得可惜。   “我记得那碗奶羹,不是被打碎在地了吗?这奶羹有什么问题不成?”苏子衿知道夏荷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无关的事来。可见羊奶羹和她要禀告的事有关系。   “小姐,这羊奶羹的确有问题。”夏荷还未开口,琉珠就把话给接了过去。“您入宫去了后,当日小厨房里就传话来说送菜的婆子的狗被毒死了。我和夏荷去一瞧才知道是那日被打破的羊奶羹的碗还没来得及洗,那狗喝了奶羹就死了。   我和夏荷不敢耽误,就送去找了赵医女。赵医女说可能是放置得太久坏了又沾染上了油水才生出了毒素。毒不死人,但狗承受不起。但赵医女还是嘱咐我们等小姐您回来要告诉您一声。   可这时间长了,我们一不提起就忘记了,加上今日的事实在把我们吓懵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后来我们回了房里,听说了少爷是被人迫害的才想起来,越想就越觉得那奶羹里的毒不是那么简单,说不定和少爷这次遇害有关,所以就急急的跑来禀告小姐您了。”   “奶羹里有毒?”苏子衿心中一惊,看着夏荷和琉珠肯定的齐齐点头,她知晓她们必然不会编织这样的谎话。   可那奶羹是苏干送来的,苏干是绝对不可能对她下毒的,而做奶羹的是护国侯府的厨娘,她也知晓是谁,那人也绝不会。苏干的院子里那时候的丫鬟也就木桃一个,剩下的两个是木桃被收做通房了之后调过来的,那么当时能碰到这奶羹的人就只有木桃,要下毒也只有她最有嫌疑。   在想今日听到那侍卫一说信号弹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木桃,因为她当初就看出了苏干对木桃的情谊,他最信任,最在乎的,除开娘亲舅父等人和她只怕也就只有木桃了。   只是在那个猎户说出告诉他有人熊的人是少年并且是个方脸的时候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木桃是圆脸,就算用了人皮面具要改变她的身材也不容易,毕竟木桃身形有些丰腴,很难掩饰其女性特征,而且她也有查过,昨夜木桃并没有出府过。   但是如今这般死局之下,即时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是好的。   “那碗呢?可还在?”   “在呢,我们那日查出来之后就没敢扔,放在盒子里藏在柜子中。”夏荷为了怕以后验不出来,特意的找了个刚刚好的盒子来保存。   “那就好,琉珠,你去医女院一趟,把宋医女叫来我院里,夏荷同我一道回院里去。”   说着,苏子衿站起身就拉开门往外走。   ……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打开夏荷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这个盒子,苏子衿就一下子傻了眼。   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暂且不说,那破碗和盒子内都长满了霉,苏子衿到底懂得一些医理,这若是有毒存在的,这霉的绝对长不出来的,除非毒性彻底消失。   而看这破碗里,霉点遍布,就算有毒,只怕如今也一点不剩了。   “哎哟,郡主,我这刚刚才睡下,你把我叫起来也就算了,这放这么臭的味道是几个意思,难道是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臭死我不成。”刚刚走进来的宋医女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抱怨着走上前来,一看到那破碗,立即往后退了一步,厌恶道:“郡主,你没事摆弄个这么臭的破碗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要搬弄吗?”苏子衿自己都快被这味道熏得喘不过气来了,蹙着眉不愿多说道:“夏荷和琉珠十日前发现这碗里有毒,但赵医女查不出来,让你来查查。”   “有毒?”宋医女不容置信的嘴角扯了扯,上前一步来,捏着鼻子看了看那破碗底下残留的水渍,摆了摆手道:“这根本查不出来,这里面兑过了水,毒散得快,又过了十天了,早就灰飞烟灭了,否则也不会长出这么多霉菌来。”   果然结果和苏子衿刚刚的猜想一样,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能有点希望的怀疑点,可如今却又是无解。   无奈之下,苏子衿伸手将那盖在关上,转眸之下却有一块印记划过了她的眼眸,回国眸仔细一看,在桌面上灯火的照耀下清晰的能看到桌面的青色绣百合的桌布上有一块颜色深一些的印记。   苏子衿依稀能够回忆起来,那一日她刚刚舀起一勺奶羹正准备喝,这个时候苏干却忍不住开了口,她手一顿之下撒出了些掉在桌面上,当时她也没去在意,如今再看那印记的位子,不正是那时候奶羹恰恰掉落的位子吗。   “宋医女,若是这毒奶羹掉落在布匹上能保存多久?”苏子衿抬起头来目光定然的询问宋医女。   宋医女虽说不明白苏子衿为什么要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依实回答道:“那要看那布匹怎么保存了,保存得好一年都可以,保存的不好也就最多十天,反正越放得久越难验。”   “十天?就算超过十天你也能验得出来,对吧。”   “那是自然的,我验毒说不上顶尖,可在你们这儿前十肯定是能排得上的,只要还残留一丁点毒素,我必然能给你验出来。”被苏子衿一夸赞宋医女就飘飘然起来,对自己竖起大拇指自夸。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瞧着宋医女这洋洋得意的模样,苏子衿唇角微扬,提手一指那印记处:“唯一留下的就在这,宋医女,动手吧。” 第518章 真真是引狼入室!   “这?”宋医女顺着苏子衿所指的地方看去,看着那一个枣大小的印记,瞳孔猛的放大了一下。眨巴眨巴了几下眼转而看向苏子衿。回过了神来苦笑道:“我说今个郡主你怎么这么夸我,合着又是给我设套呢,就这么点东西。”   “不是宋医女你自己说的吗,只要有一丁点毒素你就能给我验出来。难不成宋医女刚刚说的都是吹牛的?”苏子衿眉尾一挑,大有几分挑衅之意。   宋医女明知晓苏子衿这是激将法,可这牛到底是自己个吹出去的。只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怎么可能是吹牛。郡主你且看好了,不过我事先说好。这事可不好弄,要耗费我不少好东西,你得在我的谢礼里再加点才行。”   “你且放心,只要你验出来。我一定给你加一份大礼。”   宋医女知道苏子衿的豪气,她既然说给就肯定会给,看在礼的份上。心里憋着的气也顺了不少。侧头对夏荷和琉珠道:“把桌上的东西都给我撤了,把桌布给我一人一边拉起来。”   两人知晓宋医女这是要动手了,谁也不敢慢一分,连忙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搬到了侧边,各占左右,将那桌布拉起来,离桌面有一寸高。   宋医女看了看,沉思了片刻后回身从侧边把刚刚拿走的灯拿来,一把塞进苏子衿的手里,危言耸听道:“郡主,你可把灯拿好了,机会只有一次,要是我一看不见弄错了,可就没了。”   拿着手里的灯,瞧着宋医女这模样,苏子衿知道她这是在报复她刚刚给她下套呢,忍不住笑起来,乖巧的把灯往前一移,照亮那一块地方。“放心,我定然给你照清楚了。”   见苏子衿乖巧的听自己的话,宋医女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来,也不再多耽误,转身从被琉珠背来的药箱里拿出验毒所需要的瓶瓶罐罐,将一个茶杯对准着放在那印记下方。   身子俯下,闻了闻那印记上的味道,眉头微蹙起一分,沉思了片刻拿起一瓶红色的药瓶,用小木勺子取出一点儿药水,轻轻的抹在那印记处,观看了一下后才又拿起一个茶杯,将几瓶药水倒入其中搅拌成乌黑得好似墨汁一样的东西。   拿起茶杯,对准那印记,宋医女迟疑了片刻后似一狠心,手一抬,将药汁一点一点的往印记上倒。。   随着布匹被打湿一圈,水滴一滴一滴渗透而出滴落在底下放置的那个干净的茶杯里,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宋医女慢慢倒,下面慢慢滴,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把最后一滴滴完。   原以为这样就能看到结果了,没想到宋医女拿出那底下接着的茶杯还不等苏子衿询问,就转身往炭炉边跑,将茶杯拿在炭炉之上一边不断的摇晃一边聚精会神的盯着里面。   她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的心一下紧张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是大气都不敢出,活怕打扰了她。   “出来了!”大抵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宋医女欣喜的叫了一声,转过身来,伸出手将手里都烤得有些微烫的茶杯递给苏子衿。   接过茶杯,里面那墨汁一样的药水已经消失无影了,只留下小半杯清水和沉在杯底的三颗零星大小的绿灰相间的小渣。   “看来还真是有毒。”苏子衿也知道这药水浸泡之后残留下来的渣一般都代表有毒,转动了一下里面的渣滓,抬起头来问:“究竟是什么毒。”   “这种东西其实要真论起来算不上毒,可有的时候比毒还要来的要人命。”宋医女抬起手来,指着茶杯里一颗比较大的。“郡主,你看到这上面的绿色了吧,这是绿卫菇的汁水,灰色的是华英石粉,这两种东西都是平日里用得到的药材,合在一起虽说有点毒性可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一旦服用之后,千万不能遇到人参。   这种东西,服用了之后一个月药效都不会完全消失,一旦和人参相遇,哪怕你就是喝一口参汤都会变得神志不清,任由别人摆布,到了还很难查出来,因为人参会冲淡前者的药效。而且一旦服用过度的人参,血液流速过快,身体承受不来,你就会暴毙而死。”   一个月的药效,苏子衿心中盘算了一下,若是从那日开始算的话,那就到下个月十三,这期间正是她和君故沉婚约到期的最后一个月。   这般想来,那这下手的人倒是有点多了,皇后,柳妃,萧落尘,人人都有嫌疑。   “这种混合的药粉无色无味,混合在汤水里根本就闻不出,只有落在布匹丝绸这些个东西上的时候会有片刻的显色,但也是转瞬即逝,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渐渐深下颜色来。一旦兑了水后,这原本微弱的毒性就会被冲得更少,也难怪赵医女没能验出来,换我只怕也难。   郡主,这对你下毒的人可真是居心叵测,利用小少爷把羊奶羹送来,即使这毒在奶里会散发出一丝味道来也不让人怀疑。   说起来那日我也确实闻到了些许不对,但想着是小少爷也没细想,而郡主你也必然不会防备小少爷。好在那日你们吵了起来,打翻了这碗奶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苏子衿当初喝下这碗奶羹了,只怕如今她就不会在这了,而是在某位皇子的皇子府里和前世一样,以一个失节女子的身份落入深渊。   真是好毒的计,到底也怪她,这次真是眼瞎了,当初居然没能识出她来,竟还将她送去了苏干身边,真真是引狼入室!   “宋医女,还有一件事我要询问你,这身子丰满的女子能有办法完完全全乔装成清瘦的男人不被看出来吗?”苏子衿看着杯子的渣滓,眼眸微微眯起,冷冽如蛇。   “丰满的女子完全乔装成清瘦的男人?”宋医女思考了一下,有些苦恼道:“这恐怕困难,这身形短时间内很难改变,不过我们那倒有人这么做,把身上的脂肪抽掉,你们这抽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削肉。”   削肉!   苏子衿心里的某一处困惑彻底的打开了来,转头对着夏荷急道:“夏荷,让人将木桃打晕了给我带来!顺道将她的房间和院子仔仔细细的搜一遍!” 第519章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滴答,滴答,滴答……   一声又一声水滴落在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木桃颤抖着眼皮。一点一点睁开眼眸来,迷糊之下四周是一片黑暗,似墨一样,伸手不见五指。   她要想要伸手去摸索。可一动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好像被绑在了什么上面,除开手指头是哪儿也动不了,双脚也是一样。被死死的绑住,下面是悬空的。探不到底。   这让她心里顿时慌张起来,回想起之前的种种。   苏子衿离开院子之后。她就把那些个东西拿出来烧掉,都烧完了之后她吹了灯准备睡,之后……之后她就想不起来了,一用力这后脑勺就一阵刺疼。刺得她几乎要晕厥。   ——吱。   正当木桃困在刺疼之中时,右侧传来了一道似门被推开的声音,循声看去。只见两个身影钻了进来。拿出火折子来将两侧的青铜扭枝花开八朵烛架上的八支蜡烛全数点亮起来,顿时整个房内被照亮的犹如白昼。   随着两个人熄灭火折子转身,木桃这才看清那两人是夏荷和琉珠,心头一怔,心头惊慌起来,不安的猜测从心底冒出来,让她的脸色顿时一白。   开口想要询问什么,可这嘴才刚刚张开,声还未出夏荷和琉珠就如来时一般快步一句不言的走了出去,跟着看去,之间不知何事苏子衿已经站在了门前,领着宋医女缓步走近房内来。   走出去的夏荷将房门关上,一声响动似打在木桃心头的重锤,看着苏子衿那看不出一点神色的脸,心中惴惴不安。   难道她已经发现了不成?   “大…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这大晚上的把奴婢绑在这是要做什么?”即使心里已经不断的打鼓了,可木桃脸上却还是露出平日里那憨傻的什么都不知模样,只是嘴角有些发僵。   “做什么?你心里该是心知肚明才是。”苏子衿转身坐在木桃前方的椅子上,抬着眼看着她那呆呆傻傻人畜无害的模样,眸色越发的冷了一分。“木桃啊,木桃,你演戏的本事真是好,又聪明,做事细致入微,一点都引不起怀疑,本郡主这一次真是在你手上载了大跟头了。”   木桃心头一颤,看着苏子衿那双似冰刃一般的眼眸,抽动了几下嘴角才努力做出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来。“大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呢?奴婢一句话都听不懂呢?难不成奴婢做了什么事让大小姐误会了吗?”   “误会?”苏子衿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木桃一番,脚下从手臂处已经底下了一小摊血了。“木桃,你倒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羊奶羹里的毒,引干儿去猎山设计射杀,你以为我到现在都还不知吗?”   “大小姐您这是说什么呢,什么羊奶羹里的毒,奴婢分毫不知。少爷他的事,奴婢更是不明了,那猎户都说了,是个清瘦的方脸少年,和奴婢有什么关系呢,虽说奴婢地位低微,可也容不得大小姐您这般随意侮辱。”   “侮辱?倒是会转移话题,那本郡主问你一句,你为何会知道猎户说的清瘦的方脸少年?”苏子衿眉尾一挑,饶有兴致的等着木桃回答,看着木桃表情僵住,接着道:“为了混淆视线,你也真是下了狠心了,自己身上的肉也能割掉,回来再用稻草填在衣服里,真是好办法。”   听到这里,木桃才连忙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脱得只剩下中衣,里面垫在伤口上的稻草也全数不见了,手臂,胸前,腰间都渗透出了艳红的血。   心里的鼓是越敲越响,压抑在心头的话几乎就要说出来了,可一想到苏灵珊同她说的,不论如何,她都要撑到那一天,看着苏子衿死!   “大小姐,我身上的伤可能是让您误会了,这些上是前些日子我跟着少爷学武的时候被刀划破的,我怕少爷担心才掩藏起来。”木桃据以力争的辩驳着,她相信自己的计划绝无差错,从头到尾她都做了完全的准备,东西也都烧了。   “好一个前呼后应的借口,你是觉得我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有恃无恐对吧,可你可有想过,你自己就是证据。”苏子衿冷笑一声,转过头对拿着小盒子的宋医女点了点头。   宋医女明白的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刚刚做好不久显得有些粗制滥造的人皮面具,走上前给没有办法挣扎的木桃紧紧贴在脸上,用两块软棉撑起她的下颌骨两侧。   木桃接触到这软棉的时候就大致猜了出来苏子衿这是要做什么,心中斐然,想要反抗,可东西已经贴在了脸上,想要辩驳,可最开嘴却又一时无话可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门再度被打开,那消瘦的猎户从外面走来,一见到她就指着急呼:“就是他!就是他!昨夜我在山上遇到的就是他,只是,怎么成女人了?”   自不会有人去解答那猎户的疑惑,苏子衿一抬手,门外的夏荷再度把门关上,看着接下面具脸色已经极为不好看起来的木桃,轻声问:“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木桃慌张的转动着眼睛,喉咙不断耸动,颤抖着双唇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挣扎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小姐要奴婢做这个罪人有千百种办法,奴婢还能说什么呢,不过公道自在人心,奴婢哪里又害大小姐的心思,更别说对少爷这般了,我现如今可是少爷的人,少爷死了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得到复仇的快感,你恨透了我,这就是你的理由,不是吗,卫丽!”苏子衿淡淡的将话吐出,特别是最后卫丽二字更是说得极为的清楚,似活怕木桃听不到。   而这两字一出口,木桃脸色当即一凌,看着苏子衿皆是不可思议,双唇几度张开合上后才摇着头不敢相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可能,明明都打点好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第520章 从今以后,永世相隔   “正如你说的,我想要污蔑你有千百种办法,我想要查你也有千百种办法。你之所以你到今日。和你的演戏能力,你的细心有关系,但更多的是因为我的粗心,才会让你能活到今日。把干儿害成这般模样。”看着木桃,苏子衿心中的恨忍不住的冒起。   她恨的不是木桃,更多的是她自己。   的确木桃的演得很好。把一个傻乎乎的丫头演的入木三分,可到底也不是没有破绽。比如非要跟着她走的激进,那日羊奶羹洒落在桌面的时候极为可疑的动作。若是往昔,她只怕早就查个底朝天了,可她这次却没有。   只是因为当时她一门心思都在君故沉身上和自己身上,忽视了太多太多看上去无关紧要的东西。若是她当初多细心一分,木桃连护国公府的门都进不来,何至于差点害了她又因为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害了苏干。   可到底事已经发生。总归无法再重生一次。能做的只有弥补而已。   “既然你都已经查清楚我是谁的,你又何必来问我?享受居高临下质问的感觉吗?想看着我死不承认的猴儿样吗?”   木桃觉得自己彻彻底底被戏耍了,既然她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若是一早说,她早就承认了,绝不会做这些如今看上去无谓的辩驳,现在看来就她就好像一只自作聪明的猴子,被人戏耍,嘲笑,和死去的她一样,到最后,还是斗不过这些所谓的贵族。   “我来问你,只是想要从你嘴里知道答案。”   “答案?”木桃不屑的冷哼一声,扫去了脸上的那些个傻气,化作狰狞的模样,圆瞪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苏子衿身上,冷笑道:“你要什么答案?我都告诉你。   是,我就是卫丽,就是秀儿一直藏着的亲妹妹,你为了扳倒柳妃害死了我姐姐和贵嫔娘娘,你当真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吗?你派人杀我,还在我命不该绝,所以我潜进了苏府,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靠近你,亲手杀了你,木姨娘的事帮了我,你也蠢,把我送去给了苏干,送给了我一个最好的机会。   羊奶羹的毒是我下的,可是那苏干蠢钝如猪,坏了我的计还打翻了碗,你入了宫,没有落入那些人的手里真是福大命大,我也知道接下来我没有好机会再动手了。   你不是最在意苏干吗,我杀了他你肯定心如刀割,看着你那日撕心裂肺几乎要疯的模样我可高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就是为了看你那身痛欲绝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是想要看你疯,可偏偏这个宋医女却救活了苏干,真真是多管闲事。   也罢,成王败寇,不过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很快!很快你就会下来陪我和我姐姐了,你且等着吧!”   木桃一双眸子里的恨意勃然,盯在苏子衿身上就好像两把铁爪子,抓在她胸口,恨不得能一把将她的心给挖出来抓个稀碎,只可惜,她不能。   她输了,到最后也没能给姐姐报仇。   而听着木桃这一番话,苏子衿心中不由得冷哼,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木桃是个聪明人,可却被恨蒙蔽了,根本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东西。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样一个破落百出的谎言也能骗人。   卫丽,柳贵嫔身边的那个名叫秀儿的宫女的妹妹,当时秀儿死前也有说过,柳妃用她的妹妹的生死要挟她为她下毒毒害柳贵嫔,事实上真正拿卫丽要挟秀儿的是皇后。   当初苏子衿曾有许安去查过,并没有找到她,而是在护城河发现了少女的尸首,原以为是皇后背信弃义斩草除根,没想到倒是另有其人,而在那人的嘴里,只怕许安就成了那追杀的人,而她在柳贵嫔被毒杀一事上原本是半点都挨不上边,如今反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可这卫丽偏偏就信了,事到如今还把一切都揽在她自己身上,保住那个人。   “成王败寇,你我之间论不上这个词,木桃,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不过是那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只是你这般忠心耿耿的把所有都揽在子衿身上有什么意义呢,你的话终究无法自圆其说。至于你认为我杀了你的姐姐,不过是那人的一面之词,我也没想过同你解释什么,只是一句,你把你眼前的叶子摘了,是非真假你自会看透。”   “那个人?你竟知晓她是谁?”若说苏子衿查到她,她还可以理解,她到底有马脚露在外面,可那个人怎么可能,她们之间从未直接联系过,何况时间还这么短。   “为什么不知晓?要知晓你背后的人比查到你的底容易得多。”苏子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背嘴角卷起一抹嘲笑。   苏灵珊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多就只是木桃出来顶罪,却没想过她和她的关系如何,知道了这内应是木桃要想知道她背后的人再简单不过了。   木桃是秀儿的妹妹,秀儿和柳贵嫔死后第二天就无影无踪了,若是落在皇后手里,以皇后那做事不留一丝危险的性子,必然不会留。而柳妃当时正是麻烦缠身,若是找到她肯定会拉出来自证清白,哪里还会留到现在。至于萧落尘,他绝对不会用这么烂的法子,也不会这么快暴露木桃,反倒是留作大用。   只有苏灵珊,有几分聪明,却又眼光短浅,她用了木桃这步好棋,可沉不住气,所以她才会让木桃潜伏了那么久之后对苏干下手,想要她尝尝失去至情的滋味。   啧啧,可惜了这步棋。   “好了,夏荷琉珠,将她解开,让人连夜送她出城,日后莫再回来了。”苏子衿摇了摇头,抬手一挥,轻呼一声。   随着门再度被推开,夏荷琉珠带着两名侍卫一道走进来,看着她们伸手为自己解开绑在上手和脚上的绳子,木桃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子衿,不确定的问:“你这是何意?你要放了我?”   “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苏子衿冷淡的质问。   听着她这话,木桃这下是完完全全听清楚了,她是真的要放她走,可是……“你疯了吗?我下毒害你,设计杀害苏干,你居然不杀我,还要放了我?”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惜我不能,你很聪明,该知道是因为什么,所以,趁我没有改变主意,走吧,日后别再回金陵来,否则就没这么好的事了。”苏子衿看着侍卫将解开了绳索的木桃架起,站起身来,转身往里屋走。   撩开厚重的帷幔,侧着头往里看的木桃清楚的看到了苏干那双受伤得似兔子一般的眼睛,看着她,红着眼,心中赫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帷幔已经落下,而她也被带出了门外。   从今以后,永世相隔。 第521章 放?怎么可能   帷幔落下,里屋里昏暗的灯光下也掩饰不住苏干脸上的泪光和那红得好似兔子一般的眼眶,他目不转睛看着前方。似看着谁一般。失望,悲伤,难过,恨。无奈交织在眼眸之中,让人看了心里不由得也沉了几分。   看着他这般模样,苏子衿心里也不好受。伸出手拂去他脸上的泪。“该听到的你都听到了,该死心了吧。”   “是。都听到了,也死心了。”用力的点了点头。苦笑着将一切化作一口气全数吐了出去,抿了抿唇,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眼里的不忍和疼惜。愧疚问:“姐姐,你生我的气吗?我这般逼着你将她放了,你恨我吗?”   “生气固然是有的。但我永远都不会恨你。我也明白,你对木桃有情,即使知晓她是利用你也狠不下心,也罢,她到底也是一个被人利用了的可怜人,放了也就放了吧,日后她也自会想通的。”看着苏干这双已经伤痕累累的眼眸,苏子衿实在不忍多责怪,不过想起刚刚的事她依旧是胆战心惊。   原本将木桃打晕抓过来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把所有的都查得差不多了,只等她醒来将她千刀万剐为苏干报仇,可人才刚刚绑上,苏干竟然拖着那染血的衣衫不顾伤口撕裂跑来,跪在地上为木桃求情。   即使她将木桃的身份和所有所做的时候都说了他也始终不信,不仅要求要亲耳听到木桃承认才算,还更是以命要求她不论木桃是不是那样的人都要放她一条生路。   不得已下她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要求,用这等办法从头到尾的让他看清楚这个他以为是傻丫头的人有多聪明,多狠毒。   起初她真的很气愤,气愤苏干这般不懂道理,不分是非黑白,都被害成这般模样了还为其求情,可当撩开帷幔看到他那双哭红了的眼眸后,一切气都消散了。   她算是明白了,苏干对于木桃是动了深情了,即使他心里都清楚可就是不愿意承认,就如同前世的她,即使有人同她说萧落尘不是真心对她,她即时心里思付过但却总是自欺欺人,到最后一刻才不得不承认。   “她到底不坏,在我被箭射中的时候,我看到了,是她把巡防营的人引上来的,否则我根本不会这么快得救,姐姐,你就当是我还她一命吧,这件事,咱们抹过去了好吗?日后我都听姐姐你的,不从武,从文。”苏干伸出手,抱住苏子衿的腰,做着的他将脑袋埋在她的肚子上,止不住的哭泣。   听着他的抽泣,看着他不断耸动的肩膀,苏子衿伸出手将他头抱住,温柔的抚摸他的头,柔声安慰道:“人的一生总会遇到这样自己以为相爱不过是利用自己的人,好在你及时看清了,这是好事。至于从武还是从文,姐姐不会干涉你,你的人生是你的,选择也是你的,姐姐都依你。”   这话灌入苏干的耳朵里,就像似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一样,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像一个受伤哭诉的孩子,而苏子衿就像一个永远不会倒闭的港湾,由着他倚靠,轻抚着他,安慰着他。   ……   不知道这样维持了多久,苏干不知不觉的在苏子衿的怀里睡了过去,由两个侍卫将其放在床上,让宋医女检查了伤口情况,确定没事后苏子衿才安心的为他掖好被子。   “可怜见的,一腔深情喂了狗,平日里受伤都不落一滴泪的今夜足足哭了一个时辰。”瞧着苏干眼角现在都还含着泪,宋医女忍不住叹息着摇了摇头。   “哭过了也好,憋在心里更是难受。”伸手拂去苏干眼角最后的一滴泪,看着他那紧蹙的眉,苏子衿只希望苏干能快些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也是。”宋医女同意的点了点头,转眼看向苏子衿想了想问:“不过郡主,这木桃是放了,那她背后的那个人呢?难不成也放了?”   “放?怎么可能。”苏子衿掖好背角,直起身来,眸色冷然的看向夏荷道:“且去给薛家送一封信,让薛家送一美人去六皇子府,为苏夫人分担一下。”   “是,小姐,我这就去。”夏荷知晓苏子衿这般眼神之下这件事就耽误不得一分,来不急多问转身就跑出房内。   “苏夫人?你是说你那三妹苏灵珊?”看着夏荷跑出去的背影,宋医女惊讶轻叫着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见她面色不改心中大惊道:“这背后之人就是苏灵珊?她的心也太狠毒了,对你有恩怨可也不能动不了你就动小少爷呀,好歹也算是她半个弟弟呀。”   “利欲之下半个弟弟算得了,就算是她亲哥哥,若是挡了她的路她也不会留情的。”苏灵珊当年为了向萧落尘表忠心亲手杀了她的哥哥,到如今苏子衿都还记忆犹新,没想到这一世她的这么快就变得这般毒辣了。“不过狠毒总归也要付出代价,这笔账很快我就会和她算清楚,一笔笔,一桩桩。”   看着苏子衿越发冷冽如刀的眼眸,宋医女是浑身一哆嗦,摆了摆手道:“这个事说不清道不明,我呀还是不听的好,时辰不早了,这一夜都没睡了,我可要回去休息了,郡主你回房去休息吧。”   “不必了,我不困,也不放心干儿,就在这守着好了,你们且去休息吧,一会休息好了来换我。”苏子衿栖身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为苏干拉了拉被子。   琉珠见苏子衿不愿去休息,本欲说她留下,可这嘴才张开,宋医女就抓住她的手急急道:“那行,我们先下去了,等我休息会就来换你。”   说罢,不给琉珠说话就拉着她往外走,小声的说了什么后,只见琉珠不舍的转头看了苏子衿一眼,最终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虽说没听清楚宋医女说了什么,可苏子衿才也能猜得出来是告诉琉珠她这个时候她不自己守着不放心,这个宋医女有的时候真是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把她召到身边真是她重生一来做的最为正确的事之一。 第522章 真是你!你竟没死?   许是今日的一事太过让人疲累了,坐在凳子上的苏子衿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身子一歪。来不及控制的就往右侧倒了下去。   慌忙之下惊醒过来,正欲伸手去拉左侧的雕花架,可手才还未触及到那歪下去的头就先触及到了一直温暖的大手,将她整个脑袋拖住。缓缓的扶回来,并在身后发出轻笑的声音:“衿儿还说一个人能行,这睡觉都差点摔地上了。”   听到这声。苏子衿不用转过头就知道是谁,伸出手将他抚在头上的手拿下。轻打了一个哈欠问:“你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萧王那边都安排好了。”   “回萧王府去不过是露个面。和他最后说几句话罢了,费不了多少时间,不过是回来的路上收到了牧野传来的消息,细查之下花了点时间。原想着回来给你报个信,不过……”君故沉一边说着一边从苏子衿身后走上前来,靠在另一边的雕花木架上。看着熟睡的苏干。嘴角撇了撇道:“衿儿看来不需要这个信了,事都已经处理好了。”   “算是处理好了吧。”苏子衿转眼看了一眼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开的苏干,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君故沉问:“不过你别避重就轻,你和萧王说的几句话只怕也不简单吧,萧王那边到底如何了,有选择了吗?”   君故沉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苦笑道:“经过这次的事他的确松动了几分,不过我的身份和皇上到底是死敌,他还是决策不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即时到时候他不站在我这边也不要站在皇上那边,否则也就留不住他了。”   “希望吧,如今时间不多了,萧王能想通最好,想不通也只能作罢了。”苏子衿无奈的耸了耸肩,看着窗外已经亮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站起身来。“萧王的事可以再等等,崔大人那边可等不得了,快到舅父下朝的时间了,咱们去主堂等吧。”   看着躺在床笫之上的苏干,君故沉知晓苏子衿必然心中还是放不下心,本想要劝她等等,可想着昨夜萧裕景同他说的话,又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才沉默的点了点头,同苏子衿一道出了门往主堂去。   ……   早同罗管家打了招呼,所以才下朝回来的许荣和许武两人还没来得及回房去换下官服就急急的往主堂走来,一进门许武就大这嗓门问:“一回府就听到罗管家说你们小两口有事同我和大哥说,什么事?干儿的事吗?那木桃背后的人问不出来吗?”   “二舅父,你这一下问三个问题都快把我给问傻了。”苏子衿笑嗔了许武一句,转而道:“干儿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那木桃背后的人我也问出来了,可二舅父可莫忘了,你和大舅父可是答应了我的,这件事全权交给我,不插手的。”   “二舅父说话算数,说不插手就不插手,我也不问这个了,你就说把今日到底什么事,还赶着吃早膳呢,二舅父这肚子都还饿着呢。”许武揉着肚子露出一脸苦相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子衿既然说了有事就必然会同我们说,你急急巴巴的说这些个无用的话做什么。”见许武这般吵闹得没有听,许荣蹙眉骂了一句,落下坐来转头看向苏子衿问:“好了,子衿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舅父莫急,且先让我把门给关上,把人散了再说。”苏子衿笑着站起身来,在许荣和许武一头雾水的注视下不急不慢走到门前,对罗管家使了个眼色后,见周围的侍卫都被驱开了后才将门关上。   “这到底是什么事,还弄得这般神神秘秘的。”看着苏子衿这般一弄,许武的急性子更是等不得了起来,一挥袖急催道:“子衿呀,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有什么就快说出来,急死二舅父了。”   话音刚落,苏子衿没什么动静,可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君故沉却站了起来,走到大堂中央,不等许荣和许武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他双膝一弯,跪下身去。   他这一跪,膝盖敲击地面发出一声轻响,也是敲击在许荣和许武的心上,惊得两人忙不迭的站起身来伸出手准备扶,可这还未来得及完完全全站起身,君故沉就俯身一叩,沉声恳恳道:“义父,许二叔,这些年来瞒了你们许久,顾均再此叩头赔罪。”   听到这句话,两人的动作顿时僵住,特别是许荣,伸出的手僵在半开,就在君故沉的身前一尺,片刻之后开始止不住的微颤,双眸紧紧的锁在他身上,吞了几口唾沫,才压住情绪,不敢相信的问:“你…你刚刚说什么?顾…顾均?”   “是,义父,逼于无奈瞒了你这么久,实在心中有愧。”君故沉直起身来,双目与许荣对视,目光灼灼。   听到君故沉的话,许荣心里压制的情绪越发的翻腾起来,眼中的不容置信更是越来越大,不知所措之下突然他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光芒,跨步向前,蹲下身来一把抓起君故沉的右手,将他的袖子整个撩起,露出那隆起腱子肉的手臂,看着那臂头上一块似红云一般的胎记,顿时眼中含泪,看着君故沉震惊又激动道:“真是你!你竟没死?”   “苍天有眼,让我侥幸躲过了一劫,活到了现在能有机会回到这金陵来。”君故沉说得轻描淡写,仿若这七年多里过得无比简单似的。   “你躲过了,那那日死的是…”许荣回忆起那日去镇国侯府的种种,想到那躺在地上浑身发青的黎顾均幡然醒悟过来。“是那个孩子?你父亲不是说一年前就放了吗,怎么会又回来。”   “的确是放了,可他一直没有走远,那日也亏得他救了我一命。”回想起那个人,心头的愧疚越发的深。   “无论如何他到底逃不过他的命。”许荣哀叹了一声,双手紧抓着君故沉的双肩,低下声音道:“那你此番回来是为了复仇对吧?近日来的传言那个镇国侯府未死之人是真的,就是你对吗?”   “是”   “果然,我就知道当年的事黎兄绝不会做!”多年以来不论怎么说,许荣都不信黎家会叛国通敌,如今一切真相都在眼前了,让他无比激动起来,等不及的问:“顾均,你告诉义父,当年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第523章 这是唯一的路了   君故沉将镇国侯府当年的事从头到尾同许荣许武说了一遍,不过其中许家就是开启宝藏的另一半钥匙的事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许家除开已经去世的老侯爷外就只有从他嘴里知道的苏子衿了。这等事情对与许家来说可不是好事。还不如不知的好。   不过即使不说这事,光是镇国侯府因为皇上的贪欲而被满门抄斩的事就足以让许荣和许武怒火中烧了。   镇国侯说起来还是许武的半个师傅,一听事情原委竟是这般当即就忍不住狠狠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当年我就说黎大哥绝非这等人。此事必然有蹊跷,可当初上书要求彻查的人都被皇上明里暗里的不是打压就是杀了,我本以为是皇上盛怒之下才如此。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掩盖他这卑鄙的罪行!”   “皇上一向来打压武臣,收缴兵权。当初我也只是怀疑这其中皇上可能为了夺回兵权有推波助澜,没成想他竟然为了那太上皇明令不可动的宝藏杀了黎家上下。还冠上这通敌叛国的罪名,真真的狠毒至极!”   一向稳重的许荣也忍不住怒红了一双眼,他一直知道皇上贪权,贪利。还疑心颇为重,对武臣也是向来有所忌惮,但他从未想过皇上会为了那个诅咒的宝藏杀了一门忠将。   这斩杀了也就罢了。还给其带上这么一个罪名。   黎家。一门三代为臣,个个忠义,铮铮铁骨,到了没有死在沙场之上却是死在自家君主的手上,忠心守义换来的却是通敌卖国的罪名,何其讽刺,何其寒心,何其悲哀。   “大哥,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黎家一门含冤而死,到了连座坟都没有,这么多年了,如今朝堂之上要求重查此案的呼声越来越高,咱们再助一把力,必然能逼迫皇上不得不下令的。”   “这件事自是不能算了,可也不能胡乱而为,皇上犯下的错又岂会轻易的让人彻查,何况朝堂之上撑死到最后也只有一半的人会逼迫其彻查,终究无用。”说话间许荣伸出手将君故沉扶起来,看着他双眸一定神道:“不过你这小子是早有计划了吧,舆论的你造的,丁太师也是你的人,今日你把一切都告诉义父和你二叔必然也是要用到我们了吧。”   “是。”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们之间即使多年不见也和父子一般,没有必要来虚的。“原本开始并不是因为此事而要同义父和二叔坦白,但昨日早朝之上崔大人的一席话义父和二叔也该都听到了吧。”   “崔大人?”许荣回忆起昨日朝堂之上的剑拔弩张来和近日来的事,合起来恍然大悟过来。“你一直在暗处,丁太师虽说明朗了但也没有直面,你们想一步一步吃掉官员,最终逼迫皇上。而如今崔大人的把事给拉到了明面上,于你而言并非好事,反倒还会威胁到你的计划。   如此而言这个崔大人还真是坏了大事了,昨日皇上已经动怒了,今日我也又接到消息,暗地里不少议论或不平的官员都被打压了,长久下去虽说皇上会落下口实,但这件事却又会像五年前一样被强压下来。   这真是一件棘手的事,那你打算如何做呢?不,应该说,你要我和你二叔如果做,只要你说出来,我与你二叔必然给你办下。”   “对,大哥说的对,顾均你且说出口,上刀山下火海二叔都不眨眼。”许武大手一挥,极为豪气,一脸怒意难平的模样好似只要君故沉说出一句话来,他立即就会冲出去。   “二叔还是这般风风火火,不过这次的事用不了二叔出马,只需要义父去给一人带一句话就好。”君故沉微微一笑,极为神秘。   “让我给一人带话?给谁?带怎样的话。”许荣不明白,什么样的人只需要带一句话就能解决君故沉如今的困境吗?这般神奇?   “崔大人!义父只需要将镇国侯府的事假作无意的透露给崔大人一些便好。”   “将此事透漏给崔大人,你的意思岂不就是……”许荣睁大眼睛不容置信的看着君故沉,瞧着他那神色不变无比淡然,仿佛这话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问:“顾均,你这是打算走明路,借崔大人这把剑和皇上正面对抗呀?此事有多危险你可想过?万一其中出了差错,毕竟那崔大人只是一个三品官,若皇上真是下了狠心的话,一切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越是明皇上就越是不敢动崔大人,特别是在如今这个极为敏感的时候,至于危险,我也考虑过,不过义父,如今你也知晓,容不得多做考虑了,时不待人,这是唯一的路了。”君故沉没有时间再等了,萧落尘昨日的话已经暗地里告诉他了,皇权之争很快就要真正的开始了,他必须要赶在皇上死之前还黎家一个清白。   将君故沉的话细想了一番,再想想如今的局势,许荣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虽说这条路危险,可也的确是唯一的路了,若走他路只怕是来不及了。这般,我换了衣衫就去崔大人那一趟,你且随我一道回去,路上咱们商讨一下如何做这件事。”   说罢,半分不停留,许荣伸出手拉着君故沉就往外走。   眼见着两人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许武也想要跟着去,可才走到门前苏子衿就拉住了他的手问:“二舅父,你这是去哪?不是说了如今还不必你帮忙,就别去凑热闹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二舅父怎么就叫凑热闹了,不能去听听也不成吗?”许武这就不高兴了,这一腔的愤怒还无处发呢,不能动手还不能多听听了。   “有什么好听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二舅父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这和大舅父两个人朝服都不换就一路跟着他,难免让人怀疑不是。所以呀,你还是跟我走,咱们去用早膳,我肚子也饿了。”苏子衿说着挽上许武的手,俏皮一笑。   “你这丫头,还没成婚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专为那小子着想了。”许武假作不悦的瞥了苏子衿一眼,随后忍不住笑道:“罢了罢了,不去就不去,本将军还不稀罕听呢,走走走,用早膳去。”   说罢,许武无谓的一仰头,挽着苏子衿就走出了主堂往膳堂去。 第524章 热闹了起来   虽说苏子衿并不知道许荣和君故沉回房的路上说了什么,不过这件事却做得是极好。   原本换好了衣衫的许荣是打算给崔大人送去拜帖的,没料到这拜帖才刚刚写好。都还未来得及送。崔大人的请帖就先送了进来,邀许荣过府一许。   这倒是省得许荣求见的麻烦,不必担忧让人怀疑他故意接近崔大人。   去了崔府后才知晓原来是崔大人因为昨日的事暗地里被打压了,在都察院里被敲打了一番。示意他莫在镇国侯这件案之上钻牛角尖。   崔大人昨日在那朝堂之上见皇上那般阻拦就已经是心中不悦了,再被都察院御史那般以不要忤逆皇上为由暗威胁他就更是让他觉得这朝廷之上灰暗无比,没有公道可言。觉得一腔热血空付,心中郁结就邀许荣来喝酒消愁。   许荣到底在朝堂上沉浮多年了。被打压这么多年以来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话的技巧,他也并没有急着和崔大人说那镇国侯府事。反倒是一直劝其放宽了心,莫多在意,忍过就算了,惹得崔大人越发的愤怒。   加上酒过三巡崔大人更是借着酒气大骂许荣没有了以往的傲骨。和镇国侯当年可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明知道此事蹊跷却不支持他查明还得过且过。   借着他这话,许荣也做出一副酒醉的模样。顺势将那听上去不该说的话给漏出了几分来。   崔大人可以说是一个对公正极为痴迷的人。一听许荣这话,忙不迭的问起来,可许荣哪里会多说,只是建议他此事胡说不得,不过他若非要查的话,就莫放手一博,查得越高调越好,这般皇上才不会动他。   有了许荣说漏嘴的话,又有了这为他出谋划策的建议,崔大人当即就想通了过来,不等许荣走就带着一身酒气回了他的书房去,许荣则深藏功与名的以喝醉了为由回了府。   自那日之后,崔大人就以感染恶疾为由请了三日了假期,众人都以为这位倔脾气的人这次也不得不低下头来,皇上心头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第三日一上朝崔大人就拿出了镇国侯府案子的新证据,将当年镇国侯府侥幸逃脱的送菜的老农找了来,把皇上带着暗卫前去围剿的事说了出来。   虽说皇上借口是当初接到消息前去审问,最终定罪后斩杀为由糊弄了过去,可这件事到底算是让众臣有了新的消息,对于镇国侯府案和皇上都起了大小不一的怀疑,而舆论自然也顺势再度高涨了起来,皇上的压制当即就没有效果。   因为舆论都开始怀疑皇上了,皇上自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压制崔大人,只能看着他每日纠结在这件事上干着急,就连想要去追杀那老农都没找到踪影。   而这老农自然就是君故沉的人,随着崔大人对这件事越来越高调的查,君故沉将大大小小十来个这么多年找寻下来和镇国侯府案有关的人全数安排好了,一个一个等待时机送到其身边。   所以,随着这件事渐渐而起,君故沉也变得无比繁忙起来,一面注意形势布下棋子,一面不断扇动各方面的民间舆论,短短五日下来,镇国侯府的案子可谓是成了最脍炙人口的话题,街头巷尾,朝上朝下无不热议。   随着这热闹的气氛,悄然的春节也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除夕,从早上起护国公府就开始张灯结彩起来,其中苏子衿的院子是尤为的热闹。   君故沉虽说是去忙去了,可早早的就说定了除夕定然来陪她守岁,人虽然不能早早的就来,可却把御风和牧野给大清早的就送了来,帮着夏荷他们挂灯笼。   这夏荷和御风凑在一起比得过十个人,那吵闹起来比那街道上都热闹,听得在房内给苏子衿研磨的冬梅都不免怨气了起来:“这夏荷和御风可不能碰在一起,这一碰在一起就跟那两块火石撞在一起了一样,比数百只鸭子都吵得厉害。”   写着对联的苏子衿抬眼看了冬梅一眼,低笑道:“我这写对联都还没心烦气躁呢,你这磨墨的还先不高兴了,行了,莫听他们就是,且说说近日来的事吧。”   “是,小姐。”冬梅将手里的墨条放下,从衣兜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苏子衿。“是薛家送来的,说里面是前日送去六皇子府那人的卖身契,奴婢也一直盯着,六皇子到底顾忌如今的德妃娘娘和薛家,当夜就宠幸了那女子,好不容易有几分起色的苏夫人又回了去,用不了多少时间必定能按小姐吩咐的让她回到最初的位子上去。”   接过信封,拆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卖身契,苏子衿就收进了衣兜里,拿起放下的笔继续写着那未写完的对联,一言不发。   看着苏子衿没有任何的反应,冬梅心里实在痒痒,忍不住的开口问:“小姐,奴婢不明白,这苏夫人对小姐这般,这次还差点害了少爷,小姐你为何还要留她?不仅如此还送那个人进去明面上压她暗地里保她呢?”   “留住她是因为她还有用处,她对我的,对干儿的,这一笔笔,一桩桩我都记在心里的,不急在这一时,等时机到了,他和她的账我一道算。”苏子衿手腕一用力,将最后一笔收起,看着那极为好的最后一笔,嘴角勾勒起笑意。   苏灵珊,我会再留你一段日子,且好好享受这一段日子吧,过了今年,你和萧落尘都快要到头了,前世你们二人一道送我走,今世我也还你们,送你们二人一道走。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担心,这仇咱们一定讨回来。”苏子衿知晓冬梅是为她鸣不平,将笔挂在笔架上,柔笑着转移话题道:“太子那边呢,如何了?”   “太子那边有了德妃这个继母后招揽起人来事半功倍,许多人不请自来,不过太子倒是拒绝了不少。”   苏子衿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倒是极为满意,萧落净和南宫秋月都是慧眼如炬的人,什么人用得什么人用不得自然心里有把尺,也用不着她多担忧。   “对了,小姐,还有一件事。”冬梅有些愧疚的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迟疑了片刻道:“那个,木桃,原本是送出了城了,昨日不知怎么给溜了回来,潜入六皇子府企图杀苏夫人,刺了其一刀后被侍卫当场斩杀了。”   听到这话,苏子衿伸手去拿对联的手怔了一下,停了约莫一个呼吸的时间,叹了口气道:“到底她是个聪明的,看来是查清楚了,只是还是太冲动。罢了,她自己选的怨不得人,不过这件事切莫和干儿说。”   “你别拉着我,我说去就要去!”   苏子衿的手才刚刚拿起对联,冬梅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了御风的声音。   抬起头来就见御风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不等苏子衿问这是怎么了,便就走上前来,双膝一曲跪在书桌前俯身一拜,掷地有声道:“御风恳求夫人将夏荷嫁与我为妻!” 第525章 御风求亲   “你胡说什么呢,小姐,你莫听他胡说!”御风的话音还未落地。夏荷就紧随其后的赶了进来。一边急说着一边伸手去拉跪在地上的御风。   可御风是纹丝不动,俯在地上,头触着地步,硬气十足道:“我才没有胡说呢。可是你说的,只要夫人同意了你就嫁我,现如今你可不能出尔反尔!”   “我…你……”夏荷想要反驳。可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而来,红着一张脸只能气得跺脚。别过身去。   瞧着这两人这般,苏子衿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个活宝今日有是闹哪一出,刚刚还听他们两人在外嬉闹呢,怎么转眼就要谈婚论嫁了。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我同意就嫁?”   “夫人,是夏荷说……”“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这一开口两个人都开了口,话撞在了一起乱哄哄的是谁的话都听不着,还吵得苏子衿耳朵发麻。抬起眼来见牧野站在门外笑着看热闹。转移目标道:“牧野,你说,他们两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这事他们呀就是看见你和公子要成婚了,心里羡慕,刚刚夏荷说日后要嫁人就要嫁公子那样会疼人的,御风就不依了,说要嫁也要嫁他,夏荷说他有本事去求夫人你,若是你同意了就嫁,御风这小子转头就跑了来,这不,求你把夏荷嫁给他了不是。”   “说到底不过是话赶话的赌气。”瞧着这两,苏子衿也是哭笑不得,到底是孩子,成婚到他们口里就是一句话。   “才不是赌气呢,夫人,我想要娶夏荷很久了,只是一直没好开口,今日才会借着这个机会的。”苏子衿的话音还未落地御风就急急的直起身来辩驳,眼眸里解释焦急。“夫人,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喜欢夏荷,以前我不敢说,现在我敢说了,我就是喜欢夏荷,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喜欢,看到不高兴我就不高兴,看到她受伤我就心疼,看到她受气我就气愤……”   “御风,你说什么呢,当着这么多人呢,你害不害臊!”听着御风的话夏荷是脸羞红得要沁血了一样,不等他说完就忙不迭的打断他。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就是告诉别人,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想娶你,我就是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御风的声音越发的大起来,活怕别人听不着,一下子把外面的人都给召到了门口来。   一见这人多了起来,议论之声更是顿起,夏荷是羞怒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气得一跺脚娇怒道:“谁要做你的妻子了,我没答应,小姐也没答应,你别……”   不等夏荷将那绝情的话说出口来,御风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伸出手一把抓住夏荷的头,毫不顾忌的往前一倾,双唇狠狠的锁在夏荷的唇上,笨拙的吸允着,惊得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你我已经是有肌肤之亲了,你就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夫人也是。”说着御风揽着已经傻了的夏荷转而看向苏子衿,一副已经这样了你看着办吧的模样。   瞧着这样的御风苏子衿倒是有几分不认识了,平日里都是夏荷欺负御风,御风只有受气的份,问起他这些个事来也想来是羞得说不出口,今日居然这般大胆,不仅仅当着众人的面亲了夏荷,还敢威胁她了。   “好你个御风,你还敢威胁我了。”苏子衿冷哼一身,眸色一冷,沉声道:“肌肤之亲的确是难办,不过夏荷都说不愿嫁给你,我只要把你给杀了,这件事也就算了了。牧野,这是故沉的人,就由你动手好了。”   牧野听明白苏子衿这话后面的意思,当即面色一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御风,抽出腰间的剑走上前来,抬手便就要砍下去。   眼见着那牧野似毫不留情的就要手起刀落,夏荷当即回过了神来,随着牧野的剑挥下跪了下来,急求道:“小姐,别!别杀御风!我没有说不愿意嫁给他,没有。”   苏子衿抬起手让牧野的动作停下,垂眸看着夏荷那紧张的模样,故作不悦问:“夏荷,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刚刚你才说不愿,是他胡说,现在怎么又说没说了,你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我…”夏荷支支吾吾之下脸更红,低着头,一咬牙用那细微的声音羞道:“我刚刚就是羞的,我…我愿意嫁…愿意。”   夏荷的话音刚刚落下,周围的三人就笑了起来,弄得她莫名其妙的抬起头来,看着面上全是柔笑的苏子衿更是一头雾水,怎么刚刚小姐还狠心要杀了御风,转眼就笑了?   “你这丫头,惯是嘴硬,真当我不知晓你那心思呀。”苏子衿用手指虚点了一下夏荷,笑着瞥眼看向一脸傻笑的御风,声音凌厉了一分:“便宜你这小子了,不过此事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求亲的聘礼是一分都不许少。”   一听苏子衿这是彻底的同意了,御风连连似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道:“是是是,夫人放心,我一定都准备好,明日就送来。”   “瞧你心急的,明日可是新年,小姐要进宫去的,哪里有时间接你的聘礼,再说我们夏荷也不是恨嫁的女子,谁要急巴巴的嫁,肯定是要挑日子的,你呀就等着,等小姐和姑爷,大夫人和柱国侯完婚了,就轮到你们了。”不等苏子衿说话,冬梅就率先为作为娘家人为夏荷开了口。   “冬梅说的是,哪有你这么急的。”牧野随声附和,厌厌的瞥了御风一眼。   被冬梅说,御风倒是还无话可说,可被牧野说他就不高兴了,手一挥就辩驳道:“牧大哥,谁都可以说我急,就你不行,我急,你不急吗?你难道不想现在就把冬梅给娶回家去?”   “等等,你说什么?把冬梅给娶回家去?”听到御风这话,苏子衿心底一惊,眼眸略带惊讶和质问的看向牧野,牧野当即收敛起脸色刚刚那得意,表情发僵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526章 越陷越深   御风是半点没有看到苏子衿和牧野的脸色变化,依旧毫不顾忌的滔滔不绝道:“可不是吗,牧大哥可想把冬梅给娶回家了。私下里都跟我说过好多次了。说日后若是能娶到冬梅为妻就好了,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这个小子,乱说什么呢,我和牧大哥什么都没有。你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嘴。”这下子轮到冬梅羞红了脸来,放下手里的墨条就要冲上前去修理那御风。   御风连连后退两步,躲在牧野身后。可嘴上却还不依不饶说:“我怎么就胡说了,什么叫你们什么都没有。你头上带着的翠玉簪子不就是牧大哥娘给他留下的吗,若是不想娶你又怎会送给你。你若是不愿嫁又怎么会收。”   一听御风这话冬梅脸色当即一凌,诧异的看着牧野,一把将头上的翠玉簪子拿下来,递到牧野面前质问道:“你送我的时候可没说是你娘留下来的。你骗我。”   “我若说了是我娘留的你肯定不会收,再说了,我娘说让我日后送给心悦的女子。又不是说你收了就得嫁给我。就是个礼物,你别听御风这小子瞎咧咧。”眼见着冬梅不高兴起来,牧野也急了,连忙解释。   躲在他身后的御风欲再说什么,还不等他开口牧野就在背后狠狠将他的手臂一握,疼得他嘴角直抽搐才不敢再多嘴多舌,安静的揉着手腕闭上了嘴。   只是他倒是闭嘴不言,这边看着这一对一对的,苏子衿是眸色一冷,扫视过牧野和御风,冷哼一声道:“我说这些日子你们两人怎么不守在君故沉身边,见天的往我这院子里跑,原来早就是看中了我院里的丫鬟了,御风明着倒也就罢了,牧野你倒是会暗度陈仓呀。”   “夫人,这事不是这样的,我与冬梅发乎情止于礼,绝对是清清白白的,和御风和冬梅不是一样的。”眼见着苏子衿当真动了几分气来,牧野是急得手足无措来。   “诶诶诶,什么叫你们清清白白的,我们就不是清清白白的了吗?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是明着表现呢,夫人还是同意的,你呢,暗搓搓的就想把人姑娘带走,才是居心叵测。”   听着御风这傻小子看不透情况的胡乱火上加油,牧野是恨不得直接给他打晕,眼见着苏子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声如同救赎的脚步声响起,牧野当即就抓住了冬梅的手一边往外跑一边道:“夫人,外面的灯笼还没挂好呢,我们这就去挂。”   牧野这一跑,御风也不是真傻的什么都不知道,自也不久留,抓着还傻站着的夏荷就跟着往外跑,那在外面看戏的丫鬟小斯也一溜烟的跟着跑了,苏子衿正想要开口叫他们回来问个清楚明白,这嘴还未张开,一抹白色的身影就从那逃跑的逆流里走了进来。   “衿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了衿儿生气不成?”走近房内,君故沉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走上前来,看着苏子衿温柔询问。   “君故沉,少给我来这一套,你的听力如何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声音你只怕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吧。”苏子衿看着君故沉就想起那牧野和御风两个小子,一肚子的气。“说吧,是不是你指使的,让你的人来挖走我的丫鬟?”   “衿儿这话就冤枉人了,这感情的事情我怎么指使,这事我也管不着呀。”君故沉露出无辜的神色,见苏子衿眉头一点没有松开,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轻柔道:“再说了,什么叫我的人挖走了你的丫鬟,我都是衿儿的人了,我的人自然也是衿儿的,既然都是衿儿的,又哪里称得上挖呢。”   “你!”苏子衿被他这一套歪理说的是无话可驳。   她之所以心里有气,就是因为自己的两个心腹一个一个的沦陷在了君故沉的人手里,虽说他们彼此之间已经等同于半个夫妻了,可总觉得这般就输了他一筹。   自己现如今是输给了他,当初说过绝不会对他动情,如今已经是食言了。夏荷也是,早就和御风那小子是欢喜冤家了,御风对她的情谊是走到成婚是理所应当。   只是没想到冬梅在这短短十日不到的日子里和牧野都已经到了送定情信物的地步了,除开琉珠外是个个都被攻陷了,说不定若君故沉多一个人,这琉珠也留不住了。   可他现在却反过来说,他是她的,一切都反了过来,御风自然的就成了夏荷的,而牧野也就成了冬梅的,她们才是胜利的一方,只是为什么反倒是一点喜悦感都没有。   可偏偏这样的理她也无法反驳,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叹了口起认了道:“罢了,罢了,各有各的感情各有各的路,我自也不会阻挠他们,可君故沉我告诉你,可不能亏待了,聘礼,婚事,屋子一样都不能少。”   既然一切已经是成定局了,苏子衿自也不会去干涉她们的婚事,只是作为小姐,娘家人自是要把这礼给她们挣起来,她的心腹怎么能受委屈呢。   “这些衿儿作为夫人该你来定,要多少取多少,我绝无二话。至于这屋子嘛,我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两对住哪儿呢,衿儿不如今日就去挑挑。”   “挑挑?屋子?你从萧王府搬出来了?”苏子衿惊异的看着君故沉,有些不敢相信。   “如今这事越来越明朗化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关乎生死,再留在萧王府即使萧王不会出卖我,可他身边的人就未必了,自然是要防备,这自立门户就是最好的。再说了,咱们可是要成亲了,总归不能将你迎去竹林涧吧。”说着君故沉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来,递给苏子衿。“地契房契就放在衿儿这。”   接过两张契约,苏子衿顺势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契,这屋子竟然就在护国公府的后巷,也就是说和护国公府就连着一堵墙。   “咱们这次成亲匆忙,接下来的事也会多起来,我想着衿儿必然会想义父和你母亲,与其来回跑不如住得近些,等得了义父的许就把那墙拆了,方便些。”   听着这话,看着这手中的地契,苏子衿心中一暖,君故沉总是能看到她心里的细微处,许长久以来就是这般,如细雨闰土一般,让她不知不觉间就不受控制的越陷越深。 第527章 无法将那话说出来   不得不说君故沉选的宅子倒是极为不错,五进的院子说不得大可也说不得小,作为新房是刚刚好。而且地契上写着是六日前交付的。这六日里君故沉还抽出时间来让人布置了一番,虽然称不上一步一景倒也十分雅致清幽,十分合苏子衿的心意。   给夏荷冬梅分别挑了一个小院子,还没定下婚事的琉珠继续跟着她住一个院。   不过这个宅子又些奇怪。没有前后主房,后院里也没有侧房,只有一个相对来比别的宅子大许多的后院主房。里面分立了足有七间房,其中最中间的最大。分上下两层,匾额上写着“青悠斋”三个字。   一眼就是看得出来。这是取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自然的这便就是她日后所居住的地方了。   “你怎么把侧院和主院的墙给拆了,前院的主房你也给改成了书房,日后你是不打算和我分房也不打算纳妾了不成?”苏子衿看着四周那拆墙留下的痕迹。有几分明知故问。   君故沉知晓她这是故意要他把话给说清楚明白,他自也不会藏,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道:“这是自然。我这可是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娶到你。怎么能分房。至于这纳妾,我可没有这个习惯,这一生一世有衿儿一人就足够了。”   虽说明知道君故沉定然会这样说,但亲口听着他从嘴里说出来,脸颊还是不由得羞红了一分,别过脸去假作不信实则躲避道:“你可别把话给说死了,一生一世可长着呢,谁知道你日后会不会变心,会不会再遇到一个你心悦之人呢。”   “心悦哪里有那般容易,若是衿儿不信,那…”君故沉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伸出手轻捏住苏子衿的下巴,将她的脸拉回来,双目如炬直视这她道:“那衿儿就拿一世一生来检验我说的是真是假好了。”   看着他那在阳光之下似琥珀一般好看的眼眸和那眼底里蕴藏的温柔坏笑,苏子衿的心不由得漏了一拍,惊慌之下伸出手打开他的手,似逃一般往那青悠斋走。“懒得和你说这些虚的,我进屋子里去瞧瞧。”   说话间苏子衿就踏入了屋子内,这外面君故沉只是简单的布置了一番,可这青悠斋里却是每一处都透着用心和精致。   一入门,眼前的正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水图,图中小船上站着一女子,旁边题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书架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入眼几本都是她近日里正在看的,还细致的在其中放置了一盆她喜欢的芍药。   前方的红木书桌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仿若有人在用一样。   卧房内,床笫,软塌,小桌,屏风都是按着她的习惯和护国公府一样的摆设,特别是她平日里喜欢看书时用的软塌,更是相比以前大了些,软枕,丝被,都是挑的上好的软料,黑漆小桌桌沿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素雅却不单调。   “我就知晓衿儿一定会喜欢这个软塌,不若上去坐坐看,软和不软和。”君故沉不知何时走到苏子衿的身后,一如他平日里喜欢的那样,在她的耳侧笑说着。   不知是君故沉的声音有魔力,还是这深得苏子衿心意的软塌有魔力,鬼使神差的她就走了上去,坐在那软塌上。   不得不说这软塌的确软和,让苏子衿这才坐上来就有些犯困了,正想要往后倒在软枕上,什么东西就率先枕在了她的腿上,低头一瞧,不知道君故沉这怎么做到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小桌移到了里面,舒适的卷曲这身子躺在上面,将头自然的枕在她的腿上。   “这几日忙得紧,昨夜更是一夜未眠,这下子困得很,趁着这离年夜饭还有些时间,衿儿且容我睡一会吧。”君故沉说着往里靠了靠,闭上眼似活怕苏子衿把他给赶下去。   听着他这听上去似早就准备好了的理由和这一副困极了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唇角微扬,拿他没有办法的摇了摇头,伸出手将丝绵被拉起给他轻轻盖上。   苏子衿这样的举动让君故沉惊得睁开眼来,看着她满眼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你不是说困的很吗,怎么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瞧着君故沉这眼神,苏子衿立即伸出手去擦脸。   “衿儿脸上什么都没有。”君故沉伸出手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和眼里的困惑迟疑了片刻才道:“只是我有些好像不认识衿儿了,衿儿近日来对我太好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问题缠绕在君故沉心头好久了,从那日在五行山山谷下她对自己的放纵,到之后他一次次故意靠近之下她都没有反抗,甚至到现在这般她都仿若极为自然一样,让他实在觉得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了?   而苏子衿听着他这般问才回忆起来,近日来似乎的确是如此,随着她心里明白过来她对他有情后,似一点都不排斥与他亲近,仿佛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这或许的确有那么些奇怪,不过她却不觉得抵触。   “没有什么事,只是你我眼见着就要成为夫妻了,我对你好本就是应当的,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只是……”只是他总觉得一切有些转变得太快了些,想要开口询问,可话到了嘴边,看着苏子衿那等待的神色,想起过去被她拒绝时的话,一时之间说不出口。他活怕问下去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更怕这好不容易走近的关系在一度被推远,只能摇了摇头,闭上眼道:“没什么,挺好的。”   见君故沉明明都要问出口了又收回去,苏子衿不由得心里有些失落,原本话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他问出来就告诉她,因为她对他动情了,彼此之间可以试着成为真正的夫妻,而不是打着你付出,我回报的旗号。   可如今,话已至此,她也无法将那话说出来,只能咽了下去。 第528章 除夕夜   除夕的年夜饭吃得要比平时的早一个多时辰,申时就要入席了,苏子衿和君故沉快到申时的时候御风才找到他们。所以来的最晚。入存善堂的时候人都已经坐齐了。   “表妹,表妹夫,你们这是跑到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拿着装着桂圆的瓷盘从侧边耳室往里堂走的许天朗眼尖的从来往穿梭的丫鬟仆人里看到刚刚跨脚入门苏子衿和君故沉。连忙招呼道:“快快快,快进里堂去,新姑父正发红包呢。人人有份。”   说完许天朗忙不迭的就往里面钻,苏子衿和君故沉对视了一眼。倒是都觉得好奇,紧跟着许天朗往里堂走。这才发现里堂里已经是热闹一片了。   八张长案是分三面展开,首位放着两张给作为当家人的许荣和许武两房,右边上首做着来一同过除夕的沐郡王和沐郡王妃,第二排坐许启明和沐雨彤。第三排坐苏干。   刚刚走进来是许启明坐在左侧第二排,辈分小的苏子衿和君故沉自然就是坐在第三排,首位坐许氏和霍平。只是这个时候霍平可没空坐在位子上。正站在堂中央和自己的副将忙不迭的从不知哪里来的箱子里拿出银子来装进红福袋里。   这是红包,每年除夕夜长辈都要给小辈和府里有头面的下人红包,不过大抵都是在吃完饭后,瞧着霍平这手忙脚乱的想来是被他们给闹腾了,说要用膳前给发红包吧。   “我说新姑爷,你这手脚可不麻利呀,平日里舞刀弄枪那般凌厉,今个菜都可要上齐了,你这十来个包怎么还没包好。”眼见着霍平急得是大汗淋漓,站在一旁的罗管家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故意闹着他。   “就是就是,老罗说的对,侯爷你可手脚放快点,你可告诉过你了,你是新姑爷,这要是赶不到用膳前你这姑爷可就是没有诚意了,这婚事到底什么事办,我们可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许武也上来参一脚。   而一听许武这拿婚事威胁他,霍平当下就急了,这他才刚来的时候菜都已经上了一半了,等他坐了一会才给他说新姑爷要膳前给红包,还得是银锭子,不能是银票。   这忙急的去外面好不容易想了办法兑了银子来,才开始装这菜就说要上齐了,若是齐了这婚事就要推后,他哪里肯,一边飞快的往里面装银子,一边不满的埋怨道:“我说大舅哥,你们是不是太偏颇了,我是新姑爷,这君公子也是新姑爷呀,得一碗水端平呀。”   “侯爷这话就不对了呀,故沉是新姑爷没错,可他是小辈,再说了,他们可是天婚,我们又不能拿捏,你这个做父亲的日后拿捏他们去吧”许荣一边抬起酒杯一边说得理直气壮。   这话也说得霍平是哑巴吃黄连了,小辈不小辈先不论,就说这拿捏,他敢拿捏吗?那许氏不得拔了他一层皮不可。   罢了,罢了,还是老实些吧。   不过这闹归闹,这最后一道菜到底还是一直等到霍平将红包都包好了,挨个的给小辈们发了后才上来。   这一闹呢也活跃了气氛,用膳期间彼此之间都不忘了以这件事为由互相打趣,等到这酒过三巡之后这气氛就更是无比的热闹起来,加上年夜饭就要的是热闹,自也没有多少顾忌,长辈和小辈之间也是大开玩笑,一片欢声笑语。   不过这气氛好了,这酒就何不没完没了,按着许家的规矩,但凡这等日子就是不醉不归,坐了快两个时辰的苏子衿是这腰也酸了,脑也被他们那你来我往的大嗓门给吵得发晕,得要出去透透气。   因着此时君故沉是早早的就被许武给拉过去说酒话了,苏子衿也就不前去同他说了,只是和管事的嬷嬷交代了一声后就无声的走了出去。   此时天已经彻底落了黑,除夕夜整个院子的灯都被点亮,将府里上上下下都照着亮堂堂的,顺着回廊,看着新挂上去的灯笼,不由得就一路往前走了去,不知走了多久才回过神来,四下一望才发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假山林。   看着那错落交错的假山,苏子衿不由得想起了苏府的假山林,想起了当初在那片假山林的过往。   前世每每去那假山林和萧落尘相见的喜悦,重生之后再度回到那里时的可悲和愤恨,在那里第一次听到在许氏和沐郡王妃口中还是他的霍平……   再一次想起,一切真是恍然如梦。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站稳了脚跟,遇到了君故沉,保住了护国公府,离开了苏府,促成了许氏和霍平……到最后这其乐融融的除夕夜,以往她想都不敢想,如今却敢了,甚至想到以后,想到不久后就要和君故沉成亲了。   “衿儿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我叫你都不应一声。”君故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子衿身后,极为自然的伸出手从身后环抱住她。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觉得像梦一样。”不自觉的抬起手,抚上君故沉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苏子衿才觉得真实,一切都是真实的。   “梦吗?现如今的每一日我都觉得像似在做梦,活怕下一刻梦就醒了,衿儿就从怀里不见了。”将头靠在苏子衿的头上,闻着她发丝上的清香,君故沉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一分。   苏子衿清晰的能感觉到他想要将她死死的抱住,可却又不敢,一紧一放之下保持这一个度,这是他自己定的一个度,他怕再进一分她会推开他,这就是他害怕的梦醒了。   这段时日来,他眼里的担心,不安,她都看着眼里,今日在那青悠斋里的话更是到如今后在因绕她心头。   “故沉,其实……”   ——砰!砰!砰!   苏子衿转过身,正开口将心里的话说出口来,可才刚刚说出几个字,三声巨响,三道绚烂的光芒从善存堂的位置飞上了天空,炸开来,在空中化作无数朵烟花。   而这烟花放起来也没有完,足足放了半盏茶的时间,将夜空都染上了五颜六色才罢了手。   “看来这酒是喝完了,烟花都放了。”看着烟花彻底停了下来,君故沉才转过头来,看着怀里的苏子衿耐心问:“衿儿刚刚是要和我说什么?烟花的声音盖住了,没能听清。”   “我…”苏子衿几乎又要打退堂鼓了,可看着君故沉眼里的等待,想着成婚之前有些话总归要说清楚了才好,心一横,一咬牙,张开嘴……   ——当!当!当!当!   这一次,苏子衿的嘴才刚刚张开,话音还未从喉咙里出来,四声沉闷的钟声就从远方传了来,当即让两人面色一凌。   这是丧钟!皇室的丧钟! 第529章 太后薨逝   听到这无比清晰的钟声,苏子衿和君故沉两人对视的一眼,皆是心头一沉。   这钟声能传这么远。可见是金陵城内的十二口都鸣了起来。所以各个方位才能听得如此清楚。   而在南楚,能一次让十二口钟鸣丧钟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皇上,二是太后。   若是前者。那整个南楚只怕就要乱了,若是后者……苏子衿的心里是不敢相信的,所以根本来不及多想。推开君故沉的手提起裙角就疾步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赶。   赶回存善堂,所有人都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双目焦急的看着院门外,不等苏子衿开口问。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面色急迫慌张的罗管家就从外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国公爷…打…打听…清楚了,是…是太后…太后…薨逝了。”   太后…薨逝了!   这几个字划入耳内。苏子衿当即脚下一软,不敢相信的摇头否定:“怎么可能?太后怎么可能忽然就薨逝了呢?前些日子都还是的好好的,怎么会?”   “表小姐。这我就没打听着了。到底如何您呀一会进宫去自就知晓了,不过现在可莫耽误了,这丧钟可响了有一会了,刚刚咱们府里放烟花也没听着,别个府里的人都已经往宫里赶了,咱们耽误不得了。”   “老罗说的对,耽误不得,且都莫多问多说了,快些回房去把素服换上,老罗,你去把马车都备好了。”许荣知晓这时间是不多了,急忙下了命令转身就往侧门出了远,顺着小道往自己的院子去。   许荣这一走,自然谁也不敢多耽误,纷纷回府回房去换素服。   好在君故沉的东西都已经搬进了那宅子里,越过一道墙就到,换好了素服正好和许家一道做着马车入宫而去。   虽说这皇子公主,文武百官,各家诰命都一时之间各个乘着马车往皇宫飞奔而去,但因着是国丧,四扇正宫门都打开了来,从四个不同的方位走自也不拥堵。   一路疾奔下,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入了宫。   只是这事发的急,事自也多,再加上这数百好人一道入宫这宫里的软轿小车自是不够的,除开直系的需要披麻戴孝的皇亲国戚得先坐着小车先去外,剩下的外臣就只能用走的。   太后的灵堂设立在凤归宫,苏子衿从玄武门入,是四个方位里离凤归宫最远的,但苏子衿却是一行人里走得最快的,一路带风,那手里提着的灯笼都被风吹摇椅下灭了蜡烛,可她却分毫不顾。   看着她这般,君故沉不免担心起来,那日她情绪崩溃的一幕幕如今他想起来都还后怕,连忙拉住她的手,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苏子衿却侧过头来一边抚下他的手一边宽慰道:“不必担心,我没事,我只是想要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听着这话,看着苏子衿眼里的焦急君故沉明白了她想要去看的是什么,自也放开了手,跟着她身后疾步顺着宫道往那凤归宫去。   因着玄武门最远,到达凤归宫的时候其他门进来的人都已经按着位子跪在了灵堂外,而站在凤归宫宫门的台阶上,远远的就能看到停在灵堂里那巨大的金丝楠木雕刻百鸟朝凤的镀金棺柩,和已经跪在灵堂内披麻戴孝的皇上皇后和一众皇亲国戚。   这让苏子衿心狠狠的一沉,直到走进这凤归宫宫门前她的心里都还是不愿意承认太后真的薨逝了,毕竟和太后最后一次相见不过是十来日前,那时候太后精神还那般好,即使她也明了后宫这地方生死许多时候就只是一瞬间,可她还是不愿相信。   可如今,看着那棺柩,看着皇上跪在那牌位前,由不得她不信,也由不得她多在原地待着,在领路嬷嬷的带领下,失神的她被领到了她的位置上,屈膝而跪。   这一跪下,随着那膝盖触及地面的一声轻响,苏子衿眼里的泪水涌了上来,从眼眶里滑落,滴在地上,一滴一滴的碎开。   这无声的跪拜一直从亥时持续到卯时,随着太阳的升起和那四面八方响起来的丧钟声示意一日的结束和开启,也代表着太后已经薨逝了一天了,作为外臣不必再继续跪拜下去,可回府休息,待午时之后只有百官来即可。   可就在人人都忙着外宫外走的时候,苏子衿却不愿意走,依旧跪在那冰冷的地上,望着那灵堂内的棺柩,久久收不回视线。   眼见着她这样跪了一夜的李嬷嬷到底是忍不住心,从那隐秘的长廊后走了出来,伸手去一边搀扶她起身,一边忍着悲伤劝道:“郡主,人死不能复生,太后也不想看着您这般伤心,且起身回去歇息吧。”   侧头一见是李嬷嬷,苏子衿才回过神来,一边无力的顺着她的搀扶站起身来,一边抓住她的手焦急的询问:“李嬷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数日前太后都还是好好的,怎么这才短短数日不见就……薨逝了呢?”   听到薨逝二字,李嬷嬷忍不住的鼻头一酸,眼眶再度红了起来,喉咙里掩藏的话几乎都想要顺口而出了,可看着苏子衿,再看着如今这人来人往的人,只能叹了口气道:“太后忽然之间病情急转其下,年纪大了,撑不过来,这便就去了。”   “怎么会突然急转其下呢?太后不过就是感染风寒,又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薨逝了呢?”苏子衿是半点都不相信这个理由,明明太后就是感染风寒而已,况且有秦院正在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夺去了太后的性命呢。   “原以为就是风寒,没想到却诊错了,一时突发难以控制,就去了。”李嬷嬷轻声无奈的回答,眼见着苏子衿还是一脸怀疑欲要再问的样子,李嬷嬷连忙拉着她往外走道:“郡主,太后已经薨了,您也莫多想了,老奴也不当说,过几日您自会知晓,今日就且回去吧,莫惹了是非才是。”   说罢李嬷嬷就把苏子衿给拉到了宫门外,转身就往里去,只是她这转身之时手从苏子衿的手里滑过,将一个小小的东西落在了她的手里,拿起来一瞧是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转过身正想要问李嬷嬷这是何物,可李嬷嬷却已经走进了宫里,作为外臣,她此时是不能再进去了的,只能看着这盒子,心中思绪了片刻,回身快步往外去。 第530章 没有时间悲痛   回府的马车上,看着手里这个精致的小木盒苏子衿的双眉紧蹙着是久久的散不开,疑惑在心头就像一个又一个迷雾遮盖着真相。可偏偏她现在却无从下手。   出宫的路上回想起李嬷嬷说话的表情和那些听上去完全就站不住脚的解释她就觉得这件事蹊跷了。太后突然薨逝,伤心之后更多的是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甚至可疑,加上李嬷嬷的话。再加上她临走时悄悄交给她的这个小盒子。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太后的死不简单,不是病逝。很有可能是——被害。   而这小盒子想来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可反复研究这个盒子,除开知晓这个盒子的檀木的。里面放着一颗小小的透着枯草味的药丸外,什么都没有发现。这让苏子衿有些失望,更有些着急。   “衿儿看这盒子看了一路了,可看出什么来了吗?”看着苏子衿愁眉不展,君故沉伸出手拿过她手里的小木盒仔细观测起来。   “没有。这盒子半分机关也没有,也没有字条,更没有浮刻的字符。有的只是里面的药丸。如今只能把一切压在这颗药丸上了,回去让宋医女验验这到底是什么。”看着君故沉打开盒子,苏子衿看着那里面的褐色药丸,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希望她猜想的是对的。   “既然李嬷嬷把这交给了你,必然就是要告诉你什么,且回去查查再说吧。”君故沉将盖子盖上,转手递还给苏子衿,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后似想起了什么来道:“太后薨逝这件事如今看来绝不简单,今日灵堂上衿儿可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灵堂?”苏子衿正将小盒子收进自己的袖中,疑惑的转过头来看着君故沉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除开李嬷嬷这儿今日灵堂上还有某处有奇怪的?   “对,灵堂之上衿儿可有觉得少了谁?”君故沉进一步的询问。   少了谁?   昨夜里她确认了太后真的薨逝了之后心中实在悲痛,对于灵堂也没有多去注意,除开入凤归宫的时候,站在宫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那灵堂内,注意到皇上皇后,王爷皇子公主这些直系跪在堂内,往外就是以德妃柳妃为首的嫔妃。   等等!柳妃!   苏子衿仔细回忆起那一段,她虽说只是扫视了一眼嫔妃跪拜的队伍,她们还各个都是穿着素服带着白花看上去差不多,可对于柳妃的身形苏子衿记得格外的清楚,再加上她按礼应当跪在德妃身后,可德妃身后跪着的却是端妃,可见柳妃并未来。   “柳妃不在!太后薨逝这等大事柳妃不可能缺席,除非……”苏子衿不由得惊得睁大的眼眸,这所有嫔妃都在,唯独少了柳妃,岂不是说太后的死与柳妃有关,或者说就是柳妃害了太后?   这可能吗?   苏子衿记得很清楚柳妃和太后之间向来是没有过多的交集,谈不上恩也谈不上怨,再说了,对太后下毒手柳妃能得到什么呢?这件事或者另有隐情?   “离开凤归宫的时候等百官都退了之后我仔细看了一眼嫔妃那跪拜的队伍,柳妃的确是不在,但到底是不是咱们想的那样还不一定,但柳妃必然是出事了,这种情况下若是柳妃出事了这本就不太稳固的局面只怕就要彻底颠覆了,这件事马虎不得,衿儿,你且自行回府先查查这药丸究竟是什么,我去一趟天知阁查清楚太后的事。”   苏子衿明白君故沉的担心,柳妃出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且必然不小,这个时候萧落净还未完全站稳脚,柳妃这一方势力若是倒了皇权之争就要提前开始了,那不论是对于君故沉来说还是对于她来说可都不是好事。   “我知晓了,你快去吧。”   事急从权,君故沉自也不再耽误,撩开车帘同牧野交代了几句后就直接飞身而下,顺着小巷消失在转角中。   看着君故沉离去的方向,想着这件事越来越和这表面的简单背道而驰,苏子衿的心越发的难以安宁,连忙催促牧野快些驾马往回赶。   才行至护国公府门前,不等马车停稳苏子衿就跃下马车,提起袄群就一路往里疾奔,直直往来医女院去。   辰时正是小医女们用完早膳上早课的时辰,医女院里空空如也,只有从不愿意给小医女上早课的宋医女在房内呼呼大睡,这让苏子衿省去了更换地方的麻烦,直接就双手毫不客气的推开房门,直入卧房撩开那厚重的被子将还在睡梦之中的宋医女整个拉起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有话好说别动手!”被突然的揪起,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的宋医女是闭着眼睛大喊着胡乱挥手。   过了半响见没有声响才睁开眼来,见是苏子衿才松了一口气,也感觉到了离开被窝的刺骨寒冷,连忙转身将被子拉起裹在身上,看着苏子衿苦怨道:“郡主,你今日又是有什么事,这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让我安稳的睡一会吗,今天可是新年,新年呀!”   “事急从权,把这个东西给我查出来是什么,我立马让你睡,睡到天荒地老都行。”来不及同宋医女多说,苏子衿抬起手来,露出早已经拿在手中的小木盒。   “什么东西这么着急,让你才从宫里回来就往我这里来了。”宋医女一边不计较仪态的打着哈欠,一边伸出手拿过苏子衿手里的小木盒,打开来,才刚刚闻到那枯草的味道,面色当即一凌,有几分诧异道:“这是枯蚕草的味道。”   “枯蚕草?是什么?”苏子衿隐隐的觉得仿佛有些熟悉。   “枯蚕草是生长在雪山上的草药,形似干瘪的蚕所以得名,虽说这东西长得就像枯草一样,可是却是难得一件的良药,相比起那神玉白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那神玉白莲是救命续命的宝物,这枯蚕草却是要人命的毒蛇,但也要看怎么用。不过郡主,你是从哪来的这东西。”   “李嬷嬷交给我的。”苏子衿毫不隐瞒。   “李嬷嬷?那不是太后身边……”宋医女说着突然身子一僵,抬起眼来看着苏子衿有些不敢相信问:“你从李嬷嬷手里得的,你昨夜是去皇宫跪丧的,那去世的人是…太后?”   苏子衿紧抿着唇,虽然极为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郡主你没事吧?”宋医女有些担心,才刚刚经历完苏干的事,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又是太后,她活怕她的心里承受不来。   苏子衿明白宋医女担心的是什么,微微摇了摇头道:“放心,我没事,再说了如今也没有时间悲痛。”   听着这话宋医女不免心里揪疼了一下,同苏子衿入宫住的那几日里,她很清楚太后对苏子衿的好,而苏子衿对太后的情谊也是胜似祖孙,可看着手里的药丸她也清楚这其中肯定不简单,容不得她多耽误时间。   “这药丸里不止枯蚕草,到底是用于做什么的我得好好验验,时间可能比较长些,但我一定给你验出来,这般,你也一夜未眠了,且回去休息一会,出了结果我立马就去告诉你。”说着宋医女扔开身上的被子拿着药丸就往对面的她自己的药房去。   听着那帷幔后面传来的瓷瓶碰撞的声音,苏子衿就知晓宋医女忙活起来了,也明白是要时间的,也不拒绝宋医女的建议,转身走出了门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第531章 太后一开始就知道?   辰时,随着百官的离去后皇室和各嫔妃也需要用膳,不能走远之下就只能在凤归宫旁边的百花阁用膳。而灵堂内就只留下宫女打点。   但这宫女太监守了一夜了也需要换班。而这换班的时间里就只有李嬷嬷一人跪在棺柩前给太后烧着纸钱,抬起头看着那奢华的棺柩和那写着追封的封号的黑漆牌位,眼里浑浊的泪水是止不住的往外淌。   “太后,您昨夜走之前还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老奴。千万不能同郡主说什么,这事就这么算了,可是呀。老奴这性子还是改不了,老奴不甘心。老奴咽不下这口气,老奴更看不了郡主日后知晓后的伤心。   也不知您看没看见。郡主昨夜就跪在那后面,落了一个多时辰的泪,小小的身子跪在那儿冰冷的地上老奴都心里酸,今日她一问再问之下。老奴是实在忍不住了,把那一直带在身上的安顺丸给了她。   您呀,生气也罢。恨老奴也罢。老奴心里无愧,无悔,接下来的事,正如您说的,交给她们去做吧,不过老奴心里私心想着希望郡主能为您报仇。”   李嬷嬷说着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最后一张纸钱放进了铜盆内,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边道:“对了,昨夜您入睡前问老奴跟着您多少年了,老奴一时之间没给算清楚您就去了,如今呀,老奴算清楚,打小跟在您身边起到现在,足足有七十个年头了,不过呀,这可不算完,您路上走慢些,老奴这就赶上来。”   说罢,李嬷嬷彻底站直起身来,看着太后的牌位,柔柔一笑,透着满足和欣慰,转过身,和走进来接班的宫女太监背道而驰,走出灵堂,顺着大道走出凤归宫,转过角,消失无影。   ……   护国公府内。   苏子衿从回到房内就试着睡去,可躺在床笫之上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太后那慈祥的笑容和呼唤她名字的声音,像针扎着心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可如今却也无可奈何。   “小姐,宫里的公公来了信,国丧不影响天婚,夫人让我们今日要把要带去的嫁妆装箱,其他的奴婢都按以前您吩咐的装好了,只是这个太后送的嫁妆您看要不要放进去。”正在整理首饰的夏荷从箱子里拿出太后送的那盒嫁妆来,走到床前询问苏子衿。   看着这浮刻荷花的首饰盒子,苏子衿想起了里面那极为贵重的头面和首饰,心里突然隐隐浮起一丝大胆怀疑,太后是不是早就知晓她要薨逝了?   当初她一直想不通太后为什么要那般早早的就把嫁妆送到她手上,为什么不论她如何求太后都不愿见她一面,虽说当时她都没有去深究,可如今想来也是说不通的,太后不是这般心急也不是这般狠心的人,除非是她早就有安排。   想到这里,苏子衿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前些日子在慈宁宫时,出发去五行山祭祀的前一日,太后召她去偏殿,同她说的那些话,当时她听起来就好似诀别一样,但却被李嬷嬷打断了去,现如今想来,那就是她单独见太后的最后一面。   也许,那就是诀别!   想到这里,苏子衿心中震惊不已,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的,毕竟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可这件事却偏偏联系得起来,可…可这又怎么合理?   “郡主,结果出来了。”正当苏子衿心中赫然却又找不到证据来证明一切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宋医女的声音,只见她手里拿着那小木盒撩开帷幔急急走进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床边。   “结果是什么?这药丸究竟是做何用的?”苏子衿连忙询问,心中的那个惊人的猜测让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来证明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这药丸…”宋医女几乎要将话说出来了,可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视线瞥了一眼窗外。   苏子衿当即明白过来,对夏荷道:“这首饰就放在梳妆台里,日后用得着,你出去把周围的丫鬟都遣散开,守在门口,莫让人靠近了。”   夏荷明白的点了点头,将首饰盒放下,转身出了门。   等听到外面数个脚步声都走远了之后苏子衿才对宋医女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说了。   “郡主,这药丸可不简单,是剧毒的药,一旦吃下去,不出一个呼吸的时间必然身亡。”宋医女将小木盒放在床上,极为激动的说着。   “剧毒?”苏子衿不容置信的看着那小木盒,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敢相信的问:“这怎么可能,李嬷嬷为什么会把这剧毒的东西带在身上又交给我?再说了,你说过这枯蚕草极为稀有,李嬷嬷又怎么可能有。”   “郡主你先别急着问,我话还没说完呢,接下来的事你可能会更加震惊,但你听我说完先。”宋医女抬起双手稳固下苏子衿来,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这个东西的确是剧毒的毒药,可也可以说是一种最好的解药,把人从痛苦之中解救出去。怎么说呢,就是等同于让人安乐的死去。   一个人如果长期受病痛的折磨,那与其受苦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这东西就是这样,因为这里面还含有大量的麻沸散,服用下去,你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你就已经死了。   也如你说所,枯蚕草稀有,李嬷嬷根本不可能有,她给你这个,必然就是要你查,我猜测这东西其实是太后的。你可记得,我在五行山的时候跟你说过,觉得太后的汤药不太对劲,都是大补的药。   你当时说是因为太后年纪大,普通汤药无用所以用了猛药,那时候我也没多去想,如今想来那药跟不可能是治风寒的,因为我清楚的闻到了人参和灵芝的味道,而且年份绝对不小,你也知道,这两样东西都是大补,甚至可以续命,可谁会有在风寒上呢?这样反倒容易补出事来,本末倒置。   而且你不觉得太后在你被召入慈宁宫见过第一面之后面色就越来越好吗,在五行山的时候就更加是了,虽说红润,可那根本就不是人气色好的时候的红润,而更是像补出来的,这种时候其实就代表这人的身子已经空了,所以祭祀之后太后就未再见你,只怕就是怕你看出来。”   听着宋医女的话,回想起种种,再顺着自己刚刚的猜测,苏子衿得出一个结论来:“你的意思是说,太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却不说吊着一口气,可另一面却又准备了这剧毒的药?” 第532章 并非病逝,而是毒杀!   “虽然我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稀奇,可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至少这颗药丸里能查出来的是这样。”宋医女伸手将小盒子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碎开来的药丸。“郡主你仔细看。这药丸里依稀还能看到那枯蚕草的残渣,还是半新的,可见这药丸制作出来的时间不长。   以我推算,应该是半个多月前做出来的。毕竟这种剧毒的毒药在皇宫内是决不允许制作存放的,加上枯蚕草这种稀有药材定然是有人看守的,一般人没有许可根本就拿不到。能到太后手里可见是太后许了的才能做这东西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身份高的给太后送去的。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太后身边有秦院正。这太后能做到太后的位置也不可能胡乱收下别人的药丸,而且送药给太后,出了事这种剧毒一查就知道,这不是傻吗。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后自己准备的。可能是她早就知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既不想死又不想受苦,所以可能是准备起来等受不了的时候自己了结。不过这最后为什么没用上。就不知道了。”   “这合理吗?你不觉得此事太过互相矛盾了吗?”苏子衿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若是太后不想死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宫中太医这么多,何况就算太医不行也人外有人,当初她推荐宋医女给太后,太后也是拒绝了的,若是想活为什么会拒绝呢?可若是不想活为什么要一直拖到现在呢?   “人本身就是矛盾的,也未必不合理,不过也的确有些牵强,可如今查出来能猜测的就只是这样,但李嬷嬷把这个交给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也未必,我的猜测也就是个参考,具体到底如何,就只能你自己去查查了。”   苏子衿抿了抿唇,看着那碎开的药丸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宋医女这一番虽说是解开了这药丸的谜题,可却没有把这个迷局打开,反倒是把更加大的谜题扔给了进来。   如今看来,太后对于自己的身体是早就知道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要一直谎称是风寒,又为什么要用补药来让自己看起来没事,难道是为了安排后事,可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太后到这最后都闭口不言,不告诉所有人,是因为自己的恶疾吗?若是那李嬷嬷为什么不说,又为什么要把这个药丸给她,这显然不太像。   可若是被人害的,那太后为什么要隐瞒,李嬷嬷为什么要隐瞒?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一个谜团又生出另一个谜团,层层叠叠的掩盖在真相之上,苏子衿想要扒开,却无从下手。   正如宋医女所说的,药丸是查出来了,太后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也是明了了,可这只是一个头,或者一个尾,其中到底如何只能由她自己去查。   可是能从哪儿查呢?如今她进不了宫,德妃和太子这几日都需要在凤归宫守孝信传不进去,而且太危险了,她如今能做的就是等,等君故沉那边的消息,希望能快些,也希望能查到更多东西,至少比她的多。   “好,我明白了,今日辛苦你忙活这么久了,且回去休息吧。”苏子衿疲累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宋医女瞧着苏子衿这般,想要开口安慰她,可张开嘴却不知要怎么安慰,这件事她不清楚其中渠道,但也知晓不简单,牵扯到的东西肯定极多,她贸然开口只怕反倒不好,只能点了点头,无声的离去,留下苏子衿一人在房内思考。   不过虽说这件事紧紧的缠绕在苏子衿的心头,可这人的身体到底撑不住这日夜的消耗,在身体和心中的双重疲累下,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苏子衿觉得有什么东西注视着自己,颤抖着睫毛一点一点将眼睛睁开来,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不用完全看清楚,光看着那轮廓,闻着那淡淡的竹香,苏子衿便就知晓是他回来了,一边揉着眼,一边朦胧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君故沉淡笑着回答。   子时!   苏子衿心头一凌,睁大眼睛来,瞥眼看窗外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可见的确实已经深夜了,那她岂不是睡了三四个时辰了?   “你何时来的?”   “戌时来的”   “戌时?那你怎么不叫醒了,空等两个时辰做什么。”苏子衿一边略有责备的埋怨着君故沉的傻等,一边撑着自己坐起身来。   “怎么能叫空等呢,我可看了衿儿两个时辰的睡颜呢,于我而言,这两个时辰不过就是眨眼之间,我都还没看够,衿儿就醒了。”君故沉笑说着伸出手为苏子衿将绣花枕竖起来,用于给她做软靠。   苏子衿明白君故沉必然是看她睡得熟不忍心叫她,故意这样用玩笑话来掩过去,她自也不会去深纠,笑厌着推开他的手,娇嗔道:“少说那些个花言巧语了,你既然来了,可见太后的事已经查到了吧。”   “衿儿若是有时能愿意同我花言巧语一番我倒是乐意多听呢。”君故沉假作失落的收回自己被推开的手,瞧着苏子衿沉下一分的脸色,笑着从手中拿出一卷卷轴,递给她:“这件事远比你我想象得要复杂的多,隔墙有耳,衿儿还是自己看为好。”   苏子衿接过卷轴,有些不明了君故沉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护国公府,而且她和君故沉的武功都不低,旁人要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不易,更莫说偷听了。   可当打开看到第一行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过来,这件事为何最好不要说出口,因为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惊人得多。   卷轴之上,很是详细的记录了昨夜发生的这一件相比起过问任何一件皇家密事来得多要严重的密事,苏子衿这才明白,为何李嬷嬷不敢言说一句,因为正如她怀疑的那般,太后的死并非病逝,而是毒杀! 第533章 太后最为亲近的人   昨夜,天武二十八年,十二月三十。除夕夜。   皇室亦如民间一般。在太极殿用年夜饭,皇上,太后,皇后。嫔位以上的嫔妃和皇子王爷公主都到了个齐,当日太后的脸色极好,说是风寒痊愈了。引来众人贺喜。   这般气氛也热了起来,而且宴席到一半。皇上更是宣布恢复了柳妃的贤妃之位,将柳妃彻底的抬了起来。可还未等柳妃高兴,众人道喜,坐在云台之上的太后突然口中吐出一滩黑血,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浑身止不住的抽出,七孔渐渐流出黑血来,场面骇人。   当即皇上就命人将太后抬去后殿。把以秦院正为首的五名医术高超的太医连夜召进宫。可即使用尽了办法最终也没能救回太后的性命,太后交代了一些话,在戌时的时候吐了一口带着虫的黑血就咽了气。   虽说太后是薨逝了,可这吐出来的虫却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秦院正自然是不敢耽误,把浑身解数都用了出来才验出这是一种南疆的蛊虫,虽说消声灭迹多年可民间一直有流传,但真假不知,但太后所吐出来的却是真的。   这种蛊虫和摄心蛊差不多,可相比起摄心蛊更要命,因为它一旦发作就无药可治,这种蛊虫盘踞在人的身体里,人若是无病倒是没有什么,一旦生病,体内变化这些蛊虫就会死去,身上的剧毒散发出来,腐蚀五脏六腑,不出七日天必要人命。   而算起太后从身染风寒起,到毒发,足有半个多月之久,秦院正言说这种蛊虫死了之后毒很难查出来,也没有其他病症,就是和风寒一样,加上太后年纪大了,他一直以为是药效吸收不了,所以一直在药里加补药,固本培元。   看着效果好,太后也觉得舒适就补药越加越多,这般就延续了太后的寿命,直到今日喝了酒才控制不住的彻底毒发。   秦院正当下便跪地请罪,说是自己无能,查不出太后早中了蛊毒,当不起太医院院正一职务,当即就辞了官,但只求皇上许他等送了太后小出殡后再走。   皇上听闻了太后是中了蛊毒身亡,当下暴跳如雷,念在秦院正年老倒是应了他,并没有要他的命,但要求秦院正将这件事给查个清楚,当朝太后死在了蛊毒之下,皇上居然半分不知,若还查不出凶手,不论是孝道还是能力都会让人诟病。   秦院正知晓这蛊虫最喜好艾草灰,当下就烧了一大堆艾草灰派发给御林军一间一间房,一个个人去查,虽说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大海里捞针可偏偏这针就捞了起来。   在搜查了一个时辰后从一个宫女身上找到了,那时她正拿着那装着蛊毒的瓶子去准备倒掉,可才打开瓶子,还没来得及倒入火炉里那蛊虫就闻见了艾草灰涌了出去,虽说蛊虫很是细微,可成群结党爬上了那御林军的手还是吓得人大叫,那宫女慌张想跑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那宫女供述是顶头的嬷嬷给她的让她去烧毁,嬷嬷说是上面的姑姑给的,姑姑说是有头面的宫女给的……这一个一个顺藤摸瓜,最后竟然摸到了柳妃身边的两个姑姑身上。   其中一个逃跑被当场就杀了,另一个被抓来已经是吓得半死了,当下什么都供了出来,说是柳妃一直对太后有怨怼,加上近日来太后支持四皇子和皇后,所以柳妃痛下杀手,冬月会上的杀手就是柳妃的人,明面上刺杀皇上,实际上就是为了将那口含有蛊毒的血吐在太后脸上。   当下皇上就命人将那被碎尸了的刺客又挖了出来,在秦院正和太医的验证下的确发现了蛊虫留下的毒和痕迹,这般之下,即使柳妃喊冤枉可谁也不会信。因为皇上,皇后,乃至不少嫔妃都知晓,柳妃的姨娘是南疆女子,有了这一层,就像一座山压了下来,再多的冤枉都是无用的。   立即,才刚刚恢复贤妃之位,圣旨都还未来得及下就被夺取了所有位份,打入冷宫等候这件事的彻查和结果。   短短的两个时辰的时间,太后薨逝了,柳妃从再次爬上高位成了谋害太后的罪人,而这件事也成了皇室之中最为严重的一起密事,在皇上未解决之前自不会让人说出去来,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太后的死,最终就成了病逝,而柳妃,只怕到最后落得的也是一个病逝。   可看完所有,除开对太后去世时所承受的痛苦的不忍,苏子衿更多的是怀疑,看着那卷轴里最后柳妃的记录,抬起头来疑惑的小声问:“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太理所当然了吗,所有的证据都一致指向柳妃。”   从那被发现的丫鬟,到刺客尸体,到柳妃的南疆血统,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一根又一根的钉子死死的钉在柳妃身上,不容得一分一毫的狡辩,而柳妃看起来也就像是凶手。   可是,苏子衿总觉这太过顺利了些,而且根据最初分析出来的,太后原本就是知晓的,不然那药丸如何解释?既然太后是知晓的,那为什么不说,为柳妃隐瞒没有必要吧,若是要隐秘为何会太极殿当着所有人的面喝酒身亡?   “的确,这件事太顺利了,而且太巧合了,太后身亡为什么恰恰吐出了虫来,按理说这种蛊虫就是死了也会紧紧的抓在内脏里,不可能轻易就能吐出来,再来是那个被发现的小宫女,偏偏那时候被发现,顺藤摸瓜就摸到了柳妃身上,一道又一道的证据堆起来,柳妃连辩驳都难。   而且,根据当日的眼线说,太后死前很慈祥,交代的事也是井井有条,半分不像是突发而死,反倒像似早就想好了。具体这背后如何,恐怕只有太后最为亲近的人才知晓,只可惜今早李嬷嬷已经在宫中坠河而亡了。”   “坠河?怎么会这般突然,明明我离开宫里的时候她还……”苏子衿不容置信的几乎惊叫起来,可话到一般突然回忆起早上李嬷嬷离开转过头的那一抹眼里的决然,明白过来,她早就有打算了,或许留到那时候就是为了把那个小盒子给她。   等等,太后最为亲近的人?是李嬷嬷吗?   在这件事里,如今论起来,仿佛最为亲近太后的是秦院正。 第534章 偷龙换凤   想到这里苏子衿才恍然大悟,她之前一直执念与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以为秦院正只是按太后的吩咐做事隐藏住太后的恶疾什么的之类。却没想过李嬷嬷将那药丸递交给她或许指向的就是秦院正。   而且如今知晓了昨日整件事情的始末。从头至尾结合起来,这个秦院正就远远不止她所想的那样了。   在后宫之内,秦院正是只给皇上和太后诊脉的人,相比起皇上来说更效忠于太后。若太后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命不久矣,那么秦院正每日都给太后请脉也就早知道。所以他才用补药吊住太后的命,也是他做出那药丸来给太后的。在最后太后去世后查蛊毒这件事上他也起了最大的推波助澜作用。   可以说没有他就查不出太后的毒,找不到那个巧合之下带着那蛊虫的宫女。更加不能一路查到柳妃,这件事所有的一切都是秦院正一手推出来的。   而这种种合在一起,无疑显示着秦院正知晓所有,甚至每一步该如何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都知道。不管他这种种所为是不是太后的吩咐,如今知道太后所有和这件事背后的也就只有他了。   可问题是,他会说吗?   既然从头到尾他都没说出一句来。那到这最后的阶段有可能吗?   “看来衿儿已经想到突破点了。后日辰时太后小出殡,秦院正会从殡宫直接离开往漳州去,从殡宫往漳州会路经哪儿衿儿自己心里有数,若衿儿想要知晓真相,后日是最后的机会,问的出最好,问不出衿儿你也莫执念了。”君故沉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嘱咐。   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和那眼眸里的担忧,苏子衿这才明了君故沉的用心,他是故意的,故意提示她太后亲近之人,故意告诉她李嬷嬷已经坠河,这般她才能立即将目光顺着这件事转到秦院正身上,否则或许她只怕还要琢磨一段时间,就会错过最后的机会。   其实他提示她秦院正本就是一件不该做的事,甚至昨日的事都不应该完全告诉她,于他而言,太后到底是不是柳妃下的手并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柳妃如今算是彻底倒了,死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局势已经开始混乱,他明知道她没有想到秦院正这一点却还提醒她,从某方面来说,若她一个不小心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个时候很容易就起祸端,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可他还是说了,相比起不利,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心里是否能好受,若是她不查个清楚,必然心里难安。   “你放心,我明日必然会小心行事,能问则问,不能我也就作罢。”虽说苏子衿很想知道太后的死背后到底是如何,太后为什么这样做,但她也不想给君故沉惹来祸端,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可有一丝一毫的任性。   “尽力而为吧。”苏子衿的退让让君故沉心头一软,抬起手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有些不舍道:“时辰不早了,太后的事一出崔大人那边就要加快脚步了,我还得回天知阁去。”   “且去吧,这边我会看着的,一有风吹草低我就让御风去告诉你。”   “有衿儿这样一位贤内助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未免这段时间被别人惦记,我可要盖个章儿。”君故沉说着嘴角划过一抹坏笑,抚着发丝的手揽住苏子衿的头,倾上前在她额头轻吻一下,转身就从窗跃了出去,不给苏子衿一丝说话的机会。   瞧着他这改不了的占了便宜就跑,苏子衿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墙角的漏刻,明了自己也该准备了,撩开被子将冬梅唤了进来。   ……   辰时,随着金陵内十二口钟声敲响,宫内的号角唢呐相呼应下,停放了三日的棺柩盖上了明黄色绣金凤展翅的盖巾,由二十个小太监抬起,顺着用刻着佛经的大理石道由随行的和尚诵着经往凤归宫外走,皇上等皇室直系男子抱着牌位紧随其后,再到后面的就是嫔妃和文武百官。   一步一步走到了粹华门前,女眷不论是嫔妃还是女官都不允许再跟着去了,站在相对靠后些的苏子衿只能远远的看着太后的棺柩被装入车上,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下子就好像将什么东西从她的心里抽离了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压抑,可偏偏在这般情况下却一声都不能发。   只能深吸一口气后,将所有情绪暂时抛后,顺着出宫的人一道从另一边的侧宫门出宫,各自上了马车。   一上了马车,车内易了容的冬梅已经将要换的平常衣衫取了出来,一见苏子衿走进来连忙起身,一边给她解开朝服的扣子,一边小声道:“小姐,牧大哥传来了信,说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绝不会有差错。”   “那便就好,宋医女那边呢,如何了?”苏子衿将身上的朝服脱下,将冬梅地上来的棉布袄衣穿上。   “都按小姐的吩咐准备着呢,宋医女说了,这次的人皮面具极为逼真,只要没有人和她多说话,一定不会被人认出来,即使暗地里有人盯着小姐也会以为小姐回府了,不会留下半点马脚的。”   说着冬梅将苏子衿的裙子最后的一根系带绑上,才刚刚直起身来,马车就停了下来,驾马的御风轻轻扣了扣木板道:“夫人,到了,快些下车吧,久了让人怀疑。”   苏子衿自知晓这金陵眼线满布,特别是这个时候她不可有一分的耽搁,连忙撩开车帘,看着右侧已经停好了的马车,一个跃步直接跃了过去,惊得才刚刚撩开帘子的宋医女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此时谁也没有说话的时间,苏子衿钻进那一辆简陋的马车后,随着宋医女下车冬梅立即跃到马夫的位置,缰绳一扬从刚刚入巷子的路走出去,和御风驾着的马车在巷子最深处插肩而过,就好像互不相识一般,转出巷子就在了不同的街道,分别往城北和护国侯府去。   暗地里的一双双眼睛谁也没瞧见,这车内的人早已经偷龙换凤了。 第535章 一个故事想要说与郡主听   樊城郊外。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钟声,一辆简陋的桐木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看着前方被刚刚的一阵雨淋得泥泞了的路。驾马的马夫是脑仁发疼。忍不住略微抱怨道:“老爷,咱们为什么放着好走的管道不走,非要单独从这偏远小到走呀,路不好走不说。万一这路上碰到个强盗土匪什么的咱们可怎么办。”   “官道如今又岂是那么好走,让你走这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知晓。至于强盗土匪你就是多担心了,这条路上人迹罕至了。强盗土匪若是来这儿讨生活岂不是要饿死,若是有人来的话。那也只会是她来。”秦院正伸出手撩开窗帘,看着外面那密密麻麻的树木,轻声叹了口气。   “她?老爷,她是谁呀?”马夫不免好奇起来。强盗土匪都不来的地方,谁还会来。   “一个应该不会来的人。”略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放下窗帘。秦院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向后依靠,打算将这心里那不该再存在的期许抹去。   可他这才刚刚靠到软枕上,还没来得及张开嘴让马夫可以加快速度了,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细微的闷哼声和马的半声嘶鸣声,但他才刚刚睁开眼,这声响就没有了,一切就仿佛他听错了一样。   不过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听错。   随着他直起身来,前方的车帘被撩开了来,阳光照射进来,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虽说背着光在阴影之下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可光看着她的身形和她那身后已经被打晕躺在座板上的马夫,秦院正就知晓是她来了。   一时之间诧异又惊喜。   “看来本郡主有些来晚了,让秦院正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苏子衿一边自然的低声抱歉,一边不请自进的钻进马车内,站在秦院正面前,看着眼眸里露出惊讶和有几分不容置信的秦院正,瞥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道:“秦院正不请我坐下吗?”   听到苏子衿这话,秦院正才回过神来,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右侧的椅子,笑问:“若老夫不请,郡主会不坐吗?”   “不会。”苏子衿回答得干脆利落,而行动上也十分利落的转身就坐在了椅子上。   “那不就是了,那又何需要老夫请呢。”秦院正淡说着低下头,伸出手拿起茶壶到了一杯茶,递向苏子衿道:“郡主真是厉害,竟然能找到老夫这来。”   “若非秦院正故意放慢脚步等我,我又哪里会找得到呢。”苏子衿伸出双手接过茶杯,颔首道谢道:“多谢秦院正给我一个机会。”   苏子衿虽说面色平静无波,可心到现在都还是紧紧的提着的,她很清楚今日之事有多千钧一发。   虽说她早早的就已经安排了牧野带着人在殡宫毕竟之道上等着了,但这秦院正却是个老奸巨猾的,为了躲避仇敌出了殡宫后就直接和他府上搬用东西出来的马车牛车在官道的三岔路口汇合,分走两个方向,而那两个方向后面又是一个三岔路,再分走。   到了最后一队人马分为了六股,这让暗地里追踪他的仇敌一时之间摸不着北,也让牧野等人犹如在河里捞珠,而且这排查之下这秦院正竟然没有在任何一队里。   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后,苏子衿才算出这老狐狸应该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上官道,而是从小道走的,而这能通往漳州的小道足有七八条,也不知晓他往哪里走,最后苏子衿只能赌一把秦院的心思,赌他会去樊城和府中的人汇合才走了这条路。   可即时她猜到了,时间浪费了这么多回身来追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追到的,若不是秦院正故意放慢了步伐给她这一个追上来的机会的话,一旦他进了樊城,再出城那就是四通八达的道了,她也没有再多的时间能追下去,这件事就只能作罢。   好在秦院正给了她这个机会,而这个机会也让她明白,秦院正是打算告诉她事实的,否则不会这般做。   “机会也要抓得住才能叫机会,郡主若是有一步没有走稳,这机会就插肩而过了,所以说,这个机会最终还是郡主自己把握住的。”看着神色淡然的苏子衿,秦院正到现在心里都还有些惊讶。   其实他这个机会应该说是给自己的,而且这个机会他很明白有多么渺茫,就三日的时间,苏子衿若是不怀疑太后死因,若没有去查出一个太后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若没有今日的聪明才智,根本就抓不住这个机会。   这件事,说更白些,他就是不甘心的赌一把,没想到,竟然真赌赢了。   “秦院正说的极是,若我其中有一环没能知道的话,今日也就不会能出现在这,坐在秦院正您这悉心装扮的马车上了。”苏子衿抬起手中的茶杯,浅酌一口后,眸色微微一聚,声音微沉道:“既然秦院正知晓我都知晓了什么,那也该清楚我为何找上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烦劳您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老夫知晓郡主为何而来,也知道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老夫已然在太后面前发过毒誓了,绝不能告诉郡主你,恕老夫爱莫能助。”秦院正淡淡的说着,拿起茶壶往苏子衿的茶杯里添茶。   看着这秦院正没有半点神色变化的脸,听着这茶水倒入的声音,苏子衿一时之间有些不明,这秦院正到底是什么意思,前脚给她机会,已然明了他是要告诉她了,可如今却说这般隔绝一切的话。   开口正欲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却见秦院正将茶壶提起,转身放回矮桌上,随着一声轻响幽幽道:“不过虽说老夫因着誓言不能同郡主言语那事,但却有一个故事想要说与郡主听,不知郡主可愿一闻。”   故事?   苏子衿心中愣了一分,看着秦院正眼眸里蕴含的一抹深意,握着手里温热的茶杯,明白了过来,淡然一笑颔首道:“愿闻其详。” 第536章 一个女人的故事   得了苏子衿的回答,秦院正倒也不急,不紧不慢的端起自己的那杯茶。闭上眼闻了闻。在寥寥白烟里,他想一个道骨仙风的道人一般,喃喃开口问:“郡主,你可知晓南疆是因何灭了国吗?”   “南疆?”苏子衿迟疑了一分。不知秦院正为何会提起南疆来,但隐隐觉得既然说出来了就必然是有联系了,便也如实道:“三十年前。因为当年进宫给太上皇的妃子用了蛊控制他人企图谋杀皇上,诸国觉得南疆巫蛊之术是个祸害。兴兵而起,历时三年最终南楚将南疆灭国。”   “非也。这不过是外界所看到的表面而已。”秦院正缓慢的摇了摇头,浅酌了一口手中的茶,睁开眼来,透过因风吹起的窗帘缝隙看着外面。似陷入回忆一般娓娓道:“早在五十年前南疆就早已经是名存实亡的一个空壳子了,南疆巫蛊之术在百年前可谓是无人能敌,也无人敢惹。但南疆人时代都喜欢和平。蛊虫大多数来说也都不是毒蛊,多为用于治病所用。   可随着变化,时势造英雄,弱肉强食之下渐渐的露出了大国之色来,南楚,西黎,北燕,东月初现锋芒,但对于南疆他们还是敬而远之,这本是互不相干,可和平的人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好战好胜的。   当年用摄心蛊控制权臣的君王是一个,而随后登基的另一位也是,只是他相比前者更加聪明些,并没明面而为,也不是对内而做,因为他的野心在更广阔的地方,想要一统天下。   可在南疆,人口本就不多,因为巫蛊之术让人忌惮才能一直安稳的存活于世,若是硬拼并不明智,所以这位君王想了一个所谓两全其美的计划,用女人作为利刃打入各国皇室内部,意图掌权或从内部摧毁。   这一系列所为都是在暗地里做的,国民在不知晓的情况下一个接着一个年幼女娃的失踪,对外宣称是贼人,实际上是专门集中到了一个组织训练,训练成一个一个美貌睿智的奸细,搭上准备好的身份和组织送往各国。   这种看似极为可行的办法实则愚不可及,君主只想到了女子可以作为利刃,却忘了人性和女子心里割舍不了的情愫,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女子,从未去过训练的森林以外的地方,心中难免惊异,再加上都是接近有权势年轻一代,偶有几个遇到缘分注定的那人,即使愿意毒发身亡也不愿按着君王的指使而为。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在几十个奸细里,有些失败,有些被发现,有些为情而亡,在这其中只有一对姐妹一直撑到了最后。   这一对姐妹当初被分派到南楚,分别作为两家人的女儿入选了当时新皇的选秀,姐姐容貌俊秀,性子温婉,更得人喜,当即就被皇上看中,但因为身份低微只封了宝林。   而妹妹年纪小,又相对来说任性些,自然是没有中选,但却遇上了当时城内最大的文臣世家王家的长子,长子对其一见钟情,几番追求之下抱得美人归。   姐妹二人一人侍在君王侧,一人窝在权臣枕,彼此之间配合起来是得心应手,很快这姐姐就步步高升,一跃成了直逼皇后之位的贵妃,而且是皇上的宠妃,虽说没有皇子却从死去的妃子那儿得来了一个继子,稳坐江山。   可到底是继子,在当初皇后的窜动下娶了皇后这一派的女子做正妃,姐姐手中没有适龄的女子与之抗衡,而恰巧这个时候妹妹接到了君王的命令,要毁了权臣,动摇南楚内政。   十年夫妻,权臣情深,妹妹性子又倔,未同姐姐说一声便向权臣袒露了真相,暗地里自行对抗南疆的势力,遍寻名医想要将体内的蛊毒清除,可到底无用,权臣虽说保住了,可妹妹却是死了。   直到妹妹死了,姐姐才知晓真相,心中自是恨透了南疆的狠毒,但却也明白自己的身不由己,但这姐姐在后宫多年,城府之深早已经是那南疆君主所不能掌控的了,表面上迎合君主的安排,暗地里将跟了自己十年的南疆派来的人一个个策反。   待时机成熟,以那南疆进贡来的女子作为导火索,引起了南楚对南疆的忌惮和反感,这仗自然就打了起来。   南疆这十多年以来手伸得过长,早已经引起了各国的不满,南楚一出兵,自然的各国也就揭竿而起,战事之下即使南疆有巫蛊之术也敌不过这千军万马,加上姐姐透过人将十多年前女娃失踪的真相露了出去,民心尽失之下这仗如何大的下去,很快就败了,南疆也就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南疆不过只是空有名字而已。   南疆被打败后,没有了君主的控制,早被被姐姐派去南疆的人顺利的找到了蛊毒的解药,可即使解除的束缚姐姐也已经走不出这深宫,只能为日后做打算,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手中的继子。   要控制,就要走内权,选择之下姐姐选中了妹妹留下来的女儿,暗地里从小让王家培育,就是为了成为继子的正妃,下一任皇后。可皇后派来的女子也不弱,一直稳居正妃之位,姐姐不忍孩子落到侧妃之位,便一直把其压着,从十岁一直压到二十来岁等到继子登基,正妃死了才得以成为正宫皇后。   姐姐本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继子得了皇位,自己成了太后,妹妹的孩子成了一国之母,也算都有了交代,可偏偏这孩子却不这样想,孩子自小得太后教诲,心计极深,即时心中不满也未说出口来,可日积月累之下,一次又一次的不合之下,两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大。   孩子恨太后,可为什么恨却不为人知,只是太后也觉得对不起她,一步一步的退让,直到最后,孩子为了夺位,为了铲除异己,借着一场宴会声东击西的对太后下了蛊毒。   南疆出身的太后当即就知晓自己中了蛊,可却不言语,明知孩子的目的是要她的命可却也要成她的事。   中蛊之后,太后不久就染了风寒,蛊毒顿起,本打算就这样如了孩子的意算了,可太后心中在意的另一个小女娃却身处危险之中,太后放不下心,只能以汤药维持,强忍着毒。   噬心之痛,常人难以忍受,即使有汤药为此可也是只能止住一时。   太后一拖再拖,身子日渐垮掉,内脏就更是破烂如簸,可她却依旧要撑着,还要求身边同她一道从南疆来的太医用蛊虫活血,让她的气色好些。   不仅如此,为保小女娃万全,太后还让太医制作了一剧毒的毒药,为了让太后能好受些,太医制了一瞬就能要人命的药来,与其让太后这般受苦,倒宁愿太后借着这事解脱了。   可到底这女娃得天庇佑,太后安排的事十分顺利,加上女娃身后的人也有本事,女娃到底有惊无险,而太后自就完完全全为身为皇后的那孩子考虑了,停了药,打算等到时间而亡。   但皇后却觉得不够,因为对手的变化,竟然要求太后多撑几日,等到除夕夜当着众人的面死,更要求将一切完完全全的落在对手身上。   太后自也应了,拖着那残破不堪的身体,服下了皇后送来的新蛊虫,容光焕发的去了宫宴,不负众望的在宴会上毒发,受太后所托的太医自是按着皇后所安排的,推波助澜将一切推向皇后早已经安排好的一切,置对手于死地。   最终,太后从那非人的折磨中解脱了,皇后也如了愿,不甘心的嬷嬷违背誓言给小女娃指了路,路的尽头得了一个女人一生的故事,这样一个故事,郡主觉得如何?” 第537章 滚轮   苏子衿早已经是心底发凉,震惊不已了,面对秦院正突然的问话。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竟然是这样。太后竟然是南疆奸细,南疆战事是太后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给妹妹报仇,而皇后与太后更是姨母和侄女的关系。而且还是皇后对太后下了毒手。   太后为了她一直坚持到祭祀之后,甚至当初打算一死来阻止天婚抓阄的进行,而到最后皇后还将太后折磨致死。就是为了彻底扳倒柳妃……   一切的一切像一把又一把的巨锤打在她心头,除了震惊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为什么?您为什么愿意把这一切从头到尾的告诉我?”虽说苏子衿如今心中都还是震得直发颤。可理智尚存,她很清楚秦院正今日所说的话句句致命。就光太后,他两人是南疆奸细这事就足以毁了不少人,更莫说之后所做的事了。   “因为老夫和那嬷嬷一样,觉得不甘。即使太后心甘情愿的受着一切,可老夫不想这件事就这样过去,郡主得了太后的恩。如今该还了。这件事老夫只能依托郡主。再说了,就算郡主黑心要反咬老夫一口,可这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秦院正将手中的最后一口茶饮尽,缓缓放下,运筹帷幄。   瞧着他这般,苏子衿算是彻底明白了,这秦院正哪里是平日看着的那么不会看脸色,正直不知变通,而是一只一直伪装着的成精了的老狐狸。   也正是他这么多年装的这么好才能这般顺利的不被皇上怀疑的推波助澜,如今他更是算准了她的心思,恰当得宜给她露出自己的心迹也给了她威胁和压力,恩威并施之下容不得人拒绝。   “秦院正真是真正的大智如愚之人,这话我已然明了了,该如何做我也清楚,感谢您的告知和信任,您的期许也且放心,我欠了太后太多,这一次必然还,您且在漳州,不,是南疆等着消息吧。”苏子衿将手中的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起身无声行礼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可还没来得及迈步,秦院正便不紧不慢道:“郡主,敢问一句,当初在六皇子府医治柳贵嫔的那小医女是不是如今在你手下。”   苏子衿停住了那欲提起的脚,略有疑惑的转过身,点了点头应道:“的确在我府上,但不知秦院正问起她来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当不起,那女娃娃的医术只怕都在老夫之上,老夫一直想着若是有机会同她讨教一二,可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但想同郡主说一句,此人必要留在身边,对你是大助。”   秦院正说着,转过身从身后的一个隐秘的盒子里拿出一本看上去有些旧的书来,递给苏子衿。“此乃南疆数百种蛊的症状解法,虽说不全但却是老夫毕生所学,就当临行前送给郡主的礼,望郡主交给那小医女,日后助郡主你一臂之力。”   听着秦院正这话,苏子衿顿时觉得这眼前看上去轻薄的书有千金重,一个医者,特别是南疆蛊师,将自己毕生所学的解蛊之术交给别人,这比任何金银财宝都贵重。   苏子衿想要拒绝,可还不等她开口,秦院正就补上了一句:“郡主莫要多有顾忌,老夫老了,衣钵总是要传下去的,也是想借郡主之手强收一个医术了得徒弟,郡主就当了老夫的心愿。”   这话一出,苏子衿是拒无可拒,也知晓秦院正的决绝之意,只能伸出手,双手郑重的接过,福身行礼道:“那我便替宋医女一道谢秦院正了,宋医女是个重情义的人,必然会认您这位师父,待这一切了了,我必然同她一道去南疆探望您,正式拜师。”   “那倒是好了,那老夫就在南疆等着郡主和我那好徒儿了。”秦院正笑着抚了抚自己不算长的胡子,“好了,时辰不早了,老夫这一路得赶着时辰,郡主也不可多留,且就此别过吧。”   苏子衿自然明白秦院正这么说实际上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毕竟如今柳妃倒了,皇后要起势就必然以雷霆之势压下太子,她的处境自然就不好,绝不能落下一丝一毫的把柄来。   “好,望秦院正一路平安。”   苏子衿颔首一礼,将那书收入袖袋里,转身撩开一跃而下,重回自己的马车上,扬长而去。   两辆马车越来越远,似将这发生的一切一点一点拉开,最终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   和秦院正分道扬镳之后,苏子衿并没有急着回金陵去,而是在途径殡宫前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因为太后今日刚刚入殡宫,女眷是不能进去祭拜的,只能站在山脚下,远远的看着那两边不断敲击着古钟的殡宫,而这一站,苏子衿就站了半个多时辰。   回想起种种来,她心里有些苦涩,更有些迷茫。   前世,直到她死的时候太后都还依旧活在郡阳行宫内,今世却这般痛苦的死去。   自她重生以来,很多事都变了,她很明白,从她重生那一日起就注定要改变很多,一件事就会牵连另一件,诸多叠加在一起就会造成一个巨大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以往她不会去过多在意,可如今,她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好还是坏了,她救了许氏,护国侯府,改变了很多,可却因此把太后逼上了绝路。   这样的改变,真的好吗?   苏子衿心里没有答案,好的她不想舍弃,即使再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如此做,可坏的,她却也内心不安。   “小姐,好些了吗?时辰不早了,再拖下去只怕宋医女顶不住了。”眼见着苏子衿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冬梅忍不住提醒一句。   听着冬梅的话,苏子衿明白她不能多耽搁,也不能多考虑,事情已经变化了,这滚轮就在身后,容不得她停,只能继续往前走,如今事已经成了定局,正如君故沉说的,她不能万事都面面俱到一肩挑起,她能做的只能是弥补。   或许太后并不想她这么做,可她必须这般做,就当是负了太后吧,皇后的命,这次得由她取了。   “走吧,该回去了。”转身一拂袖,苏子衿钻进马车内,再度推动自己这条路上的滚轮。   (亲们中秋快乐!今天要记得吃月饼哦!) 第538章 太夫人被送走   回到金陵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马车一路驶入护国公府内,借着这还没来得急点灯的昏暗。苏子衿和冬梅二人顺着小道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内。   夏荷早已经按照吩咐将院里的丫鬟全数安排到了后院去做事。这让苏子衿方便行事的多,走入院门后就不必急着钻进去了,放慢的脚步一如平时一般缓缓走上阶梯。   只是看着眼前这紧闭的房门有些疑惑,这就算是要避人耳目也不该将这房门紧紧的闭着呀。门外也不站个人,反倒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怀疑其中猫腻。   虽不知道宋医女他们这么做是无心还是有意,但如今她回来了也无需在意这些了。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跨脚入门。就见到自己的脸从右侧的帘子后面露出来,看着她。   愣了一分后“自己”一把将脸上那人皮面具给撕了。露出宋医女的本来面目来,快步上前拉着她一边往里拽,一边急不可耐道:“我的姑奶奶,废了我三张面具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这主你还是自己来做吧。”   “做主,做什么主?出了何事?”苏子衿不安的问。被她拽进里屋内。看着同样面色焦急的夏荷和御风,她就知晓这事必然不小。   “的确是出事了,但不大,不过我可不敢做主这事。”松开苏子衿的手,宋医女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了茶,一口喝了个干净,喘了口气道:“夏荷说安排在苏家的人来了信,说苏尚书今日将府上的太夫人给送走了。”   “把太祖母送走了?”苏子衿惊得眉头一蹙,心中诧异不已,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眼前三人的神色,无不在告诉她并没有听错。“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荷,具体你来说,我已经被你们吵得头疼了,记不清了。”被吵了一个时辰的宋医女蹙着眉摆了摆手,将一切交给夏荷。   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了,夏荷自然不敢再耽误下去,连忙一五一十道:“回小姐,申时的时候突然接到外面人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是苏家出事了,苏尚书以让太夫人养病为由要把其送去平信的庄子里,和老夫人一道。”   送去平信的庄子养病?   苏子衿不由得心中冷嘲一声,苏成这个借口也太过烂得离谱了,平信那是哪儿,是苏家离金陵最远的庄子,夏日炎热,冬日冰寒,去那儿养病只怕是会反倒养出一身的病来。   再则说了,太夫人身子一向硬朗,风寒都少有染,哪里会有什么病儿需要去外修养的,而且她也一直有埋在苏家的眼线,也没有听说太夫人生病的事。   最重要的是,苏成有这么烂的借口把太夫人送去那平信的庄子对于他来说可不是好事,这金陵城里的人都不是瞎子,这样的事一眼就能看透了,加上南楚最重的就是孝道,当初送老夫人去平信,老夫人嘴上都说这是自己自愿的都还被人有所诟病。   如今苏成的名声一落千丈,好不容易靠为苏子衿天婚的时候恢复了一些,如今这么一弄岂不是将这恢复的一点都给彻底丢了吗?   苏成最重视自己的仕途,而这仕途最看中的一是能力,二是考绩,这考绩里最重的也就是名声,苏成这样就等同于在自己亲手斩断自己的仕途路,他绝非这样的人。   这事,绝对不简单!   “这件事事先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奴婢接到消息后立即就追问了,那人说事先并没有什么征兆,一如往常,只是原本出外去庄子收租的吴管家突然早早的就从外面回来了,急忙跟苏尚书进了书房,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然后苏尚书就去了太夫人那,没一会就说要送太夫人去平信了。   奴婢知晓小姐与太夫人情深,想着让宋医女出个主意,以小姐您的身份把太夫人留住,可宋医女说万一出了事您又没回来不好收场反倒惹麻烦。御风想出去寻您回来,可宋医女也不让,怕他出去被人跟着,反倒暴露了你。   咱们三人寻思了半天,这主意定不下来,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只怕太夫人都已经出了西郊到秦城外了,小姐,您说现在咱们怎么办是好?”   “太祖母已经出城,我又非苏家人了,这等说来是家事轮不上我管,不过也不必担心,苏成绝不会对太祖母怎么样,且派几个可靠老实点的人暗地里跟着,护着点太祖母。”   苏子衿倒是不担心太夫人,虽说苏成这人自私自利但到底有几分人性,当初对老夫人即使不满也是多般忍让,何况是太夫人呢。   不过苏成急忙将太夫人送去庄子这事怎么想怎么都奇怪,而这一切的起因开来就是在这个吴管家身上了。   苏子衿很清楚苏府收租,春初是收租最忙的时候,吴管家要亲自带着帐房的人去临近的几个庄子收取田租,要算去年的收成收取分红,这是个麻烦事,一收就要半月之久,每日都是从早到晚,能让吴管家放掉这事突然回来,可见是他是从外面得知了什么,或者是得了什么别人给的东西。   而苏成听了那话,看了那东西就做了送太夫人去庄子的决定。   所以整件事里,这个吴管家到底在外面得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尤为重要,解开了这个结,一切就能看个清楚了。   “冬梅你和牧野带几个人,暗地里去查一下这个吴管家今日的一切行踪,能多细就多细。夏荷和御风去信房里外等着,主意来往的信件,莫错过了。”   “是!小姐(夫人)。”四人已经觉出这件事不是小事了,自也不敢耽误,立即一道出了门,各自按着各自的命令往不同的方向去。   看着那四人疾步而去的背影,宋医女缩了缩脖子,坐下身来,眨巴眨巴了眼问:“郡主,这件事看上去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小呀。”   宋医女原以为就是苏成不孝想了个法子把家里的太夫人给送出去,可如今看苏子衿这一番问话和安排,这件事仿若大了起来。   “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具体如何要看之后的答案了,我倒是希望是一件小事。”苏子衿缓步走到窗前,看着乌云盖月的天空,心里总觉得不安,总觉得风雨欲来。 第539章 柳妃是要背水一战了   虽说时过境迁要查一件事有些困难,但牧野和当初君故沉送给苏子衿的那一百号人都是由天知阁训练出来的,收集情报的本事自然不低。子时未到。牧野就和冬梅一道回了来。   这消息自也是查了个清楚,只是和苏子衿的愿望事与愿违了。   这件事,小不了。   根据牧野等人调查回来的,吴管家今日是收租的第二日。这打头的几日正是最忙最不能脱手的时候,一大早吴管家就赶去了北郊的庄子上,正和那租地的大农户算账的时候。一个做工的一不小心就将手里的汤面撒到了吴管家身上。   吴管家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那做工的一边一个劲的赔礼一边给吴管家擦。可吴管家哪里会就这样算了,一脚踹开那人不算还要人赔他三十两银子。   做工的哪里能拿得出三十两来。最后几个好心的帮着一道东拼西凑才凑出三两来,大农户帮着出了三两,说了不少好话后吴管家这才松了口,去庄子的木屋里换衣裳。   可就这换衣裳的半盏茶时间里。出来后吴管家就说府里有事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之后的事便就是苏府内眼线所见了。   查到这里,冬梅和牧野之人就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那打翻汤面的做工的农民身上了。可询问之下那农民确实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正当两人不知道该不该收手回来报的时候,一道带去的人却在庄子外的树林里发现了一奄奄一息的农民。细问之下才知晓那人发现一道做工的人是假冒的,询问对方到底的谁的时候那人就下了毒手。   根据那农民描述出来的那人的容貌,在柳府内呆过的冬梅一下子知晓是柳二老爷身边的小斯了,而这个小斯所假扮的农民就正是今日给那撒了汤面的农民筹钱的其中一个。   在那庄子里的木屋里仔细搜查之下,也发现了一块银子的碎块,但并非银子,而是渡了银的空心盒子,由此可见吴管家拿到的东西就是这里面的,也就是说,柳家二房给苏成送了什么东西去。   而柳家二房背后的就是柳妃,这时候柳妃已经是离死就差一步了却还能让柳家二房暗地里联系苏成,而苏成却也办了事,可见这其中出了大事了。   “小姐,小姐,柳丞相来了信,竹筒上还画了个红梅图案。”正当苏子衿眉头紧蹙,盘算着宫里到底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柳妃打什么算盘的时候,夏荷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抬起头来,夏荷和御风已经走进了里屋来,连忙将手里的竹筒递给她。   看着竹筒上那红梅图案,苏子衿心中一咯噔。   红墨点在竹筒上便就是代表的急,朱砂画图代表的便就特急,而这春日里画梅花代表的则是临近凋零,更是急中之急。   而且她与柳石当初早就约好,彼此之间通信为了保证不被人发现一直都按着柳石给的那张羊皮纸地图送去该送的地方,从未信鸽传信,如今柳石这般做,可见这事只怕是容不得他多做安排了。   连忙接过竹筒,将里面的信纸取出,展开来一瞧,苏子衿更是惊得瞳孔倏然一紧缩。   她远远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依照柳石信中所言,昨日柳妃不知怎么就闯入了御书房,当着几位大臣的面大呼冤枉,指出一切都是萧玉兰的借刀杀人,拿出各种证据来。   萧玉兰对太后不敬,心存恨意这是金陵城里人人皆知的,若说她害太后的确能让人信几分,加上柳妃拿出来的证据,当着几位大臣的面,特别是当着柳家两兄弟的面皇上也只得召萧玉兰进宫来。   没成想萧玉兰支支吾吾说个不清不楚,让人怀疑不说,更在她府邸里找出她研究蛊毒的痕迹,这一下萧玉兰自然是摆脱不了罪名了,两人都有嫌疑,要查起来就是个长远的事了,要定罪就更是远了。   柳妃这一招以退为进走得极好,虽说不知她是如何说动了萧玉兰来为她分担一部分怀疑,把皇后套下来的死罪给拉分开留一丝生机的,但她的确争取到了时间。   不过这时间到底长不了,柳妃当着几位大臣这么做等同于逼迫皇上,在皇上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再加上为她分担嫌疑的是萧玉兰,皇上又岂会把罪名落在萧玉兰身上呢,到头来柳妃还是个死。   那么柳妃争取这点时间做什么呢?   柳妃不傻,苏子衿也不傻,事到了这个地步,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柳妃是要背水一战了。   如今不用去看那小斯送去给吴管家的东西是什么都能猜得出来必然是柳妃的行动计划。   在宫内,柳妃用萧玉兰争取出时间来,让皇上既不能把事闹开明着查也不能暗地里无声无息的斩杀她;宫外,由柳长坤开始串联起柳妃身后的势力,准备夺权,只有这样柳妃和柳家才能活,这也是为什么柳石不告诉皇上而把事告诉她的原因。   所以今日才会有苏成送太夫人去平信的事,表面上是不孝,实则却是护着太夫人,平信是离金陵最远的庄子,即使苏成最后跟着柳妃输了,要满门抄斩这太夫人也能多活几日。   而苏成之所以这么急着办,可见柳妃的计划也很急,而最近能让柳妃好下手的时机就是只有一个,二月初一的春猎!   春猎是南楚春日里最大的活动,皇室对其更是尤为的喜欢,从太祖皇帝那立下的规矩,二月初一为春猎,八月初一为秋猎,上至皇上,下到金陵内的九品芝麻官都要前往皇家猎林狩猎一日。   这是柳妃最好的机会,加上这次太后大丧,虽说二月初一已经过了二十七日的大丧期,可到底不可太过盛大,这兵将自然就不能过多,而那猎林又地貌广阔,容易藏人。   只是这柳妃到底太急了些,这皇权之争原本就已经越来越快了,她这一出手便就是整个挑了起来,若她输了,皇后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她赢了,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而她和太子,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牧野,你立马去一趟天知阁,告诉君故沉有急事,让他立马回来。冬梅,你连夜去一趟城南的药房,告诉那打杂的小学徒,让他马上传信给太子,让太子明日辰时去沉香小筑。   夏荷,你给木婉清飞鸽传书送信去,让她想个办法让苏成把方姨娘和苏颖给赶出来,最好从族谱里除名,也告诉苏颖一声让她照做,至于方姨娘那边就不要说了。”   “是,小姐(夫人)。” 第540章 还有机会   子时,即使是已经入了春了,可这夜里这风也还是刺骨的。特别是在这清清冷冷的冷宫内。听着夜风的呜咽和那些个女人的凄厉哭声,看着那摇曳的烛火,柳妃是怎么都睡不着,拿着手里的剪刀挑着里面的蜡油。双眸映照着火光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就在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之后,门被推快来,衔玉快步从外走进来。福礼后立在柳妃面前,低着头低沉道:“娘娘。今夜黄美人按照您的吩咐同皇上说了您的好话,惹得皇上大怒。当即冠上了一个冲撞圣上的罪名,降为了选侍,这日后只怕是不会得宠了。”   衔玉的话刚刚落,柳妃手中的剪刀正好剪断烛芯。咔嚓一声轻响,烛火一摇曳,让衔玉心里一咯噔。硬着脖子是一口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静候着。   约莫着过了五个呼吸的时间,柳妃才缓缓将手里的剪刀落下,看着那烛火似自语道:“皇上真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寡义,说降就降,一分机会都不给,只是这黄美人倒也好,到底不用住在这冰冰凉凉的冷宫里,听这永无止境的啼哭声。”   “娘娘…”   衔玉欲安慰柳妃,可话还未说出口,柳妃就抬起了手截断了她的话道:“别用这等口气和本宫说话,没什么好安慰的,本宫也还没落到和后面那些个疯了的女人为伍的地步。”   “是是,是奴婢该死,胡乱开口。”衔玉连忙轻掌自己的嘴。   “本宫这一番不是生就是死,不必受着每日每夜的折磨也是一件好事。”听着那外面的啼哭声停了下来,柳妃才将视线从那烛火上移下来,转身看向衔玉,沉声问:“说吧,宫里如今到底什么个情况。”   “回娘娘,皇上那边是勃然大怒,从黄美人宫里走了之后就回了干清宫,召了兵部侍郎,邱大将军,御林军都统连夜入宫,如今都还在殿里,想来是商讨春猎护卫的事。”   “护卫?”柳妃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是商讨如何防住本宫的事吧,皇上自也不傻,自然清楚本宫如今是要放手一搏了,事闹到了这个地步,他现在动不得本宫,也阻不了这事,自然要防,想到时候击败本宫,给本宫冠上个乱臣贼子的名号。可惜呀,终归有遗漏。”   “是,皇上算错了,一切都按娘娘您安排的,若是皇上把兵力都调动到自己身边,娘娘的事就更加好办了,到时候定能杀皇上一个措手不及。”   “莫说的这般容易,皇后那边呢,可有动静。”一说起皇后二字,柳妃眼眸里倏然就爬上了阴狠来。   “皇后那边接到昨夜的消息后倒是平静,不过咱们的人说今日一整日路月都不再坤宁宫内,皇后必然也是行动了,柳二爷方才也让人送了信进来,王家那边有了动静,似在调兵。”   “皇后向来城府极深,计划也是周密,本宫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的被她算计了,要不是有萧玉兰这步棋在,本宫只怕就要如了她的意被她定罪死在这冷宫里了。   她也是好手段,本宫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让太后以死相帮,只可惜,她也是小看了本宫了,就她有这暗计吗?这一次本宫要一五一十的全数还给她,即时本宫赢不了,也不能让他王宁月赢!”   “娘娘放心,皇后这一次定然是翻不了身了,那四皇子已经把那毒给喝下去了,即使那一日没能坠入陷阱也活不了了,皇后的剑都已经碎了,拿什么跟娘娘争。”衔玉落井下石的冷笑一声,和柳妃看起来极像。   “萧落宇喝了毒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可萧落尘和萧落净那一边可不能耽误,时间不多了,让我哥哥抓紧着点,切记莫让大房的人发现了。”   “是,奴婢明白,这就去办。”   ……   丑时,随着一声鸡鸣的响起,桂芳院内的苏灵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看着这帷幔内的一片昏暗,听着自己的急促的心跳声,费力的轻声喊:“水…水…水……”   这声音是一声比一声小,可苏灵珊的脑袋却是一点一点的开始清醒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是在这破烂的桂芳院里,没有人会来伺候她,更没有人会理她,让她的心一下子凉下来几分。   她原以为,刺杀了苏干能算是为萧落尘出了一口气,讨好他几分,让自己的日子能过得舒服一些,虽说一切起初的确是按着她想的来的,苏干遇刺那两天里她的确好过了不少,更是忍着那刺骨的疼把萧落尘伺候得无比舒服了,眼见着他都应了她让她从这桂芳院出去了,谁知晓薛家却送来了一个小浪蹄子。   萧落尘忌惮薛家和德妃,自然要宠那小浪蹄子几分,虽说没有再对她虐待,可她也没能走出这桂芳院,眼见着那小浪蹄子开始得势,她却也没得办法,还被那小浪蹄子陷害了好几次,越发的得罪了萧落尘几分,导致最后无人问津。   被那卫丽刺了一刀后,只有一个大夫来随意给她包扎了一下就算是过了,如今伤口溃烂,高烧两日也没有一个人来管过她一分,能做的就是躺在这散发着腐烂味的床笫之上等死。   这让苏灵珊不免觉得悲凉,她从一个明明眼见着就要登上嫡女之位,嫁给七皇子,日后成为皇后的人仅仅就用了几个月就落到了这成为妾室,受尽苦难,最后只能等死的人。   这样的落差到如今她都难以接受,可又还能做什么呢?   “三小姐,来,水。”正当苏灵珊眼里的泪滑落而下,准备闭上眼继续等待死亡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手揽过她的脖子,将她扶起一分,将那茶杯递到她的唇边,温热的水喂入口中,顺着喉咙而下,顿时让她舒服了不少。   “你…是谁?”看着那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人,苏灵珊有些恐惧,活怕是萧落尘突然来了兴趣今日来虐待她。   “三小姐莫怕,是柳妃娘娘让奴婢来看看三小姐您的,治伤的药和发烧的药都给您带来了,娘娘让奴婢托话给您,等您好些了,五日后去城北的四合院,七殿下在那儿等您,您的苦日子,要到头了。”   听着这话,苏灵珊的眼里焕发出了光芒来。   自那天婚的事落空后,她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柳妃的信儿,本以为她没弄成事,萧落尘也没控制住,柳妃是彻底的放弃她了,没想到竟然等来了。   “奴婢不能就留,三小姐可要坚持住,用不了多久,您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七殿下的正妃之位还等着您呢。”那人将苏灵珊放下,转身放下帷幔就没了影。   苏灵珊也不管她,看着这刚刚能压死人的昏暗,此刻满心雀跃。   她的好日子要来了,正妃之位,后宫之主,一切都还在,她还有机会! 第541章 这一次,真是好难   初春的第一场大雨终于是下了下来,从卯时起就如同天破了一个洞一样,无尽似的雨水是瓢泼而下。伴随着那乌云里不断闪现而出轰鸣不断的闪电声。无比的压抑人心。   而在沉香小筑那间属于苏子衿的房内,气氛相比起外面的雨天更加凝重几分,仿佛巨大的山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一道闪电从窗外闪过。巨大的轰鸣声震着耳膜,刺眼的强光显得萧落净的脸色是越发的白,一双瞳孔更是止不住的收缩。看着眼前桌面上卷轴记录的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消化这突然砸下来的变化。   过了大约半刻的时间。他才渐渐收会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脸肃色的苏子衿和君故沉,吞了一口唾沫,有些难以相信问:“这事千真万确?”   “殿下难道觉得我会未确定就贸然叫殿下来不成?此事虽说皇上必定是封锁了消息的。但殿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不是吗?”苏子衿知晓萧落净很难接受,甚至不想去接受这个事实。毕竟这就像一块突然从天上投掷下来的巨石。砸在他们刚刚才铺就的路上,砸了个稀碎,可这就是事实。   “本太子的确是有收到风声,但仅仅只是柳妃夜闯干清宫为自己辩驳,没曾想竟会如此。”萧落净的确有收到那日传出来的消息,可皇上将此事封得是极好,他根本查不到一分,德妃那边也是同样,原以为可能就是这件事生变了,柳妃或许又要逃出来了,可没成想过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几乎毁了他们所有计划。   “殿下,不管你有没有想到,如今这件事都已经成为事实了,其会导致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君故沉伸出手将那卷轴更往前推了一分,让萧落净看清事实。   萧落净自然明白君故沉这一举动是什么意思,闭着眼,紧蹙着眉,用力的点了点头。   “本太子明白,结果就是皇权之争打响了,柳妃这次背水一战不仅仅是她自己,皇后,咱们没有谁能豁免,特别是咱们如今的实力,更是难。”睁开眼来,抿了抿唇,萧落净彻底冷静了下来。“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迎战了,说吧,你们打算如何做?”   “咱们并不能如何做,这件事除了知道柳妃打算背水一战,可能在春猎动手之外一无所知,这样的情况下任何打算都是没有用的,不过咱们自也不能坐以待毙。   今日找殿下来,一来是告诉殿下这件事,二来是希望殿下暂时停下招揽群臣的事,这个时候很容易混进柳妃或者皇后的人,太过危险了,抓住手上可以信任的,准备兵力,再看事情如何发展。”   “郡主的意思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咯?”萧落净看着苏子衿脸色露出的一丝无奈,苦笑一声道:“咱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被动。”   “等咱们能化被动为主动的那一天,咱们就已经赢了。”苏子衿眉尾一挑,话是有几分气势,可嘴角却掩不下苦涩,而谁的心里都清楚,他们如今想要化为主动除非在这次的风波里活下来,然而他们是这场风波里相对来说弱的一方,要活下来,谈何容易呢。   “也许不会太远。”萧落净即使心里清楚这次他们有多难,可也不想去拂了这谁也不会去相信的希望,淡淡一笑,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   看着萧落净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微微张开唇想说什么,可在他跨步出门的那一瞬间还是闭上了。   话已至此,她和萧落净心里都很清楚如今他们的处境,也知晓该如何做好自己的事,若再说多话反倒会把这彼此营造出来的假希望给捅破。   即使都知晓是假的,可也当是个希望吧。   只是转过眸,看着这桌面上的卷轴,这希望又沉了一分。   这一次,真是好难。   “别多想了,离春猎还有二十来日,总归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这件事也未必就这么难。”看着苏子衿愁眉不展,君故沉伸出手将那卷轴卷起,可见她依旧松不开,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笑言道:“衿儿,这事到底还有一段时间,可咱们的婚事可就只有十来日了,你是不是该先考虑考虑我呢?再过十来日我可就是衿儿的夫君了呢。”   虽说君故沉语气是轻柔的开着玩笑,可这话落入苏子衿的耳内却让她的心狠狠一颤,愧疚顿起。   的确这些日子来她先是忙着苏干的事,后是太后的事,中途即使说有空档可也半点没有去为考虑一分婚事的事情,至今她都还没看过嫁妆的礼单和嫁衣的样式,明明知晓君故沉对于这婚事有多在意,却……   “是我没有来得及考虑,回去之后我会着手开始准备的。”苏子衿低头歉语,不敢去看君故沉的眼眸。   而她这突然的歉意倒是将君故沉惊了一跳,原本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件事来逗她一分,免得她在那牛角尖里钻着,原以为她听了会笑骂他一句,或是推他一把说他不分轻重,可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苏子衿的奇怪是日渐加重,实在让他心中担忧,担忧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未能掌握的事,如今的幸福实在让他觉得不真实,让他害怕,怕有一日等他习惯了这样的幸福,转瞬却不见了。   不论结果到底是如何,这一次,他要问个清楚明白,哪怕……就此停在这儿。   “衿……”   “主上!主上!”君故沉才刚刚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轻微的音来,外面就传来了牧野急呼的声音和那急促的脚步声,转瞬就推开了门,冲了进来,急急的呼了几口气道:“主上!出事了!”   “何事!”见牧野如此着急,君故沉当即心头一惊,这个时候正是万万不能出事的时候。   “西…”牧野焦急之下顺口就要说出来,可在第一个字说出去的那一刻就想起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看着君故沉。   虽然牧野未说,可听到那个西字就知晓他所说的是那一边的事了,的确是一分都耽误不得,可正欲起身却有些不放心的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挣扎着要不要开口,可为等他多考虑一分,苏子衿就急色催道:“不必担心我,我随后就回府去,你且去忙你的吧。”   “主上!此事真得您亲自去,耽误不得了,易公子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苏子衿的话和牧野的催促交织在一起,最后不得不让君故沉再一次将那想要问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咬了咬牙,嘱咐道:“此番我可能要离开金陵几日,会一直同你保持书信,不必担心。”   “我知道了,去吧。”   君故沉点了点头,站起身,俯身在苏子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转身便带着牧野疾步而去,看着飞快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苏子衿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窗外那丝毫不停歇的大雨,神色渐沉。 第542章 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凉不下的心   君故沉离开之后,这时间过得飞快,正如他离开的时候所说的那样。每日都给苏子衿送来信。让她清楚他因着西黎那边的事回了夜魔国,但具体书信里不好同她说,等回来再一五一十告诉她。   对于此苏子衿倒没有什么好奇的,夜魔国是灰色地带。和各国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君故沉这般急急的回去处理西黎的事必然是因为这件事和镇国侯案有关,否则他不会放下崔大人这边亲自回去。   她好奇的是君故沉到底是如何做到让这信能每日都送来。毕竟夜魔国和金陵相隔甚远,就是飞鸽传书都要四日左右的时间。   不过对于她的疑惑留在金陵的御风是无法回答他的。只说他也不知道,就是自然有人传到他手上来。每日一封,这让她不得不暂时把这个疑问留在心里,放下手里今日送来的信,转而询问刚刚从外回来的夏荷:“怎么样了。事办得如何了。”   “回小姐,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今早二小姐当着苏尚书的面冲撞了木姨娘的肚子。木姨娘当即就摔在了地上。动了胎气,苏尚书气得当场就扇了二小姐两巴掌,没等木姨娘说出那些给二小姐想好的罪名苏尚书就直接扬言要吧二小姐给赶出去,二小姐乘热打铁的顶撞了两句,苏尚书当即就把她从族谱上划了去,勒令她和方姨娘明日离开苏府。”   “罪名都还没按上就要把苏颖赶出去了,看来苏尚书对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视,不论男女都要把最好的位子腾出来。不过想想也是,他知晓了德妃和太子是一派,自然反应过来苏颖和薛仁的订亲是个圈套,又岂会留下苏颖,而这时候恰恰是个机会。”苏子衿一边摇头冷嘲,一边拿起桌上今日送来的嫁衣样式翻看起来。   “苏尚书真真是绝情,即使二小姐和薛家公子订亲了可也不碍着什么呀,当初赶走咱们的时候好歹还有一个毒害的借口,如今对方姨娘和二小姐连借口都不用了,就因为撞了那么一下就这样,十多年的夫妻,二小姐也是他的亲女儿,那木姨娘才入府几个月呀,真正是让人想不通。”夏荷实在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对子衿的妻女绝情成这样,就为了一个相识不到半年的女子。   “这就是人性,也是感情,苏尚书对木婉清是真情,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所以其他的自然就绝情了,也顾不得了,只可惜,他到底也是痴心错付了。”   “小姐为什么这样说,难道那木姨娘不会对苏尚书有真心吗?苏尚书对她可以说是宠在了手心上呢,大夫人才刚走,他转身就让木姨娘搬到了主院,在府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呀。”   “木婉清何等聪慧的女子,又岂会被这些虚的东西绊住脚呢,她看得更远,所以她如今才会愿意帮我这个忙。”苏子衿浅笑着翻动著书页,心中完全明了木婉清的心思。   她已经离开了苏府,也早就断了对木婉清的控制,木婉清不必再受命于她,完全可以不帮她这一次,可她却爽快的答应了,而且赶着日子就给办下来了,是因为她嗅到了危险。   身为苏成心尖上的人,苏成必然不会将这样的生死攸关的大事瞒着她,这一战,不止苏子衿和太子难,柳妃也好不到哪里去,木婉清绝不会为了苏成去赌这一把,她想要逃。   而她无权无势,莫说是逃了,就是她如今想要出金陵城都难,苏成绝不会放她走,那么她能倚靠的就只有苏子衿,所以,她爽快了答应了下来,让苏子衿欠她一个人情,而她很明白苏子衿的性子,定然会还她这个人情。   “一会抽个时间去给木婉清回个信,告诉她查出那日吴管家交给苏尚书的东西,我必然保她安然。”苏子衿说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左边书页上的嫁衣图样,递给夏荷。   接过图样书,夏荷对于苏子衿说的话是一知半解,不过她也知晓到这里就不该问了,于是把心里另一个问题问了出来:“小姐,您让苏尚书把二小姐和方姨娘这么赶出来真的好吗?上次方姨娘被赶回方家的时候可不好过,而且,这次她似乎不能接受,现在都还在木姨娘院里跪着哀求呢。”   “今昔不同往日了,苏颖和薛家定了亲,方家哪里还敢亏待他们母女,苏家和薛家孰轻孰重他们还是省得清的。至于方姨娘……”苏子衿站起身来,拿起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个红漆木盒子,一边往外走,一边似叹道:“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凉不下的心,等她心彻底凉了,自然就能接受了。”   说着苏子衿迈步走出房门,看着那天空之上这几日里来难得的蓝天白云,心却有些坠坠的,想到方姨娘,不免回忆起前世的自己,只是相比起方姨娘来说,她更加幸运些,至少是被欺骗,至少萧落尘为了目的还会假作宠爱她,至少她到最后可以恨。   可方姨娘却不能,她并非第一日知晓苏成有多绝情,可她却依旧抱着希望,希望她能成为正妻,能成为配得上他的人,到最后,甚至只希望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方姨娘原本是方家嫡小姐,本该是配给他人做正妻,不说过得多好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卑微,可她的卑微却是她愿意的,因为她爱苏成,比任何一个女人都爱,所以她愿意变得卑微。   只可惜,对一个本就不爱你的人卑微又有什么作用呢,只会更让人厌恶,可是这样的道理谁都懂,可身处其中的人就是不愿去承认。   只有等这心凉透了,才能走出来。   苏子衿明了,她如此做或许是狠心了,或许与方姨娘而言逃生还不如和苏成一道死了的好,可她到底忍不下心,这一次就当她多管闲事吧。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盒子,将心里的沉重挥散去,顺着屋檐往侧边的角门而去。 第543章 是我小看宋医女的义气了   辰时,护国公府的医女院的一如既往的安静,不过与平日里不同的是宋医女的房内。平常这个时候该是宋医女还在酣睡的时候。如今房内却不断想起乒乒乓乓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走进门内,更是一大股说不出的怪味扑面而来。   “宋医女,你这是在做什么呀。这味道也太重了些。”夏荷一边捏着鼻子说着,一边走近那隔绝客堂和那小药房的帷幔,一撩开来。越发浓厚的味道整个扑上来,夏荷似被人打了一掌一样。踉跄的连退了两步,摔坐在凳子上脑袋都被熏迷糊了。   “谁让你随意掀开帘子的。”宋医女急急的轻责一声。拿起笨重的青铜盖子将那锅里的东西盖上,解开围腰从里面走出来,把手里的小药瓶打开,放置在夏荷鼻下。“还好今天炼制的不是剧毒的毒药。否则有你好受的。”   “那谁知晓你在炼药呀,平日里这个时辰你都是在睡觉的。”夏荷委屈的嘟起嘴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看着宋医女。像一只小兔子一样。   “平日都是郡主召我过去。少有来我这里,再说来也不会这么早呀,除非……”宋医女坐下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子衿,最后视线停在了她放在桌面上的红漆木盒子上,叹了一口气道:“郡主看来又是拿来了棘手的东西,夏荷,你且去外面守着,小医女们今日再有一会就回来了。”   听到宋医女的话,夏荷转眸看了苏子衿一眼,见苏子衿点了点头才快步走去,将门紧紧关上。   “这忠主的从小动作就能看出来。”宋医女赞赏着收回眼眸再度放在那木盒子上,略有几分好奇道:“郡主,说吧,这次有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你这么大早就过来。”   “你别总以为我来找你就一定是要你做什么棘手的事呀,难道我就不能有其他事来找你吗?”   “能是能,不过郡主,你哪次来我这地方不是有大事的时候,就算召我去你那也是无事不召呀。”宋医女撇着嘴说着,看着苏子衿那略有些哭笑不得的眼神,一笑道:“好了,郡主,你我之间磨磨唧唧什么呢,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瞧瞧。”   说着宋医女就直接伸出手将盒子拉了过去,打开来,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染了毒的东西或者什么药,却没想到是一本略微有些发黄的旧书,倒是让她一头雾水了,抬起头来,询问的看向苏子衿。   “这是秦院正托我交给你的,解南疆蛊毒的医书,说是人老了,衣钵总要传下去,看中了你天赋异禀,特意让我转交给你,强收你这个徒弟。”苏子衿伸手去拿茶壶,视线特意指了指那书。   一听是医术,宋医女忙不迭的抓起来,翻开来,眼眸扫过几眼,顿时浮现起光芒来,就好像平日里她看到了金子那般,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真…是解南疆…蛊毒的医书!这可是千金都买不来的,这…秦院正可真是大方,有了这本书,我只怕日后都能在南楚横着走了。”   宋医女虽然来这个世界不过才一年多,可她很清楚巫蛊之术在这个世界的影响有多大,几乎是谈之色变,如果能解蛊毒,那可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皇室都要把你给供起来。   就算没有这些,对于蛊毒这种东西宋医女作为医生也是极为的好奇,这东西到底是如何做到可以杀人于无形,救人于无影的,而看着这本书,是越看越入迷起来,半天都没说过一句话。   “没有这书,凭着你的医术也能在南楚横着走了,所以,这书你可以慢慢看,如今不如先看看我的谢礼呐。”瞧着宋医女看那医书看得入神,瞥都不瞥一眼她准备的东西,苏子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谢礼?”宋医女愣了一分,才反应过来,移开眼前的书才看到那盒子内满满一盒子金灿灿的东西,顿时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张了张嘴可却说不出话来。   “五百两黄金,算不上多,但也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过了。”苏子衿端起倒好的茶,浅酌一口,微笑着对宋医女扬了扬头,示意她收下。   而听着苏子衿这话,宋医女才真正的确定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五百两……黄金!   别说是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就是大把大把的挥霍也足够她挥霍小半辈子了,这份谢礼简直大得让她吃惊。   她知晓苏子衿是个大方的人,可却从未想过她会真的给她送谢礼,而且还送这么大,最最重要的是,这一堆金灿灿的黄金之下还掩藏着一张纸。   “郡主真是比我想象的大方得多,五百两黄金,这沉香小筑两年的净利润也就这么多吧,啧啧,换做常人肯定不会收下这么大的礼,不过我可不是常人,这黄金都就收下了,这卖身契呢,郡主你还是收回去吧。”宋医女说着从黄金底下把那折叠得极好的卖身契拿了出来,随意的扔到了苏子衿面前。   看着那扔在自己手前卖身契,苏子衿瞳孔惊得一缩,看着拿起盒子往自己柜子走去的宋医女不明白为何。   她知晓这样的把戏是定然骗不过宋医女的眼睛的,也没想过骗她,她一直想要的就是自由,她给她自由,原以为她看到了自然会明白她的用意,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收下便是,却没想到她当面拿了出来还不算,还让她收回去,难道她看不透她的意思不成?   “郡主,别太惊讶,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走,想给我活路,想咱们之间无声无息的各走个的。”宋医女将柜子的锁扣上,转过身来,靠在柜子上,转动着手里的钥匙,痞气道:“的确我宋世美是个怕死的,我也想要自由,我看到那卖身契的时候也想过就这么走挺好的,何必跟着郡主你卖命呢。   现在的局势我也不傻,看得透,很快你们就要走最后一步了,说不定你就死了,还会连累我,不如我早点走,拿着钱逍遥快活去。   不过,郡主,你也有些太过小瞧我了,我是贪生怕死但也不是没有义气的人,当初虽说是那君故沉设计把我送到你手上来,我一直都清楚,不过你救了我一命是事实,而且你对我也不错,到底也是恩,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   得了,郡主,你快把你的善心收起来,你这一路需要我的地方海了去了,没有我你就等于自断一腿,路可就不好走了,秦院正把这医书给我想来也是让你把我留在身边帮你,所以,你就别装善解人意了,你可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所以呀,趁着我没改变主意,快把那卖身契收起来,等你真的输了,要死了再给我,让我逃命。不过最好是你赢了,给我的时候再给我五百两黄金,让我去自在逍遥,你说呢?”   宋医女说着眉尾俏皮的一挑,笑得格外的洒脱。   看着宋医女这样洒脱爽朗的笑脸,苏子衿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还真是小看人了,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将那卖身契拿起,站起身来看着宋医女,点了点头道:“是我小看宋医女的义气了,今日算是我错了,这卖身契我收回,等走到那一步了,再给你。”   “我倒希望你别走到那一步。”宋医女知晓这次真的很难,所以苏子衿才会做出如此决定来。   “我是说赢,等我赢了再给你,若我输了……”接下来的话,苏子衿没说出口,只是转身摇着手指里夹着的那卖身契,走出门去,看着那阳光,心里暖洋洋的。 第544章 苏灵珊出现   将目前能做之事都全数安排了下去之后,苏子衿也要开始着手准备自己和君故沉的婚事了。   虽说按着礼制来,太后大丧在金陵的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但因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的天婚并不受其影响,只是不能大办。   但即使是如此,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要办下来也不简单。两人的大婚之日定在一个月之期的前一天,也就是这个月的二十,即使这段时间里宫里的礼部和许氏都有各自准备。可也还有太多东西没有落实。   特别是苏子衿的嫁妆等东西就更是麻烦,因为时间过短。来不及去订做,所以苏子衿嫁妆里的首饰。衣衫等东西都只能买现成的。   而这样的东西都是苏子衿日后要用得到的,自然的都得她自己出来采买,所以今个一早苏子衿就出了门,往金陵城内最有名的首饰店琳琅阁去。   琳琅阁位于城北。其老板是宫里司珍房出来的尚宫,因为是平民窟出身,也不忘本。毅然决然将琳琅阁开在了城北相对偏僻的街上。可即使偏僻也挡不住好手艺,光是司珍房三个字就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了。   所以这琳琅阁内自然也是人满为患,即使是大清早的店铺里也是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好在苏子衿有一个天婚的名头顶着,琳琅阁里的人都是宫里放出来的宫女嬷嬷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天婚大事,将她引去了二楼的雅间,把阁内今年的首饰全数端了上来放慢了整个长案,由着她慢慢挑选。   不得不说琳琅阁的首饰真是好得没话说,大大小小数百件东西却没有一样重样的,件件精细,花朵栩栩如生,蝴蝶振翅欲飞,阁楼小小的却是雕栏玉砌……一下子就让苏子衿看花了眼。   因着这首饰本就是嫁妆之中其中最为重要的之一,加上的天婚就更是要比寻常人家准备得多得多,苏子衿需要足足选出二十套头面来才行。   二十套头面一件一件的分下来就是一百来件,这挑选起来对于苏子衿来说比让她练一天功都来得累,可一想到之后还有大把的事等着她做,也只能硬着头皮挑选。   整整花了快一个时辰,苏子衿才好不容易从这琳琅满目的首饰里挑选出了二十套头面来,和随行而来的冬梅对视了一眼,主仆二人是同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苦笑一声。   直起身来,苏子衿正欲伸手去拉身后那连接铜铃的线让人进来包装,可才转过身,手才刚刚抬起,顺势往窗外的街道一望,一辆马车从窗下行驶而过,随着风吹开那马车的窗帘,清楚的可以看到坐在其中那人的侧脸。   当即苏子衿眸色一紧,眉头一蹙,站起身来,一个箭步走到那窗前,探出身子看着那辆已经从琳琅阁门前行驶而过的桐木马车,眼眸里浮起一丝疑惑。   “小姐,怎么了?”见苏子衿这般突然的冲到窗前,冬梅紧张的询问。   “今日六皇子府可有传来什么信?苏灵珊复宠了?可以随意出入六皇子府了?”苏子衿转过头来,一连问出三个问题了。   冬梅不知为什么苏子衿会突然问这事,可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和眼里的肃然冬梅就知晓是出事了,忙不迭的回答道:“回小姐,六皇子府没有传来什么信,苏夫人也不可能复宠,昨日薛夫人才来了信说苏夫人发烧几日都没有管,更莫说是随意出入六皇子府了。”   听到这话,苏子衿转过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眸色渐渐沉下去。   她很清楚她送去薛家的人昨日的确来信说了苏灵珊的情况,那样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可以随意的出入六皇子府,按这马车到这儿的时辰来算,应该是和她一道出门的,若是萧落尘让苏灵珊出来的消息也该会传到她这里来了。   而按着萧落尘的性子,那日天婚的事失败了之后他就不该会再用苏灵珊了,若不是萧落尘首肯那就是苏灵珊自己出来了,可她如今这样的情况想要出来可不容易,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更是不可能。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都奇怪,引着苏子衿不得不去一探究竟。   “冬梅,你且留在这,我跟去看看,若是我一个时辰还未回来你就自行回去。”转头嘱咐了冬梅一声,伸手拉住窗沿就跃身而出。   冬梅想要挽留,可伸出的手却只能触及到苏子衿的衣角,还未来得及抓住她就已经跃出了窗户,踩着房檐反身一跃到了另外一间房顶的背面借着清晨的水雾转眼就消失无影了,让冬梅只能按着她的吩咐,坐下身来等待。   苏子衿顺着房檐踏步而行,没几个纵身就追赶上了那辆马车,马车在驶入主道的第五个巷子的时候就转了进去,让她更是疑惑。   城北就这么一条主道,越往后的巷子通往的地方就越是偏僻,而第五个巷子通往的地方则是真正的平民窟,也就是宫里放出来的老公公,老嬷嬷和各种乞丐混居的地方,苏灵珊来这等地方为何?   而正当苏子衿疑惑不解的时候,却见那马车被一群乞丐围住停在了中间,乞丐们似讨要什么,马夫厌烦的骂了几句就用手里的马鞭狠狠的一抽,乞丐们才让开,由着马车离去。   一切看起来就是被乞丐挡了路,什么都没有,可眼尖的苏子衿却看到了那刚刚被马车和乞丐挡住了一条两间房之间间隔出来的小巷子,深幽的难以看清楚里面,可刚刚她却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入,想来就是苏灵珊。   这般用心的掩盖,可见这件事的确不简单。   轻点脚尖,从屋顶后面,苏子衿无声无息的从那群巷子里的乞丐头上穿行而过,从上面顺着那深幽的小巷子往里走,远远的能看到一点火光,想必是苏灵珊手里的火折子。   而顺着巷子往前就是一间不大的四合院,依稀能看到一个人影往主院里闪了进去。 第545章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那人影虽说是一晃而过,但苏子衿却能依稀辨别得出来,那人似是七皇子萧落瑞。   如今这个形势之下萧落瑞出现在这里。又费尽心思的把苏灵珊无声无息的从六皇子府里带出来。绝不可能是来两人来私会的,有可能也只会是……柳妃安排的!   可苏子衿有几分看不透来,柳妃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用到苏灵珊的地方吗?   难不成……   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攀上了苏子衿的心头,看着那渐渐快走出巷子的苏灵珊不由自主的双手紧握。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心整个提了起来。   虽说如今举步维艰的苏子衿比任何人都着急想知晓柳妃到底计划如何,可她却也明白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要沉着。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差错。一旦打草惊蛇反倒会再度毁了全局,那接下来的路就更难了。   于是苏子衿不得不如同一只猫一般。无声的俯身在瓦片之上,一双似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看着苏灵珊一步一步走出那小巷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后才快步似逃命一般钻进那四合院内,将大门关上后急急往主房而去。并同样将门彻底关闭。   静待了片刻,苏子衿确定四周确实没有埋伏的人后才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不大的四合院。   如今太阳正是高升之时,若她潜伏在屋顶揭开瓦片阳光会顺着投进去落下光影。容易被发现。而四合院相对来说开阔更是没有藏身之处,唯一处可藏身的就是那主房后的一颗大树。   虽说苏子衿的轻功并没有君故沉那般好,但好在萧落瑞的功夫并不怎么样,加上如今正是风起,顺着风纵身一跃,从右侧的侧房踏瓦而过,从主房的房顶直接飞身而下,借着风最劲的时候,在沙沙声的掩盖下落入大树之中。   好在苏子衿身形清瘦又小巧,落在树干之上树干只是轻微摇动了几分,随着她盘腿而坐就渐渐安定了下来。   此时风停下,一切都静止,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谁也瞧不见此时此刻掩藏在繁茂树叶之下的苏子衿。   不过别人看不到她,她却能把别人看得真真的,特别是如今主房还开着窗户,而这颗大树恰恰就正对着这扇窗户,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清清楚楚能看到此时双手紧握在一起,深情对望的苏灵珊和萧落瑞。   “表妹,多日不见,你怎么又瘦了一圈。”双眸打量了一番苏灵珊,萧落瑞的眼中满是心疼,双手将苏灵珊的手紧握了一分。   一听萧落瑞这关切的话,苏灵珊当即就红了眼圈,抿了抿唇,似负气的将手用力抽出来,侧过身带着哭腔埋怨道:“我是不是瘦了表哥还会关心呀,我还以为表哥早已经把我给望到脑后去了呢。”   听着苏灵珊这话,见她眼里含起泪花,萧落瑞立马就急了,伸出双手无措的将她整个抱住,急急解释道:“表妹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我怎么会把你忘了呢,我每夜都想着你,一想到你在萧落尘那狗东西府里受苦,我都快疯了。”   “表哥惯是会骗我,既然你都快疯了为何不来救我,表哥可知我这些日子里过得多苦,若非心里想着总有一日表哥会来救我于水火根本就活不到今日来。”苏灵珊如今只有萧落瑞这一根救命草了,更是极为能抓得准他的软肋,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楚楚可怜得让人心疼。   而这心疼自然是疼在萧落瑞的心里,美人落泪他又怎么还能冷静得下去,将苏灵珊再度抱紧了一分,急切道:“我知晓表妹这些日子来受苦了,不是我不来救你,而是形势不允许,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表妹帮我一个忙,过了春猎我就将你救出来,娶做正妃。”   “春猎?”苏灵珊惊叫着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萧落瑞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清楚的听到了这个两个字。   那夜听到那不知是谁传来的话的时候,苏灵珊就知晓柳妃肯定是要对萧落尘有所行动了,争权夺位的事肯定是要提前了,可没想到居然会是在春猎。   如今距离春猎只有二十天左右了,按着萧落瑞的话岂不是春猎之后他就要稳固地位?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是。”萧落瑞肯定的点了点头,松开环抱着苏灵珊的手,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递到苏灵珊眼前,献宝一般道:“表妹,只要你将这东西悄无声息的涂抹在萧落尘平日里用的东西上,等过了春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到时候表妹不仅仅是我的正妃,更会是日后的皇后。”   听到皇后二字,苏灵珊看着那锦盒心底一咯噔,明白了过来,这里面是毒药,是要把萧落尘弄死,而且是在春猎的时候死,也就是说,皇权之争会在春猎上开始!   “表哥,这是不是太快了些?前些日子姨母不是说这事还远吗?不是说让我好好控制住六殿下吗?怎么突然就要下手了?”   苏灵珊实在觉得奇怪,虽说她不懂的局势之说可也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夺权是一件极难的事,一不小心就是个死,肯定是要步步为营的,如今这个情况下柳妃才刚刚起来不该这么心急才对。   而面对苏灵珊的追问和她眼里那深深的疑惑,萧落瑞一时之间不知该要如何回答,只能敷衍道:“此事说了表妹你也不懂,就不要多问了,你就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咱们就能在一起了,你可千万要成功,知道吗?”   说着萧落瑞将手里的小锦盒塞到了苏灵珊手里,还未等苏灵珊张开嘴继续追问,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和小声催促的声音:“殿下得走了,还要赶着入宫去见皇上呢。”   “知晓了。”萧落瑞冷冷的回应了一声,转过眸来,紧紧握了握苏灵珊的手,郑重嘱咐道:“表妹,一切按我所的做,只要这事成了,你便就是日后南楚的皇后!万不可出差错!”   说罢,不给苏灵珊再说一句话的时间,萧落瑞放开手,转过身,拉开门就同守在门前的小厮快步离去。 第546章 他们要化被动为主的了   看着萧落瑞离去的背影,握着手里这四四方方的小锦盒,苏灵珊是满心满眼的疑惑不解。脑袋里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柳妃和萧落瑞要这么快动手?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   若是要动手杀了萧落尘的话,一个多月前她更加好下手,如今因着天婚的事萧落尘已经对她不信任了,那东西也控制不了他。现如今她想要接近萧落尘都难,更莫说在他常用的东西上抹上这毒药了。   而且萧落瑞也有些怪怪的,苏灵珊很清楚萧落瑞对她有多在意。以往她问必然会答,今日却遮遮掩掩。而且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的闪烁迟疑。   一切的一切让苏灵珊都觉得可疑,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压制不住,想要问个清楚可如今萧落瑞已经走了,而且她很明白这一切肯定是柳妃策划的,她根本没有问的权利。只能按着他们说的做。   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小锦盒,虽说苏灵珊心里不安。可也明白如萧落瑞和柳妃是她唯一的救命草。她想要逃离萧落尘就只能依附他们。   将锦盒反手藏进袖袋里,苏灵珊带着这满腹挥之不去的疑惑和心慌顺着原路返回。   透过窗户看着苏灵珊那带着疑惑的背影,坐在树中的苏子衿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来。   苏灵珊如今什么都不知道,自然看不透形势来,可苏子衿看到萧落瑞把那盒子递给苏灵珊说出那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完完全全明了了,真如她刚刚猜测的那般,柳妃的计划并非她所看到的表面。   见到萧落瑞的时候苏子衿就猜测柳妃是要对萧落尘下手,若是她已经打算在春猎上逼宫了,那萧落尘就可有可无了,有什么必要花心思呢,除非这其中萧落尘有重要的作用。   如今一听,没想到结果远比她想得更加惊人得多。   柳妃要杀了萧落尘,从萧落瑞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那锦盒里的毒药并不能马上让人死,而是要涂抹在常用的东西上长时间接触,等春猎的时候才解决。   而柳妃费这么大的心思不可能仅仅就是用来对付萧落尘,萧落尘死了对于萧落瑞夺嫡没有任何的帮助,除非是所有成年皇子都死了,就留下萧落瑞一个人,那么这件事就板上钉钉了。   这件事越想就越是这么一回事,既然柳妃能对萧落尘下毒,那么对萧落净,对萧落宇都可以,而所谓要在春猎对皇上动手逼宫只是一步虚晃的棋。   若真是这般,那柳妃这一步棋可真是走得极佳,显示做出背水一战的架势来,让所有人相信她肯定是被逼到了绝路,除开让萧落瑞登基外是保不住她的命的,皇上自然也会对她防备,春猎之时大多护卫肯定都会围绕在皇上身边,而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警惕的,而这个时候就是最好对其他皇子下手的时候。   只要成年皇子都死了,剩下的皇上等不及他们成年了,加上群臣压制,皇上肯定要立萧落瑞为太子,就算不立可这明面上的局势也清楚了,柳妃既不用担着乱臣贼子的名号,也能顺理成章的走出这困境,甚至走到太后的位子上去。   一切都是这般天衣无缝,只可惜,阴差阳错却被她给撞见了,只能说柳妃和萧落瑞没有这个命,前世没有,这一世也没有。   知晓了柳妃这几乎已经接近真实的真正计划,苏子衿心里一直悬着的不安和担忧落了下来,不得不说那一日萧落净的话真是一语成谶,他们主动的日子还真是不远,才过五日,他们就要化被动为主的了。   而这主动的计划悄然在苏子衿心里生出,虽说大胆至极,可她却无比的自信,这一次的赌局,她觉得自己会赌赢,不过在下盘之前,她得先做最后的确定再下这最大的赌注。   定下决心,苏子衿扶着树主干站起身来,看着苏灵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门外的那条小小的幽深巷子里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飞身而下,越过围墙,从另一面快步离去。   ……   琳琅阁内。   站在苏子衿离去的那扇窗前,看着墙角不断升高的刻尺,眼见着就要快到一个时辰了,冬梅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的来回揉搓着双手,双脚不断交替的原点踩动。   她心里实在担心,不知道苏子衿是为什么出去的,也不知道到底危险不危险,更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活怕苏子衿会出事,可偏偏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更不敢违背命令,可又放不下心,不知道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到,自己是继续等好还是自行回府去好。   “怎么还傻站着,没让人把东西给包上。”就在一滴水掉入漏刻的桶里,刻尺升到一个时辰,冬梅正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抉择的时候,苏子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冬梅惊喜的转过身,只见苏子衿已经坐在了圆桌上,手里拿着笔在纸上书写着什么,而她身后的窗户是开着的,可见她是从另一扇窗外回来的。   “小姐,您刚刚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走了?”见苏子衿安全回来,冬梅心落下去的同时疑惑也随之控制不住的冒了起来。   “看来你是和夏荷在一起久了,跟她一样了,好奇心重。”苏子衿笑说着将手里的笔放下,提起那纸,轻轻一吹,递给冬梅道:“等会出了门,你且将这信送到给太子收信的那个人那儿,告诉他立即转交给太子。”   冬梅一头雾水的接过信纸,垂眸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今夜要悄然入东宫。   “小姐今夜要去东宫?小姐不是说东宫人多眼杂不适宜说话吗?”冬梅虽说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知晓苏子衿必然是有事要和太子说。   “的确不宜说话,可此事却也只能去东宫才可,即使人多眼杂我也得去确认清楚。”说着苏子衿迈出一步,伸出手将那连接铜铃的线拉动。   随着楼下那铜铃声的响起,片刻就有人从楼下走了上来,带着两个小丫鬟走进门来。   眼见人来,冬梅知晓不能多问,而且这事也不能多耽误,连忙将信收起,静待着那两个小丫鬟将苏子衿挑选好的首饰包起来,盘算着一会从哪儿走比较快些。 第547章 谁也没有发现   戌时三刻,天已经彻底的落了黑,可金陵的花灯街上却是热闹初起。   花灯街。顾名思义也就是花灯繁多的地方。屋檐下,两间房子之前拉扯的麻绳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在夜幕降临时点亮,华灯初上。配合着街道两旁各种商贩的叫卖声,相比起白日来更加的热闹。   花灯街除开是金陵城内繁华的夜市外还是十五灯会的主街,虽说太后大丧不宜太过热闹。但各家还是要点灯,所以临近十五。赶来这里挑选购买花灯的人也很多。   而这其中生意最为好的是一家名为华灯坊的,两楼小店。老板是一位年老的花灯师傅,可做花灯的手艺极好,每到这个时候各府的达官贵人都会早早的来他这儿订做花灯用于十五挂灯。   今夜是第一批花灯来取货的时间,门前的马车来来往往是络绎不绝。店内的人进来的,提着花灯出去的也是川流不息,热闹的像一个小小的集市。   而在这热闹之下远远行驶过来的一辆明黄色的马车格外的显眼。一下子让街道上的人都将视线望了过去。看着那顶棚上的旗帜就知晓的皇家的人,众人连忙屏退两侧让其可以顺利的驶入街道里。   在万众瞩目下,这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华灯坊的门前,随着里面的丫鬟撩开帘子,一个小丫鬟从里面钻出来,转身伸出手去搀扶马车里的人。   只见一只白皙芊芊的玉手从马车里伸出手拉,搭在那丫鬟的手上,顺着牵引走出来的是一身穿藕白色素衣,只带着一只白玉兰花发簪的女子。   女子算不上顶尖的美,可气质出尘,身穿一身素服在这百来盏花灯的照耀更是有几分虚化,一身仙气仿若从天上走下来的菩萨,让人觉得美好的同时又心里肃然起敬。   不过人人都知晓,这女子可不是仙人菩萨,而是当朝太子妃南宫秋月。   只是谁也没想到南宫秋月会亲自来这儿,当即人人都看愣了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而就在这众人惊讶得一时回不过神来的时候,马车里撩着帘子的那年长些的丫鬟从马车里跃了下来,随着她双脚落地,华灯坊的老师傅迎出门来,弓腰行礼惶恐道:“太子妃今个怎么纡尊降贵来小店了,要取花灯让一姑娘来知会一声,小民给您送去呀。”   “老师傅客气了,本宫知晓这店里就您和您的孙儿,哪里有时间送上门,这店里的规矩也是向来是自取的,本宫又岂能坏了规矩,这一旦开了先河,老师傅就不好做了。”南宫秋月善解人意的轻笑着伸出手将老师傅扶起。   “谢太子妃为小民考虑,小民惶恐。”老师傅在南宫秋月的搀扶下直起身来,但依旧惶恐不安道:“不过太子妃也不必亲自来,让两位姑娘来取就是了。”   “东宫的花灯年年都是在老师傅您这做的,本宫瞧着漂亮得很,一直想来瞧瞧,可都没得空,今日恰巧得空便就来了,想看看老师傅的其他花灯,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太子妃喜欢小民的花灯乃是小民天大的荣幸,花灯都摆放在二楼,太子妃请随小民来。”老师傅侧过身忙不迭的一边伸出手请南宫秋月往里进一边激动的往里跨步。   老师傅这般盛情之下南宫秋月自然不会多在外面停留,浅浅一笑,带着两名丫鬟随着老师傅往店内去。   在众人艳羡的注视下,络绎不绝的议论声中,老师傅喜笑着一路引着太子妃走上二楼,可一转角,走过二楼的玄关后,老师傅脸上那憨厚的笑当即就收敛了起来,弯下腰,沉声恭敬道:“太子妃,人在最后一间房里,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你留在着,注意四周。”太子妃说着脚步不停的往前走。   走到最后一间房前,看着里面明亮灯光之下透射出来的两道身影,随行的丫鬟推开门,只见房内门的正对面的圆桌前同南宫秋月带来的两个丫鬟一样打扮的苏子衿和宋医女已经站了起来。   苏子衿和南宫秋月彼此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南宫秋月转过眸,似看不见苏子衿一般走进屋内,看着头顶之上挂着的几盏花灯,同随行的丫鬟笑言说着哪一盏好看,随着老师傅的孙子将装好的花灯拿上来放在苏子衿和宋医女身前的圆桌上,南宫秋月和其说几句话便转身走出门去。   这南宫秋月出了门,可随行来的两个丫鬟却分置在房内左右两侧,没有丝毫动身的意思,只有苏子衿和宋医女对视了一眼后,彼此分别拿上那放在圆桌上堆积高到她们眼下的盒子,随着南宫秋月的脚步走出门去。   走到走廊的尽头,一直站在玄关的老师傅仔细看了一眼南宫秋月身后的两人,确定已经换好了之后顺着打头走下楼,一边下楼一边急急道:“太子妃今日多挑了十来个花灯,这两位姑娘只怕是拿不动,不如让我那孙子帮着送回府里去吧。”   “老师傅客气了,虽说本宫这两个丫鬟年纪不大,可都是身上有功夫的,这点东西倒也是拿得动的。”南宫秋月浅笑间转过头看了身后的两人一眼。   苏子衿和宋医女便知晓是要下楼了,将手里的盒子举高了一分,低下头顺着台阶跟着南宫秋月一路往下,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一行三人一如南宫秋月来时一般在老师傅是陪送之下走到马车前。   抱着盒子的苏子衿和宋医女率先进入马车,老师傅瞅准时机伸出手亲自搀扶着南宫秋月上马车,一切无比的顺理成章,随着老师傅屈身一拜,马夫一扬缰绳,马车驱马而去。   所有人都只关注着这得了太子妃亲自前来青睐的华灯坊,感叹着这华灯坊日后的生意必然会蒸蒸日上,谁也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偷龙换凤,即使是那一直掩藏在暗处观察这南宫秋月的人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马脚来,只以为这一次又是南宫秋月故意戏耍他们。 第548章 一探究竟   花灯街距离皇宫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马车已经从东宫门进入驶入了东宫之内,透过撩开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夜幕之下的东宫和苏子衿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苏子衿以为。自萧落净开始起来这各方势力必然会把自己的眼线给掩埋进来,这次德妃和萧落净联合之后这就更会严重起来,可这透过宫门看去,宫内似并没有什么宫女太监。整个东宫空荡荡的似一座空城一般。   “郡主看来对我们东宫如今的情况有些惊讶,郡主且放心,东宫向来安静。殿下同本宫也都喜欢这安静,他人想要塞人进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即使进来了,那消息也传不出去。”随着马车停下。南宫秋月柔笑着解开苏子衿的疑惑,话音落地,不等苏子衿说话,起身就往马车外走。   看着南宫秋月的背影。耳边盘旋着她的话,苏子衿这才幡然醒悟过来,是她多虑了。这东宫之中有南宫秋月把守又岂会有人能够乘机而入。只是这南宫秋月似比她想象之中的更要厉害几分。   即使进来了,那消息也传不出去。   什么情况下才能不把消息传出去,那就只有死人才没有办法传递消息,而要做到无声无息,让人无法将其作为把柄,是需要一番功夫的。   而能做到防御外敌自也能梳理内患,这也是这么多年下来萧落净一直没有坠落下去的其中一个原因。   虽不知晓这其中南宫秋月的手段到底是如何,但无论如何这结果对于苏子衿来说都是好的,让她的事能顺利很多,于是自也不会去纠结那些个有的没的,跟着南宫秋月一道抱着手里的盒子走下马车。   此时东宫的主宫新换添了夜里的第二轮油,道路两旁的宫灯把整个主宫照得是无比的亮堂,特别是脚下的青石板路,明亮的得直通前方的主宫殿,远远的就能看到坐在殿上首位的萧落净。   快步走近主殿内,才刚刚收回后脚,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萧落净就站起身疾步迎了上来,双手握住南宫秋月的手,略有些抱怨道:“月儿怎得这么晚才回来,可是花灯太好看了,迷了眼,把我给忘了?”   “殿下这门都还未关呢,就说这些个没羞没臊的话。”南宫秋月羞涩的转过身,似青涩的小女孩一般。   这看似平常夫妻之间的打情骂俏,实际上却是给了苏子衿关门的借口,顺着南宫秋月的话,苏子衿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旁边的方桌上,回身就将两扇门关了起来。   这一关上门,外面的声音顿时就被隔绝了开来,便连外面的一丝一毫声音都溜不进来,苏子衿仔细用指腹摸了摸那木,果然是上好的落音木。   “郡主可以放心,本太子已经将今日主宫里的丫鬟太监都调离了,只留下心腹镇守,而这宫殿都是用上好的落音木造就的,即使是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只要这门窗不开,半分都露不出去。”萧落净说话间反手将身侧方桌上的茶杯打落在地,破碎的声音只在房内回荡,向人证明了这隔音效果有多好。   “这上好的落音木可是难寻的东西,也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的寝宫才能用其修筑,没想到太子这儿竟然也有。”苏子衿知晓这落音木有多珍贵,相比起那金丝楠木也不过就差一点而已。   “虽说本太子是个挡箭牌,不受宠的,可这东宫也不是就住本太子一个太子,这也算是得了太子这个名号的好处吧。”萧落净看着看上去繁华却实则老旧的大殿,笑得苦涩,上一个太子就是被皇上赐死在殿里的,不过这等想法转瞬就被萧落净挥开了,回过神来揪着要紧的问:“闲话就莫多说了,郡主且说吧,今日这般急着要入东宫来到底所为何事?”   萧落净知晓苏子衿是个沉稳的人,更是一个能看透形势的人,若是一般的事绝不会来东宫和他说,都是会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今日接到她的信的时候,萧落净就知晓这事肯定不小,否则苏子衿不会这般急,这让他的心从看到那信起一直提到现在。   而面对萧落净眼眸里露出来的心急担忧,苏子衿却显得极为的淡然,不急不慢的转过身来,眼眸环伺过整个主殿的四周,最终眼眸回到萧落净身上。   “殿下别急,且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苏子衿走上前一步,双眸认真的盯着萧落净询问:“殿下可是居住在这主殿之内?这几日来可有什么人碰过你常用的东西?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苏子衿一连问出三个问题来,让萧落净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些,可看着她眼里的认真也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侧眼看了一眼南宫秋月,见其同样看着自己,两个人四目相交之下达成了共识。   “是,本太子从入东宫起就住在这主殿内,右侧宫就是寝宫。打理本太子常用的东西的都是从小跟着本太子的奶娘和月儿,至于身子,倒是没有什么不适。”   萧落净的回答和苏子衿猜想的如出一辙,微微点了点头,福身行礼道:“恕臣女无理,可否能让臣女身边的医女入殿下寝宫查看一番?”   “医女?查看寝宫?”萧落净转眸看向一旁的宋医女,这才发现苏子衿带来的是宋医女,他是知晓宋医女的医术的,而这个时候苏子衿把她带来可见是……“我这寝宫之内有毒?”   “如今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所以臣女才大胆请求殿下,让宋医女入寝宫将殿下常用的东西全数检查一遍。”虽说苏子衿觉得柳妃必定会对萧落净下手,可如今东西还未查出来,一切都还不能确定,冒然把一切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若是没查出来反倒让人失望,更会一起陷入僵局之中。   而看着苏子衿这般那,萧落净虽说知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可他也明白苏子衿的性子,若是她不愿意说出来,问也是白问,浪费时间。   反正苏子衿已经来了,那么这件事到最后他总会知晓前因后果,不如就先由着她。   “好,寝宫就在右侧宫,本太子常用的东西不多,就是柜子里的十来件衣衫,梳妆台前第二个盒子里的发冠和玉佩,床笫之上的被褥,就是这些了。”   听了萧落净这些话,宋医女心里默默记了下来,福身一礼后转身便往那寝宫去,苏子衿随后跟上,萧落净和南宫秋月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一探究竟。 第549章 紫金冠   走入寝宫内,宋医女率先扫视了一遍寝宫,相比起苏子衿的寝房要大上一倍左右。可东西却不多。一张八步床,一张红木梳妆台,两人张开手大小的柜子,不算大的软塌。小堂上的圆桌,四张八面鼓小凳,一扇八折的雕花屏风。   扫视之后。宋医女率先走到圆桌前,拿起茶杯到了一杯水。走入最里面的八步床前,从袖中拿出早已经装在里面的医袋子。取出药粉盒子来,将里面浅绿色的药粉倒入手中的水里,摇晃均匀后用手里的小药勺舀出一勺撒在床上的被褥之上,将一整杯药水撒完。马不停蹄就转身回到圆桌前。   似是觉得用杯太过麻烦,宋医女直接打开水壶的盖子将药粉全数倒入里面,摇晃之后照着刚刚的方法遍洒在房内每一处萧落净会时常碰到的地方。   将寝宫内所有东西都撒了一遍后。整个寝宫内充满了淡淡的草药味。有些刺鼻。   宋医女自是没有功夫去管站在门前看着的那三个人如今的感受,放下手里的水壶后立即回身回到最开始撒下药水的八步床前,眼眸仔细的扫过每一处角落,确见一切毫无变化后眉头微微蹙了一分,转而查看第二个撒下药水的地方。   顺着撒下药水的顺序,宋医女依次查看下来,可眉头确实越来越紧皱起来,走到入门处的那屏风前的时候,眉心处都挤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川”字来了。   看着宋医女这般,其结果如何几乎已经是无比的明显了,可苏子衿还是略有期许的开口问:“如何?”   宋医女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无奈道:“房内所有东西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去主殿里试试,或许会是在那儿。”   听着宋医女这话,苏子衿心里的希望就已经落下了,依照萧落瑞所嘱咐苏灵珊的,那毒药是必须要抹在常用之物之上的,若这寝宫里都没有,那平日里只用来待客议事的主殿又怎么会有呢。   这毒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对萧落净下的毒和萧落尘不一样,不论是哪一种,苏子衿这场赌局如今看来都已经没有了下注的资格了,因为原本明了的一切又蒙上了迷雾,又回到了原点。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的咬了咬牙,欲伸出手拉住宋医女,让她不必再查了。   而就在苏子衿刚刚抬起手,正要伸手去拉已经走到门前的宋医女的时候,宋医女忽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萧落净,眼眸里渐渐冒出点点星光来。   向萧落净迈进一步,宋医女双眸紧紧盯着他头上的紫金冠,试探着却带着几分急迫问:“太子殿下可否将您头上的头冠摘下来让小女看看。”   “头冠?”萧落净惊异的指了指子衿的头冠,看着宋医女微微点头,他也明白她是怀疑他头冠上有毒,虽说心里觉得这宋医女是查不到心急了什么都不放过,但她毕竟是苏子衿的人,他自不会驳她的意。   抬起双手,抽去固定的发簪,将那紫金冠取下,一道递给宋医女。   宋医女接过发冠,匆忙的向萧落净福礼后就饶过他回到了那圆桌上,放下发冠,从水壶里舀出一勺药水来,从头淋下……   在三双眼眸的注视下,清晰的可以看到那药水淋在发冠上没有多久就冒起了丝丝白烟,还发出一阵细微的“滋滋”声,似一只巨大的手顿时把几个人的心都抓了起来,让人屏住呼吸。   当白烟散去,清楚的可以看到那紫金冠上出现了一层黑色痂,桌面上也零零碎碎的落了些许,带着焦糊的味道,让人隐隐觉得恶心,但更多的震惊,特别是萧落净。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紫金冠上?”萧落净看着那黑色的痂惊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消化,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紫金冠上,这是绝不可能的才对。   面对萧落净急切的询问,宋医女并不急着回答,而是用手将紫金冠上的黑痂拨下一块,在手指里捻开,看着里面残留的东西,从药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蓝瓷瓶,倒进一个茶杯里,把手里的黑痂放进去,摇晃了一下,确定了里面的东西后才抬起头来道:“这是樊花竹制作出的毒药。”   “樊花竹?是什么东西。”苏子衿知晓这必然是毒药,可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樊花竹是一种毒草,生长在极寒之处,但不是剧毒,其无色无味,和了水或者做成膏涂抹在东西上根本看不出来也闻不到,但其释放的气味会吸入人体里,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来,也查不出来,要想要毒发要的时间极为的长,但一旦和鹤水接触,当即就会浑身瘫软,暴毙而亡。”   听到这苏子衿心里的猜测越发得到了证实,果然这柳妃是这样打算的,有了这毒,到时候只要在萧落净吃喝之上或者什么能接触到他的东西上用上那无色无味且无毒的鹤水,那萧落净就一命呜呼了。   只是这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柳妃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殿下,这紫金冠有哪些人能接触得到?下毒的会是谁,你可能想到?”   “这紫金冠怎么可能呢,这是太子朝冠,本太子每日上朝都要佩戴,这等重要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月儿打理,除开月儿和本太子外旁人根本碰不着。”萧落净真心急了起来,这紫金冠他从没想过,毕竟南宫秋月决不可能下毒害他,可除开他和她之外也不可能有人碰触的到,只有……   萧落净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睁大眼睛,掷地有声道:“本太子知晓是谁了,三日前岳大人来东宫询问春日里朝服改动之事,当时正在梳发,是岳大人将这头冠双手捧起递给月儿的。”   “岳大人?礼部主簿岳大人,那不是两月前投诚与殿下您的吗?”苏子衿回忆起两个月之前的事来,当时这个岳大人是自己想萧落净表现出投靠来的,当时他们还有所怀疑查过他的底没想到到底没查出来。“柳妃看来是早就布下了这颗棋子了,好在咱们还没用到他。”   “柳妃?郡主,这事事关柳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听和柳妃有关,萧落净更是坐不住了。 第550章 她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一切都是柳妃的计划,之前我们看到的一切不过是障眼法,殿下。不。所有成年皇子才是柳妃真正的目标,对吧,郡主。”萧落净的话音才刚刚落地,苏子衿还未回答。南宫秋月就先道出了自己的猜测来。   “太子妃真是慧眼明目,一点便通。”苏子衿对着南宫秋月赞赏的点了点头,转过头来看着双眉紧蹙。等着答案的萧落净淡淡一笑后道:“殿下,此事还要从今早说起……”   苏子衿将今早在琳琅阁意外看见苏灵珊以及随后跟着她去四合院所听到的事毫无遗漏的全数说了出来。   越听到后面。萧落净的眉头就越是紧蹙,到最后几乎两个眉头都快蹙到一起了。双手紧握之下青筋暴起,看着那还浮着黑痂的紫金冠眸色阴沉道:“柳妃这一步棋可真是走得天衣无缝,任由谁都没想到这竟然是障眼法,更没想到她的人早已经安插到了本太子身边。真是本太子疏忽了。”   “殿下不必自责,柳妃在宫中多年,柳家二房近些年来也风头好。在朝野后宫之中都是根深蒂固的。这一次只怕连皇上都想不到柳妃竟然准备得这么深。好在天不亡殿下,今日偏偏让我给撞破了其中。”   苏子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庆幸,若不是她今日去了那琳琅阁采买首饰就错过了这机会了,那便就一直会被眼前的一切给迷惑住,等到了春猎一切都完了。   “郡主所言极是,不过这事会不会有些蹊跷,这柳妃既然能把苏灵珊给带出来就证明她在六皇子府内有人,那为何不直接把那毒药在府内给苏灵珊反倒要让她出来呢,还和七皇子见面,这不是反倒麻烦了吗?”南宫秋月觉得这事实在有些让人不得不怀疑,怕是苏子衿中了计。   “太子妃所怀疑的我也曾怀疑过,不过在我看来这事柳妃其实做得极好,太子妃不了解,我这个三妹虽说算不上聪明,但绝对不傻,心里也会有自己的盘算,若是直接给她毒药,她未必会照做。   七皇子和我那三妹自小青梅竹马,原本三妹是要许配给七皇子做正妃的,自小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日后是做皇后的人,所以她对皇后之位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柳妃让七皇子出来见她是为了让她相信七皇子对她情,让她觉得身后有倚靠的,才会为她真正的做事。”   最初见到苏灵珊和萧落瑞的时候苏子衿也和南宫秋月一样怀疑过,但当听到萧落瑞说出那句事成之后就娶她为正妃的话就明白了柳妃这么做的真正用意了。   自从那日天婚苏灵珊失败后,萧落尘对于她就完全不看在眼里了,于此,对于柳妃而言她自也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所以这段日子来苏灵珊过得才会那般,因为她成了一颗弃子。   苏灵珊不是个傻的,对于柳妃她自然也清楚几分,知晓自己的处境,若是柳妃贸然就给她毒药未必是好事,以苏灵珊的小心思说不定会为了活命卖了柳妃也未必。   可柳妃极为摸得准苏灵珊的命门,所以才会费尽周折的把她弄出来,让她和萧落瑞见面,就是为了告诉她对于她柳妃还是看重的,告诉她春猎之后是警告她不要有小心思,萧落尘要倒了,她能依附的只有他们,而让萧落瑞许诺皇后之位,为的就是彻底稳固苏灵珊的心。   这是打一棒给一个枣子,恩威并施,对于苏灵珊来说最有效。   “那如此说来倒也是合理的,七弟向来对那苏灵珊有几分痴情,这般估计柳妃不止是安苏灵珊的心还是安七弟的。”对于苏灵珊的说法萧落净倒是赞同,深吸了一口气,收回眼眸来看向苏子衿道:“事情如今也摸了个差不多七八了,郡主想必知晓此事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主意了吧?”   “看来和殿下在一起久了,倒是生出默契来了。”苏子衿淡然一笑,抬起眼来,微微颔首道:“今日这毒殿下也瞧见了,柳妃的目的在何如今也再清楚不过了,若是这时候咱们向皇上透露一分,柳妃和七皇子必然会就此坠落,再无翻身之日,只是这对咱们来说,没有半分的好处,所以不如……”   苏子衿说道此处断了声,看着萧落净露出狐狸的狡诈来,四目相对之下萧落净顿时就明白了苏子衿的意思,略有几分疑虑的接着她的话道:“不如将计就计?”   “不错,如今这个局势之下,咱们的势力还不足以和柳妃或者皇后去抗衡,如果是当初不知晓柳妃的真正目的,咱们只能摸石过河,那是无比危险的事,但如今咱们知道了就不一样了。柳妃要的是所有成年皇子都死,自然的不会放过其他皇子,殿下大可将计就计,假作中毒。去春猎之前我会让宋医女制出药来,让你处于昏迷状态,等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咱们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等等,郡主,你这计划有些不对吧。虽说可以将计就计让柳妃把其他皇子解决了,可柳妃和七皇子的势力还是没有变化,以咱们如今的势力到时候和她硬拼也讨不到好处,这件事到最后也没有什么变化呀。”萧落净觉得这计划并没有什么作用,到最后还是要硬拼。   “殿下别急呀,话还未说完呢。”苏子衿嘴角更加向上扬了一分,眉尾轻轻一挑道:“我刚刚可没说柳妃和七皇子会留到最后,会留下来的,是六皇子,萧落尘。”   “六弟?”萧落净惊异的眉头一蹙,满心疑惑。“郡主你这是何意?苏灵珊不是已经去向六弟下毒了吗?难道你要把这个消息卖给六弟?”   “对,不过不是由咱们来卖,而是由我那三妹亲自卖出去。”   “由苏灵珊卖出去?那苏灵珊如今能倚靠的就是柳妃,她怎么会把消息卖给六皇子?再说了,六皇子也未必会信。”南宫秋月狐疑的看着苏子衿,实在看不透她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第551章 赌   瞧着萧落净和南宫秋月眼里那满满的疑惑,苏子衿也知晓他们如今心里有多急,自也不卖关子了。笑言道:“太子妃可还记得我刚刚说过。我那三妹不傻,心里也有自己的心思,她如今这个情况之下柳妃让她下毒她必然会怀疑,咱们要利用的就是她心里的怀疑和小心思。   如果等她知晓了柳妃如今在冷宫。是她害死了太后,而如今是最后一搏的话她心里的疑惑不安就会更深,到时候再推波助澜一下。她为了活命就自然的会偏向已经是夫妻的六皇子这边,自就会随咱们的安排把她知道的消息透露给六皇子。   六皇子这个人虽说看不到大局。可心计却不浅,自然能想到咱们所想到的。也一定会将计就计,到时候反过来咬柳妃和七皇子一口,让他成为唯一的成年皇子。   对付柳妃和七皇子咱们目前的势力不够,可对付六皇子却就没有那么难了。而且他成功之后咱们也不必急着醒来,完全可以在暗地里部署兵利。   六皇子这个人还有些自大,到时候就剩下他一个皇子。他几乎就是已经是半边身子坐在皇位上了。必然会得意忘形,也会坚持不住多久,而皇上对于皇位的痴恋殿下你也知晓,到时候逼宫无可避免。   而在这个时候,咱们再出现,借着大势必定能成,到那时即使皇上知晓咱们是装昏迷的,可咱们也能得一个清除乱臣贼子,保护皇上的好名声,身为太子的殿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不是吗?”   听着苏子衿这全部计划,萧落净心里的确觉得这事可行,借柳妃的计出掉四皇子,断了皇后的剑,再暗地里放消息给萧落尘,让萧落尘来收尾解决掉柳妃和七皇子,这样就除去了两个最大的势力,即使萧落尘背后的势力也不小,可远比起柳妃和皇后来就好对付不少。   而且这样还能给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排兵布阵,等萧落尘得意忘形的时候借着他叛乱的时候出兵,名正言顺不说,还能借助御林军的力量,萧裕景说不定也能利用一分,那么他们就能以最少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回报,成为真正的唯一的皇子。   但是,一切真就如说的这般简单吗?   “郡主这个计划可以说对咱们现在来说是最好的计划,既能暂时躲过目前这一劫,又能争取到不少时间来准备,但这一切都要取决于六弟会不会进这个圈套来。郡主你也说了,六弟这个人心计不浅,苏灵珊本就是柳妃的人,他心里肯定清楚,突然的投诚,他会相信吗?虽说他必然会去调查,但是,又会按你想的去做吗?”   “殿下忘记我有通晓古今的的能力了吗?我既然能说得出来,就必然有办法让他相信,也有办法让他按我想的去做,就看殿下你相不相信我,愿不愿意赌这一把了。”苏子衿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眸色肃然的看着萧落净,等着他的回答。   听着苏子衿这话,看着她这般眼神,萧落净很清楚这其中的办法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时隔这么久又把她那通晓古今的能力搬出来糊弄人了。   不过虽说她不愿说,对于这中间的渠道萧落净是一无所知,这样很是危险,可看着她那自信决绝,稳操胜券的眼神,心里却不由自主的觉得安心,放心。   “事到如今本太子也只能相信郡主了,那便就赌这一把吧,反正就算输了也有郡主相伴,这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呢。”萧落净唇角微卷,说得极为潇洒轻巧,仿若这输了也没有多大的事一般。   “谢殿下信任,虽无法全数相告,但我还是那句话,一定会助殿下荣登大鼎,若是不成,这条命也会陪着殿下一道去那黄泉走一遭。”苏子衿的话郑重无比,字字掷地有声。   “好!此生有郡主相助,就是死也值得了,不过咱们还是想着赢为好,毕竟这次咱们才是主动的人。”萧落净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苏子衿的肩膀,似将什么托付给她了一般。   苏子衿明白萧落净托付给她是命,是整个东宫的命,而她,自不会辜负。“殿下放心,这一次咱们是离赢最近了一次,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去做我该做的事了,殿下这边可也要抓紧才是,还有那岳大人,殿下可要处理好。”   “本太子也不是愚钝之人,自更不会拖郡主后腿,郡主且放手去做,这后面的事,本太子必然都给你准备妥当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苏子衿福身一礼,直起身转身就往寝宫外走,宋医女也立即起身来跟着一道走出了去。   见这两个人走出了主殿,萧落净和南宫秋月也慢步从寝宫内走了出来,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走出东宫的大门,钻进那早已经给她们准备好的马车内,萧落净的嘴角扬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着他嘴角的这一抹笑,南宫秋月自是明白他这是高兴,高兴自己能有苏子衿这么一员敌得过千军万马的大将,之前他脸色的愁云也随着那马车的离开而彻底的消散了。   不过瞧着他这般,南宫秋月不由得起了性子,明知故问道:“殿下真的决定相信荷悦郡主,把这一切都赌在她身上?”   听着这话,萧落净转眸看向南宫秋月那明亮如同皓月一般的眼眸,明了她这是故意问的,但也不揭穿,反倒如实回答道:“人生本就是一场赌,赌在苏子衿身上最为值得,因为她的赌运向来不错,月儿你觉得呢?”   南宫秋月柔媚一笑,郑重的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极是,荷悦郡主的赌运的确一向很好,殿下的赌运也不错,你们互相赌了彼此,这盘赌局就已经是胜的了,至于其他赌局也不过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一次,正如荷悦郡主说的,赢的机会很大。”   “是,赢的机会很大,二十六年了,本太子第一次看到赢了希望,这一次,再也不是被动之下的挣扎了,胜了就真的是胜了。”转过头,看着屋外天空之上那明亮的圆月,萧落净似看到了多年期盼的东西一样,激动得双手止不住的紧握。   南宫秋月的手无声的握住他的手,同他一道,看着那月。 第552章 那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出宫的关卡萧落净一早就已经打通,趁着看守的护卫军换班,以替太子妃去给南宫府送花灯为由顺利的在关闭宫门之前出了宫。   出了东宫门。马车借着夜色转角就驶入了僻静的小巷内。驾着马车的御风和冬梅早早的就已经等在了巷子深处的阴影里,听着行驶进来的马车的銮铃声,两人立马从马车里跳了出来。   此时苏子衿所乘坐的马车缓缓的前行着,马车的大小正好能把巷子内的情况挡得严严实实。借着夜色昏暗,当马车驶到右侧御风和冬梅所站在的另一条巷子的时候苏子衿抓起宋医女,率先将她推了出去。   灯笼的光芒摇曳之下。眨眼宋医女就稳稳当当的跌入了冬梅和御风的怀里,悄无声息。   还不等摇晃的灯笼停下来。苏子衿紧接着就跃了出去,在马车行驶过那右侧巷子口的时候双脚无声的落在了地上。掩藏在黑暗之中,一切仿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做多停留,苏子衿转身就转进了停放在身后的马车内,宋医女随后跟上。冬梅和御风也反身而上,分坐在驾马处左右。   御风一扬缰绳,马立即迈开蹄子来。在有节奏的马蹄声下往前行驶。   马车内。苏子衿和宋医女也不停歇,快速的将身上的宫女衣服脱下来,将冬梅准备好的衣服换上,在马车驶出巷子之前换回了原本的衣衫,而那宫女的衣服则被深藏在了箱子里。   系好最后一个盘扣,苏子衿抬起手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寂静无人的街道落下了心。   “郡主,怎么样,我就说吧,你这越往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越多,我昨天要是依了你,走了话,你今天就哭去吧。”宋医女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一边得意对苏子衿努了努嘴。   “是,是,是,若不是宋医女你义薄云天,我今日真是要哭去了。”苏子衿笑说着转过身来,一边提起笔在信纸上写着什么,一边道:“不过既然宋医女这般大仁大义,那我自也不客气了,接下来的事还要仰仗宋医女劳累呢。”   “仰仗?”宋医女愣了一下,心中有几分不好的感觉,想要去看苏子衿写的是什么,可视线才刚刚转下去,苏子衿就已经放下笔将那信纸提了起来,反手就撩开车帘递了出去。   御风看着苏子衿手里递出来的信上的字,无声的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见御风点头,苏子衿便将信纸收回,还未等宋医女看清楚,那信纸就放到了矮桌上的蜡烛上,燃了火被扔进茶杯内,在火光跳跃之下飞快的化作一团灰烬。   看着那灰烬,宋医女更是觉得一头雾水,抬起头来问:“郡主你写了什么?接下来要仰仗我又是什么意思。”   “明日你就知道了。”苏子衿卖着关子的一挑眉,反手从侧边的盒子里拿出一本书来,靠在软塌上借着灯火翻开来。   瞧着她这般,宋医女就知晓她定然是不会说了的,也不去自讨没趣的多问,转过身,靠在软榻上,露出无所谓的神色来,看着苏子衿忍不住一笑,微微摇了摇头,专心看这手上的书。   ……   一月初八,是南楚国祭庙的日子。   不论是和尚,道士,还是未入庙观的俗家弟子和有心向佛道的人都要去寺庙或道观进行祭拜,金陵城外的几处寺庙是人满为患,道观也是门庭若市。   不过有一座孤山上的小道观却尤为的清静。   道观很小,大约也就三丈宽四丈长,台上放着元始天尊的木头雕像,祭台上放着新鲜的水果糕点,底下十个蒲团上只跪着孟先生一人,看着那雕像嘴里嘟囔着,随后俯身三叩拜。   伏地大约一刻的时间,孟先生才站起身来,转身正欲抬腿,却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起来,带着低低的轰鸣声似要下大雨了。   而随着这轰鸣声,十来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道观门外,将大门彻底堵住。   “孟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正当孟先生眸色微沉的时候身后传来一清冷的女生,转过头,只见苏子衿身穿一袭藕白色的素衣,系着祥云暗纹的银丝披风,白簪花莞发的坐在那老旧的太师椅上,漂亮的丹凤眼透着彻骨的凉意,让孟先生背脊一凌。   可到底孟先生也是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也不少,又岂会被苏子衿这一下就给唬住呢,片刻就恢复了神色,从袖里拿出自己的笔和册子来,写下:在下与荷悦郡主好像从未见过,何来好久不见。   孟先生将写下的字展示在苏子衿面前,看着那字苏子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我倒是忘了,孟先生这辈子还没和我正式见过呢,不过孟先生对我还是很熟悉的不是吗?对于我的命格。”   一听命格二字,孟先生惊得瞳孔一缩,看着苏子衿无比诧异,他没想到苏子衿居然会知道她的命格,还知晓他知道,萧落尘告诉她的?不可能啊。   看着孟先生眼里的惊异,苏子衿嘴角卷起一丝邪笑来,迈开步子一边向前走,一边道:“对了,孟先生很惊奇吧,为什么我的命格明明是天生凤格,怎么就有些偏移了呢,而且还偏得很奇怪对吗?”   苏子衿这一问更是让孟先生背脊有几分发凉,看着她惊异之下更有几分惧,瞥眼看着那站在门外的十来个人更是觉得诧异,这苏子衿就不怕别人听了去吗?   苏子衿看透了孟先生的心中的疑惑,淡笑道:“孟先生不必担心别人会听了去,这道观外面守着的人都是聋人,一句都听不到,而且谁也靠近不了,咱们大可不避讳的说话。”   孟先生听了这话仔细看了看那十来个人,果然听到声响那耳朵半分都不会颤抖,可见确实都是聋的,而苏子衿特意带来一队聋人,代表着她是有备而来的,他是躲不过去了。   既然躲不过,那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第553章 我要的就是逆天改命   ——郡主今日到底是何意?   看着孟先生写在册子上的话,苏子衿更向前了一步,站在孟先生面前,双眸冰冷的凝视着他,可却笑得人畜无害道:“我是来解答孟先生的疑惑的,难道孟先生不想知道我这命格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一问,正刺中孟先生的软肋。   从算出苏子衿的命格起他就一直疑惑到现在,始终想不出为什么她的命格明明该是正凤格却有偏移,这个疑惑就像猫抓一样,每每想起都无比的想要解开,可偏偏没办法。   如今苏子衿却说要告诉他,这样的诱惑好比把一大堆银子放在一个穷得家徒四壁的混混眼前,根本就抵抗不住这诱惑,手不受控制的写下:郡主知晓?这到底是为什么?   “自是知晓的。”苏子衿眉尾一挑,嘴角的笑意染上了一抹邪气,缓缓道:“想必孟先生也算到了,我是正凤格,本该是天生的凤命,可偏偏就偏移了,怎么算都算不到是为什么吧?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重生归来,此生绝不会入帝王家,自然这命格就变化了。”   重生!   听到这两个字,再想到苏子衿的命格盘,孟先生诧异得睁大眼睛,瞳孔看着苏子衿止不住的颤抖,满眼全是不可思议和不敢相信,双唇一张一合,过了小半许才提起笔来。   ——这不可能,生死有命,不可能有重生一说!   “万千世界有什么好不可能的,若我不是,那命格如何解释呢?这个东西孟先生比我更加清楚吧。”苏子衿逼近一分,看着孟先生眼眸里的挣扎和迟疑,接着道:“孟先生,你若是不信大可想一想,我和你从未相见,我为何会知道你?又为何能知道你会孤身来这小道观特意在这里等你?明明我不是得道之人却能知晓我的命格?”   苏子衿这连续三个问题把孟先生彻彻底底的问哑了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辩驳。   的确,他很清楚他和苏子衿之间没有见过一面,而这小道观的事就连萧落尘都不知道,这苏子衿又岂会知晓?   至于那命格就更是让他无法解释了,算人命格这只有他们这一派的人才行,而如今这一派就剩下他一人有此能耐了,不可能有其他人能给她算命格。   “看来孟先生心里有些答案了,既然话都说道这个分上了,我就一次全说出来吧,孟先生你看出了萧落尘天生帝王相,但底却薄弱,所以想要用我的天生凤格来助他,为此你们不惜用任何手段,但是一次又一次的都失败了,你们肯定觉得心里奇怪吧。   我告诉你们,因为前世你们成功了,萧落尘借由苏灵珊在我最为脆弱的时候得到了我的信任,让我以为他是真心疼爱我,而我也真的成为了他的助力,为他出谋划策,为他笼络权臣,为他打下江山,为你家破人亡……最后,他登上帝位了,我却被他剖腹取子,母子双亡,孟先生,你觉得我有多恨?”   听到这里,看着苏子衿笑着的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恨,孟先生的嘴角止不住的颤抖。   不知为何,苏子衿说的时候,有些画面在脑袋里不断的勾画出来,活生生的,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触目惊心,而此时苏子衿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更是骇人,让他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   ——郡主,即使你所言是真,可这与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吗?”苏子衿眼眸一转,落在孟先生身上就好似一把冰冷刺骨又锋利无比的冰锥一下子刺进他的心里,浑身猛的一颤。“的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萧落尘所为,可罪魁祸首却是你,若非你告诉他我是天生凤格又岂会有这些事?就算不计较上一世,可这一世孟先生你也没有改呀,你还是想让我做萧落尘的垫脚石,你说,这样的事,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苏子衿的尾音拖得极长,像似带刺的鞭子划过心头,又疼又让人恐惧,可偏偏她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意,紧跟着逼近一步,轻言问:“孟先生,你能识人断命,我倒向问一句,你可算过你自己的命呢?”   听到这话,孟先生的心狠狠一坠,他知晓苏子衿身上的功夫不低,而他虽说有几分本事,可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他是插翅也难飞了。   吞了一口唾沫,孟先生颤抖的手在册子上写下:郡主今日要在下的命?   苏子衿微微摇了摇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不要孟先生你的命,你不是断定萧落尘天生帝王相,铁了心要辅佐他吗?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非要选他,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但我要告诉你,这件事落空了,萧落尘会在最接近皇位的时候坠落下来,而我要你看着他坠落,看着你费尽心力辅佐的人被你自己推入地狱。”   被我自己?   这话在孟先生脑袋里转了一圈,顿时明白了苏子衿的意思,她是要找人代替他去引诱萧落尘一步一步走向地狱,如果萧落尘死了的话,那他就……   不!不行!   孟先生激动起来,颤抖的手飞快的在册子上写下一句话,快步走到苏子衿面前,拦住她的路,举起册子。   ——万万不可,六殿下是九龙帝命,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你这般做是逆天!逆天!   “逆天?”苏子衿冷哼一声,伸出手一把夺过孟先生手里的册子,双手一拉,一边撕碎一边语气冰寒的掷地有声道:“孟先生,我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你觉得我会惧怕天命这个东西吗?我重生就已经是逆天而为了,我要的就是逆天改命,你可别跟我说有报应,我不惧。”   说罢,苏子衿双手一扬,纸片飞扬,饶过呆滞的孟先生往外走。   转过身,透过那落下来的纸片看着苏子衿的背影和那外面沉甸甸的乌云,孟先生的身子颤抖的犹豫筛子。   恶鬼!恶鬼!从地狱来的恶鬼!   他这一生,他们这一门,那地宫里的宝贝都被这恶鬼给破坏了!一切都完了! 第554章 让她今日就动手   待苏子衿走出道观的大门,手一挥,门前站在的几个人就走入道观内。用铁链将孟先生绑了个严实。架起来往外走。   走出道观,远远的就能看到停在远处山道上的三辆马车,这一走近,其中一辆马车里就钻出一个“孟先生”来。看得孟先生睁大了眼眸。   他知晓苏子衿会找人假扮他,但没想到居然能这般像,不管是身形还是神态。就连那微微眯起的眼眸都一模一样。   他原本还期盼着萧落尘能认出这个假货来,这般的话至少不会被苏子衿完完全全利用。还有一丝生机,可如今看着这个“自己”孟先生的希望是彻底的破碎了。   他急了。是真的急了,奋力的反抗着,可没有半点武功的他哪里挣脱得了,没挣扎两下其中一个人就一掌下去。敲晕了他,带着钻进了其中一辆马车内。   “夫人,这十几个聋人你可还满意?”瞥眼看着围在孟先生所坐马车周围的十来个聋人。“孟先生”恭敬一问。   “满意。不过最满意的还是薛瑞你,可真是厉害,学什么像什么,还会这缩骨功,高矮胖瘦都能变化。”上下打量一番薛瑞,苏子衿真是叹为观止。   当初他装柳长图和张真人的时候还不觉得,因为这两个人高度胖瘦和薛瑞差不多,可孟先生相比起来要矮半个头,而且胖些,可薛瑞却是装的一分不差,这缩骨功的厉害可想而知。   “夫人谬赞了,不过就是小时候练的小把戏,搬不上台面的,倒是宋医女这人皮面具是做得越来越好了,想比以前更加逼真了呢。”摸着脸上这仿若无形的人皮面具,薛瑞实在佩服。   而听着薛瑞刚刚那说得轻描淡写的话,苏子衿心里却觉得有一丝佩服,这缩骨功可不是说练就能练的,要练到薛瑞这样的程度要受多大的苦苦想而知,这其中必然是有故事的,不过别人不说,她也自不会去深究。   “这面具宋医女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做出来的,自然比以往的好,一共是十一张,每日一张,配合宋医女给你的药水一道使用,你明白该如何做吧?”   “夫人放心,属下都明白,来时主上特意来过书信嘱咐过了,这次的事属下定然会给夫人办得妥妥当当的。”薛瑞微微点头,笑得有些颇有深意。   瞧着薛瑞这笑,听着他那话里的话,苏子衿明了这其中君故沉肯定说了什么话,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眼里的冰冷和决然当即被羞涩所取代,别过眼,故作冷然道:“既然知晓那此事就拜托你了,时辰不早了,走吧。”   说完,不给薛瑞说话的时间,苏子衿就钻进了子衿的马车里。   瞧着这原本雷厉风行的女子片刻就化作了娇柔的小姑娘,薛瑞真是不得不承认牧野说的,这夫人和主上真正是夫妻,一提到彼此就更变了一样似的,可爱的像个孩子。   笑着挠了挠头,薛瑞转身也钻进了原本孟先生的马车内。   随着一声雷鸣声乍起,瓢泼大雨顿时下了下来,三辆马车也从不同的三出山道而下,往不同的地方而去。   听着雨点打在雨棚上的“啪啪”声,苏子衿挥去了刚刚的那一抹羞涩,捧起昨日未看完的书,靠在软枕上,悠闲的翻动起来,找寻昨日看到的地方。   身旁的冬梅一边为她削着苹果,一边回报道:“小姐,刚刚接到消息,六皇子府里的薛夫人说查清楚了,三小姐这几日都没动手,她身边也确定没有柳妃的人,如今在身边就只有一个婆子照顾,这婆子惯是拜高踩低,都没怎么搭理她,而且暗地里也有人看守着她。”   “看来倒是我低看萧落了,这防备人倒是有一手,可见这一次苏灵珊出来是柳妃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机会,她的人也只能远远的监视苏灵珊,这般倒是给了我们机会了,想来这几日苏灵珊的心也动摇的差不多了”苏子衿说着伸出手接过冬梅削好的水果,翻动了一页书,懒懒道:“传信给薛夫人,让她今日就动手。”   “是,小姐。”   “对了,宋医女那边怎么样了?”   “宋医女这两日都赶着做那人皮面具,夜里都没合眼,今个把面具交给奴婢后倒在床上睡着了,想来这个时候还在睡呢。”   “这两日倒是把她累坏了,且让她休息几日吧。”苏子衿张开嘴啃下一口苹果,一声脆响在马车内响起,和外面那沉闷的雨滴声似互相抗衡一般。   一面是狂风暴雨,一面是轻松愉悦。   ……   这春日里的大雨一下起来就好似没完没了一样,从清晨一直下个不停歇,雨点打在屋檐上的声音久了之后格外的恼人,而且桂芳院年久失修,这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滴滴答答之下更是潮气四起让躺在床笫之上是苏灵珊感觉被子都是湿的,难受的睁开眼来。   这睁开双眼,第一眼入眸的东西就是那放在床头的那小锦盒。   看着那小锦盒苏灵珊心就更加烦躁起来,自从那日拿到这个小锦盒回来起三日了,她根本就没有一个下手的机会,别说去靠近萧落尘了,就是这桂芳院她都走不出去。   而且她的心到现在都不得安宁,总觉得这件事实在有些蹊跷,柳妃实在太急了些,什么都不知道让她像似蒙着眼睛走在悬崖上一样,胆战心惊。   再加上如今她的情况,萧落尘对她肯定有所防备,就算她靠近了,如果被萧落尘察觉出来,不用等到春猎她就会受到那非人的对待,被折磨而死。   可是若是不把这件事做下来,等到了春猎柳妃的事出了纰漏她也不好过,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做与不做,实在有些难以抉择,而且她也没有机会。   “哎哟,我的夫人呀,您怎么还睡着呢,快起来梳洗打扮,殿下可等着您呢。”正当苏灵珊苦恼到底该要寻找机会去下手还是继续这样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推门声和王婆子那大嗓门的声音。   随着帷幔被撩开,苏灵珊快手抓住那小锦盒藏入被子里,看着王婆子紧张的急道:“谁…谁让你闯进来的?”   “奴婢冒失了,夫人恕罪,奴婢这不是着急嘛,殿下还等着您呢,您可莫耽误了。”平日里蛮横的王婆子毕恭毕敬的躬身赔笑道,让苏灵珊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睁大眼睛,一下子坐起身来问:“你说什么?殿下等着我?”   “是呀,初雨姑娘刚刚来传的话,殿下召夫人您去前院主房用午膳,殿下这是想起您来了,难得的机会,夫人您可要把握住呀。”   难得的机会。   苏灵珊就听到这几个字来,不由得有些发愣。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这机会就送来了,天意吗? 第555章 她该不该下这个手   事情到了这一步,苏灵珊自也不能退了,她很清楚萧落尘有多变态。今日突然想起她来说不定又是因为柳妃或者其他什么事要折磨她了。若是她去晚了那受到的折磨就越多。   咬了咬牙,握紧手里的小锦盒,藏入袖袋里就撩开被子走下了床,提起破旧衣架上的外衣。裹上就匆匆出门去。   一路上王婆子倒是喜笑眉开的,可苏灵珊却是愁眉不展,她不知道今日萧落尘召她去是为何。也不知道一会是不是有机会下手,更不知道下手之后会不会查她身上来。还有……她该不该下这个手。   在这心中百味杂陈交织的复杂下,时间也过得飞快。不一会抬起头就已经走到的前院主房,穿过拱形的院门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坐在主堂圆桌首位的萧落尘,让苏灵珊吓得脸色顿时一青,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王婆子连忙扶住她。轻声关切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太高兴了吗?您可要坚持住。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来的机会。借着这一次您呀定要复宠才是,不然这府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听着王婆子这话,看着萧落尘已经看向这边来的视线,苏灵珊也知晓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急急的呼吸了几口气,强忍着心里的杂乱害怕,迈开脚步,低着头走近那主堂。   “殿下。”苏灵珊低着头乖巧的福身行礼。   看着苏灵珊这有些皱乱的衣衫,消瘦了不少的身形,萧落尘不由得眼里生出一丝厌恶来,可想着薛夫人早晨同他说的那些话,只能耐着几分性子冷冷道:“坐下来用膳吧。”   见萧落尘这般痛快的就让她坐下用膳,苏灵珊有些惊异,抬起眼来看着他,满是不可思议,可眼见着他别开的视线又带着不悦的转回来,连忙垂下眼眸怯怯道:“是。”   慌忙坐在偏角的位子,低着头看着这满桌子的菜,苏灵珊心里还是一个劲的打鼓,有些日子没见萧落尘了,再加上如今袖里藏着这小锦盒,更是害怕,害怕万一这小锦盒发现,那她就……   “愣着做什么,用膳呐。”见苏灵珊半天没有一个动作,萧落尘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是。”苏灵珊哪里敢违背萧落尘,忙不迭的抬起手来,抓起筷子。   “哎哟,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殿下和苏姐姐还没开始用膳呢,那贱妾这东西倒也送得不算晚。”正当苏灵珊要缓缓伸出手,在袖里的东西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去夹菜的时候,薛夫人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来。   抬起眼来,一抹水粉色的人影已经从苏灵珊的眼前飘过了,站在萧落尘面前,柔笑着。   这薛夫人算不上美人,容貌也不及苏灵珊,可穿得艳丽,皮肤也极好,顿时就给她加上了几许美色,看得苏灵珊心中生恨,在苏家的时候,即使再难她也能穿的好吃的饱,打扮起来比这薛夫人漂亮多了,可如今却落到这等地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回薛府去看你姨娘了吗?”见着薛夫人回来,萧落尘倒有些惊讶,原以为她要到晚膳之后才回来。   “薛府离咱们府上也不远,贱妾去看了姨娘原本是打算多留会的,可是大爷爷不让呢,说前些天得了一红珊瑚,想着殿下喜欢这些个东西,急急的催着贱妾给殿下拿回来呢。”   说话间薛夫人侧过眸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即走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那一尺长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一支晶莹血红的红珊瑚来,当即就将萧落尘的眼眸紧紧的吸引住了。   这红珊瑚极为难得,这完整的成色又这般好的就更是难得了,就是进贡的贡品里也难看到这样的,其价值就更是不用说了,薛大学士的大手笔让萧落尘有些受宠若惊,心里也开始有几分盘算。   这薛大学士是德妃的生父,如今自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平日里巴结都巴结不到的人,如今却巴巴的给他送礼,可见是想要拉拢他。   倒也是,柳妃已经差不多要倒台了,皇后拔高,想要和她抗衡光靠薛家是不够的。   如今的情况下,他的确也该找一个靠山了,不过该靠在那边倒是一个需要好好考虑的事,若是靠在皇后这一边,胜算大,但他可没有机会和能力能吃掉他们;若是靠在太子这边,要吃掉他取而代之的机会是大很多,可和皇后抗衡却又有些难。   而正在萧落尘看着那红珊瑚陷入深思的时候,苏灵珊也顺势看了过来,不过她看的不是那红珊瑚而是放在萧落尘身侧桌面上的那串象牙雕刻佛经的佛珠。   自从从五行山回来,萧落尘被禁足起他手里就多了这串佛珠,一直拿在手上,如今他最常用贴身的东西就是这个了,也是苏灵珊最好下毒的选择,而如今也是最好的机会。   这房里就她,萧落尘,薛夫人和那个捧着盒子的丫鬟,除开她以外人人的视线都锁定在那红珊瑚上,她只要将毒药涂抹在手上,抹到那佛珠上一切就成了。   可说起来倒是简单,做起来却是无比的困难。   将那冰冷冷的毒药涂抹在自己的手心,苏灵珊的心是止不住的狂跳,低着头,眼角的余光注视着萧落尘等人的一举一动和那离自己不远的佛珠,急促的呼吸着,涂上药的手好似有千金重,只能一点一点的往上抬。   越往上抬一分,苏灵珊心里的害怕就深一分,一面她怕被发现,而另一面她还是又些迟疑。   做?还是不做?   这个问题再度在苏灵珊的脑海里来回询问,让她无法抉择,让她的手停在了与桌面平行的地方,看着那离自己只有伸手距离的佛珠,挣扎着。   最终一咬牙,深吸一口气……   “磕磕……”   正当苏灵珊心一横准备伸出手一鼓作气的将赌涂抹在那佛珠上面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敲门声,惊得她连忙放下手,双手紧握,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而另外三人顺着声音转眸看去,只见孟先生站在门前,手里举着他那随身的册子,上面写着:殿下,在下有要事要同您说。 第556章 为什么所有事她都听不懂   一见孟先生那册子上写着要事二字,萧落尘的神当即就收了回来,一挥手冷色道:“东西就放在这。你们且都回去吧。”   “是。殿下。”萧落尘的音才刚刚落下,薛夫人就乖巧的福身行礼让丫鬟把那锦盒放下,转身往外走。   而薛夫人这一走苏灵珊自也不可能违背萧落尘留在这里,只能握了握手。将那毒药盒子藏入袖中,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福身一礼后随着薛夫人一道往外去。   只是当走过孟先生身边的时候。苏灵珊明显感觉到了紧盯着她的目光,抬起头来只见原本一向对她戳之以鼻。爱搭不理的孟先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眸之中充满了欣喜。仿若看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   这让苏灵珊心里一咯噔,满肚狐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孟先生转了性?或者是。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不等苏灵珊多想,孟先生转过眸就覆去了那神色,化作平日里那模样同她插肩而过走入房内。感觉到萧落尘紧盯着停在门前的她。苏灵珊背脊一凉,不敢再多耽搁一分,走下台阶由迎上来的王婆子撑着伞,急忙就迈开脚快步往外去。   越往外走,她的心就说不出的焦躁,刚刚因为她的迟疑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若是没有机会了,那柳妃那边要如何交代呢?   而且刚刚孟先生那欣喜的眼神仿佛印在了她的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他这样的反常让她不得不在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真的发现她了?难道刚刚他来说要说要事其实就的打断她跟萧落尘告密?如果萧落尘知道了,那她岂不是……   “苏姐姐,走这么快干什么,都没听到妹妹叫你吗?”正当苏灵珊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突然一个冷嘲热讽的声音从身后想起,惊得她一跳,忙不迭的转过身。   只见比她早走出门的薛夫人带着她那丫鬟走上前来,穿着那束腰的衣衫,走起路来是一步三摇,风情万种,微微抬起头,眸子微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虽说她比苏灵珊进门晚,得尊称她一声姐姐,可每次叫起来那音都带着讽刺,何况她如今过得也比苏灵珊好,这一声姐姐落在苏灵珊耳朵里就格外的刺耳。   “薛妹妹,我赶着回院子里,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行一步了。”苏灵珊如今没有心情去和她争执什么,也不想去,毕竟如今她的处境低了薛夫人一头。   “赶着回院子做什么?”苏灵珊是不想多说,可薛夫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一个跨步挡在了她转过身的面前,冷嘲道:“那桂芳院这时候正是到处漏雨吧,姐姐回去就不怕感染湿气吗?不过也是没办法,今日我好心给姐姐制造机会姐姐都没能抓住,想来也只能回那院子里去了。”   “你给我制造机会?”苏灵珊惊错的眉头一紧,看着薛夫人有几分不敢相信。   “可不是吗,妹妹看苏姐姐你如今处境可怜,谁都靠不了,就和殿下说了说,没成想殿下还真怜惜你了,我一转身就把你召来用膳了。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呢,命好,就算走到绝境了也有一线生机,老天爷真是不公平。”看着苏灵珊薛夫人越说眼眸里的愤恨越深。   而她的话听得苏灵珊是云里雾里的,什么叫做她谁都靠不了了?什么又叫做她说了什么萧落尘就怜惜她了?什么是她命好?这薛夫人眼里明明就恨毒了她,为什么又要可怜她?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所有事她都听不懂?   “不过这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你命好又如何,不久就会见分晓了,走着瞧。”不等苏灵珊开口询问这薛夫人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就冷冷的扔下一句话,执着油纸伞转身就走。   看着薛夫人离去的背影,苏灵珊脑袋是一片混乱,这薛夫人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平日里她都是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把她给逼急,今日怎么看起来反倒是她被逼急了一样。   “苏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了?在主堂里出了什么事吗?这薛夫人怎么好像要吃人一样?”看着那薛夫人,王婆子都有些害怕了,刚刚那样子仿若下一刻就要张开嘴咬苏灵珊一样。   听着王婆子的话苏灵珊才回过神来,转过眼看着为自己撑伞的王婆子,想到过往王婆子那拜高踩低的模样,若是告诉她今天她还没怎么样就被赶出来了的话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虽说迟早要被揭穿,但多有人照顾一会是一会。   “谁知道呢,估计是她无心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殿下怜惜我,发现殿下心里还是有我的,心里不高兴了吧。”苏灵珊装出一副得意的模样,迈开步子往前走。   “殿下心里自然有咱们夫人,咱们夫人可比那薛夫人早进门得多,哪里是她比得的,不过是前些日子让她一会,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日后夫人可莫让她了。”王婆子说着献媚的把伞又打近了一分。   苏灵珊瞧着王婆子这狗腿子的模样,也不知道能瞒多久,更不知道这王婆子知道之后会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或者以后会直接完全不管她了,可不管怎么样,话已经说出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往前走了,可她的前方还有路吗?   ……   等苏灵珊等人走远了,萧落尘才命心腹将门关上,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孟先生面前,低声郑重的询问:“先生今日这般急急前来,到底是有什么要事?”   孟先生倒也不急,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后才提起笔在册子上书写起来,随后将册子往萧落尘的方向一转,让他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殿下,在下发现了新的可助殿下一臂之力的凤格之人。   一看又找到新的能助自己的人了,萧落尘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心中的激动让他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原本以为丢失了苏子衿之后这件事就落空了,事到如今他又是这般处境,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和那皇位怕是没有缘了,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   “谁?这人是谁?”抬起头来,萧落尘急迫的询问。   孟先生提着笔行云流水的在册子上写下三个字——苏灵珊! 第557章 一切便都依先生的   看着苏灵珊三个字,萧落尘的眼里顿时就覆上了怀疑的神色,抬起头来看着孟先生满是不理解和不相信的问:“先生你是不是算错了什么?当初你说过。这苏灵珊是贵命。但绝非凤命,而且还是祸水,在登基之前切不可娶。而且娶苏灵珊进门的时候你也说了,她不能做正妃。就连侧妃都不行呀。”   面对萧落尘的不理解和怀疑,孟先生一分都不急,不紧不慢的将册子翻了一页写道: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人的命格会随着大事而有所变化。就如同您,若是有贵助必然是天龙。可若是没有,那就无缘皇位,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便就是这个意思。   这苏灵珊虽说原本是贵命,但因着世间万事的变化。她阴差阳错的嫁给了殿下您,那苏子衿又得了天婚无缘皇室,加上前段时间紫微星动。一切的一切把这苏灵珊的命格都往前推进了一分。   虽说抵不上苏子衿那天生凤格那般霸道。可也是半凤格之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必然能给殿下一股助力,让诸事都顺起来,更能解开殿下如今的困境,而殿下和她这半凤之命之间越是融洽,她的命格就越会往正凤格走,相较起已经失去了的苏子衿,这在殿下手里的苏灵珊更加省事,而且作用更加的大。   看着孟先生的解释,萧落尘虽说并不懂这命格之事,但也确实听说过这人的命格会随着重大事情的改变而有所改变,而孟先生的话他自也不会怀疑,毕竟他也不会拿他自己的性命来同他说这等谎话。   只是……   “这苏灵珊虽说的确比苏子衿是要省事得多,可先生当该也知晓,这苏灵珊是柳妃安插在府里的奸细,若是我将她带在身边岂不是引狼入室,再说了,她又岂会这般容易就为本殿下所用?”   ——殿下多虑了,这苏灵珊虽说的确是柳妃的人,可如今柳妃已经是行将就木了,又能如何控制这苏灵珊呢,一个没有了靠山的人,殿下愿意好好待她,她还不感激涕零吗,而且没有了柳妃她就只能依附殿下您了。而且她的命格和殿下的命格如今极为相合,只要两人命格相合这眼前的困境都会迎刃而解。   想了想孟先生这话,萧落尘也的确觉得有几分道理。   柳妃已经是被打入冷宫内了,虽说如今还没处死可又能留到什么时候呢,太后死的事这么多人看着呢,皇上不可能没有一个交代,到时候柳妃彻底倒了,这苏灵珊也不可能敢和他耍什么小心思。   现如今他这般处境的确不是很好过,何不就听孟先生的试一试。   “先生说的是,但是这命格要如何合才好呢?”   ——两个人相近,这命格自然就会慢慢合起来,但苏灵珊如今的处境之下对殿下必然是心存怨恨,这会成为阻隔,所以这段日子殿下才会诸事不顺。   不过此事一时半会自也急不来,这般,殿下且先将她移出那桂芳院来,住进好些的院子,待她好些,消除她心中的怨恨,让其的心彻彻底底落在殿下您身上,随着她的心靠近殿下,这命格就合得越快,而这事也就会渐渐顺起来。   “好,一切便都依先生的。”萧落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倒要看看,这苏灵珊是不是真的这么有用,能让诸事顺起来,能解开他眼前的困境。   ……   这雨依旧是没有一个停歇的意思,反倒是越下越大,打在头上的油纸伞上似铅块一样,声音骇人不说还让伞止不住的左右摇晃,即使王婆子尽力想要打正可还是敌不过这大雨,让苏灵珊的左右肩膀都湿了一大片。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衣服,冻得苏灵珊是浑身微微打颤,不过此时此刻她根本顾忌不了她的冷,因为她的心比起身体的冷更加要凉上几分。   因为她那破落的桂芳院更加变得破落了起来,因为雨吓得实在是太大了,加上大风,本来就松动的瓦片被吹打下来不少,雨水毫无阻挡的灌进房内,积水都有脚踝高不说,所有的东西都被浸湿了,散发着难闻霉烂味。   对于苏灵珊来说,这简直就想是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打在她的心头,打得她心肝儿发颤,也像是冰冷刺骨的风吹进了心头,透骨的凉。   因为她很清楚,不论这院子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是泡在了雨水里,她也只能住在这里。   可是,她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一次又一次过得更差,一次又一次的过得比原来更苦,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坚持不下去。   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了,也绝对不要再过下去!   想要摆脱这样的困境,她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柳妃给的路,反正若是这件事做不成柳妃也不会放过她,那还不如放手一搏,还有一条生路可以走,若是赢了,她还可以东山再起,去找那苏子衿算账!   定下了决心,紧握了几分自己这还染着毒药的手,心一横,苏灵珊猛的转过身,冲出门去。   可她这才刚刚冒着雨跑出了房门,台阶都还没下完就看到李管家带着几个小斯急急忙忙的走了来,连忙为她撑伞道:“苏夫人,您怎么在雨里站着呢?这要是感染了风寒小人可怎么跟殿下交代呀。来来来,快进轿子里咱们回院子里去好好沐浴,东西都给夫人您准备好了。”   李管家说着话就看到一顶轿子抬了进来,苏灵珊一下子愣住了,眨巴眨巴了眼,呆呆问:“李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院子?我的院子不就在这里吗?”   “哎哟,苏夫人惯是爱说笑,您的院子怎么会在这里呢?您的院子在玉琳院,后院主院呢。”笑说着轿子就抬到了跟前来,李管家谄笑着把苏灵珊就给塞了进去。   不等苏灵珊回过神来,轿子就抬了起来。 第558章 突然的得宠   轿子被四名小斯合力抬起来,快步就往院子外走,坐在轿内的苏灵珊是久久回不过神来。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做她的院子在玉琳院?   那可是后院的主院,是给正妃居住的地方,为什么成了她的院子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明明刚刚在主堂用膳的时候萧落尘看她的眼神都还是带着不悦和厌烦,怎么这才转过身没多久就要把她迎进玉琳院居住了?   难不成真是她所想的。孟先生发现了什么告诉了萧落尘,萧落尘故意这般名面上告诉她是去玉琳院,实际上是送她去刑房?那她岂不是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而且那刑房里的东西。想想苏灵珊就觉得浑身发凉。   等当苏灵珊想到这里心里惴惴难安想要逃走的时候,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轿帘被撩起,李管家恭敬的伸出手道:“夫人。到了,出轿吧。”   李管家的话惊醒了苏灵珊,眼眸往前望去,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刑房。而真的是后院的主院玉琳院。   此时轿子停在的院子里,正面就是主房,足足有桂芳院的房子三个那么大。双层琉璃盖瓦。雨点落在上面都变得无比的好听起来,顺流而下形成一道水帘垂挂在门前,可却遮盖不住玉琳阁那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   入目往主堂看去,正墙上挂着一副百花争艳的巨画,六把红木太师椅分置首位和左右两侧,而在门内两侧分别站着四个丫鬟,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是珠宝首饰布匹衣衫还有绣花鞋。   这些个都是正妃入主院的时候才会给的,看到这些苏灵珊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这怎么可能,萧落尘怎么可能以正妃的规格迎她进主院呢?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快出轿呀,殿下说您今个还没吃午膳呢,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一桌,您若是再不出轿,那菜可就要凉了,可莫辜负了殿下一番苦心呢。”李管家见苏灵珊半天没有一个动静,想着萧落尘的嘱咐,一边说着一边直接上手将苏灵珊拉了出来,在两个丫鬟的撑伞下往房里进。   苏灵珊还在恍惚之中,根本不会去反抗,就任由着李管家拉入房中,听着那八个丫鬟恭敬的声音转入侧房内,只见那圆桌之上摆了二十来道菜,满满一桌子,甚至还有她最爱吃的螃蟹。   这更是让苏灵珊心头震惊,这萧落尘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鸿门宴?最后一餐?萧落尘会有这么好心?   “李…李管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殿下…殿下他为什么要给我换到主院来?”苏子衿想不透的心是止不住的颤抖,只好把希望放在李管家身上,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问。   瞧着苏灵珊这样,李管家心里忍不住发笑,果然是失宠久了,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了,不过如今她得了宠,李管家也不敢怠慢,笑盈盈的解释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小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小人私想着必然是心里有夫人,您今日一出了主堂,殿下就下了命令让小人们把后院这主院打扫出来,迎夫人您过来呢。夫人您是得了大宠了,日后呀日子好着呢。”   听着李管家这番话苏灵珊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反倒是这心里越发的没谱起来。   她一出了主堂萧落尘就下了命令,可她在主堂里和萧落尘就说了两句话,萧落尘对她的态度也并不好,为什么会突然就这样?   而想到这里苏灵珊就回想起了出门时孟先生的眼神和薛夫人和她说得那些话,细想起来孟先生那眼神似不像要告发他,而且若是他告发了以萧落尘的性子她绝对不会在这里,就算是死萧落尘也不会让她这么舒服的死的。   薛夫人的话回想起来也极为的可疑,她说她命好,她刚刚的处境哪里能称得上命好,可这一回来就换到了这里来,可见这其中的渠道薛夫人是知道什么的,所以她才会那般的不服气和愤恨。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是苏夫人身边的婆子,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苏夫人可是说过的,走到哪儿也不会忘了我的。”就在苏灵珊想出一丝苗头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查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王婆子那吵杂的声音。   “嘿!这婆子真是个掂量不清的。”听到那王婆子的吵闹声,李管家活怕惹怒了苏灵珊,忙不迭的转身就要去表现一番。   “李管家!”还不等李管家走出一步,苏灵珊就手一用力拉住了他道:“这王婆子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照顾本夫人,本夫人也习惯她伺候了,就让她进来吧。”   苏灵珊这话倒是让李管家有些吃惊了,这个苏灵珊一直以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也听说这段时间里这王婆子对她是爱搭不理的,怎么她如今不反过来狠狠教训这王婆子一顿还发了善心了?   不过现如今李管家也不敢违逆她,只能笑着附和道:“夫人真是个心善的,夫人是主子,一切听主子的。”   跟在李管家身边的人自也都不是愚钝的,一听到李管家这话,立即对外面的人一挥手,拦住王婆子的人立马就放了行。   王婆子高傲的理了理衣领,冷撇了那两人一眼,得意的往屋里走。   不过这走近屋里,一转身就化作了弯腰谄媚的狗腿子模样,站在苏灵珊身边,拍马屁道:“我就说夫人一定会记挂着奴婢的,夫人向来是心善的人。”   听着王婆子这话和这阿谀奉承的模样,苏灵珊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畅快的,原本还担心自己的谎话被揭穿这王婆子会对自己更加的不管不顾,如今这件事倒是落下了心。   如今她在上了,自也不会去急着搭理王婆子,而是冷声问那李管家:“李管家还有什么事吗?”   听着这话,李管家自然知道苏灵珊这是赶他走呢,自也识趣道:“没什么事了,小人这就告退,夫人快些用完膳沐浴吧,莫着凉了。”   说着李管家就弯腰一礼领着自己带着的那几个小斯快步出了房,他这一走,苏灵珊一挥手把站在门前的那八个丫鬟也一道遣了下去,不等王婆子问她这是做什么,她就一把拉过王婆子来低声急道:“王婆子,你我也算是共患难的,本夫人如今信得过的就只有你了,你看,如今本夫人得宠了也没有扔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对本夫人忠心些。”   “夫人的好奴婢记在心里的,对夫人定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的,何况奴婢现在能倚靠的也就只有夫人您了呀。”王婆子也是会审时度势的人,立即表忠心。   虽说对于王婆子这等欺软怕硬的人苏灵珊不信她的忠心,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用了,只能赌王婆子说的,如今她只能倚靠她,所以自应该会好好办事。   “你去给我打听打听,自从我从主堂里出来后发生了什么事。”   “是,夫人。” 第559章 不知道能走向哪里   戌时,入了夜,这下了一天的雨也终于停了下来。   玉琳院不像桂芳院。这一入夜院子内外的灯就全数点亮了起来。整个主房里更加是灯火通明,而且这雨后是半点湿气都没有,炭炉里烧着的银丝炭让整个房内都暖烘烘的。   可这暖却暖不到苏灵珊的心,坐在圆桌前。看着眼前这平日里喜欢的菜,她是一点用膳的心思都没有,满心都是想着那事。王婆子越久不回来,她这个心就越往上提一分。   她活怕下一刻眼前这些东西就化为乌有了。怕这一切都是萧落尘的戏弄,怕一会这主房就会成为刑房。怕她会在这里被折磨致死。   “夫人!”正当苏灵珊提着心想着所有可能的时候,出去了快两个时辰的王婆子终于回来了。   “你们下去吧。”苏灵珊连忙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出去,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拉住气喘吁吁的王婆子往里走,躲在角落低声急迫的问:“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婆子急急的喘了几口气,吞了口唾沫。才道:“夫人。我去跟主堂的婆子都打听了,说您出了主堂后也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您一走没多久殿下就把李管家召去了,听那其中一个婆子说想来是那孟先生和殿下说什么。”   苏灵珊自然也知晓肯定这里面有孟先生的事,可她想要知道的是这个孟先生到底说了什么让萧落尘这样对她,可听这王婆子的话,看来是这两个时辰里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了。   果然,一个粗使的婆子不堪重用。   “这事虽然奴婢没打听到什么,不过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也不知是真是假。”就在苏灵珊心中不悦想着把这个王婆子扔掉的时候,王婆子接着说了起来。   “闲言碎语?是什么?”   “是关于宫里的柳妃娘娘的。”王婆子说着低下头来,声音也跟着变得更加谨慎细微了起来。“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尹总管和府里的一位谋士从道上走过,听到他们在说柳妃娘娘,奴婢就跟了上去。   听他们说,好像是前些日子太后的死并非是病死的,而是柳妃娘娘下的手,当天夜里柳妃娘娘就被打入了冷宫,说再过不久就要赐死了,说什么现在局势不好,还有殿下的什么事,后来他们走进了人多的地方,奴婢也就不敢再跟下去了。”   王婆子的后话苏灵珊是一句都没听到,就听到了那一句,太后的死并非病死的,而是柳妃下的手,柳妃当夜就被打入了冷宫。   一瞬间,她的心猛的一沉,很多东西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这件事奇怪,柳妃在这个时候让她动手就是她都觉得机会不大,可偏偏柳妃就要这么做,而且那日她追问之下萧落瑞眼里的回避和那敷衍的话到现在她都还记忆犹新。   这些疑惑,当听到王婆子这话的时候苏灵珊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她相信王婆子作为一个粗使的婆子是不懂这些个事情的严重的,也不敢骗她,而那尹总管和谋士议论这件事也是正常的,那么这件事的可信度就极高,再加上她所知晓的,无疑得出了一个答案。   柳妃真的被打入了冷宫,彻彻底底的,她能活的时间不久了,为了活命所以她不得不背水一战,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在春猎的时候决出结果来,或许是因为她只能活到春猎了。   柳妃的这背水一战无疑是冒险的,她已经这个样子了,苏灵珊就算不知道其中太多的渠道,可也知道树倒猢狲散,她这一倒身后的很多人肯定就散了,而且她在冷宫里很多事根本做不了,那么这一战,她的胜算会大吗?   不用考虑,苏灵珊的心里就给出了答案。   不大!   她既然给了她毒药给萧落尘下毒,那么也可能给其他皇子下毒了,萧落尘这儿莫说她现在还没下毒,就是下了,那其他皇子那能顺利的下毒吗?而且皇上皇后那一关她能过得了?皇后那么恨她,她现在落魄了,皇后肯定会想办法彻底弄死她,她能不能活到春猎都是一个问题。   那么这样的柳妃她还能倚靠吗?   显然苏灵珊的心开始动摇了起来,她很清楚这样的情况下倚靠柳妃实在有些危险,因为柳妃如今看起来都好像自身难保了,可是她不倚靠柳妃又能依靠谁呢?   萧落尘?   这就更不可能了,萧落尘对她向来不信任,就算她投诚也不会信了。   不过那尹总管都知道柳妃的事了,萧落尘不可能不知道,那么萧落尘既然已经知道柳妃倒了那其实就没有留下她命的必要了,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呢?为什么要把她迎来主院来?为什么要好吃好喝给她?   到底她的好命是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萧落尘还要留着她?如今她到底要何去何从?是听柳妃的还是向萧落尘投诚?   一切的一切,太多的疑惑,太多的无法抉择充斥在苏灵珊的脑袋里,一团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了,整个人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她只想要逃,逃出去,逃出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吃入陷阱的主院。   所以不管王婆子的呼唤就似疯了一般的跑了出去,等王婆子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没了影。   而在夜幕之下,很多地方还没有点上灯,苏灵珊此时也不惧黑,漫无目的的走在昏暗的小道上,她的双目空洞着,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不知道能走向哪里。   她害怕,打从心里的恐惧。   原本不知道柳妃的事的时候,她还可能下定决心选择柳妃,可现在她不敢,万一柳妃输了,那她就是个死,可若是不做,万一柳妃赢了,她也是个死。   哪一边胜算都不大,左右好像都是一个死。   可她不想死,即使过得再痛苦,她还是想要活着,找一丝希望,也许她还有机会。   但,她要如何才能活?   “夫人,您真的说的没错,这苏夫人当真是天生凤格的命,真真是命好的人,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就凭着这命格,一下子就翻身了,老天真是不公平。” 第560章 给她指明了道路   在苏灵珊慌乱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右侧似一条灵蛇一般飞快的钻入了她的耳朵里,无比的清晰。当即就让她清醒过来几分。   转过头去。只见薛夫人和身边的丫鬟正站在河渠边的亭子内,侧对着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而见那薛夫人正转头过来,想都没有来得及多想。苏灵珊就蹲下身去,借着夜色和矮树丛的遮挡,避开了薛夫人的视线。   “本夫人一开始也只是猜测。这柳妃都已经倒台了,苏家也已经不行了。只要柳妃一死肯定落败,为什么殿下还要留下苏灵珊。今日不过是试探性的提了提,没想到殿下转身就把她给召了去。   见那孟先生去主堂,本夫人就猜出了十之八九他是彻底算准了那苏灵珊的命格,只是没想到殿下竟然如此的看重。立即就把她给迎去了主院。”   说到此处薛夫人是气得咬牙切齿,苏灵珊透过那矮树丛都能清晰的看到她紧紧攥着的拳头和那暴起的青筋,只是她却有些不明白。这薛夫人口中的命格是什么?好像萧落尘就是因为这个把她迎进主院去的。   “夫人莫动气。不过夫人,奴婢有些不明白,这天生凤格真就这样霸道?殿下就这么看重?”薛夫人身边的丫鬟把苏灵珊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看着那满眼疑惑好奇的丫鬟,薛夫人深叹了一口气,扶着石桌坐了下来,有些许无奈道:“这人一出生就有命格,分贫富贵贱,各自都有各自的命数,定了就难改。而这天生凤格,就是天生做皇后的命,能助人成龙,也就是能助殿下成为皇上,你说霸道不霸道?   当初殿下为什么死死追着苏子衿不放你知道吗?就是因为那苏子衿是天生凤格,而且还是正凤格,一旦嫁给了皇子,和那天生有帝王相命的人结合,那就是平步青云,势不可挡。   可这苏子衿是个倔的,就是不肯嫁给皇子,最终定了天婚给那君公子,最多也就能助那君公子富贵而已。   如今柳妃落败,眼见着就是打算背水一战了,这一挑起来,皇权之争一触即发,殿下自然想做皇上,那么肯定是想要有这天生凤格的人相助的。   偏偏殿下身边又有一个能算命格的孟先生,这一算就把苏灵珊给算出来了,今日的话你也清清楚楚听到了,这苏灵珊虽说是个偏的,可也是凤格,能助殿下不说,若是和殿下的命格合起来了之后就能变成正的,那就是皇后的命,你看殿下如今做的,一旦殿下真得了她的助力荣登大鼎了,那这苏灵珊必然就是皇后。”   听到这,那丫鬟惊得睁大了眼,伸手捂住几乎要叫出声来的嘴,而在矮树丛后面,苏灵珊也是如此,睁得好似牛铃一般大的眼睛里全是惊讶和一丝掩藏不住的兴奋。   没想到她居然是天生凤格,这般萧落尘留下她,迎她进主院的事就可以解释了,而当初他放弃她追求苏子衿的事也有了解释,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命格,而如今她是了,那么萧落尘自也会像对苏子衿那般对她了。   原来薛夫人所说的命好就是在这里,如此这般,她似乎就有了一条生路了。   “那夫人咱们该怎么办是好,现在殿下已经知道了这苏灵珊的天生凤格了,日后肯定是会好好待她,咱们很快就会被压下去,而且那苏灵珊肯定也会对付咱们。要不然咱们还是听薛家的吧,按着老爷说的,跟着太子,把那毒让殿下喝下去。”   “不可!”不等丫鬟的话音落地,薛夫人就急急的抬起手来阻止,思虑的片刻后一边将手放下一边道:“太子虽说现在和德妃坐在一条船上了,也有薛家相助,可到底根基不稳,和四皇子和七皇子比起来根本就没有比的,这皇权之争一起肯定会成为第一个死的,听薛家的话咱们就是找死。   殿下虽说生母是一个已经死去了嫔,但这么多年以来殿下身后的势力也不少,只是不显山水而已,一旦拿出来不比那太子差,而且现在太子可是个靶子,殿下则被人忽略,到时候是最容易渔翁得利的人。”   “夫人说的是,可是夫人,这苏灵珊要怎么办,就算咱们站在殿下这边,日后殿下赢了那皇后也是苏灵珊的,夫人您屈居她之下……”丫鬟欲言又止,眼眸里露出不服气来。   “傻丫头,这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这苏灵珊的确命好,可她自己不知道呀,而且她是柳妃的人,殿下心里怎么都是有防备的,只要抢先她一步,对殿下表明我的忠心,把薛家给的毒药交出去,殿下肯定会对我另眼相看,到时候再用点计谋,就算这苏灵珊天生凤格,可殿下也不会留一个奸细在身边呀。”   “夫人说的也是,虽说殿下对夫人您有所防备,可对那苏灵珊的防备更大,咱们表了忠心,而那苏灵珊没有,就先她一步了。”   “哼,我就不相信,本夫人斗不过这该死的命格,只要计谋过人,本夫人也能成天生凤格之人。”薛夫人狠狠的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丫鬟紧跟其后,主仆二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而将这主仆二人的话听了个满耳的苏灵珊嘴角露出了笑意来,似黄鼠狼偷到了东西一般,而事实上她的确是偷到了,偷到了所有情报,也偷到了薛夫人的计划。   现在她算是清楚了,萧落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命格,那么倒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因为萧落尘绝对不会杀了她的。而薛夫人的计划也正好给她指明了道路。   的确,这个萧落尘一直以来都是不上不下的,不得宠可也总没有失宠,他身后的势力有多少难以估计,但绝对也不弱,现在她有命格护着,没有了后顾之忧大可像薛夫人说的,直接向萧落尘投诚,把柳妃的事全部告诉他,这样不仅仅可以表忠心还能卖一个大人情,说不定还能谈条件。   而且,这薛夫人手里有毒的事情她也听得一清二楚,不是想要先她一步吗,明日她就先杀她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了她,这个府里她就更好过活了。   将所有窃喜掩藏在心里,苏灵珊挥去了刚刚那些个慌张无措,站起身来意气风发的往回走,只是却没有发现,原本已经走了的薛夫人和那丫鬟站在转角处,看着她的背影离去后对视一眼,冷嘲一笑。 第561章 狠毒吗   亥时,已经到了入定的时候,护国侯府内开始渐渐的变得安静了下来。可苏子衿的院子却还没消停下来。   前院和后院之间间隔的门刚刚落了钥。冬梅就急急的从外面快步走了回来,走进苏子衿的房内,将藏在袖里的书信拿出来,递给坐在软榻上看书的苏子衿道:“小姐。薛夫人传回来的信,说事情都已经按小姐您安排的全部办妥了,想来明日就会见分晓了。”   放下手里的书。苏子衿接过冬梅递上来的信,拆看看了看。比冬梅口说的要详细一些,但大致就是一个意思。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好,回信给薛夫人,告诉她准备准备,明日就可以顺势撤出来了。另一面盯紧六皇子府,一举一动都要回报。”苏子衿将说着将信反手扔进了炭炉里,在那火焰燃起时拿起放下的那本书。继续慵懒的看着。   冬梅明白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屋去,将房门关上。   看着房门关闭了起来,坐在软塌另一边趴在矮桌上的宋医女看着苏子衿仿若没事人一样看著书的模样,瘪了瘪嘴问:“郡主,你的计划能成吗?就凭这些个话,那苏灵珊就能信,完全按你所说的去做?”   “会。”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道:“我了解她的性子,就算到了绝境也会想办法活下来,这个时候把鱼饵抛给她,她肯定会咬得死死的。即使不会完全按我所说的去做,也八九不离十。”   听着苏子衿这话,想着那苏灵珊上钩之后会得到的结果,宋医女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苏子衿很可怕,似能看透人心一样,而且绝情。   可偏偏这样人却显得那么活生生,也让人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和她是一派的,知道了她更多之后反倒觉得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这一次。   “郡主,我一直有件事很好奇,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宋医女直起身来,眼眸里浮起好奇和疑惑来。   “那要看你问的是什么事了。”苏子衿慵懒的回答着,伸手将书页翻了一页,响动的声音似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人心一下,越发的让人忍不住。   “就是这六皇子和苏灵珊的事,你不觉得其实有些浪费时间吗?虽说借六皇子的手除掉柳妃的话好对付的多,也会给太子和郡主你争取到很多时间,可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郡主你比我更加懂得局势,既然已经抓到柳妃的把柄了,那完全可以等借她的手把其他皇子铲除之后直接由太子挑破一切,虽说没有郡主你设计的那么名正言顺可也能达到就剩下太子一个皇子的目的呀。   而且如果说是按你说的做,这个六皇子又真的能由你摆布,或者说,他真的一定会逼宫吗?这其中就不会发现其他的意外吗?   细想起来,这种事还是越快解决的越好,难道不是吗?”   从那日从东宫回来宋医女在做那人皮面具的时候就一直有在思考这件事情,虽说苏子衿的计划可以说听上去是天衣无缝,可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这般做无疑是多此一举,弊大于利。   而她很清楚,苏子衿不是这般看不透的人,她都能预想到的事,她应该比她更早看透,所以她这般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而她心里也隐隐猜出来了几分,只是想要知道答案。   苏子衿又何尝不知道宋医女这是在套她的话,不过事已至此,她倒也不想过多的瞒着她了,毕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而她们之间的关系也需要一些坦诚。   放下手里的书,苏子衿坐起来了一分,看着宋医女,露出几分郑重的神色道:“没想到一向懒得去想这些个事的宋医女会为我去费心思考虑呢,也正如你所考虑的,这件事的确有些浪费时间,也的确该速战速决,对于此,太子和太子妃心里也清楚,然而他们选择相信我,你觉得是为什么?”   “信任?”   “信任是一面,另一面他们是知道我的打算,由着我罢了。”苏子衿比谁都清楚,那萧落净和南宫秋月都是有大智的人,只怕早已经把她的那点小心思看透了。“这件事这般做,一来是为了让太子和我有更多的时间准备,也是为了避免危险,挑破柳妃的事之后就等于直面对抗皇上,定然是会有一定危险的,这样的危险也会产生变故,让萧落尘去是最好的。   二来,我有我的私心,正如你心里猜测的,我和他有仇,和苏灵珊也有仇,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最后走到这一步,让他们在最靠近他们一生所执念的东西时坠落到无底深渊,相比起早早的杀了他们,这样的打击,落差,才最让人难以接受,比死更难受。”   比死更难受!   宋医女比谁都了解这种心情,从最巅峰掉落到地狱的感觉,千刀万剐,锥心刺骨,万箭穿心都抵不上,而且是一生的执念,在最靠近的时候……这有些太过残忍了。   “为…为什么?前世他们对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要如此?”宋医女实在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能让苏子衿从重生起就开始计划着这最后一步,到如今实施。   “宋医女,你可知道,一个人怀胎十月,临近生产的时候,无力的躺在床笫之上,任由着别人用刀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把活生生的孩子取出来绞为碎肉是什么感觉?可知晓自己一心托付的男人和当做亲生妹妹的人利用算计背叛自己,弄得家破人亡,是什么心情?你说,我所做的一切,狠毒吗?”   苏子衿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说的是一个没有发生过的故事,可看着她的一双眼,看着那眼底平静之下掩盖着的悲痛,愤怒,悔恨,宋医女的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抓了一下,疼得说不出话来。   她猜想过苏子衿肯定是前世和萧落尘和苏灵珊有恩怨,否者不会这么一步步的算计他们,可没想到这恩怨竟然是这样,剖腹取子,利用背叛……苏子衿前世所承受的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而且她知晓,还不止她说的这一点,其中的曲折只怕更加的让人愤恨。   这样的仇恨之下,苏子衿所做狠毒吗?   不,一点都不!甚至如今宋医女觉得远远不够。   “不必多想,过去的是过去了的,这一世我保住了就好,虽说可能我所做有些毒辣了,可这也是他们该受的,也算是了了我的执念。”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苦涩一笑,身子一挪下了软塌,一边往床笫边走,一边摆了摆手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看着苏子衿这淡然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背影,宋医女不由得觉得心疼,这样的事又岂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可她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轻轻打一下自己的嘴,怪自己多嘴问起这事来。   看着苏子衿放下床笫的帷幔,虽然心里觉得她肯定会想起那些伤心的事,但宋医女也只能带着愧疚起身往外去,心里暗暗决定,将这些事以后都藏在心里再不提起。 第562章 掉进了这精心织就的美梦里   清晨,想了一夜的苏灵珊并没有按昨夜的决定直接去找萧落尘投诚,而是一早这通往前院的门才刚刚打开就派王婆子去请孟先生了。   而这孟先生倒也是给足了苏灵珊面子。没有让她多等。王婆子一去,急忙梳洗了一番就跟着王婆子来了玉琳院。   坐在主堂内,看着那跟着王婆子走来的孟先生,苏灵珊心里头当即就得意了起来。从她进门起这个孟先生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甚至她还知晓他同萧落尘说过定然不能将她扶正。   如今她一句话这臭哑巴就忙不迭的赶来了。真是风水轮流,也更加证明了。她这天生凤格还真是不假的,心里的自信也更加高了一分。   “大清早的让孟先生就赶着来。真是不好意思。”孟先生的脚才刚刚跨进主堂内,苏灵珊就开口客套起来,可她却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   按理来说,孟先生是皇子府里的谋士。而苏子衿只是一个妾室,品级比他还要矮一头,应该要起身行礼才对。但苏灵珊如今就是不起。摆明了就是给孟先生一个下马威。   这孟先生倒也不怒,仿佛不知道这个规矩似的,走进去,微微颔首,仿若在说无碍。   见孟先生这般表现,苏灵珊很是满意,嘴角卷起笑意,端庄道:“孟先生别站着说话呀,请坐吧。”   孟先生抱拳一礼,转而栖身坐在右侧的上首,拿出自己的册子和笔,写下字后提起来给苏灵珊看,询问其:夫人召在下来有何事?   苏灵珊并不急着回答孟先生,而是眼眸一扬,对站在门前的王婆子使了个眼色,王婆子立马识相的召集主堂里的丫鬟一道出了门去,将门给关上。   一见这房门关上,孟先生眉头一蹙,惊讶的看向苏灵珊。   瞧着孟先生那惊讶的神色,苏灵珊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一边用茶盖轻抚着飘在上面的茶叶,一边用故作沉稳的声音道:“孟先生,你也看到了,本夫人要找你的事是不能被别人听到的,所以呢,本夫人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听说本夫人能重新得宠,住进这主院来,都是先生的功劳。”   听着苏灵珊这话,孟先生惊得瞳孔一缩,不过转瞬即逝,低头写下:夫人哪儿听来的闲言,在下哪里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殿下本就宠爱夫人,这才这般做的。   看着孟先生这欲盖弥彰的话苏灵珊更是肯定她说的没错了,刚刚他那转瞬即逝的一惊她也尽收眼底,越发的得意起来,仿佛掌握了主权高高在上的冷声道:“孟先生,你怎么明眼人说瞎话呢,这里也没有外人,这事又何必和本夫人遮遮掩掩,那命格之事你真当本夫人不知晓吗?”   苏灵珊将尾音提高,似要凸显出气势来,可到底年幼,又没有苏子衿那沉稳淡然却又能震慑人的气质,这学起来倒像是小孩子故作架势,像一个小丑。   让孟先生心里发笑,差点忍不住露出色来,好在多年的演戏让他能够撑住,可也过了小半许才能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做出那被吃住的不悦却又无奈的表情来,沉吟了片刻才写下:想不到夫人的消息收到的可真快,不过既然夫人都知道了,又何必问呢?   得了孟先生这句话,苏灵珊心里是高兴得几乎要跃起来。   原本她思虑了一夜,怕这件事有纰漏,怕是那薛夫人故意设计的,万一她去找萧落尘反倒是羊入虎口,所以特意请这孟先生来,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可再高兴苏灵珊也及时的忍住了,整理了一下情绪,冷声问:“既然本夫人是那天生凤格,那孟先生也就不必瞒着了吧,为了殿下着想也该告诉本夫人该怎么做才好,不是吗?”   听到这话,孟先生心里的笑更加有些憋不住起来,这个苏灵珊还真是如苏子衿预料的一般,人心不足蛇吞象,才刚刚吃到一点甜头就想要整个吞下了。   不过倒也好,省去了他找她透露消息的麻烦。   ——是,是在下疏漏了,其实夫人无需刻意做什么,只要一心向着殿下,自然的命格就会靠近,相合,也会推动夫人的命格往正凤格走,这眼前的事也就紧跟着迎刃而解,平步青云,等一切落定,殿下便就是九五之尊,而夫人就是一国之母。   一国字母!   四个大字像烙印一样烙在苏灵珊的眼眸里,更加烙在她的心里,挑起她这被压制了许久的梦想。   自从嫁给萧落尘之后她就几乎快放弃了,到最后每况每下更是想都不怎么敢去想了。   如今看着这四个字,仿佛皇后之位就在前方,从小到大期盼的东西,很快,很快就要收入囊中了。   很快,她就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不值钱的庶女,不是那丢了清白的贱妾,不是不受宠等死的人,而是皇后!一国之母!任由谁都不能看不起她。   而到那个时候,苏子衿带给她的一切她都要一笔一笔的还给她!让她也尝尝萧落尘让她尝试的那些个折磨!   想到这里,苏灵珊是再也坐不住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助萧落尘走上帝王之路,这般她才能成为皇后,才能实现一切。   “本夫人明白了,时辰不早了,本夫人要去同殿下一道用早膳,孟先生就请自便吧。”急急的留下一句话,苏灵珊站起身来就疾步往外走,连看都不看孟先生一眼。   看着她这风风火火的背影,孟先生自然知道她现在是要去做什么,不过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原以为这苏灵珊还要问上几句,完全确定下来才会去呢。   可这一国之母四个字一出就坐不住了,这其中的执念真不是他所能想的,但不得不佩服苏子衿,把这苏灵珊的脉把的真是死死的。   这一次,不论是苏灵珊还是萧落尘都已经掉进了这精心织就的美梦里,只可惜,等梦醒了,等待他们的就是无底深渊了。   不过,也是活该。   舒畅的一笑,孟先生将册子和笔收入腰间的竹筒,站起身来转身往门外走,走出门的瞬间,就收起了那笑意,摆出一副孟先生平日里那不苟言笑,仙风道骨的模样来。 第563章 表忠心   前院主房内,早早的侧堂的圆桌上就已经摆满了早膳,十来道小菜。各色汤粥。香飘四溢之下让旁边候着的丫鬟都不由得食指大动。   可坐在桌边的萧落尘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平日里这个时候他都还没下朝,早膳该到辰时方才吃,如今这卯时五刻就用膳了。心里说不出的不悦和憋屈。   就因为那该死的君故沉几句话,就因为他偏偏眼尖的发现了苏灵珊,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把他从上升的路上给拍落了下来。如今禁足在这府里,除开重大事件不可出门一步。困入这等境地之中!   一想到眼前的困境,萧落尘就烦躁不已。虽说昨日听了孟先生的话,知晓这苏灵珊是能助力自己的命格,只要合了命格眼前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可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解呢?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下去了。   “殿下。苏夫人求见。”就在萧落尘满心烦躁得几乎要发火的时候,门外的小斯走了进来,躬身回报。   “苏灵珊?她来做什么?”萧落尘眉头一蹙。不明白这个苏灵珊这般早是要来做什么。若是谢恩什么的难免烦人,想要驱走,可抬起手来的瞬间回想起了昨日孟先生的话,如今他对她得好些,只能把厌恶暂且收起来道:“让她进来。”   “是。”小斯转身就快步走出房内。   听着外面轻微的声音,转瞬脚步声就响了起来,转过眸,苏灵珊正孤身一人走进房来。   不得不说,这人靠衣装,换上了精致的衣衫,就算如今这苏灵珊有些消瘦但也不似昨日那般难看了,反倒有几分娇柔女子的楚楚可怜模样,看上去倒也不那么碍眼了。   “怎么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眼眸一路迎着苏灵珊走进来,萧落尘语气相比起过往轻柔得不是一星半点。   听着萧落尘这样的语气,再想到自己的命格,苏灵珊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惧怕他了,甚至敢双眸直面他,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苏灵珊也不是傻的,自然不会有恃无恐,像对待孟先生一样对萧落尘,还是恭恭敬敬的福身行了一礼,柔媚道:“是有事要同殿下说,但殿下能不能屏退两侧。”   屏退两侧?   萧落尘顿时警惕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灵珊,若是平日里必然会拒绝她,毕竟她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对他下手,可如今着实不好拒绝,再想想她身上没得功夫,也奈何不了他,若是下毒的话……罢了,这些东西莫吃就是了。   “都下去吧。”萧落尘微微一摆手,示意所有人出去,待人走出门外,将门完全合了起来,才将视线再度放在苏灵珊身上。“坐下说,到底何事这般要避人耳目。”   见萧落尘这般耐心的模样,入府这么久了的苏灵珊自然知晓他只是因为那孟先生交代的话所以才会这般忍着性子依着她,自也不敢去多和他耽误。   迈步上前,栖身坐在萧落尘侧边的凳子上,苏灵珊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袖中藏着的小锦盒拿了出来,放在桌面上,推倒萧落尘眼前:“殿下,这是柳妃交给贱妾的。”   听到苏灵珊这话,看着这眼前的小锦盒,萧落尘不必想都知道这里面必然是毒药。   只是诧异,为什么苏灵珊要拿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殿下肯定想不明白吧,贱妾为什么要拿出来,因为贱妾是殿下的人呀。”看着萧落尘眼里的惊讶和警惕,苏灵珊自然知道他心里的震惊和怀疑,伸出手抚上他的手,轻柔道:“前些天柳妃将贱妾带出了府去,让七皇子将这毒药交给贱妾,要贱妾给殿下下毒,说是春猎之后就会见分晓。   贱妾已然嫁给殿下了,是殿下的人,又怎么会害殿下。昨日本就打算将此事同殿下说的,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薛妹妹就来了,随后孟先生也来了,贱妾一直没得机会说。   眼见着这春猎不远了,贱妾活怕柳妃因为贱妾没动手就安排其他人对殿下不利,一夜都没睡着,今日一早一听殿下醒了就急急忙忙赶来将这事告知殿下了。”   苏灵珊把自己说得是对萧落尘无比的忠心耿耿,心系于他,可萧落尘又岂会凭着这几句话就信她,拿起那小锦盒,打开来闻了闻,怀疑的一挑眉质问道:“前些天你就已经拿到了这东西,为什么今日才来说?”   这倏然冰冷的语气让苏灵珊浑身止不住一激灵,但到底今时不同往日,她很清楚萧落尘不会再对她用刑,也不敢杀了她,于是硬着脖子道:“殿下,贱妾到底以前是倚靠柳妃的,对她我还是畏惧,我怕她暗地里有人盯着我,如果我贸然来找殿下肯定会被怀疑,说不定没走到殿下这儿就死了,所以只能等待机会。   昨日才等到殿下召贱妾来,但没能说成,今日是因为殿下抬了贱妾的身份,贱妾才能不惧的来。   贱妾也知晓空口白话殿下必然不会信的,但殿下大可去查,如今有了线索这事很好查不是吗?而且贱妾可以告诉殿下,柳妃要贱妾给殿下下毒,就肯定也会对其他皇子下毒,殿下只要去查其他皇子是不是被下毒了就一清二楚了。”   苏灵珊的话听来的确有几分道理,萧落尘不免有些许心动,双指把玩着那小锦盒,看着她,心想着她到底在自己手上,想来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魏斌!”   萧落尘一声高呵,一直守在门外的心腹魏斌立即推门而入,弯腰而立在萧落尘身侧。   萧落尘将手中的小锦盒递给魏斌,在他的耳边细声交代着什么,时不时魏斌的眼神会瞥看向苏灵珊,她虽然听不到可也知晓萧落尘估计是要连她一起查。   不过她也不惧,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把那些话说出口之后以萧落尘那多疑的性子肯定会把她查清楚的,所以她根本不敢隐瞒是前几天和萧落瑞见面的事,否者有一点隐瞒被萧落尘查出来了他就会一直怀疑她。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心平气和的等,等萧落尘查清楚了,等他相信她,那一切就好过,她也就可以试着和他谈谈条件了。 第564章 彼此算计   如苏灵珊所言,一件事只要抓住了一个线索查起来就如同抽丝剥茧一样,顺藤而上查得飞快。不到两个时辰魏斌就从外面回来了。将所查的一切全部告诉萧落尘。   而这事实和苏灵珊所说的几乎是一字不差,让萧落尘对于苏灵珊的信任顿时上升了一个度,但也完全清楚了苏灵珊的目的,她这是要良禽择木而栖。   “你今早见过孟先生了?”萧落尘一边挥手将魏斌遣下去。一边冷声询问苏灵珊。   苏灵珊很清楚萧落尘是把所有都查清楚了,自然也不敢有一分一毫的隐瞒,如实道:“是。贱妾昨日突然得到殿下了盛宠,还住进了主院。心里自然是不安的,这时候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贱妾想要求证一下,所以今早就请了孟先生来。”   “流言蜚语?”萧落尘的眼眸倏然沉下了一分,昨日的事只有他和孟先生知晓,哪里会传出去。又怎么会传到苏灵珊的耳朵里呢。“你从哪里听到的流言蜚语?”   “回殿下,在薛妹妹那儿,昨日贱妾路过河渠的时候听到薛妹妹和她那丫鬟躲在偏僻的亭子内说着此事。因着太黑。她们并没有发现贱妾,贱妾就把她们的话听了个满耳。   那薛妹妹不仅仅知晓贱妾的命格和殿下为何要这样对贱妾,还得了薛家的命令蓄意要给殿下投毒,殿下最好是去查查,想来这毒还在那薛妹妹的房里放着呢。”   薛家?   萧落尘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瞥眼对站在门外的魏斌使了个眼神,魏斌当即明白的转身而去。   看着魏斌离开,苏灵珊嘴角卷起了一抹阴毒的笑意。   啧啧,薛夫人,你到底没有本夫人快,小浪蹄子还想和本夫人一争光辉,去地狱里争去吧!   瞧着苏灵珊这嘴角掩藏不住的阴毒,萧落尘知晓这关于薛夫人的事里肯定有不真实的成分,可他也不在意,如今这个薛夫人已经没用了,他没有必要再去依附任何一方。   这一次,他才会是最后的胜者。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求证得如何?”   “殿下,今日一来贱妾就说了,贱妾是殿下的人,这东西也给了殿下,情报也全数送了出来,殿下难道还不明白贱妾的心思吗?”苏灵珊抚在萧落尘手上的手轻柔的往上走,身子也顺势靠上去,整个人依附在他身侧,似一只讨好主人的猫。   侧眸看着苏灵珊这低声下气依附自己的模样,萧落尘自然明白她的心思,虽说没有她面上说的这般冠冕堂皇,但他也清楚,现在她是看透了形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毕竟她已经把柳妃这条路断了,除开跟着他没有其他活路走。   而相比起完全信任苏灵珊,萧落尘更是心里佩服孟先生的神机妙算,原本对于这所谓的命格相合一切都会迎刃而解,顺风顺水这事他心里还是有所怀疑的,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可如今事实却摆在了眼前。   他这才刚刚把苏灵珊安置在好一点的地方,苏灵珊就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命格的事,知道该选择哪一方,把这般重要的情报说了出来,让他不仅仅是从困境里走出来,接下来的路还更是好走,只要巧使手段,这皇位就跑不了了。   苏灵珊,真真是助力!   “本殿下明白你的心思了,放心,日后本殿下必然不会亏待你,只要你按本殿下说的去做,事成之后,本殿下为王,你必然为后。”伸出手揽过苏灵珊的肩,萧落尘说得极为笃定。   只要能登上皇位,他便就顺天命给这苏灵珊一个皇后之位做做。   而听着这自己还没提出条件萧落尘就答应了的话,苏灵珊是高兴的嘴都快裂到了耳朵根子后面去,连忙乖巧的依附在萧落尘的胸膛上,柔媚道:“是,贱妾一切都听殿下的。”   将苏灵珊揽得更加紧了一分,萧落尘笑弯了的眼里露出得意来,计划已经在心完善了。   ……   午时,冷宫内。   好不容晴朗了几分的天空又乌云密布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春雨又开始漱漱而落,在冷宫这等地方更是添加了几分冷意。   不过这是别人的冷宫,相比起来柳妃所居住的冷宫就舒适得多,两个炭炉子里都烧着银丝炭,将整个房内烤得暖烘烘的,斜靠在软塌之上刚刚用完午膳的柳妃是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就在眼帘最终合上准备睡去的时候,推门的声音钻入了耳内,微微睁开眼,只见衔玉关上门后快步走了进来,站在身侧略有些喘气的兴奋道:“娘娘,成了!六皇子那边成了!”   一听萧落尘那边成了,柳妃当即睡意全无,睁开眼来,谨慎的再问一遍:“成了?真成了?”   “是,真成了,今日咱们的人顺着给六皇子府送菜的菜农混了进去,三小姐就传来了信说把毒抹在那六皇子每日都带着的佛珠上,咱们的人去查过了,确实涂上了,不会出差错。”衔玉高兴得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而听到衔玉这确定的话,柳妃脸色也绽放开了笑容来,一直挂着的事可算是落地了。   从苏灵珊拿走那药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五日了,等了这么久,时间一日一日的靠近春猎,原本觉得这个苏灵珊是做不出事了打算换个人进去,顺道把她一并解决掉,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下命令,这好消息就传来了。   这样最好,省去了从头来过的麻烦,而如今萧落尘这最后一个成年皇子也已经拿下来了,就只等春猎那日他们走进陷阱里了。   只要春猎一过,这南楚的天下就是她和瑞儿的了。   “娘娘,现如今一切都已经落成了,就只等春猎的时候成事后七殿下就是唯一的皇子了,过不了多久就是皇上了,但是娘娘,您真的要让七殿下娶那三小姐为后吗?”   “为后?就凭她?”柳妃不屑的冷哼一声,嗤笑道:“不过是给她一个希望而已,这丫头做梦都想成为皇后,本宫不这样承诺给她,她又怎么会安心呢。她呀,是对这皇后之位魔症了,都没想过她现在是个什么东西,还痴心妄想。”   “那事成之后……”   “杀了!”柳妃毫不犹豫的回答。“等事成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把她给杀了,莫让瑞儿知晓,明白吗?”   “奴婢明白!” 第565章 有趣儿的事   春日里的小雨下起来总是断断续续的没有一个停,不过在夕阳之下,坐在回廊之上。看着那透过雨点变得柔美的夕阳。闻着这因着风雨传得更远的竹香,倒是难得的惬意。   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和许氏以及两位舅母筛选核对了一天礼单的苏子衿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美景享受着这好不容易偷来的闲暇。   前世和萧落尘成婚的时候因着失节的事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也没有准备什么,自也不知道其中竟然有这么多事,一天核对下来才不过对了三分之一。还只是初选,接下来还需要这样持续确认每一关。直到成婚之前。   这比让她筹谋一件事还来得累人,心里不由得期盼这日子过得快些。再快些,最好明日就成婚,这样的苦累就能过去了。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时间过得再快君故沉也还没回来。没有新郎官又如何能成婚呢。   对自己这幼稚的想法轻笑一声,抬起头看着右侧那在雨中竹叶颤动的翠竹,不禁想起了君故沉。刚刚收到的信里说很快就会回来。也不知要几天。   “小姐,原来您躲在这呢,可找了您半天了。”嘴角的笑意未落,耳边就传来了夏荷略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冬梅和夏荷两人从左侧的回廊快步走上前来,顺着她们来的方向转过身,在她们走到跟前的时候正面对着她们,靠在另一边的柱子上问:“怎么了?四处找我。”   “小姐忘了今日让薛夫人离开六皇子府的事了吗?”见苏子衿懒洋洋的模样,夏荷有些心急起来。   瞧着夏荷的心急,苏子衿却越发显得慵懒起来,挪了挪身子,更加舒适的靠着,不紧不慢道:“我没忘记,可这有什么好急的呢,既然你和冬梅都已经来了,就证明事已经成了,且说出来就是了。”   “你看吧,我就说小姐心里都有数,就你心急,到处找,恨不得到处宣传出去呢。”   冬梅忍不住笑说了夏荷几句,这丫头是个急性子的,她才刚刚回府去找苏子衿,见苏子衿不在就准备等着,这夏荷一直缠着问,这已得知了事情就非要拖着出来找苏子衿,生怕慢了一分就会出岔子一样。   “我这不也是急着想让小姐知道这件大事嘛,明明是急得不得了的事,你们一个个都好像不在意一样。”见就自己心急如焚还被埋怨,夏荷孩子气的嘟起了嘴。   瞧着夏荷这小孩子一般的气性,苏子衿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哄着道:“好了,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冬梅,且说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新奇的大事,让咱们夏荷这般急着想让我知道。”   冬梅知道苏子衿这是哄着夏荷呢,笑了笑道:“哪里有什么大事,一切都是按小姐您预测的发生的,不过其中倒是出了两件有趣儿的事。”   “有趣儿的事?”苏子衿眼眸微微一抬,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什么有趣儿的事,说来听听。”   “昨夜里,按着小姐您的吩咐,薛夫人把那柳妃的事和命格的事透露给了苏夫人,不过今个一早那苏夫人倒没有急急的去找六皇子,而是把孟先生给请去了,明敲暗打的问孟先生话,得了明信知道自己是日后必然是要做皇后的人了才坐不住的往六皇子那去。”   “现如今倒也知晓要谨慎一下,不见兔子不撒鹰了,果真这人是会成长的,越来越厉害了。”苏子衿倒没想过苏灵珊会这样做,不过这样反倒更好,自己主动问出来的,比听别人说更加让人觉得可信,这个时候苏灵珊估计是已经深信不疑了。“这是其中一件,还有一件呢?”   “还有一件就是苏夫人只住了主院一夜就被撤去侧院住了,今日苏夫人去了六皇子的房内后不久,六皇子就派人去查了薛夫人,虽说没有查到毒但也找了个罪名把她给赶回薛家去了,薛家闹了几分他也不管,而是急急的把苏夫人送去了侧院。   说的昨夜是看那桂芳院不能住人了,命人把这苏夫人送去侧院暂住,是那管家听错了,送去了主院,还把那管家打了一顿,还不许府内的人说一分。而那苏夫人现在暂住的侧院比以前的桂芳院好些,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倒是那以前的丫鬟又回到了她身边。”   “萧落尘这是故意做给柳妃看的,如果一下子把苏灵珊给抬起来了,柳妃肯定会怀疑,是和苏灵珊计划好了演戏,明面上是又踩了苏灵珊一脚,可把以前的丫鬟给了她,有那丫鬟在她也吃不了苦,可见萧落尘对这命格之说也是深信了。”   苏子衿没想到这事竟然能如此顺利,可见这两人对心里的执念有多深,都到了魔症的地步了。   这般也好,越是魔症,越是向往,等最终要触及到的时候坠落下来就越是生不如死。   “可不是吗,这一切还要归功于那薛公子,真是厉害,那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奴婢都吓了一跳,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琉珠说这薛公子是会缩骨功的人所以才能变化身形。”一说起薛瑞来夏荷就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对于她来说那薛瑞就好像变戏法的人一样。   “瞧吧你高兴的,这薛瑞虽说的确是厉害,不过琉珠这丫头倒也是懂得真多,缩骨功都知道。”   “我也是这么问,可琉珠说她哪里知道这些,是薛公子告诉她的,说起来的时候还羞答答的。”夏荷顺口一说,把话说了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怯生生的看着苏子衿。   冬梅也瞬间脸色一僵,狠狠的刨了一眼这嘴快的夏荷,那日苏子衿因为他和牧野之间的事都冷了脸,这最后一个人都被攻陷了还不得发怒呀。   而看着她们两个人这模样,苏子衿也有些哭笑不得了,再想想琉珠,只能长叹一口气。   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女大不中留,留也留不住。   “你们这些个没有定力的丫头,罢了罢了,随你们去,看来婚房还要多准备一间了。”   “婚房?小姐您给我们准备婚房了?”听到婚房二字,夏荷忍不住惊叫起来,她从未想过苏子衿这般快就给她们准备婚房了,明明那日还……   “不然呢,还能拦住你们不成,婚房早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等这国丧过了三月,可以作乐了就给你们一道把婚事办了。”   “小姐胡说什么呢,要嫁人的是夏荷,奴婢可没说呢。”不等苏子衿的话音落地,冬梅就红透了一张脸,一跺脚,羞得转身就跑。   “什么叫要嫁人的是我,冬梅姐,你才胡说呢,我……”夏荷也被冬梅这一说羞红了脸,看了看跑开的冬梅,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苏子衿,话都说不出来,也只能羞得转头就跑。   看着这两丫头分开往两个方向跑,苏子衿是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这渐渐露出夜色来,也不打算就坐了,站起身来转身打算越过长椅从小道回去。   可这一转身,眼眸一晃,还没等看清楚眼前的东西呢,双唇就触及到了两片软软的东西。 第566章 君故沉,你无赖   突然的接触让苏子衿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睁大的眼眸只能看到这近在眼前的鼻尖和那几乎能看到细细绒毛的肌肤,以及那扑面而来的淡淡竹香。   闻到这竹香。苏子衿立马就能辨别出来这人是谁。因为这竹香和这院里的竹香完全不一样,淡淡的,幽幽的,说不出的让人觉得心安。也觉得怦然心跳。   就像现在,意识到是他之后,苏子衿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的情况。   而就在苏子衿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贴着她朱唇的双唇唇角微扬起一丝。主动向后退了一分,歪着头看着她摸着自己的唇略有几分惊讶道:“衿儿是不是每次我离开几日回来都要这般同我打招呼呀?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若真是以后都要这般,那我可要经常出远门才好。”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刷的一下羞红了脸。   上次的事是她一时之间没有能控制自己。这次的话,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意外,可是她要如何解释这个意外呢。不管她如何说君故沉肯定会死不同意的。   不知到底该怎么去说的苏子衿着急的低下眼眸。可一转眼却看到君故沉站在回廊的台下,而那台子上有一个很新的脚印,很明显就是他的,而这台子和地面的高度差距正好是她和他之间的身高差距,他是故意落一步下去的,难怪她一转身能正好碰到他的唇,原来是……   “你别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故意站在台子下面等着我,否则怎么会这般巧的我一转身正好碰到。”看透了真相的苏子衿顿时就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抬起头来直谏君故沉。   “衿儿真是聪明,一下子就看穿了。”面对苏子衿的指责,君故沉毫不狡辩的承认,眼里露出奸佞来,向前靠了一分,痞笑道:“那要怎么办,不然我亲衿儿一下,算赔偿?”   眼见着君故沉靠近过来,苏子衿连忙伸出手轻轻推了他一把,羞囧的急道:“君故沉,你无赖!”   “我都说要赔偿衿儿了,衿儿怎么还说我无赖,这真真是冤枉死人了。”君故沉剑眉一蹙,一脸委屈无奈的小孩子模样,不知情的看了去还以为他才是受了欺负的人呢。   “你……”苏子衿想要辩驳,可看着他那委屈的模样,不由得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傻,明知晓在这等事上她向来是说不过他的,他的无赖她也不是第一天领教了,再说下去吃亏的只会是她。“罢了,罢了,我不要你赔偿了。”   苏子衿说着摆了摆头,转过身栖身坐下。   “真的不要吗?”君故沉拉长着声音,身子前倾,斜在苏子衿身侧看着她。   本能的转过头,还不等开口说话,君故沉这近在咫尺的脸就映入了眼帘。   这般近看他,在这夕阳之下,那本就好看的轮廓越发的分明起来,一双眼眸好似汇聚的星辰此时映照着她的模样,露出深情款款来,高挺的鼻梁弧线极好,鼻尖和她的鼻尖相隔不到一指,而那下面勾着邪魅笑意的唇更是像会勾人一样,引着她前进。   身后似有一只手不断推着她靠上去,心也不受控制的一个劲的狂跳,好在就在把持不住欲要靠近的时候一阵风起,将雨点吹到了苏子衿的脸上,当即让她冷静了下来,别过头去坚定道:“不要!”   见苏子衿这般恍惚之下抽回神来的模样,君故沉忍不住笑意更深了一分,点了点头,故露出几分失望的语气道:“好吧,不要就不要吧。”   听着这语气里的失望,苏子衿心里微微一沉,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可微微转过头看着他那脸上的笑意就知晓他是装的,可偏偏自己上了钩,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你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不想再去和君故沉议论刚刚那事,省得自己心里又胡思乱想最后郁闷,苏子衿冷静下来将话题一转。   瞧着苏子衿冷静下来了,君故沉自然也知晓自己没机会了,也不纠缠,侧身坐在苏子衿对面,如实道:“今日不是给衿儿送信说了吗,很快就回来。”   “我以为你说的很快怎么也要几日的时间,毕竟你前日的信里说才回到夜魔国呀。”从夜魔国到金陵,快马加鞭也要五日的时间,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三日。   “的确大前日我才到夜魔国,可我并没有在夜魔国待呀,而是直接就会金陵来了,衿儿也知晓,西黎国的龙驹是最快的马,从夜魔国到金陵也只要三日不到的时间,今日的信我可是到了金陵才给衿儿送的,难道衿儿没发现信纸的不同吗?”   苏子衿倒是真没有去注意那信纸,如今君故沉说起来才回想起,那信子的确和往日的不同,细腻许多,像似金陵城内四房斋的信纸。   不过这一提倒是让苏子衿反应过来了,君故沉这些日子去了西黎,心头的疑惑意顿时冒了起来。   “对了,你说过你回来会把事完完全全同我说的,说吧,你这次去西黎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去给衿儿准备彩礼了。”君故沉笑说着手一番,似变戏法一样手里多出来一颗似玛瑙的红珠子,往苏子衿眼前递了一分。“衿儿可喜欢。”   看着君故沉手里的红珠子,苏子衿顿时瞳孔一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君故沉又低下眸来看了看这红珠子,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红珍珠,西黎一种名为红珠蚌的蚌才能产出的珍珠,这种珍珠上千年才能出一颗来,十分稀有,相比起黑珍珠还要珍贵一倍,更有传言到得此珠有延长寿命的奇效,世代帝王都想要寻觅。   只是……   “你当我好糊弄吗?”苏子衿可不傻,而且君故沉这个借口也太差了些。   “我哪里是在糊弄衿儿,我的确是去西黎为衿儿寻觅这东西去了,不过顺便还做了一些事,比如搅和一下西黎的皇权之争。”君故沉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后面的事一点没有前面的事重要。   而苏子衿听到这后面的话当即想起了这些天来坊间的流言和前日许荣和许武议论的事,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君故沉,惊讶道:“西黎那件事竟是你做的?” 第567章 九日后我等你来娶我   虽说这段时间太后薨逝,皇权动荡,但金陵城里最脍炙人口的事儿却是西黎那边传来的消息。   西黎同南楚一样。都是大国。自然的这皇权之争哪儿都有,那西黎国相比起南楚来就更加复杂一些了。   一年前,西黎的先皇驾崩,西黎国四皇子借着其妻沈大将军府的势力一路披荆斩棘荣登帝位。而这沈大将军府和前世的护国侯府倒有几分相似,在助帝登基之后没一年就满门全灭。   传言是沈皇后一直生不出孩子来,皇上起了废后的心思。沈大将军原本想要辅佐皇子,等皇子成年就把皇上拉下马。可没了机会就举兵反叛,可却失败了。被全数斩杀在金銮殿上,那沈皇后也被一弩射死在九龙柱上。   不过一直有传言说是这皇上卸磨杀驴,前段日子更是盛起,加上皇上的皇叔煜王野心极大。又手握重兵,一直是以此事步步相逼,也一直处于强势。可十日前听闻这煜王被反将一军。都把兵权给交出去了,但五日前突然带着重兵突入皇宫之中,不仅将皇上团团围住,还爆出了当年的事实。   正如传言里说的,皇上就是卸磨杀驴,因为畏惧沈大将军家的势力,一直毒害沈皇后,让其无法生育,最后更是因为怀疑设计谋害,而且十日前更是抓了怀有身孕的煜王妃要挟煜王,这才让煜王交出了兵权,甘愿被禁锢起来。   煜王这最后一击堪称的神来之笔,让各国人津津乐道,就连许荣都觉得神奇,听闻那皇上把煜王妃藏在了最为隐蔽的密室来,没想到竟然也被煜王发现了。   而且煜王明明已经没有兵权了,自己的兵也被完全看死了,不知道是从哪儿弄出来那些个兵来,如有神兵天将一般。   当时听到的时候苏子衿也觉得真是神奇,这煜王正如他的外号冥王一般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即时逼到绝境了也能转而强攻,可如今听君故沉这般一说,再想想,这找人不是天知阁的强项吗,神兵天将又哪里有那么容易,而天知阁好像恰恰能办到。   君故沉说是去搅和皇权,那这能搅和的不就是这件事吗,如今西黎的皇上倒了,这煜王眼见着就要登基了,君故沉也回来了,绝不可能是巧合。   只是她没想到这君故沉居然会和那煜王有关系,那煜王可是出了名的暴虐成性,人人都是敬而远之,这天知阁可真是要钱不要命。   “看来衿儿已经知道是哪件事了,这其中我只是稍微帮了一些忙,一切都是那煜王自己的本事,不过这次的事我倒是有些惊奇,堂堂最是无情的冥王也会为了一个女子不惜一切。”回想起初到西黎见到那煜王着急的模样,现在君故沉都觉得有几分不敢相信。   “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冷血无情的人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也会变成绕指柔。”   苏子衿顺口一答,说得是理所当然,可却让君故沉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直直的盯着苏子衿,似不认识了一般,看得苏子衿不好意思起来,微怒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衿儿说的极对,只是从衿儿口里说出这番话来,我觉得很惊奇,毕竟衿儿以前可是绝情灭爱之人呢。”君故沉从没想到刚刚的话会从苏子衿的口中说出来。   而君故沉这么一说,苏子衿脑海里浮现起了过问一次又一次拒绝他的画面,再对上自己刚刚说的话,好似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   转过头,不去看君故沉,慌张道:“古话就是这么说的,再说了,过去的事有什么好说了,咱们现在是说你的事,说吧,这煜王到底出了多少银子,竟然能让你放下金陵的事亲自去。”   “分文未出。”   “什么?”苏子衿诧异的回过头不容置信的看着君故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分文未出?这怎么可能?   原本君故沉这般急急的赶去西黎,她以为是关乎镇国侯案的事,所以他放下这里的事匆忙赶去,如今一听是助那煜王夺取皇位,那既然无关镇国侯府的案子,又能让他亲自出马,那必然就是银子了,天知阁总归不能无偿帮那煜王呀,不可能是因为关系好吧?   瞧着苏子衿这惊讶的模样,君故沉也露出一分吃惊,不确定的问:“衿儿不知道吗?当初皇上污蔑镇国侯府通敌叛国通的是哪个国吗?”   “我怎么会知晓,这件事一直都是密事,从来就……”苏子衿顺口而出,说道一半幡然醒悟过来,看着君故沉微微点头,心中无比的赫然,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一字一顿的问:“是西黎?”   “我原本以为衿儿知晓呢,没成想竟然不知道,还以为我是为了银子才去的,难道在衿儿的眼里我这般贪财,真是伤人。”君故沉故作委屈的努力努嘴,可他也知晓苏子衿也是惊讶,转而温润一笑道:“不过如今衿儿清楚了吧。”   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管是四大国里哪一国,新皇登基,等稳定了朝政之后就要初访另外三大国,当初皇上诬陷镇国侯府通敌西黎,现如今君故沉以助那煜王一臂之力交换到时他来访的时候说出实情,再加上崔大人那边到时候查到的所有,这件事自然就会公之于众,而皇上更是没有反驳的余地。   “煜王那边我已经同他说好了随时来访,等咱们这边的事都处理妥当了,召他来,正好可以给太子一个顺理成章登基的机会。”   “故沉,你没有必要等我。”虽说君故沉说的是咱们,可苏子衿心里清楚,只是她的事而已,他的事已经完全准备妥当了,他卧薪尝胆,未雨绸缪了八年了,为的就是为镇国侯府洗刷冤屈,如今一切准备就绪,他必然心急如焚,可却还要将就她。   “我可没有等衿儿的意思,衿儿别忘了,咱们马上就是夫妻了,我也是太子一派的人,若是太子败了我也会受连累,我可不想早早的把事搅乱了,毕竟衿儿如今的计划天衣无缝。   翻案的事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多等一时半刻也无碍,何不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呢。再说了,皇上遭受了两次打击后再被我将最后一军肯定更加大快人心,我等了这么久,就想等这个机会呢。”   虽说君故沉说得句句都在理,可苏子衿知晓都是为了打消她心里愧疚的借口,只是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她若再说反倒伤人,经历了这么多次,她可不想再伤他一分。   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挥开那夫妻之间不该计较得太清楚的东西,站起身来,拉起他放下手的手,从他的手心里拿出那红珍珠,晃了晃道:“如今你我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现在该考虑大婚之事了,聘礼我收下了,九日后我等你来娶我。”   说罢,将红珍珠握在手心里,苏子衿转身就走。   越往前走,嘴角的笑意越深,似一个吃到了糖的孩子一样。   而看着她轻快了不少的步伐,君故沉宠溺一笑,握紧刚刚那被她取走了珍珠的手,起身一跃,同那落下的夕阳一道消失在红霞之中。 第568章 嫁衣   自那件事彻底安排好了之后,苏子衿就将全部精力都投到了准婚大婚之事里,而越是靠近大婚。这事就越发的多。繁忙之下这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一般,眨眼间就到了大婚的前一日。   而这大婚前一日也正是苏子衿最忙的日子,因着南楚压嫁的习俗,定好的嫁妆在最后一日都会搬入新娘子的闺房内。摆得越是满,就越是显得新娘子贵气。   前世苏子衿因为是急嫁,又毁了名声。即使护国公府当时为其送来了大批嫁妆但几乎多数都被老夫人以名声不好不易准备太好为由给扣了下来,闺房内也只有寥寥几个箱子。当初还被各大世家的人笑话了好一阵子。   而这一次,一眼数不清的箱子把整个闺房是占了个满满当当。就连门外屋檐下的走道上都摆放了不少,让来观礼的女客是个个心生艳羡,笑言护国公府是要把一半家财都送出去。   虽说玩笑是玩笑,可这几十个大箱子内的东西的确是价值不菲。给苏子衿是争足了面子,可这面子这东西背后往往跟着的就是劳累了。   因为闺房是嫁妆最后在府内停放的地方,自然这最后一次核对就交到苏子衿的手上。虽说这最后几日来她也有和许氏以及两位舅母一起核查过礼单嫁妆。可都只是一小部分,如今这交到她手上的礼单足足有一丈长,细细密密的行书记录了上千件东西。   从卯时,第一件箱子搬来起苏子衿就领着夏荷,冬梅,琉珠三人核对礼单,直到申时才把这一尺长的礼单和那上千件嫁妆完完全全的对应上。   然而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不等苏子衿有休息的时间,护国公府专门从外面请来的八喜婆婆就来了。   八喜婆婆是指婚后生活幸福的,夫妻关系极好,福寿双全的老妇人,八在南楚是极为吉利的数字,所以一般成婚都要请八位喜婆婆来,赶在日落之前给新娘子沐浴,寓意过喜气,祈求日后幸福美满。   所以,才刚刚核对完礼单,苏子衿就被八位喜婆婆带去了浴室。   而这沐浴也不同往日,进入那飘满百合花瓣的浴桶内,八个喜婆婆就各就其位,两人为她浇水,两人为她搓洗,两人为她洗发,两人为她开面。   开面是沐浴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用煮过的线绞去脸上的细细容貌,象征着从姑娘变成了女人。   虽说第一下有些吃疼,可渐渐的就觉得舒适了。   这样的沐浴持续了一个时辰,赶在酉时日落之前从浴桶内起身,擦干水,穿上那大红的中衣,等着日落的最后一刻走出浴室,寓意和昨日告别。   在浴室的帷幔前等了大约一刻左右,外面才传来一声铃铛声,两旁站着的喜婆婆才将帷幔撩开。   此时大开的房门早已经关上,原本在房内观早礼的女客都已经识趣的离开,整个屋子内就留下夏荷,冬梅,琉珠,宋医女,以及要为她穿衣梳妆的几位宫里来的嬷嬷。   这叫做闭门妆。   新娘子沐浴完之后就不可再让外人看到了,会漏了喜气,闺房内只能留下必须的人,直到梳妆完毕,旁人才可进来。   这是今日最为耗费时间的事,苏子衿虽说挑选的嫁衣看上去简单雅致,可这越是简单的东西实际上就越是繁琐,从里到外是叠叠层层足有五层,四个嬷嬷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将最后一件披肩霞帔落成。   虽说这穿衣的时间相对其别的嫁衣多了几乎快一倍,可不得不说这时间是花的值得的,当四个穿衣的嬷嬷推开,露出里面被围了一个时辰的苏子衿的时候,一瞬间,惊为天人。   那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似血一般,袖口边缘锦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外罩一件品红色双金凤绣云金缨络霞帔,那腾在云端的金凤好似要活过来一般,胸前挂着太后送的玛瑙黑珍珠珠链,更添了几分华贵。   身下的是一条蜀绣并蒂莲双开花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多,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嵌着镂空雕刻牡丹的金珠,行起步来能发出轻微的清脆声,叮叮而响。   头上带着珠翠做底,累缀红蓝宝石,双侧双开牡丹,中见金凤展翅口衔南珠的花头凤冠,头前镶嵌垂下八串珍珠玛瑙珊瑚的流苏坠帘,将苏子衿的容颜遮去半许,可却越发的显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美得神秘。   从上而下,每一处,每一分,都透露出艳丽,华贵,端庄来,美不胜收,看的人整个愣了神,就连苏子衿看着眼前铜镜里的自己都有几分难以相信。   那镜子内的人是自己吗?   虽说这不是她第一次穿嫁衣了,可却是她第一次看到穿着嫁衣的自己。   前世急忙出嫁,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还没等她来得及看上一眼自己身穿嫁衣的模样就被盖上的盖头,到了萧落尘府上就更是没得时间让她瞧上一眼,而第二日也不可能再去穿起来。   如今,看着自己这穿着嫁衣的模样,便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美,难怪老人们常说女子穿上嫁衣的时候最美,是能让人记一辈子的美,而现如今,这铜镜里的自己,真真是能让她记住一辈子。   而记住这美的同时,苏子衿也开始真正的意识到了,她真的要出嫁了。   虽说这些日子一直在准备大婚是事儿,也清楚自己的的确确是要嫁人了,可直到刚刚穿上嫁衣之前她实际上都不觉得真实,内心甚至一点波动都没有,仿若这不过就是忙一些的日子,没有几分特别的。   但现在她是真正的意识到了,她,苏子衿,这一次是真的要出嫁了!   不是梦,是真实的,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要从这个门出去了,嫁给君故沉,成为他的妻子。   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被她和红玛瑙一起穿成手链的红珍珠,心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有些紧张,有些娇羞,还有些……期待。   也不知当他看到她这番模样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色? 第569章 哭嫁   “老奴今年五十有四了,给不少公主郡主穿过嫁衣,可却从未见过似郡主这般美得跟天仙一样的人儿。真真跟画一样。君公子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今生才能娶到郡主您。”在众人的惊艳之下,年纪最大的嬷嬷率先回过神来,一边为苏子衿整理拽地裙摆上的金珠。一边笑着夸赞。   “该是我修来的好福气才对,今生才能遇到他。”摸着掩藏在嫁衣广袖之下的那颗红珍珠,过往似刚刚打开的泉眼一样。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   到现在,苏子衿真的觉得。今生能遇到君故沉是最大的福气。   前世阴差阳错的错过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只能天涯相隔。而今生,她也不知是积累了多大的福气才能被他这般宠在手心,宠得她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当不起,可他却绝不许她说出这句话来。而她现如今能做的只有尽力的顺着他,由着他,让他宠着这般对于他而言才是真正的回报。   “郡主说的倒也是。君公子可是咱们金陵城内的大才子。各家姑娘的梦中情人呢,不过呀,除开郡主他人也配不上君公子,郡主和君公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天婚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嬷嬷直起身来,笑言说着讨喜的话,伸手扶住苏子衿的右手,一边牵引着她走下台子一边嘱咐道:“郡主,您坐在这雕花凳上,面对铜镜,一会儿您母亲会进来同您说话,切记不可回头,即使再不忍,不舍,也不可,否则对日后可不好。”   “我明白了,谢嬷嬷指点。”苏子衿说着坐上那梳妆台前放着的雕花凳上。   这是出嫁前最重要的一步,叫做哭嫁,也叫做娘托。   在新娘子穿好凤冠霞帔之后,母亲要第一个进来看,站在新娘子身后交代新娘子一些话或者母女之间谈心,毕竟是离家,自然的人人都会忍不住哭出来,也会不舍娘家,娘亲,但千万不能回头。   出嫁寓意着新的生活,铜镜里照应的是过往,若是新娘子回了头就挥不去过往,日后生活就会拉扯不清,不吉利,所以南楚人极为重视这哭嫁回头之时,娘亲进门前房内的喜婆婆都会再三嘱咐。   而老嬷嬷看着苏子衿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雕花凳上直身面对铜镜了,也不再多说,只是放了一块红帕子在梳妆台前。   随着老嬷嬷将关闭的大门打开,房内的人是鱼贯而出,只留下苏子衿一人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身后那堆积得一人多高的三层箱子,等着许氏的到来。   等待之中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她出嫁,那可真真的哭嫁,因为匆忙她根本就没有坐在这铜镜前的机会,出门前许氏是拽着她的手泪雨连连的梗咽着嘱咐,而她的委屈也在那时候彻底的爆发,哭得似个泪人儿,可即使是这样母女之间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匆匆几句就分离了。   等她再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衿儿想什么呢,娘都在站在你身后都不知。”不知何事已经走到苏子衿身后的许氏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看着铜镜里苏子衿的神色有些担忧。   “没想什么呢,就是一时失了神,没注意到娘亲进来了。”苏子衿回过神来连忙低下头,活怕许氏看到她眼里那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哀伤神色。   可即使她再怎么掩藏,刚刚进门时许氏就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了,不过她也了解苏子衿的性子,自也不拆穿,而是微微点头,伸出一只手,将苏子衿眼前的那红帕子拿起,扔进了墙角的篓子里。   “娘亲!您这是做什么?”苏子衿看着许氏那扔的动作,惊得抬起头来,看着铜镜里倒影出来的许氏那柔笑慈爱的模样煞是不解她这是为何。   “扔掉那拭泪帕呀,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哭呢。”许氏伸出手一边轻柔的为苏子衿整理鬓角的碎发,一边看着镜中的她温柔道:“子衿,为娘知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很多事顾忌娘不愿跟娘细说,怕娘伤心,可你到底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能不了解你吗?   前世你嫁给那六皇子,出嫁的时候必定过得不好,也肯定哭得伤心。不过那都是过去了的事了,就不要把苦记在心里了,这一世都好了,你舅父一家越来越好,娘也有了自己的归宿,你弟弟也死里逃生,你如今也遇到了真心疼惜你的人,该笑才对。”   听着许氏这话,苏子衿是明白了过来,许氏是来开导她放下心里的苦恨的,虽说前世的事她只是告诉了许氏一个大概并没有细说,可她到底是为人母的自然能看透孩子几分,更比任何人都知道孩子是如何的性子。   挑在这个时候同苏子衿说这些,许氏必然是憋了很久,怕影响苏子衿才一直没有说出来,如今一切都已经基本上尘埃落定了,她才会来劝她放下,让她去过新的生活。   苏子衿自然也明白许氏的良苦用心,伸出手握住许氏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郑重的点头,看着铜镜里的许氏道:“娘亲说的对,是该笑才对,娘亲放心,我这一世肯定会笑着过一辈子的,等再过一段时日,一切就都会成为过去。”   许氏听得出苏子衿这话里有话是暗指前世的恩怨再过不久就会彻彻底底的解决了,虽说她至始至终都觉得苏子衿活在仇恨之中不好,可她也不会贸然去劝阻,毕竟前世的事到底是如何,她也不知道。   “你是一个有分寸的孩子,该怎么做心里都有打算了,为娘都依着你,不过一切都要小心,如今你可不是一个人了,君姑爷是个真心疼你的人,莫丢了这得来不易的幸福,可明白。”   “娘亲,我明白,这一世我能同他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我自会珍惜,绝不会想偏让过去的事扰乱一分的。”苏子衿知道许氏是怕她过于执念过去,紧握了一分她的手,让她放心。   “你明白就好。”许氏看着铜镜里的苏子衿,满意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子衿今日真是美,沐郡主她们如今都还在外面等着呢,是时候让她们也来瞧瞧新娘子了。”   说着许氏从苏子衿的手里抽出手来,转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随着等在外面的一群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和各家夫人涌入进来,这哭嫁就算完了。   转过头,苏子衿清楚的看到,在众人鱼贯而进的同时,许氏走出了门外,双手掩面。   她知晓,许氏是在哭,她到底不舍,却不愿在她面前露出来,她也只能由着她走出去,这般才是她所愿的。 第570章 她,要出嫁了   子时。   护国公府今日是灯火通明,来陪夜送亲的人也是不少,隔着一堵墙远远的就能听到那面传来的热闹声音。让站在这堵墙另一面的君故沉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这却无法冲刷去他眼里的哀愁之色。   “我还以为你这段日子高兴得都快昏了头了,记不得那件事了呢,没想到还是抹不去。”易云轻叹息着从假山后面缓步走上前来,将手里拿着的酒壶递给君故沉。有些无奈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要何时才放得下,你心里明知并非是你的错。”   无声的接过易云轻递上来的酒壶。打开盖子,君故沉仰头大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那悬挂在夜幕之上的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莫装出一副你很是懂我的样子,那件事我早就放下了。”   “早就放下了你为何这时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今日是他的生辰吗?”易云轻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君故沉的话,八年师兄弟。在别的方面他不敢说了解他,可关于那个人的事他是清楚得很,君故沉这一辈子只怕都是忘不了的。   而听着易云轻这话。君故沉的眉头不受控制的一紧。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酒壶,咬了咬牙,闭上眼,似叹似诉道:“这大婚之日在他的生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命如此,我只是在想,八年前,若是我率先冲了出去,活下来的是他,如今的他会怎么选择。”   “能有什么选择,那小子虽说我没见过几次,是个闷葫芦,可我也记得那是个倔驴,若当初他没有替你死去,换做他活下来必然会和你走同样的路,到底他也算是你黎家的人,至于荷悦郡主这边,他只怕比你更早把她揽到身边,那小子喜欢荷悦郡主几乎是人人皆知了,比起你只怕都还要深情。”   “说的也是,他对衿儿远比我深情,可偏偏到最后他却说了那样一句话。”回想起那一夜最后的那一刻,那人说话似的表情,语调,到现在君故沉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说,我差你一个身份,你差我一分深情,现在都全部托付给你,活下去。   “他到底是你的替身,到底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即使他比你深情可若换做他坐在你如今的位置上,可能还是会心存自卑,你比我更加了解他那个人有多自卑,在面对荷悦郡主的时候就更是连头的不敢抬,把所有托付给你对于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至少你最后娶了她。”   正如易云轻所言,君故沉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当年和自己朝夕相处了近乎十年的人有多自卑,他自小就知晓他是他的替身,一直都知晓总有一日是要替他去死的,直到遇到苏子衿,君故沉第一次看到他眼里绽放了光芒,似第一次有了希望。   虽说有几分醋意,但君故沉从以前就不忍这替身日后有一日要替自己去死,一直想要让他走,可他就是不走,直到见到苏子衿之后他才松动了,有了希望能活下去的意志。   离开了镇国侯府,君故沉不知晓他去了哪里,但回来的时候他比原来多了几分笑容,真正的像一个活着的人了,但见到苏子衿的时候他却还是自卑的低下了头。   君故沉明白,即时那个人比他更加爱苏子衿,可他打从心里的觉得他配不上她,这也是为什么到最后他选择把机会留给了他。   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他马上也要迎娶苏子衿了,也算是了了那个人的心愿吧。   “我明白了。”君故沉紧抿着唇重重的点了点头,睁开眼来将酒壶里的酒倒入脚下的土中,转过身将空酒壶拍在易云轻的胸膛上,迈步而去。“时辰不早了,师兄早些准备吧,可莫让我这得来不易的大婚出了什么麻烦。”   握着手中的空酒壶,看着君故沉离去的背影,易云轻不屑的冷哼一声:“臭小子,也就这种时候愿意叫我一声师兄。”   ……   寅时六刻,正是日月交替之际。   临近出门吉时,苏子衿的闺房内是尤为的热闹,各家来送亲观礼的女客都到了,各个都要到闺房来瞧一瞧,沾沾喜气。   因着苏子衿是天婚,再加上这些日子来她是平步高升,从一个不得宠的嫡女成为如今的荷悦郡主,更是让不少女子都心生艳羡,这入了闺房都恨不得紧紧的贴在她身上让她这喜气能给自己一些。   也因为如此,这进了闺房来的女客,特别是未出阁的女子就个个都不愿意走了,站在苏子衿身边有话没话都要找点话儿来说,叽叽喳喳的没有一个停歇,吵得苏子衿脑袋都有些发胀了,可却也没有办法。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能让咱们荷悦郡主这般无可奈何的事儿,今日真是开了眼见了。”坐在右侧给苏子衿指甲涂染丹蔻的沐雨彤看着苏子衿那脸上无奈和苦笑的表情忍不住打趣起来。   “沐郡主说的对呢,我也是第一次见大姐对一件事没有办法呢,平日里可都是运筹帷幄的人,没想到这一遇到大婚也是没得办法。”左侧的苏颖一边给涂染好丹蔻的指甲扇风晾干,一边笑着跟着沐雨彤打趣苏子衿。   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苏子衿狠狠的瞥了两人一眼,低声嗔道:“你们两个少在这儿说风凉话,等大丧过了,你们以为你们还能逍遥多久吗?到时候你们也是要一样走过这些个路的。”   “我倒是愿意走呢,只要想到走过了这最后一关就能嫁给启明哥了,也不会觉得苦呢。”沐雨彤微微摇晃着脑袋,一副你奈我何的得意模样。   “真真是不害臊,还没和我大表哥订婚呢,就想着要嫁了。”苏子衿对着沐雨彤一努嘴,回击她。   面对苏子衿的回击,沐雨彤一点不觉得害臊,反倒仰起头来,逼近一步问:“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我说的也对呀,难道子衿你觉得苦不成?难道你不想嫁不成。”   “我……”苏子衿想要反驳,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看着沐雨彤和苏颖那似吃定了她的眼神,就知晓这是这两人设下的套,故意套她的话呢。   可眼见着她们逼近上来,她也不得不说。   “小姐,迎亲的队伍已经快到了,快盖上盖头。”就在苏子衿被她们逼得要承认了的时候,喜婆子从门外急急的走了进来,从身后端着大红盖头的丫鬟盘里拿起盖头,一扬,盖在苏子衿的头上。   随着盖头垂下,苏子衿的眼前只剩下一抹艳红,心也跟着紧张了一分起来。   她,要出嫁了。 第571章 迎娶   随着盖头盖在了苏子衿的头上,房里的所有女客都被召了出去,去府门前拦门。房内就留下沐雨彤和苏颖两个送喜姑娘。和夏荷琉珠两个提鞋的丫鬟,以及安排所有的喜婆子。   卯时一道,喜婆子就对夏荷和琉珠点了点头,示意她们穿鞋。两人连忙蹲下将苏子衿脚上的绣花鞋脱下,穿上那丹红绣鸳鸯百合边缘缀翡翠玉珠的嫁鞋。   穿上这嫁鞋之后,苏子衿的双脚在到拜堂之前都不能再沾地了。只能踩在早已经准备好的装好了莲子的袋子上,寓意踩莲生花。等待出阁。   随着外面的的唢呐声越来越靠近,就证明花轿已经进了主院了。随后门外一声锣声响起,一直守在门外的苏干快步走进来,走到苏子衿面前蹲下身,由着夏荷和琉珠将苏子衿搀扶着放在他背上。由他背着出门。   这是出嫁的风俗,女子出门必须要由亲哥或者亲弟背着上花轿。   走出房门,台阶下放着火盆。伴随苏子衿左右的沐雨彤和苏颖要将手中袋子里的五谷拿出来。洒进火盆里,寓意日后五谷丰登。   随着啪啪的爆豆声,苏干背着苏子衿跨过火盆,走出院子。   好在苏干的伤在宋医女的照顾下已经好得差不多,加上从苏子衿的院子到主院的路程也不算远,赶在吉时前一刻就到了主院。   虽说苏子衿盖着盖头看不到人,可却能听到似轰鸣般的人声,鼎沸的好似置身在闹市中心一样,可见今日来了多少人,这让她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心更加提了一分,放在苏干肩头的手紧握一丝。   可没过多久苏子衿就闻到了那熟悉的竹香味,可透过盖头的缝隙可以看到还没走到花轿前呢,心里明白过来,君故沉是看出她的紧张和害怕来了,故意走到她跟前来,心里不由得一暖,紧紧提着的心也落下了一丝。   而背着苏子衿的苏干感受着苏子衿手的变化,抬起头来,看着身侧双眸柔情似水看着苏子衿的君故沉,心里对这姐夫满意了一分,当初的埋怨也消散了去。   迈开步子,走到花轿前,喜婆子已经先一步把轿帘打开了来,转过身,苏子衿由两个君故沉那边带来的婆子抬着放进了花轿内,缀这珠子的轿帘放下,随着簌簌声起外面的喜乐声也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同迎亲队伍里牧野和御风是带着一队人就大喊着往苏子衿的闺房去,这是去抬嫁妆,只能去一次,能搬多少是多少。   不过这搬嫁妆是个费时间的活,自然的不可能等着他们,这脚步声才刚刚远去没多久,一声清脆的锣声就乍响了起来,示意出门的吉时已到。   四个身材健壮的轿夫四平八稳的将轿子抬起,跟着已经翻身上马的君故沉缓缓的往外走,一众送亲的客人跟在轿子后面,浩浩荡荡的出门而去。   此时门外是已经站了不少百姓了,随着轿子出门这外面的人声就更大起来,不过好在君故沉倒是想得周到,这轿子是用落音木打造的,虽说不比那东宫里的,但也能隔绝大部分声响,不至于那么恼人。   不过这还只是其中之一,许是考虑到这迎娶要走一段远路,这轿内的椅子上垫了厚厚的软垫,坐上去软乎乎的,后面还做了一个软枕靠背,正好能靠腰,让苏子衿即使坐得再久也不会酸累。   而且还在这软枕之下放了一个小盒子和一本书,书正是苏子衿来在看的那一本,而那盒子里全是她平日里喜欢吃的糕点,让她忍不住笑起来,这君故沉真是想得面面俱到,深怕她惊着,累着,乏着,饿着。   有了他这些个准备,这小半个时辰过得可谓的极快,好似不过眨眼的瞬间外面的喜乐声就变了,变得更加欢快了起来,这便就是到了君故沉府上了。   喜轿颠簸了几下,苏子衿就知晓是已经走过大门阶梯进府内了。   进了门之后,喜轿和亲客一道进入设宴的庭院,落下了轿之后苏子衿还不能下轿,要等着外面那礼部派来的礼官将一大堆贺词念完之后才依稀听到外面脚步落地的声音。   苏子衿知晓这是君故沉在提醒她,他已经下马了,她要出轿了。   “新郎官三踢门,福缘寿缘姻缘其登门。”   听着轿子外面喜婆子那扯开嗓子的声音,随后就听到脚踢在轿门上的声音。   这轿门都是早就设计好了的,门上有个机关,第三下的时候踢中那个机关后轿门就会自动打开来,露出后面的轿帘子。   “轿门开,三缘聚到,请新娘子出轿来。”随着喜婆子的高声呐喊,早已经站在轿门外的两个穿着喜服的五六岁的出轿小娘就钻进了轿内来,轻轻拉了拉苏子衿左右两只袖子后,扶住她的左右手,引这她走出轿子来。   此时外面早已经的铺好了红毡,在轿门前放置了一个朱红漆的小马鞍,苏子衿在喜婆子的指挥下抬起脚跨过小马鞍后步上那红毡,喜婆子这时便将彩球绸带的另一端递到她手上,小声嘱咐她千万要抓牢。   这彩球绸带的另一端抓着的自然就是君故沉了,喜婆子所言的抓牢并非是要抓牢这绸带,而是要抓牢这一段姻缘,切不可放手。   当彩球绸带交到了两人的手中之后,扶着苏子衿的两个出轿小娘就放开了手,由喜婆子搀扶着随着前方牵引着的君故沉往前走,一步一步走上主堂。   虽说苏子衿看不到这主堂上的人,可不用看她也知晓此时坐在首位的必然是皇上和皇后。   因着是天婚,这南楚上下能代表天的也就只有皇上和皇后了,不过这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太好,虽说这脸上都挂着笑意,可却达到不了眼底,即时掩藏也藏不住那一丝愤恨和不甘。   特别是皇上,看着那一脸春风得意的君故沉就回想起那日天婚被他狠狠的摆了一道的事,恨得是咬牙切齿,若是当初他依了那萧落尘,现如今这苏子衿只怕都已经在后宫内了。   而看着皇上那恨得咬牙咬得颌骨都微微耸动的模样,君故沉却越发的笑的得意,微微拽了拽手里的绸带,细声对苏子衿道:“娘子,咱们要跪拜皇上和皇后娘娘了,可要虔诚些。” 第572章 咱们得等到晚上才好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就知道此时此刻这坐在首位上的皇上和皇后的脸色必然不好。   想来也是,不论是皇上还是皇后一直以来处心积虑的都想要把她收入囊中。为的就是收拢护国公府的势力。一来彻底不让太子有出头的机会,二来壮大自己。   可如今,饶是他们机关算尽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阻止得了,不仅仅没有把她收入。还让太子和德妃结成了一股绳,让她和君故沉得了天婚,还要亲自坐镇这大婚。其中的不甘怨恨即使是这两只老鸟也不能完全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吧。   这对敌人落井下石,冷嘲暗讽的事苏子衿最是喜欢。   “那是自然。没有皇上和皇后娘娘你我之间哪能这般快成亲。”苏子衿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坐在首位的皇上和皇后听得一清二楚。让两人的脸色当即更是沉了一分。   可苏子衿可看不到,自也不会去顾及,同君故沉一道走上前一步。   虽说一旁的礼官看得出皇上和皇后的脸色不好,可这到底是天婚。吉时又已经到了,自也不敢耽误,眼见着两人走上来。只能硬着脖子高喊一声:“一拜天地!”   随着这礼官的拖长的声音。苏子衿在喜婆子的帮助下同君故沉一道转身面对堂外的天地跪下身在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转过身来,两人一如刚刚一般屈膝而跪,俯身而拜。   只是这一拜拜得极为的虔诚,额头都快接触到地面了,这是可是行大礼了,在观礼的人看来两人是对皇上和皇后的敬重,可在皇上和皇后看来这分明就是挑衅和炫耀。   可偏偏坐在那高堂首位上又不能发作,只能看着他们这深深一拜,无声的告诉他们如今他们已经木已成舟,任由谁都没有办法再分开,他们的所有盘算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全数落空了。   紧咬着牙的皇上暗瞥了礼官一眼,礼官吓得是浑身一哆嗦,忙不迭的急喊:“夫妻对拜。”   听着礼官这声,苏子衿就知晓是这盖头之外是如何一番状况了,忍不住嘴角卷起,透过盖头的缝隙偷瞧君故沉,心想这人真真的一肚子坏水,非要把皇上给气死不可,可这心里倒也是解气。   由着喜婆子搀扶起身来,两人是夫妻自然是不必跪拜行礼了,直身一拜,头顶挨在一起便就可以了。   “礼成!送入洞房!”礼官将今日最后的一句话用尽全力喊出来,话音落地后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而随着这礼成之后这繁琐的拜堂也就告一段落了,由君故沉牵引着,苏子衿顺着他往外走,走出主堂,侧走要出红毡时夏荷和琉珠就拿着五个麻布袋铺了一路,两人每走过一个,就立马就把那一个麻袋往前铺,一路铺到喜房内,寓意传宗接代,五代见面。   好在这主堂和后院的主房相隔的不是很远,大约走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就到了,由着喜婆子将苏子衿引着做到铺好了喜被的床笫上,君故沉则侧站在床前。   早已经在房内准备的丫鬟门将几个托盘端了上来,第一个送上来的是一把绑着红花绸带秤杆,喜婆子笑言对君故沉道:“秤杆挑盖头,称心如意。”   “不必这秤杆也已然称心如意了。”君故沉喜笑着从托盘上拿起那秤杆来,缓缓探到苏子衿的盖头下。   当那秤杆接触到盖头之时,坠在盖头之下的玉珠簌簌作响,让君故沉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不知这盖头之下的苏子衿今日是什么模样。   越是想就越是好奇,即使这紧张随之也高涨起来,君故沉还是一点一点的将那盖头挑起来,最终露出盖头之下苏子衿的脸来。   虽说有那凤冠的珠帘当着,可却也能看清楚那惊为天人的容颜,让君故沉当即看楞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第一次惊错的紧紧的盯着苏子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虽说他也知晓这女子穿上嫁衣画上这新娘妆容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候,可他从未想过竟然可以美成这般,仿若从画里走出来的人,肤若凝脂,眉似远山,眼带星辰,睫如扇面,鼻挺山翼,唇点火红……   美艳,端庄,雅致仿若一瞬间全数汇集到了她身上似的,说不出到底哪一样更胜一筹,可却无比的动人心弦。   而此时此刻明显能感触到君故沉那直直盯着自己不放的眼神,苏子衿都不敢去看他,红着脸,垂着眼眸,微微抿着唇不知到底要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喜婆子瞧着这两人一人看楞了眼,一人羞红了脸觉得煞是可爱,明明平日里可都是雷厉风行的人,这一下子就好似变成了孩子一般。   不过眼见着苏子衿眼里的慌张越来越多,喜婆子自也不会让这场面持续太久,对着君故沉点头施礼道:“新郎官且也坐下吧。”   君故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苏子衿羞得几乎要沁血了的脸颊,也慌张的红了脸,来不及多想就顺着喜婆子的安排小心翼翼的坐在她旁边。   喜婆子跪在床榻板上,拿起君故沉喜服的左边衣袖,压在苏子衿的右边衣袖上,这是示意日后谁压制着谁。   随后喜婆子便起身去倒酒,而在这时候苏子衿清楚的看到君故沉的手微动,移目一瞧他竟将他的衣袖挪到了她衣袖的下面,见她看过来,柔情一笑小声道:“日后你压着我,我都听你的。”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的脸更是越发的红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换回来,可还没等她动手,喜婆子就将两个倒好了酒的酒杯放在了两人面前道:“喝了合卺酒,此生永不离。”   眼见着合卺酒递了上来,苏子衿自然不敢耽误,只好依着君故沉不去管那衣袖的事儿,接过酒杯,转过身同他的手相交,将杯中的酒缓缓饮尽。   在这期间,苏子衿才敢去看君故沉,一时之间自然竟然也看愣了一分。   原本在谢天恩的时候看着君故沉穿那桃红色的喜服时就已经觉得俊朗无双似妖孽了,此时此刻穿上大红喜服的他活脱脱一只邪魅到极点的妖精,可偏偏那珠翠红锦荣郎官帽又有几分玉面如冠的儒雅气息。   虽说这邪魅和儒雅合在一起听上去有些怪,可在君故沉身上却尤为的和谐,还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苏子衿移不开眼不说,还鬼使神差的想要靠近。   “娘子,若是要亲热,咱们得等到晚上才好。” 第573章 我是你的妻子   娘子,若是要亲热,咱们得等到晚上才好……   这句话从苏子衿耳边似发丝划过耳际一样。搔痒之下顿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那好不容易消散去了点红晕的脸腾然又涨红起来,距离君故沉的脸颊不到三指的唇角止不住的抽动,睁大的双眼慌张羞臊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该死的,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般鬼使神差的就靠了过去?   瞧着苏子衿那羞得恨不得找一个洞转进去的模样,君故沉笑得越发邪魅起来,松开手。退开一分,伸出手将苏子衿手里的酒杯拿过。放回托盘之中。   行完一套洞房礼后, 奇 书 网 w w w . qi s u w a n g . c o m 新郎就要起身暂时离开。去庭院里招呼宾客,眼见着君故沉放下酒杯,苏子衿以为他这是要出喜房了,羞得紧紧揪着的心松开了一丝。   可这心才刚刚松开。放下酒杯的君故沉却并没有站起身来,而是转过身来,乘其不备的抬起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别过的脸转过来。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身子前倾。双唇整个覆在她的朱唇上!   在苏子衿和房内众人惊得睁大眼睛之下他却极为自然的松开来,一边用大拇指的指腹温柔的抚摸过她的唇瓣,一边似哄着道:“先给娘子点甜头,莫心急了,一会还得见宾客呢,为夫在前院等着娘子。”   说罢,不等苏子衿回过神来,君故沉就像是偷到了蜜糖的小熊一样,站起身来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虽说背影看上去是极为自然,可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嘴角那得意的坏笑。   “年轻气盛真是好,不过也莫太心急,等见宾客后这夜呀,长着呢。”见君故沉走出门去,喜婆子若有所指的笑说着,让苏子衿的脸更是红起来。   此时此刻真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都怪自己的鬼使神差靠过去,若非是如此又岂会被君故沉抓住这理直气壮占便宜的机会,让她如今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眼角的余光看着那笑得颇为有深意的喜婆子和那些红着脸低笑的丫鬟羞得是咬牙切齿,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将这笔账狠狠记在心头,收敛起羞涩,站起身来冷声道:“换妆吧。”   眼见着苏子衿冷下声来,喜婆子和丫鬟自然也不敢拿她打趣儿了,连忙收敛起来,转身将喜服和头面从早已经准备好的箱子里取出来。   南楚虽说是男尊女卑,但相对于他国来民风相对要开放一些,特别是对已经成婚了的女子,不会似一些国家一样成亲之日不见外人,南楚的女子讲究的是落落大方,特别是正妻,大婚之日必然是要和新郎官一道同宾客敬酒。   但穿着嫁衣敬酒难免麻烦,所以行了洞房礼后就要换妆,这时会为庭院的宾客端上换妆汤果,等新娘子换好了妆用红漆步撵抬去了庭院同新郎官一道向新郎的长辈行拜见礼后才会开席上菜。   不过因着君故沉如今已经没有了嫡亲长辈,这拜见礼自然的也就免了,这也给了苏子衿更多时间换妆,毕竟她这一身凤冠霞帔可不好解开,不过褪衣比穿总归是要快很多,不到半个时辰就换好了妆。   喜服相对于嫁衣来说要简单许多,内是一件品红色的阔袖交领中衣,袖口彩线浮绣芦苇鸳鸯戏水卷图,边缘金银双丝对绞麻花,同外罩的站领斜排盘扣绣金凤戏牡丹图案的半袖正好看上去是连在一起似的,走动起来却有层次,越显得贵气。   下是一条朱红色腰封暗绣并蒂莲花垂下十二条流苏的百褶罗裙,边缘下缀着同留仙裙一样的镂空雕刻芙蓉的金珠,只是内里还放着一颗小银珠子,行走起来轻声叮铃,格外的清脆好听。   脚下的鞋也换成了好走路的蜀绣百子百福图的平底绣花鞋,就这掩盖在凤冠之下的飞天髻,将太后送的那一套头面换上,虽说没有凤冠那般庄重可却更多了一分沉稳的贵气,用于见宾客是最好的。   换好了妆已然是巳时已过了,正宴在午正,由不得多做耽误,喜婆子就扶着苏子衿往喜房外去,外面的红漆步撵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步撵之上挂着正红色的轻纱,在由君故沉撩帘迎出来之前遮挡住苏子衿的容颜,可这轻纱到底有几分透,隐隐约约之下越发的让人好奇,使得步撵从被抬入庭院起就受万众瞩目。   透过轻纱苏子衿也能看清楚此事庭院里的情况,虽说因着还在大丧之中婚事没有大办,宾客也没有大请,可到底是天婚,文武百官自然是一个都不会缺席,两个大院贯通设宴开了八十八桌才勉勉强强让宾客都坐了下来。   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宴桌,苏子衿不免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虽说这敬酒是个简单的活儿,可这么多宴桌,一轮敬下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   可即使不简单这件事依旧还是要做的,红漆步撵一路被抬到庭院主堂门前,身穿喜服的君故沉早已经等在那儿了。   随着步撵缓缓落地,君故沉向前一步,撩开那轻纱,弯下腰执其苏子衿的手,一边缓缓的牵引着她起身来,一边似小孩子一般略微不开心的抱怨道:“若是可以真不想衿儿出来,让这么多人瞧见这般美貌的衿儿,心里总有一股火烧着呢。”   听着这话,苏子衿正想笑骂他孩子气,可这才刚刚走出步撵随着那些个惊异的眼神她清晰的感觉到了一道让人极为不舒服的眼神,转眸瞧去,只见原本该被禁足在府中的萧落尘竟坐在右侧首桌上,还毫无半点顾忌的直直的看着她,神色之中更是亦如往昔露出爱慕之色。   顿时她便就明白了,君故沉为何心中怒火中烧了。   这样的大婚之日,顾及着她,君故沉必然不会直接和萧落尘闹开来,可她也了解他,看着萧落尘那般如今只怕是恨不得挖了他的眼吧。   “看又能如何呢,我是你的妻子,这是如今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不是吗?”苏子衿将君故沉的手紧握了一分,眉尾一挑,笑得格外的好看。   看着苏子衿这让天地万物都瞬间失了色的笑颜,耳边回荡着那句我是你的妻子,君故沉心里的火顿时消了下去,唇角卷起,无比得意道:“是,衿儿如今是我的妻子,谁也改变不了。” 第574章 萧落尘的玩笑   瞧着这小两口才分隔不到一个时辰就忙不迭的耳鬓厮磨的模样,喜婆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过头对先到的琉珠使了个眼色,琉珠立即捧着那托着酒壶和酒杯的托盘走上前来。   “新郎官。新娘子。该跟宾客见礼敬酒了。”喜婆子走上前,低声提醒一句后便就双手扶起苏子衿的手,牵引着她往右侧的首桌走,君故沉自然也是紧随。   这见礼敬酒自也是要讲究身份高低的。率先自然是要敬身份最高的。   皇后和皇上早在受完拜堂礼之后就以不得太久离宫为由回宫去了,如今身份最高的自然就是王爷和皇子们,正好十个人坐在首桌上。   而萧落尘则就坐在正对着他们走去的方向。眼见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他的眼色还是没有半分收敛。反倒是越发的大胆起来,露出喜爱和邪念之意来。让君故沉刚刚才落下的火又燃了起来,眉头微蹙。   看着那萧落尘这般,喜婆子也意识到了不对来,连忙转身拿过酒杯递到苏子衿和君故沉手上。张开嘴就欲喊出敬酒的话来,可还不等她的话从喉咙里发出来,萧落尘就率先开口道:“荷悦郡主穿上喜服可真是美若天仙。看得人双眼发愣呢。”   “六弟这话说的倒是实在话。从郡主从那步撵上下来,人人的目光都移不开了呢,六弟更是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不过呀,六弟,你可没机会了,郡主已然嫁给君公子了。”萧落尘的话音才落,四皇子萧落宇就随声附和。   听着这向来不对付的两兄弟这般一唱一和之下,周遭的人顿时背脊一凉,脸色一僵,谁都听得出来这两兄弟如今是来搅局的。   人家大婚,一个说出看得两眼发愣的轻浮之语,一人挑开人人都知晓的萧落尘爱慕苏子衿的事,作为新郎官的君故沉这面子顿时就被他们拉下来不少。   而眼见着这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冷下来,萧落尘却好似半点都没有察觉一样,不服萧落宇的话辩驳道:“四哥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这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四哥怎知我就没机会了呢?”   萧落尘这话一出,周遭的气氛更是往下又沉了几分,君故沉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听着萧落尘那话,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苏子衿同他说过的前世之事,想到前世苏子衿痴心错付受的苦楚,如今这萧落尘还敢说这等话来,双眸之中更是迸发出冰冷的杀意。   可就在眼见着君故沉眼中的杀意就要忍不住之时,萧落尘突然一转头,看向他朗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君公子可别当真,本殿下也不过就是想闹个热闹。”   话锋突然这么一转,萧落尘就把刚刚的那些个挑衅的话儿全部归咎为了开玩笑,一下子就将君故沉发难的理由给掐断了去,让苏子衿和君故沉顿时心里明白了过来。   这萧落尘真真是有备而来的,故意打着这大婚的挡箭牌。   在南楚,大婚之日开新人的玩笑是习以为常的事,戏弄新娘子的玩笑更尤为的多,但不过也就是图一个热闹,这玩笑向来也不会开得太过分,而如今萧落尘这玩笑何止是过分了。   可偏偏是这大婚的日子,他说一句开玩笑,若是君故沉和苏子衿就此发难的话不免会落下口舌,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呢,如今这般形势之下就更是不能这般,以免麻烦接着麻烦的来,影响了大事。   但若是这口气就这样咽下去了,两人的面子,特别是苏子衿的名声只怕都要受到一定程度的毁坏,毕竟萧落尘的那些个话是那般的露/骨,一旦就这么过去定然会成为一些个多事之人口中的闲话。   闲话这东西,越是传就越是真,传道最后只怕是说都说不清了。   如今这般情况下,苏子衿和君故沉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管如何都会落入萧落尘的圈套里,受到一定的损失,而这便就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了吧。   萧落尘,你真是阴魂不散!   “原来六殿下是开玩笑呢,在下还以为殿下说的是真的呢,差点就要动手了,好在是玩笑。”正当苏子衿都恨得有几分咬牙切齿想不出一个完全的办法来的时候,君故沉突然浅笑着轻言道。   这话虽说话不重,可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彻骨的冰寒,让人浑身一哆嗦,微微眯起一分的笑眼里的神色更是冷得骇人,似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直直的刺向萧落尘,接着道:“不过在下奉劝殿下这等玩笑可不要再开第二次了,在下与娘子大度可以不计较,可在下手底下的人可就未必了。”   君故沉的话音刚刚落下,四面八方原本在忙着各种事儿的仆人都几个箭步汇聚了过来,一开始众人都以为这些个仆人就是平常的那些小斯丫鬟,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今上百个人散去了方才脸色的温良,眸色冷然之下爆发而出的皆是肃杀之气。   若非是常年在刀刃上过活,武功不低人绝不可能有这般气势,而这才不过只是其中一分,那房檐上不知何时也站满了人,个个身姿笔挺,气魄非凡。   而在那房檐的人之中还有一身穿绛紫色百花纹格的妖媚男子,虽说披散着青丝似女子一般,可那周身似无意露出来的杀戮之气却是无比的骇人,让人不敢去以歧义的眼光去看他一眼,反倒是不自觉见就被他的气势压倒了一头。   看着这些个人围聚而来,整个庭院内的人都脖子一僵,额头忍不住冒出冷汗来,萧落尘更是惊得心狠狠的一坠,看着君故沉眼中掩饰不住那不断浮现上来的不可思议。   他的确听说这君故沉并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可却从未想过他身边居然有这么多武功卓越的人,也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露出来,就不怕被人查吗?   看着君故沉眼里的冰冷的杀意,萧落尘心里的疑问顿时就有了答案。   他不怕!   而且,他很清楚,刚刚的话是真的,若是他再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下一刻这些个人就敢要他的命! 第575章 我要给你最美好的   君故沉!真是太大胆了!   可面对周围投射过来那毫不掩饰杀意的眼神,萧落尘此时此刻即使是再恨,再气。却也不敢发一分。毕竟那件事已经就在眼前了,再有十来日他就要成功了,又岂能在这里丢了命,哪怕是受伤都会耽搁。   但若是他就这样算了。无疑就落了面子。   正如他甩给君故沉的圈套一样,原本是进退他都吃亏的事,可偏偏没想到这只狡诈的狐狸竟然早早的埋下了这一手。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说,这样的威慑之下谁人又敢出去说闲话呢?   反倒是他。谁都不是瞎的,自然能看得出来他今日就是来搅局的。就是要落君故沉的面子,就是要留下一个和苏子衿挂上联系的线,可如今这般情况下,他若再敢说。那这些君故沉养的狼狗肯定会扑上来,而且还会让人觉得他不识好歹;可若他就这般算了,这么多人看着必然会觉得他胆怯怕死。日后就算荣登大鼎了也会因此被人诟病。   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却又没有一个突破的办法。   而如今这般情形之下,有人进退两难就必然有人幸灾乐祸。   在这首桌之上,幸灾乐祸的人就更是比比皆是了,瞧着萧落尘难看的神色,萧落净并没有过多的表现,而是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茶,嘴角却露着笑意。   萧落宇眼里倒是除开乐祸之外还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说过多的话,不然自己如今的处境只怕比萧落尘好不了多少去。   一直没有参与到其中的萧落瑞此时却是表现地最为明显了,冷冷的瞥了萧落尘一眼,厌恶道:“六哥真是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这什么玩笑开得什么玩笑开不得都不知道,啧啧,也是君公子脾气好,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对六哥你动手了。”   萧落瑞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这原本就已经够紧张的气氛更加紧缩了一分,萧落尘撇眼看向萧落瑞更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这小子分明是要断了他的路,原本他若软下来,那么也就是落个胆小怕事的话柄,可他这话这一出,把他的玩笑直说提了上来,若他软下来就等于也承认了自己不该开这个玩笑,变相的更对君故沉低头一分。   堂堂皇子,向一个客卿低头,这对他日后无疑是重重的一笔黑墨。   但事到如今,萧落尘自知不能再拖下去,否者这些个人落井下石的话,这件事带给他的损失就越大。   紧握双拳,咬紧牙关,萧落尘深吸一口气打算赌上一把。   他倒要看看,这君故沉到底敢对他下多大的狠手。   “好了,大喜的日子,就是图个热闹,老六的玩笑虽然有些过头了,但君兄也莫在意,给个教训就算了,何必耽误了时辰呢。”还不等萧落尘张开嘴来,一直沉默不言的萧裕景突然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说话间对苏子衿身边站着的喜婆子递去了一个眼神。   这喜婆子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自然明白萧裕景这个时候给她递来眼神是要做什么,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的惊吓,急急喊道:“喜事连连,小事化了,来来来,两位新人给诸位敬酒。”   萧裕景的话和喜婆子的喜酒话互相配合之下,这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就被挥散了去不少,君故沉和苏子衿的面子赚了回来,自然也就没有再发难的理由,便随着喜婆子的声音举起酒杯来。   新人这一举杯,众人自也是个个站起身来举杯回敬,齐齐一道抬手,将杯中的酒是一饮而尽。   敬完了酒就是见完了礼,新人自就没有就留的必要了,将酒杯满上后就顺着喜婆子的指引转身往左边女客的首桌去,而随着两人的转身围聚在四周的人也都随之散了去,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这件事却深深的映在所有人的心里,特别是对于萧落尘来说,就好像一根巨大的刺扎在他的心头一样,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背影更是气得双手紧握得指节发白,青筋暴起,紧咬着牙使得下颌止不住的颤抖。   该死的君故沉,你且等着,今日便就让你风光得意,等过了春猎,本殿下要你跪在地上求本殿下放你一条生路,要让那苏子衿躺在本殿下的身下求/欢!   而此时感受着萧落尘那愤恨的眼神的苏子衿却是忍不住发笑,抬起眼瞥想君故沉,微微歪过头,轻声笑问:“你一开始就料到他会来找麻烦?”   君故沉知晓苏子衿所指的是他埋伏在四周的人,低下头,靠在她耳边细语道:“他可还不值得我动用这么多人,今日你我大婚,多少人图谋不轨,我可不想我与娘子的大婚被人破坏,那就不美好了,所以给易云轻安排了这个差事。”   美好。   苏子衿心头一丝暖流划过,嘴角的笑意也透出一丝幸福的暖意来,垂下眼眸,抿了抿唇细不可闻道:“今日的一切已然足够美好了。”   “你说什么?”越是靠近左侧女客的宴桌,议论的声音就越大,苏子衿的声音恰巧被刚刚响起的一阵笑声盖了过去。   “没什么。”苏子衿本能的摇了摇头,看着君故沉有些疑惑的眼色,别过眼急掩饰道:“我是说萧落尘真是沉不住气,还没稳操胜券呢就坐不住了,不过今日出现在这里倒有些奇怪,明明他还在禁足之中。”   “前日皇上就给他解除了禁足。”   “前日?”苏子衿惊异的回过头,看着君故沉有几分不容置信问:“皇上为何这般做?这个时候把他解除禁足,对皇上而言并非好事吧?”   “许是柳妃的事让皇上心头不安急于想要稳定住局势吧,放出萧落尘也许有可能就是为了牵制柳妃,或者为了春猎之后让萧落尘顶上七皇子的位子,成就新的稳定局势。”   “倒是像皇上会做的事,只是……”   “哎哟,新郎官和新娘子感情就是好,这路上都不忘说悄悄话儿,宾客可都等着呢,悄悄话儿呀留到入了洞房再说。”不等苏子衿的话说完,早已经走到宾客宴桌前的喜婆子就笑着打趣了新人起来。   喜婆子这一闹,苏子衿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说了,闭上嘴连忙往前走,将心里那说不出的不安暂时抛之脑后。 第576章 故意设计她   君故沉刚刚露出的那强悍的威慑,不仅仅是震慑住了萧落尘,更是震住了这庭院里的宾客。有了刚刚萧落尘的教训在场的宾客自是谁都不敢去招惹。即使偶尔有开上几句玩笑,可也是点到为止,不敢越过一分。   也因着这威慑带来的效果,这见礼敬酒变得轻松了许多。半个时辰就全数敬过了。   敬完了酒,苏子衿和君故沉也能入席用膳了,按着规矩新人的宴桌安排在喜堂内。女方送亲的亲人和男方的亲人坐在一起用膳,寓意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但这宴桌上能作为君故沉家人的也就只有易云轻一人。不过好在护国公府送亲的人去得多,也能将这十日的席面桌满。加上许武父子又是个闹腾的,宴上总是出难题为难君故沉,君故沉皆是照单全收,让许家人是满意得不得了。笑声更是不断。   不过这热闹苏子衿却是不能看太久的,虽说她是可以吃些东西,可宴席到一半她就得率先离席回房。去整理喜房。以表达新娘子是贤惠之人。   起身时自然也不能同他人说,只能默默无声的离去,宴桌上的人即使看着她离开也要装作不知晓。   所以,苏子衿便在这最为热闹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庭院,在喜婆子的牵引之下顺着来时的路回到喜房内。   只是走到这喜房门前,苏子衿突然有些不想抬脚进去了。   这整理喜房说是整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在新娘子离房后丫鬟会在地上撒上红豆,花生,莲子,让新娘子一颗一颗捡入福袋里,放进福罐子内。   因着是一颗一颗的捡,基本上也不会撒太多。   可如今苏子衿眼前的喜房内却是遍地都是,入目望去,没有一处是没有的,其数量简直是数以千计。   “新娘子,时辰可不早了,一会儿还要沐浴更衣呢,莫耽误了,快快整理喜房吧。”喜婆子见苏子衿半天未动,开口提醒,将手里的福袋递到她面前。   垂下眼眸,看着这绣着百子百福金丝绣大福字的福袋,苏子衿明了是逃不过去的,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福袋独身一人走入房内,蹲下身从入门处开始拾捡起。   此时此刻背对着身后一众丫鬟婆子的苏子衿并没有看到,喜婆子和夏荷琉珠抿着嘴偷喜笑的模样,就好像坏事得逞的孩子,眼里藏不住的高兴。   起初,苏子衿是没得瞧见,到了后面是完全没有力气去瞧了。   虽说她多年习武,身上有底子,比平常人体力要好上许多,可这弯腰拾捡数以千计的各种豆子也是吃不消的,这足足捡了一个时辰才把地上的所有给捡了起来,竟然装满了这一掌大小的福袋,累得苏子衿是筋疲力尽。   将福袋放入福罐子内,整个人就好像没了支撑一样,软在了椅子上。   可不给她半分休息的时间,喜婆子就带着琉珠和夏荷走了上来,笑眯眯道:“新娘子辛苦了,这今日最累的事已经做完了,且好好洗个澡解解乏吧,水都已经烧好了,且宽衣沐浴吧。”   虽说此时此刻苏子衿是一动都不想动了,可今日也由不得性子来,一会还有事儿等着她呢,只能硬撑着站起身来,由着琉珠和夏荷将她扶起来,往浴室去。   不得不说这房内的浴室做的倒是极大,占了整个耳室,向下挖出一个一丈宽三尺深的浴池来,用青纹石砖铺就,透过热气腾腾的水看下去觉得波光粼粼,似河流一般。   褪去身上的喜服头面,苏子衿素身迈入那浴池中,坐在那边缘的坐台上,仰着头靠在池边的软枕上,由着喜婆子用那软软的细刷子轻轻的为她褪妆。   “新娘子今个累了一天了,且闭眼睡一会吧,一会儿还要闹洞房呢。”喜婆子一边温柔的说着,一边用轻柔的丝巾盖如苏子衿的眼。   眼前落了黑,疲累了一天的身子又坐在这温热的水里,这困倦之意立马就爬了上来,得了喜婆子这话,就更是知晓她还有时间休息,自然也不强撑着呢,整个人放松下来,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从昨夜起她就没有合过眼,一直忙到现在,这一睡下去自然就睡得极为的熟,也不知道是睡了有多久,耳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才抖动眼皮朦朦胧胧的醒过来。   “诸位就在这儿停步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新娘子和新郎官都累了一天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诸位可莫耽误的正事,否则呀,错过了吉时坏了天婚之喜,你们可谁都当不起呢。”喜婆子笑吟吟的威吓声格外的清晰,似生怕谁听不到一样。   “牛婆子,你不愧是金陵城里最能说会道的喜婆子,这连敲带打的,咱们谁还敢多闹呀,得得得,就不打扰君公子这大喜事了,可要早得贵子呀。”   “君公子今夜可要加把劲呢,咱们今日就先行一步了,希望明年就能喝到洗三酒呢。”   吵吵闹闹的祝福声夹杂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而苏子衿也渐渐回过神来,明白过来这是已经入夜了,到了洞房的时辰了,可为什么她竟还在这浴池里?   喜婆子和夏荷琉珠怎么不叫醒她?   “新郎官也莫在外面耽搁了,且推门入房吧,新娘子说要给新郎官您一个惊喜,如今已经藏在房内某处了,新郎官可要快些找,耽误了灭烛吉时就不好了。”   正当苏子衿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喜婆子那带着坏笑的声音再度钻入了耳朵内,顿时让她心底一咯噔。   她要给君故沉一个惊喜?她藏在某处等他来找?   如今她所在的地方可是浴池呀,而她身上……毫无寸布,怀着最后的希望眼眸看向衣架,空空如也,就连一件肚兜都没有,可见她的猜测是完完全全正确的。   那喜婆子联合夏荷琉珠那两个丫鬟故意设计她,撒了一地豆子让她捡到筋疲力尽,然后累了一天的她坐在这浴池里自然就会睡过去,她们不叫她却直接等到洞房时,把要来闹洞房的人打发了,引君故沉进来说是她要给他惊喜,让他来寻。   这喜房虽说不小,可也大不到哪里去,要找一个人不过就是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何况她如今身无寸布,是出也不是,留也不是,若是就这样被君故沉瞧见了……   ——吱!   门推开的声音传入耳内,顿时让苏子衿屏住了呼吸。 第577章 促喜   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垂着的厚重帷幔,苏子衿的心是整个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本能的交叉在胸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活怕呼吸声会把君故沉给引来。   虽说她不是未经人事的,也早已经做好了今日会洞房的准备,可…可…可从没想过会这般直接的相见,即使是为过人妇的也忍不住羞得不知所措。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每走一步,苏子衿的心就颤抖一分,害怕。紧张,担心。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东西,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整个人不知该怎么办是好,只能期待君故沉千万不要进来。   可这样的期待无疑是没有半分实现的可能的,整个屋子就这么大,那脚步声渐渐的便开始往浴室靠近来。在苏子衿双唇越抿越紧下,那垂着的两副帷幔之间的空隙里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好看的大手来。将一边的帷幔缓缓撩开。   随着帷幔的一点点被撩开。身穿喜服的君故沉也一点点露了出来。   看着他脸上挂着那一如既往的温柔浅笑,眼眸里却透着狐狸的痞坏的模样,苏子衿似受到了惊吓的兔子一样,来不及考虑,就本能的往下一钻,将自己整个人埋在浴池里。   瞧着苏子衿这可爱的反应,君故沉就知晓自己是猜对了,这一向精明的小妮子是中了那喜婆子的套了,原本想着给她一个台阶下,可瞧着这似孩子一般的她,心里不免升起了坏心思来。   “衿儿真真的心急,早上喝合卺酒的时候就故意靠近我,这才入洞房吉时未到呢就这般果身在浴池内让我来找,我从未想过衿儿如此大胆。”君故沉向前走了两步,透过水面上浮着的百合花瓣隐隐能看到苏子衿的头,见她不起,心里有些担心,紧接着激道:“衿儿如今潜在这水里是何意?是要为夫也一道下来吗?”   一听这话,苏子衿就憋不住了,活怕君故沉真这般做,忙不迭的将脑袋探出来,蹲在池水里,双手环抱在胸前,又气又急又羞怯道:“我才没有那个意思,你可别动,我…我这是被那喜婆子和夏荷琉珠那两个丫鬟算计了,她们是想要…促喜。”   促喜两个字苏子衿是说得细不可闻,可耳朵根子却是红透了。   促喜,顾名思义就是促成喜事。   成婚这事能两情相悦结婚的太少,大多数都是一面未见就成婚了,这洞房之时自然是你我都尴尬得抹不开面子来,特别是未经人事的女子,所以暗地里喜婆子和娘家人都会设计帮助新人,其方法是千奇古怪的都有。   而苏子衿中的这个,想来是其中最为直接的了吧,真真的羞死个人了,可却又没得半分办法,让她只能低着头,连看都不敢去看君故沉一眼。   “促喜?”君故沉眉尾一挑,虽说这心里是比谁都清楚,可面色却装作一副怀疑的模样道:“衿儿跟我说笑呢,衿儿何等聪明,那喜婆子虽说是个机灵的,可她的那些个小把戏衿儿能看不透不成?若不是衿儿默许,她们能成功?”   “我才没有,我……”苏子衿抬起头来急切的想要解释,可对上君故沉那毫不掩饰看着她的双眸,慌忙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说他才会相信她。   毕竟这件事也的确是荒唐。   那喜婆子的计谋并不高明,可是偏偏她今日就中了圈套了,许是今日太累了,许是对她们没有设防,许是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可不管是什么,如今她都已经这样了,说什么也是空了。   “罢了,罢了,我不解释了,你且去柜子里给我取一件长衫来,至少让我把衣服穿上吧。”苏子衿羞红着脸低声说着,带着丝丝哀求。   听着苏子衿这样的声音,看着她那羞红得好似熟透了的苹果的脸,慌张之下扭转着水雾似小鹿般的眼眸,和那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透着樱粉色的肩,君故沉心底的邪火不由自己的撩起了一丝来。   若是在这般闹下去,只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虽说有几分不舍,但也只能咬一咬牙斩断了。   “这恐怕难,我刚刚已经开过柜子里,你的衣衫似乎还没来得及放入柜中,嫁衣和喜服也被人给收了下去,这房里是一件衣服都没有。”君故沉幸灾乐祸的耸了耸肩,便是无能为力。   听着这话,苏子衿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喜婆子和那两个丫头可真是做得绝,一块布都不给她留下,而如今君故沉就在眼前,她总归不能就这样站起身来吧。   瞧着苏子衿那柳眉紧蹙,一脸愤恨苦恼又无奈的小模样,君故沉越发的觉得可爱,虽说心里实在是舍不得,可也只能一边往前走,一边解开衣衫道:“既然事已至此,那衿儿不如就……”   “你别过!”不等君故沉的话说完,眼见着他解开外衫,苏子衿惊得连忙后退,双手抱着自己,双眼里满是惊吓害怕和……防备。   看到苏子衿这般眼神,君故沉整个人愣了一下,过往的回忆一下子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浮现起一次一次她露出这等眼神事的场景,心中某处这段时间一直自欺欺人的东西破裂开来。   果然,是他妄想了,他与她之间,并无变化。   抓在喜服外袍两边领口的手怔了一下后并没有停歇,无声的将外衫脱了下来,弯下腰,将外袍放在浴池边缘,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柔笑道:“衿儿不必害怕,我永远不会强迫与你,在你愿意之前,我绝不会碰你。”   说罢,君故沉便直起身来,转身往外走。   看着他往外渐行,伸出手去撩开帷幔的背影,苏子衿的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虽说刚刚他是笑着的,仿若和平时一样,可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眼眸里刚刚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失望和悲伤,她很清楚她刚刚的话,动作,伤到了他。   明明她比谁都明白对于他来说心里一直有这样一根刺,明明知道他有多小心翼翼,明明知道他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明明知道他……最怕她推开他。   越想苏子衿就越痛恨自己,来不及再去在意那么多,跃出浴池,抓起地上君故沉的外衫,裹在身上便撩开帷幔追了出去,张开手从身后一把保住他的后背,急道:“故沉,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578章 你赢了,我输了   苏子衿突如其来的一拥让君故沉一惊,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软和紧紧环在他腰间的双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她会追出来。更没想到会这般抱住他同他解释。   可不管如何,他心里已然明白,距离如此。   抬起手,一边轻轻的将苏子衿的手往下抚。一边忍着心里那隐隐的疼温煦的安慰道:“我知晓衿儿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此事到底是我不对,不该这般戏弄衿儿。日后不会……”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不是!”听着君故沉那话苏子衿的心防备被针扎一般,不等他说完就急喊了起来。双手越发的抱紧了一分,让君故沉再度一惊。不明了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的话伤到了她。   担忧不安之下,君故沉想要回身去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可才刚刚侧过头。身子还未来得及转动,就听到了身后传来抽泣的声音,顿时让他身子一僵。整个人不知所措起来。   “衿儿……”   听着君故沉这一声关切担心的低呼。苏子衿更是一下子控制不住起来,将头整个埋在他肩胛骨之间,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哭泣着认错道:“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是故沉你心里想的那样的,我刚刚会那般不是我不想你靠近,不是拒绝,更不是推开你,我只是…只是…只是害羞,我不知该如何去掩饰,我只是……”   这抽泣得断断续续的哭诉声,让君故沉既心疼却又说欣喜,原以为她是厌恶,抗拒,就如最初那般,即使表面上强迫着自己接受他可心里却还是一如既往,没想到只是因为害羞。   如今想来也是,她那模样,那神色,哪哪都是露这女子的娇羞困窘,是他心中有执念,一丝变化就想歪了,反倒惹了她。   嘴角欣笑一分,转过身,张开双手将苏子衿正揽入怀中,指节分明的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柔似水道:“原来衿儿只是害羞啊,是我想多了,惹哭了衿儿。”   “不!不是你想多了,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告诉你,一直以来都没有说清楚,现在我要全说出来,我要告诉你……”苏子衿收回的手紧紧抓着君故沉胸膛前的衣衫,抬起头来,含着水雾的眼眸无比坚定的看着他。“君故沉,我输了,你赢了,你说要拿一生来赌,赌我会爱上你,我现在告诉你,你赢了。   不对,不是现在,是从很久以前你就赢了,我虽然嘴上说着这一生绝情灭爱,绝不会对任何人动心,可对于你却是一个意外,你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一次一次的为我着想,一次一次的为我不顾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虽然我从来不说,之前心里也不愿承认,可当你消失的时候,我都明白了过来,我,早就对你动心了,从开始担心你的安危,怕连累你起就已经对你动心了。   从遇见你起,我就输了,输给你的真心,输给你的柔情,输给你的坚持……   你从夜魔国赶回来的时候,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彻底底的缴械投降了。   你问我,为何近日来对你这么好,我没能说出口,是因为我对你动心了,我爱上你君故沉了,我想要和你成为真正的夫妻,而不是当初告诉你的那种彼此利用。   其实我早就想要告诉你,可却一直羞于说出口,我想要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可每次都没能说出口。   我明知道你心里一直担心,一直不安,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越过一分就是害怕我又一次推开你,可即使这样,我也一直到现在才开口,对不起。”   说完,苏子衿似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垂下头来,将头埋在他胸膛里,细声道:“真的,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这句话让听得整个人愣住的君故沉回过了神来,垂眸看着自己怀中这穿着自己宽大的袍子,身子娇小,半露香肩的苏子衿,到现在都还有些震惊。   她说他赢了,说她早已经对他动了心,说她爱上了他,说她想要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一字一句,盘旋在耳际,心一点一点的绽开,嘴角的笑容渐渐高扬,一切都仿若是在做梦一样。   不,做梦他都从来不敢妄想有一天苏子衿会和他说这样一番话,会说她爱上了他,这简直有些难以置信,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不确定的轻问:“衿儿,你说的可是真?”   “我把所有藏在心中的话都说了说了出来,难不成还有假?”苏子衿将羞红的脸更往里面埋一分,咬了咬唇,忍着心里那羞涩轻声柔媚道:“我对你的情虽说没有你对我这般情深不寿,但日后必然不会比你少,反正已经弥足深陷了,我也不打算拔了,这一辈子就这般缠着你了,你若敢负我,我定然要你的命。”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必然不会负衿儿,不过……”君故沉收回环抱着苏子衿的手,捧起她的脸蛋来,双眸烁然的紧紧盯着她:“衿儿可知晓,在这等时候,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样的后果?   苏子衿也不是不通情趣,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哪里会不知道这时候君故沉这般眼神,说这样的话是代表着什么,但却也不怯,只是羞涩的垂下眼帘,乖巧似小猫一般点了点头。   得了苏子衿的首肯,一直强忍着的君故沉自然是再也忍不住,屈身一弯,双手张开,将苏子衿整个打横抱起,看着她那脸颊上散不去的诱/人红晕,头不受控制的往下一倾,紧紧的锁住她的双唇,双脚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往那红鸾帐八步喜床去。   当那轻纱帷幔落下的同时,房内早就做过手脚的红烛齐刷刷的全部熄灭了去,这正是喜婆子口中洞房吉时。   红烛灭,鸾帐落,昏暗下,春/宵起。   一切都恰到好处。 第579章 萧王出事了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亮了整个喜房,这样的亮堂让熟睡之中的苏子衿觉得不适。不悦的蹙了蹙眉头。转过身,想要继续睡,可这一转身双唇却触及到了温热的东西。   颤动着睫毛,一点一点睁开眼来。苏子衿才发现自己的唇落在了某人的手内臂上,顺势抬起眸来,映入眼帘的是那俊朗如画的脸。温柔似水的眼,勾着浅笑的唇。   “衿儿可真是能睡。都辰时了还睡得这般熟。”君故沉一边温柔的笑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将苏子衿脸颊上的青丝撩到耳后。   “的确是辰时了。可你怎么不说昨夜什么时辰睡的呢?”一说起昨夜来苏子衿就是一肚子的火,该死的君故沉不仅仅平日里精神奕奕,那事儿上也好似不会累一样,虽说顾忌着她动作轻柔。可一连折腾两个多时辰多时辰下来,饶是动作再轻也让她快要散架了。   而瞧着苏子衿这微怒得想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兽的模样,君故沉越发的觉得可爱。轻抚过她微微撅起的唇。毫不客气的啄了一下,坏笑道:“那既然都已经过了时辰了,那不如直接找个借口让衿儿可以不起床如何?”   听着这话,苏子衿当即就知晓他这是又动了歪心思了,连忙一把推开他,转过身紧紧抓住被子,决绝的拒绝道:“才不要,你走开。”   若是昨夜之前听到这句话,君故沉或许会老老实实的走开,可如今,这话却好似小猫儿使性子一般,无法推开人,反倒是越发的吸引人,让他厚着脸皮靠上前去,伸出手,揽过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头顶闭上眼,柔笑道:“虽说我真是恨不得将衿儿现在就吃干抹净,可衿儿昨夜也累了,来日方长,如今就暂且放过衿儿了。”   感受着他炙热的体温和那腹下略显坚硬之物,苏子衿就知晓他此时此刻在强忍着,虽说心里想着要不就依了他,可身子实在酸痛,只能转移话题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去西黎的时候,每日都给我来信,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夜魔国专门培育了一种飞得极快的鸽子,莫说是从西黎了,就是从北燕到金陵都只要一日的时间,不过这种鸽子不好培育,传一次信就会死,非紧急之下不得用。”君故沉舒适的闭着眼眸,说得是云淡风轻,好似说着别人的事,他没有用一样。   “这般珍贵的鸽子,你居然用来给我每日为琐事送信?”苏子衿惊讶的转过头,看着因着她移开脑袋微微蹙眉的君故沉,不敢相信他居然真这么做。   “于我而言,给衿儿每日送信就是最紧急的事儿了。”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回答,那般理直气壮,而双眼里也全是深情笃定,熠熠生辉,在这透过桃红色轻纱的阳光下,越发的动人心弦。   四目相对之下,不知是为何,这气氛渐渐的有些炙热起来,谁的眼眸也移不开,一点一点的靠近……   “姑爷!小姐!萧王爷身边的刘侍卫来了,说萧王爷出事了,急着要见姑爷和小姐。”眼见着这双唇就要相触的时候,卧房的帷幔外传来了夏荷急切的声音。   两人眸色顿时一凌,对视之下皆知此事是耽误不等了。   君故沉是翻身而起,抓起衣架上的衣袍转瞬就穿带好了,转过头看着没有衣衫紧抓着被子无法起身的苏子衿温柔道:“我在堂内等你,咱们一道过去。”   说罢,君故沉将最后的系带系上,大步流星的就往外去。   苏子衿也明了他心里必然担心萧裕景,毕竟那刘侍卫是萧裕景身边的心腹,他来这儿这事必然不小,自也不多做耽误,等君故沉撩开帷幔走了出去后便唤一声:“夏荷,琉珠,更衣。”   ……   巳时,前院正堂内。   等了两刻的刘刚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正堂内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早春的日子里却是满头的汗珠子,随着走动不断的往下滴落,无不体现出他如今的焦急难安来。   听到脚步声,顿时刘刚就像是被叫停的机关一样,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从院门外走进来,顿时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神一亮,快步冲出正堂去。   迎上前,还不等苏子衿和君故沉说话,就双膝一曲,整个人跪在了地上,重重的一磕头,额头抵在地面上,言辞恳恳的哀求道:“君公子,郡主,求你们救救我家王爷,王爷…王爷快不行了。”   听到眼前这刘刚几乎带着哭腔的话,苏子衿眸色惊得一缩。   原本来时听到夏荷说他很是焦急,可怎么问也不说,非要等他们去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肯定不简单,否者这刘刚不会非要等他们来,还不许带丫鬟小斯。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事儿竟然这么大,萧裕景快不行了,这话所指已然很明显了,是那摄心蛊引起的。   “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从头到尾说来!”相比起苏子衿,君故沉听到刘刚这一句话更是惊急起来,连忙追问。   “不瞒君公子说,您想来也早就知晓王爷身上中了蛊毒吧,原本每隔一段时日皇上就会送药丸来,稳定住那蛊毒,可上个月却没有送来,王爷也不去问,这件事就一直拖着,王爷时不时就会蛊毒发作,痛不欲生,可却一直忍着。   昨日,吃完喜宴回府去,王爷就还没进房就发作了起来,比起往日那一次都严重,也不许我去皇宫寻药,也不让大夫看病,这都毒发了一夜了,王爷昏厥了好几次,双耳都流血了。   我想要入宫去求药,可王爷就是死活不许,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来求君公子和郡主了,只有君公子您才能劝王爷两句,而我也听说郡主身边有一神医,曾经也救过王爷一次,所以在下恳求郡主让这位神医救救我家王爷!”   说着,刘刚抬起头来又是重重一拜,头骨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响,似重重的磕在人的心尖儿上。   看着刘刚这般,苏子衿转眸看向君故沉,看着他那紧锁了眉头和眼里的担忧,便也就知晓了该如何做了,伸出手拉着他的衣袖柔声道:“你且先一步去萧王府看看,我这就去找宋医女,随后就到。”   君故沉知晓苏子衿这是明白他心里的担忧和放不下,自也不推脱,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谢郡主大恩!”   刘刚起身一拜,迈开脚步就急快的跟上君故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苏子衿抿了抿唇,也不耽搁,出了正院就往宋医女的院子去。 第580章 尽力而为吧   巳时接近午时,正是用午膳的时间,相对起其他时候来金陵城安静了些许。街道上也空旷得多。可却有一辆马车从西边疾驰而来,急快的往东面赶,急速转动的车帘和踏踏的马蹄卷起了一阵灰尘,是引来路人一阵臭骂。   听着外面这一路上都没有停过的骂声。手紧紧抓着窗沿的宋医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郡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才新婚第一天你就这般急着赶去?”   听到宋医女的话。苏子衿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看着宋医女眼里的疑惑和担忧略有几分歉意道:“一直想着事情。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是萧王又发病了。”   “萧王又发病了?和上次一样吗?”一听是萧王。宋医女立即紧张了起来,睁大双眼,急忙追问。   面对宋医女这突然的激进,苏子衿被惊了一跳。看着眼前这眼里迸发着激动,兴奋,紧张的宋医女有些觉得陌生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这宋医女就像似一只慵懒的猫。明明很聪慧可却很懒,从不愿多想,也不愿多掺和,即使是对她的事也不过是上心几分,从未见她这般模样过。   “是,应该是和上次一样。”看着宋医女那步步逼近的眼神,苏子衿不得不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我没有猜错!”宋医女高兴的几乎快要跳起来,放开抓住窗沿的手,手舞足蹈道:“上一次,我把他的脉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似中毒毒发可又不完全附和,隔了几日再见他又一切无碍。   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一直没想透,直到前段时间你把师傅的医书给我,我翻看了之后就觉得这萧王那日的病症像极了中蛊,昨日我在庭院见到他时就看出他面色不对了,今日就发病了,必然就是中蛊,还是摄心蛊!”   听到摄心蛊二字苏子衿更是难以言喻的惊异,看着宋医女那一脸似发现了宝贝一样高兴的表情,突然觉得她真真的捡到宝了,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真当得起神医二字。   那秦院正的医术从她交给她到现在才半月有余,她竟然就能从那许久之前把脉得到了零星脉象和那观面就能推测出萧裕景中的是摄心蛊,简直超乎常人所能预料。   如今她算是彻彻底底明白秦院正的话了,真真是天赋异禀呐。   “不过这件事郡主你应该早就知情了吧,若不是知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你也不会这般急着往那赶。”宋医女转过身来,眼眸锐利如刀的看向苏子衿,仿佛将她彻底看了个透。   “难得宋医女这般肯费心思去想一件事呢。”苏子衿打趣的一笑,点了点头道:“的确,我早就知晓萧王中了摄心蛊,本打算同你说的,没想到你自己就已经诊出来了。”   “郡主你可别小看我,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医生,和你们这里的大夫可不一样。”宋医女得意的一扬下巴,不过转身就又化作了那急迫的模样,追问道:“不过郡主你可知晓那萧王中蛊多久了?又是谁给他下的蛊?”   “这萧王中蛊多少年了我倒是不知晓,不过这给萧王下这种蛊,却又不要他命的人,还能让他誓死不让大夫瞧的人你觉得这南楚能有谁?”   这南楚能有谁能堂而皇之的对手握十万兵权的萧王下蛊,下了这般歹毒的蛊却又让他活着,而他却还护着他,这明显就是一道早已经写出了答案来的问题。   只需转念一想,答案便就了然于心了,只是……宋医女无法接受。   “他脑袋是有毛病吗?皇上这般对他,用这得歹毒的蛊,他却还护着皇上。”   “愚忠,听闻皇上在未登基之前对萧王有过一恩,萧王重情义,一恩记一世,即时皇上不仁他也不能不义。”重复当初君故沉同她说的话,如今苏子衿也能体会到他当时的无可奈何来,可偏偏这萧王只怕真是无可救药了。   “愚忠,愚孝,真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个古人,别人都这般背信弃义的拿他的命开玩笑了,他却还要守着什么义,这种人呀,就是脑袋里面进了水,神志不清。”想到那日她给萧裕景诊脉他激烈反抗时的样子,宋医女是一肚的邪火,哪里有人这么蠢的,看上去也不像是这般蠢的人呀。   可如今看来,这萧裕景就是这样一个蠢得无可救药的人,这种蠢她是治不了的,只能愤愤的叹口气问:“不过,皇上下这个蛊是为了控制萧王吧,既然如此为何不定期给他喂养蛊虫的药?”   “许是因为皇上的猜忌吧,听萧王身边的心腹说一月前皇上就没有给萧王送去药了,而一月前正是故沉失踪镇国侯案跃起的时候,或许是萧王为故沉掩盖了几分引起了皇上对他的怀疑。”   从听到刘刚说一月之前的时候苏子衿就有所怀疑了,那个时候皇上一直暗地里查,虽说君故沉做得很干净,可难免有遗漏,萧裕景对君故沉到底也是有兄弟之情,自不会就眼睁睁的看着皇上顺着查下去,中间必然是动了什么手脚。   可即使萧裕景的手段再高,皇上手下的人也不是吃素了,只需要一丝怀疑,就那么一丝就足以让本来就多疑忌惮他的皇上下狠手。   “这皇上真真是疯子,这摄心蛊虽说一次发病不会致命,可一旦蛊虫苏醒过来就会越发的活动频繁,若是发到第五次,那便就是个死了,也不知晓这萧王如今是第几次了。”   “谁知道呢,希望不是最后一次吧,反正你尽力而为,若是不能也只能这样了。”苏子衿转眼透过轻纱看向窗外,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随着马车的停下迈步而出。   宋医女听着苏子衿这话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这些个蠢钝的人往往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可怜,也可恨,不过医者父母心,总归不能看着他去死,再说了,于她而言也是难得的实践机会。   这一次,尽力而为吧。 第581章 第五次   下了马车,萧王府的总管已经早早的等在门外了,只是面色肃然。对着苏子衿和宋医女恭敬的行了礼之后便就转身往府内去。   苏子衿和宋医女自也知晓萧裕景的事不宜外露。即使心里是百般好奇如今萧裕景的情况但也是只字不提,跟着总管一路往前院的主院去。   主院外围着一队亲兵,院内是一个仆人都没有,主房的大门更是紧闭着。可见萧裕景的情况只怕是比那日在苏府大病的时候还要严重,所以才会这般闭门紧锁,生怕别人知晓。   见这般。苏子衿的心不由得往上提了一分,加快脚步。总管一推开房门就拉着宋医女急走了进去。   “啊!!!”   这才刚刚落下后脚跟,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就从右侧卧房内传来。震耳欲聋之下更是撞击人心,让人浑身一怔。   转头四目相交下,苏子衿和宋医女眼眸里皆是不好的神色。   来不及多想,宋医女率先就背着自己的药箱快步饶过那红木绘八骏图的屏风往卧房里去。苏子衿紧随其后,只是才刚刚饶过那屏风,眼前的一切就惊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睁大眼眸不敢相信双目所见。   眼前。衣衫褴褛,青丝涣散,面目狰狞,七孔流血的萧落尘被四根两指粗的麻绳捆绑住四肢栓在八步床之上,他咬着牙低吼着,身子不断的挣动,似想要挣脱开那麻绳。   可麻绳束得极紧,越是挣扎就越是紧,将他的手腕脚腕处都勒出了深深的乌青伤痕来,可他却浑然不觉一般。   随着他身子不断的挣扎,透过那破烂的衣衫可以看到他掩在其下的肌肤,满满全是数之不清的抓痕,肌肤被抓的是鲜血淋漓,还有几处都能看到那深紫色的肉来,其中还隐隐的有些许黑色的东西,似是什么的头。   床被,帷幔,地面之上到处都是或深或浅的血迹,在这充满浓郁的血腥味和难闻的某种腥味的房间里,实在的骇人。   “怎么会这般严重?”看着这触目惊心的场面,苏子衿不知该如何去反应,这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得多。   “我来的时候他远比现在严重得多,也不知是第几次发病了,身上已经没有一次好地了。”看着在床笫之上不断挣扎的萧裕景,君故沉眉头紧皱得几乎要在眉心处挤出一个川字来了,眼眸之中皆是担忧无奈和愤意。   苏子衿知晓君故沉对萧裕景的情谊不浅,即使话说得再绝可到底他心里是把他当兄弟的,如今看到萧裕景这般模样,她心里都觉得不好受,何况是他。   可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寄希望于宋医女了。   怀着一丝希望,转而看向已经走到床笫前的宋医女。   看着萧裕景这番模样,宋医女眉头紧蹙了一分,但倒也不怯,撩起袖子束在臂弯,伸出手想要去把萧裕景的脉。   可这指尖才刚刚触及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握住萧裕景就狠狠的一甩手。   虽说是紧紧用麻绳绑住的萧裕景的手,可他到底多年习武,在这般情况下更是力气颇大,硬生生将那麻绳拉伸了不少,这一挥那手正好从宋医女的眼前呼啸而过,划过她的睫毛,带着一阵罡风,本能的让她忙不迭的闭上眼往后一退。   “别…别……碰,滚…滚!”即使如今萧裕景的神志已经不清了,却还是抓着这最后的愚忠,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双眸似阻止入侵者的野兽一般盯着宋医女,似在告诉她若再敢靠近一分他便就不客气了。   看着萧裕景到这般情况下都还要守着那愚忠,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便连多年的心腹刘刚都再也忍不下去了,咬牙向前一步,正欲开口。   可还未等他后脚跟落地,嘴都还未张开,他对面刚刚被萧裕景一拳惊得后退了一步的宋医女猛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扇下去。   ——啪!   一声无以伦比的脆响在房内炸开,顿时打懵了萧裕景,也惊住了房内的所有人,看着宋医女,回不过神来。   “你他/妈当你是什么?圣母吗?还是圣人?别人可以对你不义,你不能对别人不仁?你觉得你这样很厉害是不是?我告诉你就是个傻子,蠢蛋,那老不死的皇上拿你的命来耍着玩儿,你还护着他,你是脑子里有包吗?还是被驴踢过?被门夹过?   人家就是把你当做一只狗,你忠心耿耿,人家为了怀疑你吃了别人家的包子就要你的命,这就是你要的忠?你也不是个蠢的,你自己心里头想不明白吗?   看你这样子就算明白也还是会这么做,不过本小姐看不下去了,今天还就是要诊一诊你这脉,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话音落地,不等萧裕景回过神来,宋医女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根银针来,对准他的上星穴(入发际上一寸陷中)刺下,只见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整个人就眼帘一闭,晕了过去。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老娘还对付不了你个小样不成。”冷哼一声,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宋医女大咧咧的坐在床边,一把拉过萧裕景的手,搭上脉。   只是才把上萧裕景的脉不到五个呼吸的时间,宋医女脸色的微微怒意就沉了下来,秀眉紧拧起来,抿了抿唇,伸出手,毫不顾忌的撩开了萧裕景那被撕破的衣衫,看着他胸口上那最深的一道伤痕里那黑黑的冒出头来似蚯蚓一样的东西,双手紧握了一分,深吸一口气,低沉道:“这已经是第五次发作了。”   此话一出,房内的人皆心猛的一沉,刘刚更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双眸之中全是绝望。   摄心蛊,只要稍有了解的人都知晓,这种蛊若不是敲响了那唤醒蛊虫的鼓的话发作起来不会立即要人性命,而是会慢慢折磨。   一次比一次发作的时间快,一次比一次发作的久,等到第五次的时候,蛊虫几乎已经饿到一个顶点便就会疯狂的开始撕咬企图突破出来。   一旦到了这第五次,基本上就是回天无力了。 第582章 试   宋医女此话一出,无异于宣告萧裕景的死亡,整个房内的气氛顿时狠狠的沉了下去。似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说不出的难受来。   特别是对于房内萧裕景的亲信来说无疑一霹雳,个个跟失了魂一样。   眼见着瘫坐在自己眼前,双目含泪,眸色空洞。唇角颤动的刘刚,宋医女似看到了那深藏在记忆里的某个人,让她实在不忍再看一次当年的场景了。   深吸一口气。狠狠的一咬牙,宋医女心一横甩手道:“得得得。别一个个哭丧着脸,人还没死呢。我只说这是第五次发作了,也没说完全没救了。”   “还有救?”刘刚似一下把魂给揪了回来一样,整个人弹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宋医女的手。急切得说话都不利落的问:“宋…宋神医,您…您说的…可是真?您真能救回我家王爷?”   “别这么激动,也别把话说死了。我说的是不是完全没救。可也没说一定能救活。”宋医女就怕看到这完完全全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眼神,费力的从刘刚手里抽出手来,斜看了那胸口上的伤口一眼,沉着眼眸道:“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喂养蛊毒的药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发作了,拖到今天估计是他一直用内力压着。   这样做有利也有弊,利就是他拖到了今天,弊就是他这样做蛊虫饿的时间更长,在内力压制之下就会四处乱窜,顺着血管走遍全身,你们也看到他伤口里那些个死掉的黑虫了吧,那就是蛊虫,已经遍布全身了,所以他才会止不住的去挠。   若是都集中在心口里,那希望倒是大那么一些,可如今走遍全身了要清除起来就麻烦得多,我是有那么一个办法,但是希望不大,能活下来的希望大概也就只有百中之十,就看你们愿不愿意试一试了。”   当猜测到萧裕景中的可能是摄心蛊的时候宋医女心里就已经盘算着解蛊之法了,她没有蛊师的那种手法,便就打算用自己的专业手术配合着前段时间配出来的蛊药来解蛊。   不过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这蛊虫还未扩散开的情况下,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不过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   原本她的确是想着试一试的,可当看到萧裕景的情况,摸到他的脉搏的时候,她就知晓她没有把握了,若不是看着他身边的人这般模样她根本就不想趟浑水。   实际上这临时突发奇想的办法她自己也是心里发虚,根本没有百分之十,或许只有百分之七八,或者更低。   这样没有把握却还要给别人希望的事,她本是最不喜欢的,因为她更害怕那得了希望之后又失望,最后堕入绝望的眼神,这一次她无疑的冲动的,所以正如同为苏干拔箭一样,她必须要把一切丑话都说在前面。   该做的都做了,试还是不试交由给别人。   而面对宋医女这交过来的无比沉重的选择,刘刚显然承受不起,原本燃起来的希望顿时湮灭了下去,只留下挣扎。   虽说他是萧裕景的心腹,可到底只是一个下属,哪里能做主子这样的主,可若是不做,只怕就是真的没有活路了,可做了,是不是能活也难说。   “试!”正当刘刚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传出来,循声望来,只见君故沉目光毅然毫不犹豫道:“宋医女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出了任何事我都一力担着。”   “好!”宋医女一锤定音,转头便对跪在地上的刘刚急命一声:“你现在立即去府中取血,最好是年轻力壮的男子的,滴几滴在茶杯里,贴上名字送过来!”   刘刚还未从君故沉那做下的决定下回过神来,听了宋医女的话也没有一个动静,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她,宋医女只得靠近一分,提高音量喊道:“愣着做什么,你慢一分你家王爷就能活的机会就少一分,还不快去!”   被这高声一呵,又听到关乎萧裕景生死,刘刚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领着房内的亲信往外去。   不得不说这刘刚的办事还是极快的,不到一刻的时间一百来杯装有血滴的茶杯就放满了圆桌,宋医女抓紧时间将这血一一检验过,在送进来第三百杯茶杯的时候就理出了需要的二十杯来放入托盘内递给刘刚道:“把这二十个人叫来,把那屏风也移过来,挡住床,在中间开个洞,能伸进来手就行。”   “是”   刘刚虽说不明白宋医女为何要这般做,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就完全听她指挥了,连忙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后,一人端着托盘就往外去,一人则和他一道将那开了拳头大小的洞红木屏风移动到床前,将床整个严严实实的挡住。   为了保证不被人看见他与那亲信以及苏子衿和君故沉分站在屏风左右。   随着听到外面把人领进来的声音,宋医女也不耽搁一分,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那极为锋利的小刀来,看着她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苏子衿不放心的拉住她的手,小声嘱咐道:“记得我来时同你说的吧,尽力而为,别太为难你自己。”   “放心,我自有分寸,何况出事了不还有你夫君顶着的吗。”宋医女爽朗一笑,扶下苏子衿的手,转身就往萧裕景身边去。   看着躺在床笫上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的萧裕景,心一横将最后的那一丝犹豫抹去,拉起他的右手,将他手腕割开,顿时间血流如注。   见她这般做,众人看得一惊,可还不等问这到底是做什么,宋医女就转身将刚刚命人准备的盆拿了一个出来,放在那屏风开的洞之下,对着外面的人道:“站在屏风前排一行,第一个人将手伸进这洞里来,不论发生什么,我没说让你收手之前绝不可以收手,否则以谋害王爷论处。”   宋医女的话无比威严,当即就震慑到了屏风外的人,当头的一人不敢耽误,连忙将手伸入洞里来。   可这才刚刚将手伸进来,宋医女便就抓住他的手用手里那锋利无比的小刀隔开他的动脉,在屏风外那人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之中飞快的退散到一边。   正当屏风内的几人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萧裕景的闷哼声,转眸看去,只见刚刚他被宋医女割开的手腕之上开始能看到皮肉之下某些东西在往外蠕动。   就在众人面露惊异之时,清楚的看见一条浑身漆黑似蚯蚓一样的虫从萧裕景的手腕里钻出来,似会飞一样跃起来往那屏风外的人的手腕跃去…… 第583章 总算救活了来   眼见着那混体漆黑无比扭曲恶心的虫子往那滴着血的手腕跃去,让人的心猛的往上一提,活怕那虫子会钻入那人的手臂内去。   但好在这虫子到底没有翅膀。只是靠着那冲出手臂时的冲击力。而宋医女估算出来的距离也是刚刚好,那虫子跃身而下同那侍卫的手臂错开了来,不偏不倚的落在底下的盆子内。   不知宋医女在那盆子内抹了什么东西,那虫子开始似痛苦的扭曲起来。但即使是这样那虫子却还贪婪的吸收着那盆子内的血,不过这血一吸进去没一会这虫子就不再动了。   无独有偶,这一条虫子冲了出来。紧接着另一条也从萧裕景手臂内奔游而出,同前者一样坠入那盆内。   紧接着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一条一条从那手腕出转钻出来。看得人是毛骨悚然。   而对于此宋医女却不满意,思付了片刻后从药箱里取出一把竹镊子来,不惧那虫子死去发出来的恶臭,从盆子里夹出一条还未死透的来。仔细端详后转身放入一个放了些许药粉的茶杯里。   眼见着那虫子突然之间从奄奄一息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便知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了,取出那装有小粉的冰裂花纹瓷瓶,和那茶杯里的药粉虫子一道全数倒入那盆子里。   随着药粉和那盆内已经有一个盆底的血接触。顿时就散发出一阵异香来。似兰花和桃花融合在一起的味道,出奇的好闻。   而这种奇异的香味对于人来说只是香气扑鼻,可对于蛊虫来说却好似五石散一样,顿时让原本盆内已经濒临死亡的蛊虫活了起来,甚至远比刚刚更显得活力,对于萧裕景体内的也似有极大的吸引了。   肉眼可见,萧裕景的右手手臂的血管整个暴涨了一倍多,清晰的可以看到数十条蛊虫涌动,似飞奔一般往那被隔开的地方奔来。   一蓬血雾在萧裕景的手腕出爆开来,数以十计的蛊虫奔涌而出,争先恐后的往那盆内跃去,偶有几只掉在外面的更是用尽全力往那盆内爬,可见这药粉的功效有多么霸道。   只是这蛊虫一时之间似洪流一般不断的奔涌出来,萧裕景似有些支撑不住了起来,浑身开始颤抖,脸色煞白,五官狰狞扭曲之下双眸猛的睁开来,一声怒吼,震耳欲聋。   宋医女显然没有想到萧裕景会这般快被疼醒过来,眼见着他似一头发疯的猛兽般开始挣扎起来,床柱子被他拉扯得是嘎嘎作响,反身急忙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来,拔掉塞子捏住他的下巴就往里灌。   可这时的萧裕景完全没有了半点意识,不断的往外吐药,是一点一滴都喝不进去。   看着他这越挣扎越厉害,蛊虫随着他手臂的甩动四散而飞还有几分回流之势,宋医女是来不及多想,取出另一瓶来咬掉塞子就一饮而尽,双手用尽全力压住他的右手,身子往下一俯,双唇叠合上他那张开的唇。   虽说萧裕景此时此刻已经疼得近乎是完完全全没有了理智可言,可突然接触来这软软柔柔的两片还是本能的不由得一愣,原本全是狠厉愤恨之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惊慌,像是一只突然被兔子袭击了的狮子,有些茫然无措。   见萧裕景愣住了,宋医女则连忙抓住这机会,将舌头探入进去抵住他的舌根,让口中的药水顺着他的喉咙顺利的流淌下去,一丝一毫都不浪费。   随着这药水滑入喉咙之中,就仿佛一股冰冷的清流灌入身体内一样,顿时将萧裕景身体内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感和那几乎要炸开的炙热感给压制下去了不少,神识也恢复了些许过来。   看着宋医女那黑亮的好似黑珍珠一般的眼睛,萧裕景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到底发生着什么,顿时心脏止不住的狂跳起来,耳朵根子也跟着透出红来。   可还不等他彻底回过神来,脖颈处就感觉到一丝微疼,瞬间眼前一黑。   见萧裕景再度晕了过去,宋医女才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看着耳朵根子和脸颊都发红的他疑惑的蹙了蹙,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疑道:“也没发烧呀,怎么脸红了起来?”   宋医女这话一出,站在屏风内的四人是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萧裕景是为什么脸红,可听着宋医女这完全不理解的话谁也不好开口回答她,只能看着她撇了撇嘴将这不解抛之脑后,退开一步继续站在原处把控所有情况。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这蛊虫奔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等最后一条蛊虫钻出来之后,宋医女等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确定没有了才用手里的布带将萧裕景和那屏风后的侍卫的手腕伤口紧紧绑住。   拿起当初她给柳贵嫔输血的两头针管,将屏风后排着的第二个人召上前来,将一头刺入他的手臂血管内,将另一头刺入萧裕景的血管内。   随着血的流入,萧裕景苍白的脸色渐渐开始红润了些许起来。   掐着时间,一刻过后宋医女就将那管子拔掉了去,让屏风后的第三个人将手伸进来,将那已经死了整整一盆蛊虫无比恶心的盆子移开,换上新的盆子一如刚刚所做的一样,将那屏风后的人手腕和萧裕景的脚腕隔开,撒入那药粉。   这样放血引虫,输血固命来回了十次,萧裕景的手腕,脚腕,肩膀,大腿,腰部两侧皆被划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期间是痛醒过来三次,好在都被宋医女给制服住了了。   而那身体里引出来的蛊虫是整整装满了十三个盆子,整个房内因为这死去的蛊虫是臭气熏天,可谁也不愿离去,守着萧裕景从清晨直到如今午夜子时。   直到宋医女最后将他裂开的伤口处那些已经死掉的蛊虫全数夹出来,测了他的呼吸,舒开紧蹙的眉心点了点头给了一个平安的答案,众人高高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总算救活了来。 第584章 良苦用心   “宋神医,今日真真是感谢您,感谢您救了我家王爷的命。等王爷醒来必定重金酬谢。”刘刚眼见着萧裕景呼吸平缓的睡着。感谢的是眼泪直流,跪在地上同身后的亲信一道给宋医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只怕你家王爷醒来了会先找我算账吧,我可是生拉硬拽,弄晕了他三四次才把他强行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心里肯定恨透我这不识好歹了。”   宋医女冷哼一声是毫不客气,可她到底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着刘刚这尴尬为难的模样。即使对这萧裕景满是不悦也心软了下来。“行了,如今这王爷已经算是保住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给他把最后的这些个抓伤处理了,明个一早你们来换我。”   听着这话,众人眼眸齐齐看了看墙角的漏刻,已经是快要接近丑时了。   一天下来。众人提心吊胆之下的确都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可相比起他们来宋医女更加受累,所以即使累了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留着宋医女一个女子在这里照顾萧裕景。   只有苏子衿知晓在宋医女来说根本没有所为的男女顾忌。只有大夫和病人,也知道她这个时候必然不会放下病人不管,也不想一会互相推之下让她更累,便开口道:“王爷还需要大夫照顾,宋医女留在这是最好的,我们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房去休息,明日一早来替换。”   苏子衿都发话了,这房内的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纷纷同宋医女道了谢就领着那些一直等在房外今日为萧裕景贡献了血的侍卫各自回房去了。   这刘刚等人都走了,苏子衿和君故沉也自不好久留,同宋医女嘱咐了几声后就离开了。   因着夜深,苏子衿和君故沉嫌着来回麻烦,也就不会去了,落住在竹林涧内。   时隔两个多月再一次走入竹林涧内,苏子衿的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万千。   走在这青石板的小路上,看着水雾之中郁郁葱葱的竹林,听着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那小瀑布的流水声,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   第一次,被君故沉一封信引来这,见识到了他的邪魅和冷漠,从此和他就牵连上了。   第二次,彻底相信了他对自己的情谊后怕自己成为他的软肋,耽误他而下定决心的将他狠狠推开,如今想来那时候她便就已经对他动心了。   第三次,同他定下了一人付出一人回报的似交易的婚约,第一次并肩作战设计了一次萧裕景,那时也真真是把萧裕景给逼到了绝路了。   第四次,他消失了整整半个多月,她应萧裕景的召请走进了这没有他的竹林涧,走进了那一直未走进去的竹楼,也开始渐渐的正视了自己的心,对他的情,以及那害怕。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仿若昨日才发生了一般,可一转念她如今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衿儿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见已经走到了石桌前苏子衿也没有停步的意思,君故沉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避免她撞上那石桌。   苏子衿听到耳边传来那从原本的陌生变成现在无比熟悉充满磁性和柔情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着已经眼见着就要撞上那石桌了略有些许尴尬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咱们在这竹林涧相见似的事,想着想着就入神了。”   瞧着苏子衿这低着头掩饰尴尬的可爱模样,君故沉向前靠了一分,侧脸贴在她粉嫩柔软的脸颊上,有几分好奇问:“衿儿想起了什么?可都是我的好?”   “你哪有那么多好来,你戏弄我的事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苏子衿娇嗔着瞥了君故沉一眼,见他露出委屈的模样来忍不住一笑道:“好的,坏的,都有,一幕一幕好像昨日一样,恍然如梦似的。”   “的确呢,回想起过往的种种,一切就好像昨日,当初是怎么都没想到能够与衿儿走到这一步,到现在我都觉得是梦,天大的美梦。”君故沉说着将苏子衿搂紧了一分,似深怕下一刻就不见了一样。   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苏子衿的头往他的胸膛靠去,抬头看着悬挂在瀑布之上的明月,有几分郑重道:“这可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咱们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夫妻了。”   “货真价实?”君故沉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边,颇有深意的一笑道:“衿儿现在是越来越不羞于说这些个以前衿儿口中说是没羞没臊的话了呢。”   他这话所言其中的意思是无比的明显起来,让苏子衿顿时脸就羞红了一分,娇怒道:“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   “那衿儿是什么意思?”君故沉明知故问的靠近一分问。   “我…”苏子衿转过头想要辩解,可看着他那一副等着的眼神便知晓这又是他下的套呢,一挥手将话题一转道:“我不与你争执这些,说正事。”   见苏子衿不上钩,君故沉不死心的抱怨:“我这也是正事。”   “别闹了。”瞧君故沉似小孩子一样拉着不放,苏子衿是哭笑不得,推开他的手,转过身来面色肃然一分道:“真说正事,萧王的事,你究竟是如何想的。”   听到萧王二字,君故沉眼里的嬉笑之意顿时消散去了几分,知晓苏子衿所指的想指的是什么,微叹了一口气苦涩道:“能如何想,他今日你也见到了,只怕是免不了了。”   “可你今日还是做了这么大一个决定,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宋医女没能救活他,这件事必然会影响到你。”今日君故沉说出那试字的时候她的心就是一惊,她知晓他必然会这么做,可也更加清楚如果萧裕景死了他会如何,相比起萧裕景的死活来来她更加在意的是他。   “终归不能见死不救吧,不论救得活还是救不活我都算还他的情了,日后也就两不相欠了。”正如苏子衿知晓他一定会那么做,君故沉也知晓她的担心,伸出手紧紧拉住她的手,浅笑道:“好了,此事如今已经落定了,就别再说了,时辰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说罢,拉着苏子衿就往竹楼里走去。   落他一步的苏子衿看着他那高大得似能撑起所有一切的背影,心头不由得发酸,她清楚他说出那句两不相欠的时候是狠下了决心了,因为他无法再给萧裕景时间了。   还有一个多月,希望萧裕景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否则……难免一战。 第585章 你若是挡路,那咱们就是仇人了   入了春以来,这太阳就升得越来越早起来,才到辰时一道阳光就悄然才透过打开的窗户钻了进来。照射在未落下帷幔的床笫之上。   明亮的光芒照在眼睛上。即使是闭着眼也会觉得不适,让原本熟睡的萧裕景眉头不悦的一蹙,摆了摆头之下难闻的味道紧跟着钻入了鼻孔里来,说不出的恶心让他忍不住睁开眼来。   率先入眼的东西便就是昨日被他撕得支离破碎的床顶布。上面暗红色的血迹无不在提示着他昨日发生的一切,让他脑袋隐隐发疼起来。   侧过头,平行而下就能看到那沾染着血迹破了洞的屏风。在屏风之下摆放着三盆黑乎乎血淋淋的东西,他也知晓那是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心里说不出的恶心来。   “嗯~”   正当萧裕景胃部开始翻腾起来的时候,一声轻柔慵懒的哼声划入耳内。   顺着声音将视线往回收。这才看见了趴在床边睡着了的宋医女,顿时吓得萧裕景瞳孔猛的一缩,本能的差点要叫出声了,可到最后一刻身体却率先让他抬起手来捂住了嘴。   或许是初睡醒。还没清醒过来,萧裕景胆大了几分来,注视起熟睡的宋医女。   虽说昨日的忙碌让她发丝有些凌乱。可几许垂在脸颊边却更加显得慵懒妩媚。圆圆的鹅蛋脸煞是可爱,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撅起的嘴更是显得俏皮,像似一个被什么扰到了不开心的孩子。   而看着那粉嘟嘟似桃花瓣一样的唇,萧裕景的脑海里当即浮现起了昨日她突然吻上他的画面,回忆起那软绵绵的双唇,那带着几分强硬的小舌,和她身上那淡淡的药香味。   霎时间,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狂跳起来,整张脸也是瞬间通红,羞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医女的脸,越看越觉得好看,而那唇也好像有魔力一样,不断的吸引着他靠近,再靠近。   眼见着自己的脸渐渐的与宋医女的脸相隔不到一拳的距离,清楚的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细细绒毛,闻到她身上的药香味,萧裕景的心是越发的跳得快起来,几乎都快要跃出嗓子眼了。   如今他的脑内是一片空白,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吻上去。   “君公子和郡主怎么这般早就来了,我们去换宋神医就好了。”   “醒来也是无事,就过来看看王爷。”   就在萧裕景的唇几乎都要触碰到宋医女的双唇的时候,刘刚和苏子衿的声音突然就从门外传进了耳朵里,惊得萧裕景像似要被发现了小偷一样,忙不迭的往回退。   可这猛的一退后脑勺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床柱子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动,惊得宋医女微微抖动起眼皮来。   这更是把萧裕景吓得几乎要丢魂,来不及顾及那后脑勺传来的刺痛就急急忙忙的缩了回去,转过身背对宋医女。   随着这后脑勺的刺痛和刚刚转身时身上伤口传来的痛萧裕景是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羞得是恨不得晕过去,一遍一遍的骂自己是疯魔了,怎么会那般坏心思呢。   可起了就是起了,听到推开门的声音还是心虚的浑身一颤,把被子拉紧了一分,活怕被别人发现了他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郡主,君公子,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被声音吵醒过来的宋医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询问已经走到了跟前来的两人。   “睡醒了就过来了。”苏子衿转眸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萧裕景,有些担心的问:“情况如何了?”   “伤口都已经包扎过了,即使残留有一些蛊虫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至于现在嘛……”宋医女毫不客气的拉过萧裕景的手臂来,伸手搭上脉,顿时眼里就浮起了狐疑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萧裕景,不解道:“怎么脉搏跳得这么快?”   听到宋医女这话,萧裕景心里是一咯噔,连忙用内力压制下来。   可他这么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宋医女顿时就识破了过来,扔开她的手,厌恶道:“王爷,醒来啦就别装睡了,见不得人不成。”   这话一出,萧裕景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么能做出这等蠢钝的事来呢,这不是找揭穿的吗。   不过事已至此,自也是不能再装下去了,只能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转过身来,平躺下来,冷漠道:“君兄和郡主都不必担心,本王已经没有大碍了,且回去吧。”   “喂,我说王爷,你这个人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听到萧裕景这冷冰冰的话,原本就差不多一夜没睡就火气重的宋医女当即就火大了起来,理骂道:“听到你出事了,君公子和我家郡主新婚第一天就飞奔来你府上了,为了救你都愿意把责任全部担在自己身上,你倒好,现在蛊毒解开了翻脸不认人,开口第一句话就赶人,你有没有良心!”   这话似是一根刺,刺在萧裕景的心头。   他昨日虽说是神志不清了,可有些事却也是记得的。   君故沉说的话他听得的清清楚楚,为了救他的确是下了狠心了,可是……   “我原本也没打算解蛊。”萧裕景狠心的将话说出口,咬了咬牙,故作冷冽的看向君故沉,决绝道:“君兄,即使你们解了我身上的蛊毒,我也不会背叛我皇兄的。”   “你这个人真是一个死脑筋,你这分明就是愚忠,那个人对你如何你自己不知道吗?看看你现在这浑身上下的伤是拜谁所赐?你昨天差一点就死了你知道吗?”宋医女真是气得火冒三丈,见过倔的,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倔的。   “我知道!”萧裕景低吼一声,双手紧握,眼中也是压抑不住的露出怒意来,可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消散了下去,化作无奈叹了口气,别过眼道:“我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为的是什么,可他到底是我大哥。”   “你……”   “我明白。”还不等宋医女站起身来破口大骂,君故沉就抢先道:“王爷,我并没有施恩勉强你的意思,如今做的这些是还你当初的情分,从此你我算是两清了,日后若真是走到了那一步,你若是挡路,那咱们就是仇人了。”   说罢君故沉眸色一凌,也不久留,拉着苏子衿是手就往外走。   一时之间气氛冰冻了下来。 第586章 你可莫将我逼到绝路上了   看着君故沉和苏子衿离去的背影和那一步一步走出门外的脚步声,宋医女更是气愤得双拳颤抖,恨不得是破口大骂。可看着萧裕景那漠然的看着床顶没有丝毫挽留意思的模样。耳边回荡着他刚刚的话,也明了过来,这种人即使说得再多也没有用,就是死脑筋!   “萧王。恕我直言,您呐,这就是在作死!对那害自己的人拼命保护。对那对自己好的人就冷漠伤害,你这种好坏不分的人早晚会死在你护着的那个人手上的。到时候我绝不会再出手救你,你呀。死了都是活该的。”宋医女此时是片刻都不愿再这里带着,转身端起那最后的一盆蛊虫的尸体便怒冲冲的走出了房去。   虽说人走了,可那话却还留在这房内,特别是留在萧裕景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回荡,刺着他的心,让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   是呀。他就是好坏不分。死了都是活该。   “王爷,这宋神女口无遮拦,您可千万不要怪罪。”眼见着萧裕景的脸色不渝起来,刘刚忙不迭的帮宋医女开脱,活怕她被怪罪。   “她说的都对,本王为何要怪罪他,要怪罪也是怪罪本王自己。”萧裕景嘴角的苦笑更深,藏在被子里的双拳紧紧握住,青筋都爆了起来,可最终却还是无力的放开了。   “那既然王爷您也觉得宋医女说得对,心里也都明白,那您为何还要对君公子说那般绝情的话,您明明就知道……”   “本王知道!”还不等刘刚把话说完,萧裕景就闭着眼咬牙低吼一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来,眼中皆是无奈道:“可是本王必须这么做,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这般绝情才能让他彻底放下对本王的顾忌,日后才能下得去狠手。”   刘刚明白这萧裕景口中的狠手是什么,也算是明白了他的决心,可心里却是无比的气愤,忍不住怒道:“王爷!您真是要这般做吗?皇上那般对您,这一次就是想要您的命,您还这样护着他,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天大的恩咱们也还完了!”   “还不完。”萧裕景轻轻摇摇头,“而他此番也并非要本王的命,只是想要告诫本王,本王在他手里握着的,想要本王服软,这也是本王为什么一直瞒着你的原因,就是怕你入宫去求药,可没想到你却去找了君兄来,昨日一事,只怕皇上心中的怀疑会更盛。”   “王爷放心,这院外的人都是咱们的亲信,绝不会有皇上的眼线,昨日给王爷您献血的也都是可信之人,至于具体的也只有那几个人知晓,皇上不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他无需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光知晓君兄和郡主带着那宋医女急急赶来进了本王的房就够他怀疑的了。”萧裕景最为了解皇上的多疑,昨日君故沉和苏子衿带着宋医女新婚第一日就赶来,这一点就足够让皇上怀疑他了,何况如今皇上对他本就已经够不相信了。   “刘统卫,宫里的艾公公来了,说是皇上听闻王爷重病特意让他送来了补药,已经在正堂等着了。”萧裕景的话音刚刚落下,刘刚还未来得及开口,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禀告的声音。   一听艾公公替皇上来送补药,萧裕景和刘刚脸色瞬间一凌,心里都清楚,君故沉和苏子衿前脚刚刚离开,后脚艾公公就来送药了,摆明了就是试探。   “王爷,皇上这摆明了就是来试探的,既然皇上对王爷已经这般不信任了,您再如何做皇上也会生疑,接下来皇上对王爷您必然会下狠心,即使您不愿站在君公子这一边,那不如就两边都不要再管了,王爷,咱们清闲的过日子也好呀。”   “刘刚!去见那艾公公,说我病重不宜见他,药收下来,至于其他的,你知晓该如何做。”萧裕景说完将头转到一边,闭上眼没有再同刘刚说下去的意思。   看着萧裕景这样,刘刚也清楚这件事是改变不了,即使心中又再多愤恨和不满却也不能像宋医女那般说走就走,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身依着他的吩咐出门去。   随着房门的关闭,整个房内安静了下来。   萧裕景缓缓睁开眼眸来,抬起手从中衣内取出那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狼牙,一边用手指抚摸着,一边看着床顶的那些个血迹无奈之中带着期许的在心中呢喃。   皇兄,这一次就这般算了,你可莫再这般将我逼到绝路上了。   ……   宋医女虽说嘴上说得无比的绝情,可到底还是无法真的放下病人不管不顾,在萧王府待了八日,确定了萧裕景的情况好转了之后才回到君府上。   只是这一回府来,宋医女就率先找上了苏子衿,将这几日来受到的遭遇是从头到尾念叨个不停,仿若是受了极大的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一样。   可她口中的抱怨却是听得苏子衿忍不住咯咯直笑。   “郡主,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都快被气死了!”见苏子衿笑得都双肩颤动了,宋医女更是心头郁闷。   瞧着宋医女这双眼怒火熊熊,撅着嘴,咬着牙似一只气急了的小兽一样,苏子衿实在是忍不住,笑得捂住腹部道:“难道不好笑吗?宋医女你可是难得生气,而且还是为了萧王的几句话和几个动作,这本身就是好笑的事呀。”   “那是因为你没亲身感受好吗,我都快疯了,那萧王死脑筋也就算了,还人品很差,每次我一去就别过脸去,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我是豺狼虎豹吗?要吃了他不成?这也就算了,还次次都赶我回来,搞得好像我愿意在那儿待着似的。”   回想起这几日来的种种,宋医女是越想心里的火越旺盛。   “萧王平日里对人并非如此,只对你这样,说不定是心生情愫。”见宋医女气得双眼要喷火了的模样,苏子衿故意笑着打趣起来。   “什么心生情愫,我看那萧王恨不得吃了我才对,我每日都骂他一顿,他如果对我有好感那就是受虐狂了。即使他是我也不会看上受虐狂,看上受虐狂也看不上那个萧王。”   宋医女无比坚定的狠说着,可看着苏子衿那笑得颇有深意的模样,便也知晓说什么都没用了,一挥手厌厌道:“得得得,我懒得和你这个没有同情心的人说这事了,说正事,明日你就要和君公子出发去春猎的狩猎场了?” 第587章 正式拉开帷幕   宋医女的这一提起春猎的事,苏子衿脸上的嬉笑之意就收敛了几分,点了点头道:“是。时间过得飞快。明日就是三十了,狩猎场在靠近渭城的地方,行车要半日,安营扎寨。祭礼,晚膳差不多也要半日。”   “也就是说,明日你与太子筹划的事就要付诸行动了?得亏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就不怕出一点差错?”见苏子衿这轻松自如的模样,宋医女实在佩服她的抗压能力。明日便就等同于决定生死的时候了。   “怕,当然怕。可怕又能如何了,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不知晓,随机应变吧。”   “倒也是。反正惴惴不安也无济于事,不如享受最后的宁静。”宋医女赞同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略有几分担忧问:“不过。若是你们这一次胜了,那没多久就要与皇上对上了对吧?如果到时候萧王出来挡路的话,真的会除掉他吗?”   “怎么,你心疼?”苏子衿倒没想到宋医女会问萧裕景来,听着她刚刚的抱怨还以为是厌恶透了呢,如今看来倒是未必了。   “心疼什么,心疼那种人我有病吗?”宋医女急怒的辩解,睁大了眼睛仿佛活怕别人看不到她眼里的怒意,但这样的怒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化作了悲怜。“虽然这个萧王是个自作自受的,可到底也是可悲。”   “的确可悲,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只是越不过那个坎去。”那日听到萧裕景说出那句绝情的话的时候苏子衿就知晓了他的用意,到底还是为君故沉着想,可他从未想过他自己。“如果最后他拦路,能放一马我倒是想要放,可若是不行,那就只能铲除了。”   “希望这最后的日子里他能醒悟几分吧。”宋医女无奈的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去把你要的那东西最后检查一遍,一会给你送过来,该怎么用你是知道的吧。”   “知晓,放心吧。”   听着这话,宋医女放心的点了点头,转身便撩开帷幔走了出去。   “看来这宋医女对萧王倒是上心,可惜是个和衿儿一样迟钝的,自己都还不知道呢。”外面才刚刚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身后一双手就环了上来,将苏子衿抱入他的怀里。   “以往在苏府,护国公府你这般做倒是有理可循,如今怎么在自己府内你也喜欢躲在那屋顶上偷听别人说话。”苏子衿轻车熟路的往后倚靠,似靠软垫一样的窝在他的怀里,捻起一颗枣子顺手喂入他的嘴里。   君故沉张嘴接过苏子衿手里的枣子,含着枣儿口齿有些不清道:“衿儿净是冤枉我,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听,一来没掩饰脚步声,二来没掩饰气息,衿儿明知我在房顶上也没说让我走开,不就是默许了吗。”   “你可是一家之主,我哪里敢让你走开。”   苏子衿捻起另一颗枣子,想要喂入自己口中,可才刚刚接触到唇瓣,君故沉就伸出手将她的手抓去,抬起来将那枣喂入自己嘴里,牙齿还轻轻咬了咬苏子衿的指尖,一边唇触着她的手指,一边虔诚无比道:“在咱们家里,衿儿才是一家之主。”   感受这那指尖传来的微疼和手指上的柔软触感,苏子衿脸色浮起一丝红晕,娇羞的收回手来,垂下眸道:“净是胡说,懒得同你说这些胡话了,说吧,你这般早就回来了,事儿都安排完了?”   “衿儿交代的事儿我敢不照做吗?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了,顺道我还去了一趟东宫,太子那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有半月必然能如衿儿你所想的,水到渠成。”   “该安排的咱们都已经安排了,一切就看明日吧。”苏子衿抬起眼眸来,看着主台上那燃烧着的蜡烛,心思微沉。   “衿儿的计划已经足够完美了,必然万无一失,明日咱们看热闹就好了。”君故沉知晓苏子衿心里的担忧,将她搂紧一分,将头放置在她的头顶,似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起来一样。   苏子衿自也知晓君故沉的心思,嘴角卷起一丝暖笑,手覆在他的大手上,无比的安心。   ……   卯时。   天刚刚开始亮起来,金陵城内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依照着春猎的规制,金陵城内的官员都要参加,原定是今日赶在申时祭祀前到就是,但皇室是辰时出发未时道,身为官员又岂敢比皇室,比皇上还晚到呢,所以卯时才到,金陵城内就涌出了不少马车来,各个街道都是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无比的热闹。   自然的,苏子衿和君故沉的马车也在这马车的洪流内。   今日他们是要做一个彻彻底底和一切都毫无瓜葛的看客,所以一切都要显得稀松平常才行,而随大流就是最好展现平常的,只是这大流之中也是暗藏玄机。   透过那半透明的轻纱窗帘可以依稀看到在行走过程之后一些个马车之间的靠近分离,大抵都是柳妃这一派的人,不过这显然是在做戏,柳妃为了今日的计划在这最后一刻都做得极好。   只可惜,到底走漏了。   不过柳妃这般做倒是给她制造了极好的机会,随着走近城门口,马车就越发的多了起来,马车与马车之间的碰撞也尤为的频繁,柳妃的人自也是抓紧时间制造假象。   而在他们制造假象之中,一个小竹筒顺着这局势悄然的从窗外跃入进来。   君故沉伸手一把抓住,递交给怀中的苏子衿。   拆开竹筒的塞子,将里面的小纸条拿出来,展开。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狩猎场,东猎区,矮驼山谷,毒箭阵。   看到最后的毒箭阵二字,苏子衿的瞳孔微缩一分,随之舒开来,冷笑道:“柳妃这一次真是力求做到万无一失呐,毒箭阵,即使不能乱箭射死只要中一箭也会毒发身亡,而且狩猎场上到处都是箭,查起来不容易呢。”   “那看来太子得要受一点皮肉之苦了。”君故沉伸手将苏子衿手里的纸条拿过,扔进香炉内,燃起的火苗钻出那镂空之处,似一朵绽放开来的花,无比的好看。   随着这火花的绽放,马车也出了城,加快了速度往狩猎场而去。   这场于苏子衿而言最大的一场仗终于正式拉开帷幕了。 第588章 太平静了   午时三刻,在马车行进了约莫三个时辰左右众臣们的马车都陆陆续续的到达了渭城外的狩猎场。   皇家狩猎场是以渭山为起,岳山尾位圈定出来的一块足足有两百亩的巨大猎场。植被繁茂。地形多变,各种野生的动物的种类也是颇多,一入门就能瞧见那因着人来而四处逃窜的鹿。   早几日就在狩猎场准备的侍卫和一些官员已经早早的在往年安营扎寨的营地上竖起了数以百计的圆顶帐篷,走近这营地内。站在门前的侍卫就按着官职的高低分发下牌子。   牌子对应着帐篷,顺着官职从上自下。   因着若是按着官职来说的话苏子衿和君故沉得要分开,所以苏子衿索性抛去了自己郡主的身份。以君故沉正妻的身份前来,所以以客卿的官职两人的帐篷是分到了靠后的地方。   但好在这帐篷除开一等公爵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官职之分。高宽各有一丈的帐篷用于居住倒也是够用了,里面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不过才刚刚走近帐篷内。脚都还未站热就听到了外面威仪的低呼声,告知着他们皇室的车队到了。   来不及多做停留,苏子衿同君故沉就快步走出了帐篷往那营地的主道走去,其他官员自也是如此。   站在主道旁。远远的就能看到那一辆辆顶上挂着明黄色绣金龙旗帜的马车在御林军的护卫下,太监宫女的陪同下缓缓向着营地的大门驶来。   快接近门前时车队就停了下来,以皇上和皇后为首率先在太监宫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王爷。皇子,公主紧随其后,依着下车时的顺序,由皇上和皇后领头在太监宫女的围护下一步步威仪十足的往营地走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当皇上与皇后走过营地的大门,主道两旁的官员齐刷刷的跪地行礼。   皇上并不急着让众官起身,待走到了主道的一半时才不紧不慢道:“众爱卿平身。”   得了皇上的话,官员们高低不一的站起身来,苏子衿算是起身得快的,所以恰巧越过前人的脑袋看到皇室队伍的末尾,竟然有一道熟悉的背影。   苏灵珊!   按着规矩,官员是可带自己的正妻嫡女一同前来的,但这妾室,即时是贵妾都是决不可来的,这苏灵珊不仅仅是来了,还走在皇室的队伍最末尾,和秋美人一道。   这显然是萧落尘带她来的,其目的是何苏子衿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只是有一点觉得有些奇怪。   这萧落尘如今虽然说不上失宠,但五行山祭祀的时候也算丢了皇上的脸面了,皇上看到他只怕都心中生厌,解除他的禁足可以说是为了之后稳固局势,可竟还依着他让苏灵珊来,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就算萧落尘现在说要把苏灵珊扶正,可没有婚礼,没有写入皇室家谱之中都算不得。   “衿儿,怎么了?”见苏子衿愣在原地没有半分动静,君故沉略微有些担心拉住她的手关切的询问。   听到声音苏子衿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眼见着众官员都已经随着皇家的队伍往前方而去了,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要祭祀了,走吧。”   虽说到底觉得有些奇怪,可苏子衿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过多的去猜想这种事,反正也就是萧落尘如今的得宠程度,并不会碍着如今的事儿,反倒有利。   挥去那些个有的没得,拉着君故沉随着其他官员们一道跟着前人往今日准备的祭台去。   营地的祭台相对来说要比宫里的简陋得多,自然的礼数也就没有那么繁杂了,由皇上感恩一番上苍和先祖,上了香就算作祭礼完成了。   于今日而言,最重要的并非祭祀,而是晚宴。   春猎的晚膳自然是要吃野味,设宴的地方也不同于以往,在殿内设宴,而是就在营地的一处特意留出来的空地处,四方拉了高高的树杆子,绑上麻绳挂满了灯笼,在中间烧一堆篝火,显得是格外的有意思。   晚宴的位子也是按着品阶高低而来,按着君故沉的品阶本该是靠后才对,但因着他与苏子衿的天婚,皇上以往也显得格外的赏识,自也不能说变就变,所以两人的位置就落在了左侧的首排的第三桌,和萧落尘苏灵珊对面而坐。   “君爱卿,荷悦,转眼你们二人成亲也有十日了,那日朕没得空喝喜酒,今日就以这酒补上那喜酒吧。”皇上说着将手中的酒杯举了起来。   皇上举了杯,苏子衿和君故沉自然是不能拒绝的,连忙双双举杯站起身来,同皇上遥敬一杯,一饮而尽。   皇上这般做是为他们大婚那日是事做了一个结,堵某些人的嘴,也是为今日的晚宴开了一个头。   这第一杯酒喝下了之后自然就喝开了来,众臣也没有那般拘束了,看着舞女舞着刚劲的猎舞,众人是说说笑笑,宴上的气氛是极好。   可对于苏子衿来说却算不得好,因为对面的苏灵珊一双眼睛总是盯在她的身上。   虽说她转眸看去的时候苏灵珊都会急忙转开,可到底是藏不住,让她清清楚楚的能看到她那眼眸里的阴鸷和得意,以及那跃跃而出的兴奋,仿佛她下一刻就能完成她毕生的愿望了一般。   看着苏灵珊这般,可见她的计划是无比的成功,至少对于苏灵珊这一边来说。   现如今苏灵珊是深深的相信了她这一次能成功,能成为正妃,能做到皇后,能反过来将她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对于苏灵珊做这样的美梦苏子衿倒是没有心思去管,由着她去心底妄想开心去吧,反正路都已经给她铺好了,也没有理由去再去搭理她什么。   如今苏子衿真正在意的是皇后。   看着坐在首位上,偶尔同皇上言语几句,心情似极好的皇后,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来,相比起苏灵珊出现在这里更加怪异,因为皇后……太平静了。 第589章 看不透皇后   细算起来从她与太子发现柳妃下毒到如今差不多快要接近一个月了,当去查四皇子的情况的时候四皇子已经将那染有毒物的玉佩戴在腰间几日了,即使现在都还挂在腰带之上。时不时把玩在手。   虽说柳妃这一次的计划的确周密也细致。但是皇后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若是前世的话,苏子衿或许还不会觉得什么,可这一世和皇后交手这几次,她很清楚皇后绝不止她所见的那些本事。皇后的城府,心计,她到如今想来都是觉得背脊发凉。   可这样的一个皇后却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吗?   还是说。皇后背地里计划着什么?   这件事之中,正如宋医女问的。她就不怕意外吗?   她怕。   最怕的就是皇后这里出现意外。   因为她看不透,皇后的心计之深难以看透。她的局总是难以从一个点猜透,往往不相关的到最后都会成为关键,链接成一张无处可逃的大网罩下来。   这些日子她并不是没有查过皇后,可皇后却没有半点痕迹可循。平常得让人心底发毛。   若此事里有皇后的网的话,那说不定就会打乱她的全部计划。   “衿儿?怎么了?你的手心全是汗。”看着苏子衿手中的晶莹汗珠,君故沉握住她的手温柔的轻声询问。引得周围的人不由得艳羡。   苏子衿回过神来。正欲回话,可却感受到君故沉在她手心写了一个字,当即心头一凌,维持住面上的神色,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往侧上次一瞄,心知肚明了。   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拭去额头的汗珠,有些无力道:“许是酒喝得多了些,有些上头了。”   “那我陪你出去走一走,散散酒气。”君故沉说着就伸手将她整个扶起来,同首位上的皇上皇后无声的行礼后便从侧边绕了出去。   对于苏子衿和君故沉的离开皇上是半分都不在意,皇后拿着酒杯浅酌之下借着酒杯的遮挡,眼角的余光斜向坐在右侧第二排首位上的德妃,嘴角勾勒起一丝转瞬即逝的冷笑,带着深深的不屑。   走出晚宴的空地足有百丈后苏子衿才从那歪歪遥遥的脚步渐渐变得正常起来,明亮的眼眸警惕的观察了四周确定无人后才低下声来小声问:“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德妃说了什么吗?”   刚刚君故沉握着她手的时候就是在她手心上写了一个德字,所指必然的德妃,而当她看向德妃的时候德妃正于旁桌的文妃说话,可却不经意的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可见的确是有事。   “衿儿刚刚想事想得太过出神了,并没有看到德妃传递来的信号。”君故沉抬起手轻轻拭去苏子衿额头上还未擦净的汗珠,避过那巡防而来的御林军在她耳际细声言:“德妃的酒撒在了右侧裙角,所指西南方,裙角的绣纹是翠鸟。”   翠鸟?   苏子衿将这两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当即明白了德妃所指,抬起眼来与君故沉四目相对,眼眸里都是一样的神色。   轻轻颔首示意,两人似散步一般闲庭信步的往东南方向去。   两人一路是边走边笑言,时不时还停下来赏山景,在溪边嬉闹,在山顶赏月,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可却是苦了跟在他们后面从出了营地就跟着他们的人,蹲在那山崖之下,累了这么久了还要咬牙坚持。   可疲累之下难免晃神,加上这一路上苏子衿和君故沉每次似要有行动却都只是虚招,让这跟着的人是难以去分辨,而就是因为一下子没有去因为他们的一动就紧跟,转瞬间就没有了人,徒留那身穿黑衣几乎于夜色融合在一起的人独自站在那山顶上,慌张四下张望。   躲在暗处的苏子衿看着那黑衣人被戏耍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起来。   瞧她这乐呵的模样,君故沉宠溺的摇了摇头,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多看,转身就无声无息的往下山的路一跃而下,在树林之间似鬼魅一般穿梭,不到一刻的时间就抵达了西南面。   西南面是两处绝壁的交界处,阳光照射不到,树木也是极少,都是些低矮的灌木丛,但在山谷的入口处却有一颗一树独立冬青,上面还筑了一个鸟巢,里面有一只翠鸟。   君故沉飞身而上,将整个鸟巢都端了下来,可那翠鸟却并没飞走,仔细一看竟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鸟。   拿起那木鸟,苏子衿摸索了一下,找到了腹部的小突点,轻轻一按,木鸟从背部向两边打开了来,空心的里面放着一张纸条,可见这就是德妃要告诉她的什么。   忙将那纸条拿出来,打开来看着上面的字。   可越看苏子衿原本期许的神色就一点一点的沉下来,最终化作略带着些许烦躁的无奈。   “看来德妃没能解决衿儿这最后的问题。”看着苏子衿的脸色君故沉便就知晓,这件事到最后都没能查出个蛛丝马迹来。   “是的,德妃说这些日子因着柳妃倒台后皇后在宫中再无对手,日子也格外的平静,每日就是在宫内养花,偶尔去花房看看花,没有半点露出马脚的地方。   可德妃也同我一样,绝不相信皇后不可能一丝一毫都不知道,但是那染毒的玉佩却是一直都戴在四皇子身上的,宋医女也说了,四皇子如今的情况已经是离了那玉佩也无救的。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皇后到底是打是什么打算,难不成真的不知道吗?”   苏子衿实在是怎么都想不通,一面以皇后的精明来说绝不可能一丝一毫都发现不了,可一面四皇子如今是已经这般了,根本就没有逃的可能性,一切都好像偏向皇后真的没发现异常,可苏子衿的心里却实在不安,不信如此。   看着苏子衿越来越紧蹙的眉头,君故沉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宽慰道:“既然查不出来那就算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没有回头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皇后真要动手,明日必然会露出分毫来,那么咱们的人也会立即发现。”   听着君故沉这番安慰的话,苏子衿也知晓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点了点头,略有些无力道:“也只能这样了,走吧,回去吧,省得惹上麻烦。” 第590章 我才是对的   回到晚宴上的时候已经接近尾声了,喝得微醺的皇上在艾公公的搀扶下略有些摇晃的站起身来,众人恭送了皇上和皇后后自也不可能在晚宴上久留。三三两两成群的就往各自的方向回去了。   在这春猎的前一日夜里官员们的帐篷处是最为热闹的。这晚宴散酒还未喝尽兴,自然的就继续好友聚在一起继续喝起来,大有夜笙歌的架势。   相比起官员的帐篷处,后宫嫔妃的帐篷处就显得格外的清静了起来。   因为这狩猎场到底离金陵有些路程。加上又是狩猎,所以不像五行山祭祀那般将大多数嫔妃都带来,只是带了位高的皇后和以德妃为首的三名妃子。   今夜文妃去侍寝了。整个帐篷处就只剩下四个人,加上帐篷相隔也比较远。更是格外的寂静,这样的寂静自是让人不愿多话。走到帐篷处德妃和其他两位妃子就同皇后行礼后就各自往各自的帐篷而去了。   看着她们四散而去的背影,皇后反倒觉得满意,同身边的丫鬟不紧不慢的走向最里面也最大的那个帐篷。   撩开帐篷的门帘,路月是早已经候在里面了。见皇后入门来连忙扶上,对那跟着皇后回来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其出了帐篷去。同另一名宫女一道守住帐篷门。   路月一路将皇后引到上坐。一边端起茶杯给皇后奉茶,一边小声道:“娘娘,查清楚了,矮驼山谷两侧布了毒箭阵,箭上的毒应该就是那鹤水无误。”   “这一次柳妃倒是小心翼翼,连后手都想好了,啧啧,要不是她身边的那个衔玉一时不慎露出了马脚,本宫这一次可就真要栽在她手上了。”一只手转动着另一只手上的珐琅护甲,皇后嘴角卷着一抹寒气十足的冷笑。   回想起那日的发现还真是觉得神奇,看来是这老天都不帮着柳妃,反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娘娘是天命所归,这天自然是向着娘娘的,即使那柳妃再是计划绝妙也还是斗不过天去呀。那德妃也是一样,搭上了太子也是一样,还没站稳脚呢就要被连锅端了。”路月迎合着皇后,将手中的热茶递给皇后,见皇后面色无变抿了抿唇忍不住问:“只是娘娘,四皇子他真就这么弃了?”   事到如今路月都还有几分不敢去确信,身为四皇子的亲生母亲,二十来年的母子,皇后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吸食着柳妃送上来的毒,从头到尾,到如今根深蒂固,送上死这一条路。   皇后自也明白路月这般问的用意,到底路月还有几分仁心,但是她,不能有。   伸出手,接过路月递来的茶,一边用茶盖若有似无的轻浮着茶叶,一边垂眸忍着疼道:“这一切都是王家逼的,本宫不得不把宇儿送上这条路,他在世上一日,本宫就一日要受人摆布,只有他这般有价值的死了,王家才会真正的助本宫到时候反杀了那萧落尘,登上那皇位。”   看着皇后眼眸里那一抹疼惜不舍渐渐消散去,路月也知晓皇后对于这件事有多执念,二十来年了,她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即使觉得她已经执念到疯魔了,对于四皇子无比的愧疚怜惜,但路月还是会按皇后的吩咐去做。   “是,娘娘布局周全,奴婢也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只要六皇子把最后剩下来的七皇子杀了,那些个罪证就会完全呈现出来,皇上动气之下必然会催动那丹药,到时候皇上一倒下咱们的人就会推崇六皇子为太子,不出半月便就能让皇上退位。”   “这件事倒是没有什么可出差错的,但王家那边要开始着手了,明日萧落尘就是太子了,等他登基本宫就要把王家把握在手,一年之后,将他拉下来。”皇后将茶杯盖子一盖,清脆的声音在帐篷的乍起,像似落音锤,定下了一切。   “是娘娘。”路月点头应下,但却没有动身,而是略有疑惑问:“不过娘娘,这六皇子难不成不会怀疑吗?娘娘您突然这般帮他,只怕他心中会生出警惕来,日后可就不好走了。”   “怀疑?”皇后冷哼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起眼来看着路月眼眸之中皆是运筹帷幄的笑意。“若是前段日子里,萧落尘必然会有所怀疑警惕,可如今绝不会。你可别忘了,六皇子府的探子十日前是如何回报的。   萧落尘信神了他身边的那个哑巴道士,那哑巴道士说他是九龙帝命,他信以为真,以那微弱之势想要借助那苏子衿的天生凤格一搏江山,现在苏子衿没有可能了,这苏灵珊的命格说是生变成了凤格,能助他一帆风顺,直捣黄龙。   本宫如今所做的,他估摸着还以为是那苏灵珊带给他的好运呢,又岂会怀疑。到时候等他成了太子,本宫再稍微动动手,他必然会把本宫当成苏灵珊给来引来的贵人,抓都抓不及呢。”   “娘娘不说奴婢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的确,那六皇子是信神了那哑巴道士的话了,那苏灵珊也是,今日夜宴之上看着那荷悦郡主是摆出一副胜者的姿态来。”   “她倒是想得好,比起命格来苏子衿比她更正,以萧落尘的性子必然会想办法把苏子衿弄到手,即使最后萧落尘许了本宫也不容许。苏子衿,护国公府,都有用,而且那孩子和本宫相似,也聪明,日后若能为本宫所用是最好。”想着苏子衿的才智,皇后还是喜欢。   “荷悦郡主是个识时务的,等太子死了,她要活命自然会有所选择,而娘娘就是她唯一的选择。”   “希望她能识时务一点吧,否则,本宫也只能忍痛割爱了。”皇后想起苏子衿那有些倔的性子,倒是没有什么把握,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行了,去做你的事吧,本宫要歇息了。”   “是!”   随着路月转身走出帐篷去,皇后也不召其他宫女进来,自行站起身来,走向那床榻,看着床上那绣着并蒂牡丹的被子脑海里浮现起了往事。   伸手抚着那被面,自语道:“姨母,你安排我走的路,很快就要到头了,我,马上就要走出你们设置给我的牢笼了,你可要在地下好好看清楚了,我才是对的!” 第591章 且看今日,鹿死谁手   狩猎场的营地在峦山的盆地内,夜得早这亮得也早,辰时方至这阳光就遍洒了整个狩猎场。在温热的阳光下。水雾腾起,缠绕在山涧,林中,好似一副岁月静好山水画。   而在这画下的营地里却是热闹非凡。简单的用过了早膳后随着一声清脆的锣声各个帐篷内的人都钻了出来,褪去了昨日的锦衣华服,今日人人都穿着窄口的猎衣。身后背着弓箭,腰间别着匕首。   顺着主道往营地大门对面的另一扇通往狩猎场的大门而去。此时此刻在大门处侍卫已经牵来了上百匹马供各官员挑选。   这是春猎上对于百官来说最重要的环节,特是对武官。因为这等狩猎的活儿文官基本上就只能看看了,所以一见到马匹,一众武官是争先恐后的就奔了上去,就是为了抢到一匹好马。这样在一会的猎场上才能事半功倍。   武官大多性子粗犷些,这一抢起来少不得破口大骂,其中许武和许天朗的声音是最大。让站在远处早已经选好了马的苏子衿忍不住发笑。这父子二人有时候真像是一对长不大的孩子。   “衿儿可算是笑了,昨日我怎么逗弄都不笑,看来还是二舅父和二表哥厉害些。”见苏子衿终于露出了笑容来,君故沉心里的担忧也落了一分,轻笑着打趣起来。   “你明知道并非如此。”苏子衿笑嗔的撇了君故沉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身边的马儿,看着那大大的眼睛洒脱道:“我只是想明白了,再多想也是无疑,走好当下的路吧。”   “如今衿儿才想明白,那昨日在我怀里说的都是哄骗我的咯。”君故沉抓住话茬追问起来。   转头看着他那似受了骗要讨公道,实则又是想要讨便宜的模样,苏子衿伸出手来轻轻推开他的头,努嘴揭穿道:“少来这些,我是不会上当的,今日你就老实些吧。”   说完,苏子衿拉着自己的枣红马就往门前去,君故沉欲追上前去,可才刚刚跨出一步,耳边就传来了马蹄的声音,不过片刻就听到太监那尖锐难听的嗓音高喊起来:“皇上,皇后娘娘,众王爷皇子公主驾到!”   随着声起,众人当即就停下来动作,转过头,循声往右侧望去。   按着以往,此时当该是皇上骑着马领着一众皇室从右侧信步而来,彰显皇家威仪。   可如今皇上并没有骑着他那匹通体雪白的龙驹,而是乘坐着一辆两马齐驱的銮车领着身后一众骑着骏马的皇室缓缓而来,当行至大门前宫女才把銮车上的轻纱帷幔撩开,露出威坐在其中穿着明黄色圆领龙袍的皇上。   皇上并没换猎衣,看来是没有出猎的打算,再往上看,皇上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张开嘴,还未说话就先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那猛烈的似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了一样。   陪驾在旁的艾公公连忙伸手轻抚皇上的背,轻言恭敬的请示道:“皇上,不如由奴才来说吧,您省着点嗓子。”   皇上捂着嘴点了点头。   得了皇上的许,艾公公才站起身来,从銮车内走了出来,站在众人眼前昂着头掷地有声的宣告道:“山中寒气重,昨日皇上一时不慎感染了急寒,龙体微扬,太医交代不宜吹风,不宜烈动,今日便不前往狩猎场了,在营帐之中等候各位皇子公主,以及诸位大人的喜讯。”   一听皇上病了,众臣不由得惶恐起来,但不少人也心知肚明了起来。   皇上这是为了躲避柳妃的计谋,到如今皇上都以为柳妃和七皇子的目标是他,为了不给柳妃一分一毫的机会故意称病不去那危机四伏的狩猎场,殊不知,这才是真正中了柳妃的计谋了。   远远的,苏子衿就能看到那銮车后面坐在白马之上的七皇子眼眸里泛着一丝控制不住的得意,只可惜这七皇子并没有看到他身侧眼角余光看着他的萧落尘,那眼底藏得极好的冷嘲就好像螳螂看着眼前跃动的蝉一样,只等机会一口咬下去。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身为黄雀的太子是完全不动声色,演好他今日的角色,力求不露出一丝一毫来,让所有人继续认为他还是蒙在鼓里的人,不过那藏在袖里的手却悄然的检查了一下袖袋里的东西,等候时机。   “众爱卿不必挂怀,朕不过就是感染风寒,一天半日也就好了。今日朕虽说不能与爱卿们一道策马驰骋,可也给诸位爱卿们准备好了大彩头。”   皇上沙哑的声音刚刚落地,大门外两侧两名御林军就拉着两匹角上各绑着红蓝绸带的梅花鹿走上前来,立在两侧。   “西黎新皇登基,前些日子送来了两匹龙子驹,今日便就作为彩头,直到日落之前,谁能将这绑着绸带的梅花鹿射杀而归便就是谁的。依着祖上定下的规矩,红为皇室,蓝为百官,可莫看错了。”   说罢,艾公公立即对那两名御林军使了个眼色,御林军当即松开手中那束缚着鹿的绳索。   这梅花鹿本就是野生的,这般多人之下自不会久留,一松开绳索就似脚底抹了油一般拼命的往森林里奔,各走两个方向,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众人看着那鹿离开的方向是忍不住的心急,毕竟今日的彩头可是那龙子驹!   虽说比不上龙驹,可却也是上好的千里马了,而且灵动性极好,对于武将来说相比起龙驹更好。   见着众人这般心急,皇上自也不会多拖着,待过了半刻后便就对艾公公使了个眼色,艾公公转头看向已经站在了门前的太监,无声的点了点头,太监立即狠狠的敲响手里的铜锣,高声喊:“行!”   终于等到了这一声,百官是忙不迭的翻身上马,紧随那先一步从外面转身追入森林之中的皇室驾马而入。   铮铮的马蹄扬起了一阵灰尘,随着皇上銮车的轻纱落下,今日的猎杀之行算是正式开始了。   且看今日,鹿死谁手! 第592章 没有来晚   在多次的春猎秋猎之中,早在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就发现若只设立一个彩头的话臣子大多都会因为讨好,或者是畏惧皇室不去争夺彩头。甚至将射杀了的彩头拱手相让。   即使偶有不让的也会因此得罪皇室的某些度量狭小之人。或者是得罪日后的君主,不利于君臣之间的关系,所以早在几十年前太上皇便定下了立两份彩头的规矩。   同样的彩头,将君臣分开。各自争夺各自的,还不能篡夺,就连君臣的箭羽都有所不同。这样大大减少了君臣之间的故让和争夺,虽说各组之间会有推让争夺。可也没有君臣之间那般严重了。   所以,当两头鹿往不同方向跑的时候。皇上和百官自也是跟着自己的彩头鹿忘不同的方向跑,而且这两头鹿的方向是越来越远对于苏子衿和君故沉来说并不是好事。   随着百官追赶着那鹿,是和皇室的人背道而驰,和那东猎区就更是越来越远。让苏子衿不禁心里担心萧落净的情况。   虽说宋医女做好的药昨日是已经送到了萧落净,可那毒箭阵可还来得及告诉他,活怕他一时不防没有中毒却被乱箭射死。那可就真是一切都玩了。   不过好在那梅花鹿倒也是个能跑命长的。虽说进了森林没过多久就被追赶上了,可却硬是避开了一片又一片的箭雨,半点没受伤不说,还在一处地形烦杂处一闪身就不见了,让众人一下子楞在了原地。   眼瞅着机会到了,君故沉恰到好处的提议分头去找,否则一会儿就算中箭了也一时难辨是谁的,还会引起纠纷。   事关龙子驹,自然的众臣也不愿拱手相让,对于君故沉的提议纷纷赞同,转身就驾着马往不同的方向去,有些还挑偏僻的,活怕别人跟着来。   眼见着众人都四散而去,苏子衿和君故沉自也终于有了机会东猎区那边赶,可不能确定这林子里是否有皇上的探子在远处观望,自不能光明正大的转身往回路走。   只能往侧边走入密林之中假做搜寻的慢慢悠悠的往那去。   这样的慢慢悠悠显然是极为耽误时间的,也让人无比的心急,再加上苏子衿原本心里对于皇后的事还是很不安,可为了安全也只能忍着,直到走到了东猎区苏子衿才仿佛终于走出了煎熬的地狱一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到了东猎区自也不能放松,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七皇子是不是已经动手了。   但因为进入了东猎区,这和官员的彩头鹿奔逃的西猎区完全是两个方向,又没有一个官员在这边,他们自也不可能大摇大摆的进去,必然是会惹来怀疑的。   所以一进入东猎区两人就翻身下马了,将马匹绑在矮树丛繁茂的一处极为不起眼的山谷之中,对视一眼后,正欲动身往外赶,身后的君故沉却是一把拉住了苏子衿的手,将她往回一拉,躲进矮树丛内。   苏子衿惊了一跳,正要开口问是发生了什么,耳边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顿时明白了君故沉为什么这样做,连忙转过头,透过矮树丛的空隙往外看。   渐渐的,能看到两道影子缓缓斜投进山谷来,没一会就看到了人。   竟然是苏灵珊!   而她身后拉着的是七皇子萧落瑞!   这倒让苏子衿惊奇了,从入猎场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这里距离矮驼山谷还有两刻的路程,萧落瑞还不行动反倒在这里和苏灵珊幽会?就不怕那彩头鹿被人给猎杀了,带回营地,那这么久以来柳妃所计划的一切可都要打水漂了。   还是说,事已经办完了?   “表妹,你有事就赶紧的说,我事还没办呢,可没什么时间了。”才走进山谷,见四处无人萧落瑞是连忙急问。   听着他这话苏子衿刚刚提起来的心就落下了去,好在他事还未办,他们没有来晚。   和苏子衿一样,苏灵珊听到萧落瑞这话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她过了这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萧落瑞,耽误了这么久,活怕错过了坏了萧落尘的事,好在没有。   激动之下苏灵珊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做出一副焦急害怕的模样来,双手拉着萧落瑞的手,哭腔连连的哀求道:“表哥,我也知晓你忙,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表哥,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   一听苏灵珊哭着说出这话来,萧落瑞当即就嚼出不对来,又急有心疼的问:“表妹,这是什么话?你这是何意?谁要你的命?”   “六…殿下!”说出这三个字,苏灵珊就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一下子钻进萧落瑞的怀里,哆哆嗦嗦道:“前些日子表哥不是让我给那六殿下下毒吗?我涂在了他的佛珠上,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可那…那哑巴道士是个厉害的,好像发现了什么。   虽然那六殿下并没有说什么,可这几日里对我总是怪怪的,看我的眼神透着阴狠,更是请求皇上带我来这春猎,这不就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带我来的吗?   他必然是要我与表哥你的命,所以我好不容易借故逃了出来给表哥你通风报信,你可一定要救我呀表哥。”   听着苏灵珊这一番话,萧落瑞不禁心底一惊,但心里的一些个疑惑也打开了来。   难怪他进了猎场就觉得萧落尘怪怪的,不与他们同行,也不去追那梅花鹿,反倒是遥遥的落在后面只顾和苏灵珊说笑,如今看来那小子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   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没有了解全部,可能只是知晓这件事蹊跷,所以不敢前往,毕竟萧落瑞还是相信柳妃的话,那毒可没几个人知晓,就算那老道士发现了什么也不可能知道。   可不管如何,这件事都耽误不得了,虽说萧落尘没上钩,可也无碍事,之后再做掉他就是。   “辛苦表妹了,这般,你暂时留在这里,且莫乱走,我去把那边的事儿解决了,回身就来找你,一会必定手刃了那萧落尘,给你报这一直以来的仇!”来不及多留,萧落瑞拍了拍苏灵珊的肩膀反身就出了山谷,翻身上马同自己的人往矮驼山谷去。   看着那萧落瑞远去最后消失的背影,苏灵珊脸上的可怜渐渐的收了回来,冷笑一声,转身便也走出了山谷,只留下躲在矮树丛里的苏子衿和君故沉四目相交,露出明了之意来。 第593章 母后,对不起   “那萧落尘这一次还真是用对了人,这苏灵珊既愚蠢又无情,对自己的青梅竹马是半点怜惜之意都没有。偏偏那萧落瑞对这苏灵珊是一往情深。这般下来必然会落入萧落尘的陷阱里。”君故沉一边站直起身来,一边看着那山谷外萧落瑞离去的方向,觉得有几分可悲。   “苏灵珊本就是无情的人,对于她来说只有皇后之位才能撼动她的心弦。谁更有做皇帝的胜算,谁愿意给她皇后之位,她就会站在谁那一边。即使那个人对她再残暴都无所谓。”苏子衿有的时候真是佩服苏灵珊,怎么能这般无情。难怪和萧落尘天生一对。   “这样的人反倒活起来轻松,不过这一次她真真是选错了路。若是帮着萧落瑞她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但她却把这最后的生机给生生掐灭了。”   “等她知晓真相的时候必然会为此痛心疾首。”苏子衿冷笑一声,迈步走出矮树丛,算了算时辰道:“莫去管那苏灵珊的事了。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做了,若是太子出了意外,咱们两可都不好过。”   君故沉认同的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揽过苏子衿的腰肢,双脚轻点地面,顺着山壁飞身而上,跃入那茂密的森林之中,如同鬼魅一样无声的在树与树之间穿梭而过。   虽说这从那山谷到矮驼山谷足足有两刻的路程,可君故沉的轻功还是快的,一刻多一些就落在了矮驼山谷的山壁之上,蹲守在阴影之下的树丛里,依稀能看到对面下方那隐隐泛着光的剑刃,足有几十个人,好在离得远,两人又掩藏了气息,倒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蹲守了大约小半刻的时间,远远的就听到渐渐靠近的马蹄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那绑着红绸带的梅花鹿快步跑来,身后不断有箭羽射来,可都遥遥落在梅花鹿的身后,让射箭的人越发的着急起来,狠狠的抽着马往前加速奔。   没一会就看到了打头的四皇子萧落宇,一骑当先,挽弓射箭,大有一副是势在必得的模样。   可那梅花鹿左右来回换边奔跑,这一箭虽说划伤了那梅花鹿可究竟还是插肩而过了,让萧落宇无比的惋惜,想要紧追上去,可见那梅花鹿跑进那相对于其他山谷来说大得多,两壁又能藏人的矮驼山谷,萧落宇连忙勒住了马,不敢贸然而进。   但他这迟疑了,身后追赶上来的萧落瑞却是没有半分的迟疑,驾马从他身边奔驰而过,追着那梅花鹿就进了山谷,挽弓搭箭,借着山谷的地势,那梅花鹿移动的步伐也小了,这一箭竟然射中了那梅花鹿的左侧腚部。   眼见着萧落瑞已经跑到山谷中央,再度搭箭欲射,萧落宇有些慌了起来,毕竟来时皇后是千叮咛万嘱咐今日的彩头意义非凡,要他必定要拿到才行。   正在萧落宇心中挣扎之时,原本落在后面的萧落净也赶了上来,毫不顾忌的冲进了那山谷内,进追萧落瑞。   这原本落在身后的两人都上前去了,那萧落瑞更是要出山谷追上那因为中箭跑的慢了下来的梅花鹿,萧落宇是再也坐不住了,心想着都进去,也不可能有什么陷阱,就狠狠的抽了一鞭子,驾着马紧追上去。   萧落宇的马本就是龙子驹,相比起萧落净的卿凤马自是要快许多,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超过了萧落净,直逼已经一只马脚迈出了山谷的萧落瑞。   看着那萧落瑞的箭羽已经朝那梅花鹿飞射而出,萧落宇也不甘拱手相让,抽出一支箭来,搭上弓,瞄准那梅花鹿的脑袋……   ——咻!   还未等萧落宇松开两指将弓上的箭射出去,一声箭羽划破长空的声音就从头上传来了。   抬头一望,不仅仅是一支箭,而是数以十记的箭羽从两侧的山壁之上飞射而来,当即就让萧落宇惊得瞳孔猛的一紧缩,转眸再看前方的萧落瑞,早已经出了山谷,站在山谷前笑看着他,让他当即明白了过来柳妃的真正意图,不是皇上而是他们这些个皇子。   来不及多想其他,萧落宇驾马就要往外跑,毕竟他离山谷的出口也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在箭羽落下来时跑出去并非不可能。   可是他才一马鞭挥下去,脚下的龙子驹才奔出没两步,就看到眼前一根两指粗细的麻绳从突然从地上弹起来,拦在马蹄前。   萧落宇猛的一拉缰绳,想要将龙子驹的前蹄拉起来,可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奔跑之中的马蹄被那麻绳狠狠一绊,龙子驹双膝一曲,头朝下整个翻摔了下去,坐在马上的萧落宇自然的也被甩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地上之后,萧落宇翻身欲起,可才刚刚起身到一半,两只箭就从身后射中了他的后背和左腿。   转身,拿着手里的弓想要一边驱打那箭羽一边往后退,可还没来得及挥动手里的弓,萧落宇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起来。   好像一下子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一股锥心刺骨的疼从那被箭射中的地方传达到四肢百骸,心也瞬间好似被谁的手紧紧抓住了一样,指甲陷入其中,疼得他脑袋发蒙。   同时间,喉咙里也涌上腥甜来,不受控制的一蓬血从嘴里喷出来,艳红之下他的心似被那双大手给捏爆了,这巨疼他双脚一软,整个人倒了下去。   数十只箭羽咄咄咄的射在他的身上,身体随着冲击不断的抖动,可他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痛感,双眸看着山谷之上的蓝天,竟然回忆起了小时候。   在宫内,同母后第一次放风筝。   那时的天也是这般的蓝,白云朵朵,那是第一次母后同他一道放风筝,也是最后一次,那一天是母后唯一一次同他真正的笑,到现在他都还记得,可美了。   母后啊,儿臣多想您能一直那样笑着。   可是,儿臣走到这儿走不过去了,完成不了您的愿望,登不上那皇位了,对不起。 第594章 到底还是中计了   萧落宇这边是完完全全落下了气,而另一边萧落净那儿相对来说要好上些许。   早早的下了马的萧落净以已经死了的马为遮挡,挡去了一面箭羽。靠在山壁之上。用手里的长弓扫挡开去那些个上方的箭羽,坚持了数十个呼吸的时间还是分毫未伤,看得站在山谷出口前的萧落瑞有些焦急起来。   平日里他怎么不知晓萧落净的武功竟然有这般好了,这样的箭雨之下都还能坚持到现在都毫发无损。   然而事实上并非是萧落净的武功突飞猛进了。因为这山谷里阳光斜着照射进来就造成了一定的光影偏差,在那光与影的交汇之处很多东西看不到,自也不知道有些箭在那半空之中就被上面的苏子衿和君故沉用小石子改变的途径。   加上萧落净自己打掉几只。莫说是撑十来个个呼吸的时间了,就是坚持到这些个埋伏在山壁上的人把箭羽射玩都可以。   不过做戏到底要做真。眼见着那些个箭羽渐渐少了起来,苏子衿和君故沉自也知道那些个人的箭羽是要射完了。对视一眼,苏子衿点了点头,君故沉反手就将手里的小石子射了出去。   打在一支箭羽上,微微改变了轨迹。让那只箭羽从萧落净手中的弓边擦过,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他的左肩,刺疼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说看不到苏子衿和君故沉在哪儿。但萧落净知晓他们在这儿。自也能明白这一箭是必须要受的,便也就不再反抗了,依着刚刚观察到的萧落宇样子,学着他面色痛苦的一点点顺着山壁滑坐下去,最后扑倒在身前的马尸上,并借着遮挡将从袖里取出的药喂入了嘴里。   随着萧落净的“倒下”,这山壁之上的箭羽也停了下来,一名身穿轻甲猎衣的中年男子从崖上的小路跑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萧落宇和萧落净的脖子,确定没有了呼吸才反身回萧落瑞身边。   “殿下,都已经落气了。”   “那便就好。”萧落瑞看着扑倒在马尸上的萧落净深深的舒了口气,刚刚还差点以为这萧落净能躲过来,活怕时间赶不及呢,好在最后还是死了。   “那便就按照娘娘的计划,属下这就派人去散播消息。”中年男子转身就要往外走,可还未来得及迈步,就停住了脚,看着眼前急急忙忙往前方跑来的人,急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守着前路的吗?”   “回…回昆卫领…收到一封信,苏三小姐出事了。”跑来的人一边气喘郁郁的说着,一边将手里的信递上前来。   听到是关于苏灵珊,又看到那信,那昆卫领是恨不得把这人给踹开,把这信给撕碎了,不让萧落瑞听到一分一毫。   只可惜,话已经说出口来了,眼见着萧落瑞的眼神变得慌张起来,自也知晓拦不住了,只能由着萧落瑞接过信封,心里祈祷着这苏灵珊千万不要惹来什么麻烦。   然而事与愿违。   撇了一眼就能清楚的看见那信上写着:萧落瑞,你若想要救你的老相好就来东猎区松树林,过了午时,就只能看到尸体了。   “殿下!这必然是假的,切莫中计了!”眼见着萧落瑞的脸色沉下来,昆卫领抢先就开了口,活怕萧落瑞冲动。   萧落瑞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摸信封里的东西将它倒出来,是一支朱钗,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苏灵珊的,方才在山谷里见她的时候她头上戴着的就是这支朱钗。   “不可能有假,这是表妹的朱钗,我认得。”萧落瑞举起手里的朱钗,目光定定的看着昆卫领。   看着萧落瑞这样的眼神昆卫领就知晓是坏事了,这一遇上苏灵珊的事这七殿下就是冷静不下来,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偏偏是这个时候。   定了定神,昆卫领虽说知晓或许希望不大,可还是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就算是这朱钗不假,可也有可能是那六皇子的计谋,您不是也说了吗,他可能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不上当,这个时候他利用苏三小姐就是引您上钩的圈套。   属下知晓您与苏三小姐青梅竹马,可江山社稷的大事前顾不得儿女私情,更何况了这苏三小姐已经嫁为人妇了,又没有一个好名声,当初在清故别院那一女两男的事到现在还被人诟病,这样的女人日后莫说是皇后,就是当妃子都不够格,殿下您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女子……”   “闭嘴!”还不等昆卫领把话说完,萧落瑞反手就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愤愤难平的厉言呵斥道:“昆卫领,莫以为这段时间母妃看重你就没大没小,不知道就不要胡乱说话,表妹与本殿早已经是夫妻,清故别院的事…都是母妃设计的,她是为了本殿才忍辱潜入那萧落尘府上的,本殿又岂能辜负她!”   听着萧落瑞这样决绝的话,昆卫领心里就已经知晓了结果,可到底还是不甘心道:“可是殿下……”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反正那萧落尘也是要除掉的,他就算是设了圈套也没有几个人,能敌得过咱们不成,他这是自己送上门来,是好事才对。本殿已经决定了,这就要去灭了那萧落尘,把最后的事给了结了,不得有异议。”   说罢,不给昆卫领再劝的机会,萧落瑞翻身上马就往那松树林而去。   看着他扬尘而去的背影,昆卫领虽说也觉得他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可心里总归是难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萧落瑞的背影是越来越远,昆卫领也没办法再去多考虑什么,反正也阻止不了,只能狠狠的瞪了那送信的人一眼,对山崖上的人一挥手后,吹响口哨召来自己的马就跟着萧落瑞而去。   这一声令下之后,山崖之上两侧的人都应着命令而下,半刻不到的时间人就全数奔了下去,足有百来人,各个腰间都挂着三尺长剑,在这除开御林军外只能带匕首的狩猎场内倒是看上去胜算满满,只可惜,到底还是中计了。 第595章 表妹莫怕,我这便就来救你   待萧落瑞的人都已经消失在那树林里面,苏子衿和君故沉才从山崖上飞身而下。   听着两人脚步落地的声音,萧落净抬起那沾满了马血的脸来。靠坐在山壁上,看着两人苦笑的打趣道:“你们倒真是下得去重手呐,这箭再重一点可就要刺穿我这臂膀了。”   “殿下你不受一点苦这戏又怎么能演得逼真骗过那七皇子和那些个人呢。”苏子衿笑言一句,转身走向那倒在十步处的萧落宇。   几十只箭将他刺得像一只箭猪一样。额头之上还中了一箭,边缘的血已经开始渐渐变色。双眸也失去了光彩只是定定的看着天空,倒映出那蓝天白云。身子也微微的开始泛起青来。   可即使是如此苏子衿也不能完全的放心,蹲下身来伸手探到他的耳后。确定没有带着人皮面具后又按在他脖子上的脉搏处。   没有半点跳动,而且身子已经开始凉了。   “郡主放心吧,是四弟,没有假的,他那骑马射箭的本事就是君公子身边的那个人都模仿不来,而且他如今身中这么多箭,就算不毒发也活不成了。”看着萧落宇躺在那儿。虽说争斗了这么多年,也因着他受了不少罪,可看着他这般惨死在眼前到底还有些觉得悲凉。   “如此看来皇后这一次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多虑了吧。”苏子衿站起身来。即使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可如今四皇子已经死了。这事就已经敲定了。   “不管如何这一步算是已经走稳了,衿儿你也莫担心了,那七皇子可快要走远了,快去吧,我留在这儿。”君故沉看着苏子衿还是舒展不开的眉,轻声言道。   苏子衿明白君故沉这是什么意思,想她去看些能让她舒心的事,自己留在这儿。   而对于萧落瑞走进萧落尘陷阱的这件事,于公于私苏子衿都想要亲眼去鉴证,自也不同君故沉推脱,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山谷我走。   “衿儿!”就在苏子衿就要迈叫走出山谷出口的时候,君故沉突然轻呼一声,随着她转身柔声嘱咐道:“路上小心。”   苏子衿婉儿一笑,迎着那照射下来的阳光,莞尔一笑道:“知道了。”   语罢,苏子衿转身一跃就消失在山谷外的右侧,独留下君故沉的萧落净一人站着一人做着在这被箭射得一片狼藉的山谷中,彼此眼眸交汇之下心照不宣的一人将另一颗药吃下,顿时昏迷的趴回来马尸上面,一人飞身而上,重新回到那山壁上。   ……   从山谷里出来,苏子衿顺着萧落瑞等人留下的痕迹一路往前追。   虽说她的轻功比不上君故沉,可在这硕大无人的茂密树林里也可以说是无声无息的,借着风在树林之中犹如一只猫一般穿梭,不到一刻左右的时间就追赶上了萧落瑞等人。   此刻他们站在一片松树林前,都下了马,似在议论着什么,苏子衿不敢太过靠近,远远的躲在矮树丛内。   “人就在里面,还磨蹭什么?你非要拖到表妹死了方才甘心吗?我可告诉你,若是表妹死了,我必然要你陪葬。”萧落瑞指着昆卫领的鼻子的破口大骂,愤怒之气更是蓬勃而出。   不过此时对于萧落瑞的责骂昆卫领倒是没有再退让,而是决绝道:“殿下,依着您救人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可不能再冲动下去了,终归要查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出手吧,否则不仅仅殿下您危险,也救不出苏三小姐呀。”   昆卫领这话说得占足了道理,萧落瑞无法反驳,可等了差不多快一刻的他实在是心急如焚,急急到:“可人都已经派出去一刻左右了,也没有一个消息呀。”   萧落瑞的话音刚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转过身去只见两个派出去的人已经快步跑了回来,其中一个气喘郁郁的回报道:“回殿下,里面的确是个陷阱,苏三小姐被绑在一棵松树上,旁边的树上埋伏了二十来个人。”   二十来个人。   萧落瑞和昆卫领对视了一眼,彼此都觉得合情合理,毕竟不论是谁今日都是不可带人的,就连丫鬟都不行,昆卫领等人是早些日子就已经潜入进了这狩猎场的,而萧落尘这两天才发觉出蹊跷来,能带二十个人进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兵分两队,从树林外包抄,在殿下走进那里的时候就动手,切不可让殿下受到一点伤,可明白!”盘算了片刻昆卫领就立即安排了下来。   “明白!”   众人低喝一声,在昆卫领的挥手下立即兵分两路从外围轻手轻脚的包抄进去,昆卫领也对萧落瑞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彻底安排好了之后,萧落瑞自然不会耽误一分,连忙迈开步子就往松树林里奔去,昆卫领跟在其身后,隐秘在暗处保护着他,一道深入那林子里。   等他们走了大约几个呼吸的时间,苏子衿才从矮树丛里跃出来,从另一边跟着那一队人往里走,毕竟那昆卫领是个功夫不差的,跟太近说不定会发现她,还是小心为妙。   这松树林并不大,跟在那一队人马身后没过半盏茶的时间就看到了那被绑在树上的苏灵珊,她的嘴被布头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流着眼泪发出呜咽声。   见到萧落瑞远远的走来更是激动起来,不断的发出呜呜声,似在说着让他不要过来。   可如今这般情况下,看着苏灵珊这般衣衫凌乱,楚楚可怜还为他着想的苏灵珊,萧落瑞又怎么能不心疼,立马加快了脚步,一边疾走着,一边温柔的安慰道:“表妹莫怕,我这便就来救你。”   说话间在苏灵珊越发焦急的呜咽声之中萧落瑞走到了距离她不过两丈远的地方,顿时两边的松树耸动,二十来个蒙面人从树上飞身而下,手里拿着长剑对着萧落瑞刺来。   可就在这些个人飞身而下的下一刻,萧落瑞的两队人马立即杀了出去,顿时之间兵器碰撞,火花四起。 第596章 摄魂粉   激战顿起,萧落瑞的人马都冲了出去,苏子衿自也紧跟着再往前探一分。力求看得更加清楚些。   不过这才刚刚跃身起,一股淡淡幽幽的异香味就飘入了鼻腔内,让她心中生异,想要仔细闻一闻。可当双脚落地时这味道却消失了,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虽说可能是闻错了。可苏子衿也不敢掉以轻心,从袖中拿出宋医女制的清心丸吃了一颗。神清气爽下抬起头来,将目光再度投放到那激战的林子中去。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萧落瑞这比其多上数倍的人立即就占据了上风,那二十个蒙面人一照面就已经倒下了七八个了,剩下的是且战且退,可到底也是抵不过,在萧落瑞走到苏灵珊跟前的时候,这剩下的人就被了去了性命。   小半刻不到的时间,这二十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尸体。腥甜的血腥味在这松树林里弥漫,让人的喉咙忍不住发紧,也让那被绑在树上的苏灵珊吓得是面色煞白。瞳孔颤抖。活像一只被吓到了的小兔子,格外的惹人怜惜。   不。应该说格外的惹萧落瑞怜惜。   见着苏灵珊这般小模样,萧落瑞是越发的心疼,连忙扯去她那塞在嘴里的布块,一边给她解绳索,一边急急的安慰道:“表妹,没事了,不必怕。”   “表哥!”绳索才刚刚一松开,苏灵珊哭着扑进了萧落瑞的怀里,泪眼连连道:“我活怕我再也见不到表哥了,怕表哥你会有什么意外,一直担心着。”   “傻表妹,担心我作甚,我又怎么会有意外呢,倒是你受惊了,是表哥不好,明知道那萧落尘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却没之前就带着你走,让你受了这样的苦。不过如今没事了,我这就去手刃了那萧落尘,日后再没有人能伤害表妹你了。”萧落瑞轻抚着苏灵珊的后背,目光笃定。   可他笃定的双眸却没有看到埋在他胸膛内苏灵珊眼眸里划过那一丝阴狠,放在他胸膛上的手缓缓滑下,幽幽道:“表哥想岔了,我不是担心你会出意外,而是……担心你不出。”   听着这话,萧落瑞的眸色一僵,诧异的以外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想要开口问,可才张开嘴,话音都还未从喉咙里出来,就听见“呲”的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刺痛感和冰冷感从腹部传来,顿时让萧落瑞心头一惊,眼眸之中的诧异渐渐化作惊讶,不容置信的双手抓住苏灵珊的双肩,将她轻轻推开一分。   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腹部,只能看到露在刀柄了,而那握着刀柄的手正是苏灵珊的。   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她,几度张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满是震惊的眼眸似在急切的问着为什么。   “表哥,你可别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和姨母已经没有势可言的,怎么都是失败,我可不能陪着你们一起死,表哥你这么疼爱我,便就做我踏脚石吧。”苏灵珊笑得人畜无害,一如平日里对待萧落瑞的模样,可那握着匕首的手却是毫不留情的狠狠一抽。   随着匕首拔出,血飞溅而出,萧落瑞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看着拿着那染血的匕首,笑得无比明媚的苏灵珊,萧落瑞到如今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捅了他?这陷阱实际上是她?她要他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表妹!为什么?   萧落瑞想要问,想要抓住她问个清楚,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他却迈不开步子,整个人没有分毫力气,双脚一软,扑倒在地,看着苏灵珊匕首上滴落下来略有些泛黑的血明白了过来,那上面染了毒了。   “殿下!”昆卫领看着萧落瑞倒下去,地上满出艳红色来,惊错的抬起头,看着苏灵珊手里的匕首当即明白了过来,怒骂一声:“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竟然敢行刺殿下!来人,将她给我千刀万剐!”   一声怒喝,让萧落瑞的人马都回过了神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提起手里的长剑就要向苏灵珊围剿过来。   面对这向自己怒眼奔来的百来人,苏灵珊却没有一丝一毫怯,不后退反倒向前一步,从萧落瑞身上跨过去,冷笑着面对着他们。   苏灵珊这般不同寻常的表现让昆卫领觉得奇怪,据他所知这苏灵珊半点武功都没有怎么会在刺伤了萧落瑞之后这般从容不迫,难不成还有什么陷阱不成。   才刚刚这样想,转瞬昆卫领就看见身旁的人一个一个倒了下去,还不等他反应就发现了身体不对劲起来,迈出去的脚瞬间没有了力气,踩在地上似踩在了棉絮堆里一样,软绵绵的。   想要控制,可身子却不听使唤的随着扑了下去,整个人倒在地上。   想要爬起来,可却动不了自己的手,就好像瘫了一样什么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那笑得越发得意的苏灵珊。   见这些个人都全数倒下了,苏灵珊冷哼一声,走到冲得最远才昆卫领面前,一脚踩在他的手上,居高临下道:“昆卫领是吧?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要将我千刀万剐,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到底……做…做了什么!”昆卫领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将这几个字挤出来,双眸移到最高死死盯着苏灵珊,恨得咬牙切齿。   “哟,不愧是姨母看重的人,真有几分本事,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得出话来。”话是赞赏,可语气里却全是不屑,踩在昆卫领手上的脚也重了一分。“反正你们都要死了,那我便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好了。”   苏灵珊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盒来,蹲下身,打开盒子,里面是粉色的粉末,散发着浓郁的异香,顿时让昆卫领睁大了双眸,而躲在两丈远的树后的苏子衿也是惊得瞳孔一缩。   摄魂粉!   她就说刚刚怎么闻到一丝淡淡的异香,没想到竟然是这摄魂粉! 第597章 真是厉害   摄魂粉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蒙汗药,只是比起蒙汗药用得较少,一是价格不菲。二是用起来很是麻烦。   虽说不用像蒙汗药那样食用进去,只要靠呼吸就能达到效果,但这种粉末带有异香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并不能立即生效。即使生效了也只是让人不能动弹而已,最重要的是不可遇水。   中了摄魂粉。只要一碗水下去就能解开来,所以相对来说完全不适用。但如今却是用的极好。   这几日晴空朗朗,是一滴雨都没有下。这松树林距离河流又极远,几日下来是无比的干燥,而且这摄魂粉依着苏子衿刚刚闻到的并不是洒在这里的,而是香炉熏的。   将粉熏成香散播在这茂密的松树林内,被这些繁茂的枝叶锁住,随着他们在树林里穿行,特别是刚刚萧落瑞的人从树里跃出。颤动了那树叶,让里面锁着的香味散发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苏子衿紧随他们时会闻到那香味的原因。   再加上这摄魂粉喜血。和血腥气融合在一起药效更好。而且在血腥味的掩盖之下也极难发觉,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了,苏灵珊也是抓准这时机动手的。   这一次,萧落瑞等人是输得一败涂地,还是输在没有半点功夫的苏灵珊手上,啧啧,想想都觉得可耻。   不过如今他们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灵珊将那瓷盒子盖上,不紧不慢的收入袖中之后从昆卫领手里拿过他的长剑,缓缓再起身来,提起剑对准他的后背,眼眸里染上一抹冷绝的杀意。   “现在你们也明白了,也能到地狱跟阎罗王交代了,我便就送你们一程。”语落,苏灵珊手里的三尺青锋也迅猛的往下刺了下去。   ——噗!   一声悦耳的轻响,昆卫领的瞳孔一缩,双唇微颤之下很快就落了气,眼也开始渐渐灰暗。   而这正在失去光彩的眼眸里此时此刻映照的是躺在前方惊愕的看着他的萧落瑞。   看着那眼眸里的自己,萧落瑞的心惊得是止不住的颤抖。   刚刚,即使他倒在了这地上他心里都还是不相信苏灵珊是故意的,觉得她有苦衷,深信自己那个柔柔弱弱见到虫子都害怕的要躲在他身后的表妹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如今,听着她那冷冽如刀的话,看着她手起刀落的毫不犹豫的动作,心里终于开始相信了,这才是苏灵珊,绝情,无义,狠心的本性。   她早已经站在萧落尘那边了,她一直在欺骗他!   被欺骗的感觉不好受,被最心爱的人欺骗更是犹如被千刀万剐一样,萧落瑞想要怒吼,想要咒骂,想要扑上前去狠狠的咬她一口,问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萧落尘那一边,背叛他?   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灵珊一剑一剑的将他的人一个一个解决掉,看着他们那或愤恨,或惊恐,或无助的死前神色,萧落瑞开始恨自己。   若他听从昆卫领的话不执意要来救苏灵珊的话,绝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可如今已然没有倒回去的可能了,只能趴在这地上等死。   看着苏灵珊将最后一个人了结,提着滴着血的长剑,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萧落瑞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她,盯着这个无比陌生的她,恨在心头不断的回转着,滚躺着。   看着萧落瑞眼里的恨意,苏灵珊是一丝一毫都不在乎,反倒是看着这个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讨好的高高在上的七皇子殿下趴在自己脚下,一种说不出的爽快油然而生。   “表哥,我知道你恨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表哥,我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你骗了我呢,我这只是回敬你。”苏灵珊收起眼里的冷漠来,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仿佛她才是受害的人。   听到这话的萧落瑞是满头雾水,不明白苏灵珊这话的意思,他何时骗过她了?   看着萧落瑞眼里的疑惑,苏灵珊明白他想要问什么,不紧不慢的接着道:“事到如今你都没有告诉我姨母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即使那日我那般询问你也未说,反倒是急急的催促着我给萧落尘下药。   姨母杀了太后,她绝不可能活下来,她这背水一战又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呢,就算有可能,你成功了之后她也不会让我做皇后的,而且那个时候让我去给萧落尘下药就是想要解决掉我。   不过好在,我有上天庇佑,知道了你们母子俩的诡计,投靠了萧落尘。   表哥一定要想问我为什么投靠萧落尘,萧落尘为什么又会信任我吧,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命好,萧落尘身边的那老道士能识人断命,算出我是天生凤格,而那萧落尘是天生的帝王命,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这一次你们的算计也成了我们的机会。   杀了你,萧落尘就是唯一的皇子了,这江山也就是他的了,到时候我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你说,相比起依附你和姨母,给你们卖命,就算侥幸成了也还得看你们的脸色,我依附萧落尘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是不是更好。   所以,表哥,良禽择木而栖,你怨不得我。”   语罢,苏灵珊冷笑一声,也不顾萧落瑞那似想要劝告她什么的眼神,提起手里的剑来,双手握住剑柄,对准萧落瑞的后背心口处,眼眸里闪着杀意冷声道:“表哥,看在你我恩爱过一场的份上,我必然给你一个痛快。”   听着苏灵珊这样的一句话,萧落瑞心里最后一丝散去了,心里冷嘲一声,闭上眼,等待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给自己最后的背叛一剑。   一剑刺下,萧落瑞本以为自己的命到这里就要终止了,可当那剑尖刺入他的皮肉里,才刚刚感受到一丝疼痛的时候就停了下来,耳边随之传来轰轰的脚步声,睁开眼只见远处似有人来。   还不等萧落瑞反应过来来人是谁,苏灵珊就扔掉了手里的剑,突然坐在地上,脸色的冷冽化作的惊恐,双眸里泪水眨眼就落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仿佛被吓坏了一眼。   看着她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本事,萧落瑞真真是认识她了,原来一直以来她的柔弱就是这样装出来的,真是厉害。 第598章 背后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认清苏灵珊这演戏本事的同时,那远处的人马也快速的奔了过来,是一队御林军。   眼角的余光看着那御林军的轻甲。萧落瑞并不打算求救,看着苏子衿这装出柔弱的模样就清楚了,她早就知道御林军要来,一切都该是萧落尘安排好的。而御林军这个时候来绝不会是萧落尘要放他一马,而是要让他死得更加透彻吧。   心中冷哼一声。转眸看向那走到眼前来的御林军,当头的竟是孙统领。看来这件事是已经捅到皇上哪儿去了,他。萧落瑞,败了,败在了苏灵珊这样一个绝情绝义的女人手里。   “苏夫人,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走上前来,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和倒在血泊之中面色苍白的萧落瑞,孙统领有些意外,怎么独独留下了这苏灵珊。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不是我,是…是七殿下他…他抓了我,要…要六…殿下来救我…我害怕。害怕极了…失手…失手不小心就…就捅伤了七殿下。”苏灵珊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出来。   听了苏灵珊的话。孙统领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当即上前一步。动作轻柔的将萧落瑞翻过来,看着那腹部上的伤痕和他身边的那把还染着血的匕首,再撇了一眼苏灵珊腰间那还留着的匕首鞘算是对的上她的话,再加上看着苏灵珊这番模样,倒也不像骗人。   略过苏灵珊,孙统领将目光再度放在萧落瑞身上,看着他这面色苍白,但却性命暂时无碍的模样,相对恭敬的问:“七殿下,四殿下和太子殿下在矮驼山谷遇刺,可否和您有关系。”   面对孙统领的询问,萧落瑞倒是想要回答一分,可如今他连嘴都张不开,就连眼珠子都不怎么听使唤了,只能冷冷的盯着那孙统领。   这样的眼神无疑让孙统领不悦,这仅剩的恭敬霎时就消失了,低沉下声音来继续质问:“七殿下,您可知六皇子一直留在皇上身边,您的那封信皇上看了个满眼,事到如今您真就不打算辩解几句吗?”   萧落尘一直在皇上身边?信?   这几个情报在萧落瑞脑海里转了一圈,此时即使是一个傻子都能猜得出来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了。   苏灵珊早就投靠了萧落尘,将他们的所有计划全数告诉了萧落尘,萧落尘今日故意慢慢腾腾落在后面就为了不被发现的折回皇上身边去,彻底撇开一切。   另一面让苏灵珊来找他,演出一副萧落尘发现了什么正在狩猎场里想要找寻真相的假象来,以至于最后送来那信让他误以为是萧落尘发现不了什么却又发现无处可逃之后想要用苏灵珊来引他入陷阱。   可实际上呢,他们布下这摄魂粉就是为了让他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让苏灵珊杀了所有人之后告诉皇上他送了信绑架了苏灵珊要引他萧落尘入陷阱,再加上此时萧落净和萧落宇的事已经传回去了,皇上必然会怀疑,。   孙统领赶来问这些个话就是替皇上问的,可他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最后的求生机会流失。   萧落尘,你好狠的计!   对于萧落瑞心里的想法孙统领是半点都不可能知道,只能看到他眼里里露出丝丝愤愤的眼神,似在仇视着他,心中更是不悦,懒得多浪费时间冷言道:“好,既然七殿下不愿意同微臣说,那便就回营地同皇上说把!”   说完,孙统领手一挥,那两名刚刚将萧落瑞翻过去的侍卫就架起他的双手,将无力的他整个抬起来,跟着转身而行的孙统领一道往外走。   被拖走的时候,萧落瑞清楚的看到一名御林军上前去扶苏灵珊,并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虽说听不清楚,但萧落瑞知晓,接下来应该会比如今让他更难受,可他却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这拖走。   眼见着御林军将萧落瑞和苏灵珊双双带走,苏子衿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明白萧落尘为什么到最后要留萧落瑞一命。   看刚刚苏灵珊的举动,那一剑没有丝毫的犹豫,而萧落尘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了也必然会交代清楚,可见萧落尘原本是打算将这萧落瑞杀死在这里来一个死无对证的。   但御林军这个时候的出现也绝不是巧合,或者快了一分,必然是安排好的,虽然没有同苏灵珊说,可苏灵珊是知道御林军会来的,所以才会见到人来的一瞬间立即做出那副模样来,只是见到的时候有一丝惊讶,应该诧异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吧。   而在萧落瑞被带走的时候,那一名御林军扶起苏灵珊的时候,从苏子衿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那不断开合的嘴唇和苏灵珊眼眸里那从惊讶到了然的神色,可见计划有变所以来通知苏灵珊,更是证明了接下来还要用到苏灵珊。   也就是说,萧落尘想要在皇上面前了结萧落瑞?   这不是等于把一只冻僵的蛇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吗,且不说到时候萧落瑞会不会解开那摄魂粉开口说话,就算不能说话,可皇上可不比这孙统领好糊弄,必然会觉得奇怪,这太医一查不就露出端倪了吗,岂不是反倒让这萧落瑞摆脱一分怀疑,让人觉得他是受害者。   这样的话,对于萧落尘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会让他身陷险境,这样的事难不成他预想不到吗?   不可能!   苏子衿了解萧落尘,虽说没有设计全局的大计谋大心胸,但是他绝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特别是这样明显的隐患,斩草除根才是他做事的风格,所以他才会让苏灵珊杀了萧落瑞。   但这临时的改变却也是事实,难不成萧落尘是有了更好的计划?也就是说这背后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会是什么呢?   思付了片刻,苏子衿实在是想不出来,看着那御林军已经走出了松树林自也不能再耽误了,不管这背后什么,回了营地想来都会大白,只希望千万不要影响到她的计划。 第599章 七殿下并非中任何毒物   来不及多想,苏子衿翻身就从另一个方向反身出了松树林,顺着偏僻的道路一路快步往一开始他们绑马的那个山谷去。   早已经将昏迷的萧落净送回营地的君故沉此时已将两匹马都从山谷里牵了出来。见苏子衿的身影从那矮树丛内急急的窜出来,上前一步迎上去,伸手一挥,将她发上的树叶挥去。柔笑轻问:“衿儿这是怎么了,这般急。”   苏子衿并没有急着回到君故沉。而是上前就抓住马鞍,翻身上马。急喘了两口气后缓过气来问:“太子那儿,怎么样了?”   “我办事难道衿儿还有不放心的。我看着那御林军将太子抬回了营地,太医检查之后确定昏迷由太子妃守着后才回来的,一切都是按着衿儿安排的走的,所以不必急。”君故沉说这也跃上了马,一扬缰绳,同苏子衿一道前行。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太子这顺利了。萧落尘那边却出了点岔子。”苏子衿苦笑一声,看着君故沉眼里浮起的疑惑,将刚刚所见之事和她的猜测全数说了出来。   如她刚刚一样。听了来龙去脉的君故沉也是有几分想不通的蹙紧了眉。思付着低沉道:“太子和四皇子遇刺的事现如今已经引起了骚乱,百官应该都已经开始往营地赶了。有人装作七皇子的人给萧落尘送纸条的事皇上和一些官员都瞧见了,怀疑的目标现在就是七皇子和萧落尘,这个时候让中了摄魂粉的七皇子回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起初也是这般觉得,可萧落尘绝非这般蠢顿的人,这件事后面必然有什么,否者他不会这么做,但到底有什么,这样做又为的是什么,我实在想不通。”   “或许是为了彻底的打消皇上的疑虑,皇上是个多疑的人,若这七皇子死着回去,虽说死无对证了,但是到底有很多可疑之处,得不到人心之下就算只剩下萧落尘一个成年皇子只怕也轮不上他上位。   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更加的名正言顺,把所有的罪名全数套在七皇子身上,可要在七皇子活着的情况下把这罪名完完全全套下去,还要让皇上认可绝非那么简单,这萧落尘到底有什么方法?”   就连君故沉都有几分想不通,这萧落尘到底打算如何做,以他目前的能力来说绝不可能让皇上身边的人为他做事,这件事从哪里想都不太可能。   “从哪一面想萧落尘都行不通,可他却偏偏这么做了,现在只能前去看看,才能知晓了,希望他可莫坏了咱们的事。”   对于苏子衿的提议君故沉赞同的点了点头,与其空想不如去瞧瞧这萧落尘到底是不搞什么鬼。   彼此通了心意,自也不多停留,双双将缰绳一扬,骑着马飞快的从狩猎场的林道上一路往那营地的方向奔去。   ……   苏子衿和君故沉所在的山谷距离营地相对来说不算远,快马加鞭之下两刻就赶回了营地,只是才刚刚出狩猎场,就看到营地里百官已经回来了一大半,各个围在昨日夜宴的空地处。   看着那过了半数的官员,苏子衿倒是心头微惊。   她离开的时候官员们已经是追着那梅花鹿一路追到了西猎区,那西猎区距离营地可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而且那鹿被人已追赶着必然是会往深处跑,按理说她离开这么久官员们应该追得更深了才对。   就算没有,那么从萧落净他们遇到袭击到现在不过也才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且不说这消息传不了那么快,就算是传得了,要从西猎区回来也要半个时辰,而且也不可能这么多官员都回来,可见这消息是早就被放了出去,所以才会这般快回来这么的官员。   若这是萧落尘安排的,那么他这是故意要让这一切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那般一旦出了结果,即使是皇上都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回转,可与他而言也是把自己处于险境之中,除非他有万无一失的办法。   可如今的情况,他到底有什么样万无一失的办法呢?   “看来这萧落尘信心满满呐,衿儿,咱们可能是低看了他了。”穿过官员们的头顶,看着端坐在里面神色淡然的萧落尘,君故沉眼眸微沉,似看出了丝丝端倪来。   “希望真是如此,否则咱们可就麻烦了。”苏子衿实在好奇萧落尘到底是打算如何做,不与君故沉多说就翻身下马,往那营地的大门走去。   君故沉紧跟而上,两人同道而行快步走进营地里,往那已经是围满了人的空地去。   钻入人群里,苏子衿才看到里面的景象。   皇上怒目威坐在首位上,身侧的皇后低着头抹着眼泪看上去极为伤心,中间放着躺在白布上已经拔去了箭羽留下一身血窟窿已经开始发青的萧落宇。   左右两侧分坐这紧蹙着眉的萧落尘和面色苍白无力得似只剩下一口气的萧落瑞,衣衫凌乱,发丝微散的苏灵珊则是跪在萧落宇的尸体后面,低着头抽泣得浑身一颤一颤的,仿佛吓坏了一样。   “来了,来了,冯院正来了!”苏子衿才刚刚看清楚这在场的人,还没摸清楚形势身后就听到有人急喊起来。   循声回过头去,只见一小太监领着才刚刚从马上翻身而下的冯院正从门外快步跑进来,在两侧人的让路下走进了中心处,喘着气对皇上行礼道:“微臣姗姗来迟,妄皇上恕罪。”   “无碍,冯爱卿且起身来,速速看看七皇子到底有没有中毒。”   皇上这个时候可没空讲这些个虚礼,太子中毒昏迷,四皇子遇刺而死,剩下的七皇子备受怀疑,六皇子萧落尘也脱不了干系,局势已然往他难以控制的地方倒去,再加上百官都看着他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冯院正自然知晓皇上心急,自也不敢多耽误,连忙站直身来,转身走到萧落瑞身边,伸出手搭上他的脉,仔细的寻摸起来。   看着那冯院正蹙着眉把脉的模样,苏子衿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她知晓现如今这件事才刚刚开始,但这开始也有可能就是结束,这冯院正虽说比不上已经归隐的秦院正,可医术也不低,这摄魂粉只怕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诊断出来。   虽说她也希望萧落尘能成,这样她的计划才能进行下去,可她总觉得他那点把戏逃不过这冯院正。   正想着,冯院正就将手收了回来,转身对皇上一礼,禀告道:“回皇上,七殿下并非中任何毒物。” 第600章 萧落瑞要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冯院正这话一出,顿时之间惊住了众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竟说这萧落瑞并无中任何毒物,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毕竟看着萧落瑞那模样谁都觉得是中了毒了。况且刚刚皇上质问了几遍他都未发出一声来,若是无事哪里敢如此大胆不回应皇上的问话。   而最清楚这萧落瑞是否中毒的苏子衿更是被这冯院正的话惊得瞠目结舌。那松树林里的摄魂粉她亲眼所见不说,即使说苏灵珊捅他的那一刀上染了其他毒药。就算是再难以察觉的毒这冯院正也当该查得出一丝一号来才对,何况看当时的情况苏灵珊的刀上并没有下重毒。否者她也不必自己亲自动手了。   就算,退一万步说,那刀上萧落尘背着苏灵珊染了冯院正都难以察觉出来的毒,可那萧落瑞吸入了摄魂粉是事实,这才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绝不会这么快就散去,怎么都能发现端倪来。   可为什么偏偏这冯院正没发现。难不成这冯院正是萧落尘的人?   这想法一出,看着那冯院正眼里略微有些为难的模样,苏子衿就将这个想法立即挥去了。因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冯院正是皇上的心腹。跟着皇上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忠心这一点是没的说的。莫说萧落尘现在没有势力,就算是有这冯院正也不可能为他所用。   那么,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苏子衿这心头的疑惑,也正是如今坐在首位上皇上的疑惑,他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管从那一面想这萧落瑞都是被人给算计了,可这冯院正却说没有中毒,这怎么可能?   “没有中毒?若是没有中毒怎么会是这样一幅浑身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不管如何,皇上都无法相信,萧落瑞落到这个地步,就算敢欺骗他也不可能不为自己辩解。   对于皇上的追问,冯院正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来时那小太监就告诉他了,皇上嘱咐了,这一次一定要实话实说,当着众臣这件事必然要查清楚。   几番思付之下,冯院正还是只能照着皇上的意思,硬着头皮道:“这个微臣就不知晓了,七殿下的脉搏虽然有些许微弱,但并没有大碍,更是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至于为何这番模样,可能是因为受伤流血过多太过虚弱,也有可能是…不愿开口。”   “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等皇上开口,一个暴怒得如同野兽咆哮的声音就从众人身后响起来,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去,就见身材魁梧的柳长坤推开身前的人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在皇上面前,言辞恳恳道:“皇上,七殿下一向性子温和,对皇上是毕恭毕敬,有岂敢不回皇上的话,即使是他敢,可这样的情况下难不成会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任由别人污蔑吗?”   柳长坤这不仅仅是把皇上心里所想的说了出来,也是点醒了一些想不通的人,毕竟这件事实在是疑点重重,萧落瑞也不是傻子,就算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做的,可也要辩解几分吧,哪有任人宰割了。   这也是萧落尘做这件事之中苏子衿怀疑的一个点。   “皇上,柳将军说的对。”还不等皇上开口,原本一直垂头低泣的皇后抬起头来,红彤彤的双眼看着皇上声音略沙哑道:“事关谋害皇嗣,瑞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说话。   这件事不管是对太子,宇儿,还是瑞儿和尘儿都要得要有个交代,对百官,对皇室,对百姓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单凭冯院正一言不可为信,臣妾恳求皇上将所有太医都招来,挨个给瑞儿瞧,一个人会错,十个人终归不会都错。”   皇后这话说得是极为的公正,并不因为四皇子的死而一味的偏颇非要抓着一个人不放,让百官不禁觉得这皇后就是皇后,真正的是一国之母。   可苏子衿看着这皇后却是心头一沉,越发的觉得心底发毛。   这皇后对这件事真不知情?就算是不知情四皇子死了难道她会猜不到是谁下的手,还帮着萧落瑞说话?还是说她是想要借机推萧落瑞一把,为萧落宇报仇呢?   不管如何,皇后这话一出倒是得了人心,就算皇上不愿如此做迫于形势也必须,更何况这话对于皇上来说其实是给了他一个深究的机会,毕竟这件事太蹊跷了,必须要给百官和皇室一个交代才行,也要给他自己一个真相,他倒要看看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谋害皇子坏他局势的事。   “皇后此言极是,来人,去将所有太医都召回来,立刻!”   皇上这话一出,御林军和太监们立即各自行动起来,而随着这些个人都往外奔的同时已经赶回来的几个太医已经应着皇上的话各自走了出来,依次去给萧落瑞望闻问切。   看着那些个太医上前去,冯院正的心不由得紧紧的攥了起来,毕竟他是一点儿都没有查出毒来,若是其他太医真查出什么来,对于他不仅仅是官职上的威胁,更是会让皇上怀疑他,那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对于冯院正的担心其他太医可一点不在意,各个都是卯足了劲想要查出个什么来,这样便就能步步高升了。   然而这天这一次到底是站在冯院正这边的,当着皇上的面谁也不敢说假话,这几个太医得出来的结果都和冯院正一样,而之后陆陆续续回来的太医也是同样的回答。   直到最后太医院上下整整五十八名太医,无一例外的和冯院正似统一了口径一样,全数都诊断出萧落瑞根本就没有染毒。   而这样一次又一次说出萧落瑞没中毒的话就等于给他落下了一分又一分故意不说的铁证,因着皇后的那一句话,到最后,原本众人对他不说话的怀疑也渐渐的觉得他就是故意如此去逃避的,议论声更是四起。   看着眼前这众口铄金景象,萧落瑞是连眼珠子都动不了一分,即使心里有千万句话要说,想要告诉众人他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可却也只是能有心无力的这样看着,像一块砧板上的肉,等死。   因为他很清楚,萧落瑞要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第601章 步步引入   如萧落瑞心中明了的那般,眼见着周围百官对于他的议论声怀疑声越来越大,皇上的脸色也越发的难堪来。萧落尘嘴角细不可闻的勾勒起了一丝得意来。   他一直等到现在未开一句话就是为了等候这个时机。   皇上的多疑这么多年他是领教的十之八九了,正如那个人所说的,依着他的计划,皇上肯定能看得出是他故意陷害萧落瑞。甚至怀疑萧落宇和萧落净的事也是他所为,所以即使如他的原计划来一个死无对证皇上对他也会多很多防备。百官这一关也不好过,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他留下了萧落瑞一条命,让他当众哑口无言。却又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解释,让百官怀疑,更是让皇上怀疑,这般不仅仅他的怀疑会被分去一丝,接下来也更好说话。   而且借势把那些个东西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不论是对皇上,还是百官来说冲击力都更大。到那时他身上的怀疑就会合着那真相一道狠狠的砸在萧落瑞身上,而他只需要等最后那个人承诺给他的结果就好了。   整理好了一切,在周围的怀疑声越发的大。皇上欲开口的时候。萧落尘忽然起身单膝跪地行礼急道:“父皇,这件事七弟可能是有什么苦衷才不愿说。那么再怎么问七弟也不会说一句的,不若从另一面问如何?灵珊被抓了去,到底的谁抓的她,因为什么她应该是清楚的。”   萧落尘这话一出,众人才回想起还有苏灵珊这一号人,一时间目光全数齐刷刷的向她投掷而去,原本就浑身瑟瑟发抖的她更是猛的一惊,将头低得更深了一分,双手紧握在一起,似想要止住那颤抖,可却无济于事。   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了自己一样,哪哪都透着受害者的可怜,让人一下子主观的就把她放在了受害者的位子上开始依据自己知晓的只言片语开始议论起来。   “皇上,六殿下说的对,不管七殿下是不愿开口,还是不能开口,关乎皇嗣,事关重大,都不可就这样耗着,苏氏是除开七殿下外最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人,审案也当该最先审她才对。”正当议论全数都落在了苏灵珊身上的时候,大理寺丞站了出来,双手抱拳行礼道。   皇上又何尝不知晓审案当该先审这身为“受害者”的苏灵珊,可这苏灵珊如今明显是萧落尘的人,这所谓的绑架想来也不过就是萧落尘策划算计萧落瑞的一场戏,那么问着苏灵珊又能问出个什么真相来呢,不过就是把一切罪名套在萧落瑞身上。   从最初听到萧落宇和萧落净遇害,到萧落尘接到所谓萧落瑞送来的信皇上心里最怀疑的对象就是萧落尘,所以才一直避不让他说一句,想让萧落瑞开口,各执一词下不管到底是谁总归会露出马脚来,不至于一人做独角戏把帽子死死的扣下去,把他造就的局势再抨击一次。   可现在这般形势下,皇上已然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即使明知道问不出真相也不得不随大理寺丞的意思,沉声低问一句:“苏氏,你且把你知晓的所有真相说出来,不得有半句虚言,知晓吗?”   皇上那带着威胁压迫的话就好像大石头从天而降砸了下来,让苏灵珊的身子顿时往下一伏,对着皇上行着大礼,颤颤巍巍的带着哭腔道:“皇……皇上…小…小女…不…不敢言。”   不得不说苏灵珊的演技真是日新月异的增长,莫说是众人了,就是苏子衿都有一时晃神差点给她骗过去了。   她这欲语还休演得真真的惟妙惟肖,自然又巧妙的挥去了皇上和众人的一丝怀疑不说,还勾起人的好奇来,毕竟她是萧落尘的人现如今谁心里都知晓,这真相有多少也是心知肚明,按着想着的,皇上问话,这苏灵珊当该是忙不迭的把所谓的事实说出来的。   可如今她却害怕的说她不敢说,不敢说什么,难不成是因为萧落尘故意利用她陷害萧落瑞她不敢说?还是说她其实还是柳妃的人?又或者这件事远不止这么简单?   不管是哪一样都让人好奇,更是让皇上有所好奇,不论这是不是萧落尘让苏灵珊这般演戏的,皇上对于此事都有了几分问下去的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个苏灵珊究竟能说出什么来。   “放肆!当着朕的面你竟还敢包庇他人!全数给朕如实道来,否则当即将你以谋害皇嗣之罪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皇上狠狠一拍眼前的长桌,响声似重重的瞧在人心上。   这样的声响混合着皇上威严的声音落在苏灵珊的耳内更是让她整个身子一激灵,急急的抽泣了几声害怕的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抿了抿唇似被逼到无可奈何了一样,满怀歉意的看了萧落瑞一眼。   这一眼让人心神揣度,也让萧落瑞的心怔了一分。   “小女不敢,只是…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小女实在害怕,恕小女大胆,恳求皇上,不论小女说了什么,都饶恕小女家人一命。”   苏灵珊的哀求言辞恳恳,更也引起了另一番热议。   事关重大,难不成这苏灵珊还知晓四皇子和太子死的事?到底是和萧落瑞有关还是和萧落宇?   “若是你家人与之无关,朕必饶过,若是有关,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由不得你求情。”皇上极想要知晓苏灵珊口中重大的事到底是个什么,也不与她多磨蹭,一句话把所有都说完。   苏灵珊自也见好就收,眼见着周围人的好奇是越来越重,磕头一拜算是谢礼了之后缓缓直起身来,扫去了刚刚眼里的害怕,一副屈身赴死的决然之色,开口道:“回禀皇上,小女的确是被七殿下所绑,用来引六殿下入陷阱的,但这并非七殿下事先设计好的,而是临时急起,因为小女没有按着他的意思给六殿下下毒。” 第602章 否能登上皇后之位就在此一举了   没有按着萧落瑞的意思给萧落尘下毒?   这句话像似瞬间引爆了数十个炸药桶似得,将在场的所有人炸得是不知所措,惊错的张开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萧落瑞竟然让苏灵珊给萧落尘下毒?下什么毒?难不成这件事一切都是萧落瑞所谓?   “苏灵珊!你疯了不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嫁给了六殿下,要为六殿下洗脱嫌疑没什么。可你也不能很像疯狗一样乱咬呀,好歹你也算得上是六殿下的表妹!”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柳长坤就急了起来,急切的厉声大喝。最后将表妹二字更是咬得极重。   他这样本能的表现无疑露出了几分慌张,让就坐在他面前的皇上看了个满眼。心头一沉,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被慢慢的拉起来,对于萧落瑞的怀疑也深了一分。   “舅父,正因为我是六殿下的表妹,是您的侄女我才要说出来,事到如今了难道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四殿下死了,太子如今也是命悬一线,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们可以不管不顾。可我不行。我姨娘,祖母。太祖母都是无辜的,我忍不下心!”说道此处,苏灵珊的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你真真是疯了,我今日便打死你这个孽障!”说话间,柳长图活怕苏灵珊再说出一句话,拔出剑便就转而飞快的向苏灵珊刺去。   ——镗!   一声无比清脆的金属碰触的声响起,柳长图手中的箭在距离苏灵珊一掌的距离时被冲上前来的孙统领一剑挑起,剑尖从苏灵珊的眉心划过,划开了一个小口,微微的刺疼敢让她吓得瞳孔不断的收缩,握着的双手更是颤抖的厉害。   可在那被挑起的剑插进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的时候,苏灵珊的心就落下来了,她知道她做到了,还好她做到了,否则……就是一个死。   而与此同时,柳长图的心也落了下去,应该是说是狠狠的坠了下去。   为官这么多年,对于皇上的性子他还是摸得透几分了,苏灵珊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他就知晓不好了,想要在皇上彻底开始怀疑他们之前抢先解决掉这个吃里扒外的苏灵珊,可到底差了一步。   孙统领既然出来阻止他了,那便就证明,皇上打算听下去了。   他们,或许完了。   “柳卿这是何意?不容许这苏氏将话说下去?心虚不成?”皇上低沉的声音相似敲打在人心尖上,带着无以伦比的威慑力,让柳长图顿时背冒冷汗。   吞了口唾沫,柳长图转过身用力保持平静,讪讪一笑道:“皇上多虑了,微臣岂会心虚,微臣不过是看这丫头疯魔了,尽说些疯话,唯恐辱了圣听。”   “如此那倒是让柳卿费心了,可朕倒不觉得是疯话,且听她说完,是与不是到时候朕自会去辨别。柳卿,你说呢?”皇上把最后一句话拖得长了些许,威吓之意更是明显。   这话都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了,身为臣子的柳长图若是再敢违背皇上那就是忤逆圣上,也会让所有人更加怀疑他是做贼心虚,原本他刚刚的表现就已经够让人怀疑了,所以,此时即使心里担忧,也只能点了点头,退一步道:“皇上圣明,必然自会决断,是臣逾越了。”   “苏氏,如今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此事究竟是如何,你从头到尾给朕如实道来,不可有一句假话,否则朕必然饶不了你。”   听着皇上的话,苏灵珊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知晓这才是真真到最关键的时候了,连忙收拾起心头的害怕,定下决心来,与她而言日后是否能登上皇后之位就在此一举了。   而看着眼眸之中露出决然之色的苏灵珊,柳长图的心是紧紧的揪着,如今已然无计可施的他只能祈祷,苏灵珊知晓的不多,这般的话他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回禀皇上,世人皆知,小女与六殿下是青梅竹马,柳妃娘娘不止一次告诉小女与姨娘日后小女必然是六殿下的正妃,更是日后这南楚国的皇后。”   这第一句话才说出口,百官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柳妃真真是大胆,竟然早承诺给苏灵珊日后会让她当皇后,那岂不是早就有让萧落瑞取皇上而代之大不逆心思了。   虽说这种事其实说起来也是大家都明了,皇子哪个不想做皇帝的,只是这般早早的公然就说出来实在是犯了不逆之罪,何况柳妃现如今的状况,更是让皇上的脸沉了一分。   周遭的气氛急转弯往下,而苏灵珊却好似一点儿都没有发觉一样,继续道:“可天有不测风云,小女在清故别院时遭遇了歹人暗算,发生了那等事儿,残破之躯好在六殿下不嫌弃,还给小女一个名分,对于六殿下小女是满心的愧疚。   原本一心想着报答六殿下,可谁料没得多久柳妃娘娘便找上了小女,说让小女做她的内应,打入六殿下府中内部。虽说小女心中不愿,可柳妃娘娘到底是小女姨母,不得已只能按姨母说的做。   可六殿下对小女是极好,小女心中实在是愧疚难当,可又不敢说出口,只能一直这样拖着,许是惹了柳妃娘娘的不满,久而久之柳妃娘娘也就不再来找小女了。   小女本以为这件事就这般过去了,小女能一心和六殿下过些平静些的日子了,那些个事就这样算了,可没想到,就是在大年初三夜里,有一个丫鬟潜入了小女的房内,说是五日之后让小女去城北的四合院,七殿下在那儿等着小女。   小女同七殿下本就是青梅竹马,虽说已然嫁为人妇,小女不敢奢求什么,可到底往日情分还在,小女也担心七殿下是有何事要与小女说,便就应约而去了。   可才刚刚见到七殿下,七殿下连寒暄都不同小女寒暄一句就将这小盒子交给小女,说让小女抹在六殿下平日里常用之物之上,等过了春猎,一切都水到渠成,到时候便娶我做正妃。”   语顿,苏灵珊伸出手将袖袋里的小盒子拿出去来,双手往上一递。 第603章 一切皆因为这毒   这一递,谁都知晓是何意了。   眼角的余光看着柳长坤脸色微僵,皇上转眸便对冯院正使了个眼色。   冯院正自也是玲珑的人。连忙上前两步接过苏灵珊手中的小盒子,当即就将盖子拧开,用小指挖了一点儿药膏出来,放在鼻下嗅了嗅。当即眉头一蹙,有些惊讶的看了苏灵珊一眼。似明白了什么。   “冯院正,这是何物?”见到冯院正那惊讶的神色。皇上便就知晓这件事看来是真有问题了。   听到皇上的问话,冯院正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行礼道:“回禀皇上,此物乃是的樊花竹膏。”   “樊花竹膏?这不是治疗伤口的药膏吗?前些日子本宫被花剪划伤,冯院正便就是拿着药膏给本宫擦的,怎么现如今就成了苏氏口中的毒药了?”站在皇后身后的文妃面露不解的询问,也问出了不少人的疑惑,毕竟这东西虽说有些贵重,可官员还是用得起的。特别是征战沙场的武将,这东西更是常年用。   “文妃娘娘说得极是,这樊花竹膏的确是治疗伤口的药膏。这其中的主药樊花竹粉虽说有些许毒性。但对人体并没有多大的害处,但是娘娘可还记得当初微臣将此药膏交与娘娘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过且不可食用含有鹤水之物。”   冯院正这一句提醒犹如当头棒喝。让所有人都回想了起来,不论是谁用那樊花竹膏的时候大夫或者太医都有叮嘱过切不可食用鹤水,或者让鹤水沾染到伤口,但因着鹤水之东西向来都是用于织染,且洗过之后就不会有了,所以谁也不会去多记,多问,更不知道为什么。   “本宫记得,的确交代过,只是,为何不可食用含有鹤水之物倒是不明,难不成会变成剧毒吗?”文妃睁大眼睛好奇一问,带着几分惊讶。   “回文妃娘娘,的确如此。”冯院正沉声恭敬的回答,听着周围那倒抽凉气的声音,自也知晓这事严重到了一个什么地步,不敢耽误的解释道:“这樊花竹膏虽说透明无垢,没有半点气味,但实际上是会释放出气味来的,对人来说不会有什么伤害,自也就难以察觉。而那鹤水本是无毒之物,可却和这樊花竹相生相克,一旦接触便可抵得上鸠毒这等剧毒,一瞬便就可以让人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   四个字似是一把巨大的锤子猛的打在人心头,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振,目光也跟着不由得转而看向那躺在地上千疮百孔浑身发青的萧落宇身上,回想起了刚刚给他验伤的那太医的话来。   “华太医,你刚刚为宇儿验伤说得也是暴毙,可就是因为这毒?”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皇上对于苏灵珊的话相信不少,对于萧落瑞的怀疑也上升了不少,对于另一件事也隐隐的有些怀疑了起来,所以他需要真相。   “回禀皇上,微臣方才为四殿下验伤的确验出乃为暴毙,只是微臣医术浅薄,当时只以为是一箭致命所造成,如今听院正大人一言倒也是有因为剧毒的可能,但微臣建议还是查清楚为好。”华太医三言两语之下既把该说的如实说了,也把自己推了个干净。   皇上自然也听得明白这华太医的意思,这种事光凭一盒药膏,几句话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而如今事到了这一步已经从刺杀变成了蓄谋已久的毒杀了,事态上升了一步,也更偏向皇上的另一个猜测,所以自是必须要查个清楚的。   “冯院正,可查得出来?”   “皇上放心,自是查得出的,不过微臣建议,太子殿下和四殿下是一道的,最好是让太医也去给太子殿下查一查,如今太子殿下只是昏迷,说不定可以留住性命。”   虽说对于如今的萧落净皇上是厌烦不已,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即使不愿也只能点了点头,做出关切的神色道:“准!艾公公,你且立即引太医前去,务必要查个清楚,挽救太子的性命。”   “是,老奴这便就去。”艾公公自然明白皇上派他去是为了监视,连忙就转身调了几个皇上信得过的太医一道往那萧落净的帐篷去。   艾公公这一走,这冯院正自也不能闲着,接过手下太医拿来的医药箱就往前两步在萧落宇身边蹲了下来,取出银针,沾上药水分别刺入他的喉部,双肩,心口,腹部,然后将那药水洒在萧落宇的衣衫,饰品这些贴身的东西上后便一言不发的静待。   这样的静待无疑让着气氛变得更加的紧张起来,人人都想知晓这苏灵珊到底说的是真是假,此事是否真是萧落瑞,不,应该说是柳妃一派早就设计的。   设计要在今日杀死所有成年皇子,只留下萧落瑞一人,狠狠的戏耍了皇上一番。   大约过了半刻左右的时间,冯院正眼眸扫过萧落宇身上的所有东西,看着那已经泛黑起痂了的玉佩小心的解了下来,放在一边,这已经是无声的说明了这上面有东西。   不过这还不算完,冯院正开始施手将那几处的银针抽出来,都有不同程度的发黑,特别是腹部和心口的尤为,几乎是黑得如墨,可见毒有多厉害。   站起身来,冯院正将那玉佩和银针一道放入早已经等在旁边的小太监手里,由小太监捧到皇上跟前才道:“皇上,那玉佩上沾满樊花竹膏遇到御水便就会发黑起痂,这刺入四殿下身体内的银针均发黑,心口腹部最盛,说明是在不仅仅是带着这染有樊花竹膏的玉佩,还吃下了含有樊花竹粉的东西,分量不少,所以久久停留在体内,遇到染有鹤水的箭羽,当即就暴毙而亡。”   “皇上!皇上!”冯院正的话音才刚刚落地,皇上身后就传来了艾公公急呼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艾公公就领着刚刚一道去的几个太医走了上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萧落净今日戴在头上的紫金冠,只是如今和萧落宇的玉佩一样,都发黑浮着痂,无疑说明这那上面也有樊花竹膏。   快步走上前来,艾公公喘了一口气,当着百官也不敢小声说,只能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皇上,太医验出太子殿下的发冠上有大量的樊花竹膏,但好在太子吸入的不算多,不至于致命,但到底中毒不浅,只怕是醒不过来了。”   一个暴毙而亡,一个醒不过来,一切皆因为这毒,因为这蓄谋已久的谋杀。   当即,所有的目光立即就落在了萧落瑞身上,便连皇上眼眸之中都泛起了勃然的怒意。 第604章 这两口子是在唱双簧呢   看着这纷纷投掷过来的眼神,和皇上眼眸里那渐渐明亮起来的怒意,柳长坤是急得冷汗直冒。恨不得将苏灵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碎尸万段。   当听到萧落瑞因为绑架苏灵珊被抓回来的时候,柳长坤就知晓不好了,只是没想到这苏灵珊竟然这般做得出来,还随身将那樊花竹膏都带来了。摆明了要置他们于死地。   想要开口在事情还未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辩驳两句,将苏灵珊这嘴给堵住。可他才刚刚张开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的皇上便抢先沉声道:“苏氏。继续说下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听到皇上这话。柳长坤心里是一咯噔。   看着皇上眼眸渐渐变得冷冽锋利起来,他便就知晓现如今皇上只怕已经嚼出几分味道来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再开口了,只能提着气转而狠厉的看向苏灵珊,想要震慑住她来。   然而现如今苏灵珊早已经背叛了他们柳家一门,又岂会被这柳长坤的吓住,反倒是借着这威吓就往后一缩。当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顺着她那恐惧害怕的眼眸看上去,正好看到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的柳长坤。   “柳卿。你这是何意?”   皇上低沉的质问声响起。柳长坤背脊一僵,心里恨透了苏灵珊耍的这个小手段。在这个时候被皇上抓到他这般,岂不是更让皇上生疑,可事已经如此了,只能装出一副不知的模样来:“皇上这是何话?微臣怎么了?微臣只是在等着听苏氏的话。”   “原是如此。”皇上微微点头,看着柳长坤那装傻的眸色却深了一分,但也不多去计较,转而看向苏灵珊道:“说吧。”   “是,皇上。”苏灵珊惶恐的连连点头,恭敬的跪正了继续道:“小女拿到那樊花竹膏的时候虽说不知晓是个什么东西,但听着七殿下的话也知晓是毒药了,孤身在那四合院内,小女也不敢违背,只能假做答应逃回了府。   本是打算和六殿下说的,可小女害怕,害怕六殿下知晓小女其实是柳妃娘娘送去的内应,不听小女解释抛弃小女,所以一直没敢说,但也没有对六殿下下毒,只是害怕柳妃娘娘和七殿下威胁,便谎称下毒了,骗了过去。   小女原以为柳妃娘娘和七殿下只是对六殿下下毒,可进了狩猎场小女发现七殿下一直和四殿下太子殿下走得很近,觉得奇怪,但也没敢去多想,只是觉得可能会对六殿下动手,便就借口让六殿下回营地去给小女去东西,希望躲过这一劫,而小女则孤身去找七殿下。   小女本是想要去劝说七殿下不要做这等兄弟相残的事,可好不容易找到七殿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七殿下身边的昆卫领就上前来和七殿下说了什么,七殿下便命令我立即去把六殿下带去矮驼山谷。   当时小女依稀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名字,想着之前的是实在觉得不安就悄悄的自己跟去了那矮驼山谷,没想到这一去……一去……就瞧见七殿下领着太子殿下和四殿下追着那梅花鹿跑进了山谷里,七殿下刚刚出了山谷,山壁两侧数以百计的羽箭就飞了下来。   四殿下中了一箭就倒下了,太子殿下称撑一会被一箭射中之后也倒下了,当时小女就明白了过来,七殿下不止是对六殿下下了毒,也给太子殿下和四殿下吓了毒。   小女明白过来这件事远比小女想象得严重的多,自不敢再瞒着,就想回身来告诉六殿下,可谁料一转身就被七殿下身边的人给发现了,七皇子当时也就怀疑小女了,追问小女六殿下去了哪儿,小女看到了太子殿下和四殿下倒在了地上哪里敢说,可小女不说七殿下身边的人便就去查了,知道六殿下回了营地后就狠狠了扇了小女两巴掌。   那昆卫领出的主意,将小女绑起来引六殿下前来,埋伏六殿下,好在六殿下最终没来,只是派了人来,将七殿下的人歼灭了后七殿下恼羞成怒便就要杀小女灭口。   小女惊慌失措之下拔出腰间的匕首就一时不慎刺中了六殿下,正是害怕之际孙统领就来了,见到人来七殿下立即就倒在了地上,小女吓坏了,不知如何是好,等回过神来,已经跪在这儿了。   小女现如今也明白小女犯了多大的罪,但一切罪过都在小女,六殿下一丝一毫都不知情,也求皇上能放过小女的家人。”   说完,苏灵珊是无比诚恳的深深一拜,头磕在地上更是发出一声轻响来,眼里一直打转的泪滴落下来,一副屈身赴死但求家人无罪的大义模样。   而她这一拜,还不等皇上说话,萧落尘就顺着也跪了下来,急急的求情道:“父皇,此事也怪不得灵珊,她对于此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因为害怕不敢违背柳妃和七弟,又担心儿臣不相信她,更是以为只要她不对儿臣下毒这件事就可以这样过去了才这般做的。   若是知晓柳妃和七弟的还谋害太子哥和四哥的话必然是不敢的,如今她也都说了出来,也算是将功抵过了,求父皇饶恕灵珊。”   萧落尘这求亲可谓是表现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看上去不知情的人必然会以为正如苏灵珊刚刚所说的那样,萧落尘对她极好,真心相待,彼此之间是郎情妾意。   可只要知晓其中一星半点的都能看得出来,这两口子是在唱双簧呢,还没定下事来呢就说一切是柳妃和萧落瑞所为了。   而对于萧落尘如何对待苏灵珊都清楚的皇上又岂会信这样的鬼话,即使心里对于苏灵珊的话信了有那么几分,也知晓这件事和柳妃萧落瑞脱不了关系,可对于萧落尘他也是有所怀疑的,而且当着众臣,他又岂能糊涂的顺了他们的心意。   不回答萧落尘的话,皇上转眸便看向萧落瑞,看着他依旧那副模样,转而看向柳长坤,低问:“柳卿,苏氏现如今说完了,瑞儿看来是不会说的了,朕便问你,这件事你可知情?” 第605章 皇上,小女有证据   明白皇上有所怀疑,又被苏灵珊用小计谋算计了之后,柳长坤是专心致志的听着苏灵珊的话。就是想仔细听听看苏灵珊到底知道多少,想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反戈一击,将他和萧落瑞给抽出来。   虽说苏灵珊的话几乎已经算是把事实都给说了出来,可知晓的并不多。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点,柳长坤正想着如何找个机会开口。皇上便就主动询问他了,自是忙不迭的抬起头来道:“回禀皇上。微臣半分不知,不。应该说此事根本就不存在。”   皇上早已料到柳长坤必然会如此说,但面上还是要露出几分惊讶来,追问道:“柳卿方才就认定苏氏所言是胡言乱语,如今又说根本不存在,究竟是何意?”   “皇上圣明,此事虽说苏氏说得是有理有据,一切都跟真的似得。可这一切都不过是苏氏一人之言,她说柳妃娘娘和七殿下指使她如此做的,可是柳妃娘娘如今身处冷宫之中。自己都还是戴罪之身如何能伸出手来让苏氏听命于她。苏氏又真的就这般愿意听?   而且这樊花竹膏也是苏氏拿出来,到底是谁给的谁说得清楚。说不定就是她自己的。   这凡事都是要讲求证据的,光凭她一人说的话,编造一个故事就能成为证据说是柳妃娘娘和七殿下策划的一切,那这世上岂不是多的是冤案假案了。”   “柳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灵珊编造的,她拿自己个的命来编造这样的谎话有什么意思吗?再说了,四哥的尸体就躺在这儿难道还有假不成?”柳长坤的话音才落下来,萧落尘就急了一起来,一副急于护妻的模样。   看着萧落尘这般急切的模样,苏子衿最为了解他这是在演戏,论起演技来这萧落尘比苏灵珊可不差,而如今这般情况的他急切的说出这等话来就是一个圈套。   虽说不知晓他想要把柳长坤引到哪儿去,但苏子衿知晓,萧落尘这的要给萧落瑞最后一击了。   苏子衿极为了解萧落尘,看得出这是个圈套,但柳长坤可看不出,还以为是萧落尘急了,露出了马脚,连忙乘胜追击道:“四殿下躺在这儿是事实,太子殿下昏迷也是事实,都是因为那樊花竹膏加鹤水毒箭更是事实,可是六殿下,这樊花竹膏是谁拿出来的?   是苏氏!   若不是苏氏拿出这樊花竹膏来,若不是冯院正说与鹤水相接触会使人暴毙谁知晓?微臣刚刚也说了,一切都不过是苏氏的一面之词,难不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微臣是否也可以说其实是六殿下您设计的这一切,用樊花竹膏和鹤水谋害了太子殿下和四殿下,自己躲在皇上身边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做的样子,让苏氏去设计七殿下,让七殿下不能言语,让苏氏编织故事来污蔑呢?”   “你…你…你血口喷人!”萧落尘被柳长坤的话气得面色涨红,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瞧着萧落尘这般表现,柳长坤眼角的余光看着皇上那看着萧落尘阴沉了些许的眸色,心头一乐,立即道:“这短短几句话六殿下便就说微臣血口喷人,那刚刚苏氏所言难道就不是血口喷人吗?万事都要讲求证据,六殿下若是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是没有这就是污蔑。”   “这……”萧落尘急迫之下看向苏灵珊,苏灵珊却是低着头,不知在思考这什么。   不等萧落尘和苏灵珊之间多有交流,柳长坤见自己占到了优势,转过头面向皇上道:“皇上,此事说了这么多分明就是污蔑,这苏氏胆大包天竟然敢欺君罔上,微臣建议对其用极刑,就不怕她不说她背后指示之人是谁。”   极刑是什么,那便就是生不如死的刑罚,一旦用上了,莫说是苏灵珊这样一个没有半点武功女子,就是叱咤沙场的铁骨汉子也没有几个能撑得住的,几番下来都是你要说什么便就说什么了。   而柳长坤这口中所说的背后指示之人是谁也是谁都能明白过来,说的便就是萧落尘。   如今这没有证据之下,任由苏灵珊说得再是天花乱坠,再是真实的就好像发生在眼前,再是皇上相信几分,但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一句话便就能反转。   就如柳长坤如今,怀疑萧落尘,要求皇上对苏灵珊用极刑,皇上在这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之下也只能牺牲苏灵珊,极刑一落下来,苏灵珊自也是说不出个证据来,那便就只有死。   苏灵珊一死,这件事也就没有了所谓的人证,便就会如当初清故别院的巫蛊案,太后毒害案一般,到现在都还是一笔糊涂帐,柳长坤要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可他殊不知,他这一番所为实际上是给人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低着头准备这一刻准备了许久苏灵珊在柳长坤的话落地后几个呼吸后,在皇上略有考虑,在众臣议论着她必然会成为一个牺牲者的时候,她抬起了头来。   眼泪似奔涌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红彤彤的眼眶之中水雾朦胧的双眸看着柳长坤全是失望,悲切,愤怒,哽咽沙哑的似一个受伤道了极点的孩子一般问:“舅父,您竟要这般对待我,您明知晓一切,您明知晓我说的都是实话,您却为了掩盖你们的罪行想杀了我?”   “苏灵珊!莫再演戏了。”柳长坤回身一甩袖,裂响之下满眼愤恨怒瞪着苏灵珊,愤世嫉俗一般骂道:“你谋害皇嗣,污蔑皇子,乃是犯了滔天大罪了,别想用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掩饰过去,皇上圣明又岂会上你的当。”   听着这话,看着柳长坤那般怒绝似要吃了自己的模样,苏灵珊的眼里的悲切更深,紧紧咬着牙齿,下颌耸动之下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气急了一般眸色一凌,仿若下了极大的狠心,俯身一拜声嘶力竭的喊道:“皇上,小女有证据!” 第606章 等死   苏灵珊这一声高呼似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刺入这件模糊不清的事的最中心。   这件事争论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拿出证据来。而如今苏灵珊这话一出,无疑是让所有人的期待又提了起来,毕竟这般久了,谁都想要知道最终结果。哪怕是个假的也比没有的好。   而皇上,等的就是谁能拿出结果来。这件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它糊涂过去的,他要看个清楚。到底这柳妃和萧落尘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戏耍他这一把的!   “苏氏,你既然有所证据。为何不早拿出来?”皇上刚刚便就看透了这萧落尘和苏灵珊是在引柳长坤入笼,为的就是步步为营给这最后一击,但面上却依旧要装作毫不知情略有怒意的询问。   苏灵珊听到皇上的问话,害怕的身子微微一颤,低泣道:“回禀皇上,小女罪该万死,本想着柳将军到底是小女的亲舅父。也本就知晓其中这些个事,小女是想着让柳将军自己认罪可以减轻些罪过,可…可没想到他不仅执迷不悟还…还想要逼死小女封口。”   这话说的一个是重情重义。活像一个对自己舅父孝义十足的好侄女即使知道舅父犯了大罪冒着欺君的风险也要帮他一把。让他走上正途活命一般。   可柳长坤对于苏灵珊虽说不是完完全全的了解,但也知晓她绝非这样的人。如今她说这样一番话就是为了凸显她的重情义来,而他就成为了她的垫脚石,也成为了让她能更加顺理成章拿出所谓证据的铺垫。   到这时,柳长坤是彻底的明白了过来,自己是中了萧落尘和苏灵珊联手布下来的圈套了!   反应过来的柳长坤想要开口将此事圆回来,可一切已然成定局了,皇上心里的那杆秤上的东西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又岂会容他再搅和这浑水,抢先就开口命令道:“事到如今了你竟还有心思顾忌那般,还不将证据速速拿来!”   “回皇上,这证据就在乔大人和岳大人身上。”苏灵珊直起身来,反手一只站在人群右侧里站在一起的两人,两人的脸色随着皇上的目光转过来顿时煞白,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辩解,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也容不得他们说话苏灵珊就继续道:   “小女被绑之时七殿下认定小女必然会死,自也不避着小女说话。小女亲耳听见七殿下和昆卫领说给四殿下下药的是心腹乔大人,给太子殿下下药是岳大人,今早七殿下刚把柳妃娘娘写的书信给了两位大人,想来现在就在两位大人身上,皇上一搜便知。”   苏灵珊这话一出,乔大人和岳大人的脸色更是没有半点血色了来,特别是岳大人,更是整个人颤抖得犹如筛子一样,还不等皇上下令让人去搜身就自己忙不迭的奔出人群跪在地上,害怕得连连磕头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微臣再也不敢了。”   岳大人这样的话,一样一番举动,答案如何,不言而喻了。   谁都知晓这岳大人是萧落净手下的人,近些日子还得了重用,原本还有人预测这岳大人会成为萧落净的左膀右臂,没想到竟然是柳妃的人。   而皇上也是惊得怒意攀然而起,瞪着那岳大人难以相信之下更是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杀了他和那还呆滞在原地的乔大人。   皇上这般盛怒并非是因为这两人对萧落净和萧落宇下手,而是因为他们的背叛,这个岳大人实际上是皇上在意识到萧落净开始崛起的时候就刻意放在萧落净身边的眼线,而那乔大人更是安插在萧落宇身边多年的了,没想到,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为柳妃做事,而且只字不与他言一声。   当听到苏灵珊的话,看到柳长坤的反应的时候,皇上就已然知晓自己是被柳妃戏耍一把,她那些个看似冲着他来的表现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为的就是谋杀所有皇子留下萧落瑞一个,这样她一举两得。   只是皇上倒是没想透柳妃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不论是哪一边她要下手都不容易,而且不论哪一边都有他的人,没想到这柳妃恰恰用的就是他的人,不,应该说他用的一直就是柳妃的人,从很久以前柳妃就控制住他身边所能用的人,甚至了解他一些行动,而他却这么多年一分不知。   柳妃!好一个柳妃!   越想皇上就越是怒火中烧,看着眼前的岳大人和也紧跟着跪下来的乔大人就好像看着这些年来自己被一个庶女戏耍的耻辱,欲处之而后快。   可当着这么多文武百官,谁也不知这两人实际上是他的人,自是不能自露马脚,只能强压着那不断攻心的怒火,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了些许,阴沉着双眸咬牙厉呵道:“两名朝廷官员,竟然帮着后宫嫔妃谋杀皇嗣,还有脸言说不得已!此事到底如何,速速从实招来!”   “回皇上,微臣真真是不得已,柳将军软禁了微臣的家眷,告诉微臣只要为柳妃娘娘做事必然保微臣家眷安全,事成之后更是许诺微臣丞相之位。   微臣对于官职不在乎,可微臣不能不顾家人呐,这才不得已从了柳妃娘娘,可微臣并不知晓是谋杀皇嗣,时至今日才知晓,便连今早七殿下给的书信里也没说,只是让微臣闭口不言,和事成之后谏言让七殿下立为太子,信就在此,皇上大可查看,臣绝无半点虚言。”   说话间岳大人就将袖里的书信取出来,双手奉上,旁边乔大人也是连忙一道,并附和道:“岳大人说的极是,逼于无奈,望皇上明鉴。”   看着这双双奉上的两封书信,柳长坤的心是彻底的凉了,他们这一次是真的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而这一切都源之于萧落瑞毫不避讳的和那昆卫领说出这般重要的事,才能让苏灵珊有这样置他们于死地的机会。   相比起苏灵珊,此时此刻他更恨萧落瑞,恨柳妃生了这样一个不中用的儿子,将他害到了这般地步,可看着萧落瑞那依旧神色不变的模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别过眼,等死了。 第607章 萧落瑞说话了   感受着柳长坤那般恨铁不成钢般的埋怨眼神,萧落瑞心中也是浮起冷嘲,嘲笑柳长坤的蠢顿。事到如今都还没完完全全看清楚现在的形势。   萧落尘和苏灵珊是早已经把这件事查得一清二楚了,身后又有那人相助,不论他是不是真说过现在苏灵珊说什么都是事实了,从他坐在这里起。一切就已经是定局了,只是若是没有柳长坤跳出来给他们铺路这件事还不会这般顺利。皇上也不会这般快的把柳妃的计谋看个透彻。   可不管如何,这场必输之战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只不过他输给的不是萧落尘和那个人,他输给的是苏灵珊。   从坐在这里起。至始至终他的眼眸就是一直锁定在苏灵珊身上,看着她这从头至尾的表演,和过去的一点一滴重叠在一起,心渐渐的越发的凉下去。   可是,他明知道她是在演戏,明知道她是在一步一步将他置于死地,可偏偏看着她害怕的模样。抽泣的动作,哭红的眼,滑落的泪滴。他竟然还是会心疼。   明明他该恨她。也很想要恨她,可是始终无法做到。一丝一毫都恨不起来。   眼见着那乔大人和岳大人手中的书信被艾公公拿给皇上,萧落瑞就知晓最后的时刻到了,下定了决心,开始暗自提起内力来。   而在外人看来是谁也看不出萧落瑞这内心的波动的,也没有人会去注意他,所有的目光此时此刻都汇聚在那递交到皇上手中的两封信上。   眼见着皇上将两封信抽出来,所有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恨不得伸长脖子去看看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柳妃到底交代了什么。   不过这远远的谁也看不到,只能看见皇上看着那两封信脸色是越来越沉,眼眸之中的怒火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周身的勃然的怒气也是难以压抑的四散而出。   在众人心知不好下皇上更是狠狠的将那手上的两封信拍在长案之上,看着柳长坤,怒火熊熊的眼眸之中更是露出杀气的阴冷问:“柳长坤,这信中写是是什么?是何人所写?你可知?”   当看到这两封信出现的时候,柳长坤就知晓再也没有分毫狡辩的余地了,只能绝望的屈膝而跪,俯在地面哽咽道:“回禀皇上,微臣知晓,微臣认罪,微臣罪该万死。”   “你也还知晓你罪该万死!”皇上将那两封信揉成团狠狠的砸在柳长坤头上,怒眉飞扬之下的一双龙目里似能喷出火来,咆哮的声音更是震得人耳朵疼,让所有人的心都吓得一颤。   柳长坤自更是吓得身子一缩,颤抖着急呼:“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罪该万死。”   柳长坤不知,他此时越是说这样为皇上着想的话,皇上听在耳里就越是刺耳,那信里柳妃写下承诺给岳乔二人的话映在眼中更是如同一根针不断的扎这皇上最深处最忌讳的地方,让那怒火好似源源不断不可克制一般冲击而上,冲击着皇上多年的冷静。   “柳长坤啊柳长坤,没见这证据之前据以力争,如今认罪也是爽快,真真是敢作敢当!当朕是一个傻子,任由你柳家一门玩弄于鼓掌!”皇上怒不可解的站起身来,一挥手,厉严道:“罪臣柳长坤伙同其妹罪妃柳氏私绑朝廷命官家眷,谋杀皇嗣,企图谋朝篡位,罪犯滔天,将其二人处以绞刑,诛其九族,抛尸荒野!”   话音落地,还不等柳长坤说一句谢恩,两名御林军就已经走了上来,将他架起,带离营地。   而随着柳长图被带下去,皇上的视线移到了萧落瑞的身上,眼见着他依旧没有半分神色变化的坐在那椅子上,自也知晓他必然是因为说不出话来,说不定现如今是什么都已经听不到了,可明面上到底还是要问一句:“罪子萧落瑞,朕最后问你一句,这苏氏说的可都是真,你可认罪?”   这样的话问出来,明面上皇上这是给自己的儿子一个面子,即使是死也让他有一点儿体面,但谁都知晓皇上这是想用萧落瑞来展示一下他作为父亲的仁爱,毕竟他被柳妃狠狠的戏耍了一次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不得找一个台阶吗,而无法说话的萧落瑞就是最好的台阶。   谁也没期待萧落瑞能说出什么话来,只等着皇上最后开口为萧落瑞定罪。   可就在这等候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眼见着皇上蹙眉要开口说话,一直以来眸色无光的萧落瑞的眼里浮起了一丝光亮来,那从头到尾紧闭着的嘴竟然也渐渐张开了来,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来:“是。”   萧落瑞的声音不大,可他的这一个是字却像是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猛劈下来,顿时劈得所有人惊得不知所措。   至始至终这萧落瑞都没说过一句话,虽说冯院正和所有太医都诊断出来没有中毒,也让人怀疑他是故意这样来逃避或者是勾起所有人的怀疑,但当局势对他越来越不利,当最后柳长坤都认了罪的时候他还是一句话不说,这怀疑就变得站不住脚了,没有人会不为自己辩驳的,特别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所有众人都觉得这萧落瑞肯定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不能说话的。   可如今他却开了口,还淡淡的说了一个“是”字。   这是承认了一切,也是狠狠的打了皇上一巴掌。   皇上本就是想要借他来做一个台阶,挽回一些面子,可他如今这一开口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之前就是故意不开口,就是戏弄所有人,就是戏弄皇上。   在柳妃,柳长坤把皇上狠狠的戏耍了一番之后,他又这般,比起前者来更加来得赤裸裸,摆明了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可谓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受到这般严重的羞辱。   眼见着皇上的脸色是涨红得犹如猪肝一样,脖子上的青筋止不住的跳动,众人是纷纷背脊发僵,惊异之下更觉得这萧落瑞真真是嫌命活得长了。   可这不过是不知道内情的,知晓内情的相比起外人来更是心中震撼。   特别是苏灵珊,惊错到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落瑞,实在不敢相信他居然能说出话来,还是说出“是”字来承认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是为什么? 第608章 一切已然是定局   触目所及看着苏灵珊那惊错的模样,萧落瑞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来,这恐怕是这段时日里他唯一看到她真实的时候了吧。真真是讽刺,他竟要这样才能看到她真实的一面。   不过在临死之前能看到她真实的模样,留一丝想不通在她心里,让她能够记住他一段时日。也算是了去了他一个心愿了,那他这如她所愿做她的垫脚石也不算亏。   苏灵珊。这一世我是彻底输给你了,到最后都不忍伤你一分。既然这你想要的,那我就都给你。你便就好好活着吧,这一笔账,等我下辈子,狠了心再来和你算。   这一面,萧落瑞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下定决心最终成全了苏灵珊,而另一面皇上的怒火也最终到达了一个顶峰,看着那萧落瑞嘴角浮起的笑意更冲击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气得他是浑身颤抖,急呼道:“好!好!好一个是!好一个闭口不言到如今!萧落瑞,你同你母妃都是好的!来人。将萧落瑞带下去。五马分尸,抛尸狼群!”   “是!”孙统领自是明白此时皇上有多愤怒。连忙亲自带人将萧落瑞从那椅子上粗鲁的拉起来,如同拖拽一具死尸一样,往营地外拉。   他的脚在地面上划着,沙沙声之下带着扬起的尘土,可却掩盖不住那僵硬在他脸颊之上的那一抹最后的笑意,如同眼中的刺,一直扎这皇上,让皇上的气是不降反涨。   而坐在皇上身侧沉默了许久的皇后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看着萧落瑞那已然是到了最后一步的模样,掩在手帕下的朱唇微微卷起一分,冷笑着萧落瑞的痴情。   为了苏灵珊这样一个蠢钝如猪又薄情寡义的女人,竟然在知晓背叛陷害之后还要不惜命的用尽全力冲破一丝来为她说一句话,为的就是让她能够不被人怀疑的活下去。   啧啧,真真是蠢。   不过倒也是好的,成功的将皇上更加激怒了一分。   看着皇上那脸上降不下去的猪肝红,皇后便知晓那丹药是已经被催动了,一切已然是定局了。   宇儿,这一次,你的死是值得的。   愤怒到极点的皇上自是发现不了皇后的这些几乎不露山水的小动作,只是一双怒目眼见着萧落瑞被拖出了营地,在那空地上四肢和头被麻绳分别绑在五匹马上,随着孙统领一声领下五个御林军狠狠的抽了马,五匹马往五个方向跑之下将萧落瑞瞬间扯成五块,皇上心头的气才消了那么一点点。   随着这气的消散下来,皇上隐隐的觉得胸口有些发疼,可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无关要紧的了。   冷静的回归让他记起还有萧落尘,柳妃和萧落瑞的事如今算是落下了,可皇上心里也清楚这萧落尘又何尝不是耍了他一把呢。   苏灵珊的话皇上听得出来,半真半假,其中说萧落尘不知情这一点皇上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去信,萧落尘的野心皇上并非不知道,就连他什么命格皇上都一清二楚,这些年皇上看似对他不宠也不降,实则最为提防的就是他,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所以他知晓萧落尘会如何做。   这件事想来苏灵珊是一早就告诉萧落尘了的,他等到现在,布下这个局,算计了所有人,更也算计了他,为的就是让萧落瑞把前面最为挡路的萧落净和萧落宇给除了,他利用萧落瑞对苏灵珊的情谊拉他下马,背负所有罪,最后就剩下他一个成年皇子,他必然最后会成为太子,日后的皇上。   只可惜,他将他想得太过好了些。   既然他布下的局面已经彻彻底底的毁了,他又何必留下一个萧落尘来与自己在这等形势之下抢夺皇位呢,与其如此还不如一道全杀了,即使会受到百官的谏斥,会影响他的声誉,可哪又如何呢,他还是皇上,还能坐在这龙椅上。   而且这般一想,皇上反倒觉得如今的局势更好,远比过去四足鼎立活怕一方颠覆的好,只要找一个借口将这萧落尘除掉,这接下来的十年内,他便就没有任何愁的了,等那些个未成年的皇子成年后,他再布一个局,又能有十年。   十年再十年,他还能坐拥这江山千秋万代!   越想皇上越觉得兴奋,转过头,看着萧落尘,眼眸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只是他看不到,如今他的眼里已然是血丝满布,说不出的骇人。   在众人被皇上的眼睛给吓到之下,皇上张开嘴,想要开口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付之行动,可话还没说出口,心口就突然一阵似锥心一般的刺痛,一股腥甜的味道抑制不住的涌上来,飞快的涌出皇上的喉咙,从他的嘴里喷出一大团血雾来。   “皇上!皇上!”皇后立即站起身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皇上,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便转而对冯院正急呼道:“冯院正,快!”   冯院正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两步迈上前,同皇后以及艾公公一道扶着皇上缓缓坐下来,搭上皇上的脉,过了片刻眉头紧蹙起来,急道:“皇后娘娘,皇上长期服用丹药早已经是气血两亏,今日动了大怒,肝气郁结,气急攻心,这血气上来,正是心裂所致,必须要尽快用麒麟茸保命才可。”   “皇后娘娘,这麒麟茸是最为珍贵的灵芝,锁在宫中的珍宝阁内,这当该如何办是好。”眼见着皇上一张一合的血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色急剧转下,艾公公的急得不知所措,如今的一切只能交由皇后。   “派人去取虽说快些,可这狩猎场也不是休养之地,取药也麻烦,还是回宫的好,速速明人将所有龙驹牵来,绑在皇上的马车上,尽快赶回宫中。也派几人先行回宫,将宫中的一切都打点好。”说完皇后就对路月一挥手,随着路月转身的安排所有,皇后同艾公公以及冯院正一道将皇上扶起来,往外走。   被三人和迎上来的几个太监扶着往外走,皇上无力的眼眸依旧死死的盯着萧落尘,一张一合的嘴想要将话说出来,可始终说不出,最终力气耗尽,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去。 第609章 一团又一团的迷雾   眼见着昏迷过去的皇上被皇后和冯院正等人搀扶进马车内,多拴了两匹龙驹后奔驰而去,留在营地内的众人也慌乱了起来。活怕皇上出个什么事来,怕这天变了来不及准备。   所以众人是谁也不敢多留,忙不迭的纷纷往营地里马车停放的地方去,想要赶回宫里去。至少能够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而在这回身的洪流里总有几个不紧不慢的,萧落尘就一点不慌忙。缓缓的站起身来,嘴角嗤着一丝得意的冷笑。走到死透了的萧落宇身前,不屑的冷哼一声。似无疑的脚踩在他的手上,伸出手去搀扶跪在萧落宇尸体后的苏灵珊。   此时虽说苏灵珊还是那一副似受了惊吓的模样,可眼底的兴奋和高兴是已经开始藏不住了,顺着萧落尘的搀扶起来,转身间那笑意就更是明显了起来。   两人携手一道往那太监已经牵来了马车的门外走,步伐稳健,身姿笔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威仪万分的模样由着那些个看得清形势的狗腿子太监扶着上车。   远远的看上去,不知道还以为这两人已经的皇上皇后了呢。   不过现如今这样的形势在外人看来也已经是了,皇上这一倒。成年皇子就只剩下这萧落尘了。不论皇上醒来不醒来,今天的事都已经算是揭过去了。也无法再来定罪了。   更何况,看皇上刚刚的情况,不少人心里都清楚,皇上这一次只怕难,谁都知道皇上常年服用丹药已经外强中干了,而他已经做了这么久皇上了,众臣早有立新君的想法了。   以往四足鼎立,官员之间站队抗衡才一直争执不下这么多年了,现如今就剩下萧落尘一个了,这些的争执也就没有了,就算不会全部站在萧落尘这一边,也会有一部分。   就这一部分就足够保住萧落尘的位子步步向皇上逼进了,这个局算是定下来了。   不得不说萧落尘的这一步棋走得好得不能再好了,借皇上的手给柳妃和萧落瑞定下了罪,又在皇上反身过来的时候让皇上这突然的吐血,为他打造了最好又无法阻挡的局势。   只是苏子衿到如今都还是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了,从开始她就不看好,毕竟错落百出,可偏偏萧落尘就真的这样做到了,而且还得了这么好的一个结果,实在难以相信。   这其中的几个点苏子衿尤为的想不通。   一是萧落瑞为什么查不出来那摄魂粉来,到底是冯院正的问题还是萧落尘当真有什么神丹妙药。   二是苏灵珊和萧落尘这一步步推进得实在是太精妙了,好像能抓准皇上的心思一样,苏灵珊每说出一段话来,皇上的神色就变一分,到最后一切都如他们所愿了。   三是那乔大人和岳大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苏子衿轻言所见在松树林发生了什么,萧落瑞从未说其过这两个人,就算萧落尘自己查到了,可又是如何让这两个人为他所用的。苏子衿可不相信这两位大人就这点本事,一被苏灵珊揭穿就吓得全部和盘托出了。   四是皇上吐血这萧落尘又是如何做到的,说皇上是被气吐血的,苏子衿是一万个不相信,皇上虽说多年来服用丹药的确是外强中干了,可他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就气得吐血呢。   而且他最后的神色里明明是兴奋,想要来找萧落尘的麻烦,可偏偏这个时候吐血,一切时机都太好了些,绝对是人为下毒了,可那冯院正还是查不出来也是稀奇。   这四个想不通的问题就好像是一团又一团的迷雾蒙在苏子衿的心头,虽说这结果如今对于她来说是好的,可这想不通的事难免让人不安,若是不搞清楚很有可能下一步就难以安排了,毕竟这已经是最后的一步了,她一分一毫也不能走错。   一旦因为这她没法摸清的事出现什么让她来不及准备或者无法抵抗的意外,那么一切都毁了,这快一年来的准备,这一世重生,这牵连的所有人就都毁了。   可越是心急,越是想要想清楚,却越是想不出来,一丝线索都抓不到。   再加上眼见着众人都已经离去了,苏子衿也知晓现如今她不能再站在这多想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暂时收拾起来。   转过头想要唤君故沉一道赶回金陵去,最少提前安排好,说不定结果出来之后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让她能想通这些个事。   可是这一转头,还没张开口却发现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君故沉的身影,四下张望之下只见一个侍卫走上前来对她恭敬道:“荷悦郡主,君公子让下官传话给您,他去驾马车来,让您去营地大门等着就好。”   君故沉为何要提前去驾马车?   虽说苏子衿是满脑子的疑惑,可眼见着在侍卫话音落下之后那营地外缓缓行驶到门前的自己家的马车,她也不会站在这去想,反身就快步往门前去。   眼见着牧野驾着马车,车内没有动静,苏灵珊更觉得奇怪,可在这大门前也容不得她多想,只能怀着疑惑跃身上车,撩开门帘钻进马车内。   车帘落下,苏子衿抬起头来正欲问君故沉这是做什么,可才张开嘴就见君故沉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虽说不明白君故沉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可苏子衿也倒是按着他说的做了,闭上了唇,走到软榻上,正欲坐下,可君故沉却把那中间隔挡的矮桌一开,身子也紧随着一移,落在中间,伸手拉住苏子衿的手,将她一把拉坐在自己怀里。   还不等苏子衿反应过来低骂他一声不正经,他的一只手就环上了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揽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抬到她的面前,张开来,露出里面一只大约半指长,极为细的好似红丝虫一样的虫子来。   看到这虫苏子衿的眸色当即一惊,诧异的转过头看了君故沉一眼,见他凝眉摇了摇头明白他是让她不要说话。   意识到事情严重了的苏子衿也知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即使心中的疑问一个劲的往外冒,可也只能紧闭着嘴,等待马车走到能说话的地方。 第610章 皇后一早就已经知晓了   皇上的吐血倒下让所有人都慌乱的,各个都是驾着马车一路飞奔,都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早些入宫,早些掌握第一手情报,为接下来的路做打算。   因着所有人都是抱着一样的想法。这马车也就没有了来时的那般守规矩,一涌而出之下自然的就堵塞道路。这堵塞之中自然也就有人为了赶路而另辟蹊径。   这自也给苏子衿和君故沉的马车往那最隐秘的小路去的完美借口,也因着他们一开始就落在后面。更是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往那一边去的,毕竟如今他们已经显得无关要紧了。   一路行驶了大于一刻左右的时间。确定四周没人,后面也没有马车跟来,君故沉才松开了环抱着苏子衿的手,看着她紧蹙着眉头双眸紧紧的盯着他手里的那根已经死透了虫子,轻声笑言:“看来衿儿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看着那虫子的模样苏子衿能不知道吗,莫说她前世在南疆就见过这个东西,就是前世没见过。今生也是见过从萧裕景身体里出来的那些个虫子的,即使是猜也能猜得出来,这是蛊虫。   只是这蛊虫在体内的时间应该不久。还未完全发育起来。论说起来这不过就是在体内产出的幼虫,而成虫不知道是什么样儿。也不知道这蛊虫到底是什么作用。   不过如今苏子衿关心不了那么多,她目前关心的只有一个点,那就是……“这蛊虫是谁身上的?”   “衿儿心中不是有人选了吗?难道想不到是谁吗?”君故沉眉尾一挑,颇有几分明知故问的得意。   苏子衿知晓君故沉这是故意在激她,而她也的确来气,正如他所说的,她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从见到这蛊虫起她就以及联想到了几个人。   毕竟君故沉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看一只无关要紧的蛊虫,而蛊虫这个东西往往是用在人身上,或下毒,或控制,或其他……不论如何,都会让人显得反常。   然而今日反常,值得怀疑的人有些多,譬如萧落瑞,皇上,乔大人,岳大人,冯院正,这五个人都极有可能,可到底是从谁身上来的,苏子衿一时之间真的想不透。   而君故沉显然是知晓的,却故意这般卖着关子,明知晓她有多着急,却还这般,还隐隐的让她觉得被小看的不悦感。   “君故沉,这不是闹的时候。”若是平日里,苏子衿说不定还会沉下心来找寻蛛丝马迹自己去思考,和他斗上一斗,可如今心里那渐渐冒起来的猜测让她急于验证是与不是。   眼见着苏子衿急了,君故沉自也知晓不能再惹她了,柔下一分来,提示一句:“衿儿莫急,此事你仔细想想,我又不是宋医女那样的大夫,又不是巫蛊师,要如何才能拿到这蛊虫呢?”   这话一滑入耳内,就仿佛醍醐灌顶一样,顿时之下,苏子衿心头的迷雾就被冲下去了一片。   蛊虫这种东西,深藏在体内,若非是宋医女那样来之异世胆大的大夫,又非能熟悉控制蛊虫的巫蛊师,一般人想要从人体里取出蛊虫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等中蛊之人死去后从他的身体里翻找出来。   那么今日死的人里就只有一个人。   “萧落瑞!”苏子衿低声惊呼,眼眸惊错得止不住的闪动,随着确定之下来一些个画面也在脑海里浮现了起来,让她揭开了疑惑。   为什么萧落瑞吸入了摄魂粉却查不出来?为什么没有中毒却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好不容易说出了一个字之后便显得更加脸色难看了起来?一切的一切现在都有了一个完完全全的解释。   那就是他被人下了蛊,被人控制住了。   可是,是谁给萧落瑞下的蛊呢,在苏子衿目前知晓之中这金陵城里就只有一个人而已,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不可置信之后的苦恼以及那否定,君故沉便清楚她心中已经想到那儿去了,继续点拨道:“衿儿既然知晓是萧落瑞了,那么也该知晓这背后的人是谁了吧。”   “你已然知晓了?”苏子衿惊异的回过头,看着君故沉那明亮之中淡然如水的眼眸,当即明白了过来。“你和我想的看来是同一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而是只有她。”君故沉回答的极为坚定,看着苏子衿仍然浮着疑惑不解的眼眸不浅不淡的犹如闲话一般道:“这金陵城内,乃至整个南楚能使这般高级的蛊毒的如今只有皇后一人,能摸得准皇上的性子,能驱使得了乔大人和岳大人,能给皇上下药导致皇上吐血又能不被冯院正查出来的也只有皇后。   今日的种种,想必衿儿心头的疑惑也是在这几个问题上,难道衿儿就没有想过,萧落尘身后有人想助,没觉得今日萧落尘和苏灵珊的步步为营引皇上入瓮颇有皇后行事的风范吗?”   “我想过,只是……”   苏子衿早就想过,还不止一次的想过,在苏灵珊能摸准皇上心思的时候,在萧落尘和苏灵珊给柳长坤设下圈套的时候,在乔大人和岳大人那一下子就和盘托出的时候,她就一次又一次的猜想过萧落尘身后有人相助。   只是她实在想不到如今能有谁能够助他,在前朝早已经被分成了三派,皇后一派,柳妃一派,德妃一派,留给萧落尘的所剩无几,想要助他到这样的地步不可能,而柳妃和德妃自然是更不可能去助他。   至于皇后,苏子衿想过一瞬,但立即就否认了,她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毕竟萧落宇死了呀,虽说是柳妃下毒,萧落瑞动手,但这其中萧落尘也算得上是幕后黑手,皇后又岂会去帮着一个杀了自己孩子的仇人呢。   “衿儿你不是一直都觉得皇后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很可疑吗?一直不相信皇后真的一无所知吗?可衿儿你可有换一面想,也许皇后一早就已经知晓了,也许皇后这么久以来不作为就是放任,为的就是得到今日这样的一个结果。”   一早就知晓,放任,为了得到今日的结果。   苏子衿越想越是心惊,不等思绪跟上便惊得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皇后故意放任一切,眼睁睁的就这么看着萧落宇走上死路?” 第611章 皇后这是想要架空萧落尘!   这话一说出口,声音回荡在耳边,苏子衿更是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相信自己脱口就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来了,毕竟她心里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猜想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虽说皇后的确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是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虽说听上去的确让人难以接受。可如今所有都摆在眼前了,若不是这样的话。皇后怎么会这般帮着萧落尘出谋划策,给他营造这样一个好的局势。这远比衿儿你安排的,萧落尘安排的都好,而且会比原来衿儿计划的快很多,这一点,除开皇后无人能办得到,无可否认。”   是,正如君故沉说的。无可否认。   结合所有回想刚刚在营地里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如果和皇后挂上关系的话苏子衿心里原本的疑问全部都能解释得通,而且君故沉手里的那蛊虫就是最大的铁证。不可辩解。   而今日萧落尘所走的每一步。不,应该说是在阻止苏灵珊杀死萧落瑞之后按着皇后所安排的走的每一步都是极为好的。   正如皇后的行事方式一样。从一个点根本看不出来,甚至看上去相似一个错漏百出的计划,可一旦链接起来,就是一张滔天的大网,只不过这一次苏子衿他们在网外面,而皇上在网里面。   所以,一切可以说已经是事实的事实摆在了眼前,苏子衿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点可以去否认,可是她始终无法相信皇后真能这般绝情寡义?   那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就真能那般明知道一切,明知道可以救自己的儿子还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而且萧落宇死了,皇后就等于没有了争权的权利,帮着萧落尘又能得到什么呢?帮着自己的儿子不比帮着萧落尘好吗?   这显然太过矛盾了,就算抛弃的亲情皇后也不会舍大保小呀。   苏子衿愁思之下抬起眼来想要问君故沉,毕竟这种事一丝都马虎不得,皇后已经涉及在这次的事里了,目前而言是已经站在萧落尘这一边了,在到金陵之前她必须要弄清楚所有,否则就被动了,更何况对手是皇后。   可还不等她张开嘴就见君故沉将窗帘撩起,一只灰白相间头顶有一撮紫毛的信鸽飞了进来,落在他的手上,啄食着他不知道何时放在手心里的饲料。   鸽子的腿上帮着一支小竹筒,君故沉轻车熟路的将里面的字条抽出,将鸽子放飞后才将那纸条展开。   上面的字似是一个个图腾一般,苏子衿知晓这是一种密语,避免情报被人截取之后发现内容,基本上各大家族或者江湖大势力都会有各自的密语,天知阁这样的组织就更是需要了,甚至每个阶级的不同密语也不同。   看不懂的她自只能等待君故沉看完告诉她,而君故沉自不会让她久等,扫了一眼便抬起头来,看着她嘴角露出一丝有些无奈的笑来:“看来咱们要有些麻烦了,皇后的速度远比咱们想象的快得多。”   听到这话,苏子衿便依稀能猜出几分来了,心底一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问:“皇上驾崩了?”   “皇上若是这般容易驾崩又怎么会活到现在,皇上身边的人自也不是好对付的,岂会这么容易让皇后得手。”眼见着苏子衿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君故沉虽说不忍但还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皇上依旧昏迷不醒,皇后和那些个她早已经安排好的人一言堂之下就让萧落尘这唯一剩下的成年皇子顺理成章的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成了监国皇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   君故沉的这一句话回荡在苏子衿的耳际,不仅仅是给她刚刚的最后一点怀疑落下了实锤,更是让她依稀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一件小事。   前世,萧落尘登基前半年。   那时皇上的身体每况每下,皇权之争也就越发的激烈起来,虽说当时的萧落尘有安国侯府和苏子衿为她拉拢的人,以及由苏灵珊暗地里搭桥的苏家帮忙,远比现在是要好得多,但和当时的柳妃和皇后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一如今日她让萧落净所做的,同样当年她也让萧落尘坐山观虎斗,等柳妃和皇后斗得两败俱伤之后渔翁得利,而事实上也的确如她所愿了,那一次皇后和柳妃之间的确的斗得天昏地暗,次次交锋都让人胆战心惊,而最后到底还是柳妃败了。   柳妃被赐死宫中,萧落瑞被流放途中就死了,不过皇后倒也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因为一如这一世一般,萧落宇也死了,就是萧落宇的死让柳妃和萧落瑞彻底倒下的。   那时候皇后伤心欲绝,萧落净也是趁着这时候逃出这漩涡的,萧落尘自是迎风而上了,没有了其他皇子的阻挠,加上苏子衿讨得太后欢心,萧落尘登基为帝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皇上一直死咬着不放,后是身子越来越差,皇后说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后,皇上才最终在百官的压迫下不得已才只得退位让贤。   前世因着和皇后交锋不多,对于皇后的了解也不多,加上这件事里皇后在萧落宇死后就深居简出苏子衿自也就不记得那么多了,可如今回想起来不是和如今惊人的相似吗?   一样是柳妃和萧落瑞出手毒杀萧落宇,因此被拉下马,皇上也是在那之后身子越来越差,最后同样是皇后出手推了萧落尘一把,也就是说前世皇后和这一世的选择是一样的,就是选择萧落尘。   那么,接下来皇后要做的事和前世想来也没有什么分别。   仔细想想,萧落尘登基的那半年,皇后虽说依旧深居简出,可是如今一些细节跃入了苏子衿的脑海里,让她记起来,前世孟先生的离去好像是因为皇后,而苏灵珊嫁入和皇后也有几分关系,安国侯府死的那场战役也是皇后建议让许荣许武领兵去的。   而且她记得,萧落尘和苏灵珊对她动手的前一个月皇后曾经召萧落尘去过慈宁宫,谈了许久,自那之后萧落尘就经常来她宫中,她原以为是皇后让他多来她这里走动,如今想来萧落尘对她下毒手里面是不是有皇后一分功劳呢?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皇后这是想要架空萧落尘! 第612章 因为她想要做女皇   前世算起来,虽说萧落尘是荣登大鼎了,可短短半年的时间到底还是根基不稳的。自己的势力也算不得多,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着安国侯府和苏家安置住文武两方群臣。   而初登基安国侯府就被萧落尘设计全数战死沙场,武将这一方萧落尘的人只有柳长坤,然而柳妃死于皇后之手。柳长坤屈居萧落尘之下又岂会真心,然而那段时间朝堂之上却也是风平浪静。苏子衿当时没有细想,可现在想起来真真是细思极恐。   因为当时因为柳妃的事柳妃一党差不多都被拔出了大半。留下来的柳长坤和柳石也被打压,在朝堂之上占据最多的是王家人。另一部分这一世苏子衿也发现大部分都是皇后的人。   也就是说当初是皇后稳固了局势,故意演出一番风平浪静的假象来,让萧落尘觉得就算没有了安国侯府他也能够镇得住群臣,而安国侯府倒下之后,作为最初为萧落尘笼络群臣,和群臣之间又有一定联系的苏子衿就成了第二个需要除掉的人,她一死。萧落尘身后这边的势力也会败落不少。   如果按着这样下去,下一步就应该是苏府,也有可能苏灵珊和苏府前一世就是皇后的人。   不管是不是。她死了之后。萧落尘就可以说是一个真正的被架空了的皇帝,想要他落地不过是皇后翻手之间的事。   只是皇后用尽心机牺牲了萧落瑞。除掉了柳妃,谋害了皇上,给萧落尘让出皇位之后又架空他为的是什么?算起来那时候除开萧落尘最大的皇子也不过十二,而且和皇后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联系,甚至在萧落尘登基之前就被送去了岭南为王了。   那么一旦萧落尘落下来,这皇位就空悬了,没有任何皇子或者王爷可以继位,而满朝文武也几乎都是王家和皇后的人,在这样一个情况下唯一能上位并且能镇压一切的就只有……   “皇后此番来势汹汹,只怕皇上坚持不了太久,这逼宫想来也会比衿儿想的早许多,再加上有皇后的势力在,护国公府加上薛家和太子这些日子累计下来的势力未必能够抗衡,这场仗实在有些硬。”   看着这信上后面那一段没说给苏子衿听的话,君故沉都不免有些觉得这件事难办了,皇后的势力,王家的势力,实在有些大,就算萧落净把所有人都能拉拢到手来,和皇后硬拼也是够呛,原本是必赢的事,如今可就不好说了。   轻叹一口气,见苏子衿半天未说一句话,君故沉抬起眼来。   只见她双眸神色凝聚却不看眼前的东西,秀眉紧蹙,双手紧握衣角,都皱成一团了也浑然不知,不免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这件事说得太过直接了,让她一时之下过于急愁了。   连忙扫去脸色的深沉的神色,音色明亮几分,如闲聊一般转过话题道:“不过皇后如此急于为萧落尘铺路到底为了什么?以皇后今日这般手段完全可以把萧落尘换成萧落宇,局势会比如今更好,何必这般退而求其次呢?”   “因为她想要做女皇。”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眼眸之中皆是看透了所有的明了之色。   “什么?”君故沉顿时楞了一下,惊异之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话,可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笃定神色能确定他并没有听错,但还是不确定的问:“你是说,皇后之所以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女皇?”   “是,亦如前世一样,一模一样!”苏子衿无比的肯定,这一世皇后和上一世做得是一样的决定。“前世和今日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萧落宇同样死于柳妃和萧落瑞之手,而皇后也该是知情的,她这般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萧落宇挡了她的路。   相比起她一介女流,王家自是要捧萧落宇坐上皇位的,她坐得再高也只是皇太后,所以她借柳妃的手杀了萧落宇,这般王家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她。   可皇后登基这是谁也接受不了的,所以她需要萧落尘作为垫脚石,助他登基,先稳住局势,然后渐渐让萧落尘显得无能,让王家和众臣觉得不满,再一步一步的把萧落尘架空。   然后展现出她的治国之才,等到时机一到,她就可以借着萧落尘这块垫脚石在众臣的拥戴下登上皇位。   这一世,她必然也是这般打算的,否则她不会这般心急。”   “前世皇后也是如此做,也就是说,前世护国公府的覆灭,你的被害,都是皇后为了架空萧落尘而从中作梗?”结合起苏子衿同他说起的前世的事,君故沉依稀能够推测出来,在苏子衿被害之后估摸着没过多久这萧落尘只怕也就从皇位上被赶下来了。   “应该就是如此,孟先生同萧落尘说了宝藏的事就走了,而那几个月里萧落尘对我什么都没有做,直到动手前一个月去见了皇后,他好像就很注意我的肚子了,而且一直等到孩子足月了他和苏灵珊才动手。   现在想来应该是皇后告诉他足月的孩子是开启宝藏的钥匙,不然孟先生说了之后他若知道孩子是钥匙肯定早就动手了何必等这么久,皇后这样做有可能是希望用我的死把萧落尘彻底弄臭。   毒杀皇后,剖腹取子,亲子绞为碎肉,不论是哪一条露了出去萧落尘这刚刚登基的新帝都会名声扫地,若是全部被抖露了出去,这个皇位又如何做得下去呢?   也许前一世我就是拉萧落尘下马的最后一颗棋子,不过这一世就不会是我了,也不会是其他人,因为萧落尘根本就坐不上那皇位,皇后自也更不可能了。”   说话间,苏子衿的眼眸之中渐渐淬出自信与果断来,如今她算是真正找到了将她置于死地的人,萧落尘,苏灵珊,皇后,前世三人一窝,这一世也就一道吧,反正不管是哪一世的仇都已经足够滔天了。   看着苏子衿这般神色,君故沉就知晓他刚刚的担心是多余的了,眼底的担忧也散开了去,露出平日里那似笑非笑的邪痞样儿来,明知故问道:“如此说来这皇后的野心真可谓是前无古人了,不过,衿儿看来是已经有应对之法了。”   “不是我有应对之法了,是这一直都有,只是你一叶障目忘了这金陵城内手握十万兵权又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萧王了。”苏子衿秀眉一挑,笑得得意,可算揪到他失算的时候了,这么久以来总算是赢了一次。   这一说君故沉才想起来萧裕景,真真是想漏了他了,对皇上死忠的他又岂会容得皇后和萧落尘逼宫呢,到时候手握十万兵权的萧王,可号令一方军将的护国公府,一万御林军,皇后势力再大也翻不过去了。   而看着苏子衿那笑颜如花的得意模样,君故沉自也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这是在给萧裕景机会,也是在给他机会,最后的机会。   让萧裕景看看皇上的执念,也看看他的忠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如果这般他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么接下来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   该杀,则杀。   苏子衿这般做,他很清楚,都是为了他,她看出了他心里的放不下,但却不说,只是默默的以一个无法反驳的借口给了他最好的东西,他知晓若是说出来她必然会说只是为了自己,所以他便也不说,只是将她搂紧了一分。   感受着他将头枕着自己的肩头,苏子衿也将头偏过去了一分,彼此依偎着,嘴角都挂着一丝浅笑。   该说的话,彼此都心知肚明,该做的事之间也是都明了。   接下来,只要夫妻二人携手共进,前路皆是一片光明。 第613章 打压   金陵的情况一如君故沉收到的密信里说的那般,皇后早已经安排了人事先就回了宫,在皇上回宫后确定昏迷之下当即就召集这些个人所谓的朝中众臣前来会议。   在干清宫开了个一言堂。短短一刻不到就定下了萧落尘为监国皇子,在皇上不能临朝期间代替皇上上朝,处理朝中事务。   虽说如今只剩下萧落尘这么一个成年皇子,为皇上监国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总归是有人不愿的,特别是皇上这一派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活怕换了君主,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一旦换了,那么他们也留不下来。   但如今皇宫整个都由皇后把持了。就是别的臣子想要进宫去看望皇上都被皇后以需要绝对静养给打了回来,更别说这些个想要反对的人,就是上折子都上不上去。   私底下还被皇后的人打压,才两天不到,就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的。   再加上皇上昏迷的三日里萧落尘处理朝政的能力倒也是不错,特别是在对柳家一门的处理上,柳妃是一回宫就已经发现自己吊死在房梁上了。柳家二房自是被抄了个底朝天,直系九族全数被杀。   而柳家大房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和柳家二房因为一些个事大吵之后断绝了关系,萧落尘为了恩威并施自不会去追究。再加上柳石到底是左丞相。   虽说做戏的成分严重。可在柳家大房的感激下和皇后安排的人吹捧下,这萧落尘的位置倒是得了些许人心。也让不少人起了换新皇的念头。   只可惜,这皇上也不是吃素的,身边的人也不无能,在冯院正的施针治疗之下,第三日皇上就醒了过来,面对这物是人非皇上自也不会坐视不理,当即就把那些个要求立萧落尘为太子折子全数退了回去,还将那些个官员以萧落净还没死为由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可谁不知道,皇上这话起其实是在说自己还没死呢,这皇位绝不会让出去。   不过皇上现如今这般做到底不如以往那么有威慑力了,虽说醒是醒了,但身体亏空的严重,根本就没有办法临朝,所以即使是明面上能压制住萧落尘几分,可暗地里在皇后的操作之下萧落尘的声势是越来越大。   这声势越大,越是得群臣拥护,这权利自然也就越大了起来,自也就不用像前些日子一样装模作样了,打压也就随之而来。   当头的被打压的自然就是以护国公府和薛家为首的太子一党,明面上是捧着的,可暗地里护国公府的势力军权被削减了不少,薛家在朝各个部门的官员也被各自七七八八的理由锐减了一小半。   对面这样的打压,谁也不敢抱怨,知情的人自是为了大局,不知晓的自也明白此时萧落净昏迷在床,东宫已经岌岌可危了,谁又敢和风头正劲的萧落尘对着干呢。   这打压的成功让萧落尘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利的魅力。   权利这个东西最是能让人迷失心智的,特别是对于萧落尘这般本就一直向往强权的,一旦接触到几乎就会更加的变本加厉。   再加上有皇后保驾护航,他的暴戾也会让他觉得没有什么大碍。   殊不知这是皇后走下的第一步棋,一步彻底奠定他是个暴君的棋,一旦这个形象根深蒂固了就改不了了,或许这就是前世皇后为什么要攒动萧落尘那样谋害她的原因。   不过这一世对于苏子衿来说,倒是一个好事,到时候讨伐一个暴戾成性,贪念皇权的逼宫篡位者可比讨伐一个贤德兼备的谋权者来的理直气壮,名正言顺的多呢。   苏子衿巴不得萧落尘再顺着皇后铺就的路走下去,越暴戾越好。   不过总有人不这么想。   这早朝才刚刚散没多久,夏荷就气呼呼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撅着一张嘴都能挂上一个油壶了,一进门也不说话,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自己个生气。   看着她这模样,苏子衿倒是好奇起来,放下手里打到一半的珞子抬起头来,正好冬梅哭笑不得的跟了进来,瞧着这般她就知晓是何事了,笑问一句:“今日又是出了什么气人的事了,把夏荷气成这样了?”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气人的事…”   “这还不算气人的事?冬梅姐,你的心可真大,那什么才算是气人,打上门来,破口大骂才算是气人吗?”不等冬梅的话说完,夏荷就怒汹汹的质问起来。   见夏荷这么生气,苏子衿都吓了一跳。   这些日子来夏荷经常因为护国公府受到打压的事情生气,可今日火气是近日来最大的。   “本就算不得嘛,说到底是你自己心疼御风。”冬梅瞧着夏荷这都要气得吃人的模样,忍不得要说上她一句。   “因为御风?”苏子衿这边倒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了,这萧落尘打压也打压不到御风的头上去呀,除非是……“是故沉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小姐您莫急,姑爷没出什么事,就是今个姑爷不是要出城去吗,那守门的将领非说姑爷车里藏了要抓捕的要犯,要搜车,御风不让,就和那将领吵起来了,动手之下打伤了那将领,那将领就要拉他去见官。   这官官相护,加上近日监国皇子不是针对咱们吗,上来不由分说就打了御风十板子,虽说姑爷随后将那官说得哑口无言,也教训了那将领,可御风到底挨了板子。   御风自己都说没事,转身就跟着姑爷出城去了,可夏荷您看着模样也该知晓了,气得不轻呢,要不是奴婢拦着,刚刚都要冲进那衙门里面去了。”   “冬梅姐胡说,我气的不是御风被打,我气的是那些人太欺负人了,这段时间一直打压护国公府也就算了,现在都欺负到姑爷头上了,改明不是要欺负到小姐头上来了。”   “不用改明,今天恐怕就要来了。”   苏子衿手指轻摩着手里的络子,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心中不禁冷然,这事比她想象的进展得快得多。 第614章 探探虚实   苏子衿的话音才刚刚落下,还不等夏荷和冬梅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个意思外面的脚步声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循声转头看去,只见流珠快步从院门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双手扶住门槛,急急的喘了几口气,便慌张道:“小…小姐…不好了,宫…宫里…来人了。带着马车来,说…说是皇后娘娘请小姐入宫一叙。”   听到这话。夏荷和冬梅是惊得脸色一僵,担心的看向苏子衿。   而苏子衿面色没有半分变化。这已然是她预料之中的了,流珠的话只是给她的预料打上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听到冬梅说君故沉的马车在出城门的时候被一个将领拦住的时候她就已经隐隐猜到了。毕竟怎么说君故沉也是皇上亲封的客卿,虽说官职不高,可风头却是不小的,何况一个小小的城门将领根本就没有权利可以搜他的车。   而送御风去的那官府的县令轮算起来都还比君故沉低那么一品,又怎么敢一句话不问上来就把御风打一顿呢。   只能说,这打压已经传达到各个小官员耳里了,凡是太子一党的人都要找麻烦。因为背后有人撑着腰,所以才能这般不怕事的有恃无恐。   这撑腰的人自然就是萧落尘,而萧落尘身后的皇后必然也是默肯了的。否则这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皇后之所以会默肯想来就是做戏给她看。大到朝堂之上,小到城门守卫都能打压他们。在如今的金陵城里他们已然没有立足之地,想要活下去,想要不被打压,就只有归顺一条路可以走。   前世皇后用她的死来拉萧落尘落下皇位,这一世想来也是要用她来拉萧落尘下来,不过这一次应该是活着为她所用,毕竟皇后比萧落尘精明得不是一星半点,自然明白护国公府和她的用处,不论是对付萧落尘还是日后她登基。   所以,前脚才打压了一番君故沉,等他一出了城后脚就派马车来接她了,为的应该就是想要单独和她谈,试探她的态度。   既然皇后盛情邀请,她又怎么会拒绝这难得的入宫机会呢。   “夏荷,去取朝服来。”苏子衿站起身,张开双手。   “小姐,这皇后这个时候来请您入宫肯定居心叵测,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啊。”夏荷虽然不懂太多,可也清楚如今的形势之下皇后绝不是善茬。   “傻丫头,皇后自然是居心叵测,可人家是皇后,如今我若是不去,落下来会是个什么罪名,你可知晓?”苏子衿笑问一句,见夏荷低下脑袋去,摇了摇头轻柔道:“好了,放心,皇后可舍不得杀我,且速去取朝服来,莫让宫里的人久等了。”   夏荷虽说还是听不懂苏子衿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既然说皇后舍不得杀她了夏荷自也就不会再多问,转身就从柜子里取出朝服来,和流珠一道快速将朝服给苏子衿穿上,就着发髻将头面带上,最后将两串朝珠挂好。   对着铜镜稍稍整理了一下,苏子衿便快步往府门外走。   走过影壁远远的就能看到那站在马车旁的路月,可见皇后是不给她带丫鬟的机会了,一边往外走一边轻声对冬梅交代道:“虽说今日当该不会有事,但若是我酉时还未归来的话你知晓该如何做。”   “小姐放心,奴婢知晓。”   苏子衿对于冬梅的沉稳倒是放心的,点了点头,走出门便当即脸上浮起和煦的笑意来同路月打招呼道:“皇后娘娘真是抬举我了,竟让路月姑姑来接我,真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郡主这话真是言重了,奴婢不过就是个宫女,和其他宫女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娘娘说奴婢和郡主见过几面,相比起他人来说郡主可能会感觉自在些。”   路月不愧是跟了皇后多年的宫女,说话是滴水不漏,不卑不亢,既用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宫女回应皇后并没有捧她的意思,一面又恰到好处的说出皇后为她的考虑。   真如同她主子一样,恩威并施,让人记住谁才是位高者。   只可惜,她不是她主子。   苏子衿淡淡的点点头,似听不懂一般道:“那皇后娘娘真是费心了,既然如此那便就别耽误了,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说完,不给路月回话的机会,苏子衿踩着那早已经备好的木楼梯三步就上了马车,落下那轻纱帷幔端坐在其中,等着马车行驶。   她这直接略过路月一句话就上了马车指挥驾车不免有几分主子的架势,在这门内站着一众丫鬟仆人,门外站着不少围观的百姓的情况下,路月的面子算是被落下来,可奈何刚刚她也说了她不过是宫里的普通宫女,论说起来苏子衿自是能命令她。   本是想要帮着皇后落一个下马威,可如今却反被人落了一个,偏偏还是哑巴吃黄连,只能讲这口气咽下,依着苏子衿的吩咐钻进马车内,对驾马的太监吩咐一声,驾着那两匹马往宫中去。   ……   皇后今日看来到底是有些许着急,给苏子衿拉马车是两匹龙子驹,跑起来的速度自也是极快,不到两刻的时间就入了宫。   一路乘坐软轿,看着行走的路线苏子衿便就知晓有是去那梅林。   走入园中,梅花早已经凋零得一朵不剩了,只留下一园子光秃秃的枝丫,但那中间的琉璃花房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千娇百媚,皇后也一如当初第一次召她入宫来一样,穿着春日里的淡紫色蜀绣合欢花襦裙,挂着鹅黄色的披帛,梳着随意的堕马髻,插着几只淡雅的发簪,看上去就好似寻常富贵人家那与世无争的夫人一般。   可这表面看上去与世无争的皮囊之下却是比得过任何人的野心和狠毒,前世回忆起来的种种和今生对皇后所做的事的所见所闻,让苏子衿现在看着她就好像是看着一条剧毒无比的蛇。   然而蛇再毒,她今日也得深入蛇穴,探探虚实。 第615章 直接想要收拢她   “皇后娘娘,荷悦郡主到了。”   随着路月的禀告声响起,正微弯着腰仔细给金盏菊修剪枝丫的皇后缓缓直起身来。看着苏子衿站在门前,放下手里的修枝剪,和煦亲近道:“你来了。”   皇后这无比亲善的笑容和这仿若极为亲近的语气让苏子衿背脊一凉,似被毒蛇的信子舔了一下似得。打从心里的寒。   虽说这皇后向来对人都是一副慈善得和蔼可亲的模样,可是自从及笄那日苏子衿彻底当众拒绝了她之后。两个人就已经是仇敌了,即使表面上做功夫皇后对她眼里也总是含着一丝冷然。天婚之后就更是了,如今突然如此变化。如何不让人心头发寒。   不过既然苏子衿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也早已经有了和皇后博弈一番的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莲步轻移走入那花房之中,停在皇后三尺前,礼仪做足的福身一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这孩子。上次来这花房之时本宫就于你说过了,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皇后自然的伸出手扶起苏子衿。笑怨着她就像是极为疼爱小辈的长辈拿她没得办法一样。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只怕会以为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呢。   可这对于身处其中的苏子衿来说却是让她心底一咯噔,对于皇后的这过分的自然亲近是心底发毛。刚刚的笑意就已经不同寻常了,这时候这般话实在让人隐隐害怕,不知道她这般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眼角的余光看着皇后那神色不变的亲和笑容,苏子衿实在是看不透她,从上一世到现在,即使知晓了上一世一切都有她的参与,也知道她现如今所做的事,可她觉得这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皇后依旧是一个谜团。   不过虽说看不透皇后,但苏子衿却看得透形势,自也知晓自己今日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又岂会跟着皇后走,不论她对她这样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对于她不管是演戏还是真实都只能是敌人。   所以,依着皇后的搀扶起身来后苏子衿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皇后的手里移了出来,恭敬且疏远道:“臣女不敢,君臣到底是君臣,娘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臣女只是七品郡主,万不敢失礼。”   皇后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之中,听着苏子衿这话眸色阴沉了一丝。   苏子衿这是摆明了拒绝她的识好,她初次来这花房的时候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还会说依着她,如今却是搬出了君臣来,若是她再这般倒是显得她不顾君臣之礼了。   不过看着苏子衿那低头顺目的恭敬模样,皇后却也不得不赞赏她这果决和机智,眼里的阴沉也随之挥散而去。   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眼眸扫过放在台子上的姹紫嫣红,似闲聊般问:“郡主可知晓本宫今日召请郡主来所为何事?”   “想来这一次应该不是为了赏花。”苏子衿巧妙的笑言一句,不正面回答皇后的询问,也不算不回答。   “自然不是了。”皇后回过头来,浅笑端方道:“本宫今日召请郡主来是想问问,郡主对于如今的事儿有什么看法?”   听到皇后这话,苏子衿脸上挂着的笑意僵了一分,看着皇后不明白她这到底是何意,虽说很清楚今日皇后召她来就是为了试探她,可会这般直接开门见山吗?   作为一个目前在众人眼中来说还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争夺权力的皇后她似乎不该如此做吧,或者说这是在套她的话?又或者难不成皇后知道了她知晓了什么不成?   “如今发生的事儿可多了,臣女不知晓娘娘说的是哪一件事。”不管皇后究竟是不是设有圈套,或者已经知道了什么,苏子衿都不能正面回答她,这个时候她要充分的扮演一个不服输的失败者才行。   “看来郡主近日来的事挺多的,那本宫直说了,对于这段时日里护国公府和君公子被打压的事,郡主如何看。”皇后直言不讳的将所有都说了出来,面色不变,仿佛这就是闲话。   可落在苏子衿耳里却好像的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她的心头一样,让她越发的摸不清楚头脑,皇后不仅仅是开门见山,还更是直言打压之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仅仅是试探她吗?目的在何?   “郡主看来很是惊讶,不敢相信本宫会说出这样的话是吗?放心这梅林安全着呢,你我之间的话是传不出去的。”皇后莞尔一笑,无比自信,看着苏子衿眼里的疑惑和惊讶又添了一句:“本宫相信,郡主也不会把本宫同你说的话说出去。”   “娘娘为何这般信任我,就这么肯定我不会说出去?”虽说苏子衿心里是摸不到底,可也不退怯,她倒要看个清楚皇后今日的目的到底在何。   这一盘棋,即使是输也要看清楚棋局才行。   面对苏子衿的略带威胁的疑问,皇后不怒反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自然,因为郡主如今和本宫的处境差不多,说出去对于郡主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对于本宫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坏处,毕竟本宫还是这南楚王朝的皇后。”   处境?还是南楚王朝的皇后?   苏子衿似有几分参透皇后的意思了,可那猜想实在有些惊人,远远超出了她所能预料的,可没有结果之前,她不敢轻易落下这个定论。   压制下心头的惊讶情绪,苏子衿顿了顿,整理好表情,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来试探性的问:“臣女不明白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怎么会和臣女的处境一样呢,您是南楚王朝的皇后娘娘,就算日后换了新帝也是太后。”   “这新帝若不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身为太后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和郡主如今又有什么区别呢。”皇后苦笑着低叹一声,抬起头来,眼眶之中隐隐泛着晶莹。   听到这话和皇后这般犹如真的一般的表演,苏子衿心中赫然,那猜测也更加落实了一分。   皇后今日来不是试探她,而是直接想要收拢她!还是以她的名义收拢她! 第616章 因为你跟我很像   一进门时皇后表现的亲近并非有何目的,而是向她识好,之后的开门见山是为了让她觉得她这是坦诚相待。没有弯弯道道的算计,这最后的同病相怜,寄人篱下,加上那眼里晶莹浮起来是水雾无疑是毫不掩饰露出她如今在这番处境之下的柔软。   若不是苏子衿知晓内情。还真会被皇后如今这毫无半点疏漏,真实得比她所看到的还要真实的谎言给欺骗了。毕竟如今皇后在外人看来不就是一个失去了孩子孤立无援的可怜皇后吗。   作为一名孤立无援,寄人篱下的皇后自然要找寻生存之道。找寻同病相怜的人来互相帮助了,那么依照这如今的情况。接下来皇后要说的就是……苏子衿了。   “郡主,你是聪慧之人,当该知晓本宫同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如今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利益之争了,宇儿离世,太子如今的情况郡主当该比本宫更加了解,冯院正都断言这辈子只怕都醒不过来了。皇上缠绵病榻,尘儿现在是毫无悬念会成为新帝的。   在他登基之前,太子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必然是要铲除的。如今的打压不过只是一个开始,郡主也该看到了。近日来的打压是越来越厉害,就连一个小官都敢压一头,为何,就是因为有尘儿的口谕落下去。   如今皇上已经是行将就木了,不出一月必然是顶不住群臣的谏言最后将这皇位交给尘儿的,到时候尘儿新帝登基,自然是要立威的,太子一党便就是最好的立威人选,虽说不会杀,可只怕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过去护国公府还是安国侯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郡主当该是知晓的,这之后恐怕会比当年更甚,护国公府用命换来的荣耀必然会落败下去,而郡主你也不容乐观。   尘儿一直窥觊与你,我想你应该知晓为什么,你的命格太好了,所以他绝不会放任你,即使你如今已经嫁给君公子了,只要他登基自有千万种办法分开你们,迎你入宫,即使君公子有一定江湖势力,可到底抵不过皇权。   郡主,你的路有多难,相比起本宫所言的,还有更多难处,你比本宫更加清楚,不是吗。”   皇后是字字真言,句句真诚,短短几句话是把苏子衿和护国公府包括君故沉的处境和日后的结果都分析的一清二楚,无疑是在告诉她,她的处境有多难。   可苏子衿听着皇后这一番话却觉得一点都不难了,反倒是豁然开朗了。   如今她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皇后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何了,原本萧落尘对于太子一党的打压苏子衿以为是一来为了立威,二来为了逼迫他们从太子身边归顺过来。   不论是哪一点都是先要从萧落尘这里过手,毕竟皇后作为幕后之人不宜这般快出手,需潜移默化才好。   现在她才清楚明白,从一开始皇后让萧落尘打压太子一党就是拿他做垫脚石。   让萧落尘打压太子一党,打压护国公府,打压君故沉,在外人看来,这一切都是萧落尘做的,和皇后根本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扯不上,那么压制苏子衿,日后会照成她以及她最在乎的人伤害的自然也是萧落尘,势必她要对付的当然也是萧落尘。   皇后是完完全全摸透了她在乎家人的心思,吃准了她必然会想要保护家人,不忍护国公府好不容易拼搏来的荣耀就这样落没,不忍和君故沉分离。   这个时候皇后这般真诚的伸出援手,告诉她了她们之间没有利益之争,只有同病相怜,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管如何自己都是在南楚王朝的皇后,就是变相的告诉她现如今只有她萧落尘不敢动,若苏子衿想要保护所有,想要安身立命就只有依附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面是对自己步步紧逼图谋不轨的萧落尘,一面是没有了皇子对自己坦诚示弱却能保住自己的皇后,任由谁都会选择后者吧。   皇后这一盘局中局真是布置得巧夺天工,从设计萧落尘开始只怕就早已经将她也设计在其中了,其手段之精,心计之深让苏子衿不得不感叹,自己和皇后的差距大的不是一星半点,难怪前世输的那般惨。   这一世,若非机缘巧合知晓了皇后的计划,今日在困局之下只怕就会选择皇后,走上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的路了。   不过如今她还是要扮演不知晓,将脸上的惊讶之色渐渐收拢来,眼眸之中似想要掩藏却掩藏不住的露出无奈和担忧以及那一些思虑来,沉默了大约半响之后才似想更近一步的问:“皇后娘娘说这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子衿的演技骗过了皇后,在皇后看来苏子衿刚刚的一番就是在思考她的话,盘算利弊,如今问出这话来就代表她已经有所心动了,想要她一句准话。   既然皇后今日都已经将话说道这里份上了,又岂会吝啬这一句话呢,自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本宫是在告诉郡主,本宫想要在这宫中有一席之地,安身立命,郡主想要保护自己以及家人,那么你我之间何不摒弃过去的恩怨各取所需呢,与你而言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皇后的话说得极为中肯,相比起那些天花乱坠的好话,这样中肯的话往往更加能够撼动人心,也更加会让人觉得诚意十足,在说服他人这件事上,皇后真真的厉害。   “娘娘的话当真是让人无法反驳。”苏子衿不得不认同皇后的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哪哪都挑不出错儿来,唯独一点她好奇。“但敢问一句,娘娘为什么要选中我?除开我,德妃娘娘,薛家也可以成为帮助娘娘的人选不是吗?”   其实苏子衿一直有这样一个疑问,虽说皇后比起萧落尘来更加了解她和护国公府对她有大作用,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也不是一定非要留下,为什么皇后却要布下这么大一个局里拉拢她,还是以这种商谈的方式。   “因为你跟我很像。”皇后眼眸如镜倒影出苏子衿的样貌来,干净纯粹,没有刚刚的那些个神色掩盖,极为的真实。 第617章 本宫等得起她   看着皇后眼眸之中的自己和那无比干净的神色,不知为何,没有根据的苏子衿确相信了皇后说话的。这一句,她甚至思考都没思考一下就觉得皇后的这一句话是真的。   只是她却不认同。   “像?我与娘娘?哪里像?”   “哪儿都像,像极了本宫年轻的时候,也像极了现在的本宫。你我是同一种人,这便是本宫为什么非要选你的原因。”皇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这样的话就好像早已经说了上千遍一样,顺口就出。   “娘娘真真的抬举臣女了。臣女可是一星半点都不觉得臣女与娘娘像。”说到心计,谋划。聪慧,苏子衿不得不真心佩服皇后,可她可不想和她相似,即使她再怎么歹毒也做不到皇后这般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更做不出为了皇位弑杀亲子的行为,与她相似。苏子衿只会觉得无比的恶心。   然而听到苏子衿这直言拒绝的话皇后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只是略有些无奈的浅笑一声道:“有些东西郡主不知晓,看不到。自然就觉得不像。不过此事也不过是本宫所想而已,郡主无需和本宫一样。你只需知晓,如今的本宫对你没有一丝坏心思。”   听到这话苏子衿心中忍不住冷哼一声。   对她没有一丝坏心思,这话皇后说得倒是顺口。   “是,臣女也看得出来,如今娘娘对臣女没有坏心思,但若是臣女拒绝了娘娘投过来的橄榄枝呢,娘娘是否会起坏心思呢?”苏子衿浅笑柔然,睁着无比清澈的眼眸,好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好奇一问。   “不会。”皇后似慈爱的长辈,和煦笑着摇了摇头。   “那既然如此,有娘娘这一句话臣女就放心了,臣女的夫君想来快要回府了,臣女当该回府去准备了,便就不在宫中久留叨扰娘娘了,想西先行一步,不知可否?”苏子衿屈膝一副礼,无比的恭敬。   皇后笑容一僵,没想到苏子衿后面会接这样一句话,这分明是不给她一丝一毫阻拦的机会,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只能点了点头,放她走。   “本宫倒是忘了郡主与君公子还是新婚燕尔,如今时辰的确不早了,且回去吧。”   得了皇后的话,苏子衿是半分客套话都不再说一句,往下再福了一礼后就转身走出了花房,没有丝毫的犹豫。   看着苏子衿的身影一直走出梅林,坐上软轿往宫道去了,一直站在门外的路月才回身入花房内来,立在继续修剪枝丫的皇后身侧不满道:“娘娘,这荷悦郡主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娘娘三番四次礼待她,她倒好次次拒绝,以往就算了,如今还这般拎不清。”   “她若是今日立马就应了本宫,本宫才真的觉得她拎不清呢。”皇后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掉一支多余的细枝,直起身来打量这盆修剪好了的金盏花,满意的扬起一丝嘴角。   这苏子衿于她而言就像这一盆金盏花,颜色明艳,枝叶繁茂,根茎扎实,一旦扎根了就难以撼动,即使是风吹雨打想要她挪地都不是易事,所以皇后今日也没想过她会应下来,以她的性子,今日能心动一分已经实属不易了。   “可是娘娘,她这次拒绝了您,下次也还是会拒绝您的,这荷悦郡主虽说的确聪慧,可若是不为娘娘您所用的话终究是个祸害,还不如一早除掉,反倒心安。”不知道为何路月刚刚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心头隐隐不安,说不出是什么,就是觉得不能留下她。   “下次拒绝了还有再下次,再下次拒绝了还有更下次,时间还多,本宫等得起她,再则说了,如今的情况下也容不得她多考虑,萧落尘那边,你可把消息放出去了?”皇后一边询问着,一边走向早已经备好的水盆边洗手。   路月快步上前,将盆架子上的帕子取下,双手捧着递给皇后道:“放出去了,郡主一进梅林就让人去传话了,想必如今监国皇子已经在去拦截的路上了。”   “他也快十日没见过这苏子衿了,如今这个情况下刚刚好能推波助澜一下。”皇后看着被自己搅得波澜四起的水,眸色更深了一分,漆黑如墨之下像一个看不到底的深渊。   “不过娘娘,奴婢有些担心,今日娘娘您同郡主说的这些个话,一会儿见到了监国皇子郡主会不会说出来?”   “不会。”皇后极为肯定的回答,接过路月手中的帕子,擦拭着手胜券在握道:“莫说她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就算会也无妨,萧落尘自也不是蠢的,对于本宫心里怎么都有几分警觉,苏子衿说出这话来也没什么用,就算让他多警惕本宫一分又有何用,他如今离不得本宫,他自己心里也知晓。”   “娘娘说得极是,监国皇子多亏了娘娘才能监国,若是没了娘娘,他这个位子根本就坐不了,又岂敢忤逆娘娘您呢。”   “他只怕心里是想忤逆的,只是他如今还没有那本事而已,等他登基了必然会想着过河拆桥,到时候就正好给本宫机会。”皇后每一步都已经落好了棋,纵使萧落尘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她的局去。   “监国皇子注定是娘娘的垫脚石,不过娘娘让他能坐个半年一年的皇上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路月顺着皇后的话附和着说着,但说到萧落尘就忽然想起了事儿来,连忙道:“对了,娘娘,还有一事奴婢差点就给忘了,刚刚接到消息,苏夫人听说今日的事,又见那君故沉出了城,郡主才刚刚入宫就带着人冲进了那君府,娘娘,此事要不要管?”   “苏灵珊?”皇后正带着护甲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嘴角卷起了一丝嗤笑来。“她也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见空子就钻,真当她现在是个人物了,且由着她去吧,让苏子衿看清楚现如今的形势和日后的处境,也让这苏灵珊碰碰钉子,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省得日后还需要本宫来麻烦。”   “是,奴婢知晓该如何做了。” 第618章 臣女乃是有夫之妇   坐再软轿内,随着软轿的微微上下颠簸,苏子衿的心也是久久无法平复。   刚刚她那般强硬的抽身之法显然有些冲动。皇后已经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她的拒绝都已经算是踩了皇后的脸面了,还这般的不给一丝机会逼迫着皇后放她离去,若是皇后下了狠心。或觉得她太过不识抬举,在如今这皇后一手掌控的皇宫内。要她无声无息的死易如反掌。   可是当时的情况之下若是她不抽身的话接下来皇后只会更加的步步逼近,越是往后她越是不好演。很容易就被逼到一个要么暴露,要么就应下皇后的两难境地。   不过皇后的放任倒是让苏子衿更加清楚了几分。皇后对她的看重远比她想象的更多,或许正如她所说的,她觉得她和她相似,所以她更愿意留她这个和她所谓的同样的人在身边,也乐意等她些许日子。   这与她来说倒是好事,只是不免有些疑惑,皇后真就这么放心自信。即使在如今她看来她的处境的确不好,可也并非非要顺从。   “监国皇子殿下。”正当苏子衿心中怀疑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太监宫女们行礼的声音,她的软轿也随即落下来。   而听着那众人呼唤的名字。就知晓是萧落尘来了。   在这个时候。他出现在这里,苏子衿顿时想明白了。为什么皇后就这般爽快的放她走,那般的放心自信,因为这里早早的就有萧落尘等着她了。   不用多想,苏子衿就知晓这是皇后的手笔。   她入宫是皇后召请的,若是皇后没有封锁消息的话早在她入宫的时候只怕萧落尘就已经找上门来了,或者在她出梅林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在外等着了,何至于这都快走到一半多了才杀出来,算算时间,应该是她一进梅林皇后就把消息漏出去的。   如此说来,一开始皇后就是算准她必然不会顺从她,所以安排了萧落尘来让她见识见识如今已经手握权势的监国皇子,也让她看清楚如今的形势容不得她多想多考虑,除开顺从皇后这条路,她无路可走。   啧啧,皇后的棋局一如既往的精密呢,一丝一毫的错漏都不放过。   “免礼,都暂且下去吧,本殿同荷悦郡主说几句话。”萧落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相比起以往威严了许多,倒有了前世坐在皇位之上的几分味道了。   这权利要改变一个人真是快。   面对如今掌控整个朝堂的监国皇子,这些个太监宫女哪一个敢违背呢,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和苏子衿说就纷纷四散而去。   听着那些个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根本都听不到了,外面却没有催促之声反倒是让苏子衿明白今日是怎么都比避不过去了,无奈的撇了撇嘴,撩开轿钻出软轿来福身行礼道:“六殿下金安。”   “郡主无需多礼。”萧落尘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伸出手就要去扶苏子衿。   眼见着他靠近过来,手眼见着就要触碰到自己的时候,苏子衿巧妙的一转身,避开了他的手,直起身来,垂眸道:“谢殿下。”   此时萧落尘的手恰恰只接触到苏子衿的广袖角,看上去也算是亲手扶她起来了,她这一声谢也是算应了他的恩,他自不能再以这个纠缠下去,只能悻悻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转言问:“郡主今日受母后召请入宫来,所为何事呀。”   “皇后娘娘说与臣女许久未见了,花房里的花近日来又开了极好,便就召臣女来一道赏花而已。”   苏子衿明了皇后的心思,她知晓她不会说出今日她同她说的话,否则就是自断后路,虽说她说了对于皇后来说也不会有什么,但不说会让皇后觉得她动心了,这也许皇后让萧落尘来的原因之一吧。   萧落尘微微以点点头,对于此事他本也不打算深问,毕竟他的事远比这件事重要得多,错过了今日,他最近可就没机会了,自是要抓紧。   于是当即萧落尘就转换了眼眸之中的神色,略微有些失望受伤的语气问:“你就这般不愿意抬起头来与本殿说话吗?还是说你连一眼不愿看本殿?”   听着这话,苏子衿不免觉得胃里一阵不舒服,但如今的形势之下她自不能太过,只能冷言道:“六殿下多想了,臣女不过是准守礼节,既然殿下觉得不喜,那便抬起头来就是。”   苏子衿说这抬起头来,可这一抬头,入眼的萧落尘却让她心头一震。   萧落尘如今穿着明黄色的四爪金龙圆领锦袍,黑色的领口绣着龙头纹,袖口绣着金龙腾云,袍上海浪之下是三色云条,下着一条明黄色的锦裤,脚踩金龙出海云底靴,头上戴着是中间缀南珠,两边刻双龙的紫金双龙戏珠冠。   这一身装束正是皇上平日里的装束,只是将五爪金龙变成了四爪,但一眼看上去却也没有什么区别,特别在苏子衿眼里,如今站在自己眼前的就好像完全是前世刚刚初登大鼎的萧落尘。   那时,是苏子衿觉得最为幸福的时候,将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送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他许了她皇后之位,让她从一个受人诟病丢了清白的女子成了能够与他比肩而站的一国之母。   她觉得,那时候她能与他这般一起一辈子共看着江山如画。   “子衿,你这话是何意,这般勉强,难道你于我之间就真的要这般生分不成?”看着苏子衿那晃了神的眼眸,萧落尘感觉乘胜追击,一把抓住苏子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这急切的声音,这紧抓得她有些发疼的手,顿时将苏子衿从那回忆里拉了出来,也将她前世曾经勾画出来的美梦再次破碎。   看着眼前的萧落尘,想起来的全是他的利用,算计,狠心。   恨意,更加涌上心头,也更加明白,她如今身处何处,是谁。   毫不犹豫的,如同甩开瘟疫一般狠狠的甩开萧落尘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蹙眉冷声警示:“六殿下,劳烦您自重,臣女乃是有夫之妇,与您之间本就是生分的。” 第619章 你与他根本就没法比   苏子衿这迅速的一甩手,就好像一巴掌甩在萧落尘的脸上一样,顿时火辣辣的。而她那决绝拒绝的话和眼里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感更是让萧落尘的脸色当即阴郁起来,双眸之中也动了一丝阴冷。   若是以往,萧落尘或许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尝到了权利那唯吾独尊的滋味,又岂容得苏子衿还像以前那般对他。当即就上前一步,再度抓住苏子衿的手。紧的似一把钳子,沉下声来带着不悦的威胁道:“有夫之妇?哪又如何?休夫。和离,不论是哪一样本殿都会帮你。”   瞧着萧落尘那阴冷的眸色,尖锐的似一只等不及的饿狼,苏子衿心头冷笑一丝,这萧落尘真是越来越急性了,反倒忘了如今他可还不是皇上呢。   “休夫?和离?六殿下说笑呢,臣女与夫君新婚燕尔。正是情谊浓密之时为何要休夫,为何要和离?又为何需要殿下来帮?”苏子衿冷声回答,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可萧落尘却抓得越发的紧。   她这故作不知的话无疑更将萧落尘激怒了一分。不再与她拐弯抹角,直言厉道:“子衿。本殿一直倾心与你,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着你的无理,可你莫以此为倚仗了。现如今是何情况,你当心中明了,若是本殿想的话,无需问你一句。本殿这是给你机会,你可莫太过了。”   听着萧落尘这一番话,苏子衿真是觉得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了。   他倾心与她?倾心的是她的命格,是她身后的护国公府吧。   忍着她的无理,这句话当该反过来才对吧。   “殿下,您倾心与我,这与臣女没有一分关系,臣女并不倾心与您,您呢也无需忍着臣女的无理,至于殿下您给的机会,臣女自更是无福消受,若的殿下您想那您就是做好了,臣女倒想要看看,殿下能不能不顾法规光明正大的直接抢人。”苏子衿冷哼一声,手臂一转,催动内力将萧落尘的手震开,迈步便就从他身边往前走。   被苏子衿震开的手停在空中微微发颤,萧落尘双眸之中的神色更加沉下去一分,火苗一点点燎然而起,心中那许久未曾浮起来的挫败感和自卑感再度攀爬而上,让他控制不住的转过身嘶吼着质问:“苏子衿!本殿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小小的客卿?”   苏子衿停下脚步来,缓缓的转过头,看着萧落尘那仿若一头被激怒的猛兽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决然不豫道:“不是你哪儿比不上他,而是你与他根本就没法比。”   说罢,苏子衿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转过头信步连连顺着宫道往外去。   看着苏子衿那越走越远,步伐坚定的背影,萧落尘是怒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整个占为己有,狠狠的折磨她一番,看她可还说得出刚刚的那一番话来。   可他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知晓现如今他还不能这样做。   正如苏子衿说的,他不敢光明正大的抢人,如今他的根基还未稳,可以打压他们,可以暗地里耍手段,可以旁敲侧击,可就是不能走在明面上,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急着来找苏子衿的原因。   本想着苏子衿是个聪明的,看得清楚如今的形势,该知晓要如何做,这般他便就可以顺水推舟顺道将护国公府和柱国侯府收入囊中。   可没想到事到如今她还是这般倔,甚至连一分面子都不给他,还说他和那君故沉根本无法比!   一个小小的白衣客卿如何能与他这个人中之龙相比,苏子衿真真的瞎了眼了!   你且等着,就差那么一步了,等我登上了那皇位,我定然如你所愿,倒要看看到时候折磨之下你是否还能这般嘴硬!   怒哼一声,萧落尘狠狠一甩袖,转身往旁边的宫门而进,同苏子衿向不同的方向去。   相比起萧落尘如今的怒火熊熊,坐在一处楼宇背面的人却是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嘴角勾勒起透着幸福的笑意,比起天上的太阳还来得耀眼。   特别是对站在旁边的易云轻,看着他这番模样更是觉得说不出的肉麻,摇了摇头,转眸看向苏子衿的背影嘴角却是卷起一丝道:“这荷悦郡主真真是个爱把那些个肉麻话挂在嘴边的人,活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她心中是最好的。不过她说得也对,这萧落尘如何与你比,真不知道你刚刚担心什么,杞人忧天。”   这明明是酸话,可如今落在君故沉的耳里却觉得比蜜还来得甜,嘴角的笑容也更盛了一分,等不及的站起身来,飞身便就从那楼宇上一跃而下。   看着那一句客气话都不和自己说一声就朝那宫门外飞身而去的背影,易云轻脸色不由得沉下去一分,可却也无可奈何。   现在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两人是彼此命里注定的克星,一个克一个,谁也离不得谁,虽说他如今还是不明白这情为何能这般改变一个人,但也觉得这样对于君故沉来说或许还不错,至少他现在看起来才真的像活过来了。   撇了撇嘴,易云轻也不再去计较君故沉的重色轻友了,转过身往与之相反的方向飞身离去,去办自己的事儿。   ……   顺着宫道走了约莫两刻左右的时间,苏子衿才走出了侧宫门,来时的两驱轻纱马车依旧停在原处,只是守在一旁的宫女换了人。   正当苏子衿迈步正欲往前走,却听到了车门外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循声看去,只见一袭白衣胜雪的君故沉驾着一辆普通的榆木马车从城门外行驶进来,停在侧门,翻身而下信步向她走来,不由分说的拉起她的手,吻上她的额头,温柔似水道:“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听着这温柔得让人心儿发软的话,苏子衿是又欣喜又害羞,看着那四周宫女太监和侍卫的眼神更是轻责一声:“干嘛呢,大庭广众的,羞死人了。”   “娘子说的对,那便就上了马车再亲。”说罢,不等苏子衿回话,君故沉就拉着她往马车去。 第620章 我的心里只住得下你   初春是春日里最热闹的,这过了二月二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春集市了,商户。农户,以及他国的商贩都会汇集到金陵来,在金陵的各个街道支起摊儿,做为期一月的买卖。   这商人多了。东西也就多,这自然的来逛集市的人也多。各个街道上马车牛车是川流不息,人流更是来往如洪。热闹得是人声鼎沸,自然的也能将一些个奇奇怪怪的声音给完完全全的盖下去。   可即使知晓这声音别人听不到。苏子衿却还是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闷哼的声音似一只小猫儿,水雾朦胧的眼眸迷迭之中带着丝丝生气的埋怨,但如今却唬不了人,反倒落在君故沉的眼里更加的像是诱/惑,让他更激进了几分,最终交了兵权。   这场激战终于是停了下来。苏子衿的力气也好似瞬间被抽走了一样,无力的往前倒去,似猫儿一般整个趴在君故沉的身上。止不住的大口喘息这。气息喷在他的颈部又扑回来,说不出的暧昧羞人。让她脸上的潮红久久散不去。   相比起苏子衿来,君故沉却好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将她抬起一分后打横抱在怀里,从箱子里取出干净的帕子,探入裙中为她仔细的擦拭。   看着她别着眼不看自己的样儿,前倾一分,轻轻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小心翼翼的问:“衿儿可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只是……”苏子衿转过眼来,明亮的眼眸带着几分不解看着君故沉。“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怎么这般急性,可是发生了何事?”   从上马车后君故沉就毫不客气的吻上了她,虽说平日里他也是如此,可今日却格外的急一些,更有几分不由分说,毕竟这是在马车里,还行驶在大街上,即使马车夹层里隔了落音木也实在让人想起来就脸红。   这不像他做的事,虽说倒是不生气,但是却担心,活怕他心里有什么事憋着。   君故沉知晓苏子衿为何而担心,看着她眼眸里对自己的在意,回想起她刚刚同萧落尘最后说的话,笑意里面多了幸福和得意,放下那已经为她擦净了的帕子,将她抱起,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内,心满意足道:“没事,只是今日真正的觉得我住在衿儿的心里,一个人,住在里面,占满了。”   听着这话,苏子衿虽说不能完全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但却明白君故沉心里一直的那个疙瘩是彻彻底底的连最后一丝都解开了。   而看着他似孩子一般的举动,苏子衿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伸出手揽着他的头,学着他垂下头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侧过脸靠在他的头上,温柔笑道:“傻瓜,从很早以前起,我的心里就住着你了,也只住得下你。”   这话落在君故沉的耳里,更是让他将她抱紧了一分,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女儿香,多想这一辈子就停留在这一刻,抱着她,彼此心神交汇,仿若世上就剩下他们二人。   不过这样的想法是无法实现的,他们夫妻二人在这马车内是情意绵绵,坐在外面等待了小半刻的御风却是如坐针毡。   虽说御风年纪不大,可到底也是个男子,有些事儿无需明说也本能的知道些许,这马车虽说是有落音木隔断,车门也是紧紧关闭着的,可是动作之下总归是有颠簸。   马车行走的时候还好,可一刻多前马车就已经行驶到府门前了,初停下的那一会的震动就让御风明白了过来,惊得他连忙多绕了一圈,才再度回到这府门前来。   再停下来时里面虽说没有那震动了,但御风也不敢打扰,听不见声音也不知里面是好了没好,年少气盛之下脑子里又总是忍不住的浮想联翩,岂不是折磨人嘛。   等了小半刻,忍无可忍之下,御风只好冒着胆子,硬着头皮敲了敲车门,靠近提高几分声音为难道:“主上,夫人,到了。”   听到敲门声和御风那从门缝里传进来的声音,苏子衿当即身子一凌,这才想起来可不止她和君故沉两个人,外面还有驾马车的御风,这刚刚的事岂不是……   顿时苏子衿的脸刷的一下再度红了起来,相比起方才最后一刻的潮红更是红得要沁血。   感受到苏子衿发烫的脸,君故沉抬起头来,看着那红透的脸颊和满是羞涩慌张的小鹿般的眼眸,是让他爱到了骨子里,若非是在这儿不好再继续,都恨不得立刻再一次将她吃干抹净了。   忍着心里的冲动,君故沉将苏子衿从自己腿上抱下来,拉着她的手微微捏了捏,示意她没事后拉着她一道站起身来,撩开车帘打开车门后完全不看御风便走下马车去。   御风自是明白君故沉的意思,为了不让苏子衿难堪他自是要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眼见着府里接引马车仆人走出门来,便跟着跃下马车,低着头藏着自己眼里的慌张跟在两人身后往里走,心里暗赋着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要遇到夏荷。   可这事儿往往的事与愿违,这心里的暗赋刚刚落下,就听到了里面传来脚步声,抬起头只见夏荷和流珠两人急急忙忙的疾步走上前来,吓得御风当即后退一步,用双手挡住某处,活怕被人给发现什么。   此时流珠和夏荷谁也没有功夫去看御风,一双眼睛从影壁后出来就一直盯着苏子衿,跑上前来流珠更是忙不得的慌张道:“小姐,出事了,您前脚刚刚入宫,后脚苏夫人就来了,非是要硬闯,冬梅姐没办法之下让她入了府,此时在偏堂里,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说都不肯走。”   “苏灵珊来了?”苏子衿疑惑的一蹙眉,细想了一分后明白了过来,轻叹了一口气道:“那夫妻二人真真的见缝就钻,罢了,一次解决了也好。”   “衿儿看来要忙上一会了,那我便先回房内等你。”君故沉若有所指的一笑,放开苏子衿的手便率先往里走。   苏子衿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可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哪里能表现,只能清咳一声,跟着就往里走,流珠是快步跟着苏子衿一道往里走,夏荷则是伸手一把拦住了要跟着君故沉往里走的御风,担心问:“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第621章 看我什么   被夏荷这一拦下来,御风是惊得浑身一颤,本能的往后退一步。活怕被发现的急忙摇头道:“没…我没事。”   见御风这般夏荷更是觉得反常,眨巴眨巴了眼,上前一步,伸出手覆上御风的额头。担心的问:“怎么会没事,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我摸摸。”   微凉柔软的小手覆在额头之上,对于如今的御风来说无疑是在那一股降不下的邪火上狠狠的浇上了一桶油。毕竟从方才开始他的脑海之中就全是夏荷的一颦一笑,还有那……不可告人的邪念。   如今再被夏荷这般温柔对待。又接触到她的小手,又闻着她身上那淡淡的女儿香,无疑的致命的,让他的浑身僵硬,某处就更是了,恨不得一把将眼前这最心爱的人拥入怀中。   可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尚存,一遍一遍告诉着他不可如此。想要推开,可是却抬不起自己的手,舍不得推开。只能期盼夏荷不要再靠近了。   但夏荷哪里知道他这些个想法。早上他被打板子的事都担心到如今,此时手触碰到他这有些发烫的额头就更是不放心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就一边往府内走一边道:“额头有些发烫,宋医女说过伤口会引起发烧,你跟我去宋医女那儿,让宋医女好好诊断一下。”   一听宋医女三字,御风当下就慌了。   现在他还可以遮遮掩掩,夏荷这傻姑娘也不知,可宋医女是谁,那一诊断岂不是就知道他的秘密了,到时候必然会被笑话,而且夏荷听到了的话岂不是会觉得他……   “我说了我没事,我回房去了,你不要跟来,否则我可就不客气了。”一想到夏荷知道后的结果,御风是顾不得多想的就甩开她的手,慌不择路的穿过回廊转身就消失在转角。   手还停滞在半空之中的夏荷看着御风离开的地方是久久回不过神来,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御风今日是魔怔了不成?竟然敢这般对她大呵!   而站在影壁后看着这一幕的苏子衿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流珠是一头雾水,不解的问:“小姐,您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傻丫头,等你日后成婚了,你便就知晓我笑什么了。”苏子衿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流珠的鼻子,看着她依旧满眼狐疑不解的模样,笑意更甚。“好了,且去把夏荷叫来吧。”   “是。”   看着流珠走上前,苏子衿转眸看着御风离去的那个转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彻彻底底的认同了这小子了。   倒是一个有担当的,知晓什么做得怎么做不得。   这对活宝算是给她带来了好心情,将她刚刚蒙上的烦躁感扫开了去。   转过身,便迈开莲步往偏堂去,现在该去招呼招呼苏灵珊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了。   ……   偏堂分左右,各在主堂的左右两侧通院里,苏灵珊倒是识趣的在左偏堂等着,只是还未走进院落里就远远的透过那拱形的院门看到站在偏堂门前的七八个侍卫模样打扮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人穿着精细的轻甲,豹头环眼,虎背熊腰,右侧脸颊上划着一条狰狞的刀疤,整个人看起来气势不凡,而看着他那双孔武有力的脚也能看出来,武功也不凡。   这人苏子衿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萧落尘身边的心腹黄兵,跟在萧落尘身边足有十年之久,两人可谓的形影不离,如今却出现在这里,倒是让苏子衿觉得有几分惊讶了,看来这萧落尘对于苏灵珊的看重远比她想得多,这命格的效果还真是不错。   不过看到这架势,她也明白苏灵珊今日是有备而来的,忍了十来天了,想必她的确是忍不住了,那今日便好好让她“发泄”一番好了。   无视那些个门前的侍卫,苏子衿是直径走入偏堂之中。   转入堂内,只见苏灵珊极为不客气的坐在首位之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浮绣金印的广袖,内是一件胸口绣魏紫的小衫,下是一条绣合欢花镶玉腰封下坠流苏的十二幅流仙裙。   其头上戴着孔雀朝南的十二衩头面,中间的孔雀口衔南珠,身后羽毛开屏,栩栩如生之下和皇后的十二衩凤冠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再配着她的衣着,更是有几分刻意仿着皇后衣着的意思。   看着这番打扮的苏灵珊,苏子衿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大胆,她如今连正妃都还不是竟就敢这般穿,真真的急不可耐了。   “哟,郡主可算是回来了,本夫人还以为郡主今日是不敢归府来了呢。”一见苏子衿走进门来,还不等身旁的冬梅开口,苏灵珊就先阴阳怪气的说了起来。   “不敢回?这是本郡主的府邸,有何不敢回的?”苏子衿顺应而答,走入堂内,也不在意过多,栖身坐在右侧上首,对一脸愧疚为难的冬梅摆了摆手道:“冬梅,你今日做得极好了,且先下去吧,将门关上,莫让人打扰了我与苏夫人说话。”   冬梅有些担心,可看着苏子衿更深了一分的眼眸,自知晓容不得她多说,只能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将两扇大门紧紧关上。   随着大门的关闭,阳光被遮挡了大部分,堂内随之暗下来几许,苏子衿嘴角的笑容也跟着沉了下去,一边端起早已经备好的茶,一边冷言道:“苏夫人今日费尽心机来府上是有何事,本郡主时间可不多,苏夫人有话就直说吧。”   “啧啧,大姐你还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苏子衿那淡然自若连一眼都不正眼看她的模样,苏灵珊不禁回想起过去她这样同她说话时的种种,恨意更深,怒火四起,但一想到现在苏子衿的处境,得意爽快顿时就攀爬了上来,冷笑一声:“既然大姐着急,那本夫人也不多和你说虚的,老实跟你说吧,本夫人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你。”   “看我?”苏子衿眼眸微抬,眼眸之中皆是疑惑问:“看我什么?” 第622章 因为你只是妾   “看你什么”苏灵珊得意的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子衿。冷笑这缓缓道:“来看你落魄到一个什么地步,来看你现如今是什么模样,来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那你看到了吗?”苏子衿秀眉一挑,带着几分挑衅的明知故问。   而她这一问确实是将苏灵珊的给问哑住了言。看着苏子衿如今的模样,她还真没看出她想要看到的东西来。   虽说这十来日里苏子衿都躲在这府邸内。有君故沉照看着她根本瞧不见一丝一毫,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可她想着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子衿已经大败了,太子倒下。护国公府被打压,她自也是不好过,当该是无比落魄,焦急,惊慌,害怕才对。   可如今,看着这坐在自己眼前淡然自若一如往昔一般的苏子衿真是一点点她想要看到的东西都没看到。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还是那运筹帷幄坐在高位之上的荷悦郡主。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了,这十日多来发生了什么她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的。如今这个时候苏子衿已经败了。是她的手下败将,这是不变的事实。   “哼。你惯是会装模作样,不过是不想表露出来罢了,你当我不知晓吗?”苏灵珊坚信自己的想法,如今是她赢了,是她赢了,苏子衿只是自尊作祟不愿表露出来而已。   “你知晓?你知晓什么?”苏子衿浅酌一口手中的茶,往后舒适的一靠,虽说是坐着的,可气势却比那站着的苏灵珊高出不是一星半点。“你知晓的不过是我输了,是,我的确是输了,可哪又如何呢?我还是太后亲封的荷悦郡主,我舅父还是护国公和大将军,我夫君仍然是皇上萧王三请入宫的礼待客卿,有何好落魄的,又需要何等模样?”   苏子衿的一番话犹如一击又一击的重锤打在苏灵珊的心头,打得她节节败退,郁结横生。   原本她以为今日来能够好好奚落苏子衿一番,将她踩在脚底下先报一报这么久以来的仇,让她也尝尝当初她被人嘲笑,鄙夷,落井下石的滋味。   可没想到一切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仅如此这苏子衿反倒一如既往的压她一头,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将她原本发泄的井口给堵住了一样,郁结在胸,让她无比的难受。   想要开口,可话都还没涌上喉咙,苏子衿便接着道:“苏灵珊,你今日来是想要奚落我一番吧,你觉得你赢了我,可以以胜者的姿态来嘲笑我,从而报复我对吗?可苏灵珊,你却不看看你的身份吗?”   “我的身份怎么了?”这话就好像一根刺刺进苏灵珊心头最深处,顿时让她如同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怎么了?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为什么我的丫鬟会迎你入这左偏堂,为什么跟着你一道的侍卫没有人觉得不对,为什么就连你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   苏子衿的一连几个问题问得苏灵珊是脖子一僵,唇角也微微颤动起来。   起初来的时候她一心就想着见到苏子衿之后怎么奚落她,自不会去注意这些个小事,如今苏子衿说起来就好像一只手一件又一件的扒掉她身上遮盖的衣服,让她心头羞愤,却又张不开嘴,因为这一切本就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只有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份还只是……   “因为你只是妾!”苏子衿毫不留情的将苏灵珊身上最后一块遮羞的布给狠狠的揭开,看着她那冒起怒火的眼眸也不停顿,反倒趁胜追击道:“因为你是妾,所以我的丫鬟只能让你坐在这左偏堂;因为你的妾,所以跟随你的侍卫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你是妾,所以你自己坐在这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即使你如今住入了六皇子府的正院,能穿着这仿皇后衣衫头面的衣着,能坐在我这偏堂的首位上,可哪又如何呢?你始终身份是一个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半个奴才。   这样身份的你,以什么来奚落我,嘲笑我,报复我?纵使我落到最低谷了,你也骑不到我头上来,因为我的身份无论从哪一面都足够压你一头,更何况如今我还没落到最低谷呢,而你却还是在低谷里面,还是苏家的庶女,还是萧落尘的妾室,没有任何改变。”   “你胡说!胡说!”苏子衿的话一字一句狠绝精准的刺在苏灵珊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地方,气得她怒发冲冠,止不住的怒吼。   看着苏子衿那神色淡淡,嘴角挂着的嘲笑,过去的她一直压制着自己的画面是不断浮现,让她由怒火支配,两步跨上前来,抬起手狠狠的往苏子衿的脸上扇去。   可身无半点武功的她又哪里打得中苏子衿,一把就被苏子衿抓住了手,还不等回过神来苏子衿就腾然而起,一双冷冽如利刃的眼眸紧紧锁着她,骇人的气魄压下来让她心中恐惧顿生。   “还想要打我?以你这个身份,你觉得你有能力打我吗?一旦你碰到我一丝,我今日便可以以下犯上之罪杖毙了你。”   “你…你敢!”苏灵珊急呼了几口气,看着苏子衿眼里的不屑怒火再起,怒瞪着双眼,咬牙切齿道:“苏子衿,你别得意!我可告诉你,只要六殿下一登基,我便就是这南楚王朝的皇后,到时候我要你死易如反掌!”   “皇后?”苏子衿肆无忌惮的笑起来,“你在同我说笑吗?就算萧落尘能登上皇位,可他又岂会让你这样一个被人诟病的妾室坐上那一国之母的位子?”   “他会的!没我就没有他就没有今日,他必然会说到做到!”   “没有你他就没有今日?你能为他做什么,他要如此报答你?”   “我的命……”苏灵珊几乎要将命格之事脱口而出,可在格字出口之前突然想到了眼前的苏子衿同样也是天生凤格,还是正的,若是她知晓了必定挟以自重,若是她以此去和萧落尘谈条件的话可就完了。“此事无需同你说,你只要知晓,一旦他登基我必是皇后,到那时,苏子衿,我必然要你为今日和过往的一切付出代价。” 第623章 我想利用你   见苏灵珊及时将那几乎要跃出口中的话给收了回去,苏子衿算是松了口气,好在这苏灵珊到底还是知晓一些个利弊的。明白什么说不得,否则一旦将那话说出了口,落入了萧落尘耳里,知晓她知道的命格之事反倒惹来麻烦。   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那么苏灵珊这张送上门来的牌必须要发挥这最后的功效才好,否者可就白白浪费了今日这难得的机会了。   “付出代价?”扔开苏灵珊的手。苏子衿冷哼一声,栖身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她淡淡道:“苏灵珊,痴人说梦也要有一个谱。我虽不知晓你帮了萧落尘什么,他是否答应许你皇后之位,可你只怕都坐不上去吧,萧落尘对我如何,你心知肚明,相比起来我比你更有机会坐上那皇后之位吧。”   听着这话,苏灵珊并不想承认。可却也不得不承认。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落尘为什么对苏子衿那么执着,也清楚即使她助萧落尘登上了皇位他也必然会想办法把苏子衿娶到手,毕竟两个天生凤格的人总比一个好。可这皇后之位却只有一个。   虽说萧落尘亲口答应了她。可是不是能兑现,她自己心里也没有一个谱。特别是这几日萧落尘对苏子衿的关注,让她更加担心,这也是她今日来此的另一个原因,她想要试探试探苏子衿的态度。   然而从一开始她所有的计划都被苏子衿给打乱了。   “退一万步说,纵使你成为了皇后,你又觉得你能够报复我吗?萧落尘对我有多执着,一旦他登上皇位,必然会想尽办法迎我入宫,虽说我不愿,可强权当前,也许我没有办法之下就只能顺从。   一旦我入了宫,以我的身份和萧落尘对我的态度,你觉得我的位份会低吗?我身后坐拥的是护国公府,柱国侯府,沐郡王府,然而我夫君即使到时候我入了宫也必然会心系于我,那么我的势力有多大,不言而喻。   而你有什么,苏府?柳妃的事虽说苏尚书没有完完全全受到波及,可他做的事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这样一个人你觉得在萧落尘心里有多大的份量?而且柳家都倒了,光是苏家那点儿势力又有多少,你势单力薄,坐在皇后之位上又有什么用?   到时候你别说的报仇了,只怕只要我一句话,你就得将那皇后之位让给我,你觉得,你这一辈子能有什么机会向我报仇?”   苏子衿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每一句都力压苏灵珊一头,可却句句都是事实。   苏灵珊也不是完完全全看不清楚形势的人,自小在后宅之中成长,又有柳妃这个姨母,她比任何人都知晓这后宫有多可怕,更深知势力的大小直接决定了这后宫之中的地位。   正如苏子衿所言,一旦她入了宫,就算不为别的,就为了她那命格萧落尘就不会亏待她,再加上她身后的势力就算她是皇后也不敢动她,反倒是,她入宫之后必然不会屈居她之下,最后受苦的必然是她。   她不想她入宫,也知晓苏子衿也不愿嫁给萧落尘,可最终能做决定的都不是她们,只要萧落尘一登基,一句话,这苏子衿就得乖乖的入宫去。   那么,这一辈子她都无法报仇,那些恨,那些怨,那些苦说不定还会继续下去,那么,她帮着萧落尘走到如今又有什么意思呢?   眼见着苏灵珊眼眸之中有所动摇,苏子衿嘴角卷起一丝狡诈的笑意,但转瞬即使,再度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怎么,心里有谱了吧,这辈子不论你是否能成为皇后,只要我入了宫,你苏灵珊一辈子都会在我之下。但你想要报复我也绝不是没有办法,可需要我教你几分。”   “你什么意思?”苏灵珊惊异的看着苏子衿,不明白她这是是意思?要告诉她如何才能报复她的方法不成?   “我想利用你。”苏子衿眼眸一抬,直直的看着苏灵珊,斩钉截铁的回答。   “利用我?”苏灵珊更是诧异,她竟然当着她的面说要利用她?   “是,利用你。”不顾苏灵珊的惊异,苏子衿微微点头,动作轻缓的再度浅酌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娓娓道来:“我不想屈服与萧落尘,自也不想和我夫君分离,更不想护国公府任由别人搓圆捏扁,所以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既然你能帮萧落尘走到这一步的话,自然也能劝得动他快一点走下一步,皇上虽说现在病危,但谁知道要拖多久,不如劝萧落尘早些动手。   这样匆忙登基之下必定朝野大乱,他自也没有心思来打压护国公府,也不敢冒着风险迎我入宫,一旦护国公府站稳了脚跟,到那时候萧落尘也就不敢动我了。”   “护国公府站稳了脚的话你是不必入宫了,可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好处。”   苏灵珊哪里听不出苏子衿的话来,现在护国公府被打压是因为是太子一党,但若萧落尘逼宫的话,名义上说起来不好听,自也不敢太过打压,加上萧落尘登基后也就没有所谓的太子党了,一旦护国公府趁机站稳了脚,要撼动就难了。   这样下来,萧落尘自然也不敢顶着压力强娶苏子衿,对于她来说的确是好事,但是又有什么改变呢,护国公府依旧健在,就算她是皇后,以她的势力又如何斗得过呢。   “怎么没有好处,第一,我入不了宫,威胁不到你皇后的位子。第二,这般做之下萧落尘和护国公府暗地里就是敌人了,自然会想办法扳倒,但近几年里是不可能的,那么这几年里你身为皇后自然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   第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对于你我来说都不利,干嘛不合作呢,等过了这一关,接下来就各凭本事,你能不能报仇就看你自己了,但不管如何都比现在你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不是吗?”   苏子衿的话的的确确有说服力,现如今的情况下,如果等到萧落尘万事俱备的话一登基他就会迎娶苏子衿,那么她就要被苏子衿压一辈子了,她绝不甘心。   与其被她压着,一辈子屈居人下报不了仇,还不如就如她说的,按她说的做,先把这一关过去了,坐上了那皇后之位在慢慢的和她斗,到那个时候,萧落尘彻底得不到苏子衿了就只能紧握着她,再加上她和萧落尘算是同仇敌忾,有萧落尘帮忙更是事半功倍,到那时候要折磨苏子衿可就容易得多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阴谋,我为何要和你合作。”虽说苏灵珊心中已然动了心,可嘴上却是不愿承认。   苏子衿又岂会不知晓苏灵珊的心思,看着她眼眸里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决然和得意,便就知晓她的目的应该完全达到了,就差最后一句。“你愿意不愿意都无所谓,你若不愿我自有它路,毕竟现在皇上还没驾崩呢,未必就能让萧落尘如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他……”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我也乏了。”不等苏灵珊将那心中怀疑的话问出口,苏子衿就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耐烦的对外喊道:“冬梅,送客!” 第624章 精妙的局   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苏灵珊再度开口,冬梅就推门往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苏夫人,请。”   “我不走,苏子衿,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还没驾崩呢,未必就能让六殿下如愿?你想要做什么?”苏灵珊心里的不安是抑制不住的往外冒。她很清楚苏子衿是有本事的,听着她那话她就猜想到了不好的事。如果如她所想的那般,那岂不是一切都白搭了?   苏灵珊想要知晓苏子衿那句话背后的意思。可苏子衿又岂会回答她呢,端着自己的茶杯自顾自的用茶盖轻抚开茶叶,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见她这般模样,苏灵珊更是心里觉得就是她想的那般,想要向前一步抓着她问个明白,可身旁的冬梅却死死的抓住她的手,沉声威胁道:“苏夫人。我家夫人请您出府去,容不得您说不走。”   “狗奴才,你……”苏灵珊转过头就要破口大骂。可后面的话还没骂出口就先入眼看到了站在冬梅身后的二十来个身着黑衣面色冷然手中握着佩剑的男子。   即使苏灵珊不会武功可也看得出来这二十来个男子必定都是厉害的。最重要的是,她清楚的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缓步走到苏子衿身旁,一双细长阴冷的眼眸带着无比骇人的气势盯着她,冷声道:“苏夫人不愿走吗?可是打算在本府用膳?”   君故沉最后一个膳字咬的极为清楚,让苏灵珊心底一咯噔,不由的觉得他口中说的膳是她。   对于君故沉这个人不知为何苏灵珊就是觉得无比的可怕,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比萧落尘还要让人害怕,那一双眼更是像刀一样,仿佛在告诉她胆敢忤逆一分就会要了她的命。   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苏灵珊自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纠缠下去,即使心中对于那件事极想问个清楚也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一挥袖甩开冬梅的手转身走出门外,带着自己的那一群侍卫往院外走。   待苏灵珊等人走出了院门,君故沉才一挥手,让所有人都下了去,冬梅更是贴心的将门给关了起来。   “你不是说在房里等我吗,怎么过来了。”苏子衿抬头来,看着脸上还染着冰寒的君故沉,轻笑着询问。   一听到苏子衿的话,君故沉脸上那令人畏惧的神色当即就散了去,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将苏子衿从椅子上抱起来,自己坐下身去,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搂在怀中道:“我在房内等了一会儿见衿儿还不回来,就不耐烦了,便就走过来瞧瞧,没曾想见识到了衿儿布下的绝妙棋局。”   “你少阴阳怪气的说话。”苏子衿轻推了君故沉一笑,娇嗔一句。   “怎的就阴阳怪气了,我可说的都是大实话,衿儿这局布得本就精妙,欲擒故纵,先把那苏灵珊的计划打乱,让她乱了阵脚,一路便就由着衿儿牵着走了,局势放在眼前,由不得她多虑的时候却又抛出最后的鱼饵,这苏灵珊咬得死死的,回去的路上必定满脑子都是这事,一旦出点与之相关的事必然会怀疑到衿儿身上,再同萧落尘一说,这件事自就水到渠成了。”   “若不是她送上门来我也不会想到这计谋,不是她这局也无法走得这么顺,可接下来就不那么好走了,皇上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晓,一切还得去劳烦宋医女,最好能在这两日里制出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来,否则今日的一切都是白费的。”虽说这前路走的极为顺利,这局也是好局,可若后面这一步走不好,她可就白搭了,只能祈祷宋医女的万能了。   长长的叹了口气,苏子衿正欲起身去找宋医女商谈,可君故沉却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转过眸去只见他嘴角挂着那得意的笑意,邀功道:“这后局我已经为衿儿布好了,衿儿打算如何谢我好呢?”   “布好了?”苏子衿惊讶的轻叫一声,看着他眼里的坏笑,有几分不相信的问:“你已经给皇上送去了起死回生的药?哪里来的?如何送进去的?”   “起死回生算不上,但能让皇上回光返照一段时间,至于哪里来的,衿儿你身边有宋医女,我身边也有能医,这东西算不得难事。如何送进去嘛,易云轻的轻功了得,入个皇宫不难,这药无毒,自然也能过那冯院正的手。”   “你早就有所打算了?”   君故沉微微颔首,毫不掩饰道:“从回金陵起我便就有此打算了,总归不能由着萧落尘和皇后去准备,若是皇上撑不住了,或是皇后计胜一筹,那事可就麻烦了,这场戏要好看自是要让皇上也能看个清楚才好。   只是原本一直没有一个好的借口,如今衿儿布下了这个局正好落了个完美,就是皇后这一次只怕都要毫无怀疑的入套了。”   “只能说天公作美,今日皇后才找了我,布下了萧落尘这个局,后脚苏灵珊就找什么门来让我起了这计,恰恰和你的谋对上,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任由谁都不会怀疑,等药效一起,不出三日,皇后和萧落尘必然会起兵谋反。”苏子衿心里原本的担忧此事完全烟消云散了去,脸上的笑意也绽放了开来。   瞧着这如桃花一般的笑颜,君故沉更是搂紧了一分,贴在她的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道:“如今一切路都已经铺好了,我为衿儿出了这么大的力,现在是不是该说说答谢的事儿了。”   “此事你也有份,我今日也算是为你布了前局,那彼此彼此了。”苏子衿自知晓他要的报答是什么,绝不上他的套。   “衿儿真是巧舌能辩,那既然咱们都出了力,那就互相答谢吧,前半个时辰为夫主动,后半个时辰衿儿主动,就这般说定了。”   说罢,不等苏子衿开口反抗,君故沉就抱着她站起身来,锁住她的唇,不由她分说的往后面的耳室去,只留下那一杯未喝完的茶里竖起一根茶叶梗来。 第625章 不如就直接下手好了   是夜。   苏灵珊是在床笫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今日苏子衿说的那些个话,特别是最后那一句。更是让她好奇不已,心如猫抓,不知她猜想的到底是对还是错,可偏偏谁也不能给她答案。   这样的感觉无疑是让人难受的。苏灵珊郁闷之下坐起身来,撩开帷幔正欲唤外面的月绕进来。才张开嘴,话音还未发出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推开门的声音。和重重的脚步声,一股子怒火之气更是扑面而来。   苏灵珊正是心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之时。卧房的厚重帷幔被撩开了来,只见已经连续四日没有回府来的萧落尘怒目横生,火气熊熊的从外面走进来,一下子坐在软塌上。   见萧落尘这般浑身冒火的样子,苏灵珊虽说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明白此时她必须得上去。   连忙从被子里爬出来,拿上衣架上的外衫披在肩上。快步走到萧落尘身边,温驯的落座在他身侧,伸出手覆上他的手。小声轻柔的问:“殿下。怎么了?怎么发这样大的火气,何人招惹了殿下。这般不要命。”   “何人,不要命?”萧落尘转头看着苏灵珊那柔媚的模样,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道:“本殿可不敢要父皇的命,反倒是父皇现在要我的命才是。”   “父皇?”苏灵珊愣了一分,心中的那猜测更胜一分,连忙急慌问:“皇上怎么了?”   “怎么了?活过来了!”萧落尘说得是咬牙切齿,一双眼眸微眯着全是愤恨和杀意,现在想来刚刚的场景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活…活……活过来了?怎么会?殿下您不是说那冯院正都说了,皇上内体空虚,没有个两三个月补不回来的吗?而且不是说就算补回来了这身子也是大不如前,根本无法临朝呀。”   “本就是如此的,可今日不知那冯院正是怎么配出了一剂灵药来,这父皇喝下去之后吐出了半盆污血来,当即就回了神色来,连补了一碗人参汤后整个人更活了起来。冯院正同太医院的人一道诊治过了,此药再连续喝上个七日,父皇必定能恢复过来。   亥时的时候父皇将我和母后一道召了去,理骂了一番不说,更直言明日就要取了我这监国皇子的名头,若不是太医和母后力荐再缓几日,这天一亮我这名头就没了。”   听着萧落尘这一番话,苏灵珊的心头是狠狠一咯噔,眼前浮现起苏子衿说那最后一句话时的神色,忍不住的惊讶喃喃自语道:“她竟然真有这样的本事。”   “你说什么?谁有什么样的本事?”虽说苏灵珊的声音很轻,可萧落尘和她靠得近,这房内又安静,听不全但也听到了一个大概,当即就觉得这苏灵珊有事。   见萧落尘这般苏灵珊也知晓他看透了自己,自是不敢瞒着他,也不能瞒着他了,连忙道:“殿下,是苏子衿,今日的一切都是苏子衿所为。”   “苏子衿?”萧落尘是听得一头雾水。“此事和苏子衿有何关系?”   苏灵珊明白自己是太急了,连忙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些许,才徐徐道来:“今日妾身去了那君府,本是想要去给殿下劝劝那苏子衿早日顺从了殿下,可才说了两句,那苏子衿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说自己绝不会向殿下屈服的,不仅如此,说到最后更是直言道皇上还未驾崩,一切未必能如殿下所愿。”   “一切未必能如本殿所愿?”萧落尘当即就抓住了重点,细嚼几分。   “是。”苏灵珊斩钉截铁的回答,见萧落尘眼眸浮起思考之色来,连忙急着接道:“妾身听到这句话之时就觉得奇怪,她为何会说出这话来,难道她做了什么不成?妾身想要追问,可那苏子衿一个字都不肯透露,更是将妾身强硬的驱赶出来,妾身怀疑她可能是不小心说漏了嘴。   刚刚妾身还一直想着这事,如今听殿下您这一说皇上的事,岂不是和苏子衿今日说漏嘴的话完完全全对得上吗?她不想嫁给殿下您,可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从皇上这儿下手,只要皇上身子好了,那殿下不就没有办法登基为帝了吗。”   苏灵珊的字字句句像是烙铁一样落在萧落尘的耳朵里,无比的清晰,更是让他回忆起了今日在宫道之上苏子衿那倔强的模样和那些硬气的话。   他就觉得奇怪,苏子衿也不是蠢的,这般情况之下不服软也就算了,还那般倔,惹怒了他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一旦他登基她根本就逃不过去,此时惹了他反倒对她日后不好。   虽说苏灵珊的话不可尽信,可他相信在重要的事上她绝不敢骗他,再加上今日苏子衿的表现,可不是背后有了决胜的把握才敢这样和他说话吗。   再细想一分,苏子衿身边那个宋医女他一直也有听闻是个神医妙手,当初柳贵嫔的事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听那些个人说得神乎其神,这样一个比得过秦院正的人必然也能比得过那冯院正,能让皇上顿时起死回生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说来这苏子衿真是要断了他的所有路了!   “殿下,这苏子衿真真是狠心,殿下这般真心待她,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害殿下,这一次更是斩断了殿下的路,如今皇上眼见着是要好起来,殿下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了,咱们可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苏灵珊抓起萧落尘的手,有些急切,双眼之中也满满是慌张。   听着她这话,萧落尘明白了几分来,但还是不确定的问:“你这话是何意?”   “殿下,事已至此了,妾身觉得不如就直接下手好了,趁着如今皇上还虚弱,这身边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皇上身上的时候,殿下趁势揭竿而起,反正群臣不都赞成立新帝吗,殿下这一起手必定一呼百应,到时候攻入皇宫,这皇位就是殿下的了,再也不必担心皇上是否会好起来。” 第626章 容不得多做耽误   苏灵珊的话恰好对准了萧落尘心里的猜测和早就已经动了几分的心思,早在这件之他前就已经生出了一丝这样的想法来。   毕竟他也不是个傻的,如今他的一切。朝堂上都是由皇后把控着的,虽说皇后仿若一点都不干涉他,可总有一种被人把握在手的感觉,一旦他有一日敢反抗她的话。说不定如今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可是他也清楚,他离不得皇后。王家的势力和皇后的势力都太大了,好在萧落宇已经死了。正如皇后说的,她唯有扶持他一条路可以走。   但他想要皇后的扶持更加纯粹点。最好是能安安心心的在后宫里做一个不管事的太后更好,要如此做的话首先他就得成为皇上,可皇后的意思却是要等,一点一点的消磨掉皇上身边的势力,最后逼迫他让位。   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可他却也了解皇上的性子,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会让位的。而且他总觉得拖得越久越是容易出现意外,毕竟皇后这个人他还是不放心。   他想过不如直接趁皇上还虚弱的时候逼宫,可是他身后的势力实在太过薄弱了些。逼宫的话只怕是连玄武门都进不去。   不过如今情况有些许不同了起来。或许可以试试。   “殿下,这种事可犹豫不得。一旦皇上的身子好起来咱们可就没有机会了,殿下不必担心太多,贱妾的父亲虽说是文臣,但其实手下也有一些个渠道,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必定能给殿下带来上千兵力。”眼见着萧落尘眼眸开始动摇起来,苏灵珊忙不迭的乘热打铁把苏成给贡献出去。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苏子衿说要是没有势力一辈子都报不了仇的话,也清楚萧落尘对苏成肯定有所芥蒂,而如今就是最好消除芥蒂的时候,只要这一次成了,就算萧落尘不是完全相信苏成可也会比现在好很多,到时候她也可以通过苏成开始培育自己的势力。   而苏灵珊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这句话就好像一只大手将萧落尘本来就已经蠢蠢欲动的心又往前推了一大把。   看着苏灵珊急切的模样,萧落尘何尝不比她清楚那一点小心思,不过也更清楚苏成背后有多少东西,这段时间里苏成作为残留下来的柳妃一党也算是格外的看得清楚形势,早早的就开始巴结他了,只是他一直把他晾在一边,如今只怕比他这个女儿还要来得心急如焚了吧。   这个时候用上苏成的话他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必定会全力以赴,与他而言无疑是一股强力的支持,一旦成了日后也能从苏成往下延伸,将柳妃的残党收复在手里,和皇后也能对抗几分,那么不出几年他说不定就可以把皇后彻底给推下去。   再加上刚刚回来时孟先生同他说的话,越想萧落尘越是觉得这件事可行,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想来皇后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这一次,由他来主导了。   定下决心,萧落尘一腔的兴奋是再也控制不住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将苏灵珊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的手急问:“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给皇后送话去,你也给你父亲亲自去传个口信,让他开始准备起来,这一次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机会,你知晓该怎么做。”说罢,萧落尘拉出自己的手就疾步撩开帷幕往外去。   看着那落下来的帷幔,苏灵珊明白她是成功的劝动了萧落尘还给苏成争取来了这难得的好机会,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而苏子衿根本威胁不了她了心里就无比的雀跃。   等不及多耽搁了,立即就将月绕唤进来梳妆穿衣。   ……   相比起六皇子府这边从惊讶,愤怒到兴奋雀跃,坤宁宫这边却是依旧气氛沉重,特别是当皇后看到萧落尘送来的这封密信之后,阴沉得越发的骇人,就连路月都不敢吭一声,只能提着心站在一旁等待着。   大约过了一刻左右,皇后的脸才在咬牙切齿之下出现了微微的抽动来,眼眸之中的盛怒和阴狠也越发的深起来,将手里拿了许久的信狠狠捏做一团,从牙缝里飙出带着怒火的话来:“这个苏子衿当真是个有本事的,本宫真真的小瞧了她了。”   “奴婢就说留下她是一个祸害,娘娘非是舍不得,如今皇上竟被她给救活了过来,而且刚刚那边的人也传回来了消息,说皇上的气色更好了起来,才宣了文妃去侍寝,这再耽误下去只怕娘娘的计划就要毁了。”路月也看到了信上面的话,始末都已经的完全清楚了,对于苏子衿更是越发的厌恶起来,更有些埋怨皇后今日的手软。   听着路月这话,皇后也有些恨自己的心慈手软了,这个苏子衿虽说是个好的,她也喜欢她的才智,可偏偏这丫头就是不为她所用,都到了这一步了,她的话也已经说得这么明了,原以为她多多少少有些心动,知晓该如何做了,没想到不仅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心动也就算了,还破釜沉舟的给她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来。   这样才智的人,虽说现在皇后心里都还有几分觉得她难得,不舍,可也明白这样的人不为她所用就是一个祸害,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得除掉了。   只是这件事得暂且靠后,如今事已经发生了,当前她要率先处理的是这件事,虽说不愿这般急躁,但事急从权,这件事已经容不得多做考虑了。   “罢了,此事已经如此了,容不得多做耽误了,你且取令牌和玉印,给底下的人通通气,王家那边也传个信去,苏子衿的事就不要露出去了,反倒会引来麻烦,明白吗?”   路月自然明白皇后最后这句话的顾虑,毕竟王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这件事露出去了王家必然会又对皇后指手画脚,甚至干涉其中,这是皇后最不愿的事,路月自也不愿。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怎么做,这件事过了今日自不会留下一丝。”说罢,路月福身一礼便转身往外去,为皇后打理一切事。   看着路月快步离去的背影,皇后觉得无比的疲累,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帘,看着手中已经捏得发皱的信纸,看着上面那苏子衿三个字,到底还是有几分惋惜。   但最终眼眸还是狠下一分,转手将那信扔进了响亮内,化作一团火焰。 第627章 比君公子还能治得住王爷   冯院正算得上是秦院正的半个弟子,相比起秦院正来说虽说医术没有他了得,可这脑筋却比秦院正要灵光不少。最是会举一反三。   易云轻的药送进去后,一见皇上喝了有效,冯院正当即就把那药里的成分全数分析了一个透彻,自己研制出了更加重几分的猛药。这猛补之下,再配合温补的食疗。短短三日的时间皇上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皇上这一身子好了起来,自然皇上一党的人也就有了机会。纷纷回到皇上身边开始细数这些日子来萧落尘的所作所为,这般自也就给了皇上发难的最好理由。   但萧落尘身后也有皇操纵的一群人。自也是抵着皇上,两方就萧落尘是否还要继续监国这件事是你来我往,火花四起,就连民间也是对这件事议论纷纷,整个金陵城都笼罩在一片硝烟弥漫之中。   然而笼罩之下自也有与世无争的清净处。   例如萧王府。   自打那日萧裕景清除了蛊毒后就以重病为由的闭门谢客,一步不出,就连春猎都没有前去。   对于此皇上以为是上次的事太过过火。加上蛊毒发作太久导致身子亏空,也没有多去管理计较,如今更是没空去管萧裕景的事。这样之下反倒是让他得了难得的清净。   不过这清净之下也有烦恼。比如如今端着一碗闻着都让他浑身难受的药拧着眉头似大人瞪着淘气的孩子一般的看着他的宋医女,让他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只能暗暗怒瞪刘刚一眼。可那刘刚却别过眼去似没看到一样,让他更是恨不得起身狠狠的揍他几拳,可却被宋医女一步轻移,连他的视线都给完全挡住了。   “萧王,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药要按时喝,这都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你这伤还想不想好了?”看着萧裕景躲在床角一副好像他还受了委屈的模样宋医女就是一肚子的火。   她这几日忙着苏子衿交给她的事,没怎么经常过来看看,没想到这萧裕景竟然开始不按时喝药起来,甚至还在房里的花盆里找到了药渣,可见倒了不少。   看着宋医女发火,萧裕景更是心头一颤,像一个做了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孩子别过头去,嘴硬道:“本王的伤都已经好了,这药想来也不必喝了。”   “好了?”宋医女高声轻叫一声,身子弯下前倾一分,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萧裕景,让他不由得脸红了一分,可还未开口宋医女就夹枪带棒道:“什么时候萧王爷你成了大夫了,自己个都能知道自己个的伤好没好了?”   萧裕景被宋医女说得心虚,抿了抿唇却还是拉不下面子,硬着脖子耍横道:“我自己个知道自己个的身子,好没好我心里自然有个数了。”   “有数?”宋医女冷笑着点了点头,直起身来,似放弃一般道:“既然王爷这般厉害,自己个都有数了,那也不必我这个大夫多管闲事了,那小女子就告辞了。”   话音落地,宋医女是半分不拖拉转身就要迈步。   这可把萧裕景给吓到了,来不及多想就急急起身一把抓住宋医女的手,慌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既然你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把药给喝了。”还不等萧裕景说完话,宋医女就转身将手里药碗要伸到了他眼前,面色肃然,仿佛在告诉他要么喝药,要么她立即就走。   面对这样两难的抉择,萧裕景明白自己是落到套里了,只能按着宋医女的安排走了。   可是看着这黑漆漆的药汤,闻着那几乎让人呕吐的味道,再想到喝下去时的味道,实在是下不去口,只能委屈的说出真实原因:“这药实在是太难喝了。”   “良药苦口,哪里有药是好喝的,难不成还跟糖水一样,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怕喝苦药,那摄心蛊那么锥心刺骨的疼你都忍了,这药还忍不住不成?还是说你要起亲自喂你?”   眼见宋医女说这一只脚就跪上了床,端起药碗一副要亲自喂的样子,萧裕景不禁想起的那日她如何给自己喂药的,当即红了脸,忙不迭的抢过那药碗连连道:“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你来吧,我看着你喝。”宋医女一副奸计得逞一般的狡诈一笑,放下腿来,双手环于胸前,盯着萧裕景,容不得他耍一点手段。   事已至此,话都已经说了出去,萧裕景也明白是没有后路可退了。   看着手中那黑漆漆的药汤,只能牙一咬,心一横,屏住呼吸将这一碗有些浓稠的药给一饮而尽。   瞧着萧裕景皱着眉将药喝下去,刘刚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着还是要得宋医女来才行,比君公子还能治得住王爷,若是以后能成王妃就更好了。   刘刚这边是高兴的想着以后去了,这边萧裕景放下药碗觉得自己都快死了。   这憋气之下也抵不住这药的苦涩和那粘稠的恶心,苦得他的五官都要皱在了一起,紧闭着眼伸手想要去抓刘刚早已经准备好的蜜饯,可才刚刚接触到蜜饯的罐子,一只小手就将一颗圆圆的珠子喂入了他的嘴里,指尖接触到唇瓣的感觉凉凉的,让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来。   此时宋医女的脸距离他不过一尺的距离,清楚的能看到她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和那跟琥珀一样漂亮的瞳孔,一下子看楞了神,不由得想要靠近的时候她却收回了手站直身来一边伸出手拉起他手把脉,一边懒懒道:“我知晓你怕苦,这药你吃蜜饯太甜反倒味道更难受,我给你带了点我自己做的糖果,山楂味的,酸酸的正好压这个药味。”   宋医女这一说萧裕景才回过神来,吮吸了一下这珠子散出来的糖汁儿,果真的酸酸甜甜的,一下子就把那苦涩和粘稠给冲淡了下去,而且是他极为喜欢的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娘亲给他吃的那种糖珠子。 第628章 本就是无果的事   “脉象倒是越来越平稳了,但那蛊虫到底是伤了你的五脏六腑,药还是要继续按着时辰吃。温补的膳食也要跟上,再有个半个月应该就能彻底的落根了。”正当萧裕景回忆起小时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放在手腕处的手撤了下去,宋医女转身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医药箱。   眼见她这是要走。萧裕景张开口就想要说话,可一口糖汁吸得太急。一下子呛得他连连咳嗽,看着宋医女已经将药箱背了起来。也顾不得那么多,忍住咳嗽沙哑的急问:“你这就走了?”   “这不是废话吗。你药也喝了,脉也诊了,我今日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听你说我多管闲事不成?我可没这个闲工夫,府里郡主交代的事我还没做完呢。”宋医女将医药箱往上背一分,转身就要走。   “我没觉得你多管闲事。”萧裕景心急得顾不得多想就轻呼一声,看着宋医女眼眸里那为听清的的不解。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胡乱找了一个借口道:“我的意思是,你也算救了我一命。一直也没跟你道个谢什么的。不如今日你就留下来用膳,当做我谢你。”   “不必了。”萧裕景的话音都还没来得及落地。宋医女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看着他那惊错之中带着些许疑惑和害怕的眼神没有丝毫同情的负气道:“王爷,你救治你是因为我家郡主和姑爷心系你,让我出手相救我才出手的,否则我才懒得管你死活,而且你不是一直不想我救你吗,我这纯属是你说的多管闲事,所以呢,你这恩呀,我可承不起。”   听着宋医女这话语里都透着埋怨很愤怒之气的话,回想起前些日子那一次又一次推开她大骂她的事,萧裕景也是脸颊发烫,心里更是后悔不已,可如今也开不了口解释,一时之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萧裕景那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的样子,宋医女是越发的觉得他没有诚意,心里更是冒火,夹枪带棒道:“无话可说了,看来王爷这谢恩的心也不过如此,行了,我也知晓王爷不想多看我,所以别再说这些个客套话了,我这个人呢贵在自知,你不说我也不会多呆,就此别过吧。”   宋医女气愤之下是转身便就迈步而去,萧裕景是彻底急了,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讨厌她,也不想赶她走,只是自己刚刚拔除蛊毒的那会本就心情烦躁,再加上那个吻的事让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早早的想要赶她回去。   可当她真的回去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空落落的,每次她来看诊的时候都想久留她几分,可是说不出口,这时隔几日之后就更是想要多看她一会,多说几句话,哪怕是她骂他也好。   但没想到她居然已经觉得他对她是厌恶的了,这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跟针扎的一样,这种感觉从来就没有过,让他有些慌乱。   而眼见着宋医女已经走出了第一道帷幔,这心就更是焦乱了起来,来不及再说其他话了,只好把原本想要留到最后的话喊出来:“我有事同你说,关乎荷悦郡主生死的。”   不得不说萧裕景倒是吃准了宋医女关心苏子衿,一听到关乎苏子衿生死当即脚步就停了下来,停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后飞快转过身来,疾步一边往回走一边念叨:“我说萧王爷,您能不能有哪一次直接开门见山的,兜兜转转很是浪费时间。”   “对于你来说除开诊治和与郡主相关的事都是耽误时间吗?”看着宋医女秀眉微蹙下的厌恶之色,萧裕景的心抽疼了一下,不知为何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他这一句话倒是把宋医女给问愣住了,看着他那无比认真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心虚,本能的别过头去,抿了抿唇敷衍道:“目前来说的确是这样,毕竟我也不是闲的人,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说吧,说吧,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听着宋医女这样的话,萧裕景也知晓了说其他话就是耽误她的时间了,自也不敢再说其他,只能按着她想要的道:“皇上最近身子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也开始暗地开始筹备重回朝堂之事了,六皇子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肯定不会让这一切付之流水。   昨日我接到线报,金陵城外最近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习武之人,其中有不少王家的人,想来六皇子和皇后的结盟已经越来越深了,接下来恐怕就要逼宫了。”   “逼宫?这么快?”宋医女虽说知晓苏子衿的计划,也知道这是她最后想要的,可是当听到的时候还是心惊肉跳,毕竟这也太快了点吧。   “这么快?你早就知道六皇子会逼宫?”萧裕景看着宋医女有些怀疑。   宋医女顿时心底一咯噔,知晓自己一急又说漏了嘴,连忙脑筋一转,仿着电视剧里那些个睿智的娘娘说话道:“我又不是蠢顿之人,这般明显的事儿难不成都看不透吗?皇上病危,但到底没有驾崩,六皇子就算监国也不过是个皇子,这般之下他必然不可能安于现状的,逼宫是迟早的事,只是我没想到这么早。”   瞧着宋医女这样,萧裕景心里的猜测更是明确了一分,但也不多去计较,转言道:“事急从权,这个时候他们不出手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所以以目前的来看,后日或者大后日他们就要动手了,你回去知会荷悦郡主一声,让她早日准备吧。”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从哪儿知晓得这么清楚?”虽说对于萧裕景宋医女觉得他不会这么狠心的骗苏子衿和君故沉,但到底还是谨慎一问。   “是不是真的,你回去告诉荷悦郡主,她一查便知。至于我哪儿知晓的,我到底也是个王爷,自有我的手段和渠道。”面对宋医女的不相信,萧裕景觉得理所当然,但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失望和难受。   “好吧,那就信你这一次,我这就回去同郡主说。”宋医女点了点,算是认可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见她再度走出第一道帷幕,萧裕景几番纠结可最后还是忍不住一问:“宋医女,你可有心怡之人?”   “心怡之人?”宋医女再度停住了脚步,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萧裕景,怀疑他问这话的目的。   看着宋医女这样的眼神,萧裕景又慌了起来,几番张口之下急急掩饰道:“我就是随口一问,毕竟宋医女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低着头的萧裕景并不知晓他这句话无疑是摸到了宋医女的逆鳞,顿时让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眼眸之中火苗隐隐跳跃,冷声厉道:“我年纪大不大不用王爷担心,嫁不嫁的出去是我的事,反正王爷大可放心,我就是嫁乞丐,嫁老叟,嫁瞎子瘸子哑子都不会嫁王爷您的,不必担心!”   说罢,宋医女转头便怒气冲冲的就走出了门去,萧裕景抬起头来只能看到她离去的背影,耳边不断回响着她那一句——我就是嫁乞丐,嫁老叟,嫁瞎子瘸子哑子都不会嫁王爷您的,不必担心!   他在她心里原来连这些都比不上,也是,本就是无果的事,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 第629章 两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未时,阴沉沉的天终于是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窝在君故沉的怀里小歇的苏子衿被这雨声吵醒了来。迷蒙的睁开眼,似一只慵懒的小猫儿一样。   抬眼看着聚精会神看着手里刚刚传来的书信并未发现她醒来的君故沉,忍不住伸出手戳戳他那还没来得及刮掉的唏嘘胡茬。   原本想着戳戳就松手,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松手。本还一本正经的君故沉就突然垂下头来,张开嘴一下子轻咬住她的手指。随后放开嘴,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颊道:“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   “睡不着了。就醒了。”苏子衿张开嘴打了个哈欠,抬起手从君故沉的手里拿过他手里的书信。看着上面的字,微叹了口气道:“再说了,今日的事还多着呢,可不能耽误了。”   “有为夫在呢,不会耽误的,这事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点儿了。”   君故沉将苏子衿楼紧一分。伸手想要去拿回她手里的信,可苏子衿却手一收,将那信拿紧一分摇了摇头道:“自昨夜起到现在你都没合过眼了。剩下的这一点交给我。你且去休息会吧。”   “不要。”君故沉毫不犹豫的拒绝,见苏子衿秀眉蹙起眼见要生气。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坏笑,抚在她脸上的手将她的下巴抬起,俯下身去毫不客气的贴上她的唇,手不老实的探入她的衣衫里,低沉的覆在唇上道:“为夫要同娘子一道休息。”   说罢,看着他那眼眸里的璀璨之色,苏子衿就知晓他要更近一步了,心刚刚提起,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和宋医女略显得无奈的话:“青天白日的,二位要亲热好歹关个门,不然也注意听一下脚步声成吗,猝不及防就是一盆狗粮,能不能关爱一下单身狗了。”   听到宋医女的声音,苏子衿虽说没有明白她说的那些个话是什么意思,但却率先反应过来君故沉戏弄她。   相比起她来君故沉的武功更高,就算不去注意听,只要有人靠近必定能发现,何至于宋医女都走进来了都没有一点反应,而且刚刚他那些个动作分明就妨碍她的视听。   他这是故意要让她在宋医女面前出丑,顿时就起了气,推开他狠狠的撇了他一眼。   可他却一脸好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儿,抬起手耸了耸肩。   两个人这一番打情骂俏落在宋医女的眼里无疑又是一顿重击,再加上今日萧裕景说的那句话让她回想起以前,更是心里郁闷得要死,身上的火气也是越发的明显起来,远远的就能闻到味道了。   瞧着她这般,苏子衿和君故沉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不知,让苏子衿顿时好奇了起来,试探性的问:“怎么了,今个不是去萧王府给萧王看诊了吗,怎么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萧王又惹了你了?”   “他……”宋医女几乎要将自己那一肚子的埋怨冲口欲出,可看着君故沉环抱苏子衿在怀,两个人这形影不离无时无刻秀这恩爱的模样,那话突然变得羞于启齿起来,毕竟谁让她是大龄单身狗呢,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吗,只能一摆手烦躁道:“也没什么,不说也罢,我过来是替萧王给你带一句话的。”   “萧王给我带话?”虽说苏子衿有些好奇这次萧王又怎么惹了宋医女,可这后面的话却更让她惊讶,在这个时候,萧王让宋医女给她带话,那岂不是……   “是,他也不算太愚不可及,说接到消息,金陵城外最近集结了大批习武之人,还有皇后的人,想来是因为近日来皇上的身子越来越好了,六皇子和皇后坐不住了,恐怕后日或者大后日就会动手,让你早些准备起来。”   听到这话,苏子衿到是心底一惊,转眸看向君故沉,相比起苏子衿来他显得淡然的多,一边轻抚着她的青丝一边轻言道:“萧王虽说看上去不问世事,可到底也不是没有手段的人,当初你也是见识过了的,很多时候他都清楚,只是看他说与不说而已。”   君故沉这般一说苏子衿才回想起过去萧裕景同她说君故沉的事的时候,这段时间被他的愚忠和那憨良给模糊了眼,倒是忘记了他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如今萧王说出来,可见他已经有所决定了,倒是省去了咱们不少麻烦,我还打算明日去萧王府花一番功夫说服他呢,如今看来只需要一封信就够了。”苏子衿嘴角扬起喜悦的笑意,这可谓是这几日里于她而言最好的事了。   “的确,不过这封信得由宋医女去送才行。”君故沉点了点头,眼眸里的坏笑更胜。   “我?开什么玩笑,我可刚刚从萧王府回来,这立马又去,这……”宋医女慌了,自己刚刚撩下了狠话,本打算以后都不去了,可转身就又让她去送信,这面子往哪里放?   “可这封信必须宋医女你去送才能让萧王在后日发兵助衿儿和太子,否则这场仗必死输疑。”君故沉收起刚刚的嬉笑之色,无比正经肃然起来。   看着这样的君故沉,宋医女自也知晓这件事事关重大了,只是……   “你们要让萧王出兵帮忙一道剿灭六皇子和皇后,那事后皇上知晓了岂不是……”宋医女虽说不清楚外面的局势如何,可却清楚最近她这段日子里经常出入萧王府,必然是有人知晓的。   皇上本就忌惮萧裕景了,她这走动就已经够让皇上觉得萧裕景和苏子衿以及太子有关系了,这要是在那时候帮着太子,虽说是理所当然,但是皇上只怕会更加怀疑,到那时候岂不是会比当初让他蛊毒发作更加严重的对他?   可看着君故沉和苏子衿那完全淡然的眼神,她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你们是故意这般做的?”   “是,这与我们有利,毕竟萧王手握十万兵权,在金陵也能从兵营调用上万人,这也是我们与萧王的之间的最后机会,这件事之后如果萧王还是固执己见,那么就只能为敌了,萧王如今还能听得进去你的话,所以,你也不想他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没有吧。”苏子衿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内,递给宋医女。   看着这信封,想着萧裕景那固执的模样和那日蛊毒发作时的种种,宋医女到底忍不下心,接过信转身就往外走。   见她的背影走出房内,君故沉才轻声道:“这宋医女到底是有几分在意萧王的嘛。”   “萧王更在意宋医女不是吗?”苏子衿不认识的回击一句。   两人眼眸对视,忍不住的一笑,像两只奸计得逞的狐狸。 第630章 把这段恩怨在今日彻底了结了   二月十八,子时。   一连断断续续下了两日的雨,今夜亥时更是下得越发的大了起来。   瓢泼大雨不断的击打在瓦片上。似鼓点一样击打着人心,让人实在无心入眠。   站在窗户前,看着那从房檐上牵丝一般落下似雨帘一样的雨水,苏子衿的神思渐渐飞远。飞到去年的五月,飞到她重生回来的时候。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不受宠,没有半分势力。在后宅之中都如履薄冰的嫡女,如今好像不过才一转眼的时间就到了最后一刻了。   这一转眼虽说无比的快。可其中发生的事却想起来都是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这一路走来,可谓是险象环生,好几次她都差一点失败在半路了,好在有君故沉,好在这一世她没有错过他,好在他没有像前世一样放弃。最终他们才能走到如今。   直到现在,苏子衿都觉得自己真是花了两辈子的福气,才能最终没错过他。   “衿儿怎么还不睡。是在等为夫吗。”脑海里正浮现起君故沉的一颦一笑。耳边就传来了那极为熟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身后也伸出了一双手来。轻车熟路的环住她的腰肢。   没有半分惊讶,早已习惯的她浅浅一笑道:“没有,只是睡不着,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什么事?”君故沉有几分紧张起来,今日这个时候她想起以前的事,他活怕她想起前世那些个不好的。   听着他那透着紧张的语气,苏子衿自然知晓他心里的担心,转过身伸出手抚上他才侧脸,柔笑道:“想起你第一次出现在我身后的时候,那时候我惊了一跳,如今却已经无比习惯了。”   听着这话,看着苏子衿眼里的柔情,君故沉才松了一口气,露出平日里的宠溺来,将她搂紧一分,得意道:“我一直这般喜欢在你身后忽然出现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习惯,让你即使不看也能分辨出靠近的是我还是别人。”   “你的心计好重。”苏子衿娇嗔一句,可知晓了他的目的后回想起每次他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场景心里却是无比的甜。   “比不得衿儿的心计重,一眼就把我给迷了去。”   “一眼?”苏子衿听着这话不免好奇了起来,突发奇想问:“我倒是一直没问过你是何时对我动心的,你当初一见我便就说你喜欢我,那你这一眼是何时看的。”   “十四年前,在衿儿周岁宴上,衿儿小小的在我怀里,抓着我的衣衫不放,那时便就被衿儿迷得神魂颠倒了。”看着苏子衿在灯光之下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的脸,君故沉眼里的宠溺更深。   “净是胡说,一岁之时不过是一个连容貌都看不出来的孩子,怎么会让人动心呢。”苏子衿不信这匪夷所思的话,可看着君故沉眼里那丝毫不动摇的神色,她很清楚他说的是真的,不由得有些羞起来,抿了抿唇转过话题问:“好了,说正事,太子那边可准备好了?”   “衿儿交代下来的事我与太子岂敢怠慢,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萧王和义父那边也已经整装待发了,只要萧落尘一攻入金銮殿,必定插翅难飞。”   “雨彤和德妃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那么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准备入宫,把这段恩怨在今日彻底了结了。”苏子衿眸霎那一凌,轻轻推开君故沉转身往卧房里去。   看着她步伐沉着的背影,君故沉对那件事的担心还是落不下去,可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快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随她一道转入屏风后。   ……   丑时,北城门。   瓢泼大雨将街道冲刷得是无比的干净,黑漆之下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但转角处却传来微弱的马蹄声,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站在城门处的四名守门卫清楚的看到一穿着黑色兜帽袍子的人领着一队人从黑暗之中突围而出,飞奔而来。   行至城门前,当头的黑袍男子才拉住缰绳停下了马,撩开自己遮盖容貌的兜帽,露出藏匿在里面的脸。   轮廓清晰,五官精致,一双眼眸更是仿佛包含了日月星辰,无比的明亮且锋利,浑身上下此时此刻透着贵气和凛然之气。   一见到这人的容貌,四名守门卫立即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道:“末将参见监国皇子。”   “无需多礼,起身来吧。”萧落尘坐在马上虚扶一把,待看清楚了这四人的容貌才沉声问:“可都已经准备好了?”   “回殿下,大军都已经集结在城门外了,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可打开城门,长驱直入往宫内杀去。”当头的一人上前一步,无比恭敬的对萧落尘回报道。   听着这话,想着城门之外四万人皆听由他的号令,这样的感觉无疑让萧落尘有些飘飘然起来。   可到底这沉重的气氛还是将他压制了几分,冷静还在的他抬起眼来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盘算着时辰,当数到第十个呼吸的时候,一声打更的锣响声传入了他的耳内。   五更了!   时间到了!   “殿下。”听着锣声,心腹黄兵将手里的旗帜交到萧落尘手上。   接过旗帜,看着手中这一面蓝一面红的旗帜,萧落尘心是止不住的兴奋,紧握着大喊一声:“寅时已道,开城门!”   “是!”   四个守门卫得了命令是不敢耽误的往城门口跑,和早已经等在城门两侧的人一道分置左右将那栓门的木板取下,拍打八匹马,将巨大的车门拉开来。   随着城门的一点点打开,站在门外那污泱泱的身穿铠甲一眼望不到头的四万人渐渐展示在眼前,给人极大的震撼感,也给了萧落尘极大的信心。   有这四万精兵强将,今日,他必胜无疑!   待到破晓之时,他便就要这南楚日月换新天!   决心之下,萧落尘将手中紧握着的那面红色的旗帜狠狠的往上一抬,在这黑夜之中红色格外的显眼,随风飘扬让四万人看得一清二楚。   由当头的将领一挥手,四万将士如同洪水一般涌入城门,顺着早已经清理干净的街道往皇宫长驱直入。 第631章 皇后的计划   寅时。   皇宫渐渐开始有宫女和太监忙碌了起来,不少院落也渐渐点上的灯,而坤宁宫的皇后寝宫内却是一夜都没有熄灯过。   听着外面那轻微极快的来回穿梭的脚步声。皇后坐在梳妆台前,用红木镶嵌珐琅的木梳轻柔的一遍一遍的梳着自己的发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有几分觉得不认识了。低声问:“路月,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呢。娘娘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哪里会老呢。”路月轻手拿过皇后手中的那一缕发和木梳。轻梳了几下后盘踞在尾部,用一支冠簪固定住。抬起来头看着铜镜里的皇后笑言道:“娘娘和当初初入宫之时一模一样。”   路月这话音刚刚落下,还不等皇后开口,外面就传来了走近的脚步声,透过铜镜便能看到一嬷嬷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对皇后福身一礼后小声而急切道:“娘娘,北城门已经打开了,六殿下引着人正往皇宫杀来。皇上那边也已经都安排好了。”   皇后轻微的点了点头,一挥手让嬷嬷出去后抬起眼来,看着铜镜里的路月交代道:“你且出去把着关。切莫出了差错。”   “是。娘娘。”放下手里的梳子,路月转身就将早已经放在桌上的令牌拿起。快步往门外去。   随着路月的离去,整个寝宫内就只剩下皇后一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尖的看到了一根路月没有收起来的白发,伸手轻轻一抚摸后将它从发丛里揪下来,扔入炭炉内。   站起身,转而走向窗边。   推开那紧闭了多年的窗户,看着那远处高高耸立的金銮殿,嘴角勾勒起一丝淡笑,轻启朱唇喃喃自语道:“二十二年了,一切都如初入宫一模一样,不过今日之后,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   另一面,路月同那嬷嬷一道快步穿过小道将一道道关卡都检查了一遍之后一路往金銮殿的方向去,此时的金銮殿外灯都还未完全点上,昏暗之下只能看到一队一队来回巡逻的御林军,当头头领着很是威武高大。   早在一刻之前皇后的人就已经将孙统领给控制了下来,如今顶在孙统领位子上的当该是王家在御林军之中二把手王智,今日便也就是由他来控制御林军。   今日带来这的御林军也都是王智手下的亲信,只要王智不开口,就是皇上到时候下命令都不会有人动一分。   这是今日计划之中最重要的关卡,此到底事情处理的急,即使是皇后也只能暂时将从玄武门直到金銮殿的路清理出来,毕竟这宫中的御林军也并非王智一个人把控,到了那守门的御林军换班的时间一切都会被识破来。   所以一切都要快,特别是最后一道关卡,切不可出一丝一毫的错误,一定要确保是自己人,而且得有足够的兵力能抵抗万一时间不够冲上来的御林军,将悄无声息的解决一切。   路月也是谨慎的,虽说远远的看着身形也能辨别得出是王智,可站着却也不愿走,一直等到那掌灯的小太监们把道路两边的宫灯都给点亮了起来,清楚的看到了那王智的脸和其他几个面熟的几个人后才放下几分心。   转身正欲走,可突然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惊得身边的嬷嬷是眸色一震,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抬起来一丝,眼见着路月从袖袋里取出一块和她手上的令牌不一样的令牌来,抬起手轻轻摇晃了三下,当即明白过来,眸色极快的投向那王智。   王智也看到了这边,沉住气从腰间取下令牌随意的晃了一下。   虽说只是一下,路月却清楚的看到了令牌的模样,才最终放下心来对嬷嬷道:“行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去禀报皇后,若有事立即回报。”   “是,姑姑。”   嬷嬷弯腰行礼,抬着眼,目送那路月走远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那对着自己得意的一挑眉的“王智”,嘴角却是苦笑。   她竟然没发觉皇后还留下了这么一手,若非那“王智”手里有令牌的话,这么久以来的计划可就要出师未捷了。   不过惊险之后便就是一帆风顺了,过了这一关她自就不用再担心了,伸出手将脸上已经开始有些紧绷的人皮面具扯下来,把手里握着的令牌往地上一扔,脱下外衫,转身便就换上另外一张路月的人皮面具,走到“王智”身边接过他手里的令牌后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往那一道道皇后打通的关卡而去。   而她这一走,一名身手矫健的女子立即就从树上一跃而下,捡起地上的令牌,将盒子里的人皮面具取出,覆盖脸上,穿上嬷嬷刚刚脱下的外衫,抬起脸来,成了刚刚的嬷嬷。   ……   寅时三刻。   天开始蒙蒙亮起了来,萧落尘领着这多达四万人的人马一路从那没有一个人的街道是飞奔而来,随着这轰鸣般的脚步声靠近,原本还未到时间开启的玄武门也应声而开。   本该是足有两百御林军把守的城门内却只有寥寥十来个人,看上去和这高大雄伟的城门是极为的不相配,在这四万人的大军面前也显得格外的不够看。   “殿下,一路上的道都已经给您打通了,还有半个时辰便就要换班了,可莫多耽误了。”当头的一个中年男子上前一分,将手里的令牌拿出来,急切的提醒着。   看着男子手里的令牌,萧落尘也没有丝毫的怀疑,驾着马就领着人往城门里进,只是当走过玄武门后,四万人里就留下了大约一千人来。   这是皇后所安排的,虽说这皇宫内只有五万御林军,其中有几千是王家的,有几千可以控制,可七七八八下来也剩有三万左右,而且个个精锐自然是要留下人来对付的。   几乎一个城门就留下近千人,一来确保即使御林军来换班了也能绞杀或者是抵挡住,二来一点一点减少也不至于大批入宫被人早早的发现,毕竟逼宫这事在没成之前都不能说出口,成功了之后谁也就不敢说出口了,三来还能拦住一会入宫早朝的群臣。   所以按皇后的安排,等萧落尘入金銮殿的时候大约留下一万精锐就是,这般一切都能悄无声息的解决。   对于皇后的计划萧落尘也是无比的赞同,只是他并不知晓,当他走过第二道门,城门关闭之时,早已经埋伏在其中的数千精兵强将已经从四面八方向他的人涌了过来。   轰鸣的脚步声掩盖了城门之后隔断的厮杀声,一切让萧落尘还沉浸在就要成功的美梦之中。 第632章 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敢看不起我   从玄武门到金銮殿,一共有七道大门,二十八道小宫门。一道一道留下人来,走到金銮殿前的承天门前整整好留下一万人。   此时天已经快要接近破晓,金銮殿的门紧闭着,里面却已经亮了灯。可见皇上已经到了。   三千名御林军分站左右宫道两侧,见着萧落尘走进承天门。王智率先一脚迈出,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其手下的两排人自也是一道齐齐跪地行礼。比起迎接皇上来阵仗还要大上几分,让一路顺畅无阻走到这里来的萧落尘的心情更加好了起来,也更是兴奋冲头。   翻身下马,首当其冲的迈步向前,领着一万来人,大刀阔斧的往那金銮殿走。   走上那足有一百八十阶的阶梯,站在金銮殿这红木下实上镂空雕刻龙纹的大门前。眼见着那坐在云台龙椅之上面色露出几分错愕之中带着惊讶和一丝愤怒之色的皇上和那身边慌张惊错的往下跑来的艾公公,萧落尘的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   抬起脚,重重的将那紧闭的大门给踹开来。   两扇大门纷纷向两边飞快的散开。撞击在两侧的门扇上发出一声砰响。在这本就空旷的金銮殿上不断的回响,似鼓锤敲击在人的心上。让人心头发颤。   刚刚跑下云台来的艾公公更是脸都吓得发白了几分,声音略有些颤抖却还指着萧落尘厉呵道:“六殿下,您这带着重兵前来金銮殿可是大不敬之罪,来人,速速拿下,保护皇上。”   “来人?此时哪里还有人会来。”萧落尘看着这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艾公公如今这般还敢对他呵斥的样子,眸色之中浮上杀戮之色来,转手从黄兵手里拿过弓弩,瞄准那艾公公冷笑道:“便连你,本殿也马上让你保护不了。”   说罢,还不等艾公公慌张的往后退,“咄”的一声轻响,那铁质的弩箭从弓弩之中脱弦而出,飞快的飞刺而去,眨眼的瞬间就不偏不倚的射中了艾公公的眉心,箭身没入两寸深。   艾公公那惊恐害怕的表情在此时此刻定格了下来,随着那弩箭的力道往后翻到下去,摔在云天的阶梯上,双眸睁大无神的盯着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   看着艾公公倒下,皇上的眉头紧蹙了一分,抬起眼来,看着那已经迈步走进金銮殿来了的萧落尘,眸色更加深一分,低喝道:“萧落尘,你这是何意?”   “何意?”萧落尘冷哼一声,反手接过黄兵递过来的弩箭,一边往弓弩里面上,一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意冷道:“父皇难道看不出来儿臣是何意吗?带着重兵来着金銮殿,这殿上就只有父皇您一人,这除了逼宫还能是何意呢?”   听到萧落尘说出逼宫这两个字,皇上的神色更是沉了一分,见他步步走金急喊道:“尘儿!弑君杀父是大逆不道之事,你切莫糊涂了!”   “糊涂?父皇您说什么呢,儿臣可清醒着呢。”将弩箭上好,萧落尘停下脚步来,看着皇上眼眸里的慌张,越发的觉得爽快,饶有兴致道:“再说了,弑君杀父不是父皇您教给儿臣的吗,当年您不也是这样对皇祖父的吗,否则怎么会由得您坐在这位子上呢?”   “你胡说什么!”皇上当即惊慌了起来,看着萧落尘没想到他居然会知晓当年的事情,明明那时他都还未出生,到底是从哪儿知晓的。   “事实就是如此,父皇怎么还不认呢?当年您可是比儿臣还心狠,将皇祖父困在永安宫内七日,活活饿得受不了了才不得不立下旨意封你为帝,可即使是如此您也没放过皇祖父呢。如今儿臣算好的了,直接给您一个痛快。”   听着萧落尘这一番话,皇上是恨不得用刀将他的舌头给割了,让他说不出这话来,可偏偏如今已经说出口来了,他却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忍着气继续劝道:“尘儿,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朕,朕一向看重你,再等一年两年,这皇位还不是你的吗,你又何必做傻事。”   “看重我?”重复一遍这三个字,仿佛这是天大的笑话一样,萧落尘是仰天长笑,笑得泪都飙了出来,然后突然停住,放下头来,满面怒色,双眸之中更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恨,死死的盯着皇上,话从牙缝之中飙出去:“说这话父皇你不觉得脸红吗?你看重我?你看重我什么?”   一连问出三个问题,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张开嘴却说出一个字来,萧落尘嗤笑一声,鄙夷道:“别想了,你想不出的,因为从小到大你就没有看重过我一眼过。我一出生,你连赏赐都没有给一分,就连萧落净那个宫女生的卑贱之人你都赏了,而我的母妃是个嫔你都一分没给。   你让我的母妃在宫中受人诟病,让她郁郁而终,让我自小就成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连宫里的太监都能踩上我一脚,人人都看不起我,你对我更是无不表现出厌恶来,宫中自也没有一个嫔妃敢收养我。   我明明是一个皇子,却还不如一个王爷家的庶子来的尊贵,说出去难道不可笑吗?   可偏偏我就是被你变成了这么一个可笑的人,让所有人耻笑了我二十年!   现在你跟我说你看重我?你他娘的看重过我什么?就连萧落净那个卑贱的人你都给了他一个太子的头衔,你给了我什么?我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监国皇子的名分,你处心积虑的要收回去,现在你还有什么脸同我说?”   一番话,没有丝毫平日的恭敬,似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扇在皇上的脸上。   萧落尘把这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看着皇上那越发铁青的脸色,爽快了起来,抬起手中的弓弩,对准皇上的脑袋,阴冷一笑道:“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很快我便会成为这南楚王朝的新帝,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敢看不起我,没有任何人!”   随着话音落地,萧落尘的手指扣动那弓弩之上的机关,在皇上高喊的那一声“别”之下,弩箭再度飞射而出,直直的往皇上那额头飞去…… 第633章 破灭了   ——咻!   青黑色的弩箭飞速的直直前进,看着那弩箭的尾部一点点远离自己,萧落尘脸的狰狞笑意是越来越胜。眼眸之中的兴奋得意也是越发的按耐不住。   只要这弩箭刺入皇上的眉心,一切就尘埃落定了,他便就是这南楚的王了!   而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萧落尘那狰狞兴奋的脸和那快要飞至自己眼前的锋利箭刃的皇上。只能无可奈何的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呢喃一句:“完了。”   话音落地,那弩箭一句飞到了皇上身前一尺远处。就在这眼见着就要刺入眉心,萧落尘的兴奋到达最顶端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却突然从右侧跃然入了眼。   还不等人看清这是什么,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就从下往上一划,将那离皇上眉心只有三指距离的铁质弩箭往上一挑……   ——乓!   一声金属碰击的声音乍响而起,弩箭随着声音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向上翻飞之下往后倒了两尺多,落地而下箭刃锋利的刺入云台之下,青黑的箭身颤抖着。发出轻声的轰鸣声,仿佛落音锤敲定了结果。   “六殿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皇上!”站在皇上身边的君故沉将手中的剑反手一收。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萧落尘。器宇不凡之下厉呵之声更是无比的威仪。   听着这话,萧落尘这才看清楚站在那云台之上的是君故沉。浑身一震。   并不是被君故沉的气魄给震慑到了,而是被他出现在这里给惊住了。   看着那安然无恙的皇上,听着不断从四周传来的脚步声,眼角的余光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出现在四周将他们团团包围,萧落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诧异的看着皇上仿佛想要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一丝痕迹来。   而此时此刻皇上的脸上除了无奈和愤恨再无其他。   相比起萧落尘来皇上更加希望君故沉这一行人不出来。   当走进这金銮殿被君故沉一行人包围住的时候,听到萧落净说萧落尘要谋反逼宫的时候,他就已经知晓萧落尘和萧落净都是在等待今日,两个人之中只能留下一个人。   这两个人之中无疑是这装昏迷多时布置好了一切的萧落净来得更加有机会,不,应该说是绝对会胜利。   在萧落尘谋反逼宫的情况下,萧落净当着这他召来的百官的面将萧落尘制服,那就是成了保护皇上,保护社稷的英雄了,而且他还是正正经经的太子,不论这一次萧落尘是不是会死在这皇宫内,这南楚都只会留下萧落净这一个皇子。   而今日的事更会给他添上一分巨大的势力,就算事后萧落净不逼宫,不要求他退位让贤百官也会为这唯一的皇子,立下大功的太子要求他退位。   没有了他人的制衡,即使他不让位可又能撑多久呢,萧落净可不是当初在春猎上有错可纠的萧落尘,他想要杀他都没有办法,所以皇上坐在这龙椅之上的时候就千万祈祷着萧落尘不要来。   可事与愿违,他才坐下还没来得及好好计划,萧落尘就已经推门而入了,更是当着那躲在几个侧殿后的文武百官说出了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还把他以前的事给捅了出来。   即使是这样他也想要劝住萧落尘,只要萧落尘不动手,那么躲在偏殿的君故沉就不会出手来,那这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他也有一个借口可以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就可以留下身后有皇后相助的萧落尘,稍作处理打压之后,这萧落尘和萧落净就旗鼓相当,而且之间的仇也明了起来,只要他在里面制衡几分便就可让这两虎相争的局势稳定下去,再暗地里把权全部都收回来,等时机成熟设计将这两人一锅端了,就可以让他的大计走在正轨上了。   可偏偏这个萧落尘太过蠢顿,半点都没听出来他话中的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也不能太过明显的提醒,更没想到的是他的一句话还将这萧落尘给激怒了来,不由分说就动了手。   如今君故沉,萧落净,百官尽出,一切都已经没有了任何回转的余地。   皇上的计划,破灭了。   “六弟,你真真是被权利冲昏了头脑了,这不过才是做了几日监国皇子便就想要取父皇而代之了,弑君杀父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实在是叫人让人失望!”萧落净从右侧走上前来,看着萧落尘是满脸的深恶痛绝却又无比痛惜。   而听到萧落净的声音萧落尘更是惊愕,忙转过头去,看着同百官站在一起的萧落净不容置信的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昏迷不醒了吗?”   萧落尘实在不敢相信萧落净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明明那冯院正亲口说的他只怕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而且他和皇后也都先后派人去查过了,得出的结果都是和冯院正说的一模一样,按理说这萧落净不该能醒来还出现在这里才对。   “六弟巴不得我醒不过来吧,可是苍天有眼,梦里我梦到六弟你对父皇图谋不轨,醒了过来,探查之下竟然真发现你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便领兵前来。父皇早就知晓你的不轨,几次三番劝阻你,你却还是执迷不悟,如今你已然犯下滔天罪行,束手就擒吧,父皇定然会从轻发落的。”   听着萧落净这句句义正言辞的话,萧落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他被算计了,连同皇后一道被萧落净和苏子衿君故沉夫妻二人给算计了!   什么苍天有眼,分明就是萧落净一直装昏迷,瞒天过海,让他和皇后真以为苏子衿已经败了,没有依靠了,没想到他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他。   视线扫视了周围一圈,数千御林军和许家军将他们团团围住,其中有几个萧落尘认识,可见这大殿之上的个个都是精锐,要战胜不容易,但他绝不会投降。   一旦投降必然就是一个死,就算不死也再无翻身的机会,与其如此不如一拼。   “成败就在这最后一举,给本殿杀!”萧落尘抽出腰间的剑高举起来,一声暴怒之呵在金銮殿上响起。 第634章 中了埋伏   如今同萧落尘站在这殿上的人都已经被定格为反叛之徒了,而且这里面的人大多数都是王家和苏家的精锐和有几分官职的人,自然头脑也不差。谁都知晓这个时候投降基本上就等于是个死。   都已经走到这最后一步了,退一步是死,进一步却说不定是一片光明,一旦赢了他们可就是开国功臣了。在这毫无退路的情况之下自然是对萧落尘的命令一呼百应,纷纷随着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往那围着自己的人冲去。   这些个人也早就预料到萧落尘是绝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的,都已经有了准备。见他们扑上来都纷纷举剑应战。   一时之间在这大殿之上兵器碰撞声,厮杀声顿起。不断的回响之下更是让人觉得置身沙场,热血沸腾之下杀气更盛。   特别是对于已经是背水一战的萧落尘,听着这些个声音更是红了眼,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那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只要杀了皇上,只要杀了他。一切都会按原计划进行,他依旧能成为新帝。   魔怔之下,萧落尘浑身戾气的提剑上前。可才走了不到三步。萧落净就一个健步冲到了云台之下,抽出佩剑直指萧落尘警告道:“六弟。莫再执迷不悟了,你若再往前一步,休怪皇兄不客气。”   “不客气?就凭你?本殿就先了结了你这个绊脚石!”萧落尘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半分理智可言了,话一出口就是一个猛冲,手里的剑对准萧落净的脖子狠绝一挥。   萧落净到底武功也不差,一个退身就闪避了过去,迅速回身,举起剑挡住了萧落尘的又一击。   两剑相碰,彼此之间用力压着,剑身磨蹭之下火花伴着那略微刺耳的声音不断的闪烁,映照在两个人极为相似的眼眸里,纷纷都露出了狠意,只是萧落尘更加可怖几分。   看着他这般,萧落净不免觉得有些许可悲,一边用力抵着他的剑刃,一边咬牙劝道:“六弟,放弃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再下去你也是一个输,何必浪费精力和人力呢?”   “输?你输我输还未必呢?这殿外的三千御林军可都是我的人,只要在这里把你们所有人都解决了,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卯时一到,我便就是新帝了!”萧落尘深信即使萧落净能出现在这里也是抵不过自己的兵力,一万三千人,怎么都能压制住这殿上的人,只要快速的把他们都解决了,一切都不成问题。   这般想着,为了更快一步,萧落尘手上的力道更重一分,压得萧落净双手发颤。   不敌之下萧落净只得一松力往后退了一步,躲开萧落尘那顺着力道猛挥过来的长剑,急呼了一口气,看着门外已经冲进来的御林军低笑一声道:“六弟,你确定这殿外的三千御林军是你的人而非我的人吗?”   听着萧落净这话,萧落尘心底不由的一咯噔,看着他眼眸里那胜券在握的神色,更是想要回头去确认,可这对战之下若是他的计谋的话,一旦回头说不出就会中他一剑。   事到如今这一步了,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殿下,不好了,王智领着御林军反叛了!”萧落尘的心思还未落下,身后就传来了黄兵的声音。   听到这话,余光又清楚的看到黄兵已经走上前来,萧落尘是定不住的转过头去往后一瞧。   只见王智已经领着那原本守在门外的御林军涌了进来,拔出腰间的佩剑大杀四方,只是这杀的竟然是他手下的人,而非萧落净手下的,顿时让他看楞了眼。   难不成皇后算计他?   “你说的什么胡话,那根本就不是王智,是许武!殿下,咱们彻彻底底中了埋伏了!”斩杀了一片御林军的王家将领王旭一边大喊着一边带着自己身边的人往萧落尘身边退来。   而听着他的话,萧落尘才仔细看了看那刚刚斩倒下一人的王智,虽说身形穿着是一模一样,可以抬起头来便能清楚看到并非那贼眉鼠眼长相的王智,而是虎目剑眉的许武。   看着萧落尘看过来,许武还得意的将手里握着那张皱巴巴的人皮面具扬了扬,让萧落尘看了个清楚。   顿时萧落尘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他算是明白了过来,萧落净和苏子衿他们布下的圈套远比他想象的大。   也许,从最初苏子衿给皇上送药起就是圈套了,那么……   想到这里,萧落尘握着剑的手松了一分,看着眼前自己那已经渐渐被压制的一万人,心生怯意。   心腹黄兵自然是看透了萧落尘的心思,也明白再战下去只有落败这一条路,立即抓住萧落尘的手一边挥着剑斩杀四周的人往外奔,一边对着自己人大喊:“中了埋伏了,保护殿下杀出去,只要杀出去咱们就还有希望!”   此时的一万多人已经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被杀得只剩下八千人左右了,受伤的更是数不胜数,而反观御林军和许家军的人,伤亡极少,而且还各个骁勇,和他们这些个临时七凑八凑起来的杂牌军简直是云泥之别。   再加上许武带着那原本以为是最强助力的御林军杀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立即就意识过来中了埋伏了,强压之下都是早有放弃之意,如今黄兵这话一出自然的是纷纷后退,齐聚在萧落尘身边,护着他且战且退。   而面对他们的退步殿内的御林军和许家军也不追,就这么由着他们退出了金銮殿,一路往外去。   这让萧落尘一行人心里觉得奇怪,可如今这番情况下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只有快速出宫去,和那路上留下的兵力汇合杀出宫闱才能留下这青山来从头计议。   为了逃命,人人的脚步都极快,风火之下不到一刻的时间就突破了那些路上围剿过来的御林军,穿过从内宫到外宫之间隔断的那一道用花岗岩建造的成玄门,这也是他们放下最多兵力的地方。   跑进那高大的城门内,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他们留下的那五千大军,可入眸的却是数之不清倒在地上血都已经变深的尸体和那满身满地如同刺猬身上的刺一样的箭羽。   染血的箭尾羽毛随风而动,更加的让气氛骇人。   ——轰!   当这走入门内的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轰响。   转过头,只见身后的巨石大门关闭了起来,来不及阻止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近乎三分之二的人被那巨门隔断,没了声音,只留下这两千来人站在这硕大的城门围墙内,看着那四面围墙之上站起数以千计的弓箭手。 第635章 逃出生天   看着那污泱泱站在了四面的弓箭手,各个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刃在这瓢泼大雨之中越发的寒光凛凛。让人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在这足够三丈高的城墙内,两面的大门都关得死死的,谁心里都明白,他们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一星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一旦那箭羽落下。他们就会像这些个躺在地上的人一样,永远的断气。   难怪出了那金銮殿没有一个人追出来。原来他们早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死亡,无疑是让人恐惧的。特别是对于一些本就意志力不强的人来说。   而萧落尘身后跟着的本就是临时组建的,甚至很多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兵,一见这样的情况当即就萎了,连忙快步跑上前,举起双手冲着站在对面城门之上许启明和许天朗大喊:“两位大人,我等投降了,我等是被逼无奈。根本不知今日是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是被六殿下给欺骗了。”   这些人的投降之举让萧落尘身后还跟着的人可耻,可也没有一个人动。毕竟谁也不想死。这个时候还逞什么英雄,不如让这些叛徒出去投降。他们也会一道得到宽恕,既不丢脸,也能保命。   可就在这些人心里盘算着一会被抓的时候要如何表现地更加硬气一点的时候,却听到城墙之上许启明浑厚的声音响起:“入了这到门就没有投降这一说,尔等弑君之人罪无可恕!”   说罢,在底下众人的惊异之下,许启明果决的一挥手,顿时数以千计的箭羽便就从四面八方飞射而下,簌簌之声同那哗哗的雨声在空中交错,一道飞落而下,顿时将那出去投降的十几个人射成了刺猬。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震撼到了,像是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断的告诉他们,必死无疑了。   而萧落尘看到这倒下的十几个人,算是明白了刚刚在金銮殿上萧落净同他说的那一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一旦离开了那群百官的视线,没有任何人的阻止,他就算投降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不!绝不!   彻底回过神来的萧落尘挥开拉着自己的黄兵,在城墙上的人取箭搭弓准备第二轮进攻的时候快速的蹲下身将脚下的一具尸体捡起来,背在身上,用其腰带将尸体的双手绑在自己的双臂腋窝处,如同一件披风一样背在自己身上,高喊道:“跟着本殿做,突到那前门,推开那门便就可逃出生天!”   萧落尘这一喊才把众人刚刚被吓跑了的神给拉了回来。   顺着萧落尘眼眸所看的方向,所有人也随之看去,才发现这原本从来不关闭的前门并非和身后的后门一样是巨大的石门,而是寻常的红漆木门,而且门栓朝内。   一时之间给了众人希望,如同在深渊之下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纷纷学着萧落尘把地上的尸体捡起来背在身上,一道弯着腰用那尸体做挡箭牌疾步前行。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的确有用,一轮箭雨之下才倒下了几十个人,而且他们都紧贴在一起,步伐一致,前门和后门相隔不过十丈,片刻之下这一队人就已经行至了一半。   但能站在这儿的弓箭手自也不是吃素的,都是从许家军里挑选出来的好手,大多数都可以百步穿杨,射杀这种活靶子更是不在话下。   当即,在许启明和许天朗的命令下,那些个精锐就上前一步,不似刚刚那般以多取胜,而是瞄准了那些人露在尸体外面的地方,眸色一缩,松开双指,手中的箭飞射而出,直中要害。   一轮下来,几乎是箭无虚发,应声倒下了三四百人,一下子就将萧落尘身边围着的人削减到了一千来人,再一轮下来,就只剩下了一千人不到。   然而这两轮下来他们也跑到了那前门前,面对死亡的威胁是没有一个会胆怯的,之间也是合作默契了起来,一个个踩着肩头而上,射杀掉一个又爬上去一个,在牺牲了两百多人后那巨大的门栓被取了下来。   这门栓虽说是取下了,可这城门也是极重的,平日里要打开都需要六匹马来向外拉动才能拉开,如今换作人来往里拉必定是吃力的,再加上身后不断有箭羽飞射而来,拉动之下是一个人紧接着一个人的倒下。   可越是这样,求生的意志就越强,拉动起来也越是用力,谁都想着早拉开一分就能早出去。   在这七八百人的齐心协力之下,那笨重的大门最终还是被拉开了一人宽来,站在最前面的萧落尘和黄兵是第一个溜了出去。   这当头的君主都先跑了,谁又还会落在后面冒死去拉这大门呢,一个个都相似饿了多年的人看到了食物一样,纷纷松开手脚底抹油顺着那道缝往外钻。   这一个人松了手就少一分里,百来个人松了手就少一百分力,随着这一个又一个的松开手,这好不容易拉开的大门失去了拉扯的力立马就关了回去,其中一人想要趁着最后的缝隙挤出去,却被两扇门抓住,生生的挤死了。   此时已经跑出去了三百来人左右,留在的人已然没有再拉动的力量,看着眼前紧紧关闭的门,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箭羽划破长空和雨点的声音,他们知晓已经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纷纷解开身后背着的尸体,转过身,迎上那飞射而来的箭羽,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这三四百人放弃了反抗之后随之而来的不是夺命的箭雨,而是纷纷收起弓箭的声音。   外面冲出去的萧落尘和那三百人则以为自己是脱离了囚笼的鸟,一路狂奔而去。   站在前面城墙上另一端的苏子衿,看着萧落尘越走越远,眼眸之中的杀意渐渐燎然,转身从许天朗腰间抽出他的佩剑便转身步伐果决的往城楼阶梯而去。   看着她一步一步带着杀戮之气就要走到阶梯前,君故沉到底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担心,两个箭步上前,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通知:因为凉粉居住的地方医疗水平不好,妈妈因为生病每半年都要去重庆复查一次,这一次凉粉也要去检查病,原定是明天出发,今天特意多请了一天假码字,可是家里的三个姨妈大清早决定今天就要出去,她们要一起去旅游,所以实在没时间码字了,暂时定时双更三天,存稿只有这么多,电脑我会带去,希望有时间能码字,如果三天后回不来,我也会尽量维持不断更,希望亲们理解理解。亲们可以关注我的微博——凉粉jun,有情况会第一时间更新微博的,么么哒。) 第636章 我必须亲手了结他   原本口中的话几乎是要脱口而出,可当苏子衿转过身来,看着她眼眸之中的肃杀之气。话却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君故沉这番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子衿想起了昨夜他那些个反常的举动,眼里的杀气柔了下去,似宽慰一般轻声柔道:“我知晓你心中担心我处理不了。但相信我,我等这一天许久了。我知晓该如何做,他只是过去。我只有恨,我必须亲手了结他。只有了结了这一切,我才能开始新的生活,关于你我的,真正的新的生活。”   听着苏子衿这话,君故沉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有些瞎担心了,没想到早就被这妮子看得一清二楚了。   从知晓苏子衿前世和萧落尘有那一段孽缘起,他就一直耿耿于怀。起初是觉得她的心里始终有他,因为爱才会有恨,有多恨就有多爱。总觉得自己总归住不进她的心里。抹不去她心里的伤痕。   可当听到那日她同萧落尘说出那句话和随后她说她心里只住着他的时候,他真的是快要高兴到发疯了。可事后他却更担心她起来。   前世的事,她都是轻描淡写的略过,特别是和萧落尘之间的事,可即使是这只言片语他也能听得出前世她对他有多深情。   只有情深所致她才会被蒙了心,才会甘愿为他做一切,才会看不透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不愿去看清楚真相被他糊弄过去,最后落到那惨死的下场。   她重生归来,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今日,为了复仇,可她真的能对曾经深爱的人下得去手吗?一旦下了手,了结了他,她是否会后悔?没有了这仇恨支撑着,她会不会垮掉?   所有的这一切会发生的可能都让君故沉担心,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然而如今看着她眼眸里的决绝和这说出来的话,可见这些她自己早就已经想清楚了,而他的担心是白担心,瞎担心。   不过也好在是白担心。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去,嘴角渐渐露出笑意来,伸出手从身旁的弓手手里拿过弯弓,背上箭篓,眉尾一挑逞强道:“我可不是担心衿儿这些,我是想要同衿儿一道前去,助衿儿一臂之力,顺道见识见识衿儿的英姿。”   瞧着他这般嬉皮笑脸的模样,苏子衿自是知晓他是在逞强,也不戳穿他,只是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拉着他一边往下走一边道:“那走吧,让你今日好好瞧瞧你娘子有多英姿卓越。”   看着这夫妻二人携手快步走下那城墙,骑上早已经放在下面的龙子驹追赶早已经离去的萧落尘一行人而去,站在城墙上的许天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不解的问身旁的许启明:“大哥,刚刚表妹和表妹夫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过去,什么恨,什么必须亲手了结,什么新生活,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表妹和那六皇子恩怨很深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看样子就他们小夫妻两个人知晓,你呀就别跟着多管闲事了,快带人下去把下面的人和尸体处理了,一会剩下的那些个官员可都要来上朝了。”许启明一边擦拭着手里的弓箭,一边一脚踹在许天朗的腿上,促成他去做事。   “你们这些个订婚成婚了的人个个都有小秘密,既然不想告诉别人就不要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嘛,大哥你是,表妹更是,这不是欺负人嘛。”许天朗委屈着揉着腿抱怨,眼眸之中满满都是怨念。   “你也可以选择不听呀,若是不服气,前些日子婶娘给你寻来的那几家的姑娘,你随便选一个就是,也可以说悄悄话呀。”   “我才不要那些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呢,我许天朗的妻子那必须是要英气勃发配得起我的,再说了,你们都是两情相悦,凭什么我就要随便选一个,我也要找两情相悦的。”   “管你是要选也好,还是要去找也好,赶紧的去把事做了,否则耽误了事二叔知道了,有你苦吃的,你可莫忘了临行前交代你的。”   一想起临行前许武那拿着棒子交代他的模样,许天朗就觉得自己个的屁股疼,面色一僵,不敢再耽误,一挥手领着那些个偷笑的人一道下了城墙。   ……   从成玄门逃出来后,一路上再无那等可围剿人的地方,但原本每道门留下的人都已经是和那成玄门里的人一样,大部分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一部分浴血奋战,一部分倒戈相向。   反正不管是如何看,萧落尘和皇后都已经败了,一败涂地,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逃。   要逃的话首当其冲就得送萧落尘出去,虽说跟着他出来的这三百来人刚刚都是贪生怕死的,可也明白如果萧落尘不出去的话他们出去了也活不了,自是一路护着他。   从成玄门出来,一路上有十六道小门,好在在第一轮战斗里面敌人也倒下了不少,而且大批兵力都集中在靠近金銮殿的那几道门处,所以出了第四道大门之后路上就只有零星的一些军兵了,三百来人也住够抵抗拖延。   只是这一路死几个,落几个,战几个,等走到最后一道大门之时就只剩下了萧落尘和心腹黄兵。   两个人站在这最后一道小门前,看着眼前那已经是尸横遍野的玄武门,萧落尘心中是百味杂陈。   半个时辰前他站在和城门外之时分明是胜券在握,可如今站在这城门内却已然是兵败如山倒。   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他和皇后都被苏子衿是伪装的欺骗了!   该死的苏子衿,他就差那么一步了,仅仅一步,若是能快一步,若是能发现她的计谋,若是能查出萧落净是装昏迷,今日这个时候他或许就已经坐在那龙椅之上了。   可是没有或许。   如今四万人,死的死,降的降,就只剩下他和黄兵了,能做的只有是留得青山在。   定下决心,看着那大开的大门外没有一个人,萧落尘迈开步子就往外跑。   他早在皇宫外留了人,就是担心出意外,如今他只要出了这玄武门,借着皇后还留下的北门的那条路就能逃出去,至于皇后如何,他可管不着了。   可正当同黄兵二人一前一后奔至两扇门中间之时,就听到一声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 第637章 你欠我的   本能的转过头去,只见一只利箭破空而来,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就射中跟在萧落尘身后的黄兵的头。   箭的力道极强。箭头更是贯穿了黄兵脑袋,从后脑勺刺出来,带着一蓬血雾全数洒在了萧落尘的脸上和眼里,腥热和黏糊的感觉让人极为难受。那血溅在眼睛里也是无比的刺疼,让萧落尘一时睁不开眼来。   看不清楚来人是谁。他半闭着眼眸一边挥舞手中的长剑,一边揉着眼睛连连后退。看上去显得无比的狼狈。   坐在马背上,看着他这副模样。苏子衿真是难以和前世那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他想象在一起,前世即使他再落魄可也没有落到这般模样过,如今却已经是孤立无援了。   她也不急,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握着许天朗的剑,一步一步往他面前走。   每走一步,就想起他对她做的一件事。   得知她的命格利用苏灵珊接近她。算计去了她的清白得到了安国侯府的助力,由着苏灵珊害死了她的娘亲,利用她的真心助他登上那帝王之位。过河拆桥使安国侯府一门和苏干马革裹尸。将她毒哑在那床笫之上不能动弹犹如砧板上的肉,剖腹取子。绞为碎肉。   一步一步,一件一件,一桩一桩,在苏子衿的脑海里,心里,眼前来回的不断回放,让那压抑了许久的恨如同洪水一般从心底奔涌而出,让眼眸里的杀意越来越浓郁,握着剑柄的手也是越来越紧,指节发白之下青筋暴起。   最后一步,走到萧落尘面前,看着他手中胡乱挥舞的剑,瞳孔一缩,提剑而起,迅猛往前一刺。   ——噗呲!   一声利刃刺破皮肉的轻响声。   苏子衿手中的三尺青锋避开了那萧落尘手中挥舞的剑,不偏不倚直直的刺进他的心口,看着他惊得猛然睁开那还染着血色的眼睛,她心里的滔天恨意还觉得不够,催动内里更往里用力刺去。   眼里蒙着血,萧落尘看不清楚这眼前的人是谁,可这却能感受到她那勃然的杀气和那还在用力想要刺入他的心脏的利剑,忙不得的往后连连后退。   可他一退步,苏子衿就往前进一步,一路随着他快步奔至那城墙处,见他已然是快要退无可退了,停下了脚步,由着那剑被他给退出来。   可还不等萧落尘喘息一分,苏子衿的眸色就倏然狠厉起来,紧紧一咬牙,催动全身的内里集聚在那右手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尽全身之力极快极狠的往前一刺!   ——呲!   一声极快的响声划过耳膜,苏子衿手里的箭已然刺穿了萧落尘的心口和背堂,箭刃更是深深的刺入了那城墙的青石块之中,将萧落尘整个钉在城墙之上。   剧烈的疼痛顿时从心口传达至四肢百骸,眼里的那刺着眼的血滴也随着刺激之下的泪滴流了出来,让他清清楚楚看清楚了眼前秀眉紧拧,满目恨意和杀意,咬牙切齿的苏子衿。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的看她,不是以往的高傲,淡然,冷漠,而是恨,眼里全数浓得化不开的恨,颤抖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的样子来仿佛她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   看到她这般,忽然之间萧落尘的脑海里浮现起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在那天下楼门前,她看着自己之时也是这样,恨意重重,为何?   “为什么?苏子衿,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的迫害我?”萧落尘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痛恨自己,自己与她有这么深的仇恨吗?   “为什么?”听到萧落尘的这句话,苏子衿觉得无比的可笑,他在问她为什么迫害他。“因为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一笔笔,一桩桩都是你欠我的,都是你曾经用在我身上的,算计,利用,背叛,阴毒,现如今我都一样一样的还给你。”   “我欠你的?我欠你什么了?苏子衿,你将话说清楚明白了,我何时这般对待过你?”萧落尘狰狞的双目瞪着苏子衿,他觉得冤枉,他做过什么,她凭什么这般对他,还冠冕堂皇的说还给他。   “何时?每时每刻!”愤恨之下苏子衿将手中的剑往里更加刺了一分,看着萧落尘疼得面目扭曲,冷漠道:“你贪图我的天生凤格,利用苏灵珊,一次一次的算计我,想要将我据为己有,想要我助你荣登大鼎,想要拿下如日中天的护国公府为你打江山,想要成功之后过河拆桥灭了护国公府,想要将我剖腹取子换取你的利益,你说,你欠我多少。”   “你疯了!你都说了是我想,我从未做过,何况你又何曾知晓我是如何想的?”听着苏子衿这也的答案,萧落尘实在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女人完完全全是疯了,就因为她想他会如此做就这般算计与他,就要将他置于死地?   “是!你这一世只是想,因为你没有机会做,可上一世你做了。”苏子衿靠近一分,瞪着圆瞪的眼注视着他就好像锋利的刀刃,想要一片一片将他身上的肉给绞下来,就像他对她的孩子一般。   “上一世?”萧落尘更是觉得惊异,不敢相信苏子衿在说什么,上一世,什么上一世?   “是,上一世,惊讶吧?不敢相信吧?觉得我疯了吧?”看着萧落尘眼里的惊错之色,苏子衿冷笑一分。“无所谓,你不相信无碍,萧落尘,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苏子衿,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为的就是把你曾经给我的全数还给你,为了报复你。   我早就可以杀了你,可我并没有,我一步一步算计到今日,就是要你在爬在最高点的时候跌下来。现在,你的心一定不好受吧,你方才离你梦寐以求的皇位就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   听着苏子衿的这一番话,看着她那没有半分虚假之色的眼眸,萧落尘不知为何,就觉得她说的话无比的真实。   而眼前的她也仿佛真的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无比的骇人,特别是那一双恨意越来越浓,似一把裹着黑炎的刀一样锋利的眼更是比这刺入他身体里的刀更让人胆寒。 第638章 我送给你最后的大礼已经到了   “为什么?就算是如此,你大可在金銮殿上就杀了我,为何要在此处。”对于苏子衿口中那所谓的前世的事萧落尘不再去怀疑追问过多。他也清楚自己没有什么时间了,事到最后他要问个清楚,为什么苏子衿要费力的一路追到这里来杀他。   “因为你不配死在金銮殿上,连皇宫内都不配。”苏子衿眼眸微眯。眼眸更加锋利,划过萧落尘眼里的疑惑。“前世。是我亲手送你走入这皇后,走进那金銮殿。走上那皇位的,这一世我便要送你走下皇位。走出金銮殿,走离这皇宫。   让你到死都无法接近你梦寐以求的地方一分,让你在这大门前接受百官鄙夷的目光,让所有人都知晓,你,萧落尘,是一个利欲熏心。不择手段,弑君杀父,大逆不道的不得宠的皇子!   哦。不对。今日的事一出,百官一上朝。你就会立马被卸去皇子之位,成为一个千古罪人,就是死了,你的尸体都不能进入皇陵,真真的可悲。”   “苏子衿,你好狠毒的心!”看着她眼眸里渐渐浮起的轻蔑得意的笑意,就好像高高在上的人俯视蝼蚁一样看着他,萧落尘是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   可他如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愤恨的看着她,看着她眼里那鄙夷的笑意越来越胜,回想起从他接触她起她所做的每一件事……   从她投靠萧落净到如今,不正如她说的那般,一步一步就是为了走到今日,将他从最高处打落下来,让他堕入这最低最低的深渊里。   此时此刻唯有狠毒二字可以用来形容她。   而听着萧落尘说她狠毒,苏子衿的心里却觉得无比的畅快,当初她心里一遍一遍想要对他说的话,如今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颇有一番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的爽快感。   “谢谢夸奖。”苏子衿柔笑一抹,但瞬间就眸色一凌,将手中的剑刃一转。   咔!   萧落尘清楚的听到剑刃在他身体里扭断的声音,破碎的碎片顺着力刺入他的心脏,那转动的剑刃也是毫不客气的划开了一刀,激烈的疼痛顿时直冲脑仁,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他耳边听到了无数脚步声,满头冷汗的抬眸看去,从他刚刚出来的门后涌出了大批士兵,分走两侧片刻间就将他包围了起来,而身后的车门外也传来了马车的滚轮声和马蹄声,像是在告诉他,剩下的百官来了,他要再一次感受小时候的绝望了。   “我送给你最后的大礼已经到了,皇上,好好享用吧。”苏子衿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意来,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不管萧落尘那眼里勃然如火的恨意,转过身,迈开步。   当她迈开第一步时,原本这下了数个时辰的大雨突然停了下来,破晓的第一道阳光从乌云之间的缝隙投射下来,似一道光幕,照耀在苏子衿身上。   柔光之下,她看到的不再是那瓢泼大雨,不再是乌云密布,不再是满心的沉重,而是坐在白驹之上,穿着一袭白衣,带着玉冠,俊朗无双,眼带柔情,嘴角挂着和煦浅笑的君故沉。   他驾着马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侧停在她面前,对她伸出手来,温柔似水道:“新生活对你伸出了手,你可愿抓住。”   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含着不由自主冒上眼来的水雾,重重的点了点头,伸出手,由着他拉着她跃身而起,稳稳当当的落在他身前。   扬起缰绳,不再去看那已经无力的顺着墙渐渐滑下来的萧落尘,转身便驾着马往皇宫内回去。   穿过那天空之上落下来的光幕,苏子衿是终于消散了心中的仇恨往新生活而去。   而无力的滑坐在地,落在这阴影之下的萧落尘透过那光幕看着这两人相拥离去,无比的愤恨,想要伸出手去抓,可才刚刚抬起一分门外的马车就行驶了进来。   随着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进来,车内的官员也纷纷下车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无不惊讶,连忙走近来。   “叛贼萧落尘,妄图弑君夺取皇位,罪大恶极,皇上有令,将其当即斩杀,置于玄武门前让百官群臣看其面目,以儆效尤!”见大部分官员都靠了过来,士兵里当头的人高声大喊起来,随之众士兵分散两侧,将围在里面的萧落尘露于人前。   听到着当头人的话,众官员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走上前来,看着满脸是血,狼狈不堪,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萧落尘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随之鄙夷之色和那渐渐清晰的嘲讽之语也开始多了起来。   低着头,感受着这所有,萧落尘意识涣散之下回想起小时候,在后宫里,他也是这般坐在地上,衣衫凌乱,邋遢不堪,被一群太监宫女围着指指点点,就因为他把一个小宫女的双脚砍了。   他不明白,他有什么错,他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为什么不能砍一个奴婢的脚,分明是她不拿他当回事,分明是她的错,为什么到头来都指责他,就因为他不受宠。   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为什么都看不起我!   萧落尘的问题,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也听不到任何人的回答了。   神思渐渐的涣散,模糊的双眼渐渐变黑,一点一点,最后直到那一口气落了下去,一片漆黑,什么都想不了了。   而在他落下气之时,天彻彻底底的放晴了起来,破晓而出,顿时整个天空大亮了起来,把每个角落都照亮了,也照亮了这皇宫之中每一处倒下的尸体,和那刺眼的艳红。   不过,再也听不到兵器碰撞的声音和那此起彼伏的厮杀之声了,一切恢复了平日里的静宁祥和。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这玄武门之变几番反转,最终是落下了帷幕,在南楚的史书之上,萧落尘是权利熏心,毫无人性可言的叛贼,而萧落净是运筹帷幄,救皇上于水火之中的孝子良臣。 第639章 让娘娘清清楚楚的知晓是如何输的   阵阵马蹄声寂静的宫巷里响着,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坐在马背上的苏子衿靠在君故沉的怀里。看着前方宫道的上空渐渐盛起来的暖阳,舒适的往里靠了靠,轻柔舒心道:“太阳可真美。”   “衿儿心里的阴霾和仇恨都散开了,心情舒爽自然看什么都会比平日里美。”君故沉将头抵在苏子衿的头上。轻轻蹭了蹭。   “或许吧,这一直挂在心头的仇恨终于是落了下去了。我也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不过。如今还不到心情舒爽的时候。”看着前方那通往坤宁宫的高大繁华的三开大宫门,伸手抓住缰绳。让身下的马停下脚步来,打开君故沉的手便翻身下马,嘱咐道:“皇上那边就拜托你和太子了,有些话我想要问个清楚。”   君故沉知晓那件事一直到现在都还萦绕在苏子衿心头,自也不会阻止她,只是明白的点了点头,道:“事成后我在侧门的马车里等你。”   苏子衿明白的一颔首。伸手轻拍了马后随着马蹄迈开转身就两步跃上了宫门的台阶,远远的看着前方坤宁宫的院门内站着的几十个侍卫和站在那大榕树之下略露难色和无奈的德妃心中微惊。   难不成出事了?   对于皇后这边苏子衿是一分一毫都不敢怠慢,毕竟那可是皇后。   来不及多去想一分。迈开脚步就疾步流星的快走入院门。见德妃听着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不等她开口便急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见苏子衿这紧张的神色,德妃倒是惊了一跳,随即眼角的余光看着身边的露翠想起她方才说的事和自己的苦思明白了过来,轻笑一声连忙解释道:“郡主莫担心,没有出什么事,只是皇后说郡主你不来一句话都不会说,所以本宫正苦恼着去哪儿寻郡主你来呢,毕竟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话苏子衿那猛提起来的心才悠悠的落了下去,擦去额头上汗,她也知道等了这么久德妃也必然等急了,正想要开口耳边就传来了木门打开的声音。   循声转过头去,只见紧闭的寝宫门打开了来,路月脸色发白的从宫内走出来,低着头向苏子衿和德妃行礼道:“德妃娘娘,荷悦郡主,皇后娘娘请二位入房。”   苏子衿和德妃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的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一道往那寝宫去。   走近寝宫内,那隔断客堂和卧房的帷幔是已经撩挂了起来,透过轻纱两面绣的三尺宽的屏风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皇后的身影坐在软塌上。   饶过屏风只见皇后穿着鹅黄色对襟领胸前绣并蒂牡丹的襦裙慵懒的斜靠在软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里夹着一颗白棋子,漂亮细长的凤目聚精会神的看着放在矮桌上的棋盘,另一只手里拿着棋谱,仿若什么都没发生,她只是一如平日里一样钻研棋艺而已。   此时此刻的皇后没有半分的威慑力,就像是一个平常人家里的贵气夫人,气质卓越,淡然如水。   可就是这样的皇后却让苏子衿和德妃不由得心生惧意。   她,太镇定了,镇定得吓人。   “妹妹和郡主站着做什么,来,坐,今日不必多礼。”见两人半天没有一个动静,皇后抬起流光肆意的眼眸来,温柔笑着招呼她们坐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生出了一样的神色。   虽说眼前的皇后这般和她们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这般镇定之下也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可两人心里都清楚,事到如今皇后已然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了。   定下心神,苏子衿同德妃一道走向那软塌,德妃落座在皇后对面的软塌上,苏子衿坐在德妃身后一分。   一落座下来,苏子衿率先注意到的就是那放在矮桌上的棋盘。   棋盘之上的棋局有些奇怪,在棋盘的中心放了三颗黑子,周围几十颗白子将这三颗黑子是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空隙,可在白子的外围还有一圈黑子,将白子包括那三颗黑子更加严密的围起来。   “妹妹和郡主应该会担心本宫在茶里下毒而不敢喝,所以这茶就不上了,反正时间也不多了,妹妹和郡主问问题的时间都不够。”正当苏子衿思考这棋局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皇后笑言开口起来,笑得微弯的眼眸看着她,接着问:“郡主,这棋局你可看得懂?这白子还有逃生之路吗?”   听着皇后这话,苏子衿抬起眼来,看着她眼眸里那一丝灰暗,顿时明白了这棋局的意思。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棋局,而是谋局,战局。   中间那被白子包围着的三颗黑子是萧落净,萧落宇,萧落瑞,外面的白子是皇后和萧落尘的排兵布阵,而更外面的包围圈是如今的苏子衿,君故沉,德妃,太子所围攻而来的所有。   她在问她,她如今是否还有逃生之路。   “皇后娘娘,事实已经放在眼前了,您又何必问不必要的话呢,白子已经被团团围住了,当头的白子也已经落败了一颗,另一颗自也是无力回天了,而且,这黑子错了。”苏子衿伸出手,将那被包围在里面的一颗黑子取出来,放在外围的黑子群里。“他已经从里面出现在这里了。”   看着苏子衿落下的那颗黑子,皇后的嘴角最终还是忍不住浮起了一丝苦涩,似明白了的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棋谱,将手中夹着的那颗白子放入棋篓子里,淡然道:“果然如此,棋谱里也没有结局之法,本宫也是棋艺不精,今日这一盘棋输了个彻底,不过,本宫有几处不明,不知郡主可否赐教,相对的,之后本宫对于郡主和妹妹的问题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子衿是彻底明白皇后的意思了,心有傲气的她是要输一个明白。   此时此刻苏子衿也相信皇后必然不会食言,点了点头,客气恭敬道:“能为娘娘解答疑惑乃是臣女之幸,娘娘且问,臣女也定当全数交代,一分不藏,让娘娘清清楚楚的知晓是如何输的。” 第640章 不觉得可悲吗   “郡主如今真是有胜者的姿态。”皇后淡笑着夸赞一声,没有丝毫的阴阳怪气,同样她似也不管苏子衿当不当她说的是真。一边将那一颗颗黑子捻起放进棋篓子里,一边漫不经心似闲话一般问:“你是何时知晓本宫和萧落尘的一派的?”   “春猎那一日。”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   听到是这一日,皇后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如何发现的?”   “因为娘娘那日显得没有平日里聪明了。虽说柳妃的计谋算得上极好,可臣女认识的皇后娘娘必然能看透几分。要救下四殿下应该不难,可娘娘却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这难道不让人怀疑吗?”   “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郡主这般高看本宫,本宫的本事最后倒是成为了揭露自己的一只手了。”皇后苦笑一丝,看着棋盘上还有不少的黑棋,却也不急着收了,捻起黑棋把玩在手,漂亮的似宝石一般的眼直视着苏子衿轻启朱唇问:“不过本宫想郡主既然发现了这般必然不会就这样就下结论。本宫的真正目的想来郡主也是心知肚明了,这是本宫最为想不通的地方,这一点你到底是如何知晓的?”   从两刻前她被人围在这坤宁宫内。皇后就知晓她输了。这两刻内她想过所有,对于苏子衿如何发现的。如何运筹帷幄的,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她都能猜测出一个十之八九来,这也是为何她到如今没有一丝一毫惊讶的原因。   可唯独这一点到现在她都还想不通,苏子衿到底是如何发现她真正的目的的,这件事只有她和路月知晓,路月是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而她也向来谨慎,这件事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晓才对。   而苏子衿没有任何的证据也绝不可能光靠想就想到,毕竟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应该是想都不敢想,猜都不会往那一面去猜一分才对,可偏偏她却知晓了,这便就是皇后彻底会输给她的原因,若她当初哪怕是想到一分都不会中她设下的套。   所以,她想不通,她输了,可是,她要一个明白,苏子衿究竟如何知晓的。   “这件事臣女无法告知娘娘,即使说出来娘娘必然也不会信一分,臣女只能告诉娘娘,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许是天注定,恰巧让臣女窥看得了一分天机。”苏子衿知晓皇后对于这事有多想要知晓,可她并不打算完完全全告诉她。   毕竟这是关乎前世的事情,前世的皇后是成功的,她不想告诉她一来是因为不想她知晓自己的成功,让她永远的觉得自己是失败者,这也算对她来说是一种残忍的报复了。   二来德妃如今坐在这里,虽说彼此之间如今是合作关系,但也是有一定的隔阂,特别是如今大势已成,德妃已经是不可改变的太后了,一切都会为了自己和萧落净考虑,那么作为最大功臣的她必然也会成为日后最大被提防的人,这可以说是天方夜谭却也可能要了她命的东西绝不能抓在高位者手里,毕竟日后如何谁又知晓呢。   “机缘巧合?天注定?”皇后对于苏子衿的答案显然是不满意的,但是她也明白苏子衿后面的顾忌,看着德妃也知晓她不可能能把她赶走让苏子衿告诉她真正的原因,身为败者,她知晓自己的位置,遗憾却不强求道:“本宫明白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不就是天注定的吗?”   皇后嘴角的苦笑更深一丝,抬起头来,微微眯了一分眼,看着窗户外完全放晴了的天,深吸了一口气,喉咙一咽,似将她的所有不甘,苦涩,全数咽了下去,转回头来,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淡然道:“好了,本宫要问的都问完了,轮到郡主和妹妹了,时间不多,且抓紧点吧。”   不用皇后提醒两个人都知晓时间不多了,对视一眼,苏子衿知晓德妃着急,自然眼神一转,退让一步。   德妃感激的微微一颔首,来不及多话转过头就急问皇后:“你当初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当初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即使绝儿得宠可也碍不到四皇子,皇上的性子如何你比我更加了解不是吗?”   “是,我比你更加了解皇上,因为了解他我才会做那件事。”皇后不浅不淡的脱口而出,将手里刚刚拿起的棋子扔进棋篓子里,棋子撞击的清脆声和皇后那抬起来没有丝毫掩饰的眼眸让德妃惊得睁大了眼,某种惊人的猜测在她心中疯狂的生长起来。   看着德妃这般,皇后眼眸里划过一丝可怜,摇了摇头,低下头去继续一边拾捡棋子一边娓娓道:“正如你所言,你与我当初井水不犯河水,二皇子也威胁不到宇儿,也知晓皇上的性子是不会放弃那皇位的,可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当时的二皇子真正威胁到的是皇上?   当时的皇上还是算得上年轻,对于皇位和权利的留恋你可想而知,而那时候二皇子却是紧赶其后,你薛家又在朝廷之上占了半壁江山,人人都道二皇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更有人言二皇子定然会是一代明君,自然的就会有大批的人拥护,甚至有人希望能早日换新帝。   这样之下,皇上又如何你容得下这样一个大威胁,所以,皇上想要除掉二皇子,也对和你当年盛宠想同的柳妃起了提防的心思,所以我便就成为了皇上的一把刀。   利用了两个孩子,也利用了你与柳妃当年的盛宠,照成了这争宠之下的意外,一切都最后如了皇上的愿。   二皇子死了,柳妃的盛宠被打压了下去,而你永远的都不会在有孩子,我呢,成了皇上的替死鬼,被你怨恨了这么多年。   其实以你的聪慧才智应该早就有所猜测了吧,只是你不愿,你对皇上还有情,可是,值得吗?恨了我这么多年,就为了他,不觉得可悲吗?” 第641章 若说我是逼于无奈,你信吗?   皇后的话就好像一只毫不留情的大手将德妃多年掩盖所有的那一块布给揭开,明亮似镜子一般的眼眸紧盯着她将她如今那被揭开的东西无处遁逃。   看着皇后眼眸里的自己,德妃不得不去面对这么多年逃避的事实。   正如皇后所言。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皇上,只是……她不愿。   虽说当年二皇子死后她率先怀疑的是柳妃,可细思之下和发现种种后她的目标就锁定在了皇后上身,但最后皇上所做的一切都引起了她的怀疑。可她却一分一毫都没有往深处去想。   她不愿,不想。甚至不希望得到结果,即使她开始疏离皇上。可到底那份情还是在心里挥之不去,可恨意之下她又无法放弃。久而久之,即使知晓其中或许有隐情她却还是把所有的恨归咎在了皇后身上。   这么多年下来,谎话每天重复都会让人觉得是真的了,何况是仇恨之下的驱使,让她如了皇上的愿望,恨透了皇后,暗地里制衡着皇后和柳妃。让这后宫,让这皇权稳定了多年。   她其实心里这么多年下来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到最后都不愿意承认。她问皇后。实际上就是要一个答案,一个与自己掩盖的事不同的答案。来宽慰自己没有错,没有欺骗自己。   可结果往往是真实的,皇后揭开了一切,揭开了她多年的自欺欺人,她无法再逃避,也无法再欺骗自己,这个答案,过了十多年,最终还是落下了实锤。   她骗了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无比的可悲,可却也无比庆幸。   “可悲,也可幸,感谢你到最后没有骗我。”醒悟过来的德妃眼眸之中没有任何一丝迷茫了,看着皇后眼中皆是感激,感激她最后的善良,把她拉了出来,也让她最后落下了一直落不下去的决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当我还你的,随后再还你一命,你我也算互不相欠了。”皇后柔然一笑,两人之间仿若多年的好友,可这话却又是那般决然。   德妃没有回话,只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明白的站起身来,转身往屏风外去。   虽说没有出门而去,但也算给皇后和苏子衿留下了单独的空间,对此皇后到也感激。   她与德妃之间若没有皇上或许真能成为挚友,和苏子衿也是,只可惜,一切都没有可能了。   “郡主,到你了,问吧。”   “娘娘,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四皇子。你杀了太后,我可以说是恨透了你的狠心,可我也能明白,在这后宫之中没有所为的亲情和可怜,只有利用和扳倒,你利用太后的死扳倒了柳妃,这情有可原,为了生存,为了四皇子。   可我无法理解你为何能狠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你明明可以救下他,明明可以助他顺理成章登位,他成皇上,你为太后,就算我与太子布下了局最后也奈何不了你一分。   而你却偏偏走这一条危机四伏的路,最后落得这样的败局,到底是为了什么?那皇位真就那么能让人泯灭人性?”   同样是为人母的,苏子衿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无法相信皇后为了皇位真的能这样狠心的将自己养育了二十年的亲生儿子送上死路,那可是自己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呀,当初仅仅只是看过一眼的她如今想起自己的孩子来都是锥心的疼,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那皇位,那权利真的就敌得过多年的母子之情吗?   “郡主,本宫在你心中真就有这般心如蛇蝎吗?”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皇后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哀伤的神色,水雾渐起,抬起头看着头顶屋檐上的雕龙画凤,似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人是一出生就铁石心肠,也没有哪一个母亲能彻底狠心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的。”   “既然你狠不下心,为何要这么做?”   “我若说我是逼于无奈,你信吗?”皇后收回头来,眼中皆是苦涩无奈的,似一个无助的孩子,在黑暗里,无可奈何。   若是化作旁人,苏子衿或许会将那个信字脱口而出,可眼前的是皇后,是那个口腹蜜剑,心计狡诈,城府颇深,演技了得的皇后,她说不出那个字来。   对于苏子衿眼里的警觉和怀疑,皇后并不在意,只是嘴角的苦笑更深一分,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捡棋子似自语一般道:“四十多年前,南疆将许多美艳的女子送往各国做奸细。   太后,我母亲是一对姐妹,太后入选进宫,担起了国家大任,我的母亲成了人人艳羡的王夫人。   母亲和我父亲两情相悦,生活也一直琴瑟和鸣,我的小时生活真的很幸福,我以为会这么一直在父母的庇佑下幸福下去,日后嫁一个和父亲的好男子。   可惜,我的当初的想法到底是幼稚的,母亲因为违背了南疆的命令,最后死了,父亲性情大变,我一夕之间变得孤零零的了。   好在,太后还在,也就是我的姨母,郡主应该早就知晓了吧。   姨母和我的母亲有几分相似,没有了母亲的我很依赖她,可她对我总是冷冰冰的,只是像培育一个工具一样培育我,告诉我,日后我是要成为皇后的人。   我从未想过要做皇后,我只想有一个平淡的生活,可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允许我这么做,姨母,王家,没有谁允许,而我的父亲也不再管事,整个王家由姨母把握,由不得我反抗。   随着渐渐长大,我开始明白皇后是什么,我要做的是什么,我开始厌恶,可却没有任何权利,一旦我不愿姨母就会出现,带着我父亲,我一次又一次的只能妥协。   不过少女总归是有情窦初开的时候,皇上是天底下最有权利的男人,自然会心生憧憬,我也向往过,也许皇上是和我父亲一样的人,会像我父亲对我母亲一样对我,然而这样的等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因为太后还未将原来的太后和皇上当时的正妃斗下去,我只能等待。   渐渐的,我成了所有人口中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成了一个笑话,走到哪儿都被人指着脊梁骨,可府里的人却一遍一遍的告诉我你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是皇后。   可对于我来说,这个皇后之位已经成了一个牢笼,根本就不尊贵,甚至一文不值,坐在这儿,还不如坐在残破的农庄里。”   皇后环视四周,眼中全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今天暂定双更,下班回来赶着码字还没吃饭,我先去吃饭洗澡,如果有时间能码出第三章 就更出来,如果没有今天就双更了。不过建议亲们看完两章后就不要等了,我也不清楚第三更能不能出来,明天看也一样的。感谢昨天大家的理解,么么哒。) 第642章 皇后无疑是可悲的   可即使皇后再厌恶,如今她也已然身处在此地二十来年了,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只能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随着她手中的棋子落入棋篓之中。   看着棋篓里面的棋子,皇后苦笑一声,接着道:“就这样,我一等再等。等了足足六年,终于等到了原皇后的死讯。在那举国大丧的时候,王家却是最喜悦的时候。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是可以吧我送入宫中成为连接王家和皇室最重要的纽带了。   可是我却是一点都不高兴。六年的等待消磨了我原本那情窦初开的期盼,留下的只有厌烦。   当过了一月大丧之期,姨母的懿旨下来之时我更是恨不得将那懿旨扔掉,可我到底没能做到,还得跟着姨母去那五行山祭祀。   你可还记得,安国寺祭坛上的那青铜飞龙柱?那上面不仅仅雕刻着飞龙,还雕刻着凤。只是凤被刻在最低,被那几条飞龙压着,像是一块垫脚石。   许是出于不解。我当时觉得很好奇。询问身边的嬷嬷,为何不论是哪里的图刻都得是凤在下。   嬷嬷十分理所当然的告诉我。男尊女卑,女为凤,本就该是在男子之下,撑起男子,为自己的夫君付出,让龙可飞天翱翔。   我本就对皇后之位深恶痛绝了,听到此话更是心中冒起了怒火,以她而言,这皇后,这所谓的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不过就是皇上的踏脚石而已,可却还要以此为荣,我不服。   我说凭什么,凭什么凤要在下,凭什么就要为夫君付出,为何不能翻过来,凤在上,龙在下,女子哪一点就不能和男子比了。   我的话还未说完,姨母就狠狠的扇了我一巴掌,将猝不及防的我扇得踉跄了几步,整个人撞在在飞龙柱上,额头磕在龙牙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说着,皇后抬起手撩开右侧额头垂下来的发丝,能清楚的看到边缘处的一条两寸长疤痕。   二十多年了,这条伤痕还这般清晰可见,可见当初伤得有多重。   “那一巴掌真的把我打傻了,鲜血淋漓之下我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愣愣的看着满面怒色的姨母,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而她之后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的心到现在都是凉的。   我的亲姨母,即使多年来她对我依旧冷冰冰,可我对她还是寄托了一份对我母亲的思念和情谊,但她却告诉我,我是在胡诌,是在破坏伦常。   男尊女卑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由不得我说胡话,我是未来的皇后,就是要为皇上管理后宫稳定朝局的人,绝不能有一丝一毫这些违背常理的思想。   这样的话,就像是一把剑,狠狠的刺进心里,透骨的凉,锥心的疼。   我那时候终于知道了我的价值,在姨母心里的价值,在王家心里的价值,在这个世间的价值,那就是皇后。   一个被囚笼困着,为了所有人的利益依附着皇上,连一丝一毫自己的思想都不能有的傀儡。   彻底的清楚了我自己的存在后,我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我按着他们的安排,嫁入皇宫,成为一个她们希望的完美皇后,井井有条的管理后宫之事,不与任何妃子争宠,帮扶王家,一切都如了他们的愿,而我也麻木了,觉得就这么过一生也就算了。   直到宇儿的到来,把一切都改变了。   为人母则到底是会万事先从孩子出发的,在皇宫久了,我深知这皇宫内的阴暗,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样被囚禁在这个皇宫之内没有自由。   所以,我开始谋划,想要将二皇子和德妃推到皇位上和太后之位上去,德妃和二皇子都是仁德之人,日后二皇子登基我便就可以做一个闲置的太后,而宇儿也能做一个自在些的王爷,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当时打底还是幼稚了,二皇子的兴起让皇上开始忌惮,也让王家和姨母发现了我的目的,姨母骂我不顾孩子的利益,王家怪我胳膊往外,我变得两头不是人。   我也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如此,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够过得逍遥自在些,可是他们却不允许,但事后我明白了,姨母是不想这皇权脱离她的控制,而王家想要控制我和宇儿坐稳这南楚江山。   他们不止要我成为一个傀儡,还要我的孩子也成为傀儡,可偏偏我没有反抗的力量,能做的只有恨。   我开始恨他们,恨他们的自私,恨他们的安排,恨他们所谓的伦常。   而最后,皇上让我彻底明白了我该做什么。   十三年前,二皇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话里有话的告诉我除掉二皇子,我是王家的傀儡,是太后的傀儡,也是皇上的,我没有反抗的,正如那句话,男尊女卑,我只能服从。   于是你也知道了后面的事了,二皇子死了,七皇子也失宠了,宇儿与我成为了赢家,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根本是彻底的输,因为宇儿的受宠王家更加的激进起来,他借着宇儿和姨母在朝中大展拳脚,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权倾朝野。   他们的势力越大,我能反抗的就越少,我只能渐渐妥协,可心里到底是不愿的,姨母却一次又一次的拉着我的手推动了一步又一步,最后,把宇儿推到了三足鼎立的局势上,把我们母子二人推到了没有一丝退路的境地。   即使是这样,她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这是为了我和宇儿好,是我想偏颇了,是我想要害宇儿,是我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她所谓的为我好就是将我困在囚笼里,将我的孩子变成和我一样的傀儡,让我们为了她的权势和王家的势力永永远远的做一颗为他们所有的棋子。   郡主,你现在可明白,我为何要杀太后了吗?”   皇后抬起头来,眼中没有半点的神色,空洞的好像一个木偶,嘴角的冷笑嘲笑着自己,让人感觉心里发毛却又觉得不知为何打从心底的觉得心酸。   看着她这般,苏子衿开始有些理解她了,若一切所言都是真的话,皇后无疑是可悲的。 第643章 王家,一定替我除掉   “我的恨是日积月累的,你要知道,姨母是我小时候唯一能依靠的人。要对她下杀手并不容易,我事先也从未想过对她下杀手,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   你是天生凤格,虽说有所偏差。可是一旦入主凤位必定能助有帝王相的人一飞冲天,所以当知晓你的命格和见识过你的才智本事后我很欣赏。你就像我黑夜里突然冒出来的光芒。   我已经无法将宇儿摘出去了,而宇儿自己对皇位也有所追求。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你身上。只要你嫁给了宇儿有了这命格相助和你的才智再加上我多年累积下来的势力。总归可以让宇儿不让王家彻底把控。   可是,当我要下手的时候,太后却阻止了我,她一直捧着你,我原以为是和我想的一样,是想要你嫁给宇儿,可我后来才知晓。她是护着你,她想要你得到你该得的幸福。   她护着你,就好像护着自己的孩子。和当初面对我的时候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人。着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感受,你可知晓?   那种疼。是钻心的。   我想不明白,我是她的亲侄女,她却不顾我一丝一毫的想法生硬的将我推到这一条不归路上来,对于你却是百般呵护,千般维护,由着你的性子。   我问她,为何。   你可知她说什么?   她说她老了,不想再去管那些个祖孙后代的事了,只是希望我不要将你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卷入这皇权争斗之中来。   这样的话难道不可笑吗?   她老了,所以就可以抹去曾经做过的所有事了吗?你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可当年的我何尝不是一个无辜的孩子呢?我也不想卷入这皇权之中,可她又何曾听过我一句?   这让我对她的恨达到了一个顶点,所以我才会痛下杀手,可让我想不到的是,为了你她竟然忍着那锥心刺骨的疼压制住了蛊毒,甚至打算最后用她的命换你的命。   她为你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刺在我的心头,让我的恨与日俱增,最后,你逃离了我与皇上的圈套,我的计划也彻底的落空了,但最后姨母到底也算为我做了一件事。   我不知道你到底听到的是如何述说这件事的,但我要告诉你,这件事分不清对错,姨母并非你看到的那样慈祥,她对我如何她自己最清楚,因为愧疚她才会最后选择帮我,那是她在赎罪。而我,杀了她也并不痛快,我只是了结了我和她多年的恩怨,也最后帮了她和王家,扳倒了柳妃。   我本以为,没有了姨母的阻碍,没有了柳妃的这个对手,我可以从长计议一下,毕竟王家还是一个不能小觑,我暗地里的势力这么多年累计下来也不少,想着没有你最后也要给宇儿准备一个可以保护他的势力,不至于一切都由着王家来。   可是,柳妃的一招却彻底的打散了我的计划。   她利用萧玉兰釜底抽薪逃了出来,可到底逃不过,除非七皇子能成为皇上,自然的谁都看得出她这是要背水一战,王家面对此就更是上心了,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开始部署,眼见着他们这一战已经是势在必得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一旦他们成了,宇儿便就会彻彻底底沦为他们的傀儡,挟天子以令天下是什么样一个情况,郡主应该明白,而这其中的天子有多无奈可悲你也该能体会两分吧。   你看着我或许是呼风唤雨的皇后,可实际上面对权倾朝野的王家我依旧束手无策,我不想我的孩子落得跟我一样甚至更加凄惨的下场,可却又没有半分办法,作为一个母亲,我很无助。   偏偏在这个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了柳妃真正的目的,我也清楚宇儿已经中毒,为保万无一失柳妃还对宇儿投了毒,而正如你说的,我可以救宇儿,我可以助他登上王位,可是现在你听了这么多,你觉得他该送他登上皇位吗?”   皇后的声音是苦涩的,眼里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可却也掩盖不住里面的无奈,无助,哀伤和愧疚。   同样身为母亲,苏子衿虽说不能完完全全的体会到皇后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所能体会到的所有,但是却也能明白几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像她当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带走杀害一样,而皇后远比她更加痛苦,因为她明明可以挽留。   只是,她一旦挽留,虽说能留住萧落宇的性命,但是却会带给他一生的折磨,这样的抉择无疑的困难的,但她最后还是狠下心最了决定,而这个抉择若是落在苏子衿身上,她也许会和皇后做同样的事。   “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吧,这也是为何我说你和我很像的原因,你真的和我小时与现在一模一样,只是你比我幸运得多,所以我一直舍不得杀你也就是如此,不过就因为我的一时仁心,却葬送了我自己。   你问我,这皇位真就那么能让人泯灭人性?   我告诉你,能!   皇位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生杀大权,即使不能立刻,可也能让人无法反抗,对于所有人来说是诱人的,对于我也是同样,不过我与其他人不同。   我不痴念它,我甚至厌恶它,可我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只有走上的皇位我才能摆脱王家的束缚,因为萧落尘上位的时候王家必然会忠心的站在我这边,我也有时间去布置我的势力,一旦登基我就能一点点的腐蚀掉王家,除掉这个带给我一生痛苦,真正的逼死宇儿的罪魁祸首。   我也能向姨母证明,我当初的话并非是胡诌,也不是破坏伦常,凤本可以在上,女子不比男子差,这皇位,男子坐得,女子也坐得,甚至会比男子更好。   我一直心里都有一个执念,我希望日后这朝堂之上不仅仅只有男子,那战场也是,女子不再是男子的附属,不再男尊女卑,不再需要委曲求全。   可惜,到头来我还是输了。   不过,输给你,倒也不冤。   我如今算是明白,太后为何这般护着你了,因为你像极了我们所有人,所以太后愿意将一切都交给你,而我,如今也只能将一切交给你了,王家,一定替我除掉。”   说罢,皇后将棋盘上最后一颗棋子捻了起来,放进棋篓子里,盖上盖子,站起身来,不等苏子衿开口说话便站起身来,迈步走下软榻,往前走了两步。   苏子衿还有话想要问,可才刚刚张开嘴,却见眼前的皇后双膝一曲,整个人似一片落叶一样,倾倒了下去……   (第三更可能会晚一点,但今天的第三更一定会出来哒。) 第644章 生不逢时   见皇后倾倒而下,苏子衿瞬间意识到不好,慌忙站起身来。箭步上前抓住皇后的双肩将她扶起来。   只见皇后那原本还算气色红润的脸霎时间变得无比的苍白起来,微张开嘴喘/息着,胸口起伏之下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瞳孔也开始渐渐涣散起来。嘴角流出一丝乌黑的血来。   一眼便就能看出,这是毒发了。   “时间刚刚好。该回答你们的我都回答了,所有话也都说了出来。也算是解脱了,只是我没力气走回来床笫了。郡主可否帮我这一个忙。”皇后无力的开口,视线略有些吃力的缓缓转向那垂着帷幔的拔步床。   看着皇后这般,苏子衿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她知晓她输了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了一死,她算好了时间,将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后便就躺在那床笫之上安安静静的死去。   她谋算好了一切,没有任何反抗。对于输赢也不那么计较,仿佛早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一样。   不过她究竟想没想到就不得而知了,她刚刚也已经说了。该回答的都已经回答了。所以苏子衿明白,即使她再问她也不会回答她一丝的。便也就将最后的疑惑咽了下去。   不管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也好,还是对皇后这一生的怜惜也好,苏子衿都没有理由拒绝皇后最后的要求。   抓住她的手,挂在她的肩头,她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并不算费力的将她抬起来,扶着她一步一步的往那床笫走去。   距离床笫不过就十来步路,可对于已然毒发的皇后来说每一步都极为艰难,她的喘/息声是越来越重,额头上脸颊上的汗珠也是一颗一颗如雨点一般落下,可却紧咬着牙费力的将她不受控制的脚往前迈。   走到床笫前时,皇后的衣衫都已经汗湿了,可却一言不发,只是停歇了片刻后似用尽全力一般伸出手,撩开那帷幕。   当看到帷幕之中的东西时,苏子衿诧异的睁大了眼眸,不容置信的看着皇后。   皇后自然明白苏子衿看到这东西后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心中又会有什么样的疑惑,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缓道:“郡主惊奇吧,你应该一直怀疑我为何这般淡然吧,明明是布了这么久的局被你毁了,却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声嘶力竭。   其实从打算这么做起我就早已经想过会有这一天,我走的这条路不好走,我做好了成功的准备,自也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所以失败并不觉得那么难接受。   相反的,如今败在你手上,再纵观你的布局,我反倒觉得比我的好,输,对于我来说,反倒是一个解脱。   二十年了,实际上我没好好的陪伴过宇儿,如今有的是时间陪伴他了,对于我们母子来说,这也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语罢,看着眼前没有了床板,躺在放着床中镂空处的棺材里尸身保存得完好好似活着一般的萧落宇,皇后的嘴角勾了起了一丝释然轻松之中露出这一丝满足幸福的笑意。   放开搭在苏子衿肩头的手,艰难用力的抓住床沿,想要抬起脚,迈入其中,可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多抬起一尺就无力的落了下去,身子摇晃之下更是摇摇欲坠。   见她如此,苏子衿到底不是铁石心肠,本能的伸出手将她扶住,叹了一口气,将她的手再度放在自己肩头,弯下腰将她直接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入那宽大的棺材里。   落入棺材之中,放开皇后,还未直起身就清楚听到耳边皇后那细微的感激声:“谢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转眸看向皇后,她笑得慈善,像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只是眼眸更加的明亮清澈得多,像一汪清水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斗了这么久,送你一程也无碍。”苏子衿客气一笑,直起身来,看着这设置于床中心的大棺材,到底有些不放心道:“只是你接下来打算如何?以你的罪名绝不可能和四皇子葬在一起的。”   “这便就是我为什么要等郡主你来的原因,就当可怜也好,帮我们母子一次吧。”皇后的语气里没有哀求,反倒有些理所当然。   苏子衿能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看透了她,在知晓了所有之后,即使不能完完全全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会怜惜她几分,而且也不会放任着由她自己处理,把她和四皇子的尸体交给她也算是败者投诚的一个交代。   不管是为了确定皇后是真的死了也好,还是怜惜她这悲哀的一生也好,苏子衿都会答应下来。   “好,我明白了,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四皇子的尸体送离金陵,葬在一个清净之处的。”   “谢了。”皇后衷心的点头致谢,从袖袋里缓缓拿出一个玉牌来,颤抖着手递给苏子衿道:“就当我的谢礼,这是我这些年来积攒的,不论是对你日后保命也好,还是日后瓦解王家也好,都有大用,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皇后娘娘这是要我拿人手软,不得不为你根除王家呀。”苏子衿虽说知晓皇后并非此意,可她必须这么说,否者倒是亏欠了。   皇后听得出苏子衿的意思,虽说想要否认,可看着她眼里的神色却也明白,她与她之间到底要划分清楚些才好,便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郡主可愿帮忙。”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王家早晚要除,便就帮娘娘这个忙。”苏子衿得了理由,伸出手爽快的将那玉牌接过。   彼此之间四目相交,话不必再多说。   皇后垂下的手转而抚上萧落宇的脸,眼眸之中泪眼婆娑之下皆是母亲对孩子的柔情和愧疚,轻启的双唇轻语说着什么,苏子衿听不清,也来不及听清皇后的最后一口气就落了下去,嘴角最后含着的一抹安稳的笑。   看着这和自己斗了这么久,曾经自己认为几乎是难以比拟的强者如今躺在这棺材之中,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心里有那么一些不是滋味。   每个人背后都有不得已,即使是皇后,也不是最初就这般心计重重,城府颇深,狠心决绝,可这一切又应该怪谁呢?   要怪只怪,生不逢时。   (皇后的剧情彻底落幕了,太后和萧落宇死的时候很多读者骂皇后蛇蝎心肠,我不能明说剧透,其实女配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皇后。虽说有些偏执了,可那种生长环境之下,她就像一个坐在深渊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拉她一把,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逼迫,太后的为她好并非是她想要的,反倒是把她推入了深渊,她对太后的恨无疑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埋怨,苏子衿成了最后的导火索,就连最后杀了太后也是为了王家和太后的愿望,她一直是一个背黑锅的人,最后的死,其实是最好的解脱。) 第645章 这宫内,冷清了   轻叹了一口气,苏子衿转身撩开帷幔退了出去。   撩开帷幔的手放下之时身后传来了略有些急切的脚步声,转过身只见一身穿四品太监官服的老太监领着两个小太监从屏风后走进来。两个小太监手里都捧着红漆托盘,里面分别放着酒杯酒壶和白绫。   一眼就能看出,这三人是来赐死的,可见朝堂之上已经把罪名定下来了。   走进房内。不见皇后,老太监有些慌张了起来。活怕皇后是跑了,急切的问:“荷悦郡主。您可曾看到罪妇王氏?”   罪妇王氏?   听到着四个说得如此顺口的字,苏子衿不由得觉得心头微酸。   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这原本在后宫之中无人敢违背的皇后娘娘转眼就成了罪妇王氏了,真真的人走茶凉。   可这后宫不就是如此吗。   “皇后娘娘在小歇,有什么话你告诉本郡主就是,本郡主稍后告知娘娘。”苏子衿将身后的帷幔拉紧一分,不露一丝。   苏子衿的话无疑让老太监有些为难,他可是替皇上来赐死皇后的,必须要亲眼看到皇后喝下毒酒或者上吊自尽才能回去复命。可如今皇后的面都没见到苏子衿就让他走,这实在不好办。   可他也不敢拒绝苏子衿,老太监在宫中多年。早已经是个人精了。如今的形势如何他能看不出来,今日一事下来太子是占尽了天时地利。登基是早晚的事,这苏子衿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他一个太监哪里敢得罪。   在皇上和太子之间思虑了片刻后,老太监最终还是选择了如今已然是不可撼动的太子,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托盘放在桌上,谄笑着对苏子衿道:“郡主,罪妇王氏罪犯欺君弑君的大罪,皇上给她一个体面让她自己个选,但这罪妇王氏狡猾得很,郡主千万要确定她死透了才行,否则对郡主也不是好事呢。”   这老太监是在提醒苏子衿切莫大意,可他这话落入苏子衿的耳里却让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苦笑,此事她又何必这老太监来告诉她,她早就已经做了,这身后的皇后也已经身子开始发僵了。   “本郡主明白,你等且下去吧。”   “是。”   老太监到底识趣,见苏子衿眼神之中有厌意思,立即躬身一礼领着两个小太监如来时一般快步离去,不到片刻脚步声就已经听不到了。   随着老太监等人的走远,看着那托盘里倒满了毒酒的酒杯,苏子衿莲步上前,拿起酒杯来,看着那落下帷幔的床底,垂下眸,手一抬,将毒酒倒在地上。   滋滋声响起之下,她松开手中的酒杯,在破碎声响起时转身走出这卧房内。   当她走出屏风外,房内的一切声音都落了下去,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门外,看守的人也已经撤走了大半,德妃站在大门的阶梯前,看着苏子衿从里面面色微郁的走出来,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将一块青铜令牌递交给她才缓缓道:“金銮殿上的事都已经定好了,君公子在宫外等你,你还有事,莫耽搁了,皇后这边本宫会替你处理妥当,还你的情,也是还对她多年的一分亏欠。”   苏子衿知晓刚刚皇后的话德妃应该是都听到了,而皇后不避讳的说其实也是故意说给德妃听的,毕竟在这宫里,要想要把皇后和四皇子的尸体悄无声息的运出去不是简单的事。   身为外臣的苏子衿自是不好做,但如今已经可以在后宫之中只手遮天的德妃却容易得多,所以皇后实际上是要德妃动手,只是把帮她的名头落在了苏子衿身上,双重保障。   皇后的最后一计是无比的成功的,有德妃对她的歉意在,必然会按苏子衿答应她的做,而苏子衿自也不会推开德妃这好意,毕竟正如德妃所言,她还有事,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处理呢,她耽误不得了。   “那便就劳烦娘娘了。”接过令牌,苏子衿略有嘱咐的一点头,转身便流行大步的往外而去。   看着她渐渐远去,走出宫门转而消失在宫道,站在寝宫门前的德妃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头顶着四四方方的天,苦笑着自言自语道:“这宫内,冷清了。”   ……   有了德妃给的令牌,在这混乱之后变得无比森严的皇宫里苏子衿是一路畅通无阻,顺着宫道半个时辰就回到的玄武门的侧门前。   此时玄武门处的尸体和血迹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有萧落尘的尸体还放在远处被禁卫军包围着供给下朝来的百官观看,也因此这玄武门是无比的热闹。   不过苏子衿是不想去凑这热闹,她和萧落尘的恩怨在那一剑之下已经了了,从今往后,莫说是看了,就是提她都不想再提起一分。   无视那人头耸/动的热闹,苏子衿是出了软轿转身就走向自家的马车,跃身而上。   撩开车帘,君故沉已然端坐其中了,手中拿着茶杯,神色惬意,似宝石一样的双眸眯笑着看着她,可见今日朝堂之上的结果应该远比她想象的要好。   走上前,撩起裙角,苏子衿十分自然的坐在君故沉的怀中,靠在他的胸膛,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那杯热茶,浅酌了一口,似疲惫的小猫儿回到了温暖的窝里一样,慵懒的问:“你这般高兴,朝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也算不得高兴,只是事情比较顺利。”君故沉轻车熟路的将手一环,把苏子衿环在自己的怀里,头放在她的肩头声音低沉sao动她的耳朵道:“皇上比你我想象的还被架空的厉害,这十来日的时间里皇后已经把皇上背后可动用的势力给掏空了一大半,今日一事下来更是又缩减了一半,在朝堂之上皇上怕太子趁势而上,是一句反驳话都不敢说。   借着这个机会,太子顺利的将咱们的计划推进了下去,王家谋反的罪名落得瓷实,王家上下连根拔起,如今这朝堂之上已然是薛许两姓的了,太子这一次是坐稳了位置了。   不过,皇上经历了今日之后必然不会就这么把皇位拱手相让的,如今他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唯一能下手的就只有……”   “萧王!”苏子衿将君故沉未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第646章 到底是谁强弩之末   如今这般情况之下,皇上早已经是被皇后架空,才刚刚苏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权势就出了这么一趟子事,萧落尘和皇后都已经死了,成年皇子里就只剩下如今这名头极正又得了好名声的萧落净,而后宫也全权由德妃掌控了。   而朝堂之上。王家一除文臣里便就是薛家独大,武臣里今日救皇上与水火的许家自就是当头的了。   不管从哪一面来看。皇上都已经是无法撼动萧落净了,只要一句话。一呼百应之下没有半点势力在手的皇上根本就招教不住。   可皇上今日已经是吃了一个大亏了,又岂会顺萧落净的意。即使是最后以他对皇位的贪恋绝对是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一点一点拿回自己的权势来与之抗衡。   而要拖延时间也需要有一定的资本才可以拖延得下去,如今这金陵内能够短时间给予皇上支持的就只有手握十万兵权的萧王,慌张之下皇上必定会伸出手,这也是苏子衿和君故沉想要的。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萧裕景是留是杀就看他这最后的选择了。   “不过这几日正是风头劲的时候,皇上还没摸清楚如今太子是不是会下手的情况下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这事倒也不用急,反倒是衿儿的事要紧些,那苏灵珊可在六皇子府里等了许久了。如今时辰都过了。只怕要心急了。”   苏子衿抬起手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已经渐渐升到高空的太阳。微眯着眼冷然道:“的确,时辰过了不少了,是该去给她送这最后的消息了。”   ……   辰时,六皇子府,珺芳苑。   距离萧落尘说过的破晓时分已经过去足足有一个时辰了,苏灵珊却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不免焦急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在房内踱来踱去。   时间越是久,她就越是心里发慌,想要出门去亲自瞧瞧,可萧落尘出门前那孟先生是千叮咛万嘱咐她在萧落尘没有回来之前她都不能走出这珺芳苑的主房。   这是皇子府里的龙头,她需要为萧落尘撑起龙头助他一臂之力,反之若她离去就会破坏了今日的祈福,会毁了一切大计。   她哪里敢破坏萧落尘的大计,一旦破坏了可就是破了自己的皇后之路,所以即使心急如焚也是一步都不敢越过,只能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心急的祈祷萧落尘早些带着胜利回来,将那皇后之位交到她手上来。   就在她这样的期盼下,那透光的镂空雕花门窗上浮起了一个影子来。   影子渐渐靠近,苏灵珊激动得难以抑制,看着那影子靠近就好像是看着那皇后的凤袍凤冠在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忙不迭是快走到门前,脸色皆是难以控制的笑意,嘴角几乎都要裂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   眼见着两扇门被推开来,随着开门的“嘎吱”声响起,苏灵珊就往前凑去,谄媚欣喜的喊道:“殿……”   殿字刚刚出口,那两扇门就被彻底的推开了来,露出了那站在门前的人,让苏灵珊后面的下字死死的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睁大着双眼看着眼前站着的苏子衿,苏灵珊的惊愕得不知所措,她做梦都没想过苏子衿会出现在这里,整个脑子顿时是一片空白,只能怔怔的本能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看着苏灵珊这般诧异得无法相信的表情,苏子衿倒是满意,看来这苏灵珊是一丝一毫都不知晓,还在妄图等萧落尘回来带给她皇后之位呢。   “我为何不能来这里,我来这里是理所当然。”苏子衿阴冷一笑,伸手推开苏灵珊,毫不客气的走入房内,直径走上那客堂的首位,落座在八仙太师椅上。   听着苏子衿这话,苏灵珊更是一头雾水,但看着外面不知何时站着的几十个身穿侍卫服的男子和苏子衿身边的冬梅,不安的心思顿时从心底冒了起来。   可苏灵珊到底不愿去深想,转过身警惕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苏子衿随意的说着,伸出手从袖袋里拿出明黄色的卷轴来,放在桌上,抬眼看着苏灵珊那不安和怀疑交织的瞳孔,勾勒起一丝淡笑道:“罪臣萧落尘今日寅时闯入皇宫,大逆不道,行弑君杀父大不逆之行,其罪臣萧落尘已在宫中被正法,皇上有旨,将六皇子府满门抄斩,家产充公,而本郡主今日便就是来执行皇上的旨意的,你说是不是理所应当?”   听着这一番话从苏子衿的口中说出来,苏灵珊顿时仿佛被一道惊雷狠狠的劈中了一样,脚下一软,瞳孔害怕之下不知该往哪里看,双唇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其罪臣萧落尘已在宫中被正法……   将六皇子府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这两句话不断的在苏灵珊的耳边回荡,像两个巨大的锤子不断的击打着她的心,震撼之下实在难以相信。   难道萧落尘输了?   这样的想法刚刚从苏灵珊的心里冒起来她就连忙摇头否认,这绝对不是不可能的事,萧落尘说过今日的事万无一失,只要破晓一道,他就会成为皇上,而她就会成为皇后。   而且她都按照孟先生的吩咐一直待在这里的,怎么会出差错,怎么会输呢?   “你胡说!苏子衿,你是想要诈我,你当我这般蠢顿吗?六殿下已经胜了了,你输了,强弩之末下你想要利用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这可是六皇子府,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今日可就走不出去了。”苏灵珊认定萧落尘绝不会输,她不会输,所以一切都是苏子衿的诡计而已。   “你还不蠢顿吗?若是你不蠢顿又岂会说出这样的蠢话来。”瞧着苏灵珊这一副什么都看透的模样,苏子衿嘲笑的冷哼一声,将桌面上的圣旨拿起往她面前一扔。“话你不信,圣旨你总归信几分吧,自己看个清楚吧,到底是谁强弩之末。”   (今天双更,出了点急事,实在抱歉。) 第647章 接下来她们姐妹二人就该真正的摊牌了   听着苏子衿那自信满满的话,看着落在自己脚下这绣着龙纹的明黄色圣旨,苏灵珊的心里开始打鼓起来。   虽说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可能。可她到底也不是蠢的,心里自然也有那么几分明白,只是她不想去承认,怕得到的结果正如苏子衿说的那样。她的梦想破碎了。   可是,看着这圣旨心中的不安和好奇是越发的浓厚起来。渐渐的手就往那圣旨伸去,拾起圣旨。展开来。   看着那上面写着的和苏子衿刚刚所说出入不大的字,苏灵珊的心狠狠的一沉。当看到那最后落尾出的玉玺印时她更是浑身一怔,脸色瞬间煞白,双手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玉玺虽说大多数人这一生是无法见到的,但玉玺印却是世家里人人都要识得出来的,特别是世家小姐,而从小大到一直是以未来皇后自居的苏灵珊就更是会在这一方面上下功夫,对于玉玺印的真伪没有任何人能比她还能辨别的快。   只需一眼。她就能断定真假。   而眼前,这落在圣旨上,压着那满门抄斩四个大字上威仪十足的红玉玺印是真的!   那么这圣旨上写的东西也就是真的!   萧落尘真的输了?她的梦碎了?   “不!不可能!”苏灵珊似忙着甩掉烫手的山芋一样将手里的圣旨扔掉。摇着头往后连退了两步。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顿时似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般。指着她急叫道:“是你!是你偷来了玉玺写的假圣旨!”   “偷玉玺,假圣旨?”苏子衿真是被苏灵珊这慌不择路的逃避事实的话给逗乐了,这苏灵珊到底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原以为今日她一出现她就能明白几分了,这说话也不必这般累,可如今看来,她依旧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也罢,那便就由她一步一步的推着她去看看那黄河好了。   “你真是异想天开,你当那玉玺那般好偷,假圣旨这般好做?皇上可还没死呢,就算死了,那满朝文武能由着我做这等事吗?一旦被查出来,我可就是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了,那可是要砍头的,我犯得着为了你和萧落尘做这样的事吗?   何况,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你对于来说是什么,需要这般大费周章吗?苏灵珊,其实你心里很明白,我能坐在这里就已经证明萧落尘已经输了。   这六皇子府是个什么地方,若是萧落尘没死,我能这般大张旗鼓的就走到这主房来吗?我能坐在这里同你说这么久话却没有一个人来吗?我的人能这样站在你房门前守着你这未来皇后吗?”   苏子衿的一字一句就好像一锤又一锤敲打在苏灵珊用来欺骗自己不愿承认一切的墙壁上,敲打之下墙壁一点一点的破碎,那无法逃避的事实渐渐的让她不得不去直视。   正如苏子衿说的,她心里早就清楚了,在看到圣旨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萧落尘是真的输了,而且那圣旨上还提到了皇后也已经正法了,他们身后的最大的支柱已经倒了。   可是这要她如何接受,明明寅时前萧落尘出去的时候信誓旦旦的告诉她,破晓时分就是他功成名就之时,明明一切都已经布置得很好了,明明她离成功就差那么一步了,仅仅是那么一步而已。   “不,不,这不可能的,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孟先生也说只要我待在这房内一切就能顺风顺水,我一步都没有出过,怎么可能失败呢。”苏灵珊实在难以接受,似魔症的一般一边摇着头一边连连后退。   “孟先生?你和萧落尘真是信神了这位孟先生了,不过你们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吧。”苏子衿冷笑一声,抬起头来对门外的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转身便对那站在门后的人一点头。   随着苏子衿的话音落地,身穿一袭灰袍,道骨仙风孟先生迈步走入房内。   一见孟先生走进来,苏灵珊惊得再度睁大了眼眸,愣了片刻后眼眸里燃起了希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就紧紧抓住孟先生的手,可还未等她张开嘴将喉咙里的问题问出口来,孟先生就淡然道:“夫人,请自重。”   听着这原本是哑巴的孟先生开了口,还发出这等陌生的声音,苏灵珊顿时僵住了,看着孟先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以为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正想要问他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是说一切都会顺风顺水吗,可如今却不知该不该问出口了,也分不清眼前的这个孟先生是真是假。   而看着苏灵珊这般神色,孟先生却一如往常一样,抚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端着架子沉声道:“夫人好像很惊奇,也是,夫人没见过在下的真实面目,今日也是时候让夫人看看了,也好死个瞑目。”   说话间,孟先生抬起手,当着苏灵珊的面抓住左侧耳后已经翻起来的皮,在她那惊异的眼神之下一点点的扯开来,露出与孟先生那面色褐黄,皱纹满布的脸完全不同的一张俊朗年轻的脸来。   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苏灵珊的吓得脚下一个踉跄,猛推一步,若不是扶住了身后的摆放花盆的桌子整个人就摔了下去了。   这陌生的年轻男子一出现,把苏灵珊是被吓得够呛,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苏子衿,满眼都是惊恐和疑惑,张开的嘴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脱了面具你就不认识你最为信任的孟先生了吗?可是他告诉你你命格有变,可以成为天生凤格的,也是他告诉你该要怎么做才能贴合萧落尘的命格,还是他一步一步让你走到这个位子,让你今日留在这里为萧落尘好好祈福的,你如今不该问他点什么吗?”   苏子衿从侧面解答苏灵珊的疑问,看着她那惊恐的眼神里渐渐露出了清明之色和愤意,便就知晓这苏灵珊到现在总算是想通了,开始面对事实了。   那么,接下来她们姐妹二人就该真正的摊牌了。 第648章 这一世,反过来了   苏子衿的话无疑是将苏灵珊心中对这孟先生的真假怀疑给打消了,毕竟命格的事和如何做才能配合萧落尘命格的事只有她,萧落尘和这孟先生三人知晓。若非是这孟先生告诉苏子衿的又能是谁呢。   她不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能猜得出来,她和萧落尘是早就中了这苏子衿的圈套了,她早就把这个伪装成孟先生的年轻男子放到了六皇子府来。这孟先生所做的每一件是都是苏子衿指使的,而这皇子府里发生的所有也早就落入了她的眼中。所有的事都是她一手cao纵的。   可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灵珊想不明白苏子衿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让这孟先生混进来。告诉萧落尘她是天生凤格,让萧落尘高看她。善待她,这么做对苏子衿有什么好处?   既然她能通过这个孟先生知晓所有,就应该也知晓柳妃让她下药的事情,那么为什么她不通过这件事将她置于死地呢?而且后来她也应该知晓萧落尘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为什么她也没有行动而是放任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死,这样太便宜你们了。”   苏子衿抬起手来轻轻一挥,让薛瑞退了出去。等那两扇门关上脚步声都远去后,她才接着不紧不慢道:“萧落尘最为执念的就是皇位,而你做梦都想要成为皇后。既然如此我便就送你们两个人一程。让你们接近你们最想要的东西。在眼见着就要抓到的时候坠落下来,与你们而言。这眼见就要实现的美梦破碎应该是最大的痛苦吧。”   听着苏子衿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等狠毒的话来,苏灵珊看着一如往日一般平静的坐在太师椅上的她觉得恐怖。   她算是听明白了,她一直都被苏子衿玩弄于鼓掌之中,她早就有办法弄死她,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不是她顾忌姐妹情谊,也不是她不敢弄死她,而是她嫌弃她那般死得太轻松了。   她明知晓她对皇后之位有多向往,有多执着,她故意让那孟先生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希望,让她深信自己能够登上皇后之位,让她死心塌地的帮着萧落尘,最后在她眼见着要实现这一生的梦想的时候,将她从最高处狠狠的打下来。   “苏子衿,你好狠的心!好毒的计!”恐惧渐渐化作浓稠的恨,看着眼前的苏子衿苏灵珊是双目充血,愤恨得咬牙切齿,狰狞的像一直猛兽。   可她这般面容却半分都威吓不到苏子衿半分,反倒是淡然一笑的轻轻摇头否认道:“苏灵珊,这件事你可不能全怪我,是你自己把你推倒如今这般地步的。   我虽说通过薛夫人和孟先生给你透了信,可我却没有逼着你做任何事吧?是你贪恋皇后之位蒙了眼,放弃了柳妃和七皇子,不仅如此,你还亲手送七皇子上了黄泉路。   可怜七皇子对你那一腔深情,若是你顾念一分旧情,帮着七皇子,对萧落尘下毒的话必然是七皇子大获全胜,我和皇后都动不了你半分,那时你可就是真正的皇后了,也不必担心七皇子会因为天生凤格娶我,你自可以凌驾在我头上,可惜呀,你自己毁了。”   苏子衿惋惜的语气和那眼眸里露着的幸灾乐祸似一把锋利的箭刺入苏灵珊的心脏,锥心的疼让她回想起过往的种种,萧落瑞对她的情深意切,将毒药交给她时信誓旦旦说的话,在狩猎场对她的承诺,在营地里最后为了护着她说的那个“是”。   一切的一切犹如昨日回放,让她不由得相信苏子衿所言,如果当时她选了萧落瑞,如今也许她就已经是真正的皇后了,以萧落瑞对她的深情她一定可以,何至于落到如今被苏子衿奚落的地步。   可是这能怪她吗?   “不!不是我毁的!是你,是你这个心如蛇蝎的人!是你引着我一步一步走到这条路上来的!”苏灵珊撕心裂肺一般尖叫着,失败的愤怒冲击着脑袋,让她再无半点冷静可言。   “若是你自己多思虑一分,多权衡一分,何至于被我牵着鼻子走。”看着苏灵珊苏子衿如今真的觉得可悲,可悲自己前世居然输给了她。   她布下的局实际上并不高明,只是利用了一个孟先生,其他的一切可以说是错漏百出,特别是对于还有柳妃和萧落瑞这条路的苏灵珊来说,哪怕她多想一分,哪怕她对萧落瑞有一分情谊,哪怕她有一丝恻隐之心她的计划都不可能成功。   可偏偏对于皇后之位那似魔症了一般的执念让她除开眼前的这一条所谓的捷径外看不到任何东西,即使需要她卑微的依附萧落尘,她都不愿回头去看一看对她痴心绝对的萧落瑞,最终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能狠下决心把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送上黄泉路,眼睁睁的看着他五马分尸。   她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退路,到底该怪谁呢。   “若不是你精心布局,我怎么会被你牵着鼻子走?”苏灵珊咆哮着,企图用声音来证明自己没有错,即使她心中已然有所后悔,可她从不会承认自己的错。   她没有错,没有!   都是苏子衿!都是苏子衿设计的她!   “是!我的确是精心布局,因为我一早就看清了你苏灵珊的自私自利,心如蛇蝎,到最后你也没有让我失望,成了萧落尘最锋利的一把剑,恰到好处的刺杀了七皇子,了结了柳妃和柳家二房,帮我除去了一个心腹大患,不然我和太子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准备好一切把你们一网打尽呢。   说到这里我倒是要感激你了,若不是数日前你闯入我府上,让我有机会把那些个话透给你,若不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皇后和萧落尘还不会那么相信,今日也不会起兵谋反,而太子和我也不能顺势将你们一网打尽,还博得个好名声。   如今太子已经是不争的储君了,许家也是铁铮铮的功臣,我夫君和我日后自也会屹立不倒,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苏灵珊这等从不觉得自己错的性子苏子衿是早已经摸透,她今日来也不是要同她争论教训她,她如何她可不想去管,她只是想要告诉她所有。   如今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接下来的风光,她接下来的落魄,都是她自己照成的,正如她前世悔恨自己造成的种种,仅仅只是因为信错了人。   而如今这一世,反过来了。 第649章 你说,到底是谁狠毒   苏子衿这一番话无疑像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苏灵珊心里那自欺欺人给彻彻底底的压垮,让她不得不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皆是因为自己的愚钝才最终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正如苏子衿所言。如果她多想一分,多考虑一分,不那么激进,不亲自送上门去又岂会一次一次的给苏子衿机会。一次一次的让她牵着鼻子走,一次一次的斩断自己的后路。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可是如今她却已经没有任何路可以走了,她输了。完完全全的输了,她的皇后梦也彻彻底底的碎了。这一切源于她自己的选择不当,可更多的是源于眼前这个坐在首位之上鄙夷的看着她的苏子衿。   恨,勃然的恨从心底止不住的冒出去来。   梦想的破灭让她再没有任何可以畏惧的,咬牙切齿之下更是杀意顿起,伸手拔下头上的凤簪,似疯了一般飞速冲上前来,往苏子衿身上猛刺而下。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苏子衿!我死也要拖着你一起!”   然而愤怒冲头之下无疑是让苏灵珊是没有辨别能力的,忘记了她和苏子衿之间的悬殊。   这话音都还未落地,她那拿着凤簪的手就被苏子衿抓住了手腕。半点动不得之下更是被她起身往后一压。整个人顺着手腕上的力道是被逼着连连后退,最终手重重的撞在花架的柱子上。疼痛之下松开手,凤簪应声而落。   ——乓!   一声脆响,像一击落音锤,把一切都敲定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紧/逼/着自己,将她的手钳住,高出她半个头居高临下一副胜者姿态看着自己的苏子衿,苏灵珊感觉到无助,前所未有的无助,远比起当初嫁给萧落尘饱受折磨的时候还无助。   那时候她还有一个念想,还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有朝一日她还可以东山再起,还可以凌驾于苏子衿之上,还可以有机会向她报复。   可是如今,她很清楚,她没有机会了,她的梦想破灭了,她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就连最后想要刺苏子衿一簪她都做不到,这一辈子,她已经没有任何报仇的机会了。   绝望的眼泪从眼眶之中不争气的涌出来,她哭得是双脚发软,想要坐下,可是苏子衿的手却像钳子一样死死的钳住了她,让她连坐下都做不到,这让她绝望的暴怒起来,似困兽一般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为什么?苏子衿!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折磨我?我是算计过你,可是你至于这般吗?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啊,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毒?”   苏灵珊这如同撒泼的孩子一样的哭喊控诉若是旁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心疼,可落在苏子衿的耳朵里却是觉得无比的可笑。   为什么要这般狠心?   同父异母的姐姐?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前世她躺在床笫之上不能动弹的时候看着苏灵珊那得意的脸的时候,她也想要问她这一句话,可没来得及说出口,如今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岂不是可笑吗。   “为什么?苏灵珊,这一番话其实该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可以将算计我说得这般理所当然,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这么狠毒,次次都要置我于死地?”苏子衿反问一句,见苏灵珊低着头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冷哼一声道:“苏灵珊,每一次都是你先动手的,这一世是,上一世也是。”   听到这一世和上一世这两个词,苏灵珊身子一惊,诧异的抬起眼来看着苏子衿,不敢相信她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着她眼里的疑惑和惊讶,苏子衿并不在意,嘴角勾勒起一丝冷笑,逼近一分,阴冷的看着她,不紧不慢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折磨你?苏灵珊,我告诉你,和你比起来我可差远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心很毒辣,我是有仇必报,而你却是真正的心思狠毒。   我如今这般对你,皆是因果,我是来报仇的,对萧落尘也是。想来你一直都有所疑惑吧,今日时间很多,我慢慢的同你说你当年的罪行,到时候你再来评断一下到底是你狠毒,还是我狠毒。”   听着苏子衿这话,看着她那阴冷的好似千年寒冰一样的眼神,苏灵珊是心底一咯噔。   虽说她如今不太能听得懂苏子衿的话,可是不知为何,打从心底的害怕,好像一些个东西掩藏在心底,马上就要被人揭开了,而一旦揭开一切都完了。   可如今由不得她揭开不揭开,看着她眼里的惊恐,苏子衿越发的回想起前世来,滔天的恨意滚滚而来,化作清晰的一字一句:“前世,是你利用了苏颖和方姨娘将我以偷盗之名送去了庄子。   你踩着苏颖夺得了百花宴的彩头,成了这金陵城里炙手可热的世家小姐,而我这个嫡女却显得无足轻重,即使一年之后会了苏府也没有一分地位可言。   当时的你却不惧外言的靠近我,这是你的拿手好戏,我当时可真是被你给骗得死死的,认为你真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善良之人,我更是把你视作亲妹妹,依着你重用了春兰,顺着你们接触了萧落尘,被你和萧落尘联手算计在宴会之上失去了贞洁,下嫁萧落尘,被人指指点点。   你和你姨娘,趁着我出嫁诬陷我娘亲红杏出墙,逼得我娘亲一头撞死在苏成的书房你,我却还偏偏相信你是无辜的,扶正了你的姨娘,让你成为了嫡女,嫁给了七皇子,成了人人艳羡的皇子妃。   可是你却不知足,你看中了我一步一步扶持起来的萧落尘,你亦如今生出卖了七皇子,嫁给了萧落尘,成了宠妃淑妃,在后宫之中于我平起平坐,我更是待你极好,可你却依旧贪图这皇后之位。   你下药害死了我一个孩子不够,在我后来怀孕起便就对我下毒,让我临产之日躺在那床笫之上动弹步得,哑口难言,任由你和那春兰奚落,由着那太医用小刀划开我的肚子,将我那活生生的孩子取出来绞为碎肉,让我惨死在凤栖宫中。   你说,到底是谁狠毒?”   (快过年了,扫/黄更加的严打了,有些单个的字都不能出现,所以可能最近会有一些拼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影响亲们阅读实在不好意思。) 第650章 这份礼我一定会让你收下的   话音落地,苏子衿的眸色更冷了一分,像是一把寒得透骨的剑抵在苏灵珊的脖子上。让她半点不敢转移视线,看着她那双眼,浑身是止不住的颤抖,冷汗直冒。   苏子衿诉说这一切的时候。不知为何,苏灵珊的脑海里是不断的浮现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仿佛正如她说的,一切她都是活生生的经历过的。   她嫉妒。嫉妒苏子衿有嫡女的身份,嫉妒她是世人口中的才女。嫉妒她有那么一副好皮囊,嫉妒她能得太后的喜,嫉妒她比她早有身孕,嫉妒她即使丢了名节嫁给萧落尘那样的废物皇子也能平步青云最后步上皇后的宝座……她,嫉妒她的所有!   因为她嫉妒,她不甘,她恨。所以她要把她的所有一切都抢过来,嫡女的身份,才女的名头。姣好的容颜。太后的喜欢,皇后的位置。一切的一切她都要抢过来。   最终,她赢了,她把她弄死在了床笫之上。   可是这并没有完,她鲜血淋漓竟然从床塌上,不,应该是说从地狱里爬了出来,染血的手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如同现在一样,一双寒得刺骨的眼紧紧的盯着她,一点一点的开始报复她。   让她在百花宴上出丑,丢尽颜面,从原本才艺过人变成了偷盗之人,让她名誉受损;在父亲的生辰宴上揭露了她姨娘与柳长图的苟合,除掉了她姨娘,让她的身份受疑;在中秋夜宴之上她假做中计却大放异彩,而她成了她的陪衬。   她利用春兰让她放松警惕,让她失身与人前,迫不得已嫁给萧落尘为妾饱受折磨;天婚之时让她燃起希望却又被她打破,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升起希望又重重的将她打压下去,最后用这个假的孟先生将她玩弄于鼓掌,让她在最接近胜利的时候失败!   随着脑海里涌现的画面越来越多,苏灵珊已经有些分不清脑海里的画面和现实之间的区别了,惶恐的看着眼前的苏子衿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苏子衿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要将她一步步的推往地狱,而现在,就是最后一步了。   “你,现在要杀了我吗?”恐惧之下苏灵珊已经没有了半点思考的能力,看着苏子衿本能的颤抖着问。   “杀了你?”苏子衿冷哼一声,摆了摆头道:“那太便宜你了,活着永远比死来得痛苦,特别是卑微的活着。”   听着苏子衿这轻细犹如毒针刺入耳膜的声音,苏灵珊的心狠狠的一颤,惊恐万分之下瞳孔止不住的颤动,哆哆嗦嗦的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我只不过是送了萧落尘一份大礼后也打算送你一份而已,你们夫妻二人前世送给我的一切我都要还给你们,不能厚此薄彼。”苏子衿嘴角卷起一丝鬼魅一般的冷笑,看得苏灵珊害怕不已。   “萧落尘向往皇位,我前世送他登上了皇位,这一世我让他死在了皇城最外面,让他连皇宫都进不去,供百官奚落,而你,自诩未来皇后,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那与之相反的是什么呢?”   与世上最尊贵的女人相反的那便就是最低/贱/的女人,而这世上最低/贱/的女人就是……   “军女支!”眼见着苏灵珊眼眸里已经明白之下露出惊恐来,苏子衿清楚的将这两个字吐了出去。“按皇上的旨意,你本该就地正法,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你从死囚名单里划到军女支的名单里的,在边疆服役二十年你便就可以自由了,这份大礼,你可莫辜负了。”   苏子衿这仿若是真的好不容易给她送了一份好礼的话落在苏灵珊的耳里却是让她的整个心发凉了起来,惊恐害怕得是不知该如何去反应。   二十年,军女支,说起来不过是五个字,两个词,可那代表的却是一生的折磨。   军女支是南楚最为低/贱,最为悲惨的女子,送去军营任由那成千上万的士兵玩弄,莫说是二十年,就是一年只怕她都撑不过去,这远比被萧落尘折磨来得更让人恐怖。   更何况还是在边疆,她连逃都没有机会,若是战事一起,很有可能会被当做挡箭牌或者礼物送给边外的蛮族,那些都是没有人性的人,她这一去,不管如何都是一个死,还是以一个军女支的卑贱身份死去。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不!不!不!我不要去做军女支!你杀我!你杀了我吧!”苏灵珊瞪大双眼,抓住苏子衿的衣衫,急迫的尖叫着,哀求着。   她不要作为一个卑贱的军女支死去,哪怕是以如今这个罪女的身份死去都是好的,她绝对绝对不要受那种折磨,落到那种地步,不可以,她苏灵珊绝不可以!   “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我是绝不会杀你的,我也绝不会让你死,你欠我的,欠我那两个死去的孩子的,慢慢还吧。”苏子衿毫不怜惜的将她抓着自己衣衫的手打下去,松开抓着她另一只手腕的手,厌弃的撇了她一眼,转身迈步便走。   见苏子衿这般决绝,苏灵珊知晓她一旦走出了这个门她就没有机会了,就要被送去做军女支了,来不及多想就扑上前去,即使被身侧的椅子绊倒也不忙着爬起来,而是双手紧紧抓住苏子衿的脚踝,哭喊着声嘶力竭的哀求道:“姐姐,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们是姐妹呀,你不能这么狠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求你了,不要将我送去做军女支!”   “错?”苏子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脚下匍匐在地哭得无比伤心眼神里却还夹杂着恨的苏灵珊,冷笑一声问:“你真的觉得你错了吗?苏灵珊,我太了解你了,你到死都不会觉得自己错的,就算你真的知晓了,如今也太晚了,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你欠我的,也必须还。”   话到此,苏子衿不想再和苏灵珊多说一句,狠狠的踢开她的手,不等她爬起来便两步走到门前,拉开门。   见苏子衿拉开了门,远退到院门外冬梅知晓事情完了,立即领着四个聋人疾步走进来,将刚刚爬起身来的苏灵珊死死的抓住,让她一丝一毫都挣扎不了。   “把她单独关押在女囚牢房里,严加看管,决不容许她自尽,我要她完好无损的被送去军营。”说完苏子衿转眸再度看了苏灵珊那恨意重重的双眼,淡笑道:“这份礼我一定会让你收下的!”   “苏子衿!你丧心病狂!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一定会!”苏灵珊声嘶力竭的咆哮着,狰狞得咬牙切齿,似一头猛兽想要扑上前去撕咬苏子衿,可惜,做不到。   “报应?只要能报仇,该是我的,我绝不躲。”苏子衿从走上这条路起就知晓也许她过于狠毒会遭报应,可哪又如何呢,若是有那便就只管来好了,大不了再与天斗一番。   说完,苏子衿迈步而出,苏灵珊也被冬梅用手帕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声,看着苏子衿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眼前,而她也后颈一疼,顿时眼前一黑。   亦如她接下来的人生,一片漆黑。 第651章 挥别过去   走出珺芳苑,苏子衿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转而顺着小道穿过假山群和九曲回廊走到了后院偏僻的桂芳院。   六皇子府上上下下的人早已经被她的人抓光了。这苏灵珊是留到最后的,所以这桂芳院里自然是一个人都没有,寂静的如同死了一般。   加上前段时间的大雨,这桂芳院的房子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被水给浸湿了。晒了一段时间后昨夜又一阵大雨,如今这房子是已经彻底的腐朽了。垮了大半,霉腐味更是越发的浓郁。还没走进院门就能闻见。   若是别人只怕早就要捂着鼻子退避三舍了,可苏子衿却好似没有闻到一样。莲步迈入那院门内,眸子扫过四周的一草一木,最终视线停在东北面一颗大榕树下的石桌上。   石桌面上已经裂开了不少细纹,原本五个石凳也残破了两个,剩下的三个也是裂痕满布,凳面上还满是落叶和污水,充满了废弃落魄的意味。   不过苏子衿却不嫌弃。拿起放在角落的笤帚,将桌面和凳面上的污水和落叶全部扫去,十分熟悉的走进那已经无比残破的房内拿出帕子和水盆来。   将全部擦拭了一边。又用干净的帕子擦去水。将东西归置回原位后,才落座在已经完全干了水的石凳上。伸出手身子前倾,侧趴在石桌上,一双眼睛恰好能透过对面墙上的破洞看到外面的竹林。   穿过那片竹林,就是书阁,当年她为了萧落尘住在这桂芳院的时候每到空闲就这样趴在这石桌上透过那破洞看着有他的方向,当时的她刚刚怀孕,一心只想着等一切完事了之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每天都想着当他知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会开心呢还是会惊喜呢。   可一切都是她想多了,还没等到萧落尘的事了结,她肚子里那三月还不到的孩子就没了,莫名其妙的没了,当最后躺在那床榻之上被苏灵珊和萧落尘鱼肉的时候她才想起,是苏灵珊给她送来的香粉要了孩子的命,而萧落尘早就知晓。   萧落尘从不会为了她的孩子而感到开心和惊喜,有的只是狠心和利用,可怜她的两个孩子,一个还未出世就被人迫害,一个才刚刚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绞为了碎肉。   每每想起,苏子衿都心如刀绞,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更恨自己的识人不清。   不过如今都尘埃落定了,萧落尘和苏灵珊前世给她的,这一世她全部都一一的还给了他们,让他们也尝到了识人不清,一步一步自己走上绝路的绝望感。   所有的仇都已经报了,所有的恨也完全落了,而这里的一切回忆也该消去了。   深吸的一口气,苏子衿直起身来,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藕臂,毫不犹豫的走到那破洞前,抓起地上被雨水湿透了的泥土,狠狠的塞/进那破洞里,一点一点将那个破洞填补起来,就如同填补她心里的那一直以来的贯穿前世今生的洞一样。   当将破洞整个填补完毕,苏子衿伸出手将面上的不平整一手抚平,看着这完全补上的洞,就好像是彻彻底底的和过去的一切告别了,她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来,没有任何的杂质。   在水桶里清洗着手,看着这四周的一切,苏子衿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甩了甩洗净的手,转过身,潇洒的走出了这桂芳院。   ……   走出六皇子府的大门,君故沉已经从马车里出来了,站在马车前,温柔的注视着她从门里缓缓走出来,还不等她开口问他是不是等急了,他就先伸手拉过了她的小手,似发现了什么的好奇问:“衿儿是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好东西吗?心情比进去的时候好了不少呢。”   “有吗?”苏子衿本能的伸手抚上了她的脸,不知道自己如今脸上是什么表情,竟然一眼就被君故沉看出她心情好。   “可不是吗,衿儿的眼里全是笑意,嘴角一直扬着,平日里你可少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虽说成婚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苏子衿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起来,可从未这般开心过,似孩子一样,简单的喜悦。   而听着君故沉这话,苏子衿才意识到过去的确她很少笑,几乎都是蹙着眉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如何才能达到她的目的,如何报仇,根本没有时间去欢笑,也没有心情。   不过,如今不同了。   “那是以前,如今我没有什么要愁思的了,自然高兴,以后我也会这般高兴,因为我打算以后将外面的烦心事一切都交给你,我呢,就闲在家里享福。”苏子衿上前一分,踮起脚尖,仰起头,毫不吝啬的露出她那若桃花一般的笑颜。   瞧着苏子衿这般,君故沉倒是惊了一跳,有些云里雾里,可看着她那清澈如水除开喜悦再无以往愁思和愤恨的眼眸,明白了几许。   虽然不知晓她这着六皇子府里到底和苏灵珊说了什么,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似乎她完完全全的把过去放下了,在杀死萧落尘的时候,她虽说过仇恨落下去了,可回忆却没有,他还正发愁这段回忆他该如何帮她淡化,如今看来,她自己已经处理妥当了。   “若衿儿真能做到闲在家里那可就好了,只可惜难。”君故沉故作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摇了摇头。   “你还不信,我说到做到,从今日起……”苏子衿正想要下定决心来反驳君故沉,可话还未说出口耳边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转头循声望去,却见原本该留在府里的御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扶着马车急喘了几口气,吞了口唾沫急急道:“主…主上!夫人!不…不好了,那个…那个孟先生出事了。”   “孟先生?”苏子衿顿时心猛的一提,如今事情刚刚才落定,可不能出岔子。“出了什么事了?”   “回夫人,那孟先生死了,死得极惨,肚子整个都爆开了,那地牢里没有一个人进去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宋医女已经过去了,牧大哥让我赶紧来通知主上和夫人。”   “怎么会这样?”苏子衿想不明白,孟先生被关押在天知阁的地牢里,地牢由牧野一直看守着,君故沉也早下了命令不能让他死,看守之下这孟先生也不可能自杀,可怎么就死了呢?   不过空想也没有个答案,不安之下苏子衿直接就要起身跃上马车,可君故沉却抓住了她的手,眉头一挑抓着话柄道:“衿儿刚刚不是说要闲在家里吗?”   苏子衿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君故沉会抓她的话茬,可偏偏刚刚的话又是自己说出去的,一下子哑了言是憋得脸通红,过了半响才别过脸耍赖道:“我也没说什么时候起呀,等这件事彻底了结了,我就闲在家里。”   说完,苏子衿似逃一般甩开君故沉的手钻进了马车里,君故沉得意的笑着摇了摇头,等待了片刻才跃入马车内,让薛瑞驾马。   看着这一切的御风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这主上和夫人之间怎么说话都听不懂?夫人为什么红了脸?为什么要闲在家里?   然而这些问题没有人会回答御风,只有那马车毫不停留的从他身边飞驰而过,让他这刚刚跑来的人忙不迭的调头急追:“主上,夫人,等等我呀,让我也上车!” 第652章 爆体而亡   天知阁地牢,说是地牢,实际上是位于半山腰的一处巨大的山洞内。   山洞是天然形成里。足有十六间牢房,因为在陡峭的半山腰上,走出牢房就是峭壁,除开天知阁专门用来升降的木房外没有任何上来的办法。即使轻功再高,也没办法以自身的力量上来或者下去。   所以。孟先生是绝对没有办法逃脱的。   而地牢内的牢房也是天知阁费尽心力打造的,特别是孟先生那一间。以往都是用来关押一些个穷凶极恶的江湖人,用在他身上实际上是有那么些小题大做了。可偏偏就是这样还出了差错。   对于这样的差错苏子衿实在好奇,活怕是出了什么岔子,升降用的木房还未完全停稳就一个跃步跃过了牢房的大门。   走入地牢里,除开那扑面而来的潮湿味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在一起是湿湿黏黏的,让人极不舒服,而此时此刻苏子衿等人自也管不了这味道了。一入门就被眼前地牢最中心的那牢房给吸引去了眼球。   牢房设立在地牢的最中央,一进门就能看到这四面足有三层铁栏的牢笼,中间竖立着一根玄铁打造的一人高的十字架。将孟先生用铁环拴住手脚。耷拉头的口中还绑着布带,可见是防止他自尽。而他这般情况下也根本就做不到自尽。   可是偏偏他从胸膛以下整个腹部都是鲜血淋漓的,地上还有不少残碎的内脏,血还在一滴一滴顺着他的袍角往下滴,整个场面看起来正如御风说的,极其的惨烈。   只是,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纵观整个地牢,除开关押了孟先生外没有任何人,那在门外看守的几个人苏子衿也都认识,是牧野手下的人,对君故沉更是忠心耿耿,君故沉交代下去的事他们绝不敢怠慢。   而从孟先生被关在这里起就是由牧野和御风轮流来看,除开他们两外是没有人可以进来的,而且昨日御风还来看过一次,如今相隔不过五六个时辰,就算是有人想要弄死他这么点时间也不够呀,何况这里还是戒备森严,旁人难以入内的天知阁。   再则说了,萧落尘,苏灵珊,皇后,对薛瑞装的孟先生都是深信不疑,绝不可能是他们三人,可除开这三人也没有谁会去在意这孟先生呢?谁又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来杀一个江湖术士呢?   这孟先生的死实在是无比的蹊跷,苏子衿是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推断来,只能把一切的疑惑放在在那牢房里专心致志检查尸体的宋医女,希望她能给出一个结果。   大约等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宋医女才脱下了她自己做的那叫手套的东西,收拾好自己的医药箱,交给牧野后走出牢房来。   “怎么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宋医女眉头微蹙,眼中似有所不解的模样,苏子衿有些担心,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算是自尽吧。”宋医女模糊的给了一个定义,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眼里浮起的疑惑,抿了抿唇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是不是又出事了,是不是毒杀,这点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没有被下毒,也没有被人杀死的可能,他这个可以算作自然死亡,也算自尽吧。”   “自然死亡?”御风诧异的张大了嘴,转眸看着那牢房里孟先生的惨烈死相,这四个字显然无法说服任何人。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检验下来的确是这样,他的五脏六腑没有一处染毒,而且都很健康,浑身上下也没有被殴打的痕迹,也没有致命的伤痕,死因是因为他的腹部膨胀,爆体而死,所以他的内脏飞了一地。”宋医女自己到现在都还觉得震惊,一切就好似天方夜谭,可偏偏事实就放在眼前。   “爆体而亡?这可能吗?”苏子衿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宋医女给出的这样的结论,一个人的身体怎么可能爆开呢。   “虽说不符合常理,但目前来说只有这个可能,我检验了三遍了,除了这个结果没有其他结果,而且他差不多是卯时死的,尸体如今还未僵硬,如果有毒或者是被人致死的话一查就能查出来。”   卯时?   那不是萧落尘死的时候吗?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不成?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地牢戒备森严没有我许可就是易云轻都进不来,如今宋医女也这般说了,看来这事也就只是一桩意外。”见苏子衿似又要冥思苦想钻牛角尖了,君故沉伸出手握住她的双肩,轻柔的说。   而他的话让苏子衿从那莫须有的猜测之中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信誓旦旦的宋医女,她自是相信她的医术,若是有其他她一定能查出来,这地牢也如君故沉说的,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能进来,而且为了一个江湖术士也不值得。   或许一切就是宋医女说的那样,是自然死亡,只是奇特了些。   不过她能够重生就已经是一件足够奇特的事了,宋医女的穿越也可以说得上是天方夜谭,和她们相比起来,如今的这一点奇特又算的了什么呢。   “应该是一桩意外吧,是我多虑了。”苏子衿说服了自己,松下气来。“不过他死了也好,一切也算是彻底了断了。”   君故沉倒是认同苏子衿这话,孟先生是关乎苏子衿前世种种的最后一人了,如今他死了,前世的所有一切都了断了,从今往后,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勾起她那痛苦的过往。   “衿儿说的是,如今这也算把最后的事了结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衿儿昨夜一/夜未眠,咱们且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握紧苏子衿的手,温暖透过掌心传达而来,暖和人心。   转眸看着君故沉眼里的温柔宠溺,苏子衿自也不去想那些个没边的烦心事了,轻轻点了点头,同他一道领着一众人走出了地牢。   当地牢的门关上,孟先生的脸上落下了一片漆黑,而在他的发丝里却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第653章 因果循环   关上了地牢的门,就好像是隔断了过去的所有。   一/夜过去,正如君故沉所言。一切都有了一个新的开始,南楚王朝是换了一个新天。   虽说皇上依旧是在龙椅上坐着,还是穿着龙袍带着龙冠,可是已经被架空的他在逼宫反叛这件大事上却是一分一毫都做不了主。不敢激怒大权在握的萧落净,皇上只能表现得极为大气。极为放心的将整件事全权由着萧落净处理。   萧落净可不像萧落尘一得了权就飘飘然起来,更是明白皇上这是故意放权想要揪他的错。把他那保护皇上的功名给打下去,自是凡事都坐得滴水不漏。   昨日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皇上亲自下令赐死了皇后。诛王家,他只是奉命行事用了一/夜的时间将整个王家及其旁支全数抓获问斩,雷厉风行下既展现了萧落尘身为储君的气魄,也表现了他对皇上的忠心耿耿,至于这下手不留一丝余地的恶名自然就落在了皇上的头上。   除掉了王家这个主要的反叛,剩下的一些个杂乱的小喽喽皇上自然是不会再去下令,而萧落净自也不会太过逼/紧皇上。利用皇上给的权利,将那些个直接参与的悉数斩杀,间接的。或者是罪不大的流放岭南。极好的展现了萧落净的恩威并施,不仅没有落下一丝一毫的话柄。反倒得了不少官员的赞赏和民心。   人人都道萧落净公正,明辨是非,赏罚分明,但其中却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失误受人诟病,那便是在那流放岭南的罪臣里有苏成。   按理来说苏成这一次可以说是萧落尘谋反的其中一个主力,更是为其提供了差不多五千人的兵力,罪落下来当该直接问斩,但萧落净却以证据不足,以及将功抵罪的说法免去了他的死罪。   虽说也是说得过去,但到底还是让不少人有些不高兴,觉得萧落净这是仁义过头了,却只有苏子衿心里明白,萧落净这是为了她才留下这个瑕疵的。   确切的说应该是为了她才替她为了娘亲留下苏成了,对于她来说,从她准备要离开苏府的那一天起,对于这个父亲她就已经当做没有了,苏成的死活与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就算是将他碎尸万段她也不会眨眼一下,但许氏不同。   瞧着走下马车的许氏远远的看着那站在城门外穿着破烂衣衫,发丝凌乱,胡须拉碴被枷锁锁住由着押送的官差用铁链拉着的苏成眼里浮起水雾,苏子衿到底不忍心阻止。   十多年夫妻,苏府绝情绝义,但许氏到底是做不到的,苏子衿早就想过快刀斩乱麻了结了苏成,可就是猜到许氏不忍才一直没有这么做,如今自也就由着许氏去解决了,毕竟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看着许氏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苏子衿并不想跟上去,她与苏成是无话可说的,放下车窗的窗帘,别过眼,低声问身侧的冬梅:“前些日子交代你做的事可都做妥了。”   “回小姐,都已经办妥了,昨日得了信,木姨娘,不,木姑娘已经安全的送到临城了,由沐郡王妃的亲信接手,孩子也顺利的落了干净,再养一些个日子身体就无碍了。”   “那便就好,答应她的都一并做到,等她身子养好之后再给她一笔银子,她留在临城也好,还是去其他地方也好,让她此生都不要回金陵来,否则小命不保。”说话间苏子衿将腰间的玉佩扯下,转手递给冬梅。   这是作为信物,木婉清是个谨慎的人,必然要看到信物才会相信一切是真的。   “是,小姐。”冬梅将玉佩收入袖袋之中,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解的问:“不过小姐,奴婢有些想不通,人都说日久生情,这苏大人几乎是把那木姑娘捧在手心,难道这木姑娘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过?怎么能那么狠心,临行前毫不犹豫的就将那堕胎药喝了下去呢?”   “动心又如何,不动心又如何,木婉清是个清明的人,她很清楚她进入苏府的目的是什么,要做的是什么,即使苏大人对她再好也进不去她的心,何况生死当前,她又岂会迟疑。喝了那碗堕胎药,她聪明的,给了自己一个新生,否者一个女人拖着一个孩子如何走下去,绝情有的时候是好事”   虽说话说得狠绝,可在萧落尘起兵前送木婉清出城的时候听到她喝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堕胎药的消息时她还是惊得心底一颤,不得不佩服木婉清的狠心决绝,杀伐果断。   不过也必须得承认对于木婉清来说这是最好的路,卖了她一次人情,换来了新生,此生只要她不回到金陵,谁又知晓她是木婉清呢,拿着一笔横财,她便有了一个新的跳台。   “也是,不过这苏大人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肯定是痛心疾首,六皇子输了还不算,心尖上的人也背叛了自己,也难怪如今那副模样。”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那颓废得似奄奄一息的苏成,冬梅略有怜惜的摇了摇头。   “因果循环,他曾经这样对待真心爱他的人,必然会有人来给他报应,只可惜,偏偏有些人还是不醒悟。”听着马车外传来的脚步声,撩开车窗只见方姨娘从后面的人群里跑了出来,站在苏成面前,已然是泪眼婆娑。   看着依旧执迷不悟的方姨娘,苏子衿觉得她是真正可怜的,最痴心对苏成的是她,最关心苏成的她,被苏成伤的最深的也要数她,可就连到了如今,苏成的眼眸却也只看着许氏,似在忏悔着什么,只见许氏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玉佩交给苏成便转身往马车这边走。   苏子衿认得那玉佩,是当初苏府送给许氏的信物,如今许氏将这最后一样东西都还给他了,一切也算是了断了,只是那方姨娘却只能泪眼连连的看着苏成被官差拉走。   看着她那般,苏子衿也只能摇了摇头,在许氏入马车前对冬梅嘱咐道:“苏颖的嫁妆要开始准备了,多添置点,莫让方家和薛家看不起,忘了她背后真正的娘家是谁。”   “是,奴婢知晓了。” 第654章 是生是死就看他今日的选择了   由着许氏亲自送走了苏成后,效果远比苏子衿想象的好很多,虽说那日回到马车上许氏一路上是一言不发。让苏子衿担心了许久,但过了一日之后许氏便开始筹备起与霍平婚事上要用的东西来。   苏子衿知晓许氏这是彻彻底底的把那最后的一个心结给解开了,对于她和霍平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事,当然也把霍平给乐得高兴。每日每日的往护国公府跑,让府内是无比的热闹。一墙之隔的苏子衿这边都天天能听到他的声音。   不过这日子除开霍平闲着外可没有谁闲着,许家一门忙着帮萧落净稳定局势。沐郡王忙着散财巩固民心,君故沉忙着筹备随后的计划。而苏子衿则忙着收拾一堆烂摊子。   苏成的流放倒是简单,可之后的一堆烂摊子收拾起来可不简单,苏家二房和三房的归置问题就让苏子衿费了不少力。   而老夫人和太夫人那边因着和苏成是直系又未脱离关系,虽说不用连坐,可却也不能回金陵来,没办法之下苏子衿只好在平信买了一处好点的庄子,费了不少口舌。送了无数书信,买通了老夫人后才好不容易将太夫人送往那儿颐养天年。   就这些个事就让苏子衿整整忙活了三天,好不容易才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头还没能沾到软枕上呢。一只手就悄无声息的揽上了她的腰肢,熟悉的淡竹香味从身后传来。随之响起的是那带着挑逗富含磁性的声音:“为夫都还未归,娘子就想要独自偷睡?”   听着他这好气又好笑的话,苏子衿是哭笑不得的抬起手轻推开他的头,坐直身子来,窝在他的怀里,看着他露出小孩子被欺负了的嘟嘴表情,忍不住一笑道:“好了,别跟我装委屈了,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早朝散这般快?”   “今日皇上吃了闭门羹,这早朝自然也就散的快了,毕竟皇上散朝的权利还是有的。”君故沉手里把玩着苏子衿的一缕发丝,似笑非笑的说着。   但他这话却让苏子衿一下子眸色一凌,抓住重点问:“皇上吃了闭门羹?这是何意?今日早朝出了事?”   “倒不是出事,应该说是上演了一出好戏。”君故沉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又上扬了一分,“这四日下来皇上似等的有点急了,太子不动,他也抓不到任何把柄,只得先下手为强。今日雁门关来报,外族侵扰,要求增兵加将,话音未落皇上便就要派董将军领四万兵前去,衿儿你觉得,皇上是打什么主意呢?”   “借口夺兵。”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件事已然无比的清楚了。“雁门关一直受外族侵扰,也一直要求增兵加将,皇上一直没有去理会,如今这个时候以此为借口让三品的董将军带四万兵去无疑大题小做。   而且董将军手下可调动的兵拢共一万不到,要带四万无疑是要从其他兵营里调度的,如今能调度就只有舅父的许家军和薛家旁支薛将军旗下的狼牙军,这话一出分明就是要两边拿出兵力来。   一旦划走这四万兵力,太子这一方的势力虽说不算重创,可也受伤不小,这四万兵握在董将军手上,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轻易能调动,可也足够压制太子了,等时间长了,慢慢的消化,这四万兵力就能握在皇上手上了。   不过皇上当真是病急乱投医,如今这朝堂之上哪里是他能说了算的,这闭门羹只怕是吃得无比的瓷实吧。”   “何止是瓷实。”君故沉将苏子衿搂紧一分,靠近她的耳边似说悄悄话一样,咬着耳朵道:“皇上的话音刚落义父就当场说自己许家军在集训之中绝不能出兵,而雁门关有个五千军去震慑就是,薛将军自也跟着直言没有兵可出。   皇上盛怒之下一一分析雁门关日后必然战事紧急,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个认同皇上的,那受皇上所托的董将军,才只是开口一句便就被柳丞相说得哑口无言。   群臣的抨击下,皇上是毫无招架之力,气得几乎都快头顶冒烟了,可却也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来,最终只得一挥手怒气冲冲的散了朝。”   “皇上今日这计本就偏急,错漏百出,朝堂之上重臣如今都是太子的人,他哪里有机会夺兵,这不是自己个找气吗?不过这事却也有些蹊跷,皇上就算再怎么着急也不该用这样的计谋强行夺兵,他该知晓不可能才对。”细想之下苏子衿觉得奇怪,皇上向来老奸巨猾,怎么可能想不透这事呢。   眼见苏子衿已经发现猫腻,君故沉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丝,柔笑道:“我方才不是同你说了,上演了一出好戏吗,这好戏到散朝就已经演完了,有戏就有看客,而这出戏的看客是谁衿儿该清楚吧。”   “萧王!”苏子衿顿时茅塞顿开,惊讶的看着君故沉,肯定了她的想法。   皇上故意演这出戏不是真的要借口夺兵,而是抛出一个引子,引得太子一党的人拒绝他,让他身为皇上狠狠的吃上一记闭门羹,让萧裕景看看他如今的处境到底是什么样,他这个皇上有多没有威信,面对这一群豺狼虎豹般的臣子有多危险。   这一出戏演到这样无疑就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要兵权,这是一个极佳的借口,皇上已经坐不住的要对萧裕景下手了。   “今日萧王就站在云台之下,将一切从头到尾看了个一清二楚,皇上打什么主意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散朝的时候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急急的就乘车回了府,刚刚接到消息又换了常服进了宫,再过几个时辰,这件事就应该有分晓了。”君故沉抬起头,透过对面的窗户看着远处,揽着苏子衿的手紧了一分。   苏子衿知晓他的担忧,虽说说得轻巧,可到了这最后要揭晓答案的时候到底让人紧张,一旦她的猜测失败,一旦萧裕景还是执迷不悟,一旦他选择站在皇上那一边,君故沉一直压着的事就要提上来了,只要开始行动,就再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萧裕景是敌是友,是生是死就看他今日的选择了,而她能做的只是轻轻握着君故沉的手,陪他等这最后的结果。 第655章 他,这是要所有兵权!   辰时,原本还晴朗着的天突然之间变得乌云密布起来,云层里不断闪现的青紫色的闪电将整个皇宫闪得是一下青一下白的。在轰隆隆的雷声下就更是骇人,太监宫女们是各个都忙不迭的低着脑袋,佝偻着腰穿过那些个没有遮盖的地方。   相比起外面天色的吓人,太极殿内却是另一派景象。   十六盏青铜八面烛台点满了蜡烛。将整个殿内照得是金碧辉煌,丝竹管乐之声配合着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娇柔舞娘。一番奢靡盛世,让人完全不会去顾及外面如何。只想着享乐当前。   不过这人里总归有那么一个意外,如今坐在云台之下的萧裕景就是这样一个意外。他丝毫没有观舞之心,看在坐在云台之上举着酒杯仿若看得入神皇上,更是有几分坐立难安。   皇上今日急急召他入宫来,所为何事他心里已然是有几分明了了,只是不知道皇上到底会如何做,会开多大的口。   更害怕皇上将他逼上绝路,若到了那一步。他到底该如何抉择,他实在不知道。   “好!”正当萧裕景苦思担忧之时,云台之上的皇上突然高呵一声。顿时管乐之声也顺着停了下来。   回过神。抬起头来看着那些个舞娘已经施礼起身往后退了,萧裕景就知晓。该来的总归要来了,只能在心里深深的叹一口气,希望皇上不要太过分,也希望就算到那时他也能按他早前所想,劝动几分,别走到最后那一步。   “老十三呀,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这舞不合你心意吗?”皇上视线移向萧裕景,放下手里的酒杯,明知故问。   萧裕景不知皇上问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铺垫还是试探,可不管是何他都得低下一分头笑道:“皇兄是知道我的,常年在兵营沙场惯了,这些个软舞都不懂得看,觉得都是一个样,哪有什么合不合心意。”   萧裕景这话说得皇上倒是眼眸里划过一丝舒心,他这话话里话外都透着他是喜欢在沙场兵营,这朝堂之上的东西是一窍不通,自也不喜欢。   “也是,倒是朕给忘了,得得得,你们啊都赶紧的下去,莫惹了老十三的眼。”皇上笑着挥手催促着舞娘和乐师下去,可这话停在耳朵里却有几分刺耳,还不等萧裕景接话想要顺下去,皇上就长叹了一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苦涩道:“朕也不想看这些个软舞扭捏,可如今朕还能做什么呢?奏折皆有太子批阅,朝中大事皆由太子做主,朕这个皇上除了饮酒作乐还能做什么?”   皇上这话无异于直/插/重点,让萧裕景有几分措手不及,活怕下一句皇上就要开口说那话,急道:“皇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太子是个孝顺的,见皇兄你身子不爽才替你分担的了几分,这本也就该是太子该做的,这朝中大事又岂能由太子做主呢,到底要过皇兄你这关,你不许,谁敢做。”   “谁不敢?”皇上一挥手,怒吼起来,直起身手指着殿中似发酒疯似得大吼起来:“今日,就今日,在朝堂之上你难道就没瞧见,那些个百官群臣都说了什么,不论朕怎么说,都反驳朕,太子一句话都消停了下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皇上这戏演得是极好,可对于今早朝堂上的事明知道是皇上的一出戏的萧裕景现在看着他演到这里不由得心凉了一分,可却依旧不想放弃。   “皇兄这朝堂辩论本就是正道,而且今日皇兄提议之事也的确是欠妥,那雁门关外的蛮族只是滋事,这也不一天两天的事了,若是要震慑,派五千兵力去足矣,四万的确过多。”   “便连你也质疑朕?”皇上的眸色阴冷下来,看着萧裕景眼里那一丝掩藏的哀求,没有半分的动容,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道:“蛮族滋事,那蛮族身后是北燕你又不是不知,北燕一直窥觊于我南楚,你就敢保证他不会有一日突然袭击破我南楚城池,到那时再派兵,早就已经生灵涂炭了。”   皇上的话说得是处处有理,可也就是糊弄那些个不懂行兵之道的人,落在萧裕景的耳里无疑就是可笑的。   北燕的确窥觊南楚,可大国之战又岂会这么鲁莽,何况四国之间尚有百年协议,一旦北燕出兵那就是破坏协议,三国联合之下他根本招架不住,只有被瓜分土地城池的份,加上西黎新帝登基,那可是嗜杀成性的冥王,巴不得战事起给西黎增加疆土呢,北燕的皇上又岂会这么傻自取灭亡。   一旦蛮族入侵,别说北燕不会派兵,只怕会忙不迭是和蛮族撇清关系,活怕惹上一点麻烦,而小小的蛮族,无需派兵,只要过了雁门关,就靠那些守关的将士就足够剿灭了,再不济后面还有青凤关。   皇上这纯粹就是胡搅蛮缠,可萧裕景却也看出来了,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兵权,他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就算再说下去也是一样,不如快刀斩乱麻。   “皇兄说的倒也是,不过许家军和狼牙军划不出兵力来也是事实,这般,若是皇兄执意,我这就下令,从峡关兵营里划四万兵交给董将军,由他领兵去雁门关。”   四万,对于有十万兵权在手的萧裕景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算少了,十万兵权里,除开驻扎在三个要关的五万精兵外就剩下五万可用于临时调度了,给了皇上四万,这无疑是萧裕景能拿出来的最多的了。   诚意,他实打实的拿出来了,只希望皇上拿了这四万就收手,若是再逼下去,他真是不止该如何是好了。   可人心终归是不足的,愿望也总是事与愿违。   听着萧裕景这话,皇上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划过一抹不悦,轻哼一声,沉吟了片刻道:“老十三,你自小是最得父皇喜欢,父皇驾崩前还特意留了圣旨将十万兵权交于你,可你也莫忘了父皇驾崩前同你说过的话。”   这话一落入耳内,萧裕景是浑身一颤,诧异的睁大眼眸,看着皇上,不敢相信,到最后他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同时也明白了,他把皇上的胃口想小了。   他,这是要所有兵权! 第656章 一层窗户纸   二十年前,他不过才六岁,懵懵懂懂的根本不知道皇权是什么。兵权是什么,只是当夜太上皇将他叫到了跟前,当时只有还是身为贵妃的太后和还是王爷的皇上以及他的母妃贤妃在。   太上皇告诉他,要将十万兵权交给他。要他日后好好的辅佐自己的皇兄,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一旦皇上有所危机,必定要倾囊而出。不可不顾及兄弟之情,不可有贪图皇位之念。更不可以此兵权做反叛之事。   虽说太上皇这些话未必是出自真心,许是被皇上逼迫,许是不得已而说之,可不管如何都说出了口,年幼的他自也记得准守这些话,一直以来都对皇上忠心耿耿,即使是那摄心蛊也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   可如今皇上这个时候说出这话,无疑是冲着那句“一旦皇上有所危机,必然要倾囊而出”去的。所谓的倾囊而出说白一点。就是要他的所有兵权。   这无疑让萧裕景诧异,更觉得寒心。   早在接到苏子衿的信让他在萧落尘逼宫的时候出兵时他就已经知晓这是苏子衿的计谋了。她这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而他答应下来也是想要借着最后一次机会看看皇上究竟会如何做。   他希望的是皇上不会猜疑他,不会开这个口,不会做着将他们兄弟之间逼到绝路的事,然而他的希望到底是落空了。   今日早朝之上,他就已经知晓不对了,匆匆逃离却还是被请进了宫来,见识到皇上的决心他割舍了四万,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大能让步的了,对皇上他对得住,对萧落净那一边也不会照成危害。   只要皇上收下这四万不多要求,一切还是如常,他甚至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包括前段时间几乎要了他命的事,毕竟他是他是皇兄,即使是错的,他也要帮着他兜着。   可如今,当皇上的那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他的心就凉了半截。   兵权,于萧裕景而言,实际上并不是那么重要,一并交给皇上也无碍,只是他寒心的是皇上竟然以这样的借口来要十万兵权,为的就是和自己的儿子抗衡,为了保住这皇位。   纵使他再过愚忠却也能分辨是非善恶,道理伦常,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也十分清楚,如今就剩下萧落净一个了,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   “皇兄,你这话我听不懂,父皇当年嘱咐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可没有哪一句是要我交出兵权的。”萧裕景咬紧牙关,这件事他不可让步,一旦让步且不说萧落净危险,只怕皇上也会自取灭亡,君故沉那边还没有动静,可他清楚不远了。   “父皇曾交代过你,一旦朕有危机,你必倾囊而出,难道你敢说你不记得了?”皇上见萧裕景有反抗之意,逼近一分,恨不得直接从他身上把兵权直接拿过来,毕竟时不待人了。   “臣弟记得,可皇兄如今哪里有何危机。”   “哪里?今日朝堂之上你难道没看到,百官的态度?太子的威望?朕的处境?这一切不是危机吗?如今这般情况之下,一旦太子起了狠心,便就是下一个萧落尘,而且一定会比萧落尘逼宫来得容易得多,这难道就不是危机吗?”皇上声嘶力竭的说着,仿佛下一刻萧落净就会起兵谋反一样。   “太子绝非那样的人,皇兄,你太过多疑了,太子若是要逼宫早在萧落尘逼宫的时候就可以了,何至于等到现在?”萧裕景虽说不知道苏子衿他们到底背后打什么主意,可以目前来看绝不会行逼宫之举。   “你如何知晓太子是如何打算的,难不成老十三你知道其中渠道?”皇上眼眸倏然眯起,锐利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透着打量和怀疑。   这样的神色顿时让萧裕景背脊一凌,看着皇上也有几分沉不住气的低怒问:“皇兄,你这是何意?”   皇上向来多疑,对萧裕景更是,这一点萧裕景自己也清楚,可皇上从不会说出来,只会暗暗的给他提示,比如那次不给解药,这也是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不成文的一层窗户纸,而现在,皇上显然打算捅开。   可这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一切恐怕会变得不可收拾。   “何意?老十三,朕这么多年来一直由着你胡闹,可不代表朕看不到,你近几个月来和那荷悦,君故沉走得极近你当朕看不到吗?几个月前,你请太子过府,后脚就来同朕下棋,是表了你的忠心了,可你之后的事却让朕寒心呐!”皇上狠狠的一拍桌子,怒目圆瞪的盯着萧裕景,仿佛怒到了一个极点。   可看着皇上这样,萧裕景的心却是更加的寒了一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上对他的怀疑,一时一刻都没有停过。   而见他眼里的失望,皇上却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云台,看着他阴冷道:“前些日子荷悦身边的那个医女经常来往于你的府邸你当真不知晓吗,只是朕相信你,一直才未有干涉,可四日前如何不必朕明说了吧。太子和许家薛家埋伏萧落尘的事显然是早有安排的,而你也出了兵,你早就知晓他们的计划却瞒着朕,你说,朕是不是该寒心?”   “那日臣弟也是临时接到荷悦郡主的书信,太子之事臣弟一概不知,臣弟只是为了保护皇兄所以才答应下来,出兵之时时间紧迫所以才未来得及同皇兄你知会一声。”萧裕景的瞳孔微闪,到底是对皇上撒了谎。   帮苏子衿和萧落净,他也有几分私心,一来是怕皇上性命受害,二来是皇子之中他如今也看重萧落净,三来便就是试探皇上,而结果远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让有些实话不敢再说出来。   “保护朕?”皇上不屑的干笑两声,身子后退一分,上下打量了一下萧裕景,倏然脸色一沉厉呵道:“这日你可以以保护朕为由欺瞒朕,明日你也可以以同样的理由再次欺瞒朕,就像你瞒着朕你早已经解了那摄心蛊一样!”   听到这话,萧裕景心中赫然。 第657章 把所有的恩还清了   萧裕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皇上竟然知晓他把摄心蛊给解开了?   不,这绝不可能。   那日刘刚虽说是急急忙忙去找的苏子衿和君故沉。但是府里的戒备向来是井井有条,管家带苏子衿和宋医女走的道一路都是他的人,也是小道,进了主房的院子也全是精心挑选的人看守。拔毒的时候只有除开苏子衿等让外的刘刚几个心腹在,被抽血的人也都被下了缄口令。军令如山,这些人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皇上虽说可以知晓宋医女经常出入王府。但绝不可能知晓她做了什么,否则方才就该说出几分来了。而且若知晓他解开了摄心蛊皇上必然一早就会找上他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才来说。   可见皇上这是故意在诈他。   “皇兄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那摄心蛊是什么,说解就能解吗?若是皇兄不信,大可叫太医来查。”萧裕景理直气壮的回应着,可心里却是有些发颤。   这蛊毒虽说他是受害的,可当初也是自愿的。就算解开非他所愿但到底也是解开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背叛了皇上,一旦查出来。恐怕皇上对他的疑心会更重。   “查?如今秦院正已经告老还乡了。除开他这整个皇宫内有谁能验出蛊毒来?”皇上冷笑着,双眸看着萧裕景已经是疑心重重。再无半点相信可言。   而听到这话萧裕景算是真正的看透了皇上说这话的意思了,并不是诈他,而是要以此为要挟,他,已然是无路可退了。   “皇兄这是不信我了?”萧裕景苦笑一声,心里是一阵一阵的刺疼,他到底是斗不过皇上,这样一张网撒下来,他即使想过再多,最后也只能顺着他安排的走。   “不是朕不信你,而是你无法让朕相信。”皇上眸色更紧一分,似能完完全全看透萧裕景一般。“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欺瞒了朕太多太多了,今日朕也给你机会了,可你却死死的握着这兵权不放,老十三,你说朕怎么放心,十万军权放在你这个欺瞒了朕这么多的人手里,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哪一天朕就死在你手里了。”   皇上的这一字一句,像一根又一根的铁刺狠狠的刺在萧裕景的心头,双眸紧紧的看着他,双拳紧握之下青筋暴起,紧咬着牙是下颌都不断耸/动了起来。   他知晓,皇上对他疑心,不放心,所以他一直远离朝堂,一直安分守己,甚至甘愿为他做一些不仁义,不道义的事,可即使如此,时至今日,他却对他的疑心越来越重,甚至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信任。   十多年来的付出,连一丝都换不来吗?   “皇兄,从我正式从皇叔手里接过那十万兵权,到如今整整十三年了,这十三年里我驻扎边疆,为你笼络良臣,就连金陵我都甚少回来,我对皇兄你的忠心如何,你难道看不出吗?现如今,就因为我不愿意交出这兵权,你就这般怀疑我?”   萧裕景问出这话,心都是颤抖的,他真不知该如何去形容心里的感受,他总以为即使皇上多疑,即使防备他,可总有一份信任在,如今却就因为这兵权,他这十多年来的一切都被否认了,那么这十多年来他做这些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若你心中无惧为何不愿交出这兵权?”皇上一句话否定了萧裕景的所有,如今对他而言,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十万兵权拿到手才行。   “皇兄,你拿着兵权究竟是要做什么?杀了太子吗?如今你的儿子里成年的就剩下他一个了,生老病死是注定的,君王更替也是注定的,你非要为了贪恋葬送你所有的儿子,葬送这南楚的江山吗?”   ——啪!   萧裕景的话音还未落地,清脆的巴掌声就在这大殿之中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皇上的怒吼:“大胆!老十三你胡言乱语什么,朕岂会葬送这南楚的江山?只有朕在,这南楚的江山才不会倒!朕要这军权是为了自保,太子早晚会造反的,而你如今朕是信不得了,又这么能让这兵权在你手里!”   “兵权在我手里就信不得了?那皇上要如何才信得过臣弟?”萧裕景倒要看看,皇上对他究竟能狠心到一个什么地步。   “把十万兵权交给朕,还有……”皇上缓缓的说着,一只手伸进袖中,拿出一个艳红色的小瓷瓶来,递向萧裕景:“把这个一并喝了,朕就信你。”   看着那艳红色的小瓷瓶,萧裕景的心是彻彻底底的凉了。   十三年前,皇上也拿出了一模一样的小瓷瓶来,而那里面装着的就是摄心蛊,这一次,不用想就知道也是。   可这摄心蛊就他当年饮下的如今若是还在的话在身体里就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了,再喝一瓶,那便又是上百只蛊虫,若是他蛊虫没除,几乎三日就会发作一次,一旦没及时吃下让蛊虫眠去的药那就是必死无疑。   皇上并不知他蛊毒已除还要他喝下这新的摄心蛊,无异于是要彻彻底底把控他,让他一步都离不开,一旦离开就是个死,而他留下他,只是因为这十万兵权就算到手了也不是那么快就能为他所用,他如果死了,那些个兵将必然会闹,他就是一个给他过度的桥梁。   他与他而言,也仅仅就是如此的存在了,可笑他还自诩兄弟。   “你我兄弟二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建立在这蛊毒上面?好!好!”萧裕景昂头苦笑起来,眼泪在眼眶之中打转,模糊的看着房梁上的雕龙画凤,回想起过去所有人同他说过的话。   太上皇临终前悄悄的同他说:景儿啊,十万兵权在你手上,一旦时机成熟你便起兵绞杀了那乱臣贼子。   母妃临终前说:皇上心思歹毒,视你为眼中钉,绝不会对你好,切莫被他的假仁假义骗了。   皇叔临终前说:军权在你手,不必事事听命于皇上,否则日后必回引火烧身。   君故沉离开竹林涧的时候说:他早已经背叛了你,从对你下这蛊毒起,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把你所谓的兄弟之情吞噬了一个干净。   宋医女骂他:人家就是把你当做一只狗,你忠心耿耿,人家为了怀疑你吃了别人家的包子就要你的命。   ……   如今回想起来真真的都是至理名言,可他却一直执着的相信皇上对他有兄弟之情,有君臣信任,有恩情在,现在这一切的执着都酿成了最苦的酒,灌进他喉咙里,苦得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食苦果,他认了!   垂下头来,萧裕景一把将皇上手中的小瓷瓶夺过,拔掉塞子将里面墨汁一样的摄心蛊的幼虫饮下,擦干净嘴,从腰间拔下令牌来,狠狠的拍在长案上,紧咬着牙道:“皇兄,一切如你所愿,兵符我稍后让人送进宫来。”   说罢,萧裕景不等皇上回答转身就怒步冲冲的往外走,推开太极殿的大门,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伴随着刺眼的闪电响起,顿时在云层里盘踞了许久的倾盆大雨似破了天一样的落下来。   看着这雨,萧裕景并没有停顿,抬腿迈出殿去。   走下第一阶台阶,第一滴雨水打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清醒了过来,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清醒了过来。   应了君故沉和刘刚的话,今日,他,萧裕景,把所有的恩还清了!还清了! 第658章 最后的机会你到底是抓住了   看着萧裕景的背影在瓢泼大雨之中渐渐远去,最终走出了太极殿的宫门,一直藏在侧殿的董将军才拉开门快步走到皇上身边。看着那长案上的玄铁所制的萧字虎纹令牌和那边缘被拍得凹陷开裂的木头,就能知晓方才萧裕景有多用力,再看看外面的大雨,不仅有些不忍担忧问:“皇上。这般对萧王爷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过分?”皇上看着萧裕景离去的方向,蹙了蹙眉头。转过眼眸看着那长案上的令牌,有几分烦躁道:“若是他早些交出军权何至于最后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明知如今朕急需这十万兵权,却还紧握着不放。朕怀疑他也并非没有根据。”   “可是皇上,萧王爷这十多年来对您确实是忠心耿耿。”萧裕景的有多忠心,这文武百官几乎都是知晓的,暗地里无一不说他是愚忠之人。   “他要是真心对朕忠心耿耿萧落尘谋反那一日就该早告诉朕,何至于让朕落到如此地步,人心隔肚皮,唯有将强权握在手中。这人才会忠心,不忠心也得忠心!”皇上眸色一凌,伸出手拿起长案上的玄铁令牌。转身便背着手出殿而去。   留下董将军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太极殿内。听着这哗啦啦的雨水,看着那云台之上的龙椅。背脊有些发凉,不知日后自己是否会落得跟萧裕景一样的下场,可一切已然由不得他选择了。   ……   另一面,从太极殿里走出来的萧裕景并没有乘轿,出了宫也没有乘车,而是像是没了魂的野狗一样,浑身湿漉漉的走在雨中,任由着街道上的摊贩百姓说道,他却是一点都听不到。   他的双眼只盯着一个地方,那就是君府。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当走到君府门前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他的双脚都开始有些颤抖了,可却还是不停歇的往前走,双眸死死的盯着君府内。   跨入门内,守在门里的两个人正欲上前来却见是萧裕景,顿时停了下来。   今日君故沉早就下了命令,若是萧裕景入门来一个人都不能拦着,由着他走。   没有人拦他,可他这样一个大活人还这副模样走进来,谁也不是瞎子,一下子就在府里传开,众人忙不迭的赶来,宋医女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一见真是萧裕景,再看他浑身透湿,双脚打颤就知晓他淋了许久的雨,走了不少路了,连忙打上伞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问:“王爷!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就淋雨,你不想好了是吧?”   听着这熟悉的急骂声,萧裕景回国过点神来,木木的转过头,看着一脸急色的宋医女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君兄,在哪?”   萧裕景这番模样一下子把宋医女给吓住了,眨巴眨巴了眼睛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他不对劲,和当初苏子衿情绪崩溃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可她知晓这时候追问不得,只能顺着他。   “姑爷在后院主房里,不在这主堂,你跟我走,我引你去。”顾不了太多,宋医女只能伸手揽过他的手,一边为他打伞往后院的主道上走,一边伸手召了个小丫鬟来轻声嘱咐道:“去烧几桶热水,弄几个汤婆子,煮一盅姜汤送去青悠斋。”   这宋医女是这君府里的除开苏子衿和君故沉最大的主子了,小丫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领着几个小丫鬟往后院的茶水间去。   见她们跑去了,宋医女才安心的领着萧裕景往前去。   身材娇小的宋医女搀扶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萧裕景实在有些吃力,歪歪倒到之下油纸伞成了无用的了,宋医女也连带着淋得湿了半边身子。   好在从前院到青悠斋的路并不算长,一刻不到就到了,走进客堂内只见君故沉和苏子衿已然坐在上首上了,好像早已经再此等候了。   刚刚走进客堂内,还不等宋医女抚萧裕景落座,君故沉就率先开口问道:“王爷,看来今日入宫并没有得什么好果子吃啊,落得这幅模样,你可开心?”   听到君故沉说萧裕景入宫了,宋医女顿时就明白了,萧裕景这副模样也只能源于他忠心对待的皇上,而皇上要让他落到这副模样,可见必定是受了重创,如今君故沉说这话,她不免担心会刺激到萧裕景,连忙急道:“姑爷,王爷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说这样的话难免刺激到他,他又淋了雨”   “既然这副模样了都还知道来我府邸上,我这话自也激不了他,不是吗,王爷。”君故沉唇角微扬,胜券在握一般看向萧裕景。   看着君故沉,萧裕景原本空洞的瞳孔里渐渐有了神,苦涩也渐渐露了出来。   轻推开宋医女的手,摇摇坠坠的向前走了两步,似瘫了一般落座在太师椅上,仰着头,看着这房上的梁,脑海里回想着太极殿上那雕龙画凤的粱,苦笑更胜。   “是呀,你这话激不了我,现如今谁也激不了,也没什么好激的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拦着你的了。”萧裕景深吸一口气,眼泪止不住的涌上眼眶,从两侧眼角连珠一般的落下,声嘶力竭般嘶吼道:“君兄,是我错了,是我萧裕景错了!是我愚忠,是我蠢,是我分不清善恶,我早就该听你们一言了。”   萧裕景这哭喊显然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苏子衿有些担心的看向君故沉,活怕用力过猛。   君故沉虽说眼里也闪过一丝惊慌,但转瞬即逝,站起身来,从袖中拿出白手绢来,递到萧裕景身前,看着他那苦泪不断的模样,沉声道:“如今倒也不晚,最后的机会你到底是抓住了。”   最后的机会。   像黑暗里的一丝光芒,让萧裕景止住了泪,心绪渐渐平复过来,垂下头,看着君故沉手里的手绢,明白了他的话,接过手绢,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重重的点头道:“是,抓住了,从今往后,你要如何做就如何做,我绝不会拦你一分。” 第659章 分明就是要他生不如死!   听着这话从萧裕景的口中说出来,虽说知晓他必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才会最终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但苏子衿还是为君故沉感到庆幸。庆幸好在萧裕景还没有彻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庆幸这两人之间最终避开了生死之战,也庆幸萧裕景总算是脱离了苦海。   而看着苏子衿那庆幸的笑容,宋医女虽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萧裕景这话也明白这死脑筋的人可算是想通了,高兴之下毫不顾忌礼仪的走上前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喜道:“萧王爷,你可算是开了窍了。知道悬崖勒马了。”   萧裕景被宋医女这一拍吓了一跳,惊慌的看着她才完完全全的清醒过来。回想起方才是她一路扶着他走进来的,而且两个几乎是紧贴在一起,踉跄之下他记得他的手肘还碰到了她的……   一想到那画面,腾的一下萧裕景的脸就涨红了起来,就连耳朵根子也跟着红了一起,慌忙的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宋医女一眼。活怕被她看穿了他的心思,那可不得把他当做登徒浪子了。   宋医女的确注意到了萧裕景的反常,不过身为医女的她可不会去往那方面想。看到他那发红的耳朵和脸颊率先想到的是他会不会是淋雨过久引起了发烧或者其他病症。正欲伸出手去搭他的脉,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和夏荷的急喊声:“来了。来了,刚刚煮好的姜汤来了。”   循声看去,只见夏荷和流珠两人一人拿着一盅还冒着热气的汤盅急急匆匆的从院外跑进客堂来,将热腾腾的姜汤放在桌面上,来不及擦额头的汗就忙着用勺子盛出一碗姜汤来递给宋医女。“宋医女,快喝一碗吧,春雨寒气重。”   接过姜汤,宋医女转手就递给了萧裕景道:“王爷你先喝,也不知道你淋了多久雨了,快把寒气去了,一会洗了澡我再给你把把脉,你身子还没好透,马虎不得。”   此时萧裕景满脑子里都还是刚刚那些个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自不敢违背她,顺手就将姜汤接了过来,依着她一口饮净。   热腾腾的姜汤滑过喉咙,顿时就让冰冷的身子热乎了许多,可和热乎不到片刻就成了烧心,还不等一旁的流珠伸手去接他手里喝尽的碗,一股炙热就从喉咙里涌上来。   ——噗!   猝不及防下一口鲜血就从萧裕景的口中喷出来,在地面上绽放开来,一片艳红之中还有不少黑色的小点,仔细一看都是颗粒大小的虫子,像蛆虫一样扭动着,看得人浑身发麻,也把夏荷和流珠两个丫鬟吓得是惊叫起来,连退了几步。   “怎么会这样?这是摄心蛊的幼虫,我明明把他体内的蛊虫都全部清理干净了,怎么可能会有幼虫。”宋医女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她明明已经把萧裕景身体里的蛊毒全部清除干净了,而且她检查了很多遍,怎么可能会残留幼虫呢?   看着这蛊虫,再看看萧裕景手中紧握着的瓷碗,君故沉眉头紧拧,忍着怒气质问:“你中蛊多年,体内不可能有幼虫,也不可能一碗姜汤就能逼出来,这幼虫到底是如何而来?皇上让你喝下的?”   钻心的疼才让萧裕景想起他喝下了那摄心蛊的幼虫,自己个都忘了姜这等驱寒之物和摄心蛊蛊虫是相斥的,服下前一个月是决不可沾染的,一旦相遇幼虫就会四处逃窜,甚至钻入五脏六腑。   而如今,萧裕景感觉浑身上下都是蚀骨的疼,根本无法开口回答君故沉,只能咬着牙微微点头,算是回答。   看着他这般,君故沉的怒火是从心底里止不住的往上冒,脖颈处的青筋突起,双手紧握之下指节咔咔作响,若非还有理智拉扯着,只怕都要杀入那皇宫之内了。   他虽知晓今日皇上为了夺回兵权肯定会不择手段,萧裕景必然会受打击,可千想万想都没想过皇上居然会要他再一次饮下摄心蛊,这分明就是要他生不如死!   “皇上让你喝下新的摄心蛊?”苏子衿也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那地上的鲜血和蛊虫,双手有些止不住的颤抖。“皇上竟然如此狠绝,他并不知晓你蛊毒已解却还让你喝下这摄心蛊的幼虫,这分明就是……”   苏子衿实在不忍再说下去了,皇上的心狠毒辣她不是没见识过,可没想过会这么的狠绝。这蛊毒发作生不如死,他这一加重无疑是要把萧裕景死死的绑住,不让他死,却也不让他好好的活,这分明是要折磨萧裕景到彻底没用的那一天才算完。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裕景会嚎啕大哭,会痛下决心不再管皇上的事了,如此对待,就算再忠心的人也要寒心了。   “那狗皇帝真有够丧心病狂的,他可是他的亲弟弟,真他/妈一点人性都没有!”宋医女气得是破口大骂,看着萧裕景痛苦的浑身微颤,是又气又可怜,一把忙抓起他的手腕把脉一边责骂:“你也是,那狗皇帝给你你就喝,你他/妈就不会拒绝吗?你当那是什么?是糖水吗?明明那么怕喝药的人,喝起这剧毒来倒是一点不含糊。”   “如果能拒绝的话,他何尝不想拒绝,只怕若是拒绝,他今日根本就走不出那皇宫。”苏子衿镇定下来,一边无奈的说着,一边走上前,握住君故沉的手,安抚他的怒火,毕竟如今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君故沉自也明白苏子衿的心思,将怒火压下去一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回应,转而将目光放在宋医女的身上,期盼问:“好在之前的蛊毒已清,这才刚刚饮下蛊毒不久,应该不算棘手吧?”   宋医女知晓君故沉他们的担心,点了点头道:“好在上次的蛊毒清理干净了,也养了一段时间,身子也还算能承受,不过刚刚那一碗姜汤下去激到了那些蛊虫,也不能久耽误了。”   说完,宋医女也不等君故沉回应,抓起萧裕景的手将他架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夏荷和流珠急道:“让他们把热水赶紧送到厢房来,去药房取所有藏红花来,还有我的药箱,快!”   被宋医女这么一喊,被吓得丢了魂是夏荷和流珠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大了也不敢耽误,连忙分走两头去做宋医女刚刚安排的事。   苏子衿和君故沉见宋医女已经走了出去,也连忙急跟了去。 第660章 为了萧王不顾名声   才刚刚追出门,宋医女就已经扶着萧裕景转入了西厢房里,从外赶进来的御风和牧野见此状也连忙跟了进去。帮着宋医女去扶着已经疼得昏厥了的萧裕景。   跟进房内,萧裕景已经是由御风和牧野驾着了,宋医女一边脱下外衣用布带将两边的广袖绑起,一边对御风和牧野急喊道:“把他浑身上下的衣服全部脱了。放进浴桶里。”   “啊?全脱了?在这里?”牧野和御风惊得不敢相信,异口同声的惊叫起来。看了看如今所站在的地方,又看了看没有半点出去的意思的宋医女。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呀,不在这里在哪里。趁着时间还不长,等那些蛊虫钻到五脏六腑里面去了可就麻烦了。”宋医女把布带咬紧,转身见牧野和御风还愣着不动手,蹙了蹙眉头,恨铁不成钢的呼了口气,上前一步直接伸出手去扒萧裕景的衣服。   这样的举动,在所有人看来无疑的惊人的。吓得牧野和御风是睁大了双眼,刚刚提着热水和拿着宋医女吩咐的那些个东西来的一众丫鬟们也是惊得纷纷停在了门口,不知是进还是不进。   眼见这般。苏子衿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住宋医女的手。小声急呵道:“宋世美!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脱衣服呀?不脱衣服怎么入浴?”宋医女满目疑惑的看着苏子衿,并不明白她为何要阻止她。难道看不出她在做什么吗?   “我知晓你在脱衣服,可是……”眼角的余光看着所有人的视线都盯着宋医女那还紧抓着萧裕景衣衫的手,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看着她和宋医女的牧野和御风,蹙眉将宋医女强硬的拉到浴室侧边的角落里,焦急的语重心长道:“我知晓你来自不同时代,或许在你们那这没有什么,可在这里不一样,你身为女子当着众人的面上手去脱男子的衣衫,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宋医女这才完完全全明白苏子衿的意思来,回过头看满眼不可思议看着她,见她转过头去又连忙转回去的牧野和御风,也知晓自己刚刚的举动的确有些让人吃惊了。   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现代,她这样当着一群人的面上去就扒男人的衣服也会被人当做花痴或者怪人。   可是如今的情况已然由不得她去在意这些了。   “郡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我老实跟你说吧,萧王爷现在的情况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不可能像上次一样拔虫出来,他现在体内的幼虫虽说比成虫好清除,可是刚刚那碗姜汤激到了那些幼虫,如果我及时清除出来的话钻进了五脏六腑只会比上次更难办。   而且我不仅仅是要脱了他的衣服,将他放进浴桶里,我一会还要在里面给他施针喂药,甚至到后面我可能还要将他捞出来将银针刺在他每个穴位上,他的浑身上下我都要看个遍。   我知道这或许不符合你们这里的常理,我或许是不知廉耻,可是在医生的范围里没有这些,我以前是个外科大夫,这种luo体我看过很多很多,于我而言只有医生和患者,没有男女,也没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   不论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反正你们这个时代的男人估计也无法接受我的世界观,我也不想去附和他们的世界观,名声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要紧的,只要有钱就好了。”   听着宋医女这话,苏子衿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丫头真真的伶牙俐齿,虽说不符合常理但是却也是在理,萧裕景命在危机,不可能不救,可是她也不能这样放宋医女去,女子的名声到底是要的,就算她不在乎,可被人戳脊梁骨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人言可畏。   “好了,郡主,我自己的人生如何我自己会做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萧王爷真耽误不得了,救人要紧。”宋医女知道苏子衿关心在意她所以才难以抉择,可她也知晓萧裕景不能再拖了,二话不说挥开苏子衿的手就往萧裕景身边去,催促牧野和御风:“还愣着,快脱呀。”   牧野和御风没想到回过身来还是要脱,不知道怎么做的看向苏子衿。   见宋医女这般决绝,苏子衿自也明白是拦不住了,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自己走出了浴室,对流珠使了个眼色,让她领着人把热水和宋医女要的东西送进去。   随着一众丫鬟把所有都送了进去,人都退了出来后,浴室的帷幔落了下来,苏子衿对一众丫鬟厉声嘱咐道:“今日的事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说漏一个字出去,一旦让本夫人知晓有你们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晓,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可明了!”   一众丫鬟自然知晓这样的事不能露出去,连忙点头如捣蒜,急呼:“奴婢明了,定不会说出半个字去。”   “行了,都下去吧。”苏子衿一挥手,让一众丫鬟退了出去,等丫鬟们都出了门才小声嘱咐夏荷和流珠:“盯紧今日这些个丫鬟,切不能露出半点风出去。”   “是,奴婢明白。”流珠和夏荷应声出门而去。   吩咐完了一切,苏子衿才算放下了一点心,转回身来,见君故沉温柔的看着她,不由得苦笑着走向他,挽上他的手,靠在他的肩头看着那厚重的浴室帷幔,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宋医女真是一头倔驴,也不知该说她是一个好大夫好呢,还是说她是个傻姑娘好呢,为了救人名声都不要了,这纸包不住火的事,就算封了口只怕也会有风声出去,日后可怎么是好。”   “你这封了口,外面也有我的人守着不会露出太多的,就算出去了只怕也是变了味了,不会太过分,宋医女性子潇洒自也不会去在意那些,再说了,萧王又岂会由着宋医女的名声因为他而坏呢,于他们而言说不定是好事。”   听着这话苏子衿倒是顺心了几分,思考了片刻期许道:“希望吧。” 第661章 这是在救人   浴室内是水雾缭绕,被脱了个精光的萧裕景已经放坐在了浴桶里,热水漫到脖子。虽说有水雾遮掩,可这水到底是透明了,什么都东西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看着宋医女神色毫无半点波动熟练的把煮好的藏红花水往里倒,牧野和御风倒是看得不好意思了来。彼此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后御风支支吾吾的旁敲侧击的开口问:“那个…宋医女,这水会不会太烫了一点。我看王爷的皮肤都烫红了。”   “这水温不会烫伤人的,摄心蛊的蛊虫是寒物。特别是幼虫是最惧热的,藏红花滚水最是驱寒。体外热了他们自然就会往不热的地方钻。越是中心的地方越不会热,而如今最中心的地方就是胃。   才喝下的蛊虫也都聚集在胃部,幼虫也没有足够的能力钻出去,被刚刚的姜汤一逼最多也就是在胃壁,食道或者肠道,等把这药给他喂下去,寒气在胃。他们自然就会往胃部去,到时候温水煮青蛙,蛊虫都会死在胃里。顺着肠道排除体外。”   宋医女一边解释着一边将已经倒完了藏红花水的瓷罐子放下。转身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里面单独的一个小木盒子。打开来里面共有十六个方形的小格子,里面放着颜色各异的粉末。   这是当初为萧裕景拔除摄心蛊蛊虫后她拿了部分回来研究之后研制出来的药粉,可以说是还未得到验证的驱蛊药,原本想着日后若是太子登基后让他帮忙找一下皇上是不是还留有摄心蛊幼虫,拿来给她做实验,没想到现如今萧裕景成了第一个试药者。   虽说没有试验过,宋医女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可现在她也没有可犹豫的了,毕竟那碗姜汤是她让人煮的,也是她亲手递给他喝的,有一定的责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   定下决心,宋医女拿起木勺子,轻车熟路的取出七八种药粉来,倒入一碗温水内,搅拌之后看着这褐色的药水,深吸了一口气,端起转过身来,走到萧裕景身侧,抬头严肃的嘱咐牧野和御风:“这药下去后,蛊虫就会拼命的往胃部钻,远比刚刚痛苦得多,所以你们一会一定要把他按住了,切不可让他翻腾出去。”   还不等牧野和御风开口说是,宋医女的眼眸就转而看向了已经昏迷过去的萧裕景,想着他也是灌不进去药的,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起药碗,一口饮尽。   牧野和御风正惊讶宋医女怎么自己个把药给喝下去了,还不等张开嘴问,下一幕就惊得两个人张大了嘴。   宋医女竟然伸手抬起萧裕景的下巴,想都不想的俯身吻了下去,原本鼓着的两颊渐渐消了下去,清楚的能看到萧裕景的喉结上下耸/动,虽说这下看清楚了是喂药,可看着萧裕景嘴角流出来的药汁,和宋医女这喂药方式,牧野和御风还是不由得红了脸,别过眼去,不敢多看这羞人的画面。   而好不容易费力的把药给喂了下去,宋医女直起身来,转过头正想说什么,见这哥俩红透了脸都不敢正眼看她,知晓放任下去一会会麻烦,只能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我的举动在你们看来可能是不堪入目,但是我是大夫,救死扶伤的我的天职,救命是时刻必争的时候,顾忌不了那么多。姑爷让你们兄弟两个留下来帮我不是让你们帮着我脸红的,是帮着我救人的,麻烦你们,把你们的羞耻心暂时放一下,成吗?”   被宋医女这么一说,牧野和御风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真是有些拘泥了,还没有一个女子来得洒脱,这般情况下还在在意这些个东西,不免觉得羞愧。   “抱歉,宋医女,是我等拘泥了。”牧野当即低头认错,对宋医女的敬佩更是油然而生。   “也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人之常情,不过既然你们能不拘泥就更好,药效快发作了,做事吧。”说着宋医女转身就往自己的药箱去。   不等牧野和御风反应过来,浴盆里已经起来动静。   萧裕景的双眉紧蹙起来,牙齿紧咬,双手紧握,浑身开始微微颤抖。   牧野和御风当即不敢再耽误,立即分走两侧,伸手压住萧裕景的左右两侧。   这才刚刚压下去,瞬间萧裕景浑身上下就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嘴里发出闷哼,似野兽的低吼,整个身子想要冲起来,力量之大是让御风好几次都双脚离地,用了吃奶的劲才好不容易把他再度压下去。   时间大约持续了一刻多,宋医女分别在萧裕景的额头,眉心,人中,耳后两侧,脖子最下方刺了银针,又喂了一次药后大约过了十个呼吸的时间萧裕景开始渐渐的平静下来。   对于牧野和御风来说,这一刻多的时间远比练功一个时辰都累。   这萧裕景简直比牛还要来的壮实,这挣扎起来更是要了人命了,两个人是把浑身的力都使了个干净,如果时间再持续的长一点,只怕他们就压不住了。   直起身来,喘了两口气,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水汽,拿着银针袋走过来的宋医女一边打开一边平淡道:“把他捞起来,站在浴桶外,要施针了。”   “捞……捞起来?”御风吓的是要下巴都掉在地上了。   这刚刚脱衣服宋医女背过身去整理药箱了,放在水里虽然能看到一些,但藏红花水倒下去后红彤彤的也就看不到什么了,可这捞起来,这一丝不挂的,而且还要施针,那不是看个精光。   虽然萧裕景是没什么吃亏的,可是宋医女……   “宋医女让你捞起来就捞起来,费什么话呢,这是救人呢,清醒点!”牧野一巴掌打在御风的后脑勺上,急骂一声。   御风看着宋医女略有些郁闷的神色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低下头,不敢看她的伸手把萧裕景给整个从浴桶里捞起来,两人驾着他的双手,将他整个人浑身上下展示在宋医女的面前。 第662章 一个个难道都有点怪毛病?   不得不说萧裕景的身材极好,穿着衣服的时候倒是没怎么看出来,这一脱了衣服。身上的线条极好,浑身上下的腱子肉是刚刚好,不是那种现代人在吃蛋白粉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那种,而是在生活里。战场上实打实练出来的,都十分结实。   在古铜色的皮肤下。胸肌,二头肌。腹肌,人鱼线。腿部肌肉……完美的有些不太像话,就算是看过不少luo体的宋医女看到这样的身材脸颊也有几分火辣,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人,不能想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催眠了数十次之后,宋医女总算是说服了自己,长呼了一口气。振作精神,走上前抽出银针在那点上了火的烈酒里沾洗过,刺入萧裕景的穴道。   从肩头开始顺着一点点往下。封住他的穴道。让里面的蛊虫逃无所逃。   这是宋医女的b计划,如果说她的药能够完完全全的生效的话是不用这一道工序的。但到底没有临床试验过,今日的事又不能有一丝的闪失,她只要这样做,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是宋医女没有预想到,当蛊虫被那汤药迷得七晕八素的时候,她这封锁穴道的微弱痛感和离开了温水的气温变化让萧裕景苏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下萧裕景睁开眼来,靠在牧野和御风两人肩头的他率先看到的是水雾弥漫的房顶,侧过头,看着牧野的侧脸,惊得瞳孔一缩,还不等他反应这到底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到大腿内侧一阵钻心的刺疼。   低下头去,正欲问这是怎么回事,才张开嘴话音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跃出去就看到了水雾之下宋医女蹲着身子,专心致志的看着他的下/身,因为推针那微凉的小手若有似无的触及这他大腿内侧那本就敏感的地方,而且她的外衫不在,身上了就穿着一件对齐腰襦裙,束带微松之下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若隐若现的看到些许里面的光景,顿时是让人血脉喷张,某些个地方自然而然的就起了反应。   看着那地方起反应,同样身为男子的牧野和御风自然明白是个什么状况,彼此心领神会的看向萧裕景,见他羞囧的涨红了脸,眼里没有了平日的威慑之力和锐利,全是不知所措和无助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们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事吗?”刺好银针,宋医女疑问着抬起头来。   眼见她就要完完全全抬起头来看到了,三人都慌了起来,牧野眼疾手快的拿起旁边本是用去擦身子的帕子,一边微弯下腰擦拭萧裕景的右盆骨让帕子正好挡在那地方前面,一边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御风老毛病,爱流鼻涕,这一热乎了他的鼻涕就出来,掉在王爷身上了。”   宋医女听着这言看着御风真在一脸羞意的用手擦鼻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一边低下头继续抽出针来施针,一边笑道:“这么大了还流鼻涕,说不定是鼻炎,等忙完了王爷的事我给你看看。”   “我没什么大碍的,就是偶尔,不用劳烦宋医女了。”御风傻笑着说,眼眸却狠狠的刨了牧野一眼。   牧野坏笑一丝,转而看向装晕靠在他肩头的萧裕景,沉下/身来在他耳边小声道:“王爷,今日我们兄弟两可是帮了您大忙了,日后您可得对我们兄弟二人客气着点,否则我们兄弟的嘴可就不怎么牢靠了。”   听着牧野这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萧裕景睁大眼来狠狠的瞪了牧野一眼,见他半点不怯还转过头张开嘴一副要说出去的样子,只能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忙不迭的服输小声道:“得得得,放心,本王日后对你们一定客气,还给你们一人几百两黄金,好好管好你们两个人的嘴,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王爷出手就是大气,我们天知阁向来收钱保密,您放心。”牧野笑得狡黠,抬起头来同御风对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心里暗赋,冬梅和夏荷的首饰到手了。   “你们兄弟二人嘟嘟囔囔是不是在打是坏主意呀。”宋医女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好,站起身来,看着面色有点慌张的兄弟二人,觉得有点奇怪。   “没,没呢,就是说王爷身材好,我们两个羡慕呢,牧大哥说就是嫌弃他自己身材差,个子矮,他正发愁呢,想等王爷醒了取取经。”不等牧野说话,御风抢先就回击了一句。   看着牧野那尴尬的笑,宋医女不明白这兄弟两是怎么了,牧野也不算矮呀,一个个难道都有点怪毛病?   懒得去多问,宋医女撇了撇嘴,一边将最开始刺上去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拔下来,一边道:“把银针拔了之后就可以把他的衣服穿起来了,放在床上,平躺一会,我去给他煎腹泻的热汤药来。”   “是。”   把银针依着刺上去的次序依次拔下后,宋医女来不及多收拾就急急忙忙的撩开帷幕走了出去,同一直站在外面的苏子衿和君故沉点了点头算报了平安后就出了门。   片刻后穿好了中衣的萧裕景就被牧野和御风驾着走了出来,苏子衿识趣的先出了屋子。   牧野和御风将萧裕景放在床笫之上盖好了被子后站起身来,还没说里面的情况君故沉就抬起手示意他们不必说了,眸色冷然的命令道:“去查清楚王爷今日来的路上可有被人发现,府里的人也要把嘴都给我管牢靠了,王爷解蛊的事一丝一毫都不能露出去,发现可疑的,若有必要,杀!”   “是,主上!”不敢再戏笑,牧野和御风得了命令转身就出了门,分走两侧去行动。   房内就剩下萧裕景和君故沉两人,站在门外的苏子衿亲手为他们关上房门。   “王爷,人都已经走了,你又何必装睡呢。”君故沉看着萧裕景装的极好的样子,毫不留情才拆穿。 第663章 杀意错当恩情   被君故沉这一拆穿,萧裕景也不好再装下去,只好尴尬的睁开眼。看着他抿了抿唇,心虚的狡辩道:“君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那种情况下。你说我不装晕能行吗?”   “也是,王爷这是要暗地里得意。可怜那宋医女,被王爷的良善给骗过去了。”君故沉一脸叹息的砸吧着嘴。仿佛真是萧裕景坏心思骗人一样。   “君兄,你可不要胡说呀。我这是没得办法,我哪知道呀,我醒来就……”萧裕景慌张的狡辩,可看着君故沉眼里的偷笑就明白了过来,蹙眉埋怨道:“君兄,莫胡乱开玩笑。”   “王爷倒还生气了?”君故沉身子往前探一分,看着他那还红着脸。眼里划过一丝狡诈,摆正脸来。“要生气也该是我生气吧,衿儿将宋医女视为姐妹。一向看中。这宋医女虽说已经十七了,性子也豪爽。但到底是闺阁之女,如今为了救王爷你名声都不要了,王爷还让我莫乱说,这摆明了是不想负责了。”   “我可没说不负责,我刚刚也想过了,该看了也看了,到底是我连累了宋医女,我一定会负责的,正妃之位,肯定是她的。”在刚刚明白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萧裕景就已经想清楚了,绝不能让宋医女因为他坏了名声。   “那便就好,嫁妆衿儿一定会给宋医女准备最好的,王爷且挑个日子吧。”君故沉见萧裕景上了道,随着转身坐下就把这落音锤敲了下来。   “选什么日子,也要人宋医女愿意才好。”萧裕景转眸看向那紧闭的房门,有些不安,毕竟那日宋医女的话一直盘踞在心中。   “怎么,堂堂萧王爷面对百万雄师都不惧,竟然惧怕一个小女子?”君故沉变相的激将着。   “我有何好惧的。”果不其然,萧裕景上了套,看着君故沉眼眸里的得意,知晓这事是已经说不过去了,一挥手转移话题道:“得了,君兄,你屏蔽左右想来也不是同我说这等女儿之事的吧,平日你可不关心这些。”   “王爷睿智,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娘子安心。”君故沉轻笑着低下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来,递给萧裕景。“前段日子天知阁整理早年的卷宗,恰巧发现了些有趣的事,我想王爷应该知道其中的事。”   看着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的卷轴,萧裕景心里说不出的有些不安稳起来,可思虑了片刻后到底还是伸出手接了过来,将卷轴打开来。   弘武二十六年。   率先引入眼帘的是这几个字,是二十一年前的事,回想起那时候,萧裕景立即就意识到必然是关乎他记忆犹新的那件事了,虽说心里知晓接下来看到的东西或许难以接受,但如今他必须看下去。   眼眸往下移动,一行一行,越看越是心凉。   二十一年前,春,当时身为最小皇子的他刚刚才满六岁,正好相遇战事大胜,又逢星象大吉,满朝文武都道他是吉星,太上皇本就有些偏宠他,更是高兴,知晓他喜欢打猎骑射便提前前往狩猎场为他庆生。   一切本都是顺利的,可进入了狩猎场,他追着一头鹿是越跑越远,突然四周冲出一队黑衣人来,武功极好,将他身边的人尽数斩杀了个干净,他一路逃窜,身后箭羽纷飞而来,最终马受了箭,将他摔了下去,眼见着那箭羽飞刺而来,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没想到皇上突然冲了出来,紧抱住他,那一箭刺中了皇上的背堂,差一点就刺到心脏了。   后虽然御林军赶到绞杀了那大部分刺客,可皇上拔箭的危险和惨痛他却是眼睁睁的看到的,更是因为皇上自小本就对他好,这次又救了他一命觉得自己亏欠他,所以才会有了之后的愚忠,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恨不起他。   可如今这卷轴上却清清楚楚写着,原本当年查出来的刺客是前朝余孽实际上是皇上手底下培养的,就连如何行动,如何进入的,都一清二楚,其中还夹着一封发黄的信封,打开来确确实实是皇上笔记,交代他们一定要杀了他,而之后是因为一受伤未死的侍卫路上遇到御林军都统,御林军来得及时,皇上才不得已救下他来躲避嫌疑。   这让他想起了父皇临终前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人心隔肚皮,护你的人往往就是杀你的人。   如今想来,指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我查过了,当年有三个刺客逃过了皇上之后的追杀,躲到了夜魔国,你若是不信我可以今日召他们入金陵来,当年的事丁太师也知情,我也可以让你去见丁太师。”看着萧裕景脸上的那无比失落的神色,君故沉想他尽快的能确定下来,不要再摇摆不定,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不必了。”萧裕景闭着眼摇了摇头,将卷轴和信纸放下,长叹了一口气,似哭似笑道:“其实我当年看到那远处射箭的刺客那惊慌失措和害怕的眼神了,只是我从来不去怀疑,我不肯去相信而已。如今却也不得不信了,说来也是可笑,我自己逃避,把这杀意错当恩情,还报了这么多年。”   “人总有偏执的一面,醒了就好。”   “可是这卷轴你应该早就知晓了吧,为什么不早拿给我?”萧裕景睁开眼看着君故沉,质问之下还有一丝埋怨。   “早拿出来,你会信吗?”   君故沉眉尾无奈的微挑,两人四目相对之下答案不言而喻。   不到这一步,就是君故沉把所有铁证都放在萧裕景的面前,即使是皇上亲口承认,只怕他都会为皇上狡辩几分。   愚忠,如今萧裕景回想起来真是可笑之极。   “郡主,你站在外面做什么?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正是感伤之时,宋医女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萧裕景当即惊得连忙将自己是手收进被子里,闭上眼打算继续装晕,可还没放进去君故沉就抓住了他的手,眸色凛然的威胁道:“王爷,可莫忘了你刚刚答应了我什么,正妃之位。”   看着君故沉这般肃然的神色,萧裕景知道不能再躲了,只能硬着脖子点了点头,睁开眼睛来,可是里面却全是慌张无措和担忧害怕。   不过君故沉可不管这么多,他只要苏子衿安心就好,站起身,大手一挥将本就没拴的门用一阵掌风吹开。 第664章 不好意思,我拒绝   听着身后的房门打开的微弱声音,苏子衿明白里面的事已经妥当了,原本抬起来准备拦住宋医女的手伸出去为她接过油纸伞。轻笑道:“能有什么事,他们扶王爷出来,给他整理衣衫,我一个女子在里面总归不好。我可没你那般洒脱。”   一说起洒脱宋医女就想起刚刚在浴室里萧裕景的luo体,虽说是治病救人没得选择。可等一切落了下来,回想起来还是不由得让人有些面红耳赤。毕竟说到底前世今生她都是没谈过什么恋爱,连那事都从来没有过。不自觉的低下头点了点头细微道:“这样呀。”   虽说宋医女低着头,可眼尖的苏子衿作为过来人到底是看出了几分猫腻,偷笑这丫头到底还是对萧裕景有心思的,看来她是没看错,不过她也明白这个时候还不能开口戏弄,抿了抿唇,收敛神色。推开那半开的门。“现在应该差不多好了,进去吧,别让药凉了。”   “对哦。忘记了。这药要趁热。”宋医女才想起自己手里端着的药来,连忙迈脚走进房内。   转过身。看躺在床笫上的萧裕景已经睁开了眼来,一边忙着往前走,一边惊呼问:“你怎么快就醒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见宋医女一进来就急匆匆的这么问,萧裕景有些被吓得发懵,看着她眼里的急色半天才反应过来,乖乖的摇头回答:“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感觉肚子有点凉飕飕的。”   “凉飕飕的是正常,我给你的吃的药是凉性的,药力还有点重。没想过你这么快就能醒过来,看来蛊虫还不算钻得厉害,你醒了也好,药就可以自己喝了。”宋医女将手里的药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搀扶着萧裕景做起来,给他塞了个软枕后才回身去拿药递给他:“这药我放了不少红糖,不会苦的,喝吧。”   见宋医女还记得他不爱喝苦药,萧裕景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暖烘烘的,羞涩的喜笑着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一口喝了下去。   看萧裕景乖乖喝药,伸手搭上他另一只手的脉搏,见平稳了下来,宋医女是松了一口气,可担心也跟着起来了,转过头看向君故沉不安的问:“姑爷,这皇上这么心狠手辣估计就算这样了也不会放过王爷吧,他今天来府上,会不会被皇上发现,解蛊的事要是被知道了,只怕这皇上会更加丧心病狂吧?”   “你尽瞎担心,你当我们这君府是哪里,皇上岂是说查就能查的?”苏子衿对于君府的防范还是极为放心的。   “衿儿说的极是。”君故沉说话间就握上了苏子衿的手,见宋医女那一副被塞了一嘴的狗粮的模样也视若无睹的对视而笑,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心满意足的转过眼眸看向萧裕景继续道:   “而今皇上拿到了十万兵权,正高兴着呢,哪有空在意王爷,而且他手上现在被架空了,宫里又被太子和德妃把控,不会贸然派人出来跟王爷的,后续的事我也自会处理。   不过这蛊倒是个事,两蛊相加应该差不多三日就会发作一次,以皇上的性子肯定会派人来看个清楚才会彻底的放心,这可就不太好办了,衿儿你可有对策?”   “你真是一叶障目了,宋医女为王爷解了两次蛊,这摄心蛊她现在可算是手到擒来了,发作是什么样子她也知道,定然能配出与之能出同样效果的药来。今夜咱们乘着夜色把王爷和宋医女悄然送进萧王府去,这样宋医女既能更好的给王爷治疗,也能帮王爷瞒过去,只要过了头三次,想来就不会有问题了,就是不知道宋医女你可愿意去?”   苏子衿略有为难和渴求的看着宋医女,宋医女眨巴眨巴了眼,倒也不觉得什么,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本来他现在也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去萧王府倒也是最好的,不过,王爷,这次的更费功夫,诊金你可要准备的厚实点。”   喝完药的萧裕景是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医女就转过头来指着他要诊金了,他这个时候看着宋医女都是害羞的,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连忙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活怕她不高兴。   而一旁的苏子衿和君故沉看着这两人这女强男弱的模样悄无声息的互相捏了捏手,眉尾一挑,偷笑两人这一唱一和的成功,可怜宋医女是一分一毫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这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给卖了出去。   “好了,不打扰王爷休息了,我们先走一步。”苏子衿见大计已成,自然不会打扰这两人的独处,说完转身就拉着君故沉往外走。   临走前君故沉给萧裕景投去了一个带着威胁的眼色,萧裕景自然明白他这是提示自己什么,放下药碗,深吸了一口气,正鼓起勇气要说话,宋医女就放下手来抢先道:“这药喝下去大概半个时辰后你会有便意了,痰盂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就在床下,你身子应该可以自己活动,一会就便在里面,我隔一个时辰再来,你告诉我便出来的幼虫大概多少就成。”   说完宋医女拿起喝尽的药碗起身就要走,眼见她转身,萧裕景当即就慌了,来不及多想就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一脸疑惑的转过头来,虽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想到浴室里的画面只能一咬牙,心一横道:“宋医女,今日你为了救我坏了名声,我不可对不住你,我一定负责。”   “你说什么?”宋医女秀眉紧蹙,不可思议的惊讶的看着萧裕景,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见宋医女这般,萧裕景以为她是没听清,深吸了一口气,决心更大的喊道:“我说,今日你因为坏了名声,我浑身上下不该看的你也都看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我,萧裕景,一定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来迎你入府,让你入主房,为正妃,一世都保你荣华富贵!”   “不好意思,我拒绝!” 第665章 到底什么才是爱   “不好意思,我拒绝!”   萧裕景的话音还在房间里回荡,都还没来得及下落。宋医女掷地有声的拒绝声就响了起来。   仿佛原本的乐曲突然戛然而止一样,整个房内一瞬间安静得异常。   看着宋医女那冷漠的眼神,萧裕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耳边不断的盘旋着那句我拒绝,像是一个把锤子一个劲的敲打在他的心尖一样。颤抖,发疼。张着的嘴合不上却也问不出一句为什么来。   不过他不问,宋医女也知道他要问什么。   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来。彻底转过身,看着他那有些受伤的眼神,虽说有些许不忍,可也不得不冷声开口道:“王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没有必要对我负责,我是大夫。你是病人,看了你全身那也是为了治疗你的蛊毒,没有什么。你也不需要感到抱歉什么的。反正我也不在意那些个什么破名节。”   “不在意?”萧裕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个女子告诉他。她不在意名节?   “对,不在意,你们这里的名节对于我来说一文不值,反正我做的事你们也无法理解,所以无需在意。”宋医女一挥手,大气潇洒。   “可是……”萧裕景不知道为什么着急了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想好,过了半响才急道:“可是不在意你也可以嫁给我呀,说到底我也是个王爷,就算没有了十万兵权我也不会比任何男人差,家财我也不少。”   “王爷,我知道你是名声响当当的萧王爷,容貌,身材,学识,身份,家财一样出众,处处都好,可是你再好也不属于我,你只是为了所谓的负责娶我,这对于你和我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若是以后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了,迎进府来,你是要我让出正妃之位给她呢,还是要她屈居侧妃之位呢?然后日后让我独守空房,一辈子做一个活寡/妇,如果有一个孩子,说不定以后还要争宠,想想都觉得可怕了。”   跟着苏子衿这么久,看着她一步步有多艰难,看着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还有皇室之间的毫无亲情,宋医女真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若是以后要过着这样的生活,那她还不如一辈子做一个老姑娘来的好。   “不会,我绝对不会的,我…我…我可以…我可以这一世只娶你一个人。”萧裕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就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只觉得他不能错过她。   “一世只娶我一个?王爷,可莫说得这么轻松,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感情极为深厚,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人才可以的,你若说我家郡主和姑爷我信,说你和我之间,我是一丝一毫都不会信的,何必为了一个负责捆绑了你我的一生呢,所以,就此打住吧。”   “我可以的,你相信我,真的。”萧裕景实在是急了,看着宋医女眼里的冷清和不相信,他想要证明,可又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才好。   瞧着萧裕景这激动的样子,宋医女有几分动摇,可转念就想起了那个人也曾这样同她说过,但结果……最终,这动摇还是被决心坚定了下来。   “好,王爷,就算我相信你现在是真心的,是可以的,可是以后呢?人的感情是会变的,说不定下一刻,说不定一天,说不定一年,十年也有可能,但到最后都会让我受伤,我不想有些事再来一次,如果你还是坚持,那我就问你一句,你想要娶我,那你爱我吗?”   爱?   说实话,从小到大,二十七年了,他从十岁起就在兵营里和一帮男子混,后来上战场,驻守边疆,一直也是在男人窟里,之后走南闯北,回金陵,虽然见过的女子也不少,可他从来就没近过女色,更不知道什么是爱,实际上对君故沉和苏子衿这种两情相悦不是很明白是怎么样的感受。   自然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医女。   看着她眼里的那仿若受伤的神色,更是不敢在这不确定之下就随口一说。   而见萧裕景这哑了言,宋医女冷笑一声,眼里划过一丝苦涩,但很快就消散了下去,化作方才的潇洒不羁。“王爷,你是个好人,到底没有骗我,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这种事日后就不要提了,会妨碍咱们之间做朋友,也会妨碍治疗,好好休息吧,我一个时辰后来看你,记住我说的,自己看看你便出来的蛊虫有多少。”   说完,也不等萧裕景同意不同意,宋医女转身就往外走。   只是这一转身,眼里不争气的就蒙上了水雾,轻声抽泣了一下鼻子,抿了抿唇,大步而出。   萧裕景自是看不到她眼里的水雾,只能看到她那潇洒决绝而去的背影,心里好像狠狠的被人揪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心疼,想要伸手去挽留她,可是一想到她刚刚的话却又不敢。   之后只能长叹了一口气,放了下去,心里问自己,到底什么才是爱。   ……   坐在软塌上在窗前等了差不多一刻时间多的苏子衿透过缝隙看着宋医女从厢房疾步走出来,郁闷的皱了皱眉,将支开的窗户落下,转过头窝在君故沉怀里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唉,看来萧王到底还是不行,宋医女是拿不下呀。”   “萧王这么多年一直在兵营里生活,女色都没进过,哪里拿得下性子强的宋医女,这路呀,还有的萧王走的,由着他慢慢的摸索吧。”君故沉倒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一点不在意的剥着手里的橘子,将一瓣喂给苏子衿。   苏子衿用嘴接过橘子,嚼咽了下去后抬起头来看着君故沉的下颌轮廓,假作吃醋酸道:“萧王不进女色所以木讷,可你倒是手段极好的,看来进了不少女色嘛,我听说天知阁和夜魔国都有不少女密探,应该都挺美艳的吧。”   “是挺美艳的,身段也好。”君故沉一边吃着橘子一边极为赞同苏子衿的说法,见她眉头一拧,真动气了起来,坏笑的垂下头来啄了一下她微微嘟起的唇,坏笑道:“不过我一心都向着衿儿你的,从来都洁身自好,再说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衿儿还美的女子,我怎么可能捡芝麻丢西瓜呢。”   “你尽会乱说,哼,你若是洁身自好那事上怎么这般熟练。”苏子衿不信君故沉的花言巧语,今日非要问个清楚才是。   “那都是为了让衿儿舒服特意练的,夜魔国男密探里有一个职业,叫做男墨,专门套女子口中的情报,自然要讨好女子,我回夜魔国时讨问不少,衿儿若是不信,下次带你回去你亲自问个清楚可好,或者现在就试试?”君故沉说着手就不老实的探了进去。   苏子衿娇羞的忙按住,狠狠的刨了他一眼,见他识趣的把手拿了出来双手举起才消气,不同他再去争论那些事,转而正经下来问:“如今萧王已经醒悟了,你也没有顾虑的了,那件事要准备了吧?”   “自然,我方才已经传信给易云轻了,明日信就会传到西黎新帝那去,太子和德妃那边就交由衿儿去传递信了。”君故沉放下手,揽上苏子衿的腰,眸色倏然锋利起来。   筹备了八年了,总算到了。   感受到君故沉的变化,苏子衿也知晓他期盼这事多年了,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给你办妥。” 第666章 该安抚安抚了   萧裕景出了太极殿大约两个时辰后,兵符就由刘刚亲自送去了皇宫,交到了皇上的手里。刘刚回来后形容皇上拿到兵符的时的表情是在山上饿了几十年的人突然看到美食一样,那口水都留了三尺长,逗乐了一众人。   虽说有几分夸张,可皇上拿到了兵符也算是乐开了花。仿佛胜券在握了一样。   而且自拿到这兵符之后皇上就好事不断,先是后宫里不知怎么的一小宫女就坠了河。牵扯出许多事情来,就连不少嫔妃都牵连其中。如今管理后宫的德妃因为这事是弄得焦头烂额。   朝廷之上西北是又起战事,奏折是连天的一叠一叠的送进东宫去。萧落净每日批阅奏折,布局战事,军事商议忙得是团团转,而最终护国公府的许家父子四人带着许家军被委派了出去。   前朝后宫的管理的人都忙着,萧落净身后最大的兵力支持也出了金陵,皇上觉得这是天赐良机,稍微侦查了一下确定一切属实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收权行动。   没有人阻挠之下。才短短三日就和自己的暗卫重新联系上了,虽然被皇后给打得支离破碎,但到底也是剩下了不少。另一面他原本手下的臣子虽然被打压了下去不少。可要抓起来也不难,一下在就回复了小半元气。   这对于皇上来说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了。用手里的笔勾勒着自己的规划,算下来大约这样再持续下去半个月,就算萧落净和德妃回过神来,他们也阻止不了了,一月下来,必然能重新拿回所有权利,到时候以逾越之罪打压萧落净,等他露出一点错,再落罪,即时杀不了他也要将他流放出去,之后没有了头,德妃,苏子衿等人也没有办法,慢慢再来收拾。   一想到眼前的明亮,皇上就高兴得笑出声来。   站在一旁的董将军看着皇上这般,心里有些发毛,可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怯生生的小声道:“皇上,现在都已经到巳时了,距离萧王爷喝下那蛊毒也差不多三日多了,想来蛊毒只怕是要发作了,这解药您看……”   美梦被董将军这一打皇上断当即让眸色一沉,厉色撇向董将军,君王的威压和那如魔一般的戾气吓得董将军是浑身一颤,忙不迭的退了一步,弯腰抱拳行礼道:“皇上,萧王爷到底是赫赫有名的王爷,这十万军将也是听命与他,若他死了对皇上极为不利呀。”   听着这话,皇上的脸色才舒缓了不少,嘴唇一扬,站起身来,伸手抚在董将军抱紧双拳的手上,慈笑道:“董爱卿说的极是,不过你不说朕也心里有数,行了,时候不早了,随朕一道去看看他吧,到底那日也算伤了他的心,该安抚安抚了。”   安抚?听到这两个字,想起那日皇上是如何对待萧裕景的,董将军都觉得寒心,对于皇上这安抚二字更是戳之以鼻,可身为臣子,又没得选择,只能点点头,附和皇上:“皇上圣明,萧王爷有福。”   这话虽说是拍马屁,可说得皇上高兴,哈哈一笑下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嘉奖后转身就饶过条案走下云台。   看着皇上背影,董将军也只能叹了口气,替萧裕景不值,也担心他如今的情况,连忙跟上前去。   ……   皇上那一边是高兴,萧裕景这边就有点说不出的羞人了。   自那日在君府里排了便告诉宋医女蛊虫的大概数量后,又和她说喝下去的瓶子有多大,宋医女说数量不够,随后连夜送回萧王府后检查了一番,说让他先调理几天,吃三日的药,然后再拔毒。   只是没想到拔毒竟然是和那日一模一样的,虽说宋医女允许他自己脱衣服进满是藏红花水的浴桶里,又藏红花遮盖着,可是这次萧裕景是彻彻底底的清醒着的,看着宋医女一脸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不知道是这藏红花的功效还是什么,浑身上下火辣辣的,忙低下头是看都不敢看。   等到宋医女拿银针来开始在他的额头和肩头刺的时候,感触到她那微凉纤细的手指和靠近后的女儿香以及气息,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男儿性。   毕竟是二十七个年头没近过女色了,现在这样刺激之下自然的某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就开始不听话的直立而起了,浑身上下更是红了起来。   “怎么了?水温太高了吗?”看着萧裕景红起来的皮肤,宋医女有些担心水太烫了,伸手就要去探水温。   萧裕景活怕被发现连忙抓住他的手,低着头慌忙道:“没…没有,水雾刚刚好,我皮肤不好,向来在热水里泡久了就是这样,不用在意。”   “热水里泡久了是会微红,可你这有点红得多了点。”宋医女有点怀疑,可突然就想到了牧野和御风那兄弟两,突然觉得这里的人好像都有点怪,也就释然了。“算了,人总有点怪毛病。”   见算是瞒过去了,萧裕景长长的松了口气,可没舒完,宋医女就站了起来,惊得他心底一颤,连忙怯生生的问:“怎么了?要站起来吗?”   “不用了,这是第二次,上次很成功,你也吃了三天的药了,这样就足够了,你再泡一会就可以起来穿衣服了,我在外面等你。”宋医女把拔下来的银针收好,转身放进药箱里,背起就准备往外走。   “皇上驾到!”   还没迈出一步,外面就传来了高喊的声音,宋医女转过头和萧裕景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全是惊错。   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个人就反应过来耽误不得了,也顾不得什么多的,宋医女立马拿下衣架上萧裕景的衣服,见他站起身来就将衣衫给他披上。   萧裕景是一边穿两个人一边往床边跑,撩开被子来不及穿裤子就钻了进去,盖好后看着宋医女,见她还不躲急道:“你怎么在这里,快,进浴室去呀。”   宋医女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慌不择路了,正欲反身,就听到已经走到门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了,回去是来不及了,四下张望也没有藏身之处,床底也有挡板转不进去。   最后目光匆忙下定格在了萧裕景那隆起的被子里,来不及多想,就在萧裕景惊愕的眼神之下撩开被子钻了进去,抱着他的身子一转,利用他的身子拱起的被子与床笫之间的缝隙,紧贴着他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只是这靠近之下宋医女明显感觉到小腹处有什么东西顶着,低头一瞧,萧裕景身/下某处隆起正抵在她的小腹上,无比的坚硬。   回想起刚刚他在浴桶里皮肤发红,宋医女一下子理解了过来,脸颊通红。 第667章 让皇上放心   慌张之下,宋医女想要钻出去,可头才抬起一分就听到了外面推开门的声音。不等她反应萧裕景的大手就揽上的了她的腰,将她往身边搂近了一分,让她的脸几乎都快贴在他的胸膛上来。   好死不死的是,他身上的中衣本就没有系上带子。这一番转动之下往侧边滑落了下去,这一贴上去正好贴在他的肌肤上。清楚的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和淡淡的藏红花味道以及男子身上那独特的味道。   这对于她这样一个活了二十多年却没有碰过男人的人来说无疑是太刺激了,浑身上下像是燃了火一样。心脏更是像打了强心剂,砰砰砰都快跳到嗓子眼来了。而双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无措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而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后脑勺,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忍忍就好。”   不知为何,这手,这声音好像是有一股魔力一样,顿时就将她慌乱的情绪给安抚住了。整个人安稳了不少,只是羞涩更起。   见怀里的这只小兔子安稳了下来,萧裕景才舒了一口气。听着外面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敢再去想其他,伸出手从软枕低下拿出宋医女早就配置好的药丸。一口吃下。   顿时热感划过喉咙的同时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双手紧抱着怀里的宋医女,闭眼咬牙,和以往蛊毒发作初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头脑是完全清醒的。   可以清晰听到脚步声走过了客堂,绕过屏风,最后停在距离床笫一尺远的地方。   跟着皇上进来的刘刚看着躺在床上的萧裕景身子微颤,四周又已经不见了宋医女的身影才落下了心,走上前站在床边轻声呼喊:“王爷,王爷,皇上来了。”   萧裕景并没有急着回应,而是等了大约三到四个呼吸的时间才紧咬着牙带着几分负气道:“臣弟身子抱恙,无法起身行礼,望皇上见谅。”   听着萧裕景这无礼的语气,皇上并不生气,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子一个劲打颤却紧咬着牙克制的萧裕景,倒是极为满意。   前些日子听闻苏子衿手下的那宋医女经常在萧王府出现的时候皇上就有所担心这蛊毒会不会被发现被解开,但萧王府内部防备严密,加上那段时间里柳妃的事吸引去了他大半的注意力,等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三日前给萧裕景摄心蛊的时候就是为了测试一下他的蛊毒到底解了没解,若是解了他可就要趁早些动手了,伤了虎心再放虎归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如今萧裕景的反应让他心安了,蛊毒是反应是装不出来的,而萧裕景如今的表现也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他向来是个要强的,这次算是彻彻底底伤了他的心了,必然会耍点脾气,不会同他屈服,自也不会去宫里求药,便连看只怕都不想要看他一眼。   皇上也知晓这个时候不能强求,他也不想再演戏去强求萧裕景什么,反正如今兵权已经在他手上,而萧裕景这个人也已经完全受他控制,永远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既然身子抱恙那就不必行礼了,朕带了些补品来,已经交给刘刚了,你一会吃点,好好养病。”   “倒是有劳皇上亲自走这一趟了,既然补品都已经送到了,臣弟也看过了,皇上日理万机的就莫多在臣弟这里耽搁时间了,且回宫去吧。”   “王爷,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皇上可是特意抽了空来看您的。”见萧裕景这般直接的赶皇上走,董将军活怕皇上动气再对萧裕景说一些伤人的话或者暗地里打压,连忙开口想要圆话。   不过这董将军到底是最近才跟在皇上身边的,根本摸不透皇上的性子,但是他这一句话却是歪打正着的给了皇上一个极好的台阶下,皇上自不会错过,不等他话音落地就连忙伸手虚拦了他一下道:“董卿家,老十三身子抱恙本就该静养,时辰也不早了,随朕一道回宫去吧。”   皇上这顺坡下驴做出一副自己是受委屈却还宠着弟弟的好大哥形象让董将军有些咋舌,这皇上的脸皮也忒厚了点,这房里就他们四个人,谁不知道萧裕景是个什么情况,这蛊毒又是谁下的,他刚刚那一番不说明倒是说得过去,可如今装这模样就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了。   可偏偏他的皇上,谁又敢说什么呢,纵使心里鄙夷万分,可到底只能随着他的意思说一声是,低着头连一眼都不敢多看的随着走出了门去。   听到那脚步声彻底走远了,萧裕景才将提起的那一口气呼了出去。   他活怕皇上久待,更怕他走近来同他说话,好在皇上如今得了兵权懒得和他再多言,而听皇上最后的那一句也可以听出这一次他算是把皇上给骗过去了。   他了解皇上的性子,这一次他亲眼见过之后就必然会放心了,下一次就好办了。   “王爷,皇上已经走远了,那些个补品如何处理?”听着皇上的脚步声已经远得听不见了,刘刚才敢弯下腰来询问。   “补品全数扔掉,那药该怎么处理你知晓。”萧裕景冷声厌恶的说着,如今对于皇上送来的东西他是无比的厌恶,那些东西就像是辣椒水倒在他的伤口上,刺疼着他过去的愚蠢和不值当。   “是,属下明白了。”刘刚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忽然想起什么,四周望了望问:“王爷,宋医女躲在哪里的?藏得可真好,到处都发现不了。”   一听刘刚这一问,床笫上的两个人是同时身子一僵,活怕被发现,萧裕景是连别过眼怒急道:“管这么多做什么,去做你的事,闲事莫多管。”   萧裕景这突然的发火让刘刚吓了一跳,平日里他少有发火,更不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发火来,可刘刚也了解他发火的可怕,即使一头雾水也不敢多停留,连连点头快溜了出去。   关上门,房间里重新寂静了下来。   没有了其他声音的干扰,床笫之上的两个人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极快。 第668章 他,不知要怎么才能忘   方才急慌之下将宋医女搂紧了一分,萧裕景也没想过多,只想着如何才能不被别人发现。如今人走已经走光了,才清楚的意识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正抱着宋医女!   而且,除开中衣上衫外什么都没有穿!   更要命的是。如今切切实实的能感受到这软玉温香在怀。   除开十岁之前被母妃抱在怀中外,这二十几年来萧裕景是从未近过女色。更别说是抱女子在怀中了,如今抱着才知晓女子居然这般纤细柔软。仿佛好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暖呼呼的,特别是如今宋医女上身某处紧贴着他的腹部,软得是不像话,而且身为男子他也知晓那是个什么地方。   这都还不算完,此时宋医女是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的,呼出来的鼻息喷在胸膛上,似小猫的爪子不断的挠着一样。让他的心是怎么也冷静不下来,某处更是被这挠得越发的高涨挺拔,膈在宋医女的小腹上。他自己都能感觉。更别说是她了。   他好不容易刚刚在浴室里逃过一劫,如今是全数暴露了。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切是越发的严重,任由他怎么解释都是解释不清了的。   萧裕景此时此刻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如果地上有洞的话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钻下去,可偏偏没有,只能僵在原地,等待宋医女行动,是打是骂,他都认了。   而他殊不知,如今在被子里的宋医女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感受着那东西抵着自己,宋医女也是茫然无措,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虽说自己心里清楚这是男子的生理反应,在刚刚浴室那种情况下会有反应很正常,现在更是火上浇油也是肯定的,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是身处在这里,感受着萧裕景身上的独特却好闻的气息,看着他这接近完美的身材,感触着他高了几分的体温,听着那如同鼓响的心跳声,她原本稍安稳下去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猛跳起来,本就红着的脸更是快要沁血了来。   盼望着萧裕景快开揭开被子,或者是说一句话,不管是什么都好,打破如今的尴尬,可偏偏都已经过去小半刻的时间了,除了心跳声之外还是一片寂静,寂静得让人不由得胡思乱想。   宋医女虽说两世为人都没有经历过人事,但是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对于一些个道理还是懂的,知晓若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只怕就要坏事了,只能下定决心,一咬牙,撩开被子,抬起头。   “那个……”   “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掀开的被子,一人抬起头来,一人低下头来,张开嘴同时开口,却都被对方打断,再也接不下去。   再度寂静之下,两人是四目相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间萦绕,像是迷药一样,一瞬间把理智给掩盖掉了,脑袋也跟着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靠近,靠近,再靠近。   在这个想法的控制下,两个人是一点一点的靠近,双眸凝视着对方,越发的炙热起来,直到那双唇无间的贴合在一起,暖暖的,软软的,让人欲罢不能,更引着宋医女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舌头如同灵蛇一般探入了萧裕景的口腔里,似妖精挑/逗着他的舌头,诱/惑其与之共舞。   这样的舞让人沉醉其中,也更能让男人失去意识,更何况如今这怀中的人自己心上的人,萧裕景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哪里能抵得住这样的诱/惑,本能的翻身就将宋医女压在了身/下。   掌握了主动权的他是毫无顾忌的深吻了下去,顺着她的唇到下巴,到脖子,到缩骨……   “嗯~”   一声呢喃,似是蚊子叫一样,极细极轻,可偏偏却又是最撩动心魂,一下子把萧裕景的兽/性从最原始最根本的地方召唤出来,手就不受控制的解开了她身上的束带,顺着侧路探入其中。   当感受到这温热的大手接触到自己腰间的肌肤,一瞬间似有一支箭将所有的理性和冷静一下子射回了脑袋里,宋医女顿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身子一僵。   她这身子一僵,感触着她的萧裕景立马就感受到了,仿佛是会传染一样,理智也瞬间钻了出来,原本抚摸着肌肤的手是无比的舒服的,可如今却觉得炙热发烫,浑身,脸都随机一道。   缓缓抬起头,看着躺在自己身/下,眼神之中皆是惊慌和恐惧的宋医女,萧裕景是彻底的慌乱,他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做出了这等事。   “我……”想要解释,可是萧裕景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事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什么解释都是狡辩,唯一能说的只有三个字了。“对不起。”   看着萧裕景眼里那无限的愧疚和自责,宋医女不由得觉得心疼,毕竟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怪他,身为医生她很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很容易失去理智,她刚刚都那样了,何况是本来就已经在理智边缘的萧裕景的。   最该埋怨的应该是她自己,接吻可以说是两个人的错,可她却伸出舌头去勾、引他,最终才导致了如此。   不过,不管如何,好在悬崖勒马了。   “这件事不怪你,这本来就是人性的根本,我们彼此之间都有错,没能控制到自己,但是好在现在我们清醒了,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日这一切无关感情,只是人性释然,所以不必挂怀也不必记得,咱们彼此之间就当没发生过。”   就当没发生过。   一句无意的话,像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剑,猛的刺进了萧裕景的心里,让他刺疼之下更觉得无比诧异。   她竟然说就当没发生过?   她救了他,毁了名节,她说不在乎,他可以理解,毕竟那是在君府里,未必传得出去,可如今这事,他们都已经……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失落,受伤,刺疼,在心头交织,眼眸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自己心里缠绕的那些个问题。   而看着他那仿若受伤的小鹿一样的眼眸,宋医女也慌了,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可心里却觉得她不能再久留,否则一切无法收拾,所以来不及多想,伸出手将萧裕景推开翻身就下了床,一边快步往外奔一边急喊:“王爷,把这件事忘了。”   看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听着这还在耳边萦绕的声音,萧裕景躺在床上,视线渐渐收回,看着她方才躺着的地方,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及那一声呢喃……都是那么的清晰。   他,不知要怎么才能忘。 第669章 一切还不如就依了她,都忘了的好   自那日之后,宋医女仿若真就如她那句话说的那样,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每日照常来给萧裕景把脉,送药,跟平时一样同刘刚拿他喝药打趣,偶尔因为某些小事好不给情面的骂他一句。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对于萧裕景来说,这无疑是伤人的。他心心念念记在心头的事,在她那儿却是一出门。一转角,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几日下来。他算是想清楚,也想明白了,一切不过就是因为她心头没有他,自然不会去记他说过的话,他的神色,他与她之间的事,正如她说的。她就是嫁乞丐,嫁老叟,嫁瞎子瘸子哑子都不会嫁给他的。他再如此下去。只怕是朋友都做不成。   最终,在不知自己到底是对她是什么感情之下。他选择了放弃,依着她把一切都忘掉,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过,做一个不再同她说起所谓的负责的普通朋友。   虽说心中有那么一些他说不出是为什么的苦涩,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相处下来,他与她之间更加融洽了起来,一切也都跟着顺利了起来,不论是治疗还是皇上那边。   自那日皇上来看过之后,他对萧裕景,萧王府的关注就少了许多,三日之后来送药的就只有董将军一人了,依着老办法将其哄骗过去后,也不知董将军到底是如何和皇上报告的,反正结果是出奇的好,第三次来的时候董将军就带了一个月左右的药量来,这也代表着皇上对他彻底的放下了心。   完全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也就摆脱了他的监视,不必再藏着装着,萧裕景也可以开始出去活动了,这对伤势来说是极好了,以至于原本需要调养二十日的时间缩减到了十五日。   在萧王府同萧裕景算是朝夕相处了半个月后,最终到底迎来了离别。   可站在侧门前,足足等了一刻的宋医女却没有等到萧裕景,等来的只是急急忙忙从主堂跑来的刘刚,一脸歉意道:“宋医女,王爷今日被那李大人给绊住了,说什么也不给走,实在不能回来送您了,让我赶回来同您说一声,改日他去君府的时候一定给你赔礼道歉。”   “谁要他的赔礼道歉了,昨日都跟他说了我今日就回去了,他今日还应别人的约。”宋医女一股无名火从心里冒出来,她昨日送药的时候还特意告诉他今日要走,就是提示他来送她,结果他倒好,一早上就出了门,现在索性不来了。   “王爷这不也是没有办法吗,那李大人是两朝元老不说,还是王爷的老师,王爷向来尊师重道哪里敢驳李大人的邀约。”刘刚挠着后脑勺,满脸的歉意和无可奈何。   看着他这般,宋医女也并非不能理解萧裕景,他向来是一根筋,对皇上那等人都能那样何况对他自己的老师,再回想一下自己,到底有些强人所难了,她与他之间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普通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是王爷,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医女,除了治疗以外又还能有什么关联呢,今日之后只怕见面也不过就是打一个招呼而已,不会再像这些日子里那样嬉笑怒骂了。   抬起头来,看着那通往萧裕景院子的青石板道,回想起这半个月来的种种,一切一切都仿若昨日,历历在目,特别是那日为了躲避皇上在那床笫之上发生的事。   虽说那日说要忘记,可却好像烙在了心头一样,怎么都挥之不去,每次见到萧裕景总会想起,也总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羞涩的不敢去直视他,只得找些其他事来转移心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实际上早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不过如今萧裕景不来也好,这些个不该有的想法也该随着他的不来一道留在这里了,如她所愿,一切回归原本的平静是最好的。   “不来也好,省得他一会又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惹得我一肚子气,得了,告诉你家王爷,赔礼道歉不用了,他按时吃药,不再胡乱喝毒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可不想再来你们这王府住第三次。”说完,宋医女转身不等刘刚回话就潇洒了出了门,跃上马车,一敲木板指使马夫驾马而去。   眼见着马车走远,刘刚才转身往里走,并没有回主院去,而是走到了一处被灌木丛掩盖的回廊里,看着那站在柱子前痴痴还望着那侧门的方向的萧裕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王爷,人已经走远了,别看了。”   听到刘刚的话,萧裕景才收回视线来,苦涩的长叹了一口气。   看着他这般,刘刚到底是忍不住问:“王爷,您这样做到底是为何呢,您分明就在府里,也想要去送宋医女,何必编谎言说自己个出去了呢,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你知晓什么,这样对于本王和她才是最好的,她想要的就是这样,我这样才能成全她,否则我去送她的话,看着她,会舍不得,会想要留下她。”萧裕景低下头,看着自己当初触及到她肌肤的那只手,到底到最后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还是忘不掉。   “既然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好了,最好是把宋医女留下来做王妃,反正王爷您也心悦宋医女不是吗?”刘刚巴不得宋医女能留下来,更是恨不得现在萧裕景就追出去。   可是萧裕景却嘴角苦涩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王妃之位她根本就不稀罕,而本王……或许也并非心悦她。”   “不稀罕?并非?”刘刚是听得一头雾水,看着萧裕景完全听不懂。“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不心悦宋医女吗?您看着宋医女的眼神,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心悦她呀。”   “这些就叫心悦吗?”刘刚的话音还未落地萧裕景就转眸反问,看着刘刚发懵的表情紧接着追问:“那爱是什么样的?什么才是爱?”   刘刚这萧裕景这一问是彻彻底底的懵了,也呆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相比起萧裕景来他更是个大老粗,哪里懂得这些,心悦,爱,平日里说出来也就那样,可要具体说是什么样,这要怎么说?   最终他也只能摇摇头,给不出一个答案。   萧裕景的希望到底还是落空了,自嘲一声,抬起头看着天,长叹一句:“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爱她,爱是什么样的,我又怎么能挽留她,她又怎么愿嫁给我,一切还不如就依了她,都忘了的好。” 第670章 最后的一步   宋医女的回府预示着萧裕景的事彻底落成,而另一件事也随之接近尾声。   这半个月以来,整个金陵看上去一如往常。可内里却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了,在萧裕景解开蛊毒的第二天,后宫和西北就发生了事件,萧落净和德妃焦头烂额之际疏忽了皇上这边。让皇上有了可乘之机收回权利。   而接下来的一切对于皇上来说更是有如神助一般,后宫的事是越闹越大。在荷花池边文妃和柔妃因着互相猜忌之下动手推搡起来,失手之下不小心将赶来的德妃推下了水。   春日里的水到底还是沁骨的凉。德妃这一落水自然就感染了风寒,她向来体弱。这风寒一起就严重,一连在床笫之上是躺了五日也不见一个好转,后宫可谓是群龙无首,薛家也是为此极为担心,自然也就分散了注意力。   而西北那边的战事也是越来越焦灼,虽说已经派了许氏一门前去,可连日的大雨使得山体滑坡。截断了前往西北的必经之路,耽搁之下只能再派去人马通路,萧落净和百官也是一门心思的扑在了这上面。   皇上这边的看守可谓的完全松懈。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皇位。皇上惯是会抓住机会,短短十日下来是已经招揽回了自己的大部分势力。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已经收回了一部分失地。   更巧的是,七日前西黎国传来了信,新帝要来拜访,南楚是第一个,虽说这拜访之事三国谁前谁后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可在这人心里到底是觉得排在前者更受重视。   更何况这新帝厉天冥是个野心十足又能力极大的人,绝不会对如今的西黎满足,战事不久必然会起,而这个时候他率先拜访西黎可见他对西黎有所忌惮,也有所示好,到时战事起说不定会成联盟,强强联手之下吞并其他两国也并非什么难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事了,对于皇上来说,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这厉天冥来拜访的是他,作为南楚的皇上在这等外交上自然不能少了排场,更不能丢了威严,自然的,这满朝文武更是要对他唯命是从。   厉天冥会停留三日,这三日对于皇上来说几乎就是如虎添翼,大可借着这个时候将萧落净和德妃以及薛家痛打下去,将自己的人提上来,而且说不定还可以和厉天冥达成协议,让他助他一臂之力,这般这大权就会稳稳当当的回到他的手上了。   一想到这,皇上就是做梦都能笑醒过来,每日都盼着那厉天冥早一些,再早一些来。   这一日复一日的过去,最终到了厉天冥达到的前三日,皇上已然将整个皇权的最主要的部分握回了自己手中,就等着三日后的到来,只是期盼之下皇上并不知晓,在皇宫之外,别人也在等候这一日的到来,只是,目标与他截然不同。   “厉天冥已经到潍城了,明晚就能到金陵城郊,后日入金陵,时间上倒是刚刚好。”君故沉将手里刚刚接到的信放在矮桌上,伸手从棋篓子里捻起一颗黑棋子,不仔细端详棋盘上的棋局就好似漫不经心的落了下去,随后转过头来看着对面双手夹着白棋子蹙眉不展的苏子衿得意的坏笑道:“衿儿可要我让一子?亲一下让一子,今夜由着我说了算就让一局,如何?”   “少做出这一副让我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今晚由着你,和输了三日不许说不又有什么区别呢。”苏子衿现在对于君故沉的狐狸性子是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名面上听上去是让她了,把三日换成了一/夜,可这一/夜由着他必然比那三日还来得厉害,说不定还会让她做那些个羞人的动作,她才不愿呢。   “被衿儿识破了,那就没办法了,那衿儿打算如何,认输吗?”君故沉靠近一分,眉尾轻挑之下皆是胜者的得意,仿佛在告诉苏子衿你选哪一个都是他赢,她没有退路了。   “棋局可还没走完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苏子衿狡黠一笑,还不等君故沉反应过来就伸手将手里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啪!   一声轻响,棋局已定。   垂下眼眸,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君故沉不由得瞳孔一缩,划过一丝诧异,原来这小妮子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他呢,做出那绞尽脑汁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迷惑他。   “衿儿真是越来越会骗人了,我竟没能看出来你原来在这里等着守株待兔呢。”   “不是我越来越会骗人了,是你掉以轻心了。”苏子衿得意的歪头笑着,身子往后一靠,靠在软枕上一副胜者的姿态道:“不管如何,我都赢了,愿赌服输,自今日起,三日里你不许碰我。”   一听这话君故沉才回想起他输了之后的结果,看着眼前这犹如桃花娇艳欲滴般诱/人的苏子衿,想着这三日都不能碰她,郁闷顿时蒙上了心头,眼里全是委屈的看着她,似输了游戏的孩子祈求一点机会。   只可惜,苏子衿现在可不吃这一套,一挥手决然拒绝:“别露出那可怜的小模样,我可不会心软的,说了三日就三日,这三日里你一分一毫都不要想。”   眼见苏子衿这般决绝,君故沉自也知道是没有可能了,只能沮丧的低下头。“好吧,这次是我掉以轻心了,愿赌服输,下一次必然不会这般了。”   “下次再说吧。”苏子衿偷笑着,她可不傻,这一次得手了,下一次他就有防备了,自然也换方法了,不过她可不能让他多想太多,否则可就没戏了。“行了,这事不说了,说正事,那西黎新帝一来就要行动了,太子和德妃,舅父等人都已经是准备好了,其他的你可都安排妥当了。”   “衿儿且放心吧,都已安排妥当了,那信也送去崔大人那了,如今想来也该有消息了。”君故沉一边伸手捡起棋盘上的棋子,一边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意说着。   而他的声音还未落地,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两个呼吸的时间牧野就快步从外走了进来,恭声道:“主上,夫人,崔大人来拜访。”   君故沉和苏子衿对视一眼,知晓这是最后的一步了,相视一笑后君故沉伸出手拉着苏子衿的手,一道走下软塌,出门而去。 第671章 八年,到底是如何将他变成了他   苏子衿和君故沉出了房门后牧野就传了话让人领了在门外等候回复的崔大人入府,三人是前后脚入的主堂。   见过了礼,分坐主次位后丫鬟为三人上了茶便就纷纷退了下去。整个主堂里就剩下三人,显得有些空荡,也格外的有几分冷清,气氛自然的也有些许沉。   不过崔大人却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自顾自的端起茶杯,用茶盖若有似无的将面上浮着的茶叶抚开。浅酌一口,闭上眼细品了几分后才缓缓开口道:“今日突然造访。叨扰君公子和郡主了。”   “崔大人这话严重了,崔大人能来鄙府是蓬荜生辉的事。何来的叨扰,再则,在下与夫人如今都是闲置之人,每日都是空闲在府,就盼着能有客来呢。”君故沉客气的回应着。   听着君故沉这客套的回应和那挑不出半点错的神色,崔大人深深的打量了其一眼,冷笑一声。有几分夹枪带棒道:“君公子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合了吧,君公子和郡主哪里是闲置之人,这段日子里来只怕是比皇上都还要忙上几分吧。”   面对崔大人这有几分不友善的话。君故沉不怒反笑。这崔大人到底是个直人。“崔大人知晓的倒是清楚呢,看来来之前是花了一番功夫。将在下的事查了几分了。”   “君公子控制了本官这么久了,昨日更是将信送到了本官的府上,本官若是还不查几分,只怕怎么死在君公子手里的都不知道。”想起昨日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时,现在崔大人都还觉得有些许耻辱。   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算计,顺着他的计谋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都还尚且不知,若非看到那封信只怕到现在他都还蒙在鼓里,依旧在猜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既然崔大人都知晓那信是在下送的了,可见大人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君故沉笑得淡然,可却更显得有几分运筹帷幄。   他这样的模样让人觉得不悦,特别是对于崔大人这样的人来说就更加不喜,他本就厌恶君故沉这等这种工于心计之人,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他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可知道的时候已然太晚。   从在朝堂上和皇上争执起来他开始真正的深入调查镇国侯府安的时候,实际上他就没想过活着,毕竟前车之鉴太多,但自从那日被打压了一番之后,他的调查之路就突然开始变得顺风顺水起来。   说漏嘴的许荣为他出谋划策,意外送上门来的果农,一个接一个和镇国侯府相关的人和事顺着排查渐渐的浮上水面,直到前段时间皇上在狩猎场倒下,一切防备都变得疏忽起来,他顺着所有线索摸索了上去,最终查明了整个镇国侯府的真相。   可当拿到真相的那一天,他却觉得这一切顺利得有些过头了,虽说无巧不成书,可是太多的巧合积压在一起就会让人生疑了,何况他本也不是一个心大的人,总觉得身后似是有一双大手安排了这一切,推动着他往前走,一直走到这现在,也会将他推着走到最后一步。   于是他开始从那些个和镇国侯府相关的人查起,可每个人都只能查出一点来,这一点一点拼凑在一起这背后的大手却依旧像似一个谜团,一丝一毫都无法看透。   而就在他彷徨不知到底该如何走下一步,又该从哪里去查找这一双大手的时候,昨日,一封信出现在了他的书桌上,当打开看到那信的一瞬间,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这背后的大手也明朗了,就是这金陵城内赫赫有名的白衣客卿,君故沉。   然而即时知晓这双一直推动着他前进的大手是君故沉了却也未能改变什么,崔大人很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算计得一清二楚,他看到那封信后会怎么想,今日会走到这里来都是他事先都能预测的,而他却也不可抗拒的来了。   甚至他都怀疑,他会开始怀疑这件事,会从那些人身上查到一星半点其实都是眼前的他早就布下的局,为的就是今日。   眼前的君故沉,就像似一个看不透的深渊,深不见底,让人心中不由得觉得害怕,也觉得不悦,毕竟谁也不想被别人控制,还是在这等大事上。   “君公子说的是,不过这一切不都是君公子早就预料到的吗,所有的一切。”   听着崔大人这语气里透着不悦的话,君故沉自也能明白他对这件事的心头不服,淡然的摇了摇头道:“崔大人有些把在下想得无所不能了,人又如何能事事都预料到呢,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君故沉的话说得是滴水不漏,让人分辨不出真假来,脸上的神色更也是一丝不透,但无论真假都能听得出来,这是在安慰崔大人,告诉他实际上他也有胜处,只是落在崔大人耳里到底安抚不了他那心里的不爽之气。   “君公子不必说这等话来安慰本官,本官不如君公子有心计,善权谋,被君公子你利用算计都是因为技不如人,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可埋怨的。不过本官是都察院的人,要追寻真相,今日来此,也只是想问君公子你一句,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崔大人查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吗?”君故沉轻巧一句,将皮球踢了回来。   而看着他那神色淡然的模样,崔大人却是无法将这皮球踢回去,毕竟他查了这么久在最后一刻查到真相的也查到了一些其他的,例如镇国侯世子未死已经潜伏回了金陵化身成了屈指一数的客卿君故沉。   君故沉,黎顾均。   顾均倒过来就是君故,黎家的陨落便为了沉没。   只是到走进这个主堂之前,崔大人都不太相信自己查到的这东西,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了,八年前,他不是没见过黎顾均,和如今的君故沉的形象叠在一起实在是天壤之别。   可是,当他说出这句反问他的话的时候,那模样,那语气,和当初那个少年得志的小将军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那嘴角云淡清风一般的笑却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八年,到底是如何将他变成了他。   还有就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告诉本官这么多?为什么选择本官?你就不怕本官将这一切交给皇上吗?” 第672章 到底敌不过这毛头小子   这是当崔大人知晓一切都是君故沉所为后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想法,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君故沉会选择他。甚至不惜将所有的一切都展露在他的面前。   他就这么信任他不成?   镇国侯府的事非同小可,而他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可他却还是告诉他了,即时这其实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告诉他只会增加他的危险而已。   毕竟他虽然说是和镇国侯府有那么一些个关系,但也只是单纯的佩服镇国侯而已。并没有过命的关系,而对当初的黎顾均这个毛头小子也不过是一面之缘。对如今的君故沉就更别说了,根本不可能帮他。   一旦他转身将这一切透露出去。就算不是告诉皇上也会很快就传道皇上的耳朵里,那么这君故沉就难逃一死,即使他再有本事,能逃出南楚去,这日后也无法再进来了,更别说是给镇国侯府翻案了。   所以,他这么做无疑是绝对的冒险。崔大人实在不能理解,除非他是在陷害他,所有的一切真相都是假的。但这个想法在他想起的那一瞬间就被抹杀了。   他相信自己所查到的。即使是君故沉推动着他去一点点查到的,但是真相是不会骗人的。他所看到的那些个卷宗,那些个东西,以及亲手调查出来的所有都不可能有假,而且他相信,君故沉就是想让他看到这所有的真相。   只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好奇,到底是为什么。   “在下都说了人是不能事都预料到的,我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怎么崔大人都没有听进去呢。”君故沉在和一个听不懂话的人说话一样,露出费劲的神色来,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并非是在下选择了大人您,而是大人您让在下不得不选择您。”   “本官让你选择的我?”崔大人被君故沉这话给说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与他在今日之前可以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又如何能让他选择他?   “崔大人可曾记得在谢天恩那日的早朝,你上奏镇国侯府案的记录有差要求皇上重新彻查之事?”   君故沉这一提醒,崔大人这才回想起那日的事来,那是他第一次和皇上起冲突。   因为那段时间里镇国侯府的事闹得极为厉害,他原本对这件事也觉得有所蹊跷,只因为当初官职太低才没得能力去彻查,在觉得可疑之后就着手查阅了当时的卷宗,觉得的确有不对的地方。   前因不明,后记潦草,根本就无法构成案卷,也觉得这件事一直在朝中民间议论纷纷不是一个好事,便就整理了疑点上奏。   原以为皇上会交给都察院彻查,可没想到皇上却是一口否决,大有动怒之势,若不是丁太师同意他的话复议的话,那日只怕他不好过。   而事后他也遭受到了暗地里的打压,这才让他又跟进细查了几分,发现当年企图上奏彻查此事的人几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不是当场就被赐死了就是莫名其妙的被暗杀,或者被打压,甚至有些早早的就告老还乡,这让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和皇上有关系,镇国侯府案也绝不简单,他这才深究彻查下去,也因此渐渐的走上了君故沉安排的路。   而如今在说到是他让他选择自己的时候君故沉却抛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可见他走到这一步和这件事极为有关系。   崔大人虽说有那么一点一根筋,也不是很懂得权谋诡计,但是到底也不是一个傻的,况且他还是都察院的人,顺着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是看家本事,话说到了这里无疑是给了他一根绳子,让他顺着绳子将一切拉起来。   顿时他也就明白了过来为何君故沉说是他让他选择了他,因为他把他逼上了绝路。   当初丁太师出言附和他的时候,他觉得是丁太师为了社稷,为了真相,所以如此,可在他查到的真相里面丁太师可不是这样的人,可见丁太师那日是故意帮他,又或者真如他所想,是救他一命。   而当初镇国侯府案的那些个舆论和风言风语也绝非偶然,依着君故沉送到他手里的那些个真相也可以看出来在他之前君故沉就已经有所行动了,而这丁太师就是君故沉的人,他们一直在暗地里行动,而他那日的举动无疑是把一切都给挑明了。   也就是说,是他自己把他和君故沉绑在了一起。   “原本在下是打算将事情全数在暗地里一点点的渗透进去,找一个绝好的时机将所有的一切公之于众,让皇上在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否认一切。可偏偏那日崔大人将一切挑到了明面上来,崔大人那时还不知皇上与此事有关,自也不知严重性,但随后发生了什么崔大人应该清楚吧?   原本舆论兴起就已经让皇上心中不满了,大人您这一挑明让皇上更是无法放任,从你下手自然也就会从根本拔出所有,一保安宁,这就把大人您与在下绑在一起了,要保住我这八年来的心血不得不将一切托付在大人您身上,   所以,并非是在下选择了大人您,而是大人您自己走上了在下这条船。   至于大人问在下怕不怕您将这一切告诉皇上,莫说是在下了,只怕只要是知晓崔大人您的人不用想都知晓,大人您是绝不可能将这件事说出去的,您不可能让真相掩埋下去。”   看着君故沉眼里那运筹帷幄的自信,崔大人还是不喜,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真相已经握在他的手上了,而且还是为一门忠良洗刷冤屈,他的性子,他的信念都不容许他让这真相继续被掩埋,无人所知,更无法容忍那些真真铁骨永远蒙冤。   只是看着这如同狐狸一样将他的所有都算得一清二楚的君故沉,崔大人到底不甘心就这样被他算得死死的,冷哼一声,故作深意道:“君公子莫说得这样绝对,这事可说不清。”   “从崔大人你打算来在下府上起,一切就已经很清楚了,大人您又何必同我这等工于心计之人装腔作势呢,您当该知晓,瞒不过。”君故沉笑得双眼微弯,锐利的神色似能穿透人心一样,还带着一股不容违背的威慑之力。   见君故沉将自己是完完全全看了个透,就连他心里怎么想他的都一清二楚,崔大人不免有一种光着身子的感觉,觉得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就好像是luo着在别人面前班门弄斧,说不出的羞人,肚子里也更是窝火。   但他也更清楚,自己到底是敌不过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的。 第673章 他成了君故沉手里的一把剑   “君公子,看来你真是将本官吃得死死的了。”即时不愿,崔大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眼前的这个小子给完完全全吃死了,从最开始他决定用他起就逃不过了。   “毕竟在下把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崔大人身上,若不能将大人您吃得死死的,在下/身后这数百条人命可不就要出于危险之中了吗?”君故沉伸手拉过苏子衿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如同握着稀世珍宝。   而看着这一幕。突然之间崔大人觉得眼前的君故沉似乎并没有方才那般的让人厌恶了。   正如他所言,他的的确确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他身上。若是他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将他完全把控在手中。不仅仅是他,他身边坐着的苏子衿,这一墙之隔的护国公府,千里之外的沐郡王府,萧王府,东宫,薛家……甚至他都会受到牵连。或死或落,这远比揭晓真相更加来得重要。   而如今不论是揭晓真相,还是护着数百条人命以及他自己的命。都全数落在了他身上。毫无疑问的是,他成了君故沉手里的一把剑。   “君公子莫把一切都说得这么好。仿若本官才是主导,若是君公子发觉本官有所不对的话只怕毫不犹豫就会处理掉本官吧。”崔大人看着君故沉倒也能看透他一分,那便是只要是为了他身边的这个女子,什么事他都做得出来。   他威胁到他或许还有活路,若是威胁到苏子衿的性命,只怕下一刻他就会身首异处。   “不过也正如君公子所言,如今你我已然绑在一起了,虽说本官不愿,但走到这一步我也不想真相被再此掩盖,说吧,今日特意引本官来,说了这般多说服本官,接下来是打算要本官如何做。”   “看来崔大人比在下想得明白事理得多。”君故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知晓崔大人已然算是完全接受了如今的事实,也认可了他,这远比他想象的快得多,可见这崔大人也并非传言中的那般死脑筋。“三日后,西黎新帝前来拜访,皇上会在太极殿设宴,所有的真相如今都已经掌握在大人手中了,大人只需在那日找一个时机全数公布于众就好。”   “在太极殿上将一切公之于众?当着西黎新帝的面?”崔大人惊愕的瞳孔一缩,看着君故沉眼中那没有丝毫变化的决然眼神,不解道:“皇上将这件事掩盖了这么多年,即使本官将手上的所有都放在皇上面前,皇上必然也会矢口否认,毕竟如今可没有完全能够证明皇上当年污蔑镇国侯府的铁证,再加上当着西黎新帝的面,家丑到底不可外扬,群臣必然也会帮着掩盖,这绝非是一个好机会。”   “崔大人无需担忧这些,一切只需按在下所言的做就是,剩下的,在下自有安排。”君故沉将桌上的茶端起,淡定神闲,仿若所有的一切皆已经在掌握之中。   “自有安排?如何安排?”崔大人自是知晓君故沉是一个步步为营的人,选在三日后也肯定有安排,只是他想不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能有什么安排?如何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将这罪行落下让皇上无力反驳?难道他手上有铁证?那为何不告诉他,由他拿出来于他而言不是更好吗?   “崔大人,有一句俗话说的好,好奇心杀死猫,有些事知道该知晓的就好,否则过多日后可就不好脱身了,大人当该明白在下所指吧。”君故沉抬起茶杯,浅酌一口,浅笑之下眼眸里带着透骨的寒意和疏离。   而听着他带着威胁和警示的话,崔大人自然明白他所指。   他太过多管闲事了。   他与君故沉的关系算不上合作,也算不得朋友,充其量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因为镇国侯府这件案子互相利用,他想要追求还原一切的真相,而他利用他这把利剑来洗刷冤屈,一旦这件事尘埃落定,他与他之间就再无任何关系,也最好没有关系。   虽说他们这般做一个是拨乱反正,一个是含冤昭雪,但是若是带上了权谋算计的帽子,一切可就并不是那么好说得清楚的了,特别是这件事关乎皇上,关乎皇室,更关乎整个南楚的江山社稷,一旦有心人利用,对他来说绝不是好事。   他知道的越多,他的性命就越危险。   若是以往,或许他会选择打破沙锅问到底,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一番,见识到了君故沉这等隐忍了多年从一只莽撞的猛虎变成一只狡诈的狐狸,他倒是看明白了一些事。   除开必要的真相以外,有些事或许糊涂些更好。   “既然如此那便就按君公子你说的做,在这件事上本官的性命和你算是紧紧栓在一起的,希望你的安排能一切顺利。”崔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抚了抚自己的衣袖道:“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知晓的也已经知晓了,本官就先告辞了。”   说罢,不管这坐在主位上的君故沉和苏子衿答应与否,崔大人是转身就走,只是才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直未开口的苏子衿的声音:“崔大人请留步。”   “郡主有何事?”崔大人转过身来,看着突然开口的苏子衿,倒是有几分好奇。   这荷悦郡主不论是在宫中,还是市井传言里这半年来都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传奇的故事都快被民间的说书先生给编撰成书了,今日来崔大人其中一个目的也是想要见识见识这苏子衿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   可从他入门起就没见她说一句话,就连神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对于他和君故沉所说的事也好似丝毫不在意,只是一直自顾自的品茶,仿若四下无人一样,如今却突然开了口留他,一下子更是激起他的好奇心。   “素闻崔大人好茶,前些日子好友相赠得了些南湖的雨前龙井,特意包了些给大人,丫鬟已经送到了大人的马车上,望大人笑纳。”   苏子衿轻言笑说,一番平常的送客的模样,可她的话却让崔大人心头一震。 第674章 忠义两难全   上下深深的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年纪不大却格外的沉稳的苏子衿,崔大人觉得传言真是不假,这苏子衿当真是有女相之才。相比起君故沉来可谓是不相上下。   他好茶,这是的确,可外人并不知晓,根本就没有什么素闻。而苏子衿却知晓,绝不会是查出来的。而是刚刚看到他品茶的动作,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好似抬手做了一个动作。当时没去注意,如今想来应该是让人去包茶了。   从一个细节便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喜好,这可并非常人的能耐,而她送这茶的意思也很明显,是要他拿人的手短,更是活怕他理解不了的送到他马车上去,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不得不说。君故沉真是娶了一个好的贤内助,懂进退,更懂得何时出手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如今她是恰到好处的为君故沉唱了白脸。容不得他不好好为君故沉卖力。   “郡主客气了,本官一定好好品茗。”崔大人点头谢过。转过身正欲走,可突然却停了下来,转回道:“对了,有件事虽说是可能是多虑了,但是君公子最好也是考虑一下,皇上身边的董将军手握几千兵马,虽说不多但是也不少,到了必要的时候也足以匹敌一会,为了避免麻烦,君公子还是处理一番为好。”   说完,此番是再不回头的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其背影走出主堂穿过院门消失无踪,君故沉转眸看向苏子衿,赞扬道:“看来衿儿这茶是送进了这崔大人的心头了。”   “若非你方才的一番敲打,我这茶又怎么能这么顺当的就送进去呢。”苏子衿不邀功的谦逊一笑,看着君故沉眼底的那一丝幸喜,明了他的高兴,柔道:“董将军的事的确是要处理一番的好,由我去吧,正好合适,说不定还能为太子笼络到一个忠臣。”   “那便就劳烦娘子了,事成之后为夫一定好好的谢娘子一番。”君故沉戏说着便倾身向前,却被苏子衿抬起的手毫不留情的推开,得意的站起身来笑言道:“三日之后你才可以碰我。”   语落,不等君故沉伸手去抓,苏子衿一个灵巧的转身就如同一只轻巧的蝴蝶一样,飞出了主堂,徒留君故沉那抬起还未伸出去的手愣在原地,同他的心一道郁闷今日的掉以轻心。   ……   三月初五,夜,董府。   淅淅沥沥的春雨从申时开始下起,随着气温的日渐升高,这小雨润湿之下格外的有些闷热,特别是屋内,更是闷得让人有些难受。   而坐在书桌前,面对这一桌子的奏本和卷宗,董将军更是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以往没得皇上重视之前,他期盼着能够入得了皇上的眼,能够像那孙统领一样站在皇上左右为皇上效力,可当他真正的入了皇上的眼,更成了他如今算是信任的左右手后,他却觉得无比的疲累。   一来是这些个本该是文臣做的琐事全数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这个向来只懂得练兵打仗的武将焦头烂额烦躁不已;二来越是接触这些奏本卷宗和皇上的各种交代下来的事,就越是能清楚的窥探到皇上的目的。   特别是近日来为了迎接西黎新帝而交给他的事,让他更是清楚的知晓皇上这是打算借这次的事将太子和德妃彻底打压下去,并已经起了杀心,他是打算将自己的最后一个成年的儿子都给绞杀掉,为的就是皇位。   当初亲眼所见皇上是如何逼迫萧裕景交出兵权的时候,他虽说觉得皇上太过不念兄弟情分了,事也做得伤人过分,但是却也能理解皇上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当时的形势正如皇上所言,一旦太子举旗,翻手之间就能将毫无招架之力的皇上推下皇位,他也是因此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皇上身后,匡扶正统。   可是越往后走,越接触这些,他越是发现自己是完完全全被皇上骗了,太子从未有一分一毫举旗逼宫的举动,反倒是皇上,贪恋皇权,不愿皇位更替,一步一步的乘机将权利收回的同时更是设计将太子绞杀掉,以保证他接下来十年皇位无忧。   这让董将军实在是无法接受,皇上简直是已经接近魔症了,为了皇权不择手段,毫无人性可言,帮扶着这样一个君王他实在觉得愧对自己信奉的忠义,对于皇上吩咐下来的事越到后面就越是不想做。   可如今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全家上下十来口人的性命都在皇上的手里捏着,他没有任何选择,一旦他选择背叛,以皇上如今已经收回了大半的权势必定能在旦夕之间就要了他们一门的性命。   他的儿子才十岁,夫人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要临盆的孩子,他实在不敢违背。   所以只能一次一次明知道是错也只能按着皇上的吩咐去做,每做一件事他就像是在自己的心里挖了一块肉,痛不欲生,也更觉得愧疚,愧对董家这一门忠烈,愧对教自己要忠义的师父,愧对南楚的江山。   而当如今,看着这桌面上的奏本和卷轴,他很清楚,这是皇上在这件事上要做的最后一步,一旦他做了,皇上的计划就可以说是完全织成了,明日西黎新帝一入金陵,太子就等同于完了。   一步步走到现在,那一件件错事烙印在心头已经让董将军难以承受了,而如今这最后的一步,他实在是踏不出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若是天明之前他不为皇上办妥他董氏一门只怕就会在这南楚彻底的消失了。   做,得生,却生不如死。   不做,得忠,可一门沦落,妻儿身首异处却也是他不愿的。   做与不做都让人难以抉择,听着耳边漏刻上的水滴滴入桶内的声音,他却也知晓时间容不得他再磨蹭了,看着眼前的奏本卷宗,他必须要做下决定了。   “将军,荷悦郡主来访。”正当董将军深吸一口气,打算一咬牙做下决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荷悦郡主?   董将军楞了一下,心中惊奇,这个时辰了这荷悦郡主怎么回来?所为何事?   可不管所谓何事,董将军一想到她是太子身边得力之人就必须摇头,这个时候皇上的眼睛可是盯着他的,皇上的多疑这些日子来他算是见识了,若是今日他见了苏子衿,没出事都会引来怀疑,更莫说出事了。   “天色已晚,跟她说本将军身子不爽,不宜见客。”董将军一挥手,狠心的说着,转眸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只能轻叹一口气,到底他舍不下家人/妻儿,忠义两难全之下,他只能舍去忠了。   正当董将军下定决心,伸手抓过笔架上的笔,欲蘸墨写下书信的时候,随着那管家的脚步声走远,身侧响起了一声清脆好听的女声:“董将军脸色红润,气色挺好,可不像身子不爽的样子呐。” 第675章 君王就是如此?   清脆的声音如同一阵刺骨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一般,惊得董将军浑身一个激灵,慌错转过头去。   只见苏子衿坐在侧边窗下的太师椅上。穿着藕白色的对襟半袖,束腰垂下流苏结网的罗裙,浅笑柔然之下和窗外八角石灯映照出来的景色对应之下好似一副绝美的画。   只是看着这副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美不胜收难以移眸的画,落在董将军的眼里却鬼魅一样让人心有一丝恐惧。   董将军自知自己府上的戒备算不上特别严密。但是也不至于这样一个大活人进来而无一个人知晓,而且这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可这苏子衿浑身上下没有被淋湿一点,就连那双绣鞋的鞋底都是干净的。没有一点水迹和泥泞,这就是轻功再好的人也做不到。可见这苏子衿并非是刚刚来的,而是在下雨之前就已经来了,那可已经有两个来时辰了。   也就是说早在两个时辰前这苏子衿就已经待在他的书房里了,看了他这么久,而他竟然丝毫都没有发觉,这让他觉得背脊发凉不说更有几分想不明白,既然她早就已经来了为什么不早出现。刚刚又为何要让人来通报拜访?   看着眼前的这年纪不大,脸上都还能看到些许稚气的苏子衿,董将军真是看不透。可却也不能让彼此之间就这样寂静的对视着。毕竟说白了,如今他们的关系可以说是敌人。她若是来杀他的也说不定。   “面色红润并不代表身子就一定爽朗,本官常年练武,落有腰疾,这阴雨天就会发作,不宜见客,倒是郡主,不请自入有些不妥吧。”董将军一边转身说着,一边伸手假作无意的将那些打开的奏本和卷轴抚到另一边。   “董将军不必遮挡了,那些个东西里写的是什么我不看也知晓,根本就不屑于看。”苏子衿毫不客气的拆穿,见董将军脸色一红,表情微僵也不停顿,接着直言不讳道:“董将军,你我之间没有必要虚与委蛇的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我今日来只是有几句话同将军你说而已,说完我就走。”   听着苏子衿这话董将军就更是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她也不愿耽误,又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为何不早说,非要等这么久,但如今这般情况只怕这些疑问他就是问了她也不会告诉他,只能沉下起来,暂且顺着问:“郡主要说什么?”   “我想劝将军悬崖勒马。”苏子衿淡然的说着,一双明亮的眼眸似两面镜子,映照着董将军,仿佛能把他心里的所有都映照出来。   看着她眼眸里的缩小的自己,董将军仿佛看到了内心里自己的慌乱,将方才坐下的决定再度打乱,让他有些无措起来,连忙别过眼,冷声道:“郡主这是何意?本将军听不懂。”   “既然将军听不懂,那我就说得再直白一点,今日我来是救将军一命,否则过了今夜,将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什么?你说什么?”董将军惊愕的急问,有些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她说她是来救他一命的?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是聪明人,今夜我为何会来拜访将军,难道将军不知道吗?”眼见着董将军眼里的惊错,苏子衿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小小的提示一句,而这一句就已经足够董将军胡思乱想了。   方才听到管家来通报的时候,他正是好不容易痛下决心的时候,虽说有想过一分苏子衿是来做什么的,可已经决定站在皇上这边的他既然已经不可能和太子一派的人有什么关联自也就不会去多想,如今苏子衿这么一说就容不得他不去思考几分了。   这个时候,苏子衿来,从他所知晓的如今的形势来说第一反应便就是她或者太子意识到了如今的形势已经偏向皇上了,他们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起来,所以打算从他这里下手,求他放太子一条生路,毕竟不太可能会是来杀他的,因为杀了他皇上也会立即找人继续他手中的事,对于太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反倒惹麻烦。   但是看着如今那坐在太师椅上不卑不亢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高傲之气的苏子衿,可是没有一星半点求人的架势,反倒是像是如她所说的来给他一条活路的贵人,仿佛他才是岌岌可危的那个人。   这显然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是看着苏子衿那淡然平静却气势不俗的样子给这件事增添了不少真实性,也让董将军不由得往另一边让人惊异的地方想去。   那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蝉是黄雀放下用于勾/引螳螂的,而这螳螂就是皇上,蝉只是假象,太子是真黄雀?   见董将军瞳孔猛的一缩,皆露惊异之色,苏子衿便知晓时候差不多了,不紧不慢的继续道:“董将军,你该知晓这世上没有真的可以一路顺风的事,除非是陷阱,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半个月来皇上的路走得有点太顺了点吗?”   这话一处,就像似一根钉子,重重的往董将军刚刚的想法上钉了下去,让原本的惊疑变得有些真实了起来。   正如苏子衿所说的,事实上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二十多天前他跟在的皇上身边,萧落尘和皇后落败之后皇上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处境他是清清楚楚看到的,完完全全被皇后给架空了,太子和德妃接手前朝后宫的一切时皇上更是插手不了,可就短短的几日后,当皇上拿回了十万兵权,西北和后宫几乎都一起出事了,而且到如今都还没能处理好,这样的机会显然有些太好了。   可是皇上都没有质疑,他自也不敢提,而且这半月下来太子和德妃也好似没有发现什么,让他原本的不安也落下来了,不去多想,但是现如今苏子衿这么一说,她又在今日出现在此处,好像一切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郡主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太子设下的圈套对吗?一切都是为了皇位?”董将军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原本认为太子到底有几分情谊,可如今看来,和皇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君王就是如此?凉薄绝情毫无情谊忠义可言? 第676章 我只是一介女流罢了   看着董将军眼里的失望和厌恶,苏子衿倒是觉得庆幸,看来自己到底是没有看错人。   这董将军真正的一块忠臣的料子。有萧裕景的忠心,有许武的义胆忠肝,有许荣的沉稳明锐,若是能好好打磨。留在萧落净身边必然能成一块忠义两全的明镜。   这一次,她算是给萧落净淘到了一块宝了。   不过。这块宝也要肯上路才行。   “董将军你这话说得就本末倒置了吧,若是太子想要皇位的话何至于等到今日。半月之前初将罪人萧落尘击杀的时候,太子的呼声有多高你应该也就见到了的。只要太子一句话,恐怕如今咱们就已经是和西黎一样,有了新帝了,而不是现在这番模样。”   苏子衿的话虽说不完全真实,却也接近于事实,当时歼灭了萧落尘的时候如果他们想要顺势而上皇上早就已经被拉下皇位了,虽说是为了明日让镇国侯府翻案。也让萧落净能够更好更加顺理成章的登基,但是也有萧落净不忍心强行拉皇上下马的原因。   萧落净的仁心作为君王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事,但绝不会是什么坏事。只要拿捏得当。必能是仁君,这便也是当初苏子衿为何独独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而对于董将军这样的忠义之人来说。这样的君王无异于是最容易让他臣服的,毕竟在经历了皇上这样为了皇权已然丧心病狂的君主之后。   也正如苏子衿所想,她这不太好听的话落入董将军耳里的确是让他心里的失望回升了一丝,毕竟他也不傻,也很清楚当初的萧落净呼声有多高,就是如今也是,所以皇上才要急于处理掉他。   “会走到这一步,实际上也是皇上逼迫的,皇上对皇权有多么的痴念,有多么的不择手段,不用我多说将军自己也知晓吧,君王更替,贤者居上,这是天理伦常,也是社稷需要。   可皇上为了独占皇权自私的违背所有,杀了一个又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如今就连最后的儿子都不放过,为的就是留在这皇位上。   这样的一个已经可以说连人都算不得的君主是董将军你所想要追随之人吗?我是一个女子,或许我不懂的你们男子想法,可我外祖父,两位舅父,两位表兄都是武将,我也知晓义胆忠肝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想来同为武将的将军你也懂得吧,所谓的忠并非愚忠,更不是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   四个字,像一把剑,狠狠的刺穿了董将军刚刚下定决心之下在自己的良心上蒙上的那一块布,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窝里,让他顿时之间无地自容。   这半月来,他亲眼看着皇上为了夺取萧裕景的兵权不顾兄弟之情,君臣之义;看着他为了自己的执念,贪欲,丧心病狂一般的敛权;看着他为了皇位一步一步设计准备将自己的孩子,女人绞杀……可是他一直不敢说一句话,事到如今更是差点就昧着良心走下最后一步了。   他所谓一直信仰的忠肝义胆其实在当初没有阻止皇上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成了一个不辨是非,助纣为虐的馋臣,还自诩是没有办法选择,没有能力反抗,为了义,一切都不过是胆小的自欺欺人罢了。   “我知晓将军是忠义之人,必然不愿这样走下去,自也不愿跟着这样的君主,更不希望自己以一个馋臣的身份死去,所以我今日才会坐在这里。   当如,我也知晓,或许在将军看来太子也算不得是仁君,可能还是一个和皇上差不多计谋满腹的人,但董将军应该也不是一根筋的人,该知晓这权谋之术无外乎就是计谋,为了自保用一些不算过分吧?   再者说了,走到这个地步了,太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太子从小到大是如何一步一步走来的,将军你就算不去查心里也有一个谱吧,在皇宫里,在皇上如此对待之下,能以德报怨到如今这个程度常人无法做到,就算是将军你也不可能,不是吗?   身为君主,不能太过仁义,如今皇上要他的命,更是要整个南楚王朝的命,就算是太子不愿,这件事也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了,只有皇上退位让贤才能保住所有人,包括皇上自己。   董将军,话已至此,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尘埃落定,现如今该到你做选择的时候了,你是要跟随皇上这样的君主与太子为敌最终被除掉呢,还是悬崖勒马回到了该坚守了忠诚之将的位子上来。”   “郡主都已经将话说到这等地步了,本将军还有选择吗?”看着苏子衿,虽说话里透着一丝无奈,可董将军的眼里却是从原本灰暗迷茫的眼眸里亮起了一丝光芒。“且说吧,郡主想要本将军如何做?”   “将军什么都不用做。”苏子衿站起身来,信步走上前,拂手一挥,将董将军桌面上的奏本卷宗全数拂落在地,淡然一笑道:“从此刻起,将军什么都不用做,明日也是同样,做一个看戏者就好,将军的妻儿我都已经带去了安全的地方,将军无需担忧。”   一听妻儿都已经被带走,董将军眸色一凌,瞳孔一缩,杀意顿起。   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苏子衿会早早的来他府上却不出现了,原来是在这两个时辰里悄无声息的将他这府内的人都带离了,回想起来,方才来通报的时候那管家的声音有些许不同,可见早在那时候他这府上恐怕就已经只剩下他了。   “郡主,若是我不打算悬崖勒马,是不是过了今夜我这一门上下全数都会从这世上消失?”董将军虎目为沉之下杀意勃然,盯着苏子衿就像似一头已经被激怒的猛虎,下一刻就会扑上前狠狠的咬住她的脖子。   “是!”面对董将军的骇人眼神,苏子衿没有半分惬意,毫不犹豫的回答,但转念又道:“不过我早料到将军必然会选择自己多年来的坚持,我这么做不过只是防范于未然,先小人后君子总比先君子后小人的好,不是吗?”   苏子衿这话确实让人无法反驳,坦率之下让人更是无法讨厌,自也让董将军的怒火消下去了不少,毕竟他也知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需要一个制衡,为的是彼此信任,将自己的妻儿交给苏子衿,总比暴露在这府内之后被皇上发现了什么马脚用来威胁他的好。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苏子衿是制衡他也是让他能够无所顾忌的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事。   “荷悦郡主,太子殿下能有你这样的左膀右臂真是福分,你真是一个顶尖的说客,更是一个难得的谋士。”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五的孩子,董将军真心是打从心里的佩服。   “董将军过誉了,我只是一介女流罢了,日后太子还望将军多辅佐才是。”苏子衿柔笑一丝,自同董将军开口言说起第一次露出谦逊之色来。   “既然郡主如此看中本将军,那么是否应该告诉本将军一分,明日郡主和太子到底打算如何做?如何在太极殿让皇上退位让贤?”董将军对于这件事虽说相信苏子衿和萧落净有能力,但是却想不到在明日那种场合上如何能做到让皇上亲自让位。   “明日将军自然知晓。”苏子衿笑言说着,福身一礼,不等董将军回话便转身离去。   走出门,接过冬梅递来的油纸伞,执伞而去,融入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677章 苏灵珊疯了   从董府出来后苏子衿并没有急着回君府,而是去了护国公府看了看许氏和苏干才顺着后院已经打通的那道院门直接回到君府。   只是这一进宅子内就闻到了一股酒香,倒是让苏子衿觉得奇怪了起来。顺着酒味往主院走,才走近青悠斋的院门,那酒味就顿时浓郁了起来,扑面而来之下倒是让所觉得有些难闻。   轻捂鼻子。还不等开口询问这酒味是怎么一回事,就率先听到了吵闹声。转头望去只见御风,牧野。夏荷,琉珠正围在榕树下的石桌旁。吵吵闹闹的不知在做什么。   走近一步,只见牧野和御风弯下腰,起身是架起了一人来。   不用细看,就看那飘逸不束的长风便就能辨识出是易云轻来,只是他低着头,浑身瘫软着好似昏迷了一样,而在这浓郁的酒味下。不难猜测,他必然是喝醉了。   只是,易云轻怎么会在这院子里喝得这么醉?   “小姐回来了?”正是苏子衿疑惑不解的时候。夏荷的惊声大喊起来。连忙快步跑了上来,一脸委屈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奴婢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怎么了?这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那易公子怎么喝得这般醉?”眼见着夏荷这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苏子衿倒真是好奇起来,她不在的这几个时辰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了。   “不止是易公子喝醉了,姑爷也喝醉了,如今躺在房里已经是不省人事了。”夏荷指着青悠斋的房门蹙着眉一脸无奈。   “故沉也喝醉了?”苏子衿惊呼一声,睁大眼眸倒是有几分不敢相信,君故沉,居然喝醉了?   这快一年来,苏子衿有数次和君故沉都是在宴会上相见的,他的酒量她可是看在眼里的,特别是几次在护国公府的时候,许荣,许武,许启明,许天朗是轮番上阵,个个喝趴下了他却也只是微醺而已,如今竟然醉了?   怎么想苏子衿都觉得不敢相信,她必须得亲眼瞧瞧,这千杯不倒之人可真是醉了。   新奇之下她是转身提起裙角就快步往青悠斋主房去,一进门房内的酒味是更加的厚重一分,可她的脚却不停歇,转身撩开帷幔走近卧房里,只见君故沉是衣衫发冠都没脱的就躺在床上。   走近一瞧,他浑身上下的酒气倒是不算浓,可是双颊绯红,看得出来是酒醉了。   这是苏子衿第一次见到他酒醉,和平日里见到他的模样都不同,有些像一个小孩子,微微皱着眉头,嘟着嘴,好似有人惹了他不悦一样。   瞧着他这番模样,苏子衿刚刚的好奇化作了心软,侧坐在床笫边,伸出手一边轻柔的用指腹抚开他皱着的眉头,一边柔笑着轻声问:“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都喝醉了。”   “今日小姐您刚出门去不久易公子就来了,说什么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了,要不醉不休,让人从外面拉来了十多坛酒,从酉时起开始喝,喝着喝着还动起了手来,还飞上了天,边喝边打边飞。   姑爷今日跟平日里是完全不同,好似换了一个人一样,自己飞还不算完,还把奴婢们也一个个提溜起来飞,这整个府里都被姑爷和那易公子飞遍了,奴婢们也挨个被提溜个遍,十多坛子酒也硬生生就被喝光了。   就在一刻前两人才落下地来,易公子趴在石桌上就睡着了,姑爷倒是自己走了回来,躺在这里就不省人事了,刚刚易公子醒了会,喊着还要喝,奴婢活怕他又拉来酒。”   现在回想起今日她被君故沉和易云轻来回提溜在天上飞了两转那所见夏荷到现在都还是浑身冒冷汗,那场面她实在是无法形容出来,实在是太过吓人了,她是活怕再经历一次了。   而夏荷这是吓得脸色都还苍白着,这边听到这是苏子衿却是笑了起来,一边为君故沉整理有些凌乱了的碎发,一边温柔的笑道:“看来今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这是高兴的。”   “姑爷和那易公子是高兴了,我和琉珠可是被吓了个半死。”见苏子衿不怜惜她两句反倒还笑这为君故沉高兴,夏荷有几分起了小孩子脾气来。   听着她这委屈抱怨的话,苏子衿转眸看着她那嘟起的小嘴,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安慰道:“好了,知道今日你和琉珠辛苦了,放你们一日假,且去休息吧,冬梅也是,不必伺候的,下去吧。”   “是,小姐!”夏荷高兴的福身一礼,拉起冬梅就往外去。   瞧着冬梅被夏荷这小丫头拉拽得踉跄的往外去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被逗乐了起来,摇了摇头转过头正欲伸手将君故沉头上的发冠拆下,可还不等手接触到发冠门外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转过头循声望去,只见原本是同牧野他们一道扶着易云轻去了厢房的琉珠一脸急色的从门外快步跑了进来,推开正走到门边的夏荷和冬梅,急匆匆的奔都苏子衿跟前,猛喘了几口气才话语不清道:“小…小姐!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易公子出了什么事吗?”苏子衿率先想到的就是易云轻,活怕酒喝多了出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易公子……”琉珠急摆了摆手,咽了一口唾沫,才定下气来。“是苏夫人,押所来人了,说苏夫人疯了。”   “疯了?怎么可能,前日我去看的时候都还是好的,还有力气骂小姐呢,今日怎么就疯了?”还不等苏子衿说话,冬梅就疾步走了回来,惊异的轻叫着,不敢相信那苏灵珊疯了,明明她那日去瞧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   “那官差说是今日疯的,说原本是要押送苏夫人连夜上路的,可给她上枷锁的人一进去她就大喊着不去,一个劲的反抗,又抓又挠,把两名押差都给抓伤了,其中一个还被咬了一口。   好不容易把枷锁给带上了,可说是一带上苏夫人就突然大笑起来,把两名押差吓坏了,随后就发现苏夫人疯了,一直说自己是皇后娘娘,不许任何人靠近,押所的人拿不定她,也不敢妄为,就连忙派了人来问小姐看如何办是好。”   琉珠说着看向苏子衿,等待她给一个决定。   苏子衿思索了片刻,到底有几分不信,抿了抿唇道:“准备马车,寻宋医女来,让她同我一道去瞧瞧,这苏灵珊到底是玩什么把戏。” 第678章 她,怎么知道前世的事?   押所,用于关押即将被派送到各个地方的轻型囚犯,位于城北近郊的山谷之中。长年避不见光,阴冷潮湿,远远的站在山谷前看着那在四盏灯笼摇曳照耀之下更显得诡异的大门和站在门前拿着长枪的守卫让人感觉是到了鬼门关似的,冷风一吹是浑身汗毛直立。   牢房与外面的风格是一如既往。阴森,今日牢房里的所有囚犯都已经被押了出去。空荡荡之下回声极大,苏子衿一行人的脚步声在这之下更是不断回荡在耳边。就像似敲打在心尖一样,压迫之感顿起。   而站在最后一扇紧闭着的牢门前看着神色清冷的苏子衿走来的押官更是越发的冷汗直冒。不断的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弓着腰,吞了口唾沫,胆颤着迎上前来。“荷悦郡主,下官办事不利,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才能赎罪。”   “押官大人言重了,这人要疯又岂是大人您能管得住的。只是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人突然的就疯了。”苏子衿倒是没有怪罪这押官的意思,这苏灵珊是什么样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这件事到底觉得有几分蹊跷。   “回郡主。下官也不知呀,只是听看守的人说昨日跟那罪女苏氏送饭的时候说今日就要上路了之后她就有些神神叨叨的。蹲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和平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今日一见押差进来就情绪很是激烈,反抗得也严重,好不容易把这枷锁给带上了后她就突然一下子疯了。   下官也请了大夫来瞧过,说确实是得了失心疯了,下官不敢贸然做决定,只得派了人去询问郡主您,没想到郡主您还亲自来了,实在让下官惶恐。”   听着押官这和琉珠来回报的话没有什么区别的话,苏子衿明白在他这里是问不出个什么来了,看着他身后的那扇紧闭着的门道:“押官大人无需惶恐,我也就是来瞧瞧,到底是我三妹。”   “郡主情深义重。”押官附和着侧退了一步,一边眼神示意守在牢门两边的人将门推开,一边弓着身子恭敬的嘱咐道:“郡主,这罪女苏氏有些疯得厉害,郡主进去后切莫靠得太近,以免被她给误伤了。”   随着押官的话音落地,眼前有些笨重的牢门被推开来,将里面的一切全部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让从未来过的夏荷和琉珠以及宋医女三人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相比于她们这一路上看过来的牢房可是要豪华得多了,不,应该说这里都不算是牢房了,完完全全像似一个人的闺房,只是只有一个卧房而已。   里面的陈设相比起卧房来说倒是要简单一些,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不过这些东西全部都用软棉包了个严严实实,就连四面的墙壁都是,全部贴上了软绵,脚底也是,踩进去的第一下让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感觉要被陷下去一样,整个人都一个踉跄,互相扶着才站稳起来。   而接触到这软绵的软度所有人也明白了过来,这是为了放置囚犯自杀而专门设置的牢房,不,应该说是专门为了苏灵珊设置的牢房,毕竟要让一个人无法自杀只需要把那个人绑起来就好,何至于费这么大的功夫,也只有苏灵珊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不过这样待遇对于她来说却并不好受,为了防止她用手伤自己衣服是反着穿的,将双手交错通过袖子绑在身后将双手束缚,口中绑着布带,虽说能说得出模糊的话来但却无法咬牙自尽,每日都要生活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地方,这既使牢房再好也是一种折磨。   但是现如今对于她来说或许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折磨不折磨可言了,因为正如押官所说的那样,她好像真是疯得厉害。   她背对着所有人而站,头发散乱着,原本束发的发簪已经零零散散的掉了不少,偶有几只还挂在头上和那十来天没有洗过头已然结块了的发丝缠绕在一起,不免有一种恶心感。   而在这等阴冷潮湿的牢房里,她身上的衣衫都是湿润的,摸爬滚打之下白色的中衣已经全身污色了,还有几处干涸了的血迹,想来就是今日抓咬押差留下的。   然而此刻对于这些她好似浑然不觉,在桌边莲步轻移仪态十足的走动着,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话,隐隐能听到皇上两字。   可还不等众人仔细去听,她突然好像是察觉到了人来,猛的一转身,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是犹如牛铃大,威吓之色毕露而出,和她如今这一身形象搭配无疑是有些骇人的,吓得夏荷和琉珠是忙往后推了一步,在这软绵绵的地方若不是身后的冬梅扶住了都要摔下去了。   “大胆!见到本宫还不下跪行礼!”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苏灵珊就突然厉呵起来,眼眸扫视众人怒气顿起。   眼见她这样,押官的脸色都青了下来,看着苏子衿活怕她怪罪,连忙解释道:“她疯了之后就一直说自己是皇后娘娘,更是以本宫自称,下官也拿她没得办法。”   皇后?   苏子衿仔细打量了一下苏灵珊,不得不说仪态拿捏的是极好,一派皇后的派头,若是换上凤袍凤冠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看来她是把骨子里东西都露出来的,就是疯了都要圆自己的愿,真是有几分可悲。   不过,这到底是真疯假疯就说不准了。   “是你?苏子衿!你怎么还没死?”还不等苏子衿开口让宋医女去验查一下这苏灵珊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苏灵珊突然就大叫了起来,众人瞧去只见她眸色里露出惊恐之色,连连后退,恐慌着颤抖道:“怎么可能,你分明死了,我亲眼所见的,你死了,被剖开的肚子,取出了孩子,死在了床上,怎么可能活着?   鬼?鬼!你是鬼?你是来找我复仇的?不,不要来找我,都是皇上让我做的,都是皇上让我做的,是他让我给你下药的,药也是他给我的,他说只要你死了就让我做皇后,他还说太后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开启一切的钥匙,我也是被逼无奈,姐姐,姐姐,我错了,你放过我,你去找皇上报仇吧,都是他让我做的。”   苏灵珊的话如同一道雷从天空只是猛劈下来,顿时惊愣住了众人,不过这话落在别人耳里到底还是有几分糊涂,可苏子衿却是惊得心底一震,看着苏灵珊觉得不可思议。   她,怎么知道前世的事? 第679章 这一切到头来只是她的一场梦?   看着苏灵珊看着她那惊恐害怕不断颤抖的眼眸和身子,苏子衿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理解,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苏灵珊会说出前世的事来?   她分明该不知道才对。   虽说在最后见苏灵珊的时候她说了一些个前世的事情,可她很清楚绝对没有提过皇后以及自己的孩子是钥匙的事情,因为这事她自己都不能够确认,苏灵珊更就不可能知晓。   可是她现如今却说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前世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了?苏灵珊为何会知道前世的事情?难道……   苏子衿心里冒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的猜测,可看着苏灵珊那模样。耳边回想起她的话她心里的这个猜测就越发的涌起来,压制不住的想要去探寻真相。而如今能够让她探寻的就只有眼前的苏灵珊了。   “且都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单独问问我三妹。”苏子衿尽量让自己冷静。不管如何也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去问,现如今看来苏灵珊的确是已经疯了,若是再说出更多话来被传了出去与她不利。   “可是郡主这苏氏如今的情况是会伤人的,您一个人……”押官活怕苏子衿受伤被萧落净怪罪,想要劝,可话还没说完苏子衿身后的宋医女就转过身张开手一边如同赶鸭子一样把他们往外赶,一边懒懒道:“别说这苏氏已经疯了。就是没疯也不能拿郡主怎么样,否则郡主这一身武功不是白练了,你们呀就别瞎cao心了。”   宋医女这把一众人是赶得连连后退。想要再劝也是来不及的就被赶出了牢房的大门。苏子衿是转身将牢门一推,门外的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厚重却好合的大门严密的合上。   而门内的苏子衿关上了门后还不忘将门闩插上。看着这门上厚厚的将门缝都盖了个严实的软绵倒是满意,没想到这软绵还有起到为了这事隔音的效果。   不过如今苏子衿到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感叹这软绵的用处,转过身,看着浑身颤抖着满脸怯惧的苏灵珊,心中的那个猜测越发冒起,快步上前两步。   可还不等她开口,苏灵珊就被突然走上前来的她吓得连退了几步,贴在角落蹲坐下去,惊恐的摇着头大喊:“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是被逼的,是皇上逼我的,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瞧着苏灵珊这般,苏子衿也不敢再往前,怕太过激进之下反倒弄巧成拙,于是站在那桌前,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平缓一些才开口道:“好,我不过来,也不杀你,你告诉我,皇上如何逼你的?逼你做什么?太后为什么说我的孩子是钥匙?”   见苏子衿真不过来,苏灵珊好似一个得了大人承诺的孩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垂下眼眸,似在思考什么,缓缓的开口:“从你怀孕起皇上就说你这个孩子不能留,让我悄悄的让你流产,像上次一样。我按皇上说的做了,原本打算让你在八个月大的时候胎死腹中,这样你以后也就没有办法怀孕了。   可是皇上突然又说要留下这个孩子,说太后说了这个孩子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只有等他生出来活生生的拿去祭礼才能打开宝藏,所以我停了给你吃的毒,在你临产当日在你的催子汤里下了软筋散和西提花毒。   但是你怎么都不生,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的,可是你太犟了,竟然想要杀了孩子,你这不是断了皇上的路吗,皇上哪里容得,这才让太医剖开了你的肚子,我也吓坏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一切都是皇上让我做的,这样我才能坐上皇后之位。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皇后,姐姐,你都做了这么久的皇后了,就让给我吧,明日,明日我就封后了,你放过我,放过我啊,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听着苏灵珊这话,苏子衿心中震撼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刚刚听到苏灵珊的说出那话的时候她还不敢相信,毕竟这太过不可思议了,而如今,清楚的听到这一字一句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把前世她的死说得这般详细,让她不得不信,苏灵珊真的已经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只是怎么可能呢?   眼前的苏灵珊分明只有十四岁,怎么会记得四年多后的事情?难道她也是重生之人?   这有怎么可能呢?若是她是重生之人又岂会什么都不知道的就落到了这一步。   可若是不是,那这件事究竟该如何解释?   难道真是她所想的那般,她根本没有重生?或者,这一切到头来只是她的一场梦?   “皇后,皇后,时辰到了!到了!春兰,快将本宫的凤袍凤冠取来,为本宫穿上,本宫要去金銮殿上接受皇上的凤印金册了,日后本宫就是皇后了,这南楚王朝的皇后了。”还不等苏子衿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苏灵珊就突然大喊着站起身来一个劲的往外跑。   当她从苏子衿身边插肩而过,苏子衿连忙伸出手抓住她的手,往回一拉迫切的逼问:“苏灵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你记起了前世所有的事?还是你从来就没有忘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胆奴婢,竟敢拦本宫的路,还不速速放开,否则本宫当即就将你五马分尸!”苏灵珊仿佛根本就听不到苏子衿的问题,挣扎着嘶吼。   “我在问你话呢,苏灵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还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苏子衿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一分,居高临下的逼近她,急切的问着,她想要一个答案来告诉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啊!锣声响了,快!放开!本宫要去金銮殿了!”苏灵珊抬起头,好像是真听到了什么,急着要走,可挣扎之下挣脱不开苏子衿的手,低下头来就是一口,狠狠的咬在苏子衿来不及收回的手上。   剧烈的刺疼感让苏子衿本能的将手松开,挣脱了的苏灵珊就像是脱缰了的野马疯了似的奔出去,无视眼前的墙壁,狠狠的撞了上去又被软绵弹了回来,摔躺在地却咯咯咯的笑起来,欢跃的高呼:“本宫是皇后了!是皇后了!是皇后了!”   苏灵珊的笑声在这四周都封闭的牢房里不断的回荡,击打在苏子衿的心头,一阵又一阵,像似钟声一样,将她一点一点敲醒过来,看着那躺在地上傻笑的苏灵珊觉得可悲。   可悲自己被几句话就给打乱了神,竟然企图从一个疯子口中问出话来,这无异于要哑巴说话。   苦笑一丝,苏子衿知晓她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而苏灵珊也真的疯了,只能将心里那近乎天方夜谭的猜测收起来,长叹了一口气,往门外而去。   (今天还要继续整理仓库,稿子是昨晚上熬到三点写出来的,个人感觉有些没写好,但是实在没有时间修改了,可能以后会修改,提前和大家说一声。) 第680章 到底她们的重生,穿越是不是真的?   打开门闩,轻拉厚重的门上连接外面铜铃的线,随着铜铃声的响起。厚重的大门再度从外面被推开来,一直守在外面的众人担心的齐齐上前一步,夏荷是一眼就看到了苏子衿手上的咬痕。   “小姐,你受伤了?没事吧?”夏荷关切的连问这就从衣兜里取出手绢来。上前就准备拉起苏子衿的手给她包扎,可才伸出手苏子衿就抬起了手。轻轻摆了摆道:“没事,不打紧。”   夏荷到底不放心。欲开口再劝,宋医女见势拉住了她的手。笑劝道:“就是破了点皮,不必这么紧张,手绢上细菌多,捂上反倒容易感染。”   听宋医女这么说夏荷虽说听不懂什么细菌但却听得懂感染,可不想因为她让苏子衿伤口更加严重,只能将垂了下来,收回手绢。   等这主仆二人的话都说完了。站在侧边的押官才看了里面躺在地上依旧傻笑着的苏灵珊恭敬的询问:“郡主,这人是疯透了,都不认人了。谁都咬。您看这到底怎么办好?”   苏子衿眼角的余光看向苏灵珊,沉默了片刻道:“如今她的确疯得厉害。且先留下吧,明日我自会派人来看着,押官大人不必费心了。”   “是。”押官是忙不迭的应下来,活怕苏子衿会反悔。   从刚刚听到苏灵珊那话起他就心里害怕,虽说听得是云里雾里,可光是蕴含了皇上,皇后,苏子衿,杀害…这几个词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他到底是个小官,更清楚有些事最好的不知道的好,活怕苏子衿会让他继续看守苏灵珊,听得越多越是危险,说不定到最后命都没了。   所以苏子衿这一说日后不用他再管了,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如蒙大赦,自的忙不迭的应下,恨不得现在就脚底抹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子衿自然也看透了这押官的心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来,因为自己想要的偏偏和这个押官是相反的,他是恨不得离开这里再也不听到那些话的好,她却是恨不得撬开苏灵珊的嘴让她把所有都吐出来。   虽说她觉得自己就凭着那几句话就心绪不宁想要从疯子嘴里撬出话来有些可悲,自己那心中的猜测和疑惑也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天方夜谭,可是她就是不安宁,方才放弃的话明明都已经到了嘴边,可最终却还是打算将苏灵珊留下来。   不知是好奇,还是害怕,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向她靠近,像似一个谜团在渐渐的解开。   孟先生的离奇死去,苏灵珊这个时候疯了说出前世的事情,仿佛一切都和什么有关系,可是她看不到,未知的可怕萦绕在心头,让她担心,慌乱,想要拨开一切,可是现实却是无能无力,能做的也只是将苏灵珊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治好,能不能再遇到方才她那还算做清醒的时候,问出点话来。   无可奈何的感觉让苏子衿感觉到深深的疲惫,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愿再久留了,让冬梅暂时留在牢房内守着后便领着人如来时走出牢房去。   路上,苏子衿看着那昏暗的前方,抿了抿唇,低沉问:“宋医女,苏灵珊这样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宋医女知晓苏子衿想要问的是什么,也很想要告诉她可以,也希望她自己可以帮她一把,但面对事实却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疯了是无药可治的,这是人的主观把自己封闭了,不是吃药针灸什么的就可以治疗的,就是在我故乡都没办法将疯了的人治好,更别说在这了,何况我的专业和这个不对口。”   “我也知道希望微小,如今看来是一点都没有了,也只能等了。”苏子衿暗叹一口气,虽说心里知道要治好苏灵珊是不可能的,可听到彻底没有希望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   “郡主。”看着苏子衿失落的眼神和那眼底里的无力担忧,宋医女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轻劝道:“其实那不过就是几句话也没有必要去在意,现在不是一切都已经解决了吗,过了明日就彻底的尘埃落定了,何必庸人自扰呢。”   “难道你不觉得惊奇吗?她,记起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吗?还是说你们那里有过这样事?”苏子衿期盼的看着宋医女,希望她能给一个答案,将她这自己安定不下来的心安定下来,让她不再不受控制的脑袋里一直想着那猜测。   然而,宋医女无法给出答案。   身为穿越的人,实际上她很明白苏子衿如今的感受,毕竟在她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奇幻了,都是死而复生,她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时空成了另一个人,而苏子衿重生回到了十四岁,一直以来她们其实都在逃避,一切都归于所谓的无奇不有,倒也可以自圆其说。   可方才苏灵珊说的那几句关于前世的话,无异于像似揭开自欺欺人的谎言,让原本的自圆其说破了,毕竟她不是重生的人,这就是她也能看得出来,可偏偏在疯了之后说出前世的事情,这匪夷所思之下不免会让她们,特别是苏子衿变得混乱起来。   到底她们的重生,穿越是不是真的?   “我明白了,你我到底算是一脉相关,我也脱不开关系,我尽力而为,但是你可要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你的日子好不容易好了,我也跟着你眼见着就要吃香喝辣了,可别毁了。”宋医女一脸警告的指着苏子衿,仿佛在告诉她她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而看着她这般肃然的神色苏子衿却被逗乐了起来,败下阵来的乖乖点头。“好,一切都依你,我尽力而为。”   宋医女自也知晓这等事强制不了,不过也就是为了缓和一下彼此之间的心情以及希望多多少少能起点作用,毕竟这件事她劝不了她,就连自己她现在其实都劝不了了。   深吸一口气,尽力为此脸上的嬉笑神色,正准备说什么,抬起头却发现已经走出了押所,而大门外多了一辆马车,看着那驾马的牧野便就知晓这里面的人是谁了。   “看来有人酒醒了来寻自家媳妇了,啧啧,这成了婚怎么比以前更加粘人了,一时一刻都分离不得。”   听着这宋医女冒着酸气的话,平日里苏子衿会由心的笑起来,可如今那沉甸甸的心却是怎么都提不起来,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拉了拉唇角,不说话的往马车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宋医女也只能耸耸肩,领着后面走出来的夏荷和琉珠上了原本来时的马车。 第681章 衿儿还觉得一切是梦吗?   在牧野的搀扶下走上车,撩开车帘,酒香味和淡淡的竹香混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有几分好闻起来,而闻着这熟悉的味道,苏子衿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坚强的心一下子好像被软化了。   再抬头看向那眼前斜靠着坐在软椅上慵懒的笑着看着她的君故沉更像是漂泊彷徨的船只驶入了港湾一样。不由自主的就本能的走上前去,双手环抱在他的脖子上。坐在他的腿上,将自己整个人都窝在他的怀里。闻着这好闻又有几分迷醉的味道,心渐渐安定下来。人也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   而她这与平日里有微弱不同的变化君故沉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有些惊慌,想要开口问,却感受到她身子微微抽/动了一下,就仿佛是受惊了的小猫一个劲的想要往温暖的依靠里钻一样。   这让他心底一惊,她从未这样过,一向来她都极为坚强。即时是对他都少有露出软弱的一面,更莫说是这样了,这让他有些担忧。可也知晓这个时候不是开口问她的时候。   只能将她环抱在怀中。如同一张大床任由她躺在上面,给她最结实的保护。   就这样走了一路。大约过了一刻左右的时间,入了城,君故沉感觉到苏子衿的情绪好像平静了许多,才一边用手轻抚她的后背,一边轻柔的问:“衿儿今日去押所是发生了什么吗?受到了惊吓?”   苏子衿咬了咬唇,不说话,过了半响才微微摇了摇脑袋。   见她如此,君故沉更是担心,可也明白不能急,只能换言问:“衿儿说过,夫妻是一体的,与我之间难道衿儿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还是说衿儿不愿告诉我?”   “怎会。”苏子衿被君故沉这带着委屈失落的话给激得急抬起头来,看着他那满是担忧的眼眸,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光想着在他的怀里安自己的心了,倒是忘了这样会让他担心,不免有几分内疚的低下头来,靠在他的胸膛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或许是我多想了。”   “夫妻之间要多想也得是两个人多想,衿儿一个人藏着,有些自私了吧。”君故沉沉着声有几分责怪的说着,仿佛苏子衿是藏了好事不同他说一样。   而他这般说的心思是什么苏子衿比谁都清楚,不免被他给逗笑了一丝,心也没那么沉重多虑了,抿了抿唇松口道:“今日押所来人说苏灵珊疯了,我去瞧,她是真疯了,还说出了前世的事。”   “苏灵珊说出了前世的事?”君故沉惊异的眉头一蹙,垂眸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那一抹慌乱茫然,更深一步问:“难道这苏灵珊和衿儿一样,是重生之人?”   “不可能。”苏子衿坚定的摇了摇头。“若她是重生之人又怎么可能落到今日这一步。”   这句话瞬间就说服了君故沉,虽然他并不是很能理解这重生一世,但可以知道的是重生之人是带着以前的回忆重生回来的,若是苏灵珊是重生那么应该就和苏子衿一样,早就会彻底处理掉苏子衿,自己嫁给原本就会称帝的萧落尘了,更不可能那么简单的一次又一次的中计。   可是苏子衿却说她说出了前世的事情,既然不是重生怎么会知道前世的事情,而且还是疯了之后说出来的,就连是君故沉都有几分觉得这件事有些玄幻了起来,更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子衿会这般。   她,迷茫了。   “那么衿儿如何想的?这件事衿儿觉得是如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子衿眼眸无措的四处张望了一番,环在君故沉脖子上的手紧,仿佛急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只是在听到了苏灵珊说起前世的一切的时候我开始想我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过去我从来都没去仔细的想过,我为什么会重生?   这分明是一件奇异得近乎不可能的事情,而当初我满脑子只有复仇,我觉得是我的恨让我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可如今我觉得不可能是如此,每个人都有恨,我的仇恨不可能是最大的,也不可能就因为仇恨就能重生,那这世上岂不是有千千万万人会重生回来改变所有。   苏灵珊的话让我怀疑了起来,我甚至有些怀疑我所以为的重生是不是真的,毕竟她说得出前世的事就说明她知晓,可她不是重生的,那么我就是吗?   我不知道这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就是我突然一下子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知道的那个样子了,我以为的东西都好像变了,我找不到答案,未知之下好像什么都会在下一刻变。   我很不安,很恐慌,很害怕,我怕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好不容易保护了我所有想保护的人,好不容易才开始的新生活突然一下灰飞烟灭,我怕所有的一切其实从未改变,我怕我其实根本就没有重生,我怕一切到头来是我一场梦。”   越说苏子衿就越是心儿怕得只颤抖,蜷缩在君故沉的怀里像一个手足无措害怕到极点的孩子,双手松下来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衫,整个微微发颤的身子紧贴着他,好像活怕离开一丝,所有的一切就会被风一下子就吹散,不复存在了一样。   这是第一次,君故沉第一次看到这样害怕无助的苏子衿,心是一阵一阵是抽疼,来不及去多想什么,抬起手将她的头捧起,毫无客气的垂头吻了下去。   吻得极深,也吻得极狠,仿佛是要将苏子衿整个吸食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吓得苏子衿睁大了眼眸,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他这是在做什么,可是却能感受到他的唇,温度,舌头,以及……那突然咬了自己舌头的牙齿。   舌尖传来的疼痛无疑是最为刺疼的,让苏子衿忍不住叫出声来,眼里的泪也滚落而下。   可君故沉却并没有如平常一般去伸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而是脑袋后移,平行着看着他,轻启那还染着她的血的唇低声问:“现在,衿儿还觉得一切是梦吗?” 第682章 它再怎么翻,都是过去了   听着君故沉这话,见他这般,苏子衿一瞬间好像被一只大手从自己都浑然不知已然深陷下去的泥潭里拉出来了一样。一下子脑袋清醒了许多,也明白他这般做的用意。   在梦中,人是不可能感觉到疼痛的,若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又怎么会感受到这钻心的疼呢。   看着苏子衿眼眸亮了一分,君故沉知晓她清醒来了一分。抚着她侧头的右手下移,大拇指温柔的轻抚这她的唇瓣。沉声柔然道:“衿儿知晓疼,也能感受到我。血也是热的,泪……”君故沉左手食指逝去苏子衿脸上的泪,置于嘴边用舌头一舔。“也是涩的。”   “衿儿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是这南楚王朝的荷悦郡主,是许若琳的女儿,是苏干的姐姐,是义父和二叔的侄女。是太子的谋士,更是我的妻子,这些都是真实的。这一路衿儿走过来的路也是真实的。这些都不可能被磨灭。   衿儿不能一个人觉得这是梦它就是梦了,我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不是衿儿梦里的人,不是一个虚幻的构造,我可以清楚的告诉衿儿,这不是梦,是现实。   不论衿儿去问谁,得到的答案应该都是与我相同的,就连那苏灵珊如今不也证明了衿儿的一切都是真是的吗,否则她又怎么会在那押所里同衿儿说那些话呢,她记得前世的事,可她也记得今生的一切不是吗?   衿儿你不也说了,你不知道这到底是一回事,那么你这胡思乱想就没有任何的根据,自也没有任何好害怕的,因为我永远都会在衿儿身边,就算这是一场梦,我也一定会在衿儿梦醒时分抓住衿儿,把你永远的留在这梦里。   其实,不论那苏灵珊是不是真的记得前世的事情,衿儿到底是不是重生回来的,这些都无关要紧,衿儿不管怎么样都是衿儿,都是我的妻子,如今也真真实实的在我的怀里,被我咬中了舌头正留着血。   衿儿要的新生活不就是和前世的过去划清关系吗?日后的所有的一切和衿儿的前世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关系,新的生活才是衿儿新的新生,于我也是同样,何必抓着过去的事追究不放呢,它再怎么翻,都是过去了。”   它再怎么翻,都是过去了。   这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让苏子衿脑内的混沌被冲散了开去,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起来。   是呀,过去的一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到底是不是重生回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真实存在的不就证明了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只要结果是存在的,那么一切开始都不重要了。   就算苏灵珊好过来,告诉她,她没有重生,那么她也还是十四岁已经败了的苏灵珊,那么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论苏灵珊的结果如何和她实际上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是过去的遗留,无关紧要的遗留,她又何必抓着不放呢。   即时,即时就算到头来都是一场梦,那也没什么,只要她永远的留在梦里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谁也夺不去她的家人,她的所有,天她都斗过了,难道还怕梦不成?   “衿儿看来是从牛角尖里出来了。”看着苏子衿的眼神变回了以往的坚毅和笃定,君故沉就知晓她已经想通了。   “这次的牛角尖出来了我想以后也就没有什么牛角尖能困的住我了。”苏子衿释然一笑,将心中的重担全部卸了下去,低下头俯在君故沉的胸口,清楚的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体温,嘴角的笑意越发透着幸福:“好在有你,不过你说过的话可记住了,永远都会陪在我身边,哪怕这是一场梦也要抓住我。”   “衿儿且放心吧,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远抓住你,就算你想逃都不可能。”君故沉双手将苏子衿抱得紧紧的,似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不过衿儿,那苏灵珊已然疯了,你打算如何处理?”   “依着原本的处理吧,反正不管她到底是记得也好,还是其他也好,结果与我都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苏子衿已然彻底想清楚了,反正都不会改变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了,该知晓的,该出来的,终有一天都会出现在她的眼前的,不必费力去深究。   君故沉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将下巴再度放在她的头上,抱着她,享受这岁月静好。   ……   丑时,马车终于是回到了君府的侧院马厩里。   苏子衿由君故沉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眼见着她的脸色远比在那押所里出来的时候好得多,夏荷正欲开口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可还未等她开口苏子衿就率先开口吩咐未下车来的牧野道:“牧野,你脚程快,且回押所一趟,接冬梅回来,告诉她让押所的人按原本的安排明日一早送苏灵珊去边疆,让边疆那边的人不要因为疯了就懈怠,照顾好她,莫让她死了,也莫让人欺负了她,二十年后,放了她。”   “是,夫人。”牧野得令后反身一跃,踏着那马车的顶就飞身越过了围墙,一个眨眼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在身后马车走出来的三人惊讶的看着牧野这帅气离去的方式回过神来后,一转眸苏子衿和君故沉也已然相携的走过了院门,往主院去。   瞧着苏子衿那轻快了不少的步伐,想着她刚刚吩咐牧野时的毫不犹豫,宋医女就知晓她是想通了,虽说心里是高兴里,可嘴上到底有几分不甘喃喃道:“到底是重色轻友,我怎么劝都无用,这自家老公几句话就搞定了,啧啧,女人呐。”   相比起宋医女的不甘,夏荷却是一脑袋的疑惑,转过头不解的问琉珠:“琉珠,方才小姐在押所不说要把苏夫人留下吗,怎么转头又要送走?再说了,以前冬梅姐不是说,小姐要把苏夫人送去那兵营做那啥吗,怎么现在变成了照顾了?还说按原本的安排?”   “就说你是个傻丫头你还不承认。”还不等琉珠回答,还坐在马车外没下来的宋医女就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略做嫌弃道:“那冬梅明显就是逗你的,就只有你才会信,你家小姐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她真狠得下那心?说到底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想让那个苏灵珊得那么一个身份,对她来说已经是报应了。”   “竟是如此?当初我听到的时候还吓坏了,心想小姐不可能这么狠心毒辣的,没想到又是冬梅姐骗我,她老爱逗我。”夏荷气得一跺脚,暗暗发狠等冬梅回来一定找她算账,不过转瞬又问:“不过小姐刚刚说留下为什么现在又要送走了,看小姐在押所出来时的神色好像是有什么大事呢。”   “你这丫头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事不告诉你就不要多问。”宋医女从马车上跳下来,不再搭理夏荷,转身就往院外走,只是看着眼前那挂在天空之上的皓月,心里有些发沉。   苏子衿想通了,是高兴的事,可在押所里的话却还留在宋医女的脑袋里,现在轮到她觉得这件事沉甸甸的了,隐隐的不安,只希望日后可莫因为这事引起什么事来。 第683章 西黎新帝到   卯时,天才刚刚大亮,东城门迎着第一道朝露缓缓打开了来。   平日里这个时候门外应该是站满了等着入城的百姓。而今日却是空无一人。   对此守门的卫兵倒是不觉得稀奇,反倒是井然有序的依着好似排练好了的一样,迅速的分站两排,双眸齐齐的望向城门外。   在清晨的薄雾朦胧之下。渐渐的传来叮铃的銮铃声,极多。叮叮当当的或高或低的交织在一起像似肃立又威严的乐声一样,让肃然起敬。不由得将身子更加站直了一分。   随着那銮铃声越来越接近,地平线上一点一点的露出了一个金色的尖角。然后是尖角之下双拳大小的明珠,透着柔柔的光笼罩而下,仿若一层轻纱一样,将下面的车顶以及那雕龙画凤的金制四驱马车完全笼罩,精致华丽。   再往前走,金制马车身后还跟了八辆淡金色的马车,一共是九辆马车。这是新帝出行访国的规制,寓意九龙至尊,而在九辆马车四周还跟着百来名身穿玄色龙虎铠甲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们脸上带着的面具很有特色。是玄铁所制的。光泽里都透着寒气,面具的上方。也就是额头处雕刻着一朵曼珠沙华,这是西黎的国花。   而在这花下面却是无数条细长扭曲各异的蛇,栩栩如生,有些吐着信子,有些蜿蜒而上,再配上那露在面具之下的皆是肃杀之气的眼眸,无疑让人浑身发颤。   而他们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就算是平头老百姓看到这玄色的龙虎铠甲,这曼珠沙华当头毒蛇四起的面具都知道,这是龙蛇军!   龙蛇军,犹如其名,刚猛如龙,狠毒如蛇,是西黎冥王,不,是西黎新帝手下直属的军队,人数不多,只有数千人尔尔,但与之交战过的人都知道其的厉害和恐怖,说其是以一当千都不为过。   当初冥王厉天冥十七岁带着这一千龙蛇军一/夜之间将北燕五万大军全数剿灭的事到现在都还是绝响,天桥底下说书的现在都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腊月二十八,大雪,一千龙蛇军夜入北燕帐,弯刀与血起,五万大军染红了十里雪地,一男子端坐尸堆内,脚下血流成河,摘面,俊朗世无双,眼中戾如煞,笑意彻骨寒,乃地狱冥王也。   龙蛇军为冥王厉天冥所用,如今出现在此护卫九辆金马车无疑就是无声的在说着一个事实,这马车里坐着的是冥王,也就是西黎的新帝——厉天冥。   同是少年一战成名,但这厉天冥的名号却比起萧裕景来说要响亮得多,并非是因为他比萧裕景更有势力还是其他,而是因为他够阴狠毒辣,更是嗜血好战,犹如恶魔一般的存在往往就更容易让人好奇。   不过好奇却也更加害怕,眼见着马车驶入了车门,分站两边的卫兵是被这龙蛇军的气势和那心底的恐惧吓得是冷汗直冒,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头都不敢抬起一下,活怕冲撞了这个嗜血的冥王。   而原本还在金陵街两侧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的百姓,一见马车进来了仿佛瞬间被人夺取了舌头一样,齐齐的闭上了嘴,吵杂瞬间而止,一片死静。   “都说南楚人蛮狠,个个有骨气,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透过车窗的轻纱看着外面那低着头脸上皆是恐慌之色却又眼里透着好奇的百姓,厉天冥厌恶的落下撩开的窗帘。   “皇上您可是大名鼎鼎的冥王,传闻里您瞪谁一眼谁就会暴毙而死,这南楚人再蛮狠也是怕死的的呀,总归不是谁都是皇后娘娘,不怕死,不惧您。”身旁一穿着黑色对交领绣金丝灵蛇锦袍,头带紫金玉冠,面无神色的年轻男子说着将手中泡好的茶递给厉天冥。   “冷瞳!”厉天冥低声厉呵一声,似野兽的咆哮声,撞击人心,可那冷瞳却依旧脸上没有丝毫的神色变化,只是将手里的茶杯往前更加递了一分,语气平静得毫无一丝波动道:“知道了,属下不说了。”   见冷瞳这般,厉天冥纵使心中又气也无法发,只能将其咽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接过递来的茶,浅酌了一口,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君故沉那边如何了?”   “回皇上,夜王那边传来话,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皇上按原本说好的到时候把东西拿出来就好。”   “拿出来?说的倒真是简单,一句话。”厉天冥冷笑一丝,将手里的茶杯放在矮桌上,抬起手再度撩开窗帘,看着君府所在的地方,喃喃自语道:“君故沉,还了你这情,你我可就再也互不相欠了,狐狸与蛇也都该到头了。”   ……   辰时,太极殿。   从卯时起文武百官就陆陆续续的入了宫往太极殿来。   新帝来访,这是每个王朝的大事,七品以上的官员不论男女皆要入宫来,而这一次皇上更是极为的重视,在金陵的,只要有官职都入宫来,这上上下下是足有数千人,太极殿的宴桌也是难得一见的摆了个满堂。   不过到了太极殿也不能像平日里一样入宴,而是和那城门出的卫兵一样,百官依着官职高低依次排开,从太极殿殿门一直排到了太极殿的宫门处,官员依两边而站是站了四排,后是个边三排御林军,场面在悠远却肃立的鼓声之中更显得庄严异常。   苏子衿和君故沉的官职都相对来说较低,分别站在左右两边第二排的末尾处。   神色俨然的同所有人一样看着那太极殿的宫门外,等着皇上和厉天冥的到来。   于众人不同的是,两人的眼眸之中更多了一分期许,一分笃定和一分庆幸。   这一天,终于,终于是来了!   所有的一切现如今都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君故沉筹备了八年的最后一步,正如苏子衿和过去的自己告别一样,今日是他和这八年时光告别的时候了。   八年多的痛苦,八年多的隐忍,八年多的卧薪尝胆为的就是今日——昭雪!   “皇上,西黎新帝到~!” 第684章 让他自己能够一路畅通的通往绝路   太监细长而尖锐的声音在宫门之外响起,随之远处的鼓声变得更加低沉起来,号角声渐起之一抹明黄色从右侧出现。百官随即齐齐屈膝而跪,行大礼,异口同声道:“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黎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跪拜声和号角鼓声交织融合之下。走在最前方的仪仗率先走过宫门,皇上和厉天冥二人并排走入。一个老态龙钟,一个意气风发。走在一起难免显得皇上没有气势,特别是在透着邪煞之气的厉天冥身边就更显得无力了,即使穿着龙袍也再无以前的威仪。   不过皇上却一点也不在意,从如宫门起便是笑容满面,于他而言今日他无需比过谁,他永远都是这南楚王朝的皇上,只要过了今日。过了今日萧落净就会彻彻底底的从南楚消失,而他也就再也没有需要担忧的了,而且。厉天冥答应他的事更为他的未来多了一分保障。   一想起方才厉天冥所答应的。皇上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对身边的厉天冥也是更显得客气一分。入了殿中还特意伸手为其指明位置道:“黎帝,请。”   看着皇上所指的位置厉天冥倒是眼眸里露出了一丝微惊。   按着拜访的礼制,都是皇上,这作为东道主虽说要照拂但却也不能落了自己的身份,特别是对于新帝来说到他国其入宴也好,还是其他规制安排也好大多都是按照最高亲王的礼制来办,按理来说今日入席厉天冥应该是落座在右下首的首位,在皇上之下,在萧落净和萧裕景之上。   可如今皇上所指的位子确实他身旁多出来的一张长案,而且这张长案和皇上的长案是完全的齐平的,上面的菜肴也是一模一样,就连用的酒杯都是分毫不差,这无疑是在述说着他们之间平起平坐。   这若是在其他国家,别的皇帝是东道主那倒是没什么,可在自己的国家这样对待他国皇帝,完完全全和自己平等这是对他国皇帝的最高礼待,可却也是最本国的一种侮辱。   只有弱国,被强国所控制的国家,或者本国可以由他国插手政权双帝执政的国家才会有两位皇帝平起平坐。   皇上这般做就是在讨好厉天冥,而为了什么讨好彼此之间是一清二楚,这也是厉天冥所吃惊的地方。   原本早在之前就有听说过这楚帝贪恋权势,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杀妻灭子,可本以为不过是传闻太过添油加醋,可如今看来这楚帝却是比那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为了留住他的位置,为了杀了他的儿子,为了以后能毫无威胁的坐在这皇位之上什么都可以出卖,面子,国家利益,只要能换取对他有利的都可以不顾,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上。   转眸看向这脸上露着无比喜悦的笑意的皇上,厉天冥突然觉得自己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一条为了吃食不顾一切的流浪狗,而且他的吃相太难看了,也太毒辣了,狗都不如。   从最高点,最有希望的地方摔落下去,对他而言也是活该,不过这一次他倒是觉得君故沉做得还是有些太过温柔了,不过,他也不愿过多去管那只狐狸的事,趁早了了这情,趁早去做他的事。   “楚帝客气了。”抛开那些,厉天冥的厌恶倒也没有露于表面,淡笑着低头回礼,当然自也不客气的随着皇上一道落座在自己的位子上。   两人这一落座后,皇上才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中气十足的喊道:“众爱卿平身,入殿。”   跪在殿门前的人听到了皇上的声音纷纷起身来,远处听不到声的见前面的起来了自也是跟着一道像波浪一样站起来,依着排列的顺序是依次往殿内进。   进殿之时还不能抬头,也不能直接入席,而是要依着平级高低分站四排走进殿内,最高的立于高台之下,最后的立于殿门的门槛前,一千多人站在太极殿中央的红毯上,乌泱泱的从高台上看下去倒是有几分震撼。   若是按着礼制来,这时候百官觐见无异于是向他国展现群臣实力的时候,光是在金陵内的都有这么多,更莫说是其他地方的了,可是现如今,皇上将厉天冥放在和自己平行的位子上,这就成了讨好了。   “参见吾皇,黎帝。”可怜的群臣如今还不知这高台之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在萧落净的带领之下福身行礼,这次行的是常礼。   “众爱卿无需多礼,且起。”皇上再度抬手虚扶,语气之中难掩喜色。   听着皇上这声,群臣自以为是有什么喜悦之事,让皇上这般高兴,纷纷站直起身来,皇上一派的人还打算开口讨好一番皇上,可这一抬起头来看到眼前这高台场面,群臣皆是惊错的睁大了眼睛,就连苏子衿都惊了一跳,忙看向身边的君故沉,眼眸似在询问这是他故意安排的?   面对苏子衿的疑问君故沉轻微的摇了摇头,对于皇上的这一番举动他自己看到都心头一惊,但见那坐在长案上的厉天冥看着他眼眸之中露出得意之色就明白了过来,皇上这是故意在讨好他,可见皇上是有什么有求于他,而且是关乎今日他能不能将萧落净顺利除掉的事。   只是皇上做到这一步当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这样迎合讨好厉天冥无疑是把他的面子,把南楚的面子,把群臣的面子彻彻底底扔在了地上任由厉天冥踩踏。   可见他真是急不可耐了,都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只想着留住自己的皇位,倒是忘记了他这般做无疑于是把他自己推上死路。   即使没有皇子,百姓,群臣,都不会容许这样应该卖国求荣的皇上存在,何况他卖国要换的仅仅是杀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稳坐在这皇位上,这就是在挑战百官和百姓的底线。   不过这确实实实在在的狠狠的帮了君故沉一把,原本他还担心就算把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了文武百官面前只怕也会有一部分拥护皇上,到时候会有一些棘手的麻烦,而如今看来,皇上是已经帮他清理了,让他自己能够一路畅通的通往绝路。 第685章 微臣有要事启奏   正如君故沉所想,皇上这般做确确实实的是让群臣心生不悦和鄙夷,这并非是皇上在本国之内的针对或者是其他了。而是将整个南楚的脸面,这在场所有人的脸面扔了出去,就连皇上一派的人都不免心中愤恨更莫说其他人了。   特别是站在高台之下靠得最近的人,看着这高台之上这两帝平起平坐。一人得意不屑,一个人喜笑连连浑然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场面。愤怒之余不由得觉得心彻底的凉了。   萧落净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再一次的认识了自己这位不要脸的父皇,皇权之下真是什么自尊都可以不要了。这和他从小到大看到了那个巍峨却心狠手辣的皇上真不一样,如今的他真真是像一只向人祈求的狗。   而萧裕景原本已经足够冷的心今日是再度又冷了一分。自己效忠了十多年的人,曾经他为了保卫南楚的边疆可是和厉天冥战了足足三月才换来了这四大国最后签订了百年和平的契约,如今他却为了能够杀自己的儿子,多几年坐在这个位子上向曾经的敌人这般摇尾乞怜的讨好,还是在这般场合之下。   如今他倒是觉得庆幸,真正的庆幸,庆幸自己最终清醒了过来。也庆幸好在过了今日之后这南楚就要换新帝了。   至于那方才进殿时还有一丝撕犹豫的董将军和崔大人看到这一幕,那一丝都被皇上如今的所为给彻底的斩消了,心中的决定更加决然。今日。必然会将自己手中的事做到最好。   这个南楚,需要日月换新天了。   坐在高台之上的皇上自然是不知晓这高台之下的人想的是这般。更不知自己这么做是把他自己推上绝路。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在他的预料掌控之中,这么安排的时候他就清楚他这么做肯定会引来不满,会失去不少民心,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好厉天冥的原因。   他知晓厉天冥这个人冷血无情,翻脸更是转瞬的事,虽说答应了他会帮他,但是他方才的话里还是透着飘忽,唯有给了他最好的,让他无法拒绝的好处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帮忙,而这么做就是最好的讨好,在南楚,将与他平等的权利送给他,这是多能让人感到得意和虚荣,也会让他觉得南楚于他而言能更好的利用,但前提是他这个皇上得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么他为了自己也得帮他。   群臣这一边他倒是不担心,在这等宴会之上即使他们心中有怨怼,愤怒,也绝不会当着厉天冥的面表露出来,更不会不给他这个皇上面子。   只等今日的一切结束,萧落净就没有翻身之力了,也会完全消失,大权落在他手里,十万兵权也在他手里,强权之下他们又岂敢不从,何况他到底是皇上,而且他们也没有新帝的人选了。   等时间过去,这件事最终会被淡忘,只等到时候把厉天冥利用完了,再反他一手自就会得到群臣支持,若是能把这个好战嗜血的家伙惹急了,破坏了百年和平之约,到时候三国讨伐之下他南楚的版图还能拓宽不少。   一石三鸟。   想到这里,皇上眼角眉梢的笑意是更加掩饰不住,落在群臣的眼里无疑是更是让人觉得愤怒。   看着群臣变得有些怒不可解了起来,皇上也担心一切会脱离掌控,立即收敛起脸上的神色,一挥手沉声威仪道:“好了,众爱卿也莫站着了,且入席吧。”   皇上这话一说,群臣即使心中对他今日所谓觉得愤怒甚至厌恶但到底如皇上所料的那般,当着厉天冥的面到底是要顾忌南楚的脸面和皇上的脸面的,即使心中不满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当面指责皇上,只能按着皇上所言分走两侧各自往各自的位置上而去。   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百官以及嫔妃都已经各自入了坐,随着皇上举起杯邀群臣,嫔妃一道向厉天冥敬酒宴会就开启了来,酒杯放下落在四周边角的乐师们就奏起了乐,早已经等候在左右两侧偏殿的舞女鱼贯而出,随着乐声涌入太极殿中央的红毯上,翩然起舞。   这一队舞女是宫里乐园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十位,随便一位挑出来都是能够独当一面领舞之人,平日里不是重大的节日宴会是绝不可能看到这十位一道起舞。   若是平日里,看到这十位一起起舞是所有人都会醉心欣赏,活怕错过了一个动作又要时隔几年年才能再见上一次,可今日就算这新练的舞,平日里都难以得见,却也没有人有心思去看了。   因为那高台之上皇上的一言一行远比起这舞女更吸引人的目光,因为他让厉天冥与他同排就已经让所有人都心里觉得隔音了,而自这宴会起皇上就一个劲的同厉天冥笑说着什么,厉天冥则是一脸冷然,许久才应上一句,而且那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透着不屑之意。   皇上这讨好之意是越发的明显,在众人的眼里看来也是越来越像一条讨好主人的狗,让众人都觉得替他臊得慌也更觉得怒火直冒,这样的一个君王,就是奸臣都觉得恶心了。   而转眸看这坐在右侧首位和萧裕景交谈得宜,谈吐之下尽显儒雅和贵气的萧落净,这一对比,不少人心里那想要换新帝的想法是更加强烈了起来,原本没有的此刻也是动了心。   坐在高台之上的皇上也不是看不到群臣的眼神和那交头接耳之下脸上对他露出的鄙夷,不过一切到这个时候为止了,眼眸一转,看向和萧裕景把酒言欢的萧落净,随着一曲终,舞女退下,对代御林军首领的董将军使了个眼色后,皇上放下手中的酒杯,张开嘴……   “皇上!微臣有要事要奏!”还不等皇上的话从喉咙里冒出来,一声高喊从右侧传来,循声望去之间崔大人好像醉酒了一样,有些摇摇坠坠的从宴桌中间直接扒拉开前面的人,跨过宴桌走到红毯上,跪地再喊一声:“微臣有要事启奏!”   第有些话和更新通知   嗨呀,我又来发牢骚拉~(顺便通知一些事)   我是个话唠宝宝,你们要宠着我~(其实也不用。亲们不喜可以直接跳过)   随着字数越来越多,本文也已经快150万了,我以前从来没写过这么长的,高兴的同时我也很小心翼翼。因为越到后面,线越多。坑越多,我要同步进行保持不崩其实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简单来说就是把150万里的情节全部记住。每一个人物说过的话,性格。哪个事件里是什么表现……听到这里亲们应该就觉得脑袋发晕了吧。   其实这也不是作者脑袋容量多大,其实对于别的事情转过头就忘记了,死死的记住文里的事情是因为我们清楚一旦你忘记了一个点,很可能你这本文就崩了,古言权谋就更加是,因为必须要一环扣一环。   从这本文100万起,很多质疑。抱怨,甚至是过激的谩骂就开始了,我很明白。很多读者没有耐心了。一天三章无法满足,也觉得有些东西重复是废话。因为迫切的想要知道结尾,但是这里面其实也有我的想法,伏笔,以及和下一本的连接。   我也有尝试过简化,可是迎来的是另外一波读者说看不懂,这又让我陷入了深思,要如何做我才能让所有读者都满意,可是显然是异想天开,每个人不一样,我无法迎合所有人的口味,所以我只能尽力的做到我认为的最好,也就是保持中间。   但今天以为读者的建议让我觉得或许我做得还是不够好,我的简化为的是让大家能够浅显易懂我要表达的是什么,以及过多的考虑人物的塑造,把心里活动都放出来,但是也许会让亲们觉得疲累。   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最近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揣摩每一章,年末了,工作了的亲们应该都知道,开始忙起来了,最近我也一直在加班,前两天整理仓库更是累爆了。   其实维持更新都很困难,有时候都是急急忙忙回家不吃饭就直接急赶忙赶着码字,赶时间更新,很多时候修改都来不及就发了。   这样的情况下其实很容易急于表达而有所重复的,因为几方同时更新,一旦发出去修改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很多地方我事后想要修整也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下去。   在观看上和表达上都不利,所以我思考了很久之后决定,从今天起双更,一来让自己轻松一点,年末工作真的很多,二来也有多一点时间揣度故事发展和书写。   这样的决定可能会引起很多亲的不满,但我希望大家互相理解一下,我理解亲们追更的焦急,我尽力尽快做到最好,让更多的亲满意,亲们也理解一下我的辛苦,   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怕超过收费就说到这里,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谢,感谢一路陪着我的亲们,我一定尽力做到最好,也希望能在最后爆更让大家高兴。 第686章 还忠臣良将一个清白!   崔大人的声音本就有些高,在这乐声落地后在这硕大的大殿里撞击之下更是响亮起来,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清清楚楚的震动着耳膜,让这视线也就自然而然的跟着全部锁定在了崔大人身上,从来顺势有看向的皇上,气氛顿时之间肃立沉重起来。呼吸都不敢大声。   谁都看得出来崔大人这是醉酒了,而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殿里的文武百官虽不知晓全部但都知道他是一个直性子。死脑筋,更是一个实打实的忠臣。   今日。在这般情况下,在皇上几次三番的不顾脸面的赔笑向厉天冥讨好之下。崔大人大喊着有事启奏的从自己的位子上跌跌撞撞的走来,行大礼跪在这红毯之上,这奏的是什么事,让人好奇,也让人担心,活怕他这个倔驴当着厉天冥的面直谏皇上,一来扯开了一切皇上。南楚都不好下台,二来他自己的性命只怕也不保,三来这般做也没有什么用处。   然而群臣的担心无疑是对的。看着跪在地上。醉熏熏得身子都还来回微微摆动的崔大人,皇上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一双细长的眼眸里阴鸷之中带着低怒之色。   在这个时候,这头倔驴偏偏跳了出来,他不喝酒都喜欢胡言乱语揪着事情不放了,这喝了酒岂不是更加,虽说他就算出口指责他也没有什么,但皇上到底不想和他纠缠耽误了时间,夜长梦多自是早了事早好。   “崔爱卿,今日可为黎帝洗尘之宴,不论是什么事都好,等今日宴散了再说,莫让黎帝扫兴。”皇上将扫兴二字说得极重,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警告崔大人不要不识好歹的再说下去,否则扫了兴,他也不好过。   然而这就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话崔大人却是半分都听不懂的样子,借着酒劲直起身来,眉头紧蹙一脸的不甘不悦,摇了摇头倔强道:“不行,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更事关西黎,必须要当着黎帝的面,也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才是,皇上,这是要事,真正的要事,不可耽误,决不可!”   崔大人这看似撒泼之下却牵扯出了西黎,让文武百官的视线一瞬间齐刷刷的看向厉天冥,厉天冥却是神色一分不变,双眸如同两把在千年寒冰里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剑,直直的盯着那崔大人,半响后嘴角勾勒起一丝诡秘至极的笑,似笑非笑道:“还是关于西黎的,楚帝,看来真是事关重大了,还是听听的好,朕也想听听。”   厉天冥都开了口,再加上这崔大人口口声声说事关重大,即使皇上不想让他说如今也不得不了,否者这件事是绕不过去的,只能忍着怒火,摆了摆手,厌恶的冷声道:“既然真是事关重大那崔爱卿就说来吧,可崔爱卿可要好好说清楚了,若此事并非事关重大,又不关于西黎的话,朕可要以欺君之罪给你定罪了。”   皇上这话一出,众人是心头一颤,看着皇上心中的厌恶和鄙夷是更深了一分,他这明显是要借机将崔大人这颗茅坑里的硬石头给铲除。   在这种情况下,崔大人说事关重大,又关乎西黎,是谁都听得出来这直性子的倔驴就是要说今日的事了,他是打算直谏皇上,这事虽说也算得上是事关重大,毕竟皇上可是把整个南楚的面子都给丢了,但是皇上会承认吗?厉天冥会承认吗?说到底也可以用最高礼待这四个字来解释,最后反倒说不定会说成崔大人小肚鸡肠。   而皇上是金口玉言,说了这事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就是欺君之罪,那这崔大人就已然是死路一条了。   看着这跪在红毯之上酒醉之下却还是一脸刚正不阿的崔大人,许多人原本对他的不屑和厌恶到如今都变成了钦佩,毕竟直谏君王之错,弃生死而不顾之人太少了,要做到也需要太大的勇气了。   而感受着这四面八方投来的钦佩和佩服的眼神,崔大人心中却是暗笑,暗笑他崔云帆也有耍滑头的一天,不过感觉倒是挺好的。   唇角不动神色的勾勒起一丝贼笑,崔大人再度俯身一拜,高喊道:“皇上,此事不仅仅是事关重大,更是我们南楚和西黎之间一直以来的未解之谜,今日,微臣就要将他全部揭开,臣要启奏之事是——镇国侯府通敌卖国一案乃是污蔑,铁真真的污蔑!”   这话一出,整个太极殿内顿时能够清楚的听到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众人皆惊愕得不知所措的看着崔大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原本以为崔大人要说的不过是直谏皇上今日的过错罢了,没想到竟然是镇国侯府一案的事情,不仅仅是当着众人和皇上以及厉天冥的面提及了这件原本该是不能提上台面的事情,还直言说镇国侯府是被污蔑的,这……这可真正是事关重大了。   而皇上也被崔大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打得是手足无措,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说出镇国侯府这件事情来,还这般掷地有声的说是污蔑,让他顿时慌张了起来,嘴角止不住的颤抖,呼吸也不由得变得急促了起来,声音略有些哆嗦的厉呵道:“胡言乱语!镇国侯府通敌卖国一案早已经有所定案,铁证如山怎么可能是污蔑!”   “臣没有胡言!这镇国侯府一案也从未有过所谓的铁证如山,不管是皇上,还是在这殿上的文武百官,还是这金陵城里的百姓,就连那城北最底层的乞丐都知道,这件案子一直一来都是破朔迷离的,数月前臣便就上奏过皇上,此案事发突然,前因不满,后记潦草,根本就构不成一个案卷。   此为密事,皇上不愿提及,但好在圣明,并没有阻碍微臣的暗地调查,历经两月,臣翻阅了大量卷宗,查到了当年遇此案有关的不少证人,最终苍天不负有心人,让微臣最终查明了事情的真相。   微臣已然将一切记录在卷,也将与此案有关的证物证人带入了宫中来,恳请皇上今日当着黎帝的面,让微臣将一切真相披露出来,还忠臣良将一个清白!” 第687章 微臣这便就开始了   这话一出,整个太极殿内是一片哗然。   书写成卷,证人。证物都已经带入了宫来,这崔大人完全就是有备而来的,方才那一番话事关重大模棱两可的话为的就是能将这一切顺利的说出来,让皇上无法下台。   而他确确实实的做到了。眼见着高台之下左右两侧席位上已然开始纷纷交头接耳讨论这件事的群臣们皇上是恨透了崔大人,没想到这个一向来的直肠子竟然也会这样用计。他这一时疏忽就掉进了他挖好的坑里。   如今他在这大殿之上,当着厉天冥。当着文武百官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无疑是把皇上赶到了绝路上。容不得他拒绝,也拒绝不了。   原本这件事因为前段时间的舆论就已经让众臣对他所有怀疑了,如今这个崔大人言之凿凿的说是污蔑,更是说有证据,若是他不让他把证据拿出来,不让他说个清楚明白的话,这怀疑只怕就会更深。对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可不利,对日后也不利。   可是皇上又怎么能答应呢,镇国侯府是怎么一回事他是最清楚的。他就是罪魁祸首。纵使觉得这崔大人不可能知道宝藏和那个人的事情,也不可能查到其中那些个内幕。但是他哪里又敢去赌呢,如果崔大人真的是有证据的,那么他就完了,彻底完了。   身为君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陷害忠臣良将,不用萧落净动手他都无法再在这皇位上坐着了。   答应,不答应,对于皇上来说好像都是一条绝路,思来想去之下到底还是前者对于他来说危害相对小那么一点点。   罢了,就让萧落净再活一段时日!   看着台下那一道又一道开始想他投射而来的等待目光,皇上握着酒杯的手紧握一分,一咬牙,心一横,张开嘴正欲顶着所有压力大发一顿脾气。   可一个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身旁的厉天冥却突然抬起了酒杯,浅酌一口后饶有兴致问身后的冷瞳:“镇国侯府?可是八年前那个说是与我们西黎有所私/通的黎家?”   “回皇上,应该是。”冷瞳简单明了的回答,像似木偶在说话一样。   “是黎家呀。”厉天冥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酒杯,看向皇上,似笑非笑道:“楚帝,这件事朕也是有所耳闻,当时事出突然事后又很快就被解决了,我们西黎现在民间其实都还有议论此事。   说起来这件事可以说是南楚与西黎之间的一道坎呢,如今咱们两国和平,这位大人又说黎家是被污蔑的,朕觉得这件事还是要查个清楚才好,否者老有些个居心不良的人拿这件事从中作梗,不利于咱们两国之间日后呢,楚帝您说呢?”   厉天冥不亏是冥王,气势不凡,这一番话虽说字里行间皆是商量之意,可却无形之中透着强大的威压,这无疑也是在提醒皇上,这件事说起来可不止是他南楚的事情。   镇国侯府通敌卖国一案,当初通的敌国就是西黎,那时的西黎正如前段时间的南楚一样,几位皇子夺嫡,镇国侯府与当时还未成为先帝,也就是西黎上一个皇帝的七皇子暗通,将南楚的情报卖给七皇子。   这就是当初南楚和西黎交战为何会失败的原因,若不是最后萧裕景带兵赶到挽回局面只怕如今南楚边疆的版图就是西黎的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是正如崔大人所说的,前因不明,后记潦草,事发的太过突然,只有几封所为来往的书信而已,就算是平民老百姓都无法认同,所以暗地里坊间一直有所流传,这是西黎的陷害,是西黎为了清除掉黎家这个武将里的中流砥柱故意设计的,而西黎那边自然也不甘示弱,这也是为什么百年和平的契约签订了已经有几年之久了西黎和南楚边界还一直发生战乱的原因。   以前的七皇子是黎帝,他和这件事有至关重要的关系,自然不会提及,而如今厉天冥是新的黎帝了,他的性子向来是阴晴不定,但却也是出奇的倔,他提及了就必然是要做。   更是把一切上升到了西黎和南楚之间政交的高度上,那么这件事就不再是南楚内部的事情了,而是关系两国日后的关系,很有可能皇上一句话说不查下一句这位冥王心情一不好就开战,而且还出师有名不受和平之约的束缚。   这无疑是把皇上的最后一丝退路都给断绝了,现如今不答应远比答应更加来得严重,多事之秋若是开战他南楚必败无疑,内政之中他也可能因此被逼下位,无奈之下他只能选另一条路。   “黎帝说的是,这件事一直舆论不止,更是关乎两国,是该好好查查才是了。”皇上面上赞同的点头,可嘴里的后座牙却是咬得几乎要碎了,转过眸子,看着跪在地上无比坚毅的崔大人真真是恨透了,也害怕透了,但也只能硬着脖子道:“崔爱卿,既然你说镇国侯府一门是被污蔑的,那便把证据都拿出来吧,让朕与黎帝以及百官都看个清楚这件事究竟是如何的。”   “皇上英明。”崔大人点头行礼,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站在门外的一名太监道:“秋公公,将本官带来的人和东西全部带上来吧。”   秋公公显然是崔大人早已经准备好的人,不等皇上开口转身就麻利的离开,不到一刻的时间,在越来越吵杂激烈的议论之下秋公公领着穿着贫民麻布衣衫的两男一女和捧着一堆卷轴的两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看着这两男一女和那一堆卷轴是越走越近,皇上的心是越来越往上提,事到如今他只能期盼自己当初做得足够隐秘,崔大人查不到有关于他的决定性证据。   只要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这件事他将有办法将他压下去,大不了就找一个替死鬼就是了。   而看着皇上眼里的决然之意,崔大人的在心中冷哼一声,但却不露山水的抱拳一礼道:“皇上,黎帝,微臣这便就开始了。”   (这一章是新写的,简化了许多,上一章也修改了不少,剧情在加快但是有些还是不能带过的,这个剧情铺垫了很久,篇幅是会比较长一点点。还有厉天冥这个人物,描写是必须的,因为是下本的男主,两边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哦。) 第688章 他不是那天就死了吗?   话音一落,不等皇上点头,崔大人就直接转眸对秋公公使了个眼色。秋公公从小太监的托盘里拿出一卷卷轴来,弓着身子快步走上高台,将其打开双手捧着跪呈与皇上和厉天冥两章条案中间,让两人能够一道看清楚。   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上面的案卷两字。这便就是崔大人将一切记录成卷的卷宗了。   “八年前,十月初二。镇国侯黎耀珉被揭与西黎国七皇子有书信来往,于战时通敌卖国险些将南楚置于战败之地。遂当夜圣上大怒,携一万精兵前去质问。黎耀珉拒不认罪且负隅顽抗企图弑君,最终一门二百二十三口与当夜就地剿灭,以正纲纪。   短短数百字就将一件这般大事草草记录,一直以来此事都被人怀疑诟病,微臣也觉此事蹊跷,在查阅数百卷前后相关联的卷宗后发现所谓当初指证镇国侯府的证据都不能作为证据。   首先,同年的三月南楚才与西黎因事起战。镇国侯一门奉旨领兵前往迎战,战两月节节败退后萧王领兵支援,最终才逼退西黎大军。签百年和平之约。同年九月才回到金陵。   而当初作为铁证的书信其记录上的时间却是八月底,那时的战事已然成定局。而且书信里的内容更是和当时的战事不符合,述说的是一月之前的战况。   其信之中镇国侯是同西黎七皇子说七日后会在路过飞鹰崖让其在那埋伏,然而众位大人都应该知晓,特别是萧王应该是最清楚的,那日/本要走的是另一条路,是突然山体崩塌才改走的飞鹰崖,所谓的埋伏也不过是走过了飞鹰崖之后才平谷才两军相遇的,这信实在太过牵强,而且与时不符。   随后微臣收集了大量当初黎耀珉的书信,研究其笔记发现,这封信完完全全就是伪造的,皇上和黎帝以及给各位大人都看看吧,其中我都已经圈出了不同之处。”   崔大人说着转身对另一个拿着托盘的小太监点头,小太监率先将两张信纸交给跟在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转身从左侧首位的太子起挨个给第一排的每个人分发,用于向后传阅。   见所有都已经分发出去,众人也都开始看起来,崔大人才接着道:“诸位手中的右手拿着的是当初黎耀珉与西黎七皇子的通信,右手里的是收集来的黎耀珉平日里写给朋友的书信和家书,虽说两封信的笔记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诸位仔细看标注圈出来的字,仔细之下就能看出在写黎,顾,均,这三个字的时候黎耀珉在其尾笔那儿都有一个细不可闻的小勾。”   这话一出,太极殿顿时想起一边恍然大悟一般的低呼声,这不说其实真的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同,可一说起来,仔细一注意,人人都看到了那几个字尾笔的小勾,只是太过细小,几乎可以说是看不见。   而皇上看到那被崔大人用朱砂墨圈出来的字,拿着信的手慌张之下更紧了一分,青筋都爆了起来,紧咬着牙齿暗骂当年那仿造书信的人无能,竟然没有发现这里,也更恨这崔大人的细致入微,居然能发现这么微小的不同,而且连当年的战时是什么情况都查得一清二楚。   “其实这几个字不难发现,想必当年和黎耀珉关系较好的武将都应该知晓一件事,黎耀珉膝下只有一子,那便就是当年的少年将军黎顾均,黎耀珉对其子虽说严厉但是小时却是极其宠爱,当初黎顾均学字,初写自己名字的时候字字尾笔带勾,黎耀珉觉得是趣事自此写这三个字都学着带勾,当初还在武将之中是一件趣事。”   “的确如此,当年黎侯爷这勾写得本是挺大的,随后才渐渐变小的,说是儿子大了,勾该慢慢小了,省得一直被人笑话。”崔大人话音才落一位当年跟在黎耀珉麾下的将军就开口证明起来。   随之附和的声音是越来越多,这事自然也是板上钉钉了,只是这话落在苏子衿的耳里却让她心疼的看向身边的黎顾均。   一个如此疼惜自己的父亲,最终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无能无力,如今再听到这样慈父宠爱的趣事,对于别人来说或许觉得温馨,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把剑刺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见苏子衿如此,君故沉却是淡淡一笑的微微摇了摇头,抓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示意她没事。   而眼角余光看着两人这微弱动作的崔大人心里倒是有一份觉得欣慰,这黎顾均到底不算太惨,找到了苏子衿,也走到了今天,一切真相都该大白于天下了。   定了定决心,崔大人将双手紧握了一分,嗓门提高一分道:“所以,这些书信全部都是伪造的,根本就不是证据,更不能指认黎耀珉通敌卖国。不过这样无法证明黎耀珉完完全全是无辜的,所以微臣又继续查了下去。   这三人,一人是当初给镇国侯府送蔬果的果农,一人是当初黎夫人身边的丫鬟,而这一位,请诸位仔细看看,可还认识。”   崔大人转身手指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身材相对果农更高大一分的中年男子。   男子大约四十三四的模样,皮肤黝黑还有不少斑点,可见是常年暴露在烈日寒风之中,一把络腮胡把他的嘴和下巴是遮盖了个严严实实,虽说长相平常,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是极为有特色。   是一双剑目,细长之下眸子却是神色奕奕,好像两把难得的宝剑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一样,而这光芒也一下子将有些人的回忆拉回到了八年前。   “秋峰!”一身穿轻甲的将军一下子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指着男人难以置信的惊呼一声。   而他这一喊,一下子让所有人都记起了这个人来,更让皇上脸色顿时一青,看着那双眸如剑,寒光凌然盯着他的秋峰是嘴角止不住的颤抖,不敢相信。   他……他…他不是那天就死了吗? 第689章 秋峰   秋峰,开国元老秋其贵之子,当年也是响当当的武将。与黎耀珉是师兄弟,并称当年的龙虎双雄,但镇国侯府被血洗之后秋峰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秋家在秋其贵死后完全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人。随之没落了下去,而那跪在高台之上的秋公公正是秋峰的儿子。   秋峰如今的出现无疑的让人咋舌。也更加心生猜测的。   当年在黎家倒下的时候消失的人,现在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在了这里。无疑证明了他的消失和镇国侯府通敌卖国案有直接的联系,而且他的眼睛从入殿开始就一直盯着皇上。如今更甚,所指什么已然有些明了了。   而皇上也是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当年的事他就是其中的意外,活怕他知道什么决定性的东西,慌张之下,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还不等他嘴唇张开。崔大人就恰到好处的再度开了口。   “这三人在起镇国侯府被血洗时都在府内,所见所闻各有不同,如今便让诸位听听当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崔大人说着侧退一步。给这三人让路。   果农率先往前走了一步。笨拙的跪下来行礼后才有些颤抖的开口道:“草民叩见皇上,叩见各位大人。启禀皇上和各位大人,草民是南郊的果农,给各位大人府上送蔬果,当年的镇国侯府也是草民送的,那日草民记得很清楚。   草民那日家中有事给耽误了,入夜才赶到侯府,急急忙忙的进了厨房,和厨房里的厨娘妈妈说了几句,还没来得及结算银钱突然就听到了外面的人喊不好了。   草民走出门探出脑袋一看,穿着黑色绣金丝雀花样的蒙面男人拿着刀就杀了进来,一路砍杀,草民吓得是拔腿就跑,第二日才听到侯府通敌卖国,吓得草民是几月不敢来城里。”   果农说完是脸色苍白,看得出那日带给他的冲击有多大,一说起来都是浑身发抖,不过众人可没有谁会去在意一个果农如何,在意的是果农的那一句穿着黑色绣金丝雀花样的蒙面男人。   皇上身边终归是有自己的一股势力的,比如厉天冥身后的龙蛇军,皇上手下自然也是有暗卫,暗卫都是蒙面行事的,除开皇上之外是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但基本上官阶较高的官员都知晓这暗卫的标致就是金丝雀,是用来区分自己人的,也成为了标志。   镇国侯府案里记载的是皇上只是气急之下带了一万精兵,也就是御林军和金陵的巡防营前去的,如今却有多了暗卫,更是将原本就有的怀疑更加深了一分,皇上的心也跟着更加提了一分,可却又不敢表露,否则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奴婢叩见皇上,各位大人,娘娘。”话音才落,那年近三十左右的丫鬟就跪了下来,相比起果农镇定得多。“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侍婢,那日一切都发生的毫无预兆,秋将军那日来府里同侯爷说话,留府用膳,夫人和世子陪同一道在天水阁设宴,奴婢在阁外催促厨房的人传菜。   菜刚刚上齐,奴婢从厨房回来,就看到所有人都往前院去,奴婢一去只见皇上一脸怒色怒问侯爷说是不说,侯爷说事关国本绝不可说,音都还没落,皇上一挥手身后的百来个黑衣人就冲了上来,一下子打做了一团,奴婢怕急了,忙慌后退,一不小心跌了下去,后脑勺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等奴婢醒来之时…醒来之时已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奴婢害怕之下只想着逃,第二日知晓了因为何,奴婢想要报官说这一切都是诬陷,这绝不可能,奴婢从未听到侯爷和夫人说过一句,镇国侯府一门都是忠烈之人,绝不可能做这等事。   可是奴婢这一去却被险些打死,奴婢怕死,又身单力薄,后听闻原刑部尚书因为此事被皇上斩首于金銮殿,奴婢实在不敢再去,便就浑浑噩噩过了八年。”   丫鬟说道此处是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嘤嘤的哭泣声里全是愧疚和无奈,更也是提起了当初刑部尚书因为要求彻查被皇上斩首的事情,再加上当初秋峰就在镇国侯府皇上和卷宗里都没有提及,更是一步一步加深。   看向皇上的眼神越来越多,猜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多,期许也跟着越来越多,毕竟如今就剩下最重要秋峰了,究竟如何就等着他的话了。   秋峰到底也没让人失望,有些不驯的简单抱拳一礼道:“当日我从兵营里回来路过镇国侯府便就走了进去,和侯爷相谈甚欢之下就留在来用膳了,可才刚刚拿起筷子我便觉得腹疼,遂去了茅厕,等出来阁内已经是没了人,问了才知晓是皇上来了。   我急急忙忙赶过去,可当我到的时候两方已经是打了起来,皇上说镇国侯府通敌卖国,我为其直呼冤枉,侯爷的事我最为清楚,莫说是通敌卖国了,就是好脸色都不会给敌人看。   可不管如何说,皇上都坚持说侯爷卖国,我追问之下却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就连如今放在诸位面前的假书信都没有,就只有一句话就下了杀手。   然这还不算完,皇上想来是没想过我还会再出现在这里所以才把事做得那么绝。   我,不过是为侯爷说了几句话,追问一个原因,一个证据,那暗卫统帅,也就是孙统领就一箭刺入了我的心口。   只是皇上不知晓吧,我天生与人不同,心长在右边,这一剑可没刺死我,而皇上您,这般急于刺死我不就是为了掩盖你当日残害忠良的丑行吗!”   “胡说!”皇上再也坐不住了,腾然而起,怒红着一张脸,指着秋峰的手是止不住的颤抖。“大胆秋峰,你竟敢胡言乱语,蛊惑众臣,当日分明是你与黎耀珉同流合污企图行刺朕孙统领才出手保护,如今到了你口中便成了这等污蔑之语!来人,将他给朕拖下去,掌嘴三百!”   “慢!”   (昨天的公告可能因为我太过控制字数导致让一些亲有所误解了,我解释一下,发公告是因为读者的建议我思考了很久之后才发的,一来的确是想诉说一下我的难处,因为从上上个月开始就因为各种声音让我情绪一直不太好,有几个读者一直挑刺,我一直解释,然而一直好像没看到一样,鼓动其他读者,群羊效应实在很可怕,所以我希望止住。   可能给亲们带来了困扰,对此我真的很抱歉,我很清楚,亲们一直都很支持我,大部分亲们也很理解宽容,我也希望能用最好的来回报各位。   二来我也是很真心,真的很真心的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亲,不管是一直支持的,还是已经放弃的,我都很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陪伴,公告完全没有指责读者的意思,我很理解亲们追书的焦急感,因为我自己也追书,我很明白,我也知道我的不足,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尽力的,请大家相信我。   可能我的话比较多,也让一些亲感觉到不适,但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憋不住话,总要说出来,给各位带来了困扰和不适实在是很抱歉,以后我一定不会了。   朵米这边因为有个别过激的读者一直有过激言论,为了大环境着想,我也不想再看来评论里读者们撕起来,所以关闭了评论,一切到此为止。   最后,再此感谢各位小天使们长久以来的支持,真的很感谢各位,我一定加油调整,加油码字,争取等忙完这一阵后给大家爆更。) 第690章 舍小保大   “慢!”   皇上的话音还没落地,门外的御林军都还未迈开步子,崔大人高呼一声。侧走一步回到之前自己的所站的地方,如同一面盾牌一样,挡在秋峰面前,双眸毫无怯意的直面皇上。似两把锋利无比可以直直刺破所有谎言的剑一样,让皇上心头一颤。若非后面有椅子抵着,只怕都会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   然这也无疑露出了皇上的心虚和不安来。不等皇上有反应的时间,崔大人就紧接着道:“皇上莫急。这不过是秋将军作为人证的一面之词,也不会因此而有所定论,一切都要讲究证据二字才是。”   崔大人这句话无疑是一番对皇上的敲打,更也是堵住了皇上的嘴。   这秋峰不过是说了他的一面之词,皇上就这般激动要把人拖下去到底不妥,而如今站在原地皇上也觉得自己一时之间有些太过急躁了,竟然来不及多虑就站了起来说了这样的话。反倒是给了崔大人机会,更也让人觉得他有所心虚。   如今被崔大人的话逼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极为不想要再继续下去。但皇上也没有他法。只能沉下气来,坐下/身。轻咳一声道:“这件事关乎两国,岂能由着他胡言乱语,颠倒黑白。”   “是,微臣知晓,秋将军一时激动,言辞可能有所误,皇上莫担忧,微臣一定将真相原原本本的展露在皇上面前,容不得有人说谎。”崔大人将说谎二字说得极重,眼眸也随之一凌,让皇上背脊一僵,但转瞬崔大人就转过了身去继续道:“三位证人的话已经说完了,但到底片面,真假自也不可能以一句话就能辩驳出来。   所以,我顺着这三位顺藤摸瓜的调查了许多,多人可以证明这三人当时的的确确是在镇国侯府内,特别是秋将军更是有数十名百姓记得亲眼看到他走进了镇国侯府内,这里是数百人的证词,三六九等都有,各位大人可以查看,也可以派人去查询真伪。”   崔大人一挥手让小太监将几本册子传递了下去,还不等人翻开看,就回身一转对皇上道:“而且皇上刚刚也亲口说了,秋将军确实在镇国侯府内,而且与黎耀珉同流合污企图弑君,那么恕臣无礼,敢问皇上一句,为何这件事并未被记录在案卷内,皇上也未成提及过,而是对外宣称秋将军失踪了呢?还有暗卫之事也是同样。”   崔大人这突然反身一问让皇上顿时像似被鱼刺卡住了脖子,一下子惊得差点是一口气上不来。   看着底下众人和身旁的厉天冥投掷来的质疑眼神,皇上心里暗恨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但是到如今也无法否认了,只好抿了抿唇,垂下眸,假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略微叹息道:“朕当年的确是带着暗卫去的,但暗卫向来是不能记录在册的,加上染血之事皆由暗卫所做,到底也是不光彩,朕便就隐了下来。   至于秋峰,镇国侯一门通敌叛国已经让朕很是心疼了,也是我南楚之耻,秋老将军是开国大将,若秋家因为秋峰一人所为被牵连其中岂不是更让朕痛惜,朕自也不舍,更不愿秋老将军知晓自己的儿子是叛国罪人,于是朕便让人将其尸首掩藏了起来,对外宣称是失踪了。”   皇上说得是深情并茂,眼眶之中泪水更是在里面来回打转,仿佛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还一股脑的怀疑他一样。   “如此皇上倒也是良苦用心。”崔大人配合着明了一般点了点头,但转瞬便又问:“那再敢问皇上一句,秋将军说询问您证据的时候您只是一句话就将其定罪了,这究竟是如何一番情况呢?”   听着崔大人这看似客气实则针针见血的话,皇上心里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也根本不想回答,甚至想要胡乱说给秋峰看过信了直接杀了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可谓是势单力薄,前虎后狼,只能忍着贴近事实几分道:“当日朕看到书信之上是怒发冲冠,当即就带了人去质问,匆忙之下又岂会带著书信呢,何况当时朕也是因为痛心气到了极点,黎耀珉又是个暴脾气,一来二去朕更是气急了。   这时候秋峰来,朕告诉他到底如何后,他却不依不饶,朕许是当时的话重了,激怒了他,谁知他竟然拔出剑来直指朕,孙统领这才动的手,最终将其刺杀。”   听着皇上这说得还是无比无奈的话,秋峰是气愤得眼眸里掩饰不住的冒出如沸水一般滚腾的恨意来,向前一步欲要开口却被崔大人身子一动拦了下来,抢先道:“既然如此可见秋将军的话倒也有几分真实了,皇上当时是看到信后怒火攻心就直接去镇国侯府质问了,黎耀珉是个暴脾气,拒不承认,与皇上争执不下后彼此就动起了手来,也就是皇上并未审查就下了绝杀令,冲动之下皇上可知书信是假?”   崔大人前面的几句话几乎是把皇上逼到了一个绝路,直指皇上不查明就直接下杀手,正当皇上准备怒呵一声抛开一切将其强压下去之时他却有问皇上可知真假,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台阶。   如今书信已经完全证明是假了,秋峰的出现和其他证据都将皇上打压置不利的境地,镇国侯府一案是冤案可以说是跑不掉的了,只是牵扯的多少问题。   皇上自也明白舍小保大的道理,刻意谋害忠良和怒急之下来不及查明犯错比起来自然是后者轻许多,而且还能落一个敢于承担的美名,只要最后扯一个已经不在了的替死鬼出来把这件事给就这么揭过去就好了。   “这信若非崔爱卿你圈出来又提醒的话,不仅仅是朕,就是在这的众爱卿们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差别来吧,何况当时涉及的是差一点就国家兴亡之事,朕虽说也让人小心对证过了,可到底没能发现。这些年来,朕也无数次想过是不是朕冤枉了黎爱卿,可那书信,以及西黎的七皇子都亲口承认了,朕又怎么能不信。   这么多年流言蜚语,朕是有几分过激了,但是朕也是因为痛呀,黎爱卿,镇国侯府一门,当初可是南楚的荣耀,是朕的荣耀呀,朕是真的不愿提及啊,没想到却是耽误了查明真相,这么多年来冤枉了黎爱卿一门忠烈啊。”   说着皇上是越来越哽咽,最后更是掩面痛哭。 第691章 这位崔大人等的就是这一刻   低泣的哭声在这太极殿上不断的盘旋着,落在每个人的耳朵内,让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众臣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要怎么做才好,谁也没想到这一直起起伏伏的镇国侯府通敌卖国案今日就这般简单的就得到了证明,也更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哭起来。   虽说这些个证据都属实。皇上也亲口承认是一时没查明冤枉了,但是他这一哭难免让人觉得好像是所有人逼迫的一样。而且还不懂得他的难处和用心。   而就在群臣被皇上这近乎可以说是完美的演技给弄得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却也有那么些雪亮的眼睛看穿了皇上这虚伪的假面。特别是崔大人,更是清楚皇上这打的是什么注意。   想要断尾逃生。哪有这般容易!   “皇上向来爱才如命,当时知晓黎侯爷卖国,又看到了这仿造得极为好的书信,再加上当年大军也的确在飞鹰崖外起了战事,难免气急攻心之下顾虑不了太多,这才酿成了如此惨剧,皇上自也是不愿的。切莫自责了。”   崔大人抱拳一礼,为皇上说话,更是将其的这本就不大的罪行放在了爱才心切才失手之上。让这罪几乎都可以说是没有了。这让皇上是听得心里雀跃庆幸起来一分。   看来正如他所想的,崔大人虽说查到了镇国侯府一门是被冤枉的。但是却没有查到关于他的实质性证据,就算有秋峰在也只是他没有实证的说辞而已,根本没用,所以到头来这个崔大人只是想要证明镇国侯府是被冤枉的而已,而如今已经达到他的要求了。   接下来只要他扯一个死无对证的替死鬼出来,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彻底落下来了。   正当皇上心里盘算着,视线透过指间的缝隙观察台下的情况觉得时机已到,将手放下来,哽咽的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打算抛出自己心里已经想好了的那个替死鬼的时候,崔大人突然直起身来,视线如刀直直的看向厉天冥。   皇上立即意识到不好,想要阻止却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见崔大人掷地有声的开口问道:“黎帝,不论是镇国侯府一案的案卷里,还是皇上方才的话里都有提及,西黎王朝七皇子,也就是那设计谋害沈大将军一门忠烈而退位的元御帝当年亲口承认黎耀珉与其暗通,但如今书信为假,敢问当年的七皇子为何要这般做?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当年为了夺权故意设计的吗?”   崔大人这质问的话一出让,让这太极殿上的众人是纷纷脖子一凉,看向厉天冥不少人心底都开始发颤起来。   这坐在那位子上的人可是大名鼎鼎嗜血无情,阴狠毒辣的冥王呀,虽说话如今说到了这里,的确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西黎国已经身亡了的元御帝厉长风,厉天冥也和他之间当初都得是你死我活,厉长风更是绑架了厉天冥的正妃,可是这内里的事情怎么闹都可以,到了外面可就不可能帮着外面了。   何况现在厉天冥是黎帝,万事自然要从国家利益出发,这个时候承认厉长风当年是故意陷害镇国侯一门的话,那岂不是向南楚低一头,厉天冥想来要强,凡事又哪里有让的,即使是都不会承认吧。   众人更加担心的是,这厉天冥向来是个阴晴不定,随性而为的人,当了皇上只怕也不会有所收敛,崔大人这说话的语气可不好,万一激怒了他,盛怒下来只怕会以此为由扬言开战。   然在这众人的担忧的注视之下,厉天冥并没有急着开口说什么,而是唇角微微扬起一角,邪至的眼眸里露着看不透神色的寒光,如同地狱出来的恶魔似的,让人浑身汗毛止不住的立起来,心胆发寒。   一见厉天冥这一笑,皇上相比起任何人都来得焦急,这个时候可不能和厉天冥闹翻,否则他的计划就真的要泡汤了,来不及多想,眼见厉天冥嘴唇微动似要开口,忙不迭的急呵一声:“崔爱卿,胡言乱语什么!黎七皇子是黎七皇子,黎帝是黎帝,七皇子所做的事黎帝又如何能知晓。   七皇子已然身首异处了,不论是不是七皇子设计陷害如今都已经是死无对证了,南楚西黎两国建交之下要的是和平,过去的事已经是过去了何必太过纠结,只要证明镇国侯一门并非叛贼便就是了。”   说完这话,皇上的心都还是止不住的发颤的,眼角的余光是紧紧的注视着厉天冥的一举一动,眼见他半响并未发声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而皇上太过注意厉天冥却没有看到台下不少人失望的眼神。   虽说众人都担心崔大人的话会激怒厉天冥,也有不少人畏惧厉天冥,但谁也不曾想皇上会对厉天冥说出这等完全不要国家自尊的话来。   镇国侯一门被冤枉现在已经是实锤了,而那元御帝更是最大的怀疑对象,即使顾忌两国利益,但身为君主如此重大的事怎么也要过问一句,毕竟都是大国之君,都是平等的,何况如今看来南楚才是受害的,崔大人身份不够不能胡乱开口,可皇上没开口询问一句也就算了,竟然急着胡乱敷衍过去,活怕厉天冥动一分怒。   方才入殿时的位置一事已经让群臣足够失望了,如今更是无比的鄙夷,皇上刚刚掩面痛哭换回来的同情如今已经完完全全成了反面,配合在一起更让人觉得仿佛是吃了苍蝇一样,无比恶心。   二十来年来,第一次,第一次文武百官这般鄙夷自己的君主,更因为他觉得丢脸。   然而皇上看不到这台下众人的反应,厉天冥却是完完全全看了个清楚,最终视线落在崔大人身上,眼底深处露出一丝赞扬来。   这君故沉真真是会选人,这位崔大人铺垫了这般久显然等的就是这一刻。   崔大人已经把路都给铺好了,厉天冥自然也不会不上道,嘴角的笑意越发盛了一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开口低沉道:“楚帝此言差矣,为了两国日后能够和平共处,把一切都查个清楚明白才好,而非遮遮掩掩,反倒不利。” 第692章 皇上今日是气数已尽了   低沉的声音好似鼓声落在众人心尖上,带着君王的威慑力,而这话也恰到好处的说到了这殿内众人的心窝子里。   一门忠臣。被污蔑了整整八年,尸骨未寒,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说是沉冤得雪了,自家的君主却惧怕他国权势不敢追问的急于了结。让人心寒。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身为敌人的厉天冥却说要追求真相,对比之下无疑让人心生敬佩。这才是君王该有的气度和气魄,皇上在这般对比之下就更加显得软弱不堪了。   不过皇上此时可无法去想这些。对于厉天冥突然说出这番话他是比起下面的群臣更加惊愕,甚至有几分不容置信。不明白这厉天冥到底是要做什么?真相?他想要什么真相?不管是为了他也好,还是为了西黎也好,这件事最好是不要纠扯下去,全部推给已经死了的厉长风就好。   虽说不解,可是皇上心里的不安却是不断的攀升上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厉长风那卷着意味不明笑意的嘴角他的心止不住的颤抖。比起方才崔大人一步一步逼近的时候还要心底发虚,仿佛有什么无法控制的东西在向他袭来。   然厉天福看着皇上略微颤抖满是不解的瞳孔又怎么会给他多想的机会呢,放下手里的酒杯。一声轻响之下仿佛是开戏的锣声。预示着正戏开演。   “镇国侯府一案一直是西黎与南楚彼此之间争执不下的一件事,两国边疆因为此事近年来也是冲突不断。其实朕这次首先拜访南楚为的也是将这件事查个清楚,也说个清楚,以免这日后依旧麻烦不断。   没成想崔大人已然是把这件事给查清楚了,镇国侯一门忠烈乃是被冤枉的,这事朕也认可,毕竟朕当年是与之交战过的,乃是忠烈之人,朕也一直不相信这镇国侯会做出这等事儿来。   不过到底这镇国侯是南楚人,南楚有已经有人出来查明了,朕本不打算插手进来,做个看客就好。但是崔大人有些东西好像并没有查清楚,楚帝因为不想让这件事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避不再谈,但朕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说开的好,毕竟这个黑锅我们西黎是已经背了八年了,如今朕临朝,这个黑锅朕可不想背。”   厉天冥将黑锅二字说得相比起其他字来轻了那么几分,可确透着一股阴狠的味道,眼眸看向皇上,名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可皇上却觉得他眼里全是讥讽不屑以及好似在告诉他,一切到头了。   这让皇上心狠狠的往下一坠,惊恐顿起,想要说什么,可却又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厉天冥对着他鬼魅一笑,转过身对身后的冷瞳伸出手。   冷瞳麻利的从衣兜里拿出一沓发黄的信封来放入厉天冥手中,转手他就往台下一扔,数十封信竟然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右侧第一排每一张长案上。   在众人惊奇这厉天冥的功夫是有多深的时候,厉天冥身子往后慵懒的一靠,邪气十足的一笑道:“这数十封信是朕在元御帝的暗格之中找到的,八年前,是朕带领数十万大军和南楚对战的,虽说当日飞鹰崖只是一队巡逻兵,但身为主帅的朕很清楚,那日可没有人提前知晓南楚的大军会从那儿过。   战争结束后,朕带兵驻扎北境,并不知晓其中消息,回京之时已然是一年多前了,才知晓镇国侯一事,便有所怀疑,怀疑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也就是元御帝故意陷害忠良,但当朕看到这信的时候,才发现我们西黎是为南楚背了八年的黑锅呀。   这信乃是南楚某位企图谋害镇国侯一门之人给元御帝当年送去的书信,时间是在镇国侯府一门死后第二日,三日里来往数十封,写着只要元御帝愿意背这个黑锅就暗地里借与其势力,助其登上皇位,除此之外更是有许多诱人的条件,条条都是常人难以办到之事。   朕不知这到底是何人有这样大的本事手都能伸到我西黎去了,更不知是谁如此残忍的要给一门忠良安上这样的罪名,所以把书信都带来了,诸位看看,这笔记可认得,可知晓是谁?”   可知晓是谁?   这话像似催命的鬼符落在皇上的耳朵里一般,让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无比苍白起来,双眸颤抖,唇角抽动,看着邪笑着一副准备看好戏一样的厉天冥不敢相信,他居然是来揭发他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会有这写书信?厉长风为什么没有烧掉?   不不不,肯定是诈他的,肯定是!   “这字迹……仿佛是皇上的吧。”坐在萧裕景之下的丁太师慢悠悠的将手里已经展露开来的信转过来面向皇上,浑浊的双眸里却射出质问的寒光来。   若是他人说出这样话,皇上还可以反驳,甚至可以大发脾气,可是丁太师,三朝元老不说,更是他的老师,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的话,他反驳岂不是自打巴掌。   而正如皇上所想,丁太师比起任何人来都了解他,也更知晓他心里盘算的是什么,将手里的信狠狠的一拍在长案上,厉声怒骂道:“皇上无言以对吧?也不敢对吧!你的字,是老夫教的,你的字迹,你是书写习惯,老夫比任何人都清楚,用正手写信,为的就是取得那元御帝的信任吧,为了谋害忠良,皇上你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丁太师近乎咆哮的声音在太极殿内乍起,轰鸣在所有人的耳侧,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书信是真的,是皇上亲手写的,为的就是完完全全取得那元御帝的信任。   而在仔细看手里的这一封封的信,正如那厉天冥口中所说的,条件是条条都诱人,不仅仅是给那元御帝支持,更是赠送其了几座南楚边外的城池,甚至还答应了元御帝三件事,其中一件正是二年多前帮着那元御帝陷害忠良沈大将军一门和沈皇后。   而皇上答应这么多,就仅仅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给镇国侯府一门按上这么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来掩盖他将一门忠良残忍杀害的罪行。   这无疑的让人觉得恐惧的,再回想过去一提到镇国侯府一案时皇上的种种过激的反应以及方才一些列回答,还有那掩面痛哭……恶心,鄙夷,愤怒,不耻……数之不尽的情绪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里。   所有的合在一起如今也就是一句话,皇上今日是气数已尽了。 第693章 这个计远比他想象得大得多   看着这高台之下一双又一双带都带着愤恨和鄙夷的眼眸,皇上那颗心是彻彻底底的掉了下来,当丁太师那怒骂之语出来的时候。皇上就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回天无力了。   眼眸扫过站在红毯上的崔大人,秋峰,果农。丫鬟,再转过眸。看着一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什么一般看着他的厉天冥,皇上算是看清楚了。   算计!算计!一切都是算计!   厉天冥的出现。崔大人的突然开口,这些个证人。证据都是为了在今日将他的一切公布在文武百官面前,让他完完全全没有翻身之力,而这背后控制这一切的人想来就是……   皇上的眼眸渐渐的移向坐在右侧首位的萧落净,眸色之中杀气勃然而起,阴冷道:“净儿,你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竟然为了皇位都不惜一切代价陷害朕了。好呀,好呀!”   “父皇,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儿臣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何为儿臣陷害父皇,这件事儿臣可是一丝一毫都不知晓。镇国侯府一门被污蔑之事是板上钉钉,铁证如山的事,父皇也是亲口承认了的,而这黎帝带来的书信,上面全是父皇的笔记,难道父皇要说是儿臣伪造的吗?儿臣可比不得父皇,身后有那么多能人,能把笔记仿造的那么一模一样,若非崔大人火眼金睛倒是还看不出来呢。   一切现如今都是事实,父皇残害忠良,为了污蔑其莫须有的罪名来掩盖父皇您的罪行竟然不惜自己出卖南楚来换取元御帝的答应背黑锅,现如今父皇还要无耻的将一切扔给儿臣吗?父皇,难道事到如今您还不知错吗?”   萧落净的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又恨铁不成钢,和如今的皇上是死不认罪还无视所有证据的推卸给他人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更也引起了一直忍着的群臣彻底爆发起来,纷纷站起身来。   而不等这些站起来的人开口,站在殿中央的崔大人就率先双膝一曲跪了下去,俯身一拜,高喊道:“皇上昏庸无道,陷害忠良,通敌卖国,简直无耻,这般君主如何能坐在皇位之上,统帅一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规劝皇上一句,请皇上退位让贤!将此事昭告天下,为镇国侯府一门沉冤昭雪!”   他这一喊无疑是提醒了众人到底应该如何做,一时之间站起来的人是纷纷走上红毯,顺着崔大人身后齐齐跪下去,齐呼高喊:“请皇上退位让贤!将此事昭告天下,为镇国侯府一门沉冤昭雪!”   数百人的齐呼声是直冲云霄,将这太极殿都震动了几分,也把皇上一瞬间给怔住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份,但几个呼吸后,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和不断加入进来的人,皇上的怒火是越发的控制不住的冒起来。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绝不让位,绝不!绝不!   “闭嘴!通通给朕闭嘴!朕绝不让位,朕是皇上!是这南楚王朝的皇上!唯一的皇上!朕没有错!没有!尔等狡诈之徒,陷害污蔑朕,朕绝不饶恕你们!”皇上怒气冲天的咆哮着,站起身来,一挥手对着门外急喊:“来人,将这大殿之上的狡诈奸臣全数斩杀!”   一听皇上这话,跪在红毯之上的众臣一下子都慌乱了起来,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这站在高台之上的皇上,他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要把这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全部杀了!   疯子!疯子!疯子!   不过在心中怒骂之下,不少人也恐慌,毕竟如今真相已经全部摆出来了,皇上也被逼到这个地步了,肯定是说杀就会杀的,人到底是怕死了,就算不怕死也不想这样和镇国侯府一门一样被皇上谋杀之后被以同样的方法冠以罪名,受万人唾骂,冤屈。   不过这样的恐慌在几个呼吸之后就变成了疑惑,因为并没有一个人从门外进来。   皇上的声音落地后,整个太极殿是一片寂静,别说是人了,就是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那站在那太极殿外的御林军好像完完全全听不到皇上的话一样,一如最初一样昂头挺胸分站两侧。   这让皇上眉头一蹙,怀疑自己是声音不大他们没听到,于是再度提高嗓门大喊:“来人!来人!将这大殿之上的奸臣给朕全数斩杀了!”   即使皇上这一声高喊把浑身上下的力气都用上了,青筋都爆了起来,那殿外的御林军也好像是一个字都听不到,依旧没有一点反应。   看着这般,皇上明白绝不是自己声音小的问题了,而是这些御林军居然无视了他。   “董辉!这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对着站在高台之下的董将军急呵一声。   可面对皇上的怒吼,董将军却半点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慢慢的转过身来,双眸满是厌恶和鄙夷的看了一眼皇上,单膝跪地行武将礼道:“请皇上退位让贤!将此事昭告天下,为镇国侯府一门沉冤昭雪!”   “你…你……反了天了!反了天了!”皇上呼吸急促之下连退两步,看着这董将军彻彻底底的是慌了。   没想到这董将军也敢反了他,他可是把三万御林军都全数交给了他,如今他反了,那这御林军就等于没有了,他手上唯一还有的就只有那十万兵权了,可是这短短时间里那些个兵将都还没归顺来,虽说是靠兵符指挥,可是如今这情况之下又怎么会听他的。   眼眸扫过这满朝文武,当看到萧裕景看着他的时候,皇上一下子好像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丝光芒,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往那边靠近一步,堆满笑意急切的带着哀求道:“老十三!老十三!这些奸臣想要逼宫,想要朕的命呐!”   皇上的哀求依旧是以前的老招数,如今落在萧裕景的耳里再没有以前的效果了,有的只是怨恨,怨恨皇上在这个时候才会想到他,也更是讽刺他过去的愚忠。   不过,现在,没有了!   萧裕景慢慢悠悠的站起来,看着眼里升起希望的皇上,无奈的摊开手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兄当该有担当,再说了,臣弟也是爱莫能助,十万兵权早已经全数交给皇兄了,臣弟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闲散王爷罢了。”   救命稻草一瞬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皇上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都狠狠的落空了。   看着这高台之下满朝文武无一应援他,皇上突然之间好像浑身都没有了力,整个人瘫软的摔坐在椅子上。   现在他算是彻底的看清了,这个计远比他想象得大得多。   他,真的气数已尽了。 第694章 八年的冤屈,终于昭雪!   “楚帝,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这样的道理楚帝怎么不懂呢,忠臣良将说杀就杀,还冠以这等污名,谁又还会愿意。还敢忠心与你呢。”看着皇上颓废的坐下来,一旁的厉天冥慢悠悠的端起刚刚满上酒的酒杯。幸灾乐祸的看着皇上,靠近一分。好奇的问:“不过楚帝,朕倒是有有几分想不明白。你为何要一/夜屠尽镇国侯府一府,万事皆有因,理由是什么呢?”   厉天冥这好奇的一问顿时将所有人点明了来,所有人的注意点都放在了皇上谋害忠臣,通敌卖国,拒不认罪还试图斩杀所有人的事情上,倒是忘了这最初引起所有的原因了。   正如厉天冥所言。一切都事出有因,不可能因为一时不高兴就将这大将一门给全杀了吧。   而感受着所有人投掷而来的质疑眼神,皇上是气得浑身发抖起来。圆瞪的双眸充满着怒火的瞪着着厉天冥。紧紧的咬着牙齿是恨不得扑上去把他这一张多事的嘴给咬烂。   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皇上也知道他是完了。今日落马是必然的了,但是就这样了这个厉天冥却还不放过他,竟然还问他原因。   这要他如何说?   因为宝藏,因为那个太上皇视为诅咒不详而封印起来的前朝宝藏,为了得到里面的宝藏所以他要作为守护人的黎耀珉给他钥匙,问他信任之人是谁,就因为他死活不说所以他就剑走偏锋把他一门都给杀了,企图用黎家人的血去试着开启那宝藏,结果无用之下恼羞成怒按上这个罪名来掩盖他的罪行?   这显然比残害忠臣来得更加让他臭名昭著吧,何况那宝藏是他的,是他的,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绝不!他得不到的,谁也不要想得到!   “皇上说不出来吗?还是说皇上记不得了?可需要微臣替皇上说?”正当皇上打算闭嘴绝口不提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去。   只见人群里君故沉鹤立而起,白衣翩然,神风骏逸的阔步走上前来,一双寒眸好似锋利无比冰锥直直的直视着皇上,一丝一毫都不偏离。   随着他不断走近,这一对冰锥好似随着推进不断的逼近皇上的心脏的,让皇上觉得浑身是一阵发寒,看着他的脸,一时之间好像不认识了,却又好像认识,和记忆力的某一张脸依稀好像重叠在了一起,可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但这却让皇上无比的慌张,来不及多虑的急问:“你?你到底是谁?”   “我?微臣是皇上您的客卿呀。”君故沉站住了脚步,嘴角勾勒起他那招牌的浅笑,像是乌云里升出来的太阳,温暖人心,但转身眸色就倏然一冷,寒气威慑四散而出。“不过微臣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边就是皇上您一直想要找的镇国侯府未死之人,黎顾均。”   黎顾均!   三字一出,顿时大殿之中再度一片哗然,众人惊异的看着君故沉不敢相信,可仔细看之下还是有人能够认得出来,他的眉眼和当年的少年将军如出一辙。   而皇上更是认得,这一双眼睛他还曾夸赞过,君故沉这一说更是完完全全和当年的黎顾均重合在了一起,吓得皇上是浑身如同筛子似的控制不住的打颤,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哆哆嗦嗦道:“怎么可能,你分明死了,朕亲眼所见。”   “皇上,眼见并非为实,世家独子皆有替身,这是心照不宣的事,皇上也该明白吧。”   “可是你的替身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放走了,朕明明查得很清楚怎么会……”皇上实在难以相信,他明明查得很清楚,那个黎顾均的替身早在一年前就走了,一直没有回来过,怎么可能死的是替身呢。   “世间万事又岂能在皇上您一人手中掌握呢,我黎家气数未尽,在事发之前替身便悄悄回来了,正巧赶上了那日,偷龙换凤之下他替我死在了孙都统的剑下,而我在那柜子后面亲眼目睹了所有,皇上一切所作所为,以及皇上的目的是何,既然如今皇上不愿说出口来,那便就由微臣来说吧。”   说着,君故沉眼中的笑意更加冷下一分,眼见着他张开嘴,宝藏二字几乎都要脱口而出了皇上是再也无法坐住了,被逼得站起身来,顾不得的急呼:“是!是朕!是朕觉得镇国侯府一门太过功高盖主,外人谈论起南楚来率先说道的都是镇国侯府,朕想要收回兵权,黎耀珉不愿,所以朕痛下杀手,毁了了他,毁了南楚所谓的镇国神柱!事已至此,朕都认了,认了!朕退位让贤,朕昭告天下,此事就此了断!”   皇上说完还是止不住的急促的呼吸着,眼眸颤抖之中带着警示的看着君故沉,警告他不要再说下去,不要将宝藏一事说出来,对谁都不好。   君故沉自比皇上更加明白这宝藏对于黎家来说就是一个诅咒,一个祸害,更是牵连到苏子衿和他们日后的孩子,血脉已定不可改变,然宿命却是掌握在他们手中,为了苏子衿和孩子的安全,也为了黎家能毫无其他顾忌的昭雪,这件事他本也不打算透露一分。   说道这个地步不过是为了逼皇上最后亲口承认而已,如今,他想要的都已经达到了,到了最后了结的时候了。   “既然皇上都认罪了,微臣自是不会再说了,可这事总归要有一个结果,皇上要兑现承诺才行,退位让贤,昭告天下,皇上都请写在圣旨上吧。”君故沉说话间,身后一直等候的小太监立即捧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圣旨卷和笔墨以及玉玺走上前去。   “朕一诺千金,岂会食言!”看着小太监走上高台的阶梯来,皇上忙不迭的急道,这是他最后的一丝退路了。   可话音落地,太监的脚步却没有停滞,满朝文武也一脸不信的带着逼迫之意看着他,皇上明白,如今他这最后的路根本是走不通了,没有人会相信他了。   只能提起笔,不甘的咬着牙在圣旨上写下将皇位让给萧落净和把他谋害污蔑镇国侯府一事,最终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之下,提起玉玺,重重落下!   八年的冤屈,终于昭雪! 第695章 狐狸与蛇   玉玺在圣旨之上落下印记,所有的一切都死死的被定了下来,当小太监从皇上手中拿过玉玺后。皇上整个人的魂都好似被一道拿走了一样,奄奄的躬着身子,双眸空洞的看着眼前这雕刻着金龙的长案,缓缓提起颤抖的手。想要去触摸。   可就在距离那金龙还有两指的距离时,萧落净突然站了起来。低沉道:“今日事出突然,想来父皇和诸位都累了。这宴席也就到此为止吧,来人。扶父皇回寝宫,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四个字落在皇上的耳内让他那抬起的手是猛的一震,颤抖着瞳孔看向如今站在高台之下意气风发浑身散发着君王者的果决之气的萧落净,皇上很想要破口大骂他一顿,可他现在是做不到了,只能紧咬着牙,放下那依依不舍的手。拿出最后的尊严,不等太监走上前来便自行起身走下高台。   可即使皇上再如何装作无事,他如今的背影也显得无比的萧条和凄凉。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会因此同情他一分。更多是觉得大快人心。   “今日之事让黎帝见笑了,也毁了黎帝的接尘宴。实在是有所抱歉,待本殿将这些事暂作处理定然好好宴请黎帝一番一表歉意。”皇上走出殿门后,萧落净不卑不亢的对着厉天冥施身一礼。   虽说语气之中带着歉意,但气势之上却不低一分,仿若和厉天冥是平起平坐一般,和之前的皇上种种行为相比更是众臣加深好感。   而厉天冥上下打量了一下萧落净,眼底生出倒也是生出了一丝赞许来,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知进退,懂局势,会把握,君故沉可真是给南楚推了一个最适合的君主来,日后的事看来会比以前好办得多。   “太子严重了,今日能见识如此公正严明的南楚,对于朕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接风洗尘了,不过太子的盛情朕也不好驳,朕就等着数日后太子给朕的送别宴了。”说罢,厉天冥淡淡一笑,站起身来,不等萧落净开口安排人送他便将眼眸移向了高台之下的君故沉,率先开口道:“朕与黎世子自八年多前的那场战后就没见过了,如今难得一见,不知世子可愿送朕回寝宫,叙旧叙旧呢。”   “能送黎帝回寝宫乃是在下的荣幸,黎帝请。”君故沉侧身一让,伸出手邀厉天冥出殿。   厉天冥转过头同萧落净和萧裕景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后就在冷瞳的跟随下走下了高台,在君故沉的引领下无声的走出了大殿。   待厉天冥和君故沉走出太极殿的宫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殿内众人开始坐不住了起来,纷纷同萧落净辞行,毕竟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除开早已经知情的几个人外其他不管是官员还是嫔妃都要为接下来的事做打算,谁也不想在这大殿上多耽误。   短短半刻的时间,原本还是高堂满座的太极殿里就人去楼空了,只留下寥寥几个人,看着这从繁盛到萧条的太极殿对视一笑,苏子衿率先开口道:“恭喜殿下。”   “同喜,本太子和郡主乃是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萧落净笑言之中带着无尽的感激,走上前,看着这比自己矮了一头却在自己心里无比高大的小女子,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感激的酸话收起来,诚恳道:“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知郡主可愿为本太子出谋划策一番。”   “臣女的荣幸。”苏子衿屈膝一礼,站起身来,同萧落净心照不宣的一笑,比肩走出了大殿去。   随着两人的离去,大殿内就只剩下萧裕景一个人,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和那没有一分变化依旧明朗的天空,眼眸微微沉下,长叹了一口气后瞳孔一紧,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定,唇角一紧后便随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再无一丝一毫的留恋。   ……   厉天冥的寝宫安排在皇宫东北面的外宫内,和萧落净的东宫是对立的方向,和太极殿的距离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按理来说当该坐轿,但厉天冥却拒绝了,非要走路去。   而且这一路上走得是极慢,眼眸四下观望,一番游山玩水的架势,跟在身边的君故沉倒也不介意,就这样陪着他一路走,走了已然有半个多时辰了也不说一句。   见他这样,站在游廊之上喂锦鲤的厉天冥唇角勾勒起一丝笑意,冷然道:“看来这沉冤得雪了之后就是不一样,君公子的耐心都好了许多,都愿这般陪着朕磨蹭了。”   “楚帝帮了在下这样一个大忙,陪着消磨时间也是应当。”君故沉浅笑着维诺的说着,一番人畜无害的模样,可厉天冥却能看出他那眼底里的狡黠,心头不悦一分,将手中的饲料一把撒下,转过身来,看着他那张装的极好的狐狸脸冷哼一声:“莫给朕戴高帽,朕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若非你让那崔大人给朕铺这么好的路,朕或许还不好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这可并非我让的,我并没有告诉崔大人您的事,只是让他把他查到的说出来而已,至于铺路,倒也出乎我的预料。”   崔大人将话开始往厉天冥身上引的时候君故沉就发现了他的想法,当时也觉得惊奇,没想到崔大人居然能猜到厉天冥是他的帮手,可见这位崔大人并非他想得那般死板,反倒还是一只老狐狸。   “如此倒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了,你真是为了你挑选出来的这个君王准备了不少好臣子嘛。”厉天冥今日一见之后倒是有些羡慕萧落净了,君故沉给他笼络了这么一帮臣子,即使是临时登基也能短时间内稳定朝政。   “楚帝这真是抬举在下了,在下像是这么有闲情逸致的人吗?我要的不过是沉冤得雪,皇上谁做与我无关,至于太子以及他身边的群臣都是我娘子为其笼络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你娘子?”厉天冥回想了一下,回想起宴席之上和君故沉坐在一起的那柔弱却有一双无比明亮坚毅的眼眸的女子来,当即明白了几分,赞许的点了点头。“巾帼不让须眉,你倒是前辈子修了不少福气,找到这般好的贤内助。”   “楚帝不也是同样,楚后乃是女相之才,不过此番怎得不与您一道来呢?”君故沉从知晓厉天冥是一人来的时候就有所怀疑,这新帝出访都是要带上皇后的,即使没有也要带上有身份的妃子。   而一听到楚后二字,厉天冥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眼眸深处当即阴沉了下去,别过眼略有几分动气的挥手道:“这是朕的私事与你无关,你也最好老实点莫再掺和朕的事,今日朕已然将欠你的都还了,从此朕与你互不相欠,也不想再见你了,就此别过吧。”   见厉天冥这般反应,君故沉锐利的眼眸看透了一丝,但也明白厉天冥的性子,不说破,只是难忍笑意的抱拳一礼道:“楚帝在南楚这段日子里只怕是难免不相见,别过这话等楚帝走的时候再说吧,今日在下就先告辞了,不过走之前有一句话送与楚帝。”   厉天冥转过眸,有些好奇的看着君故沉,似在问是何话。   君故沉嘴角的笑意更深一分,前倾一分,小声道:“这女子是猫,是要哄着,捧着的,而非随意给些东西就好,楚帝可要细细琢磨几分。”   说罢,不等厉天冥反应,君故沉就回身一转,双脚点地一跃就飞上了枝头。   看着君故沉这逃跑的身影,厉天冥愤恨的上前一步,想要去追却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一边心里暗骂这只狐狸多管闲事,一边却悄然的将这句话记在了心头。 第696章 新生活第一要务就是生一个孩子   天武二十九年,三月初十。   一则皇上残害污蔑镇国侯府一门忠烈的公告一/夜之间贴在了各地的皇榜之上,顿时南楚以及其他三大国都沸腾了起来。皇上成为了众人口中的奸恶残忍以及麻木不仁的疯子,声讨之声更是轰然而起,更有甚者扬言若是皇上不退位便就起义谋反。   等这这则公告发布了三日,民愤基本上已然达到了一个顶峰之时。萧落净才让人将皇上那退位让贤的圣旨上的话描下来贴在皇榜之上。   经历了这三日的发酵,这个时候皇上的退位让贤一来是能更好的平息民愤。二来一直以来名意就很好的萧落净在这个时候更加容易笼络人心,成为百姓心中的救世君主。自做起事来也更加能够得放的开手脚些。   所以,当把民愤平息下来。萧落净作为监国太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皇上送去了北郊行宫,那是历代皇上退位之后去颐养天年的地方,这也是变相的告诉所有人,皇上已经彻彻底底的下马了,给百姓和各国一个交代。   而第二件事就是补偿镇国侯一门,原本镇国侯府就一向受南楚百姓爱戴,即使被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也有许多百姓是不相信的。如今证明了是被皇上冤枉的就更是让百姓和一众兵将心疼不以,皇家自然是要给足够的补偿才能给众人一个交代。   这种事情上自是不能小气的,而萧落净也不会对君故沉和苏子衿小气。不仅仅是以未来君主的身份对君故沉行礼致歉不说。更是亲手将镇国侯府一门忠烈被乱埋葬在乱葬岗的骸骨接回,放入皇家侧陵。给镇国侯府一门自开国一来最大的荣耀,还将君故沉封为南楚的第一位异性王,封号景,与萧落净和萧裕景同音同字。   甚至还在皇宫外的亲王才能落住的卧龙坊内赐予君故沉王府,却被君故沉婉拒了,言称萧落净给的补偿已经足够了,他只要自己的小宅子就住够了,所以萧落净只好亲自为其提了匾额上的字,赐予他。   补偿了君故沉自也不会亏待了苏子衿和身边跟着自己的一众忠臣良将,在十日后匆忙准备的登基大典之上,萧落净落坐在龙椅之上第一件事就是封侯拜相,第一个封的就是苏子衿。   作为这一路以来对于萧落净来说帮助最大,甚至可以说是完完全全成就了他的女人之一,萧落净自然是倾其所有把最好的都给她,借着当初救皇上的功劳和作为黎家媳妇的事破格将其封为二品公主,同时兼任内阁女学士,可上朝,可参与政事。   这是南楚,更是整个四大国里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的事,但却没有遭到反对,反而不仅是民间百姓认可就连朝堂之上也没有半点的异议。   苏子衿之后就是萧裕景,加封为亲王,并将原本的十万兵权还给了他,不过不知是受之有愧还是他对于金陵已经没有留恋了,当时就请命回边关去驻守,硬逼着萧落净是不得不同意。   在那日宴会之上表现的出众的崔大人和董将军也分别得到了晋封,一人官拜都察院总督察,一人升了二品大将,主管金陵五万禁军。   至于这一次没有太大表现的许家自然得的也不多,许荣已经是一等公爵了自没有升的了,便就顺移给了许武和底下的妻儿,许武加了爵位头衔,许启明和许天朗晋五品将军,许大夫人和二夫人各加诰命,而许氏也得了县主名头。   不过这万事万物有喜就会有忧,萧落净和身后一众人都得了喜,而另一面对于行宫里已经变成太上皇的皇上来说无疑是最难受的事情。   许是那维持他身体的药已经到了最大限度了,许是他最终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在萧落净登基的当日得到消息后就吐了血,躺在床笫之上就连宋医女都已然是回天乏术,只能等死了。   当夜身为太后的德妃孤身一人陪在皇上身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无从得知,第二日清晨太上皇就驾崩了,而德妃却不一样了,苏子衿看到她的第一眼只觉得,她轻松了,犹如卸去了所有枷锁。   也因为太上皇的驾崩,所有的一切事最终在没有一丝牵扯的尘埃落定了,整个南楚真正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而苏子衿这边也是,因为最后一个和她前世有所恩怨的苏灵珊也死了。   许是天不容许她那般无忧无虑的疯活下去,在前往兵营的路上,走过了一个村庄,苏灵珊染上了疟疾,短短五日不到就断了气,潦草的埋葬在了一处还算清幽的山坡之上,墓碑上写着:军女支二字。   到死,她最终还是没逃过她最想要逃过的。   她的死,也将苏子衿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一直留在心里挥之不去的东西给彻底的消灭了,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撒在院里的竹林上,竹叶颤抖,苏子衿情绪有些低落。   但一阵风过,她的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丝来,因为她的腰间多了一双温热的大手。   “把易公子送走了?”苏子衿侧过头来,看着君故沉靠在自己肩边的侧脸。   “送走了,所有事也都处理完了,自今日起,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是过去了。”君故沉看着窗外那片竹林之下长出来的春笋,嘴角的笑意之中带着一丝不舍却有庆幸,一切,终于是落定了。   “是呀,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你是黎顾均,我是苏子衿,真正的,这一次,咱们是真的要开始新生活了,从今日起。”苏子衿眼眸之中浮起决心,这一次,她与他都是全新的自己了。   “衿儿说的是,咱们自今日起开始新生活。”君故沉赞同的点了点头,可嘴角却浮起了一丝邪坏的笑来,不等苏子衿反应过来就一把将她一转,整个打横抱起来就往前走。   “你这是做什么?”苏子衿惊慌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连忙急问。   君故沉坏笑一丝,靠近一分,轻声魅惑道:“衿儿说的,开始新生活,咱们的新生活第一要务就是生一个孩子,不是吗?”   不给苏子衿张开口回答的机会,君故沉就一下子锁住了她的唇,走进卧房内,轻踢机关,帷幔落下,却掩饰不住里面的一片春/色。   (正剧到这里已经可以说是完结了,接下来日常会比较多,宋医女和萧王的事我会在接下来贯穿就不放在番外里了,孟先生和苏灵珊的坑也会填上,这是最后一个大剧情了。) 第697章 萧裕景到底是放不下宋医女   弘武元年,三月初七。   历时一年,太皇太后和太上皇的双丧之期彻底过去后。金陵城内才逐渐恢复了各种可盛大举行的喜乐之事。因为丧期而被耽误的婚事也在萧落净在春节时正式的举行了登基大典之后开始赶着趟儿的举行了起来,许氏和霍平自也在其中之列。   原本两人的婚事大可在半年前三月大丧过的时候就办下来的,但因为不可大办霍平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声称一定要给许氏十里红妆。然他最终也到底是做到了,两尺宽的红毡毯是从护国公府一路铺就到了柱国侯府。席开一百八十八,足足是将金陵城里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给请来了。还用重金为许氏打造了一顶她小时说过的鎏金芙蓉花形的马车。   而护国公府和苏子衿为许氏准备的嫁妆也是丰厚得不像话,足足是拉了三十辆牛车。走在那红毯之上是引得金陵城几乎所有百姓都夹道围观,盛大的比得上皇后和皇上的大婚了。   这样的婚礼无疑能完完全全表现出霍平对许氏的心,而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更是让人觉得高兴,所以呀这婚礼也是格外的热闹,特别是最后闹洞房的时候,霍平手下的那一众兄弟是前呼后拥的推着他往后院里去。   而身为女子,又是女儿的苏子衿自是不好前去的。只能坐在宴桌上看着霍平被那群人吵闹着推搡着离开宴席处悦心一下,心里暗暗希望今日霍平可要努力才是。   “这好事真是多磨,原本早在一年前就该完婚的。却拖到了今日。白白多等了一年,真是难为你娘和霍侯爷了。”宋医女看着霍平离去的方向。听着那依旧吵闹的哄闹声,一边将糕点喂入自己的嘴里,一边感叹着。   “是呀,娘亲和霍侯爷好不容易才守得云天见日月,偏偏遇上了大丧,不过到底还是在一起了,日后的日子也还长,晚个一年也无所谓了。”苏子衿转过头来,端起茶杯,看着茶水里映照出的头顶挂着的大红喜字灯笼,越发的为许氏和霍平高兴,终于走到这一天了。   “也是,晚一年就当多谈一年的恋爱,沟通好了感情这成婚之后才能加快速度,追赶上你和王爷,抢先比你们先生个孩子。”宋医女笑言开着玩笑,可转过头来却见坐在苏子衿身边大着肚子的沐雨彤和苏颖对她着急的使眼色,才幡然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看向苏子衿。   只见苏子衿嘴角的笑意僵着慢慢沉了下去,眼眸之中也流露出无奈和失落来,意识到这四周投掷来关切的担心的视线假作不在意道:“娘亲为了我与干儿早就和侯爷说好不要孩子,若是今日我与二妹的计能成,侯爷努力的话,应该能赶在我前面有孩子,这才是好事,不然以后我的孩子要叫比自己小的叔叔,到底有些不好。”   苏子衿这话说得好似开玩笑,可里面的苦涩却怎么也藏不住,也让身边的三个人无比的心疼,想要安慰却不知还能说什么话来,这半年多来她们算是把能说的都给说了。   苏子衿和君故沉成亲到现在已经足足差不多有一年半的时间了,两个人一直琴瑟和鸣,恩爱如初,是南楚人人都艳羡的神仙眷侣,可却有一点瑕疵,也让不少人都担心,那就是直到现在苏子衿的肚子都没有动静。   比她晚成亲的沐雨彤和苏颖都已经前后怀上了,太上皇大丧一个月后就简单办了婚事的夏荷冬梅和琉珠里,冬梅是两个月前就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大小子,夏荷下个月左右也要临产了,就连琉珠三个月前也怀上了。   所有人里就只有苏子衿一点动静都没有,虽说外人不说什么,可那些个关切的担心的眼神总是想催促的声音一样在背后不断的响起。   这半年来倒是没有几个人敢说了孩子之事和用那般眼神看她了,怕她心里不舒服,可日子久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怀上了她比起任何人来都心急,毕竟黎家如今就只有君故沉这一根独苗了,而且她也清楚他一直都想要个孩子,一个他们的孩子。   可不管怎么急还是没用,宋医女都给她调理身子半年了。   “这种事急不得的,我不是给你和王爷都检查过了吗,身体都好着呢,你的年纪也还小,这个时候怀上孩子对身体也不是太好的事。这段日子里药店的事我也忙去了,好久都没给你把平安脉了,今天给你把了吧。”宋医女一边急说着转移苏子衿的注意力,一边不由分说的就拉起她的手来。   指腹刚刚才接触到她的手腕,还没来得及摸到脉搏,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就从拱形院门外走了进来,顿时惊得宋医女睁大眼来,忙不迭的站起身,匆忙道:“我忘记了,药房里还有点是没处理,我先回去了,等我把这些事忙完了就回府来给你把脉啊。”   说完,不等苏子衿回话,转身是拔腿就往后面跑。   “诶,那是后门,前门在这边。”见宋医女往后门跑,苏颖连忙急呼,可她却好像听不到一样,飞快的就钻了出去。   “她这是怎么了,慌不择路了,什么事这样急,往后门跑出去可要多绕一段路去了,岂不是更加耽误时间。”看着宋医女已经离去的方向,沐雨彤是一头雾水,这宋医女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她懒着呢,就算药房里有天大的事她也会明日再去做的,不过就是借口,怕见到某些人罢了。”看着同君故沉一道从外走进来的萧裕景,苏子衿是得意的一笑。   看来她是猜对了,萧裕景到底是放不下宋医女,这孤身走边疆也没有什么用处,反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了,紧赶着回来。   喜笑着,抬起头来,看着那依旧灯火通明的喜堂,心中暗道:看来再过不久这最后的一桩喜事也要落成了,只是不知她的喜事要何事才会来。 第698章 赶鸭子上架   眼见着萧裕景同君故沉一道俨然已经快走到了桌前来,苏子衿将心里的那一丝低落收起,领着身边的沐雨彤和苏颖起身行礼。“萧王爷。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听着苏子衿的话,萧裕景收回那久久看着宋医女离去地方的视线,匆忙收拾道:“谢荷悦公主关心了。都还安好。”   “安好就好。”苏子衿抬起头来,看着萧裕景那眼角的余光还紧紧盯着宋医女离开的方向。心中暗自窃笑,面上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接着客套问:“近来听说边疆那边平定了许多,不知这一次王爷回金陵来会待上多久呢?”   “这次回来一来是想在太皇太后入陵之前再去上柱香。二来是处理一些个府里的事,差不多会待上一月左右吧。”萧裕景略有些苦涩的说着,余光看着那漆黑的宫门外,想着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些个消息,心隐隐刺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要如宋医女所愿彻彻底底斩断他对她的思恋。过了这一年,明明他开始可以不去想她的一颦一笑了,可却有突然接到那尹家的嫡子纠缠她的消息。一下子这一年多来压抑的好像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一样。还不等他来得及多想就一股脑的冲了回来。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冲回来又能做什么,而一进门见宋医女那急忙离去的背影。让他更觉得自己回来简直是没有什么必要,对于她来说,他根本就是一个只会让她不自在的人。   可是偏偏,就连到了这个时候,站在这里他还是不敢回答苏子衿说自己本就没有什么事,也没有什么安排,就是一时冲动自己个奔了回来,边疆的事全扔给了手下的人,而他按理说应该是要尽快回去的,最好明日就走,但他却不甘心的脱口而出一个月。   萧裕景自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这谎也撒得没有什么破绽,殊不知苏子衿看到他眼里的那苦涩就已经把他的心思猜个十之八九了,点了点头,略有几分庆幸道:“那就好,我活怕王爷明日就走呢,那宋医女可就没有和王爷见面的机会了,前几日宋医女还和我说起王爷,担心王爷的身子呢。   不过她最近也忙着呢,半年前开了个医馆,她的名气王爷你也是知晓的,那每天日来看诊的自是络绎不绝了,从早忙到晚,这不刚刚突然想起药房里还有事没做完,急急忙忙又跑回去了,错过了王爷。   既然王爷不急着走的话,要不过两日王爷抽一日时间来我府上,咱们一起聚上一聚,我想王爷应该也有很多话要和故沉说吧。”   前一段话萧裕景听得出苏子衿这是在为宋医女刚刚的离开解释,更是想要给他机会,可想着宋医女刚刚离去时那忙不迭似逃命一样的背影,心里到底有些刺疼,本想要拒绝,可苏子衿这最后的一句话无疑是断了他拒绝的权利。   他与君故沉之间是什么关系,一年多没见了自是要过府一叙,若是不去的话反倒会让人觉得奇怪,一切也会变得更加的尴尬起来。   毫无后路可退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见事已成,苏子衿是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什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道:“时辰也不早了,王爷可要和我们一道走。”   “不了,今夜还要入宫去一趟,就是顺路来给柱国侯和令堂道个喜,这便就先行一步了。”说罢,萧裕景是转身就原路走出了院门,看着他的背影,苏子衿和君故沉不动神色的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   亥时三刻,夜色渐深,这婚宴自也是完完全全落了尾声,宾客前前后后的都离开了之后作为亲属的苏子衿等人才能离开。   虽说是夜了,可过了一年大丧的金陵城也恢复了往日里的热闹,街道两边还有不少夜摊子,来往的人们也不比白日里少多少,坐在马车内,窝在君故沉的怀里,眯着眼听着这外面传来的繁杂却不刺耳的热闹声,苏子衿觉得倒是惬意。   君故沉双手把玩着苏子衿修长的手指也是乐在其中,头靠在她的肩头,玩味十足道:“衿儿今日这一招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了,这接下来只怕是要鸡飞狗跳了。”   “不赶鸭子上架任由这两人自己不知道还要几年去了。”苏子衿缓缓睁开眼来,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道:“这两人心中都有彼此,却是一个不肯认,一个不会说,这般年纪了,耽误不得了,这一次呀,总归得把一个人的嘴撬开。”   “我赌一万两,萧王。”君故沉想都不想的脱口而出。   “我也赌萧王,看来这个赌局是成立不了了。”苏子衿俏皮的一挑眉,抬起手撩开窗帘,本是想要瞧瞧这花灯街上的花灯,这率先入眼的却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拿着摊儿上的拨浪鼓逗弄怀里几个月大的孩子,顿时之间她的心像似被一直大手狠狠的捏了一下,原本的喜笑一下子也被抽离了,眼中忍不住的露出艳羡和自责来。   感受到苏子衿情绪的变化,君故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着那女子和孩子自是明白她又心里难受了,握着她的手,假作不知晓的道:“赌局成不成无所谓,事能成就好,萧王和宋医女心中都有情,只要一个契机,顺其自然的就会走到一起,衿儿也不必太过着急,该有的总会有的,放宽心就好了。”   听着这话,苏子衿心头一颤,她听得出来君故沉这是在借着宋医女和萧裕景的事情劝她不要激进,顺其自然。   虽说这心里到底还是过不去,但她也不想他多担心,只能连忙将那些情绪全数收起来,转过头来,看着他点了点头,顺从道:“好了,我知道了,该有的总归会有,不该有的强求也强求不来,我不会去多想的,反正都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衿儿明白就好,日后机会多着呢。”君故沉将她抱紧一分,给她最大的安慰,抬起手将她撩开窗帘的手拉下,隔绝外面那些能引起她愁思的所有东西。 第699章 看来今日这事大发了   辰时,天方彻底大亮,来来往往的人都忙着来回穿梭。却有一个地方驻足了数百来人,整齐划一的排着队伍,看着眼前紧闭着的门唧唧咋咋的等待着。   这百来人里,男女老少。贫的富的都有,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小纸条儿。写着数字,若是仔细瞧就能瞧见。他们都是按着字条上的数字排队的。   这般俨然有序的情况,不知晓的人恐怕还以为这是赶着去抢什么新开市的好东西呢。可现如今金陵城里的人都知道,这些呀都是赶着去看病的。   盛林堂,半年前突然在城南的朝凤街上开了起来,因着宋医女这国医圣手的名头实在是太过响亮了,这盛林堂一开门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是拔地而起,再加上苏子衿看病不论贫富,这口碑自是很快就传播了出去。短短的半个月就坐稳了。   不仅如此,不少医馆里的大夫也慕名而来想要向宋医女学习一二,宋医女自是不会拒绝。这一来二去之下学生可以说是满布金陵城内外了。更有甚者千里迢迢赶来,最终留在了盛林堂内。   盛林堂大夫越来越多。看病的自也越来越多,于是在供不应求之下宋医女弄了一个提前一天拿票第二日看病的规制来,不是大病急病的都要率先一天到盛林堂里那类是当铺的小窗口里取票排号,按着自己号数的多少,掐着时间来。   如今这等在门前的都是前面的号,不过也有些后面的号也赶着来,为的是打探情况。   盛林堂如今有十六位大夫,每日发出去约有三百到五百个诊号,再加上盛林堂一直打着的招牌都是贫富不分,也是为了减少宋医女的诊断压力,病人看诊都是顺着轮号,论到哪一个大夫就是哪一个。   但有些病人即使只是伤风感冒的小病也希望能由宋医女来诊治,所以有些就故意大早来,打听宋医女今日是几号,顺着好推移,若是自己不是那个好有些就会想办法去换号或者买号,自然也有人借机买高价。   每一日不管是看病也好,取号也好,换号卖号也好,这盛林堂都是无比的热闹,堪比得了集会时的金陵街了。   这看诊的病人多了,这日子自然也就繁忙了,宋医女就算是不看诊也要走动观摩其他大夫看诊,毕竟这可是她的摇钱树,她就靠着这个发家致富了,况且这里面的本钱还都是苏子衿的,若是她亏损了卖身都还不起。   所以为了她赚够足够的钱去潇洒走一回的梦想,几乎是整日整日的都在这盛林堂里忙活着,一门心思全部扑在这上面,但是自从那日在许氏和霍平的婚宴上见到萧裕景又听到他确实回来了的消息后就一直心绪不宁。   一年多前的那些个事就好像昨日重现一样,一遍又一遍不受控制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怎么都挥之不去。   “宋医女!宋医女!我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呀?”看着把着自己脉紧蹙着眉头半天不说话也好似听不到话一样的宋医女,坐在椅子上的刘夫人是吓得浑身直打颤。   宋医女听到了这颤抖的话音才将神给收了回来,不好意思的放开手,一边拿起笔书写方子,一边急着掩饰尴尬道:“没什么大事,夫人你身子本来就有些虚,这感染了风寒所以才会有头晕乏力呕吐的症状,按着方子去药房里取药,服用七日就可去病根了。”   “谢宋医女。”刘夫人一听没事是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恭敬的接过方子,千恩万谢的在小医女的送行下走出了这单独隔离出来的小诊室。   眼见刘夫人走下了楼梯,宋医女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开口让小医女叫下一个病人进来,可嘴都还未张开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外面钻了进来。   “哟,今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平日里一步都不肯离开夏荷的狗皮膏药今日有空来这里了。”眼见御风急匆匆的走上前来,宋医女笑说着打趣。   “宋医女,你就少拿我打趣了,我哪有一步不离,这段日子不是夏荷要临盆了我才这样的。”御风蹙眉辩驳着,对于他们现在都拿他这件事开玩笑实在不满。   “是是是,这话你从她怀孕起就说了。”宋医女毫不留情的揭穿,眼见着御风要动气了,噗呲一笑道:“好了,不和你白话了,说吧,今日是公主让你来的还是王爷,有什么事。”   “公主和王爷一道,昨日易公子让人从夜魔国送来了葡萄酒,公主说你最喜欢了,让您今日,务必,一定要回王府去用膳。”   “今日呀。”宋医女思虑了一下,看着桌面上这两张看过了的号,想了想自己如今这个状态也是心不在焉,不如放松放松。“好吧,宜早不宜晚,我同你一道回去,省得我还得雇马车,浪费钱。”   “宋医女,你真是抠门有道。”   “多谢夸奖。”宋医女引以为荣的一挑眉,站起身来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就绕出诊桌同御风一道往外走。   只是才走到门外,都还未来得及下楼,一抹青色的身影就从转角处转了出来,看着宋医女惊问:“宋医女,你今日不看诊吗?”   “今日我有事要回王府去,尹公子不若你明日来,我再为你检查。”看到眼前的尹公子宋医女才回想起来她好像答应了给他复诊。   “宋医女记错了吧,今日我不是来检查伤势的,而是来取药,你不说今日给我拿来,让我今日来取的吗。”   “哦!我想起来了。”宋医女这才想起来三日前她给他换药的时候说了让他今日来取药,因为那药是放在王府里她房间的密阁里,别人取不了,所以本是打算许氏和霍平大婚那日夜里和苏子衿一道回府去取来的,因为萧裕景的出现结果一切都打乱了。   让这尹公子都到了这里却又拿不到药她实在有些歉意,再加上他的伤势确实也不能拖下去了,思来想去之下只能折中道:“药在王府,不如尹公子同我一道回去取吧,顺道用膳,也算是我答谢你那日救我的恩情。”   “这般好吗?景王爷和公主那边……”尹公子到底有所顾忌,虽说他的官阶也不低,但是总归和君故沉差了好几阶,再加上被宋医女邀请回府心里说不出的有些羞涩。   然而不等他话说完,大大咧咧的宋医女就直接拉过了他的手往下走道:“没事,我家王爷和公主没那么小气,一顿饭而已,走吧。”   尹公子是一路被宋医女生拉硬拽的拉下了楼梯,而还站在楼梯上的御风看着这一幕,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是浑身一哆嗦。   萧王爷,尹公子,看来今日这事大发了。 第700章 不可小觑的尹公子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极长,有时候极短。同样的人在同样第一个时间里,做着同样的动作,却会因为心境的不同对所度过的时间长短也不同。   正如现如今坐在膳堂里的萧裕景和君故沉夫妻两个人,完完全全就是一边度刻如年。一边度年如刻,看着那大门外用青石板道连通的院门外来来往往走来走去的仆人。萧裕景是心一分一毫都无法松懈,一旦听到脚步声或者看到人影走过就会猛的往上提一分。活怕见到心里的那个人,可另一面却又期待着她的出现。   这种纠结的心里无疑是让人心里说不出的焦躁不安的。这时间自也就因此过得尤为的慢了起来,明明他从进入这膳堂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刻左右的时间,可却感觉到是已经度过了两三个春秋了一样。   而看着他这坐立不安的模样,苏子衿和君故沉忍不住的暗暗偷笑,互相捏着对方的手不让对方笑出来,以免让萧裕景发现他此时的表现有多明显。   这样的表情要留着,留到宋医女来。让她瞧个清楚才好。   正这般想着,熟悉的脚步声就在外面响了起来,苏子衿和君故沉耳朵微微一动。都辨别了出来。是御风和宋医女的脚步声,只是还不等心中的笑意盛起一分。注视着那院门外的眼眸里就率先捕捉到了一抹青色,顿时两人就辨别出来是谁来,对视一眼皆是疑惑。   而就在这夫妻二人疑惑他怎么会来的时候,走在三人最前的尹公子就已然率先走到院门前,一直紧紧注视这院门外的萧裕景见到这极为陌生的面孔心中浮起疑惑,然还不等他仔细去琢磨一分,就见那尹公子侧过身伸出手言语轻柔道:“宋医女,你先请。”   “尹公子你这般客气做什么,你我之间用不着这样。”宋医女笑着讪讪的挥手道,顺着就走过了院门,只是这话音还未落下就感受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视线,转过头当看到那坐在堂内里眼眸之中皆是诧异和失落的萧裕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了,她根本就没想过今日会遇到萧裕景,但脑海里突然响起御风在诊室里说的话,苏子衿让她务必,一定要回来,现在看到萧裕景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她的目的就在这里。   明明是这般简单易懂的事情,可偏偏她这脑子现在是浑浑噩噩的,直到走进这院门也都没有去多想一分,最要命的事她居然还带了尹公子来,而且她刚刚的话虽说说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萧裕景听到会不好,看着他的眼神就更是心乱如麻,不知要怎么办好了。   “宋医女?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见宋医女站在原地不动,笑容瞬间消散了去,额头上冒起细细汗来旁边的尹公子是担心不以,连忙伸出手来用袖子为她轻熟的擦拭去汗。   接触到尹公子温热的手掌,宋医女才回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掩饰尴尬道:“没事,就是没想到萧王爷也在,吓了一跳而已。”   说完,宋医女也冷静下来不少,无论如何她和萧裕景之间也没有什么,一年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都已经说清楚了,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长吐一口气,把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开,收拾好情绪,宋医女若无其事的迈开不走领着尹公子往前。   走入堂内,看着萧裕景那在她走近之后就不再看她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有些不悦,原本准备好的打招呼的话也就卡在了喉咙里,转而看向苏子衿抱怨一分道:“公主,你今天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了吧,你怎么不告诉我萧王爷也在呢?”   “这有什么好告诉的?你与萧王爷也不是陌生人,也不用穿华服来见礼,告诉和不告诉有什么区别吗,难道你知道萧王爷在就不来了吗?”   苏子衿漫不经心的抛出一个问题来,却像似两根针一下子分别刺入了萧裕景和宋医女的心里,顿时两个人都是浑身一激灵。   萧裕景忙不迭的转过眼来看着宋医女等着她的答案,宋医女则是被揭穿慌张到不行,感受到萧裕景的眼神时就更是慌乱,活怕他看出来,连忙转身避开道:“尽胡说,我怎么会因为萧王爷在就不来呢,只是没想到萧王爷竟然回来了,吓了一跳而已,你早告诉我我也就有一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吓到了嘛。”   宋医女是尽力的往回圆,但感受着萧裕景的眼神还是如芒在背一般,怎么都不舒服,活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更加让彼此之间尴尬,连忙转身伸手将站在自己身侧的尹公子往前拉了一分介绍道:“王爷,公主,萧王爷,这位是尹公子,想来你们都是认识的吧。”   “本王这一年都在边疆,并不认识。”还不等宋医女的话音落地,萧裕景就毫不留情的直接落了一句,双眸看着宋医女拉着那尹公子的手心里一股子说不出的邪火是止不住的冒,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而他这话一出无疑是让整个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刚刚抬起手欲要弯腰行礼的尹公子因此被卡在这半中央更显得尴尬,宋医女则是火气也跟着顿起,正要出口说什么时身边的尹公子却顺着抱拳一礼先道:“萧亲王位高权重,又常年在边疆驻守,不认识下官是正常,下官是观洲尹家之子,其父官拜御林军副都统,下官不才,近日刚升了校尉,正是在萧亲王麾下的镇北军中。”   尹公子这话一出,苏子衿和君故沉倒是不约而同的一挑眉,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位二十三四,青年才俊又温文尔雅的四品校尉,算是刷新的对他的认识了。   没想到这位尹公子还是这般文武全才之人,处变不惊之下恭敬却不低微的将这样一番足以堵住萧裕景的嘴的话给说了出来,真真是不可小觑。 第701章 不如今日赶巧跟尹公子切磋一番   他这一番话真可谓是力道十足,毫无破绽。   率先开口便礼叫萧裕景一句萧亲王,这是对萧裕景的礼待。也是断了别人发难的可能,苏子衿他们叫萧王爷是已经叫习惯了的,自然叫起来也无事,可若他叫王爷。很有可能会因此被落下一个不敬的罪名,而这一点也恰巧的让人能看出来这位尹公子的细心来。   之后若无其事的将萧裕景捧了一句。巧妙的化解刚刚的尴尬之后自然的介绍了他自己究竟是何人,不吹不累却也不卑不亢。还在最后告诉萧裕景,他是在他麾下的。不动声色的给了他一回击。   毕竟萧裕景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也极为受兵营里将士的爱戴,可是这样一个素来能和将士们打成一片的好元帅却不认识自己麾下的四品校尉,虽说这东西不会去强求,可说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听到萧裕景的耳朵里也无疑是刺耳的,可偏偏这尹公子的一番话是说得滴水不漏,萧裕景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点可以发难。阴沉的眸子看着眼前这个不惧和自己对视的人,心中的怒火更胜,因为他看到了他眼里有和他一样的东西。   四目相交之下。火药味顿时在房内满眼开来。只需一点星火就会整个引爆来。   苏子衿眼见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口做和事佬道:“在朝为官的人这么多。哪里能个个都认识,不过今日一见不也就认识了吗?只是不知尹公子今日来府上可有何事?”   苏子衿将话题一转成功的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眼神碰撞,尹公子微微转过身来,正欲回答却被宋医女抢先道:“是我叫尹公子来的,前几日我让他今日来拿药,结果这几日太忙了我没来得及从王府里取,今日正好要回来又碰上了尹公子,所以就请他一道回府来,一来取药,二来借花献佛请尹公子用膳,算是报答他救我的恩情。”   “宋医女真不必这般在意,那是应当的,换做谁都会出手相救的。”尹公子被宋医女这千恩万谢弄得有些脸红起来,挠着后脑勺和刚刚同萧裕景对持的那个人仿佛完全不是一个人,而他这样的表现看在萧裕景眼里无比清楚什么情况下男人才会变成这样,放在膝盖上的手更加握紧了一分。   “你才是,不要我每次说感谢你的话你就这样,救了就是救了,你是我的恩人,这是事实,好了,你呀不要在推迟什么了,坐下来老实是用膳。”宋医女这段时间里和尹公子一直的大大咧咧的,习惯之下也不顾及那么多,熟练的拉着尹公子就坐下来,转过头才问苏子衿和君故沉:“王爷,公主,多一个人你们应该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介意,尹公子青年才俊,近来风头大热,本王请都请不来呢,你说呢,衿儿。”君故沉转过头询问苏子衿,眉尾若有所指的一挑。   苏子衿自然明白君故沉的意思,这送上门来的好药他们哪里会介意,原本她还谋算着要怎么样才能让萧裕景意识到他有多危险,现在这尹公子都亲自送上门来了,看刚刚的一番交锋更是效果极好,他们自然是高兴都还来不及了。   “故沉说的极是,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介意,只是不知萧王爷可会介意?”苏子衿假作担心的把问题向萧裕景抛去,顿时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正憋着满腹怒气的萧裕景突然被苏子衿这么一问几乎是要脱口而出说他介意,而且是十分十分的介意了,可看着这人人看过来的视线,特别是宋医女的,他到底还是有理智在的,若他那么说就太有失风度了,而且他又有什么身份说出介意二字呢。   “本王和尹公子一样,都是客人,又怎么会介意呢。”萧裕景虽说是尽力说得淡然了,可话语里却是怎么都藏不住那气愤得几乎要喷火的语气和眼眸深处的自卑和无可奈何。   这样的话,这样的神色,全数都落在了坐在他对面的宋医女眼里,不知为什么,听到他那一句怎么会介意心里有些失望,而看着他眼眸里的神色却又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难受心疼。   而她这眼眸里一划而过的神色苏子衿也是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眼见这效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得多,自然不会耽误,一抬手对外面招呼一句:“时辰不早了,上菜吧。”   “是,公主。”   随着苏子衿的命令落地,一道一道精致美味的菜被端上了桌,葡萄酒浓郁的果香味萦绕在鼻尖更是让人食指大动,不过这只是对苏子衿和君故沉两人来说,这桌上的其他三人可就没什么大胃口了。   许是一年多没见了,再见萧裕景宋医女没有以往那般放的开,相反的是无比的慌张,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看到他就想要逃,如今感受着他看着自己的视线就更是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管她如何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亦如以前就好,可就是做不到。   这样的慌乱之下无疑是如坐针毡,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宋医女只能借着尹公子来掩饰她的尴尬,一个劲的给他夹菜,交代他吃什么对伤口好,怎么才能好得更快些,尹公子则是连连点头道是,嘴角的笑容更是怎么都合不拢来。   两个人这一来一往俨然好像一对小夫妻,落在正对面的萧裕景眼里更是如同拿火烧他的心,将他的理智一点一点烧得个干干净净,最终一巴掌排在桌面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低沉道:“尹公子这般年轻就升到了四品校尉,想来武功应该是不错的吧,镇北军向来都是狼虎之师,个个精锐,本王许久未去镇北军巡查了,不如今日赶巧跟尹公子切磋一番,检验检验。”   “萧王爷,尹公子身上还有伤,不宜大幅度活动,撕裂伤口就麻烦了。”不等尹公子开口说话宋医女就抢先急道。   而她的心急无疑是又一根刺刺进萧裕景的心头,让他对尹公子的恨怒更深一分,气愤之下自然不会松口,冷言道:“武臣行军打仗都会受伤,难不成受一点伤就不上战场了?若是如此,那这等武臣也就不过如此了。”   “你……”宋医女想要说萧裕景这是胡搅蛮缠,可话还没说出口尹公子就站了起来,赞同道:“萧亲王说得对,武臣怎可因为一点伤就退避呢,萧亲王,请!” 第702章 要和他玩阴的,那他奉陪   请字一响,这件事便就是板上钉钉了,萧裕景转身饶过圆桌就一个跃身出了门。稳稳的落在院落中间的青石板上,对尹公子一挥手。   尹公子自也不耽误,还不等身边的宋医女伸手去拉他,转身也跟着就跃了出去。各占一边,双方对垒之下是火药味四起。急得宋医女不知道怎么办是好,急急的唤苏子衿:“公主。这尹公子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万一出事了咱们王府也不好开脱吧。”   苏子衿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那院子的两人,幽幽道:“没事,萧王自有分成,不过就是切磋而已,在兵营里是常事,再说了,他们彼此乐意。随他们去吧。”   苏子衿这般说了,宋医女自是无话可说,看着这两个人似孩子一般说要打就要打的男人。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随他们去,早点完事她好能早点送这尹公子离开。否则有他在她总觉得他们三人之间有些说不出的怪,有些话也不好说,让她更加尴尬。   而此时萧裕景和宋医女是差不多的想法,不过一人是送,一人却是想要用打的,打到他败,一来出了心里的恶气,二来让这小子知道他真正的实力,让他能够知难而退。   “萧亲王,请!”尹公子抱拳一礼,示意萧裕景先动手。   检验属下的功夫向来都是上将先动手,这也没有什么,所以萧裕景自也没有什么顾忌,抡拳就两步一跃扑了上去,但这尹公子的功夫也不差,稳稳当当的接下了萧裕景的第一招,两人拳脚相交得极快,拳风嚯嚯之下让看得人觉得紧张,特别是宋医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里的人打架。   不过宋医女也就是看个面,俗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萧裕景和尹公子之间的交手在苏子衿和君故沉看来却是另外一番场景了。   尹公子年轻,灵活,但力道和实力相比起萧裕景来还是差了不少,虽说前三四招能稳稳当当的接下来,但往后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十招下来已经是连中八拳,被打得连退了两步。   可这还不到输的地步,虽说这尹公子的确刚刚表现的很是沉稳,但是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又是武将,自是有血性不服输的,反扑上去是再度交手,但到底是实力不足,越到后面就越是输态尽显。   就在最后这一两招就能定下胜负的时候,突然只见萧裕景本没有怎么用力的手突然聚力起来,迅猛的一拳向尹公子的胸膛打去,力道之大是将尹公子打得整个飞起来一分,落地后双脚踉跄后退却也是站不稳,整个摔了下去,止不住的咳嗽下肉眼清晰可见他的胸口渗出艳红的血来,一下子就将青色的衣衫染红了一片。   这样的情况将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宋医女更是第一个冲了出去,连忙伸手将尹公子扶起。“尹公子,你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只是稍稍有些伤口裂开了而已。”尹公子慌忙解释,可看着他那急速苍白下去的脸色和胸前越来越大片的血色,这话没事二字显然根本没有说服力。   身为医女的宋医女就更加不会听信这样的话,伸出手二话不说的就将尹公子的衣衫拉开,露出里面已经完完全全被染红了的绷带来,用力撕开后清楚的可以看到足有五寸长的伤痕,原本的痂裂开了不少,血源源不断的渗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也让宋医女心里的怒火整个被点燃起来。   “萧裕景!你疯了!我都说了他受伤了,你还非要切磋,是不是非要把人打死了才能算出输赢来?”宋医女几乎是咆哮,怒瞪着一双眼看着萧裕景不知为什么,失望透顶。   “我……他……”萧裕景想要解释,可是看着宋医女那愤怒的神色,失望的眼神,他也是慌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一时没控制住力道,可也没想到这尹公子身上竟然有这么重的伤,可若这样说又能改变什么呢?   “此事也不能怪萧亲王,是我实力不济,亲王也不知我此处有伤,意外而已。”尹公子无力的轻声忙为萧裕景开脱,可这话落在宋医女的耳里却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怎么不知了,我方才明明说过了你身上有伤,难不成听不到不成?哼,他一向如此,一根筋,要做的事就非要做,如今见血了,高兴了,也该完事了吧,萧亲王!”   萧亲王三个字从宋医女的口中狠狠的落出来,让萧裕景心猛的一揪,面对如今的结果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让她知晓他真不是故意的,可看着他那死活不开口说一句话的宋医女却是更加的来气,伸手一边将尹公子扶起一边招呼旁边跟出来的御风:“御风,搭把手,把尹公子扶到我房里去。”   “啊?哦,好。”看愣住了的御风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上前扶住尹公子的另一边,同宋医女一道扶着他从萧裕景身前走过,看着萧裕景那焦急又愧疚难受看着宋医女的眼神和宋医女的怒眸无视,御风是觉得无比的尴尬,不好说什么,只好闷头扶着尹公子走。   看着宋医女扶着尹公子离去的背影,萧裕景紧握方才打在尹公子胸膛上的手是恨不得砍了它,回想起宋医女见到那尹公子受伤时的表情和对他的那一声咆哮,更是心里钻心的疼。   该死的,今日他就不该来,不,他就不该回金陵来!   暗骂自己一声,萧裕景是负气的迈步就要走,可一双手却搭在了他的肩头,看着前方的院门似无意道:“这尹公子真是好手段,这段日子里来一直暗地里追求宋医女,可宋医女什么样的人王爷你也清楚,哪里会轻易动心,这尹公子也一直都没有一个好机会,如今王爷倒是给他创造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些话自就好说出口了,王爷你觉得他会说什么呢?”   会说什么,这还用说吗?   见萧裕景眼里再度怒火熊熊,君故沉心里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恰到好处的提示道:“人到底是王爷伤的,王爷还是去看望看望,关心关心的好。”   这句话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萧裕景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转过头看着笑得狡黠的君故沉是完全明白了过来。   这尹公子要和他玩阴的,那他奉陪! 第703章 怎么也要给本王一个赔礼的机会啊   清风院的小药房内,宋医女架着梯子在自己的密阁里找寻藏着的药,可手在里面的药格子里来回滑动却没有拿起任何一瓶。眼眸也是无神的看着一个方向。   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方才萧裕景那慌张,无措,愧疚的脸,气急之后不免回想自己刚刚对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些。毕竟正如尹公子说的,他也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也不过是失手而已。   可如今事已至此,她的话也已经说出去了。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原本这时隔一年之后再见面他们之间就已经显得那么尴尬了。这又来这么一出,这日后只怕就……   想到这里宋医女就更是烦躁郁闷,怎么他们之间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了,分明那次离开的时候都说好了,彼此日后做朋友,怎么就做不到呢,还越弄越尴尬。   “还没找到吗。可需要我帮忙?”见宋医女在那梯子上站了小半刻了,luo露着上身的尹公子有些担心。   “啊?”宋医女转过头来看着已经脱去了外衣拆掉了绷带的尹公子才回过神来,慌忙从里面拿出自己要用的。一边顺着下来。一边拔掉塞子走上前来倒在药碗里道:“藏得比较里面,花了点时间。”   尹公子不是瞎子。他清楚的看到了宋医女拿的就是最靠外的这一瓶,分明上去打开了密格之后顺手就能拿走的,可她却在上面耽误了这么久,这无疑让人多想,再回想起从宋医女见到萧裕景之后的神情,尹公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尹公子,今日实在是抱歉,本是想要请你吃顿饭聊表谢意的,没想到萧王爷他会这样,他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应该就是单纯的想要和你切磋一下,你也别记在心上。”   “萧亲王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好,爱才爱武,这切磋也是平日里我们武臣经常的事情,我也知道萧亲王不会是故意的,自不会记在心上,不过……”尹公子低下头,看着拿着药碗用棉棒一点一点为他清理伤口上宋医女语气低了一分轻问:“为何宋医女说得好像很是了解萧亲王一样,宋医女和萧亲王关系很好吗?”   宋医女拿着棉棒的手怔了一下,愣在原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和萧裕景关系好吗?   她心里也没有答案。   应该说她都不知道自己和萧裕景是什么关系,朋友吗?好像不是,朋友之间怎么会见面尴尬呢,又怎么会弄成今日这番模样呢?恋人?想到这个宋医女就立即否定了,这就更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么暗恋?   好像也算不上,他虽说一年前说过喜欢她,可那不过是感激加上这个年代里的人负责的观念,若是真的在意她又岂会一走就是一年多。而她对他……应该也是没有情愫的,应该。   “充其量和你我之间差不多吧,只是反过来了,我救过他的命,为他治疗伤势,他伤好了之后就没有什么交集了。”宋医女只能这样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没有了诊治的那一条纽带,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和我们之间差不多?那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宋医女可有定义?”   这一问是再度把宋医女给问懵住了,抬起头来,看着尹公子那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像看懂了什么,脸颊微红的低下头去,假作不知晓的站起身来去拿要上的药和新的棉棒,自然道:“我觉得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   “可我不想和宋医女只是朋友,我……”尹公子站起身来,靠近宋医女,伸出手眼见着要去抓她的手,宋医女浑身一僵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的时候,眼前的帷幔突然就被撩开了来。   萧裕景仿若什么都不知晓的从外面走进来,将手里的药瓶放在桌上,看着那光着膀子靠近宋医女的尹公子忍住滔天的怒火面带愧疚之意道:“尹公子,今日都怪本王,虽说本王没见过你可也有听到你的事迹,本王好武,忍不得想要切磋一下,没想到一时失手,实在抱歉,这是兵营里上好的金创药,聊表歉意。”   “萧亲王客气了,这切磋受伤本就是常事,亲王也不是有意的,不必挂怀。”尹公子客气的回答着,可眼底确是有几分埋怨,这萧裕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话都到嘴边就却不得不被他给硬生生给打断了来。   而萧裕景是巧妙的扑捉到了尹公子眼里的埋怨,心头暗爽,走上前假作关心的伸手拉过他,一边将他安置在椅子上一边嘱咐:“这伤口可不浅,尹公子别乱动,再撕裂了可就不好了。”   话音才落,还不等尹公子接话萧裕景就抬起头来对宋医女急招呼道:“宋医女,还愣着做什么呢,快上药呀,今日起尹公子的诊金药钱本王都包了,上好药,早点治疗好,武将可不能耽误。”   听到萧裕景这话宋医女才幡然会神来,看着他的手压着尹公子的肩头,虽不知道他这来到底要干什么的,但无疑是解了她的围,她明白尹公子方才要说下去的话什么,自不敢再和他单独相处,也不驱赶萧裕景,只是点了点头,忙端起药碗弯下腰手脚极快的给尹公子上药。   有萧裕景在,那大手又压在自己肩头,尹公子算是明白他是故意借着来看望的名头来捣乱的了,好不容易费尽心机这才逮到的机会就这样被破坏了,这心里无疑是郁结难消的。   瞥眼冷看着萧裕景,可他却半点不在意的眉尾一挑,像是在告诉他,和他斗还没那么容易。   两人就这般冷眼相对,眼神在半空之中是来回交战了足足有一刻,互不相让,直到宋医女将伤口包扎好,直起身来才不约而同的收起了那敌对的眼神,化作和善来。   “虽说伤口是撕裂了,但也算因祸得福这新的药能发挥更好的作用,这一次尹公子你好好休息两天,三日来一次盛林堂换药就行了。”   “那这三日后我……”尹公子想问这三日后可还是她给他换,可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萧裕景就抢先道:“没事就太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本王今日想去镇北军兵营看看,不知尹公子是否可以陪同啊。”   “只怕不能,下官要好好休息,宋医女的话萧亲王不也听到了吗?”知道萧裕景是故意打断不给他机会想要赶他走,尹公子自然不肯就范,好不容易才找来的机会可不能这么算了。   “也是,不过今日错在本王,这般,本王亲自送你回府吧。”萧裕景不依不饶。   “不必,不必,下官自己有马车。”   “那本王就送你去停靠马车的院子,这是本王最后的让步了,尹公子可不能再推辞了,看在本王这般诚恳的份上,怎么也要给本王一个赔礼的机会啊。”   话说到这一步尹公子才发现自己是中了计谋了,萧裕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南楚王朝唯一的亲王,手握十万兵权的亲王向他几次三番的示好赔礼,若他还拒绝说来就无理了,也更是给了萧裕景理所应当发难的理由。   逼于无奈下,看着宋医女那也半点没有留他的意思,只好站起身将外衫穿上,咬着牙点头道:“那就劳烦萧亲王了。” 第704章 毫不顾忌的尝试一番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转过头见萧裕景揽护着尹公子走出帘子外去,宋医女有些不明所以。这萧裕景怎么一时一变,刚刚用膳时几次三番的找茬,现在却又要这般轻而易举的就赔礼道歉了,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可不管如何对于她来说倒都是好事。萧裕景的主动出现化解了这场尴尬,对于他们之间来说就不会因为这件事以后不好开口了。至少不会比刚才更加尴尬,而他把尹公子带走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谁知道若尹公子留下来又会说什么她无法招架的话呢。   长舒了一口气,宋医女也不再去想那些了。心思也不知道为什么安稳了不少,坐下来难得偷闲的翻看起桌面上的医书来。   而相比起宋医女这边是长舒一口气轻松了下来,另一面走出了清风院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越发的剑拔弩张起来,并行而走,即使是没说话也让人感觉到不善的气息,远远的仆人就躲开了,都不敢上前去。活怕被误伤。   “尹公子,有些下三滥的招数还是不要用的好,谁也不是傻的。有些事仔细一想就能想出猫腻来。到时脸上可不好看。”萧裕景眼角的余光瞥向尹公子,阴阳怪气的暗讽着。   “下三滥?”尹公子极为不屑的轻哼一声。“何为下三滥?难道是下官方才切磋的时候同萧亲王说的那句话吗?难道一句话下官都说不得了?”   “若非你说出那句话。本王又岂会一时难控下了重手,若非你早已经算计好了,怎么会恰巧把你受伤的地方送到本王的拳头前,若不是你伤口被我打中撕裂开来,宋医女会出口理骂本王?会带你回房包扎?会让你有方才的机会?”萧裕景是越说越来气,还好他赶去的及时,否则他那话说出口他与宋医女之间的关系可就变了,万一宋医女她……那他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些不过是萧亲王你的猜测,又没有证据,如何就下三滥了,何况我说的话也都是实话,下官确实心悦宋医女,希望我打赢了萧亲王你后你不要再打扰我的追求,不过是萧亲王你听到这句话后就生气了一拳狠狠的打在我的伤口上,我都还未说话,怎么到萧亲王口中就成了下三滥的,这就算是两军对垒的情况下也说不过去吧。”   不得不说这尹公子的确是伶牙利齿,分明是他故意激怒萧裕景可到了他口中却就成了实话了,可在这种事情上没有证据的争论又能争论出什么来呢。   “尹公子翘舌能辨,本王佩服,但你今日到底是输了。”   “是,下官输了,所以今日萧亲王你方才闯进药房里来毁了下官的计划,下官也没说什么呀,不过下官还是要同萧亲王你说一句,虽说下官武功不如亲王,也无法用武力让亲王你不要出手打扰,但是下官是不会放弃对宋医女的追求的。”   “不可!”一听追求二字,萧裕景整个都炸了起来,厉呵一声,怒火熊熊的眼眸等着尹公子,仿佛他敢再说下去他立刻就会撕了他。   可是这尹公子也不是等闲之辈,若是会被萧裕景这一个眼神就给吓到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如今他非但没有被吓到,反倒是逼近一分,直直的看着萧裕景质问道:“不可?为何不可?男未婚,女未嫁,宋医女也并无婚约在身,下官为何就不能追求,再说了,这话萧亲王有何权利说不可?萧亲王既不是宋医女的父母又不是她的兄长,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如何有权利阻止下官不许追求?难道身为皇室就可这般把下官和宋医女的生活都管制了吗?”   “本王…”萧裕景想要反驳,可是张开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尹公子的话实在是句句都在理,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古往今来都提倡的,宋医女没有婚约在身有人追求也是应当的,萧裕景就算是亲王也不可能阻止别人的追求啊,除非利用权利让皇上为其赐婚,可如此做不就真真是下三滥了吗,莫说是别人了,就是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看来萧亲王无话可说了吧,在朝廷之上,在兵营之中,在官职之上下官都矮亲王你一头,但是在感情之上你我可就是平等的了,下官看得出亲王同下官一样心悦宋医女,但看起来宋医女对亲王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咱们公平竞争,当然如若是萧亲王要公私不分给下官穿小鞋下官也不惧。”   “本王绝非那等人。”虽说萧裕景的确气这个尹公子的狂妄,但他绝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即使有私怨也不会带到兵营官场里去,而且他也看得出这个尹公子虽然有些狡诈可也是个磊落之人,否则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   “那便就最好,时辰不早了,下官府中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说罢,不等萧裕景回话,尹公子就阔步往前方停放马车的院子去。   看着这尹公子潇洒的背影,萧裕景倒是有几分钦佩他了,敢作敢当,对着宋医女也是能自信,自如的说出他想要说的话,也很坚定他自己的想法,他就是心悦她,所以他什么都要尝试一样。   相比起他来,自己却是显得有些太过畏首畏尾了,瞻前顾后最后今日还搞成那样,若不是君故沉提醒了他,今日只怕他就真的要因为这事和宋医女之间拉开一条大隔阂了,以后想要修复只怕就难了。   不过凡事都有好坏,今日的种种和尹公子让他清楚的知道他这次回来应该做什么。   虽说这一年下来,到现在他都还想不清楚爱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爱宋医女,能否给她她想要的东西,但是不管是自私也好,宋医女是否会怪罪也好,他实在是无法看着宋医女嫁给别人,所以这一次,他也要学着这位尹公子,毫不顾忌的尝试一番,若是输了,那就……   彻彻底底的江湖不见。 第705章 许氏回门   萧裕景和尹公子这一番闹腾之后景王府就变得无比的安静了起来,因为这午膳过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前前后后的通过那道打通了的院门涌进了护国公府内,为明日许氏的回门做准备。   这回门是娘家最大的最热闹的事。以前因为苏成本就和许家不对付,一开始老侯爷和老夫人也不喜欢,所以回门那一日是闹得极为不痛快,因此对于这件事许荣和许武两兄弟一直觉得有所亏欠了许氏。所以为了补偿,也是真心欢喜许氏和霍平。是恨不得把整个护国公府都重新修葺一遍来欢迎他们。   整个护国公府里是一番里里外外的忙活,直到夜里也不消停。第二天清晨更是早早的就派人来王府里催促苏子衿和君故沉了,活怕他们去去晚了耽误了时辰。   “这国公爷也真是的。就隔了一道门而已,用得着提前一个时辰就来催促吗,不知道还以为隔了多远呢。”站在苏子衿身后临时为那三个喂孩子和怀孕的丫头代班的宋医女一边为苏子衿插上最后一只朱钗,一边笑说着。   “两位舅父对娘亲的事情向来上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补偿的机会,自然怕我有给耽误了。”苏子衿柔笑着将许氏送给她的玛瑙戒指戴在手上,抚了抚头上的一只发簪就站起身来要走。   “诶。脉还没把呢,把了脉再去呀。”宋医女拉住苏子衿,昨日她看医书一看就看到了夜里。也没来得及来给苏子衿把平安脉。原本说好了一会把的。   “回来再把也来得及,反正你今日也不去盛林堂了。莫让舅父他们久等了,否则又要派人来催了。”看着门外已经被那管家催得从书房里出来的君故沉,苏子衿是忍不住一笑。   顺着苏子衿的视线看去,见君故沉都被催出来了,宋医女倒也是赞同了她的话了,这许荣和许武兄弟两个人在欢呼许氏和苏子衿的事情上向来都是积极的,这再不去恐怕一会又要开始那念经似的轰炸了,她光听着都够受不了了。   “也是,走吧。”宋医女伸手扶住苏子衿,引着她出门去。   此时的护国公府已经是全部都已经布置好了,从大门处起拉了一条红绸带,一直牵到主堂的屋檐下,挂着大红喜字的灯笼,虽说白天里不点灯可也是喜气洋洋的。   地上铺着新的红毡毯,管家在一旁看着,不许任何人踩到上面去,一旦靠近一分就扯着嗓子急喊起来,活怕给弄脏了一点惹了许荣和许武的不高兴。   主堂里,两只拳头宽的大红蜡烛矗立在堂桌上,映照着上面的红绸布喜花,许荣夫妻二人身穿华服端坐在首位,许武夫妻二人坐在右侧首位,中间空出许氏和霍平的位置来,许启明随后。   已然成婚了的许天朗和沐雨彤坐在左侧上首,苏子衿和君故沉在下,苏干在后,宋医女则站在苏子衿身后。   听着红烛燃烧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主堂外。   ——镗!   一声锣响在大门之外响起,随后鞭炮声响起之下一直等着的身影也从影壁外绕了进来。   霍平扶着许氏,身后跟着十七八个抱着回礼盒子的仆人,一下子涌进来,礼盒将主堂两边的圆桌是摆了个满满当当,累尖高,而这却仅仅只是回礼的一部分。   回门这一日,男方给的回礼越多,就代表越是满意妻子,也越是看得起娘家人。   当年苏成的回礼不过也就是寥寥数十个礼盒和一些个布匹,和如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而如今许氏脸色和笑容与当年也是天差地别,一眼就能看出此时的她是真正的开心幸福。   待一众把礼放进来的仆人都下了去,许大夫人向身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对外一挥手,一直等候在外的婆子立即引着两个各自托盘上端着四杯茶的丫鬟从外面走进来,立在许氏和霍平身侧,高声道:“请大小姐跟新姑爷向国公爷敬茶。”   两人无声的从各自身边的丫鬟托盘里拿出茶杯来,一道走上前,双膝跪在许荣身前,高举茶杯齐声道:“请大哥喝茶。”   “好好好。”许荣是高兴得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接过两人的茶,喝一口后从怀里掏出红包来,交给两个人。   身边的丫鬟将两个人扶起来,婆子便接着喊:“请大小姐跟新姑爷向大夫人敬茶。”   两人自是照着刚刚的礼毫无差错的做了一遍,接过红包后对着许武和许二夫人也是一样。   向四个长辈敬了茶之后许氏和霍平就算是入门了,接下来自是要轮到下面的小辈向两人敬茶改口,依着亲疏关系,自是苏子衿和苏干这两个直系的孩子先敬茶,毕竟要对霍平改口叫一声父亲。   在兄妹二人眼里,霍平早已经可以担得起他们父亲这两个字了,自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苏子衿和君故沉是率先站起来,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走到许氏和霍平身边。   “请母亲喝茶。”两人率先跪拜在许氏面前,因为当初两个人是天婚,是没有回门这一说的,所以一直也没给许氏敬茶改口,这一跪是顿时就让许氏红了眼眸,含着泪忙不迭的接过茶杯浅酌后亲手扶着两人起来,连连道:“快起来,地上凉。”   许氏这一红了眼眸,让苏子衿也跟着眼眶湿润了起来,不等婆子开口就连忙转过身拿起茶杯侧一步到霍平身前,看着他那紧张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里又全是期许的模样,苏子衿忍不住一笑。   “请父……”正弯下膝盖,才张嘴,亲字都还未说出口,突然之间苏子衿就感觉双脚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下倾倒下去,双眼跟着就顿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只能依稀感觉到被人扶住了,耳边充斥着所有人关切紧张的声音和宋医女招呼快把她送去侧房的声音。   可这些声音渐渐的开始远去,越来越远,最后根本就听不到了,整个人也失去了意识去。 第706章 你,怀孕了   浑浑噩噩之中,苏子衿感觉自己好像是处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整个身子是一点都不能动弹。可是心里却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慌乱,反倒是觉得很舒适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的她眼前开始亮了起来,一点一点的像似用笔勾勒出画卷一样。最终才把一切展示在她的面前。   是一棵树!   一颗极大的古树,足足有十人环抱那么大。而且极高,树叶也繁茂。四散开来像似一把巨大的伞,在阳光之下是冉冉生辉。有些许阳光穿过树叶落下一地如画的斑驳,好看的紧。   而在这树下坐着一个小孩,大约一岁左右,胖乎乎的手拿着拨浪鼓把玩着。   突然间,这小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好似宝石一般。明亮好看,紧紧的看着苏子衿,好似觉得喜欢还是怎么的。笑了起来。   那一笑简直比任何东西都来得美好。让苏子衿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这孩子也好像感觉到了苏子衿对他的喜欢,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迈着那胖乎乎的腿儿一个劲的往苏子衿这边奔来,动作憨态十足,让苏子衿忍不住忙伸出手去接他。   可就在手才触及到那孩子,突然这孩子就从眼前消失了。   一阵风过,一下子迷了苏子衿的眼,还不等她反应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让她一点点睁开眼来。   模糊的眼眸渐渐清晰起来,看到的不再是那古树而是雕刻着合/欢花的红木床顶,让她醒悟过来,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许说不出的失望来。   “可算是醒了。”正是心里失落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宋医女的声音。   转眸看去,只见宋医女坐在床边,蹙着眉头略有埋怨的看着她,君故沉,许氏,许荣一行人站在床边,将床是整个围了起来,脸上都挂着喜笑之意,看得苏子衿是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好意思问,你这突然晕倒可把我们都给吓坏了,要不是霍侯爷和王爷及时扶住了你,这事可就大发了。”瞧着苏子衿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宋医女更是有几分埋怨,这丫头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晕倒?”苏子衿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昏沉沉的脑袋渐渐清明起来,回想起方才的事来,她的确是晕倒了,在给许氏敬完茶起身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晕了,这一再度曲膝下去整个人就浑身发软没了意识了。   可是……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你们怎么反倒个个都好似很高兴一样?”看着这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意,特别是君故沉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让她实在觉得是奇怪,她都晕倒了,怎么都这么高兴。   “因为你自己个粗心呗。”宋医女责备的轻瞪了她一眼,抬起手将她额头上的银针拔掉,一边收入银针袋里一边继续轻责道:“你气血不足,昨日也没睡好,这一跪一起之下供血上不来,就晕倒了。至于他们一个个这么高兴的原因嘛是因为这引起你气血不足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你怀孕了。”   你怀孕了!   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从天上猛劈了下来,劈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眸呆滞的看着眼前已经是憋不住笑起来了的宋医女不敢相信,不确定的颤颤巍巍的问:“你说……我,怀孕了?”   宋医女明白这个期盼已久的事突然变成了真实的苏子衿必然是一时之间难以相信的,伸出手,紧握住她的手,郑重得不能再郑重道:“是!公主你怀孕了,而且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只是你自己个粗心大意,你就没发现你这两个月有啥没来的。”   有啥没来?这女子每个月都来的就只有一个东西,那便就是葵水。   而宋医女这般一说苏子衿才回想起来,她的的确确是有两个月没有来过葵水了,只是她习武多年,这葵水向来也不按时来,有时候停个一两个月也是有的,所以她向来也不在意,再加上上一世她也是怀过身孕的,知晓自己个怀孕是个什么反应,可这一次却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怀孕应该是有所反应的呀,我一点儿都没有,嗜睡,恶心,食不下咽都没有。”怀孕这等她期盼了已久的事到底是要慎重,她活怕这是一场空,毕竟上一世每次怀孕她头几个月都是食不下咽,一闻到菜饭就恶心,一直要折腾到四个月才会缓解。   “这要看身体状况和心情来的,也不是说人人次次都会一样。”宋医女知道苏子衿说的是自己前世怀孕时候的反应,当着众人也不好说,只能旁敲侧击回答,见她还是有所担忧无奈道:“哎哟,你不信谁都可以,难道还能不信我的医术吗?我会有诊错的是吗?你呀,是真的怀孕了!”   宋医女这后面的话无疑比前面的任何话都来得让人信服,这世上哪一个大夫来说苏子衿怀孕了她都可能会怀疑,可宋医女,真真是完全放一万个心。   不过她也并非怀疑,只是惊讶,惊讶到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她昨夜还因为这事一/夜睡不着,今日却告诉她,已然怀孕两个月了。   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不知是心里知晓的作用还是真实的,她竟然觉得小腹有些许隆起了,突然之间让她回想起了梦里那个小孩,笑着向她奔跑而来,在她眼前消失,也许,也许那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仔细想想,那孩子像极了她前世生下的那个孩子,一样的大眼睛,只是这一次是欢笑着的,那欢笑声萦绕在耳边,触动她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涌了出来。   “你这傻丫头,哭什么,怀孕了是大喜事,可不敢哭,仔细伤了眼睛。”一见苏子衿落泪,许氏的心就像似被刀刮了一样,连忙坐到床边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接触到许氏温热的指尖,苏子衿顿时更是控制不住起来,一下子扑进许氏的怀里,止不住的大哭起来。   许氏虽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可立即就猜想到可能是因为前世的事,一想到光从苏子衿的只言片语里听到的那些她就觉得心疼不已,如今就更是心如刀割,只能温柔的轻抚她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好了,好了,都没事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第707章 你指的是尹公子   苏子衿那一日的大哭是让知情的人心疼,让不知情的人吓了一条,也因为这样。苏子衿是受到了全家上下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上到许荣许武两兄弟,下到夏荷冬梅琉珠三个丫头,都是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最好是连床都不下的才好,若不是宋医女说孕妇要多活动日后才好生产的话苏子衿是房门都出不去。   不过在护着苏子衿的一行人里宋医女是出力最多的。因为苏子衿这两个月里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怀孕,一直心里记挂着这件事经常失眠。导致气血不足有那么一丝滑胎的迹象,所以宋医女是大大减少了盛林堂的事情。每日早早的就回王府去给苏子衿把平安脉,只是身后突然就多了一个跟屁虫。   自从那日萧裕景从王府里离开后,时隔一天宋医女再回到的盛林堂的时候就发现他出现在大堂的药房里,问他怎么了,他说是感染了风寒来看病,可一到她离开的时候他就跟着离开,一道回王府去。说是看苏子衿,用完晚膳之后才会离开。   第一日宋医女倒是没觉得什么,可第二日萧裕景又是这般。问他便说是风寒还没好。所以再来瞧瞧,随后又跟着她一道回了王府。这就让宋医女有所怀疑了,夜里回了堂盛林堂问了药房里的药童才知道萧裕景每天都来买风寒药可却从来不看大夫,而且都是只买一天的量。   当即宋医女就觉察出了猫腻。   而等到第三天,萧裕景果不其然的又是一大早就出现在了盛林堂内,宋医女当即就心头不悦了起来,冲进去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声质问:“萧王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每天跟踪我做什么?”   被宋医女抓了包喜萧裕景是顿时慌张了起来,连忙举起早已经买好的药包道:“我…我是买来治疗风寒的药的。”   “王爷你当我傻吗,王府里也有药房,再说了,就算是出来抓药也不用你亲自出来抓吧。”宋医女直视着萧裕景那慌张的四处打转的眼眸,冷声质问。   “那个…这金陵附近的好大夫都聚集到你这盛林堂来了,我顺道过来诊脉。”   “诊脉?是吗?可是我问过药童了,王爷你这三日里来可从来就没有找过任何一个大夫看过,而且看王爷你这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风寒的样子,不如我替你诊诊脉。”宋医女眸色一凌,不等萧裕景回过神来反抗就双指扣住了他的脉搏。   摸到了他的脉搏,眼见着萧裕景慌张之后发现自己是瞒不住了的低下头去的模样宋医女更是心里来气,阴阳怪气道:“王爷这脉搏刚劲有力,相比起一年前可好的不是一丁半点,而且这可一点没有感染风寒呐。”   “我……”萧裕景想要再瞒,可是却是找不到任何话来,只能最后把头更低了一分。   “行了,你别找话了编了,说吧,你每天跟踪我出门又跟踪我回王府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罢了,我也知道瞒不了你多久。”萧裕景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抬起头来,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大堂,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道:“不过能不能不在这里说,人太多了。”   宋医女转头看着这来来往往都好奇的看他们几眼的人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的举动有点不同寻常,一下子慌红了脸,忙放开萧裕景的手,转过身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大声道:“萧亲王楼上来吧,小女为你仔细诊诊脉。”   得了宋医女的话萧裕景自是不敢耽误,连忙跟着她上楼去。   一进门宋医女就一挥手让诊室里的小医女退了出去,等萧裕景走进门,小医女把落音木的门给关上后才转过身坐在椅子上看着萧裕景郁闷道:“我说王爷,你要装病来买药你也好歹弄出点病来,你这一点病都没有就来是不是有点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也想弄出点病来,可是弄不出来,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萧裕景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要有病才能瞒得更加久一点,可是他如今这个身子要得病实在是有点难。   “弄不出来?”宋医女倒是觉得稀奇了,这想要病还不简单吗,洗个冷水澡,站在堂口吹冷风,第二天肯定会得风寒,再不济的下个狠心,给自己划上一刀,或者吃点毒药,这可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眼见着宋医女满脸不信,萧裕景只能一脸困窘的解释起来:“原本我是打算服慢性毒药的,但我怕你又骂我乱服毒中毒,后来我打算给自己划出一道伤来,可那伤口一旦包扎了要三日后才能来换药,动什么手脚你一看就能看出来,之后想来想去就觉得风寒最好,可是我在井水里泡了一天,在堂口吹了一/夜的风可却是一点事都没有,连续了三日了,还是没办法。”   看着萧裕景这困窘无奈的模样,宋医女完完全全能想象他思考时的苦恼模样和坐在堂口里吹风却无法得病的郁闷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暗骂一句傻瓜。   可一想到这萧裕景故意这般做都是为了来跟踪她,宋医女的心情当即又沉了下去,冷眸一撇质问道:“看来王爷你还是早有预谋咯,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跟踪我,我想既然你早就知道是瞒不了多久的就应该想好该怎么回答我了。”   从装病的那一天起,萧裕景就早已经想到了会被抓包,也做好了承认的准备,只是看着宋医女那略有怒气的眼眸心里有些发颤,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咬牙道:“我是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有谁要害我吗?”   宋医女觉得奇怪,自己近来可没有得罪什么人,再说有现如今何人不知晓她是景王府里的二把手,皇上更是授给了她挂名御医的头衔,哪个不怕死的敢对她不利?而且萧裕景回来不过短短几天,她们也就是在景王府里见过一面,那般情况下能对她不利的……   宋医女突然想明白了过来,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指的是尹公子?” 第708章 彼此的心   没想到宋医女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过来,萧裕景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完全被咽了回去,倒气之下口水呛到了气管。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止住。   抬起眼,看着宋医女质疑越发盛起来的眼眸,瞒不住的他只能坚定自己心里做下的决定,赌一把道:“是。那小子对你居心不良,这两天到了他换药的时候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的来让你给他换药的,所以我必须挡住他。”   “你……你拦住他做什么。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因为我才受的伤。怎么给他治伤,谁给他换药我都自有安排,用不着王爷你插手。”宋医女真是服了萧裕景了,难怪她说昨日怎么没见尹公子按时来换药,原来是被萧裕景给拦回去了,白白浪费了她昨日的安排。   萧裕景可不知道宋医女是早已经安排了别的大夫给那尹公子换药,听到那这话不由得着急起来。不细想的急道:“可是那小子对你居心不良,他想要追求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   宋医女来不及犹豫的就脱口而出。一下子。整个诊室内倏然寂静了下来,静的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而萧裕景更能听清楚自己的心破碎了一丝是声音。看着宋医女,眼中皆是难以置信,他原以为她向来迟钝,只要别人不说出口就不会知道别人的心意,可如今她却说她知道。   她明知道那尹公子对她的心意却还那般对他,这代表着什么?   意识到气氛的尴尬,宋医女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了,可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也不可能说收回了,只能抿了抿唇,低下头,低声道:“王爷,我今年已经十八快十九了,在这里我已经是一个可以说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不得不为我以后做考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为以后做考虑?”萧裕景心抽疼的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诊桌前,看着宋医女那垂下的眼眸之中的漠然神色,声音有些颤抖的问:“你打算考虑他?”   考虑尹公子?   这个宋医女其实还真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也是为什么那日在清风院的小药房里尹公子要说出那话的时候她紧张害怕的原因。   她的确这段时间来想过年纪大了,外面的声音开始不好听起来,再加上身边的人一个二个的都成婚了,生孩子的生孩子,怀孕的怀孕,狗粮也吃得是满肚子了,心里到底是有点想法的,想要谈恋爱,也想要结婚。   尹公子这个人,长相俊朗,人品不错,性格也洒脱,宋医女自也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但是却没有真正的去想过是不是要和他在一起,说白了,如今不过是放任自然而已。   若真是要去作为恋爱对象去考虑,宋医女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怪怪的。   不过如今萧裕景说到了这里,回想起一年前她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再想想那日他们见面时的尴尬,觉得他们之间到底还是要有一个真正的结果才好,只能心一横,别过眼咬牙道:“是,尹公子年轻有为,长相,人品样样都好,考虑……”   “那你为何就不考虑考虑我!”还不等宋医女的话说完,萧裕景一巴掌就重重的拍在了诊桌上,怒急的声音和这拍在桌面上的声音一样的响,惊得人浑身一震。   宋医女惊得抬起头来,看着身子前倾下来,和她的脸相隔一尺,黑亮的眼眸之中蕴含着怒火不甘和痛苦的萧裕景,他像似一个受了伤的孩子问着伤害自己的那个人要一个说法,有些无力,却又无比的让人心里发疼。   特别是这眼眸落在宋医女的眼中就好像火球一般,顺着眼眸落在心上,说不出的火辣辣的疼,整个人慌张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想要抚上他的脸,想要安慰他,甚至想要解释并非这样的,一切都是违心的话。   可当手一点一点要从桌下抬起来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桌面下的毛刺,轻微的刺疼顿时将宋医女刺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的不寻常举动连忙落下手去,即使心中有所不忍也逼着自己狠下心来,故作冷漠的直视萧裕景道:“王爷要我如何考虑你,一来你是这南楚王朝唯一一位亲王,我可不敢高攀,二来你对我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当初我的话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王爷你只是为了报恩,负责,那就不必再说了。”   “那他呢?你对他是什么,难道就不是报恩,不是负责?你对他有你说的爱吗?”萧裕景不觉得如今的宋医女说考虑尹公子和他又有什么不同。   而他这话无疑是刺中了宋医女心里深处的东西,一时之间让她的谎言好像被揭开了来,让她慌张起来,看着萧裕景那似乎能完全把她看个透彻的眼一挥手急辩道:“不一样!我…我……我没有报恩负责,我只是为未来考虑,既然必须要嫁,那就嫁一个爱自己的人,尹公子的表现已然够明显,他喜欢我,他也能清楚的明白他是因为喜欢我而追求我,而王爷你呢,因为什么你说得出吗?”   因为什么?   这显然一瞬间将萧裕景给问哑了言。   这一年多来,他无数次自己问过自己这样的问题,然而从来没有答案,如今也更是没有。   而他的哑言,让他眼眸里有了退缩之意,看着他眼里的退缩和那张开了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嘴,宋医女原本那急切辩护的心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挖走了一块,失落顿时冒起来。   看着萧裕景一点一点直起身子往后退,失落之中渐渐生气怒火,一股无名的火一下子就从那里面冒了出来,直冲头顶,让她怒站而起,冷嘲道:“看吧,王爷说不出来吧,既然如此那么麻烦王爷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请离开吧。”   说完,不等萧裕景再说一句,宋医女就饶过诊桌脚步急快的走到门前,拉开门,喉咙里驱赶萧裕景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外抬起手正欲敲门的小医女以及跟在小医女身后的尹公子。 第709章 他,输了?   这猛的一撞见,宋医女和小医女都吓愣在了原地,大眼瞪小眼了大约两个呼吸的时间。宋医女眼眸之中才划过一抹惊吓之色,一手抓住小医女的手将她拉进来,远离那还站在门口的尹公子小声急斥道:“你怎么搞的,我不是早就交代过你了吗。如果尹公子来了就说我不在,让他去找秦大夫换药。你怎么还把他给引上来了。”   “我说了呀,可是尹公子非不信。说今日是看着您进门来的,死活非要上来看。说您若是不再才找秦大夫。我这也是没办法了,本想着带着他上来,敲门通知您,让您好藏起来,谁知道我这都还没来得及敲门了您就把门打开来了,这怪不得我呀。”小医女是一脸的委屈和无奈,谁知道这么恰巧呢。   而听到小医女这话。宋医女自也知道怪不得她,要怪就只能怪这该死的巧合,不早不晚的。偏偏这个时候来。偏偏这个时候她开了门,真是要了老命了。   “宋医女。我可否能进来?”见宋医女那被拆穿了谎言的可爱模样,尹公子嘴角啜起一丝得意的笑意,恰到好处的询问。   他这一问无疑就把宋医女拉回了不想面对的事实里来。   转眸看着这站在门外,温文尔雅,笑得人畜无害好像半点不知道她是故意躲着他的尹公子,宋医女知晓这是躲不过了,不仅仅是这次躲不过,以后也无法躲了。   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他法了,再加上她自己方才和萧裕景说的话,这个时候也不宜再推了。   报应!报应!这就是说谎话的报应呀!   宋医女真正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却还要强颜欢笑了,为自己可悲的叹了口气后,抬起头来,下定决心的她张开嘴正准备将喉咙里那请尹公子进来,请萧裕景出去的话说出来的时候,突然掌心一热,一只大手整个将她的手握住。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萧裕景高大的身影从她的身侧急穿而过,一股力道拉起她的手来,毫无半点防备的她被他拉着就往外踉跄的奔了出去,还没等反应,眨眼就已经到了楼道前,但后脚却迈不出去了,因为另一只手也被后面的一只大手给紧紧拉住了。   “萧亲王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要强抢民女了吗?”拉紧宋医女的手,尹公子眸色骤然阴冷下来,直视着萧裕景语气更是极为不善。   “尹公子可莫给本王胡乱扣帽子,污蔑皇亲贵族可是大罪。”萧裕景低冷的警示着,拉着宋医女的手暗暗使劲,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一分。   另一边的尹公子自然也不示弱,手中使暗劲一边往自己这边拉一边冷嘲道:“这罪可大了,下官当不起,不过既然不是强抢那萧亲王这是作何呢?看宋医女的表情可并非自愿跟您走呢。”   “一个表情尹公子就能看出自愿与否可真是厉害了。”萧裕景冷哼一声,手上的劲更大一分。“本王和宋医女这几日都是一道回景王府去的,尹公子在外面应该是看得清清楚楚才对,今日本王也是同宋医女约好了的。”   “是一同回府去,还是萧亲王自己非要跟着呢?今日是约好了还是萧亲王你的强人所难也不是您一句话就能说定的,这件事是不是也要问问宋医女,若是宋医女说是,下官立即就放手。”   方才站在门外,虽说这门是落音木的,可到底不是高级的那种,距离近了以他的听力还是能听到几分,特别是宋医女请萧裕景出去的话更是格外的清楚,尹公子是吃准了宋医女对萧裕景打算狠心,所以还不等萧裕景开口反驳,尹公子就转眸胜券在握的追问宋医女:“宋医女,这事到底是如何?若是有人强迫你,莫说是亲王,就是皇上我也会护着你。”   这话一出,无疑是给萧裕景极具打击的一击,让他顿时就慌了,急看向宋医女,心头发虚。   话到了这个份上,回想起刚刚宋医女说的那些个对他无比绝情的话,萧裕景心里实在是没底,实际上就连拉宋医女出来他都是一时冲动,他实在无法看着宋医女和尹公子单独相处,害怕万一尹公子说出那些话,宋医女这一答应下来,那么一切都完了。   可走到这一步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一旦宋医女开口说不是自愿的,那么他就不得不放手,而且也更是让宋医女给了这尹公子一个确切的答案,她选择谁,谁应该就是这场战争的胜者了。   而相比起宋医女说过心里已经有所考虑的尹公子,萧裕景妥妥的出于下风的,这场输赢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了,但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丝期盼,可他还是不敢去看宋医女,只能低着头,闭着眼,等待结果。   这突然之间将决定权交在了宋医女这里,让都还没来得及彻底回过神来的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看着自己左右手都分别被拉直了,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这件事一下子就上升到了二选一的高度了。   左看右看,宋医女真不知该如何决定才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她选了尹公子,萧裕景这边必然以后都不会再纠缠她了,可是尹公子这边这日后肯定就是无法避掉的了,那些话他今日只怕也会顺势就说出口,她还不好拒绝。   可若是选择了萧裕景,那她方才说的话不就等于没说了吗。   这非要只能选拒绝一个,宋医女实在是为难,拒绝谁结果似乎都不太好。   “我……我…这……”支支吾吾,左顾右盼,两句话好像在宋医女的喉咙里打架,互不相让,分不出个胜负来。   这样的久久无法抉择对于萧裕景来说无疑是煎熬的,抬起头来,睁开眼看到的是宋医女看着尹公子,眼眸里似下定了决心,嘴型似要说出那个字来了,他的心突然一下子冷了下去,手不由得松了一分。   而他这一松手,宋医女突然感觉到手心一凉,瞬间这凉意顺着手心漫上了心头,一股说不出的心疼涌现上来,不等她多想一丝,那手就本能的往下一下子抓住了萧裕景松开的手,嘴也不受控制的道:“是,我和王爷约好了,尹公子今日秦大夫会为你换药的。”   说罢,不等震惊的无法相信的萧裕景和尹公子回过神来,宋医女左手一抽就从尹公子松开了一分的手里抽了出来,转身拉着萧裕景就快步往楼下去,徒留尹公子一人手停滞在半开,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久久难以相信。   他,输了? 第710章 他这一次他要豁出去一试   被宋医女拉着走出盛林堂,走在人流穿梭不停的街道上,看着她疾步前走的背影。感受着手心里传来的柔软感和温热感,萧裕景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一切好似是梦境一样,耳边还不断回响着她刚刚说的那句“是的。我和王爷约好了。”,比任何的乐曲都来得悦耳。   而走在前面拉着萧裕景前进的宋医女却是满腹的懊恼和埋怨。埋怨自己的脑抽,怎么在那个时候就说出了那句话来了呢?   分明她没打算那么说的。甚至她心里都已经想着要选择尹公子先把萧裕景给彻底的拒绝掉再说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萧裕景放开手的那一瞬间她居然会心疼,而且不受控制的去抓住了他的手,还说出了那句话。   这……这……这完完全全就不是她的做事风格,也不该这么做的,这么做只会把这件事越弄越麻烦。   可是这好死不死的她就这么做了,这真是气死个人了。   而感受着身后萧裕景那眼神,心里就更是来气。将他拉着走到一条穿街的小巷子里,宋医女就站住了脚来,放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抬起手指着他怒火熊熊的警示道:“萧王爷,我警告你。我刚刚说那话没有别的意思,我…我……我只是念在你我到底也算是朋友,你话都说道那个份上了,如果我说不是你的面子没地方放,所以为了你保留你的面子我才帮着你说谎的。”   宋医女这话就好像一桶冷水哗啦一下从头顶淋下来,将萧裕景心中美梦的火苗一瞬间就给浇熄了,也让他回到了现实来,看着宋医女这生气的模样,心里的冷更深了一分,可是却还有一丝期盼在不甘的作祟,引着他开口深问:“就仅仅只是为了我的面子而已吗?”   仅仅只是为了面子而已?   这话问得宋医女一下子回答不出来,因为她自己也没想过是因为什么,为了他的面子不过是她的说辞,真正是为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当时觉得心疼,觉得能感受到他的难过沮丧和放弃之意,因此她不想。   对!不想!当时心里就是有这么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不想。   所以,她才不受控制的抓住了他的会手,说出了那句话。   可她为什么不想呢?   为什么?   宋医女问自己的心,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答案,只是往深处去想的时候,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触动了一下,让她慌张起来,抬起眼来看着萧裕景看着自己那期盼的神色更是急得连忙一挥手狡辩道:“那当然了,不是为了这个还能为了什么,你呀,不要胡思乱想。好了,事我都帮你了,现在你不许再跟踪我,各走各的。”   说罢,不让萧裕景再说一句话,宋医女转身就疾步往前走。   只是走了两步却听到身后跟着来的脚步声,气得她怒火再起,转过身怒瞪着跟着她停下来的萧裕景,回走两步,虽说矮了他一个头,可却气势极大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厉呵道:“王爷,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我说了,你以后不许再跟踪我,各走各的!”   “我…我的确是走我自己的呀,这路就这么一条,总不能你不让走吧。”萧裕景实在的冤枉,满脸都是无辜。   “少给我装模作样,你是不是当我傻,萧王府的路是往你身后的那条街走!”   “我不回王府住啊,我已经和君兄公主说好了,这段时日就住在景王府里,今日东西都已经搬进去了。”萧裕景缩了缩脖子,像一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子已经没有了挽救办法只能这样的模样。   可他这模样却一分一毫都勾不起宋医女的怜悯之心来,反倒是火上加油,气得她一跺脚,怒吼道:“你!萧裕景!你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一早就这么打算来,这东西都已经搬进去了,我也跟皇上说过了,你总不能让我搬出来吧,我好歹也是这南楚的堂堂亲王,这前脚搬进去,后脚就出来,这……”萧裕景是越说越委屈,眼巴巴的看着宋医女。   不得不说他这话的的确确说得宋医女无话可说,到底他是南楚唯一的亲王,而且在外人看来他还是手握十万兵权的大将,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亲王,前脚大张旗鼓的搬进去,后脚她就把他赶出来,萧裕景的面子怎么挂的住,而且说出去她一个小医女赶亲王,这罪名可就大了。   再说了君故沉和苏子衿这个做主人的都同意了,她还能赶吗?   能做的就只有她走而已,可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尹公子还在盛林堂呢,而且她今天拒绝了他,这两天他肯定都会在那里的,她必须躲躲,每日给苏子衿把脉的事也不能落下。   几番思考,最后的最后,宋医女只能选择妥协。   “算了算了,随你住吧,不过我希望王爷你能记住我今日和你说的话,以后不要再对我说那些个不该说,我也不想再听到的话,还有,你不要和我一起走,会让人误会,我先走,你随后再来,就这样。”   说完,宋医女转身就走,这一次不再回头。   听她的话,萧裕景站在原地不敢再跟上前去,看着她渐渐远行,最终走出巷子,一转消失在眼前,萧裕景脸上那无辜的表情一点点沉下来,眼底和嘴角藏着的苦涩浮上来。   苦笑着,低下头,看着方才被宋医女拉着的手,感触着那还残留的一丝温热,苦涩更深。   到头来一切到底还是一场梦,她不过是出于朋友的考虑,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他这个普通朋友的面子而已,而他,也只能无耻的利用她对他做不到完全狠绝的心来这般死皮赖脸的赖在她身边。   可不管如何,只要她没有彻彻底底的拒绝他之前他这一次都要豁出去一试,即使这或许是毁了她的姻缘,但他也绝不可能让那尹家的臭小子得了便宜,绝不! 第711章 若是把这个人换做是萧王呢   自从那日宋医女在盛林堂选择帮萧裕景圆谎后,尹公子这几日里是天天都去盛林堂,为了躲避宋医女是根本都不敢出这王府的门。   可在这王府内也还有萧裕景。即使宋医女每日除开给苏子衿把脉送药都不出房门,但偏偏萧裕景的房间就在她隔壁院子,这进进出出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次看到他宋医女就郁闷不已。   这几日的憋屈是让她把一切都想通了。全部都是萧裕景的责任。   那日若不是他跟踪她,她也不会带他去诊室。不去诊室就不会因为一句话闹起来,不闹起来她就不会那个时候去开门。不是那个时候去开门就不会和尹公子撞个正着,不撞个正着那萧裕景也不会要带她走。不带他走就不会最后出现二选一的情况,没有那个情况她也不会鬼使神差的选萧裕景,最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越想宋医女就越气,越气就越不想见萧裕景,可在这府里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了的,所以宋医女是抓住每一个能够避开萧裕景的机会,这不。她第一次主动的为怀孕的琉珠担负起了陪苏子衿去山上祈福的工作。   只是,这去的时候是高高兴兴的,仿佛是挣脱了牢笼的鸟儿。恨不得飞得更快更高。可这回来的时候就就变成了这霜打的茄子,奄奄的。特别是进了城后,整个人更是神色厌厌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止不住的叹气,听得一旁的苏子衿都觉得心累了。   “你若是不想回去,你就下车,莫在这儿唉声叹气的,你不累,我都累了。”苏子衿斜靠在软枕上轻揉着太阳穴,瞧着宋医女这似天都要塌下来了的模样都想把她给赶下去了。   “我下车?我的公主,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这下了车能去哪儿,小王可说了,那尹公子日日去盛林堂,外面都是他的眼线,我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宋医女可不傻,她这前脚只要一进盛林堂的门,她敢保证下一秒那尹公子就会抓住她。   “自投罗网,说得好像那尹公子要吃了你一样,他不过就是心悦你,想要追求你罢了,你何必这般躲躲藏藏。”   “我知道他不会吃了我,但是他现在摆明了是要跟我表白的,我这一去他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只能躲着了。”宋医女是实在没办法了,她实在是怕,若这一见到尹公子他就开口表白,那她不就完了。   “这有什么好不知道回答的,你若是心里有他,就答应他,若是心里没有,就拒绝了他,这般拖拖拉拉,东躲西藏的又有什么意思呢,到最后这话还是要说,你还是要答的。”苏子衿剥开手里的橘子,一边喂入口中,一边心里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诶呀,怎么说呢,这事若真是这么简单不就好办了吗,可是,你也知道的这种事情那有可能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呢。”宋医女苦恼的手舞足蹈,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把她心里那乱糟糟的心情给说个清楚。   “好像这事的确也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你且说说,你到底是如何看那尹公子的?”苏子衿歪头看着宋医女,不动神色的引导。   “怎么看?”苏子衿抬起头来蹙眉想了想,瞥了配嘴道:“也没怎么看吧,当初他出手救从山上摔下来的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理当照顾他,给他治伤。   后来知道他就是这段时间里名声大热的四品校尉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人品不错,不骄不躁的,待人也平和,也没有什么想法。再到后面,我也感觉到他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了,我想着我年纪确实也大了,两世加起来可都有三十多岁了,还没正正经经的谈过恋爱呢。   你们一个个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这天天吃狗粮心里也不舒服呀,再加上外面的人和盛林堂的大夫病人都一直有说辞,我就想着或许也该找个不错的人谈谈了。   所以也没有一口就否决掉尹公子,就由着他顺其自然了,本想着就这么看看,试着慢慢去接受的,可那日带他回府来,他要说出那话的时候我却很不知所措,说不出那种感觉,反正我就是觉得很抵触,可是却又无法拒绝。”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宋医女的话音才落地,苏子衿就紧接着给了结论。   这个结论像似一脚踩在了宋医女的猫尾巴上,惊得她整个炸了起来,惊呼:“你说什么呢?我心里哪里有人?”   “你心里没有人你怎么会这么大反应?你心里没有人你怎么会本来就已经把尹公子作为考虑的对象后却在临门一脚觉得抵触?”苏子衿把玩着手里的橘子,眼眸微眯,锐利的眼神似一把锋利的剑,能刺穿宋医女内心最深处。   被苏子衿这能看透人心似的眼神看着,宋医女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本能的转过头躲避,心里暗暗想着她说的那话,不知为何心里好像真的隐隐好像有一个人影浮现起来,只是只有一个轮廓,看不清楚是谁,而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说不出的紧张和小小的欣喜。   难道她心里是真的有人?是谁?   看着宋医女这眼眸里浮现起疑惑来,苏子衿唇角微卷,将手里最后一瓣橘子喂进嘴里,淡淡的开口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几分答案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对尹公子有所抵触,怕他向你说出告白的话,那么若是把这个人换做是萧王呢,你可觉得抵触?”   换成萧裕景?   宋医女惊讶的睁大眼睛,可心里却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将尹公子换做萧裕景,再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她,竟然不觉得抵触和反感!   这样的答案让宋医女慌乱了起来。   她居然一点,一丝,一毫都不会感觉到抵触,这简直让她无法相信。   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出来,换乱之下,她只能转过眸看向苏子衿,急迫的整理了言语,忙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712章 你对他到底是怎么看的   “字面上的意思呗,不过看来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另一番意思了。”苏子衿笑的好似一只得逞了的狐狸,慵懒的往软枕上更靠了一分。懒洋洋的半闭着眼眸道:“你这么激动,可见你其实并不抵触萧王,若是把尹公子换做萧王,你不会觉得抵触。慌张,也不会去考虑什么。因为你心里早已经有了萧王。”   “胡说,我怎么可能心里有他!”宋医女急着辩驳。可是不知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却有那么一丝发虚。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你从来就不肯去掀开来看而已,可你的行动早已经证明了,你若心里没有他的话,你见到他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躲?若是没有关系,你害怕什么,躲什么?   你带着尹公子回府里来,看到萧裕景。你心里发慌了,我说的没错吧,你害怕他误会。害怕他多想。更害怕他看出尹公子对你的心思。   后来萧王提出要和尹公子切磋的时候,你一口拒绝。其实担心的不是尹公子的伤,你担心的是萧王,你担心他伤了尹公子,怕他惹上事端。   随后尹公子受伤,你大发脾气也是因为萧王,你埋怨他没轻没重,可你背地里肯定是为他说了好话的,不是吗?   虽说你躲避着萧王,可是你却并不像对尹公子这般死死的躲着,别说你在王府内没办法做到,宋世美,咱们可算是生死之交了,你什么样子,脑子有多聪明我可是一清二楚,你若是真想要避开他,你完全可以出王府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萧王尹公子都找不到你的地方,你根本不必留在王府内。   你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你本来就不厌烦他,也没有打定心思要避开他,甚至你心里可能还有点期待见到他,是不是?”   面对苏子衿这一连串的问题宋医女很想要说不是,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这违心了。   一切正如苏子衿所言,她对萧裕景或许真的并非她心里所想的那么简单,她真的对他一点抵触都没有,虽说躲避着他,可是却不厌烦,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和他相见而已。   回王府用膳的那天,的确,她其实一丝一毫都没有考虑过尹公子,所有的考虑,担心,生气都是因为萧裕景,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所有都牵动着她,不管是那日,还是现在,都是。   即使她不想要去承认,可现如今她的心里却已经把所有的答案露了出来。   “宋世美,你比我活的时间长,你那个时代也比咱们现在所在的时代要开明得多,我想感情这等事你也应该比我要更能分得清一点。如果你想不通,你就好好问问你自己,你对他到底是怎么看的,从最初开始想。”   从最初的开始……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才场景,在苏府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细想,他那反抗的举动和刺人的话就让她反感了起来。   在萧王府里,为他拔出蛊毒他的反抗惹火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生气,好像不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他的愚忠,而那一吻,她吻得毫无顾忌,可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触感。   在君府里,他再一次服毒,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里除开担心以外,好像有那么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当知道他想通了之后她是打从心里的为他觉得高兴,可当知道他再次服毒之后她是又气又急,不顾所有的为他拔毒,嘴上说着是治病救人刻不容缓,可是她心里真的没有私心吗?   这点她不知道,可是看到萧裕景的身材的时候,她真的有动心,她很清楚。   事后,萧裕景说要娶她,震惊之余心里好像还有一丝小喜悦,小兴奋,小幸福,可他后来的一句话把她这本就微小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给挥去了,他只是为了她的名声所以要对她负责,他给她的,只不过是一个负责来的名分而已。   这让她有些生气,她就仅仅只是一个负责之下的产物而已,所以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可他却不放弃的纠缠,一遍又一遍的让她相信他,说可以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   说实话,她心动了,真的心动了。   所以,最后她问他,爱她吗?   然而他却说不出话来了,那一刻,她心抽了一下,她记得很清楚,那种疼虽说只是一下,却记忆犹新,在转身那一瞬间,泪水竟还不受控制的模糊了她的眼。   这是自那个人之后第一次她因为男人而浮起泪水。   可即使是如此,她也没有就此不见他,在萧王府内,那一次皇上的突然袭击让他们同床共枕,尴尬之后的情不自禁让她心中的小鹿乱撞,慌乱之下他的一句对不起冷下了所有,也让她不得不说出那些话来逃避。   可这一句却是一语成谶,他果真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了,竟然到最后也没有来送她,   最后甚至一言不语的就离开了金陵,这一去就是一年,这一年里她不得不承认,她常常想起过他,想起过他说娶她的话,想起那日的情不自禁,想起最后那段相处的时光。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他对她到底不过只是负责而已。   “我就算对他不是那么简单,就算我有动过心,可我也绝不可能考虑他,他对我只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他,因为我为了他坏了所谓的名声,所以他要负责而已,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婚姻是不可能幸福的,我不想嫁给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只是负责,他就不爱你?若他真的只是想要负责,你说不要他负责的时候他应该是巴不得才对,干嘛非要上赶着往这凑呢?   就算他责任心重,可一次,两次,三次还不放弃就不对了吧?若是一分情谊都没有,他怎么会一听到尹公子对你有心思就什么都不管的从边疆日夜兼程赶回来?怎么会因为吃醋和尹公子比试?怎么会为了不让尹公子接近你跟踪你,甚至死皮赖脸非要住进咱们府里来?”   “你说什么?他是听到了尹公子对我有心思才从边疆跑回来的?不是回来祭拜太皇太后的吗?”宋医女有些不敢相信,他是为了她?   “这话你也信?太皇太后还有一年才入皇陵呢,何必急着回来?只要一查就能查出他是匆忙回来的了,何况尹公子的消息还是我放过去的。他当初决心走说白了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哪一句你应该心里有答案,就算没有,可如今他因为一句话就回来却是事实,难道这也是因为负责吗?”   听到这里,宋医女再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心里只是不断的想着他的走是因为她的一句话,难道是那一句?   可还不等宋医女确定,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驾马的牧野拉开马车的门,在帘外轻声道:“公主,尹公子挡在了马车前,看来是冲宋医女来的。” 第713章 感情,到底是无法勉强的   一听尹公子三个字,宋医女顿时吓得是脸色一僵,睁大眼眸楞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后是连忙撩开窗帘暗悄悄的往外望。   见到那一袭青衣的尹公子当真负手而立站在马车前一丈远的地方吓得是慌忙放下窗帘缩回头来。似见鬼了一样急急的喘着起,不容置信的喃喃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咱们分明是在府内上的马车呀。”   “他若有心想要查你又有何难,明知道你躲在王府里面,这王府外面自然是满布眼线的。只要是王府里出来的马车必然就有人跟着,在寺庙里你也是下了车的。他能找不到你吗?”苏子衿事不关己的为宋医女解释着,拿起一个新的橘子。一番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你早就知道有人跟着我们?”宋医女瞪眼质问苏子衿,见她不反驳是气上心头。急跺脚道:“苏子衿!你也太不是朋友了,你明知道他的人跟着我们你却不同我说,就这么把我给卖了。”   “你这个可就太冤枉我了,我怎么就不是朋友了,怎么就把你给卖了?是有人跟着我们,可我哪里知道是谁跟着呢?再说,这人跟着对我们又没有坏心。有牧野和聋人在我也不用担心安危,这又有什么好和你说的呢?”苏子衿无辜的耸了耸肩,仿佛一切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而宋医女明知道她就是在狡辩可却也没有话能反驳她。而且事到如今了。人都已经站在外面了再来和她追究是不是卖了她的问题显然是本末倒置了,现如今对她来说首要问题是解决掉站在外面等着的那个人。   可慌张之下她却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这个时候她若说不在是根本没有说服力的,尹公子那性子她也清楚,是绝对不会走的。可若是出去,她实在害怕,经过了方才的一番窥探自己的心现在她心里都还是一团乱麻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告白的好。   “行了,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与其拖着不如早点解决,等你走到那一步了,你心里自然也就有答案了。”苏子衿轻言说着,抬起手来一掌打在宋医女的背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一股力就把她给推了起来,踉跄的冲出车帘,狼狈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回身正想要破口大骂苏子衿这无耻动作,可是才抬起头就率先对上了尹公子那带着柔和笑意的眼神,背脊一凉,知道现在是躲不过去了。   咬着牙,只能一边心里暗骂苏子衿这出卖朋友之举,一边艰难的迈着步子往前走,嘴角还得挂着那勉强挤出来的笑意。   而她这前脚刚刚迈出一步,马车内的苏子衿就将一张信纸从窗户口递给了车外的聋人,看着上面“寻萧王来”四个字聋人当即就会了意,转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马车后。   将最后该做的做了后,苏子衿将窗帘整个撩开来,靠在软枕之上,剥着橘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已经走到了尹公子面前的宋医女。   站在尹公子面前,宋医女是不敢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只能垂着眼眸,假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尴尬打招呼:“尹公子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特意来这里等宋医女你的,这几日在盛林堂都没有见到你,今日听闻你陪荷悦公主去城外上香祈福了,所以特意来此等你。”   尹公子说得无比的淡然,可他这直白的话却是让宋医女脖子一僵,嘴角抽搐了几下才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干笑了两声略微颤抖问:“特意等我…尹公子为何特意来此等我,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回盛林堂后再说吗?”   “若我今日不来,只怕这辈子都无法都无法在盛林堂再遇到宋医女了吧。”尹公子头轻轻一歪,眼眸之中透着苦笑的看着宋医女。   “哪有一辈子那么严重。”宋医女急得连忙抬起眼来,对上尹公子的眼眸,她知道再怎么都避不过去了,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认命道:“行吧,尹公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也不躲了。”   “我想要说什么宋医女应该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躲着我不是吗?”尹公子说着上前一分,双眸炙热的看着宋医女,见她眼眸又躲避的低下去,伸出手拉起她的手,眸色温柔下来。“不过我不说出来宋医女定然也不会回答我,那今日我就直白的告诉宋医女好了,我,尹亦心悦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心动了,你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动我的心,我不想和你仅仅做朋友,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夫人。”   夫人二字落入宋医女的耳中,让她心里的抵触情绪越发的大起来,手不由得想要抽出来,可却被尹公子紧紧抓着,让她又急又羞,只能别过眼委婉道:“尹公子,你我才认识不到三十天,说这话为时过早了吧。”   “不早!”宋医女的话音还未落地尹公子就毫不犹豫的回答,手更抓紧一分,身子也往前又靠了一分,迫切想要证明道:“早在半月之前我就已然下定了决心要取你为妻,只要你愿意,明日,明日我便就可以来下聘。”   “别!”一听这就已经上升到下聘了,宋医女是急得连忙后退一步,若不是手被他着都想要脚底抹油了。“那个…尹公子啊,这对对于你来说或许是不早,可是对于我来说…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的好,反正对于我来说就是太早太早了。”   这话一出无疑让尹公子的眼眸里浮起了失落之色,握着宋医女的手也松开了一分,可就在宋医女想要乘机抽出手的时候他突然又握紧了来,似下定了决心的急切的诚恳道:“我明了,是我太过着急了,我也知晓你对我可能没有什么情谊,但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一定可以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实意,直到你愿意为止。”   尹公子的诚恳像一只手轻敲着宋医女的心门,不得不承认她有所心动。   一个样貌,品行,性格几乎是样样都能拿得出来的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莫说是宋医女了,就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有所心动。   可就在宋医女想要点头的时候,心里的那个身影却又冒了出来,一下子让她清醒过来,看着尹公子抵触是比以往都强烈起来,手猛的一抽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向后推了一步,想都没仔细想便开口道:“对不起,我实在无法接受,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日后只怕也不会有。”   正如苏子衿所说,等走到那一步了,心里自然也就有答案了,她的心最终给了她答案。   感情,到底是无法勉强的。 第714章 给我一个机会   随着这答案说出口,四周也顿时寂静了下来。   这样的寂静让一切都变得无比的清晰可见起来,宋医女看着尹公子那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嘴角。停在半空之中不知所措微微抖动着的手指和那眼眸里的失落和沮丧,心里无比的内疚。   一切都怪她,怪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没能早些和他说清楚。怪她自私自利以考虑为借口让他越陷越深最后也伤他越深。   想要开口安慰,可张开嘴来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上前一步,伸手将他拥抱住。所有的愧疚,抱歉。不忍化作一句:“对不起。”   可这话音还未彻底落下,尹公子还没开口回话,宋医女就感觉到身后一阵风扑来,还不等反应就清楚的能感觉到一只手从她的腰间飞快的伸了进来,将她和尹公子分开来的同时将她的腰环住,猛的往后一拉。   没有丝毫防备的她就这样被拉着往后一退,一下子撞进了另外一个怀中。头顶能感触到上面急促的扑来的一阵阵鼻息,然还不等她抬头去看这人就先看到自己的双脚离地了,整个人从地上飞了起来。惊得她睁大了眼。   不过还不等她来得及惊声尖叫。就听到了落地的声音,她的脚也随之接触到了平坦的东西。不过不是地面而是侧边的房顶梁柱,只有这双脚宽的地方吓得她是双脚发软,忍不住的大骂:“萧裕景!你疯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疯了?我在做什么?宋世美,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你那是在做什么?”萧裕景咆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宋医女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暴怒的声音,惊得她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见宋医女半响未回话,萧裕景更是焦急起来,抓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急得是几乎要把她给吃了一般似的问:“你说呀,宋世美,你那到底是在干什么?”   被他这一吼,宋医女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看着他这似她做错了什么的怒急神色和这质问的口气顿时就火从中来,甩开他的手反吼道:“我干什么了我?”   “你干什么了?你干什么了?你都和他当街抱在一起了你还问我你干什么了?宋世美,你还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萧裕景是一想到刚刚所见整个人都要疯了,完全没有理智的咆哮着,可当最后那句话说出来后,他当即就后悔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等他开口挽回宋医女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眼眸之中露出冷然,冷哼一声,轻嘲道:“礼义廉耻?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写,不过也不必你萧亲王来管,我再怎么不知羞耻那都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萧裕景慌忙的想要解释,可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伸出手想要去抓宋医女的手,可才触碰到就被她狠狠的打开来,厉声怒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你能说出这种话?承认吧,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的女人。”   “不!不是!我只是一时口误,我只是气疯了,我看到你和他抱在一起,我的心像要炸开的一样,我害怕,我怕你答应了他,所以我才急迫之下口不择言的,我只是……”   “你凭什么气疯了?我和不和他抱在一起,我答不答应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生气?凭什么来质问我?凭什么口不择言的来指责我不知廉耻?你有什么身份?”   “我…我……”又是这样的问题,又一次让萧裕景哑住了言。   他的哑言是最好的熄火利器,让宋医女原本都已经到了嗓子眼的火气一下子被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凉心,刺骨的凉,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凉得发疼。   即使她心里有他,即使她对他不厌烦,即使她对他有心动,有情,那又如何呢?到头来他还不是说不出一句为什么来,归根到底还是那所谓的责任心罢了。   “说不出来了吧?说不出来我替你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谁,你根本就没有任何身份,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权利管我,阻碍我,你不过是觉得你应该向我负责仅此而已。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的负责,而且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萧亲王,麻烦你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说完,宋医女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那几乎要涌出来的泪水和喉咙里的抽泣声给全部压下去,转过身再没有刚刚的一丝害怕,迈步就要往前走。   只是这抬起的脚都还没来得及落下,萧裕景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转身往回一拉,拥入怀里。   “萧裕景!你放……”   口中的开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的出口,这唇就被萧裕景给堵住了,惊讶的睁大眼睛无措之下宋医女清楚的能感受到他吻得有多么用力,似恨不得把她整个吃了,手上的劲也极大,紧紧的抱着她,不给她一丝挣脱的机会。   无法挣脱开束缚的她只能选择抬起手来……   ——啪!   一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这几乎是把宋医女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的巴掌打在萧裕景的脸上将他的头整个扇侧了过去,片刻脸上就浮现起了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   这一巴掌,打在萧裕景的脸上,可同样的宋医女的手也震得发疼,可这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不知道为什么,心疼得要命,好像有千万根针扎着她一样,眼泪也是抑制不住的流淌出来,模糊的看着萧裕景的脸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求你了,放了我好吗!”   “我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萧裕景高喊着将她更加抱紧了一分,看着她哭得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抽疼,垂下头,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沉声轻求道:“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不想你替我再说那些话,我想要亲口告诉你,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第715章 让你好好看看我心里有没有   “亲口告诉我?你能告诉我什么?无非就是那几句罢了,我不想再听,我不需要你的负责。”她不想要再听到重复的话。她的心已经足够疼了,够了,她不想再疼了。   “不,不是。你听我说,就听着一次。”萧裕景摇了摇头。无比恳切的哀求,见她轻声抽泣不说话才抿了抿唇。一边抬起双手来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水,一边轻柔道:“在盛林堂。你问我,因为什么,我当时回答不出来,那是因为我不敢说,现在我想清楚了,我要告诉你,是因为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有了你。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要的爱,我只知道我的心里。眼里。全部都是你,我无法忍受别的人追求你。我也更不能忍受你答应别人,就连碰一下,看一眼我都不能容忍。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但我知道,除开你以外我对任何女子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想要占有你,我想要你是我的,完完全全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宋世美,我不管这是不是爱,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能接受我,反正我绝不可能把你交给别人,哪怕那个人再好,你再喜欢,我都不可能,你只能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   他的告白笨拙且霸道,可却是最有力的一击,整个推开了宋医女心里的那道门,将她最后的顾忌完完全全的给打消了去。   眼眶里的泪也随着这最后的一扇门被推开,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模糊的身影是谁后越发的控制不住,像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的爆发,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而眼见她越哭越厉害,萧裕景的霸道顿时就变成了手足无措,慌忙之下只能笨拙的将她再度抱紧,着急的问:“我又说错话了?你不要哭了,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听着他这笨得可以的安慰,宋医女嘴角卷起了笑意来,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双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哭着负气道:“我要你说,我要你都说清楚了。”   “说清楚?说清楚什么?我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萧裕景实在是慌乱了,他已经是把心里的话全部掏出来了。   “我问你,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宋医女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嘟起的嘴里全是埋怨,埋怨他不早说,若是早说何至于走到今日,何至于让她到现在才发现心中早已经有他,何至于一直顾忌那该死的负责委屈了自己。   “我不敢,我怕你生气,我怕你不接受,我怕这不是你说的爱。”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怕了?”   “我也怕。”萧裕景低下头去,说实在话到现在他的心都还是害怕得狂跳。“可是我必须要说,我若是再不说你就要跟别人走了,我无法让你跟别人走,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的告白,反正我现在都要定你了。”   听着这冒着傻气的话,宋医女是破涕为笑,可面上还是故作生气问:“既然你心里有我,那你为什么一年前我离开王府的时候不来送我,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边疆?”   “那日发生那事之后,你说让我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能说出如此话,我知道是因为你心头没有我,你说过你就是嫁乞丐,嫁老叟,嫁瞎子瘸子哑子都不会嫁给我的,我又不知什么才是你想要的爱,我怕再如此下去,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我只能选择如你所愿,把一切都忘掉,我怕自己下不了决心,所以不敢去送你。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忘不了你,我只好离开金陵,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忘了你,以后回来就能做你想要的朋友了,可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   我听到那尹家小子对你不怀好意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什么都没有想,只想着赶回来。见到你对他的样子,那么温柔,甚至你还说会考虑他,我真是快急疯了,我甚至想过杀了他。   所以,实在抱歉,到最后我真的无法如你的愿忘记你,我的心里已经全是你了。”   话音未落,还不等萧裕景敢转眸去看她,宋医女就突然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等反应一张柔软的不像话的朱唇就贴了上来,软软的,香香的,顿时让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睁大眼睛看着她那经过泪水洗刷之后越发晶莹好看的眼眸,心动不已,将她紧紧搂住,本能的深吻下去。   两人在这房顶之上是忘情的缠/绵,看得这底下的人是不由得纷纷红着脸低下头去,只有苏子衿不紧不慢的将手里的橘子皮扔掉,撩开车帘在牧野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信步走到尹公子身边。   “尹公子武功上层,想来眼力和听力都是极好的,这房顶上的一切都看清楚,听清楚了吧。”苏子衿站在他身旁,抬着头,看着房顶上的两人淡淡道。   尹公子垂下投来深深看了苏子衿一眼,沉声问:“公主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该看的,该听的,尹公子都已经听到了,两情相悦这事不可强求,尹公子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君子成人之美。”   “君子才会成人之美,公主觉得下官是君子吗?”   “是!”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转眸看向他更是胜券在握。   看着苏子衿这般神色,尹公子想要装也装不下去了,只能苦笑一声躬身一礼道:“什么都瞒不过公主慧眼,劳烦公主转告宋医女一句,日后我们还是朋友。”   “必然。”   尹公子直起身,转头不舍的看了和萧裕景紧紧拥吻在一起的宋医女,长呼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挥手潇洒而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而房顶上,这吻了片刻的两人终于是分开了来,宋医女脸颊浮着红晕,娇羞的看着萧裕景俏言道:“谁说我心里没有你了,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看看我心里有没有。”   “看?怎么看?”萧裕景一脸迷茫的眨巴眨巴的眼,不知这心要怎么看。   瞧着他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宋医女是又羞又气,一跺脚,别过脸娇怒道:“不知道就算了。”   一见她生气了萧裕景是连忙不敢再装傻了,把她紧紧把住,满心欢喜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珍惜这个机会。” 第716章 夏荷临产   自打宋医女给了萧裕景那机会后,萧裕景便是更加正大光明的住进了景王府内,同时也把镇守边疆的事向萧落净辞去了。   原本边疆进来也没有什么动荡。当初萧裕景非要去的时候萧落净也是没有办法,如今他愿意回来萧落净自是一百个愿意,由此萧裕景便就全心全意的待在了宋医女身边做她口中那个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的男朋友。   这件事的解决让所有人记挂的心都落了下来,这日子自然的也过得悠闲宁静了起来。   不过宁静总归会被打破。   “坏了!坏了!破水了!破水了!”御风震耳欲聋般的呼唤声在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乍起。一下子将这满院上下还在熟睡的人都给惊醒了过来。   本就浅睡的苏子衿更是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听着外面已经响起的脚步声和杂乱的人声回味御风的喊叫声。意识到是什么事后连忙撩开被子从君故沉身上跃过下了床。   “怎么了?”睡眼惺忪的君故沉揉了揉眼睛,不明苏子衿为何这般着急的拉住她的手。   “夏荷要临盆了。”苏子衿一边急说着一边抽出手去拿衣架上的外衣套在身上。   临盆?   对于君故沉来说完完全全是未知的东西。知晓女子怀孕终会临盆生下孩子,但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当初冬梅临盆的时候他去了夜魔国,对此也不关注,但如今苏子衿怀孕了,或许是觉得转眼这事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了,一下子起了浓厚的兴趣,反身就起。   “你起来做什么?”正束着腰带的苏子衿见君故沉起身拿起衣衫一头雾水。   “去瞧瞧啊。”君故沉理所应当的回答,转手就将外衫套上。   “瞧?你一个男人去瞧什么?”   “去瞧瞧要如何做呀。日后衿儿临盆的时候为夫便就能帮上忙了,而不会手忙脚乱。”君故沉笑说着伸出手抚上苏子衿已经微有些隆起的肚子,眼眸之中皆是期待和幸福。   瞧着君故沉这没睡醒冒着难得的傻气的模样。苏子衿是哭笑不得道:“傻瓜。女子临盆只有稳婆和大夫能帮上忙,你呀只能在外面等着。等孩子出生了才会抱出来给你看,不能进入房内的。”   “为何不能进入房内。”君故沉抬起头来,煞是不解的看着苏子衿,不明白。   而他突然这一问倒是把苏子衿给问住了,歪着头扶着下巴想了想道:“应该是因为产房里血气重吧,所以男子是不让进的,我记得应该是如此的。”   “那不是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君故沉试想了一下,立即摇了摇头,站直身来理直气壮道:“为夫不怕血气重,衿儿临盆的时候为夫定然要进去陪在衿儿身边,亲眼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   “生孩子可恶心人了,羊水的味道又很是难闻,你何必呢。”虽说苏子衿上一世是被剖腹,但却也是提前破了羊水的,那味道确实不好闻。   “为夫不怕,只要是衿儿的味道为夫都喜欢。”君故沉笑说着靠近一分,嘴唇贴在苏子衿的耳际,极为轻柔道:“那儿的味道为夫也喜欢。”   这话指得是哪儿苏子衿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一瞬间脸颊顺着耳朵通红起来,轻推开他羞得别过脸去。“你又没有一个正经,懒得同你说。”   见苏子衿羞红了脸,君故沉越发的得意起来,故作正经道:“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衿儿若是不信就来试试。”   “试什么,下/流!”苏子衿被他气得是脸红透了起来,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走。   “好了,好了,为夫不说了,不说了就是。”君故沉一个箭步追上前起,拉起她的手,宠笑着同她一道往外去。   ……   夏荷和御风的院子和青悠斋间隔了两个院子和一条人工河渠,路途相对来说较远,等苏子衿和君故沉走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除开已经进入了房内的宋医女之外所有人都站在门外。   御风蹲坐房门前,靠着屋檐外的柱子,双眸紧紧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脸色的煞白,汗珠不断的从额头冒出来,豆大的滑落下去,双手不停的颤抖着。   他这番模样把苏子衿是吓了一跳,连忙快走两步,急问冬梅:“怎么了?夏荷出了什么事吗?”   “公主别担心,没事的,宋医女已经进去了,说一切正常,催子汤已经喝下去了,很快就会开始临盆了。”冬梅怕苏子衿担心,连忙解释。   听到了一切正常,苏子衿提起的心才落了下去,长呼了一口气,转过身,见御风是越发颤抖的厉害起来,不放心的问:“既然一切正常,御风怎么这般模样?”   “嗨,他公主你还不知道吗,别说夏荷是生孩子了,就是被树枝划破了一点儿皮他都觉得是要死人了一样,自己个紧张的呗。”瞧着御风的模样,牧野毫不客气的奚落他。   “你少说风凉话,冬梅临产的时候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牧野的话音还未落御风就不服气的反驳起来。   “我……”牧野想辩解,可面对四周汇聚过来的质疑眼神却说不出来了,毕竟冬梅生产的时候除开君故沉和萧裕景外所有人可都是看着的,相比起御风来可差不到哪里去,甚至在最后看到孩子之后还哭了起来,冬梅安慰了许久才停下来。   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牧野也只能悻悻的挠了挠后脑勺,假作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这一番动作引来了众人一番哄笑,只是这笑声才刚刚起,御风脸上的紧张才稍微退下去那么一分,房内突然就响起了夏荷的尖叫声:“疼死了!啊!不生了!不生了!”   这声一想起,门外的人顿时一愣,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御风就一个猛冲上去,贴在那拴着的门上心急火燎的问:“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疼。”   “吵吵什么,这都还没开始呢,就喊疼了,留着点力气生的时候再喊。”宋医女怒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处,还不等落音就又对外喊起来:“外面的,安静点,想要她母子平安就闭上嘴,否则可就是一尸两命的事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御风说不定已经提剑冲进去将这人大卸八块了,可宋医女说出来却是顿时就把他给镇住了,忙不迭的退回原地来,蹲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第717章 我们的孩子   被宋医女这一番带着威胁的呵斥后,御风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活怕真会一尸两命。乖乖的坐在地上,紧握着双手焦急的等待着。   而房内的夏荷却是一点儿都不听宋医女的话,从那一声起安静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开始哭爹喊娘的大叫起来,她这每喊叫一声就听到里面的宋医女怒吼一声。外面的御风浑身颤抖一下。   这样的吵闹听得外面的人是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这夏荷也太能喊了。   “这夏荷都喊了整整半个时辰了,不累吗?冬梅生孩子的时候可是一声都没吭。若不是我一直问都不敢确定真的是在生孩子。”听着里面那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和怒吼声,牧野实在是觉得神奇。   “每个人生孩子都不一样。冬梅是习武之人,身子相比起夏荷来要硬朗许多,也能吃疼,再加上夏荷到底年纪还小,难免会困难点。”   一听苏子衿这话,薛瑞立马就坐不住了,顿时脸色煞白。连忙急问:“那这可怎么办?琉珠以后岂不是也……”   见薛瑞和琉珠都被吓得焦急害怕,苏子衿连忙摆了摆手,添上一句:“像夏荷这么喊得厉害的倒是少见。基本上没她这么能喊的。”   “可不是嘛。她这就是有一把好嗓子,喊得起。生孩子虽说疼。可倒也不是那么疼得厉害,就生之前那一段时间会疼得厉害点,一生下来就好了。”冬梅伸出手摸了摸琉珠圆滚滚的肚子,柔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一会就过去的。”   得了冬梅这个过来人的安慰,琉珠和薛瑞的心才落了下来,不过这里面夏荷的喊叫声到底还是有些让人心惊,使得薛瑞是把琉珠紧楼了一分,小声在她耳边愧疚道:“辛苦娘子了,早知如此便就不让你这般早要孩子了。”   薛瑞这话暖了琉珠的心也撩红了她的脸颊,让她抿着唇低下头来,娇羞的小声道:“无碍,为了咱们的孩子,我能忍疼的。”   瞧着小两口这般甜甜蜜蜜,君故沉和牧野都不由自主的将身边的苏子衿和冬梅搂紧了几分,四目相对之下满满的都是情谊,只有萧裕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门边,左看右看也没有一个人可搂,最终眼眸落在神思完完全全已经飘忽了的御风身上只能叹口气,放下手,听着里面宋医女近乎咆哮的声音轻解思恋。   不过好在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足足喊了快一个时辰的夏荷终于还是累了,喊声也渐渐小了起来,不过宋医女的声音却是大了起来,一个劲喊着再加把力。   就在众人的心跟着宋医女急促的呼喊声提起来的时候,夏荷喊叫之中最大的一声喊声响了起来:“御风!你个王八蛋!”   随着这可以把房梁都给震动两分的声音落下,一声无比清脆的啼哭声从房里传了出来,一瞬间让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来。   紧紧关闭了快两个时辰的门终于也打开了来,宋医女带着抱着襁褓的产婆从里面走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诉御风孩子是男是女,就见御风突然站了起来,飞快的如一阵风一样钻进了房内,转瞬就冲到了床榻边,跪在地上毫不顾忌的抓起夏荷满是汗水的手,一边伸出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汗珠,一边含着泪抽泣道:“我错了!都是我错了!让你受苦了,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见他这眼泪婆娑,眼眸里全是愧疚和心疼,夏荷原本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也跟着模糊了眼。   费力的抬起手来抚上他的侧脸,无力却无比的温柔道:“你真是傻瓜,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都是我愿意的,又怎么能怪你呢,何况看到孩子之后我就觉得不疼了,你看过了吗,长得可像你了。”   “孩子?”御风这下子才想起孩子来,连忙转过头,早已经走回来等在旁边的产婆将手里的孩子递给他,和善道:“来,爹爹抱抱吧。”   说让他抱,御风一下子就慌乱了手脚,不知道从何下手。   见他这样,产婆忍不住笑了起来,帮着往他怀里一塞,他才慌乱之下本能的抱好了。   当这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御风的心中蔓延开来,低头仔细一看,怀里的孩子的脑袋只有他的拳头大,可眼睛却是极大,和夏荷的眼睛一样,水汪汪的,看着他,里面倒影出他的模样来。   小小的手挥舞着,抓住他垂下的一缕发丝就好像抓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张开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顿时软化了御风的心。   激动得他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转过头看着夏荷紧张的嘴一张一合半天才吐出话来:“孩子,我们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夏荷柔然一笑,看着御风这手足无措激动得涕泪直流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觉得无比的满足,方才的疼也真的一点儿都不疼了。   而站在门外,看着这小两口之间的幸福众人也是喜笑起来,纷纷自觉的散去,给他们二人留下自己的空间。   只是这走在回去的路上,苏子衿脑海里却依旧全是御风抱着孩子那激动的不能自抑的模样和夏荷眼角眉梢的幸福,忍不住转头看向君故沉问:“故沉,你希望我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欢。”君故沉看着苏子衿,无比认真的回答。   “若是非要选一个呢?”苏子衿不放弃的追问。   “非要选一个啊。”君故沉停下脚步来,显然陷入了苦思,蹙眉想了片刻决定道:“那就女孩,像衿儿一般漂亮,聪慧。”   “我倒是希望是男孩呢,毕竟黎家如今就你一人了,可不能断了香火。”苏子衿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的河渠,心里期盼着能生个男孩,早日给黎家接上香火。   “那衿儿得生个龙凤胎才好,这才能如你我的意。”君故沉抚上苏子衿的肚子,笑着打趣。   “我倒是也想呀,可哪这般容易。”苏子衿垂下头,看着自己还看不出来的肚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为夫可要努力了,多生几个,生个五个,衿儿觉得可好。”君故沉抬起头来,眉尾一挑,打着坏主意。   “你想得美呢。”苏子衿看透了他的坏主意,挥开他的手,快步先走上前,转过身来一努嘴道:“要生呀,你自己生去吧。”   说完苏子衿是转身就想跑,可谁料这步子都还没迈出去君故沉就已经追了上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鼻尖轻触她的比较,邪笑道:“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儿,衿儿让我生就是答应我了,那我便行动了。”   “你可莫乱来,我怀着孩子的。”苏子衿慌忙护住自己的肚子,活怕他冲动。   见苏子衿这着急的护住自己的肚子,君故沉忍不住笑了起来,直起身来一边走一边道:“我知晓,不过宋医女可说了,等过了三个月就可以了,我便就让衿儿再轻松一段时日,到时候衿儿可不能拒绝我了。”   “我……”苏子衿想要拒绝,可是看着他眼眸里的委屈,知道这段日子的确是委屈了他了,只能红着脸埋下头小声道:“知晓了。”   终于得了苏子衿的许,君故沉是高兴的轻啄了她的唇,满心欢喜的抱着她回院子去。 第718章 新荷穗宴   无事扰心的日子过起来总是格外的快,犹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四个月就过去了。   这四个月里苏颖和沐雨彤都先后产下了孩子。和冬梅夏荷一样,都是生的儿子,把两家人乐得是合不上嘴来,而琉珠因着身子太弱。也紧跟上了大家的步伐,提前半个多月就早产了。   好在八个多月算起来也算得上是小足月。加上孩子小生起来也容易,仅仅就花了夏荷一半的时间就生下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来。   这是目前所有孩子里唯一一个女孩。自然是一下子就成所有人的心尖宝,特别是冬梅和冬梅两个人。对那小丫头是喜欢的紧,纷纷要来定下娃娃亲,更是发动牧野和御风去劝说薛瑞。   薛瑞本就喜欢女娃,自家的女儿更是巴不得含在嘴里,捧在手里,哪里会由得这两个小子觊觎,纷纷拒绝了他们。可越是这般牧野和御风这兄弟两就越是上劲,一得空就缠着薛瑞,最后被他们缠烦了才松开口说看日后这两个小娃的表现。到了十岁再说订亲一事。   有了这个目标后。牧野和御风是都卯足的劲早早的开始物色孩子日后的老师,苏子衿。君故沉,萧裕景,宋医女都在这两人的考虑范围,所以这段日子里这两人的越发的狗腿了起来,连带着冬梅和夏荷也是,每日这景王府内都是热闹非凡。   不过这热闹再怎么也比不过皇宫里的热闹,因为今年又有荷穗宴,而且是新的。   荷穗宴原本就为太皇太后设立的,虽说太皇太后薨逝了,但这荷穗宴的影响到底还在,不可贸然取缔,所以南宫皇后便稍稍改动了一下,将原本四年一次的荷穗宴改为每年的七月二十,六品以上官员都可以带妻儿入宫,但儿女的岁数必须在十三岁以上,并且没有婚约在身。   同时也把表演取悦的环节给取消了,来人无需像以前那般费尽心机的去取悦上位者的喜好来得到中秋夜宴的名额,也不用挤破脑袋的去抢那一个彩头。   当然若是要展示还是可以的,南宫皇后将荷穗宴的地点重新设置在了宫内的荷花池两侧,男女各坐两侧,中间处有一四面无墙的四方亭,不论男女都可上去展示,这般一来是让荷穗宴变得更加的简单,二来世家子弟也更多了两情相悦的机会,相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的更好些。   而这样的改变自然是让所有人都满意了,没有了花宴的筛选,没有了荷穗宴中彩的艰难,也让男子也有了机会,所以各个官员是纷纷在这一天带着自家的儿女涌入宫中来,自也有了这前所未有的热闹。   用宋医女的话来说,这就是大型的相亲大会。   不过这与她们这等成了婚,已经有了心怡之人的人来说去不过也就是看个热闹,所以苏子衿自也不急着一大早就去,待过了辰时才慢慢悠悠的进宫去。   虽说今日这宫中的人相比起往年的荷穗宴来要多上个两三倍,但南宫秋月安排的还是井井有条的。   荷花池左右两侧自然是给那些个未及笄成年的官员儿女和到了年纪还未有成婚之人的,上侧是萧落净和南宫秋月一等皇亲贵族所坐的,萧裕景自也在其中。   苏子衿这等已然成婚了的人则是和官员们的妻子一道落座在后侧的左院里,右院坐着像君故沉这样已经成婚了的男子。   四面八方围着荷花池是坐了个满满当当,但却能保证每一面都能清楚的看到荷花池的美景和中间那四方亭。   苏子衿到的时候左院里已经是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带着宋医女在自己的位子上落座后,才刚刚和身边同排的人打过招呼,都还未来得及端起茶杯喝口茶,就见南宫秋月带着一众宫女从外侧走了进来。   随着众人一道起身行礼,抬起头来南宫秋月已然是走到了她跟前,伸出手一边轻扶她起身来一边关切道:“你怀着身孕呢,不用多礼,快起来。”   “无碍,才六个月,行动还算利落。”苏子衿笑说着站起身来。   “果然是习武之人就是不一样,本公怀霆儿的时候六个月走一段路就累了。”南宫秋月笑说着伸手轻抚苏子衿的肚子,轻微蹙眉想了想道:“不过公主你这肚子好像比六个月要大些,该不会是双生子吧?”   “不知晓,宋医女说现在还看不出来,可能是双生子,也可能是孩子比较大。”苏子衿柔笑着看着自己的肚子,倒是希望能是双生子。   “不管如何,孩子健康就好。”南宫秋月说着收回手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荷花池,抿了抿唇道:“今日这人远比本宫想象的多,这人多了就觉得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不知公主可有兴致陪本宫一道?”   “自是臣女的荣幸。”苏子衿笑着点头,对宋医女使了个眼神就准备转身往外走,却被南宫秋月伸手拦住道:“就咱们两人去吧,莫带人了,反倒不自在。”   听着南宫秋月这话苏子衿立即知晓她这是话里有话,诧异的看着她,见她神色不变却是心里一沉,看来是大事。   另一边看着这两人的神色的宋医女也嚼出了几分味道了,知道这事她必然是听不得,立即打圆场道:“皇后娘娘现在是走哪儿都带着一堆人,想来是许久没能单独走走了,公主你就陪皇后娘娘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还想着看第一支舞呢。”   宋医女这恰到好处的打圆场让苏子衿有了一个极好的台阶,故作轻责的道:“你呀,就爱热闹。”   “今日的第一支舞是舞女新排的,宋医女喜欢看舞就让她看吧,反正你我都不好舞,给赶紧的给她腾地方吧,莫挡了她的视野了。”南宫秋月笑着一挥手将身边的一众宫女遣开,伸出手拉起苏子衿的手,引着她从长案里走出来,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只是她们这前脚刚刚一转角消失在左院外,坐在宋医女后面两排的几位夫人便就眸色一变,动身起来。 第719章 血咒   同南宫秋月一道穿过荷花池后段的河渠游廊,走入四下再也看不到任何宫女太监的白桦树林荫道内,苏子衿便就知晓是到地方了。停下脚步来,轻声问:“皇后娘娘,此处已然四下无人了,不必再往深处走了吧。”   南宫秋月闻声停下脚步来。眼眸扫过四周,微微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苏子衿的话。转过头抬起手指了指苏子衿身侧的雕花梨木长椅道:“那遍就在那儿坐下吧。”   苏子衿自也不拒绝这提议,携着南宫秋月的手一道落座在那长椅上。看着地面上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来的一地斑驳,听着蝉鸣声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问:“娘娘特意邀臣女出来是有要事要说吧。荷穗宴马上就要开启了,娘娘若是太久不回去怕是那些个言臣要有说辞了。”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冰雪聪明,那本宫也就不需要铺垫了。”南宫秋月淡淡一笑,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语气低沉道:“公主应该知晓,这乱臣贼子的尸首向来都是扔在乱葬岗里的,即时是昔日的皇亲国戚也是一样。不过到底还是会照顾些,有个棺椁,有个墓碑。太皇太后和太上皇明年就要入皇陵了。是大赦的事。即时是再大的罪也会赦去一分,公主你觉得。这次谁会被赦?”   南宫秋月的话都说到这里了,更是提到了乱臣贼子和昔日皇亲国戚,不必多想苏子衿就能知晓说的是谁,顺口便出:“萧落尘!”   南宫秋月轻轻点头,算是应答,只是她脸上那达不到眼底的淡笑让苏子衿顿时觉得不安起来,深问一分:“这大赦在太皇太后薨逝的时候就已然是注定了的,这萧落尘必然会在大赦之内,都是理所以当的事,娘娘为何特意同臣女说起,难不成是出事了?”   “的确是出事了,还不小。”南宫秋月说着柳眉不由得紧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在苏子衿担忧的眼神下娓娓道来:“距离太皇太后和太上皇入皇陵只有半年有余了,所有事自都要开始着手准备了,皇上仁义,念及兄弟之情打算给萧落尘一个体面,虽然不能进皇陵但倒是可以让他进外陵。   这要入外陵自然也要打理一番,不可能用乱葬岗里的榆木棺椁就入陵,所以十日前便就让人去启棺了,可这一打开棺木来,莫说是尸体了,就是一根头发都没有。”   “什么?”苏子衿惊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南宫秋雨,瞳孔紧缩之下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确定的追问:“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有人偷走了萧落尘的尸体?”   “应当的如此,只是这时间久了,自是无法找到线索了。”   “可是会是何人呢?偷走萧落尘的尸体做什么?”苏子衿想不明白,谁会去偷萧落尘的尸首,玄武门之变后萧落尘手下愿意为他卖命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何况一具到如今都已经应该腐烂得不像话了的尸首拿去又有什么用呢。   “死透了的尸体偷去自然是没有什么用的,可若是没死透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南宫秋月眸色一变,似有所指的看着苏子衿,让她顿时背脊一凉。   “没死透?这是什么意思?”苏子衿心里隐隐浮现起那极为大胆的猜测来,立即摇了摇头,急站起来否定道:“这绝不可能,他是我亲手杀的,那一剑碎的时候定然是划破了他的心脏的,而且我是亲眼看着他落气的,绝不可能有活路的。”   苏子衿怎么都无法相信所谓的没死透的说法,这根本就不可能,她记得很清楚,她那一剑稳稳当当的刺在了他的心脏旁,那一拧断剑之下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活路可走。   “没死透,可也不代表他活着,只能说是介乎两则之间。”南宫秋月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看着苏子衿越发难以置信无法理解的神色淡然一笑,转过身,抬起头看着头上的树影语气淡淡的问:“公主可知晓开国之时南楚有一名姓丘的国师。”   “国师丘瑜,臣女知晓,可这与这事又有什么关系?”国师邱瑜是南楚第一任国师,也是当初助太祖开国的最大功臣之一,可开国没有多久就消失了,传言是得道成仙了,只是苏子衿不明,这么久远的事情和萧落尘的尸体消失有什么关系。   “国师丘瑜,也是当年的得道高人,当初说太祖是帝王之命一路助力太祖最终打下这天下,而丘家和萧家也因此有了世代的缘分,传言丘瑜将丘家人的命都与萧家皇室的人绑在了一起,就如当初皇爷爷身边的第二代国师丘盛一样,而皇爷爷之所以能登基也是因为丘盛的命和他绑在一起,也就是丘家选出来的真正的帝王。   不过公主应该也知道,忠心这个东西实则都是需要有东西来束缚的,丘家人的命和萧家帝王之人的命绑在一起就必须忠心辅佐,因为一旦他们不忠心,侍奉的帝王之人死去了,即使他们再年轻也会随之惨死,其寿命则会为帝王之人延寿,此为血咒。”   “血咒!”苏子衿惊得心底是猛的一颤,脑海之中浮现起一年多前萧落尘死后被孟先生在天知阁的地牢里爆体而亡的画面来,按时辰算起来他的死和萧落尘的死是一起的,难不成……   “娘娘,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到底有几分真假可寻?”苏子衿从刚刚的难以相信现在开始有些动摇了,虽说到底还是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但是孟先生的离奇死亡是事实,而她的重生也是奇异之事,让她慌张之下急着想要知道到底这事实究竟是如何的,萧落尘难道真的没死?   “此事皇后娘娘是从贫道口中得罪了,但到底不全,还是由贫道来告知荷悦公主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吧。”还不等南宫秋月开口,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从苏子衿身后幽幽的传来。 第720章 宿命与劫数   转过身循声望去,只见足有一年多未见的张真人出现在了林荫道的入口,站在阳光与阴影相交的地方。穿着灰色的道袍,身形清瘦,鹤发童颜,一如以往一般道骨仙风得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在这光影交汇之下。张真人看起来是越发的似脱俗的仙人,特别是一双眼睛更是格外的明亮。像似两面光洁的镜子,能够照出所有东西的内里来。落在苏子衿身上给她的感觉好像自己完完全全被他给看了个透彻,所有的一切都瞒不住。这样的感觉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但这一份畏惧很快就被心里的不安和疑惑所代替,向前一步,看着缓步开始向她们走来的张真人急问:“张真人知晓此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落尘真的没死吗?”   张真人并不急着回答苏子衿的问题,慢慢悠悠的走上前来,立在两人面前,神色难辨的深深看了南宫秋月一眼,但转瞬即逝。抱拳一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国师抬举了。”南宫秋月福身回礼。   同南宫秋月见过礼后,张真人才转眸看向苏子衿,见她神色不安急慌的模样语气淡然轻道:“公主莫急。此事且由贫道从头说来。毕竟此事太过久远,也牵扯太多。   正如方才皇后娘娘所言。国师丘瑜在开国之前与太祖相遇,结下了不解之缘,但这说起来也并非丘瑜真正所愿,修道之人都有劫数宿命之说,太祖便就是丘瑜的劫数与宿命,助太祖得天下这是丘瑜的宿命,与萧家一门接下血咒之约则是丘瑜的劫数,也是丘家一门所有人的劫数。   丘家一门自数百年起就是修道门派之中的翘首,而丘家最为拿手的就是识人断命,寻机改命,其中隐秘的结命缘更是秘术,丘瑜对太祖皇帝以及萧家人所施下的就是这种秘术,将二则的命格合二为一。   以萧家人为主命,丘家人为辅命,丘家人必须忠心辅佐萧家人之人登上帝王之位,待彻底功成之后丘家人才能得以超凡得道,也可摆脱这辅命,反之,一旦主命死,辅命之人便会暴毙而亡为其续命。   不过这等续命到底做不到真真的起死回生,只不过是拿去丘家人的阳寿让其能多在这阳间多停留些许日子而已,而这种续命的阳寿消耗起来也是极快,也就是短短几年罢了。”   听到这里,苏子衿心里只有震撼二字。   早有听闻修道之人有通神修命的能耐,可真真实实听到这等事的时候才真正的感觉到震撼和奇异,也让她现如今不得不相信,萧落尘是真的又活了过来。   “依真人所言,这跟在萧落尘身边的孟先生就是丘瑜的后裔?”   “并非。”张真人果断的摇了摇头,面对苏子衿再度浮起的惊异和疑惑接着不紧不慢道:“丘家只有兄弟二人,并无子嗣,原本这等劫数绵延两世便也就足够了,可是当年丘瑜施术之时却忘了同宗的表亲,也就是依附在丘家之下的孟家。   一宗同命,孟家的小儿子,孟世军和丘瑜命格极为像似,这一落术便也将其牵连到其中。孟世军是孟家近百年来天资最高的,自小就被家族里的人捧着,性子高傲,自不愿做着等为人做辅命之事,可这秘术一旦施下就再无修改之法,丘瑜劝其这乃是他的劫数,一旦功成早早便就能得道,为此丘瑜还将孟世军收入膝下,成了他最后的关门弟子。   这对于孟家来说可谓是极为荣耀的声音,可高傲的孟世军却不觉得,反叛的心思随着成长越发的疯长,丘瑜得道离去后孟世军就交给了其弟丘盛照拂,但丘盛性子孤僻,对孟世军并没有严加管教,致使孟世军心生邪道,还未等丘盛发现太祖皇上就先发现了前朝宝藏。   这件事想来公主也已经听景王爷说过了吧,当年太祖派人前去搜寻了两年,但进入地宫之中却无人生还,还来不及再探太祖就驾崩了,之后继位的太皇继承遗志继续派人就搜寻,可七八次下来依旧无果,这便引起了丘盛的注意,自请带入前去查探。   这一去丘盛才发现这地宫的不简单,乃是前朝道人为当年一心苛求长生不老的姜帝修建的宫殿,其中放置了数之不尽的黄金以及秘宝金水。   这金水是极邪之物,可逆天改命,转换命格,虽不知为何会在地宫之内,但见到这金水便就给了当初一道前去的孟世军希望,原本就不愿诚服为萧家之人辅命的他终于找到了化解之法,那便就是利用金水施邪术逆该命格,灭了萧家整个命盘,从其中逃脱出来。   这是逆天之为,而丘盛也察觉到了孟世军的歹毒想法,好在当初丘盛能压制住孟世军,而那地宫之中的宝藏也确实是碰不到,一行人退出来之后丘盛便就立即向太皇谏言将整个地宫封印起来。   太皇知晓了所有之后也将这地宫视为不详,当日就许了丘盛的谏言,将黎老侯爷悄然叫进了宫内,以黎家之人和黎家选出来的信任之人的血为封,将地宫整个封印起来。   孟世军好不容易找到的化解之法就这般被断绝了,是气急败坏,但到底他只是道人,没有皇上的许可是无法接近地宫的,再加上有丘盛压着,也只得忍着,待到丘盛得道离去,太皇迟暮孟世军才开始行动起来。   孟家是丘家的旁支,自也会命格之术,但总归不如丘家兄弟二人,但孟世军是个极为手段毒辣之人,原本他是与当年的四皇子命格相绑,但却用一根玄刺强行转换了自己的辅命与当时身为五皇子的太上皇命格相绑,辅助太上皇夺取皇位之后在适当的时机告知了太上皇地宫之事,称服用了金水便就可以长生不老。   太上皇贪权,自想长生不老,这便才有了镇国侯一门的惨案。   但到最后孟世军寿尽却也没能打开那地宫,挣脱宿命,其子也在他死后消失无踪,而在几年前突然出现在萧落尘身边的孟先生想来便就是孟世军之子,而其应该也受这劫数所困,想要挣脱才辅助原本并没有真正帝王之命的萧落尘,孟先生死于天知阁地牢之中,贫道前些日子去查了其的尸首,在棺椁之中发现了此物,这边就是玄刺。”   张真人说着伸出原本藏在宽袖之中的手来,露出掌心里的东西。 第721章 萧落尘复活了   张真人的手心里躺着一根长接近两寸,半指左右宽度,混体通黑。光泽极好,刻着不认识的符文的锥子一样的东西,即使是在阳光之下,这东西也散发着寒气。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然而当阳光一偏移,从那锥刺上划过闪起一道光划过苏子衿的眼睛。突然之间什么东西从她的脑海里划过,只是极快。一时之间想要去抓却抓不住。   “听闻这玄刺改命必须要将这刺从后头骨之中打入头颅之内,即使是人死了这玄刺也会留在头颅内。张真人你说是在棺椁之中发现的,难不成这玄刺和传闻之中不同?”南宫秋月看着这玄刺不由得好奇起来,于她而言这东西实在有些神奇。   “皇后娘娘所知是对的,这玄刺必须要打入头骨之内压住原本其的命格才可,看着玄刺的长度大小,应该是自小就为他打入进去了的,所以相比起孟世军当年到了老时才打入的更加根深蒂固些。   但这孟先生倒也没有他父亲那般一个劲。贫道打开棺椁的时候,这玄刺已经是露出头骨一指盖了,想来他是想要将这玄刺拔出来。将他的命格拨正回来。重新和帝王之命的皇上相连。   可惜,这玄刺不好拔。即使他承受了非人的痛苦可到最后时间还是不够,临门一脚失败了。”   说到这,看着手上这冰凉得冒着寒气和透着隐隐血气的玄刺到觉得有几分可惜,这位孟先生他也机缘巧合的见过一面,灵根极好,相比起他父亲来更是分毫不差,只可惜,到底没能走上正途。   而张真人的话说到这里苏子衿方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画面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她记得,当初去地牢里看孟先生的时候有那么一眼扫过了他的头顶,似看到有什么东西发亮,可当时被其的离奇死亡吸引去了所有注意力,也并未去深看,如今想来那或许就是这根玄刺。   也就是说……   “既然这玄刺真出在孟先生的头颅里,那么他就是因为萧落尘的死才会突然爆体而亡,将他的寿命给了萧落尘,让他复活了过来?”苏子衿将所有的一切简单的合成一句话,最后问一个她心里已经有所确定的答案。   “不能说是复活,只能说是行尸走肉,虽说这孟先生身为道人,道行也不低,这寿命自比一般人来说会长那么一些,但到底已经接近五十了,余下的寿命续在萧落尘身上最多也就是两年左右的时间。”   “两年左右,如今已然过去一年多有余了,那萧落尘岂不是马上又要死了,那么这般又有什么意义呢?”别说是行尸走肉了,就是真的活过来了,像萧落尘这般已然是丧家之犬的人多活这两年又有什么意思呢,对于她们也无法照成什么威胁,那么今日这话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可偏偏南宫秋月和张真人却把所有都告诉她,难道……“这件事还有隐情?和我有关,对吗?”   “公主聪慧过人。”张真人微微点头,变相的回答了苏子衿,将抬起的手一收,负手而立道:“方才贫道给同公主说过了,孟世军当年告诉太上皇服用金水就可长生不老,所以太上皇才会那般急迫,而孟世军这话并非假话。   传闻服用金水确实可以做到长生,但活人服用金水承受不了只会催死,而死人用下也无大用,只有处于两者之间之人才能消受得起,可真正的永远的长生不老。   虽说这到底只是一个传闻,究竟真假无人可知,但这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了,萧落尘如今成了半死人是必然之事,但就是不知晓那孟先生是否知道这么多,又是否有告诉他。   若是有,不论是为了活命也好,还是为了长生不老,萧落尘想来都会用尽办法进入那地宫,而能开启地宫的钥匙就只有景王爷和那黎家所信任之人了。”   说道信任之人之时,张真人看着苏子衿的眼眸深了一分,让苏子衿心底一惊,心里明了过来,这张真人知晓她就是那个信任之人。   “所以,那萧落尘若真是知晓了的话,必然会对景王爷有所不利,以他对付景王爷想来是困难,但萧落尘心思毒辣,贫道担心他会对公主及其家人动手,由此来逼迫景王爷就范,所以今日才会同公主说起这所有的前因后果,希望公主有个防备。”   张真人这话说得虽说是对君故沉不利,可苏子衿却听得出来,真正的不利只怕是冲她和许家人来的,许家之人乃是信任之人,任何一个人和君故沉搭配都可以打开那地宫的封印,万一萧落尘真知道了所有,对许家人动手,那只怕会防不胜防。   见苏子衿眉头紧皱,面色化作难看的青色来,南宫秋月伸手轻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虽说这事说起来骇人听闻,但其实也不必这般担心,这地宫之事极为隐秘,他知不知道都还是一个未知的事,而且依张真人所言这萧落尘就算得了孟先生的寿命续命也不过两年,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左右了,也就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再者说了,得知此事后皇上已然在金陵城内外布下了足够多的人手,一旦萧落尘进入金陵必然能够发现,只要过了今年,一切都不会再有波澜了。”   听着皇后这在理的话,苏子衿心里的担忧落下了几分。   的确这件事虽说对于他们来说极为不利,但是萧落尘究竟知不知道地宫宝藏,里面有什么都是一个未知的事情,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未可知,毕竟这都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也没有什么动静。   就算知晓,这金陵重兵把守之下他一个人想要闹起风波来也难,而且景王府,护国公府,柱国侯府都不是轻易能进入的地方,只要熬过了这半年,不管到底如何这件事都会彻底的了结,萧落尘也会死得透透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样想了,心里有某个地方还是控制不住的不安。 第722章 时光倒流   “皇后娘娘说得在理,萧落尘变成半死之人是必然的事,但是究竟孟先生到底有没有告诉他地宫和金水之事不过是贫道的猜测罢了。也说不定那孟先生自己都不知道金水有所谓的长生不老的作用,所以此事说出来归根结底只是希望公主能够警惕几分而已,但不必过多担心,万事万物都有命数。该来的躲不开,不该来的即使到了眼前也会插肩而过。”   张真人这句话相比起皇后的安慰更来得能安抚人心。正如他所言,该来的总归回来。避也避不开,不该来的。永远都不会来,她再担心也无用,尽人事便就是了。   只是在苏子衿心思安定下来的同时另一件掩藏在心中一年多的事情再度浮现了起来,让她忍不住抬起眼来有些紧张的看着张真人,鼓足勇气问:“张真人,敢问这世间可有重生之事,人是否可以重生?”   苏子衿这话一出。将张真人和南宫秋月都惊得眸子一怔。   看着苏子衿紧张与期盼还有丝丝的害怕,张真人明了她为何会问出这话来,心中划过欣慰。但脸上却依旧是不动神色的淡然。只是露出一丝浅笑慈善如常道:“世间万物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推进的,时光可倒流。但却无真正重生之说。   事情,历史,一切都可随着时光的倒流而有所改变,可已然发生过的事在记忆之中是永远抹不去的,即时不记得,但也不代表消失了。”   时光倒流?   苏子衿诧异得瞳孔猛的一紧,低头看着自己这还是十六岁的手,心中说不出的感觉,但却接受了这个说法。   仿佛也只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她心中的那个疑惑。   为什么在苏灵珊疯了之后会说出前世的事来。   若是重生的一切无法解释,但若是时光倒流却能解释得通了。   也许正如张真人口中所言,她并非她以为的重生,而是所有的时光都倒流了,以往发生的一切依旧在脑海之中,只是需要机缘巧合才能想起,苏灵珊的契机便就是疯了,那么她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若是时光倒流,可会有人清楚记得忘记过去的记忆?因何会时光倒流?”苏子衿急切的想要知晓所有,一切到底是如何,她的从头再来是必然的还是偶然,一切究竟是因何而起?   “记忆在脑海之中,总归会有人意志强烈或者有根深蒂固的执念而不愿忘记过去,这就如同失去记忆的人一般,总有些事忘不去。至于因何会时光倒流,贫道倒是不知,只是小时有听师父说过天人之事。   传言天人可控制时间,可改变世间万物,而身为万物之中最有灵心的人若有契机触动某物也可,但不论是天人也好,是人也好,都是不可违背天轮的,一旦有人违背天轮让时光倒流必然会受到上天的惩罚,也就是报应。”   张真人将报应二字咬得极重,似巨石从天而降狠狠的砸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她浑身一震,双眸止不住的颤动,微微张开嘴却好像哑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中,脑内,不断的回响着她的猜测。   也许,也许她那死时的滔天恨意就是一切的契机,在那个时刻触动了某物,将时光倒流了,而她的执念让她没能忘记前世之事,但这般做却是违背了天轮,终有一日会有报应。   若是她孤身一人,她倒是不惧,就是与这天相斗都不会怯步一分,可是当这肚子里有了孩子,她开始畏惧了起来,她害怕,她担心,那报应会报应在孩子身上。   抚摸着直接的肚子,她的手都是颤抖的。   而苏子衿这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自顾自的停留在自己的猜想之中之时,并没有发现,张真人的眼眸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另一个方向,眸色凌然。   过了片刻,张真人的神色才恢复原本的平和,转而看向苏子衿,见她脸色苍白,神色畏惧,担心害怕之意更是浮在眼中消散不去,想要开口说什么,可张开嘴却在话要出口之时又闭上了,眼眸之中划过一丝无奈,思付了片刻才再度平淡如水道:“还是那句话,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命数,该来的总归会来,不该来的自不会来,公主莫多想,事已如此,顺其自然便是。”   说完,不等苏子衿多想一分,张真人便转而对南宫秋月点头行礼,算作告辞后转身就如来时一般缓步离去。   苏子衿抬起头来,看着张真人那道骨仙风翩然而去的背影,耳边回荡着他的话,虽说心底还是沉甸甸的,可却也释然了一分。   是啊,不论她是愿意与否,事情都已经是这样了,若真是有所报应,凭她一个凡人的一己之力又能做什么呢,罢了,顺其自然吧,只希望这报应是在她身上,切莫牵连身边人。   “好了,不要多想了,事已至此就随他去吧,反正一切也不过就是猜测罢了,活在当下才是最为重要的事,你还怀着孩子呢,切不可多忧心,对孩子可不好。”见苏子衿紧皱的眉头还是舒展不开来南宫秋月靠近一步,挽上她的手,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肚子,柔声安慰。   面对南宫秋月的安慰,苏子衿纵然心头还是落不下忧心但也尽力扬起一丝笑容来,点了点头回答南宫秋月也是劝服自己道:“娘娘说的极是,不论日后如何,活在当下才是最为重要的,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你能想通就好。”南宫秋月收回抚在苏子衿肚子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笑容更灿烂了一分舒然道:“时辰也不早了,想来第一支舞已经跳起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否则那些事儿管的宽的言臣又有话说了,而景王爷和宋医女也该担心你了。”   “时辰的确是早了,娘娘,那咱们回去吧。”苏子衿从南宫秋月的手中抽出手来,将她的手扶起,一如来时一般并肩往回路走,只是这心思却没有来时那般晴朗了。   也正因为苏子衿心中有事,转角之下并未发现从她身边插肩而过那低着头的小太监那一抹如毒蛇般的眸色里透着的阴狠。 第723章 好好给郭夫人瞧瞧是个什么病   同南宫秋月从御花园的另一侧往回走,看着一路上的美景,苏子衿自知晓这是南宫秋月的良苦用心。而看着这些美景,感受着阳光,花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东西。也确实让她的心越来越释然起来。   走回左院的时候已经可以说是暂时完全放下了去,因为她的思绪全部都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了去。   四方亭内。那第一支舞已然跳起,是丝绸舞。南楚人最爱的软舞,几乎所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但左院却是一个例外,所有人都几乎不看舞,而是看着坐在第一排苏子衿位子上的宋医女和围在她四周的二十来个中年妇人。   “宋医女还真是受人欢迎。”瞧著者越来越多围上去的人,南宫秋月是笑着打趣起来。   “平日也没见这样,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了不成?”苏子衿倒是觉得奇怪,宋医女也不是第一次入宫了,和这些个官员夫人也不是没见过。何至于今日这般受欢迎。   正当苏子衿疑惑着想要走上前去问个清楚的时候,围着宋医女的人里一个相对来说尖锐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我说宋医女,你倒是说话呀。本夫人到底是怎么了。这可都半天了,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郭夫人。我看呀您就别问了,问又能问出个什么来呢,什么国医圣手,到底不过就是浪得虚名罢了,都是借着别人的风往上爬而已,能有什么本事。”站在内围的霍夫人还不等那郭夫人的话音落下,就阴阳怪气的说起来,眼眸不屑的撇着宋医女,无比的厌弃。   “可别这么说,人宋医女怎么就没有本事了,勾人的本事可厉害着呢,这萧亲王的魂儿都被她给迷去了。”   “这话倒是说得对,这寻常家的女子哪里敢有宋医女这般本事,我听闻这一年多前萧亲王病那会而人宋医女就隔三差五的往萧王府去,这一住就是七八日的,明面上说着治病,可谁知这病是如何治的。”   “我也听说了一点,说是当年是把萧亲王的衣衫都给褪了个干净,说是驱毒,可谁听说了有这样的驱毒之法,哪个女子又敢不要名节做这等事儿来,可人宋医女就敢。”   “这算个什么,宋医女性子洒脱,敢作敢为,这萧亲王请命镇守边疆后人家转身就同风头大好的尹公子以疗伤为由朝夕相处了,这每日在那盛林堂里是成双成对的进出,把那尹公子是迷得神魂颠倒的,可这萧亲王一回来,那风头就变了,萧亲王前脚去景王府小住,宋医女后脚就回了景王府不出来了,几月前还在屋檐之上当着尹公子的面亲了萧亲王呢,这般敢作敢为,论这金陵哪一个女子敢。”   “除了宋医女可没人敢,倒是可怜了那尹公子,被人玩弄一番就扔掉了,再怎么风头好也比不过人家萧亲王这等皇亲贵族,人宋医女自是会攀高枝了,莫说是亲了,只怕其他事儿早就做过了。不过也是枉然,这医女呀,就是挂了个御医头衔又如何呢,身份放在那儿的,机关算尽最多也就是个妾。”   “就是个妾也够膈应人的了,萧亲王日后的正妃瞧着家里有折磨一只不知廉耻的狐狸只怕心都要给气疼来。”   “正妃和妾能比吗,这男人不过就是一时新鲜,何况还是这种送上门的和青/楼的那些个女子有什么区别呢?男人啊,都逛青/楼,可谁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呢,就是玩物罢了。”   ……   这围在宋医女身边的妇人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难听起来,而这话落出来也让坐在位子上瞧着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那话自然都是不好听的话。   一时之间,宋医女几乎是被群起而攻,孤身一人的她站立在长案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一只被人围攻而毫无一丝还手之力的白兔,只能微缩成一团,以微薄的力量保护自己。   看着她这般孤立无援的可怜模样,苏子衿心头是一阵心疼,怒气更是顿起,迈步正要走上前去教训这群嘴毒的妇人。   可才走出一步就被南宫秋月拉住了手,转过头正欲问她这是作何的时候却见她眸色若有所指的往她身侧一挑,顺着她所指看去,只见原本该是坐在前侧的皇上和萧裕景带着一众皇亲国戚从院门外走了来。   还不等太监高呼皇上驾到,众人还未来得及起身来行礼,那些围着的妇人都还未发现皇上和萧裕景等人的到来,萧裕景就已然疾步冲上前来,毫不客气的推开围着宋医女的几个人,挡在她身前,眉目之中杀气勃然的瞪着眼前那几个说得最欢的几人阴冷低怒道:“几位夫人真真是伶牙俐齿,话颇多,事也管得宽呢。”   萧裕景这突然的出现让一众围着宋医女的妇人都吓得脸色一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慌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都不敢相信萧裕景怎么会来。   而在这其中率先挑事的郭夫人的是里面身份最高的,自也是最快稳住气来的,在众人都还惊恐之时淡淡一笑,俯身一礼道:“萧亲王这话严重了,这妇人长舌,就爱说说闲话,也不过就是嘴上一说,亲王切莫见怪各位夫人,要怪就怪臣妇,这一时不舒服不分场合就让宋医女给臣妇诊脉,宋医女说不出缘由臣妇追问这才惹了祸端。”   郭夫人不亏是太师夫人,出身大家,这话说得是八面玲珑,一来将身边这些个帮着她今日来奚落破坏宋医女名声的人护住了一分更得人心外又显得大气。   而另一面说出了她不舒服才来找宋医女看病,追问病情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萧裕景也不好怪罪,何况她是太师夫人,莫说是萧裕景了,就是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又怎么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当着众人下她的脸呢。   可这郭夫人千算万算却也算不到宋医女在萧裕景心中的份量,这一副如意算盘到底打错了。   只见萧裕景眸色倏然一凌,阴沉道:“原来是因为宋医女瞧不出郭夫人的病所以才引起了这般难以入耳的闲言鬼话,那就要源头解决了,来人,去请院正来,好好给郭夫人瞧瞧是个什么病。” 第724章 萧亲王妃可有你们身份高!   萧裕景这话一出,这身边的一众夫人的再度心底一颤,郭夫人也止不住的脸色顿时煞白了几分。不容置信的看着萧裕景一时之间是回不过神来。   萧裕景为了宋医女出现在这里已经足够让她们惊愕的了,如今却要为了她开罪郭夫人这实在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不过是一个女人,而且是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他竟做到这般地步,让人不解。也让这些人都慌张了起来。   这郭夫人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个夫人是心知肚明,这郭夫人根本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不过就是故意找茬来坏宋医女的名声,让舆论之下这宋医女抬不起头来。就算日后成婚了在萧王府里也得不到什么高位,这般郭夫人家的嫡亲三小姐就能与之形成最好的对比,也更加容易能得到正妃之位。   而如今萧裕景却要请院正来,无疑是不给郭夫人一点面子的要把她的丑陋之事给当众揭开来。   毕竟宋医女看不出她们关着门在这院子里可以随意质疑,说难听的话,这院内的人只要苏子衿没回来谁也不敢反驳她们一句,可院正一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郭夫人她又怎么敢否认呢。这装病找茬一事自然的谁都能看明白来。   “不必了,也不过就是头疼罢了,既然宋医女诊断说没事想来也是没事的。就不用劳烦院正了。臣妇也承受不起。”郭夫人自不会傻到由着萧裕景让那院正来揭穿之间,连忙找台阶下。   只可惜。这些人口舌之快了这么久,把宋医女的名声可谓是坏了一个透彻,宋医女不在乎可萧裕景是在乎了,又怎么可能这般简单的就放过她们。   冷哼一声,眼眸危险的一眯,似锋利的剑刃抵在那郭夫人的脖子上道:“哦?郭夫人现在又相信宋医女的诊断了?方才不是不信的一直坚称自己有病而宋医女瞧不出来吗,现在怎么又说宋医女说没事就是没事了?这院正郭夫人还知道当不起,可郭夫人你可知晓,这宋医女是院正的师父,院正你当不起,院正的师父你就当得起了!”   萧裕景这最后一声喝斥犹如猛兽的咆哮,威吓之气顿时爆出,吓得这些深闺妇人是浑身一颤,更有甚者是脚下一软直接摔坐在位子上,郭夫人虽说是也算见过风浪的,比起其他妇人是能稳得住几分,但额头上还是被吓得冒出了冷汗来,头也不由得的被压低了一分。   不过虽说这郭夫人是被萧裕景震慑住了一分,但在这般情况下当着众人被他这般怒骂,即使对方是亲王这一向被人捧着的郭夫人心头也是不悦的,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稳住心神辩驳道:“萧亲王这话就偏颇了,宋医女虽说是院正大人的师父,可并非这宫中真正的御医,在外也有开盛林堂个人看病,就是平头百姓都可当得起,臣妇又有何当不起的,大不了臣妇付诊金就是了。”   说话间郭夫人转手就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元宝来递给宋医女,挑眉故作大方道:“宋医女,这些够了吧。”   看着这金元宝,萧裕景心头的火是更加盛起,眸色更加阴冷一分伸手一挥将郭夫人的手用掌风打收了回去,冷声不屑道:“平头百姓那是排队,轮到谁就是谁,预约宋医女看诊可不是这个数,宋医女虽说不是真正的御医,可却是皇上亲封的荣誉御医,在院正之上,郭夫人觉得你这诊金该要付多少?”   萧裕景这一句话将郭夫人是堵得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一下子憋红了脸,毕竟皇上在这里,她也不敢否认这话否定了皇上的亲封,可这口气不出实在是憋得慌。   然萧裕景自不会给这郭夫人多想对策的时间,话锋突然一转道:“郭夫人既然愿意付诊金便也代表是相信宋医女的医术了,既然相信为何还要挑衅,任由这等长舌妇人胡乱造谣,是和居心呢?”   “萧亲王,何为挑衅,这帽子臣妇可带不得,臣妇多问一句病情如何叫挑衅了?这各位夫人说话臣妇管不了吧,再说了,这各位夫人说的话也都是事实如何就造谣了?”事到如今郭夫人明白萧裕景已然是不会放过她了,自也不顾忌了,萧裕景她是没办法,可宋医女她却是可以的,今日这名声必要将她搞臭了。   “事实?郭夫人亲眼所见了?还是刚刚出口闲言的几位夫人亲眼看见了?本王都不知晓的事实你们就知晓了?既然说是事实,那郭夫人和几位夫人就当着皇上的面拿出证据来,让本王和皇上都好好瞧瞧!若是拿不出来证据,按律例污蔑者处以勾舌之刑!”   勾舌之刑!   这话一出是彻彻底底把这些个夫人吓破了胆,再也支撑不住的纷纷跪了下来,齐声跪拜大呼求饶:“萧亲王饶命,萧亲王饶命,臣妇不敢了!不敢了!”   不过这一众夫人之中为首的郭夫人依旧硬气,撑着最后一口气站直身子,不服气道:“萧亲王可莫欺臣妇不懂律法,污蔑之罪是品阶低者对贵人污蔑才有的罪行,在座的各位夫人可都比宋医女身份高,再则这话传话虽说是没有证据,但数月前宋医女在屋顶之上当众亲吻萧亲王你可却是众人都看见了的,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说道这里,原本安静下来的四周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毕竟那日街道两边确实是有不少人,虽说可能听不清楚两人的话,但看到两人拥吻的人确实不少,这事也一直有流传。   一下子这风头就又指向了宋医女,毕竟这事不说起来还好,说起来的确是让这个时代的人觉得不耻的。   然而面对这再度四起的闲言碎语,萧裕景却不怒了,嘴角卷起一丝淡笑,不紧不慢道:“郭夫人到底是世家出来的贵妇,律法熟读啊,是,宋医女的身份是没有在座的各位夫人高,可敢问郭夫人一句,萧亲王妃可有你们身份高!” 第725章 只娶一人为妃,终生绝不纳妾   萧亲王妃可有你们身份高!   这话一出惊得在场的众人都睁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站在萧裕景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宋医女都诧异得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心中一丝暖流划过。   而郭夫人更是被萧裕景这一句话给震得双脚一软。瞳孔止不住的颤抖,嘴角抽搐了十来下才颤颤巍巍的不敢相信的问:“萧亲王这…这是何意?萧亲王妃?宋医女?您在开玩笑吧,她…她只是一个低下的医女,更是荷悦公主的丫鬟。如何当得起……”   ——啪!   郭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一声震耳的巴掌声在萧裕景飞快的挥手之间炸响了。惊得众人心头一震的同时所有人清楚的看到身材丰腴的郭夫人被这一巴掌打得是整个人飞了起来,撞在身侧的霍夫人身上。两人一道摔坐在地。   霍夫人疼得是哎哟一声痛呼,那郭夫人则是痛都喊不出来。脸上被这一巴掌打得是左边脸颊瞬间就乌青泛着血丝,嘴角淌出鲜血还掉了两颗牙,整个人脑袋也被打懵得控制不住的四下摆动,看得人是心中赫然。   这萧裕景下手也太重了些,还是对女人。   “郭夫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医女并非低下之人,宋医女也更非荷悦公主的丫鬟,至于当不当得起亲王妃的身份是本王决定的。不是你郭夫人。这一巴掌本王让你长长记性!”   萧裕景霸气十足的话顿时正压住了所有人,锋利的鹰眼扫视过眼前跪在地上的一众妇人更是吓得其身子颤抖得如同筛子。   可萧裕景却不打算这般就放过这些人。瞳孔一紧,威慑之气十足道:“至于那些个流言今日本王也同各位爱说别人闲话的夫人说清楚了。   当年宋医女来王府为本王治病是本王请她来的,治病拔毒是为了救本王与危难,住景王府是本王为了追求宋医女死皮赖脸住进去的。   而那屋顶之上的亲吻诸位亲眼见过的都该知晓,是本王求宋医女下嫁与本王的,也是本王率先强吻的宋医女。   而且这是本王与宋医女二人的事,本王与宋医女都不在意,有些人就不必瞎cao心了,日后若是本王再听到一句今日此等污蔑毁坏宋医女名声的话,莫说是太师夫人,就是侯爷夫人本王也能要了你的舌头。还有……”   萧裕景眸色一转,凌冽的眼眸瞥向已然有些许清醒郭夫人。“郭夫人日后也不必再费心思把你家的三小姐往本王身边送了,今日本王就清清楚楚告诉你以及各位有心思的夫人,本王这一世只会娶宋医女一人为妃,终生绝不纳妾。”   只娶一人为妃,终生绝不纳妾!   这样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狠狠的劈在每个人心头,劈得所有人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愣愣的看着眼前护着宋医女直立而站,犹如为她撑起一片天的萧裕景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   在这样一个时代,一个亲王要娶一个医女为正妃就已然可以说是足够惊人的事了,竟然还说一世只娶她一人,还终生不纳妾,简直可以说是石破天惊之语,让人实在难以消化。   “啪!啪!啪!”就在众人被这话震惊得久久回不过来神的时候,清脆的鼓掌声响起,循声看去只见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萧落净走上前来,赞声道:“皇叔此话说得好!朕佩服,不过皇叔说过的话可要记得,朕和在场的诸位可都为宋医女做了这个证了。”   “这话本王早已经烙印在心头了,不用皇上盯着本王也定然会做到。”萧裕景毫不犹豫的将这早就已经做下的决定顺口而出,伸手紧紧抓住宋医女的手,转过头将原本的狠厉阴冷瞬间收敛,化作似水的柔情注视着她已然水雾朦胧的眼眸,掷地有声道:“今生本王有你足以。”   “看来朕这是自作多情了,既然无法为皇叔做这个证那朕就换一个好了。”萧落净笑说着之下转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眸色顿现威仪,沉声威严道:“亦如萧亲王所言,宋医女无论是医术还是人品都是极好了,朕的命也曾是宋医女救回来的,朕日后也不想再听到今日的闲言碎语,否则,无需萧亲王动手朕便就要了你等长舌之人的舌头!”   萧落净这话无疑是在萧裕景的话上再加重了一分,皇上的话就犹如圣旨,这一出更是吓得刚刚说话污蔑宋医女的妇人背脊发凉,冷汗直冒,其中还有一两个直接就给吓晕了过去。   对于这等人莫说是晕,就是死萧裕景自也不会去在乎,拉着宋医女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皇上道:“皇上,宋医女已然是本王的未婚妻子,也算得上皇亲国戚,是否可以和本王坐在一起。”   “自然。”萧落净毫不犹豫的点头,为自家皇叔撑住面子。   而有了萧落净的话萧裕景更是正大光明的拉着宋医女往外走,艳羡了一众从左侧赶来的世家小姐门,只可惜这个世家小姐也就只能艳羡几分了,毕竟那郭夫人的下场已经足够打消她们心里的那些个小心思了。   而萧裕景自是不会去在乎这些个世家小姐的眼神的,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宋医女,拉着她一路走出院子进了人少的宫道后忍不住心疼的轻责:“你平日里对我这般厉害,今日怎么哑了言了,那些个人长舌妇这般说你也不回击她们几句,白白受委屈。”   “谁说我没有回击了,我只是没有明面上而已,她们七嘴八舌的,我又何必和她们扯着嗓子去喊,空口白牙的又能争论出个什么来,若是你晚点来,你啊就能看到她们求着我为我说话的场面了。”宋医女不屑的冷哼一声,她哪里会是由着那群老女人说的人,只不过用得方法不同罢了。   “你做了什么不成?”萧裕景不由得好奇起来,这宋医女如何能做到让她们来求她?   “她们不是爱说闲话吗,我不过就是略施小计哑了她们的喉咙,且看着吧,明日她们就会求到咱们门上来了。”宋医女将手里握着的鼻烟壶大小的小瓷瓶随手一抛,挽着萧裕景的手得意洋洋的往前而去。 第726章 哪怕这天塌了,你都不必担忧   闹剧的结束让所有的注意力再度回到了荷穗宴上,没有人再闹事之下一切都行进得极为顺利,整个宴会持续到酉时方才彻底结束。   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身份颇高几分。自然离开的顺序也在前,可即使这在前也挡不住今日车流的拥堵,光是这些个王爵侯爷的马车就将宫门前的宫道给挤得死死的了,花了小半个时辰。都入了夜马车才从宫道里挣脱出来,进入马车相对较少的主街道。   笨重的身子靠在垫后了的软枕上。苏子衿接过君故沉递过来已经削好了的梨,眼眸轻瞥顺着被撩起一丝的窗帘看向窗外。见已然是四下无人后抬手轻按机关,将两扇窗户都给关死。转过眸来看着君故沉似闲聊一般的问:“孟先生的那件事,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比你早知道那么几日罢了。”君故沉将手中的小刀放入果盘之上,往身后的软枕上靠了靠,缓缓道:“七日前张真人来问我孟先生的尸首是否在我手上,我便就知晓事情不简单了,带张真人去了埋葬孟先生的地方启开了棺椁,眼见着张真人从他的头顶上拿出那玄刺来所有事自然也就知晓了。”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苏子衿略有一分不悦来。此事早在七日前他就知晓却从未与她说过只字片言。   “这有何好说的,这件事说到底不过就是毫无根据的猜测罢了,张真人的话或许确实是真的。萧落尘也有可能是真的成为了那所谓的半死人。可他又怎么可能知晓地宫,金水。以及你我之事呢?   知晓黎家是地宫的守护人的只有寥寥数人,而你和许家之人是信任之人的就只有你我,或许还有那张真人,可无论是谁自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么这般之下萧落尘又怎么会知晓?从何得知?再则说,退一万步来说,若是他真的知晓,这一年半来为何没有一分行动?非要等被人察觉他还活着而且会对你我不利的时候来下手?显然太过蠢钝了不是吗?何况他也无法下手,凭他一己之力,莫说是下手了,就是靠近你我都难吧。   所以,这件事又有何说出来的必要呢?告诉你只会让你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现如今你可不能去胡思乱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你惯是低看我,我也看得清形势,怎么会胡思乱想。”苏子衿嘴硬的回击,看着君故沉那仿佛把她完全给看了个透彻的微微弯起的笑言,心虚的别过头去添了一句道:“我也就是觉得有些不安罢了。”   “没有什么好不安的,不论如何我都会护住你和孩子的,谁都靠近不得。”君故沉起身来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擦拭去苏子衿嘴角的梨汁儿,看着她不安之下有些闪烁的瞳孔,深问一分:“不过衿儿真是因为这件事不安吗?没有他事?”   抬起眼,苏子衿本想摇头说没有,可就在张开嘴打算说之际,看着他那眼里倒影出的她那不安的模样和他那藏不住的担心,话在喉咙眼里给卡住了。   她知晓她是骗不过他去了,若是说没有,他或许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但也会去查,也会更加的担心,这是她所不想的,只能垂下眼眸,看着手里这才咬了两口的梨,沉吟了片刻才抿了抿唇开口问:“你可还记得一年前苏灵珊疯的时候,我同你说过,她记起了前世的事情?”   “记得。”君故沉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件事虽说当初他劝苏子衿不要多想,但却还是一直记在心头的,他很清楚苏子衿对自己重生这件事很是疑惑,想要知道个清楚明白。   “今日我问了张真人,这世间可有重生一说,张真人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一人重生之说,有的只是可能是触动了某物之后而引起的时光倒流,发生的事会消失,可发生了依旧还是发生了的,记忆是抹不去的,即使忘记了,在某种契机之下还是会想起来,而导致时光倒流之人,乃是破坏了天轮,会遭到报应。”苏子衿说得轻描淡写,但眼底的担忧和害怕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而听着苏子衿这一番话,君故沉的眉头也不由得紧蹙了起来,心中越发的担心。   若是两年多前和他说这等事他必然是不会信这样的天方夜谭的,可在知晓苏子衿确实是重生之后,宋医女乃是其他时代的来人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世间奇妙的事,特别是在知晓苏子衿是重生之人之后他其实心里一直都有所担心。   他虽说非道人,可夜魔国内有不少修道之人,他也曾有一段时间居住于道观内,和当年还未仙去的紫英上人讨教过道法,听过那天道不可违逆之说,所以一直担心苏子衿这等重生违背天轮之事是否会招来那所谓的报应一说。   而如今听到这一番话就更是让他心里的担心更往上提了几分,若是别人说的也还好,可却是那张真人,如今莫说是南楚,就是纵观四大国里都没有任何一个道人的修为能高过他去,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   “此事衿儿如何看的呢。”不管如何,苏子衿的想法和心态是最为重要的。   “能怎么看,走一步看一步吧,该来的终归会来的。”苏子衿释然的笑着抬起头来,可眼眸里的苦涩和忧思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了,在看着君故沉眼里浮现起的心疼时到底还是没撑住,眼眶湿润了一分,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声音有些发颤道:“若真是有什么报应,在我身上我倒是不惧,可我就怕万一落在孩子身上。”   君故沉了解苏子衿,哪怕是这天塌下来砸在她头上她都不会眨一下眼,可她的软肋就是家人,如今这肚子里的孩子就更是她软肋之中的软肋,同样也是他的。   伸出手,覆盖在苏子衿抚在肚子上的手上,君故沉神色笃定道:“若真是有这报应一说,哪怕是这天要砸下来,我也为你们母女两撑着。”   这无比郑重的话划入耳中,更是划入了苏子衿的心里,暖化了她心里的所有,让她的鼻头忍不住的一酸,微抽泣一声,破涕为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儿了,说不定是儿子呢。”   “是女儿我就护着你母女两,是儿子我就护着你母子两,是龙凤胎我就护着你们三人,哪怕这天塌了,你都不必担忧,知道吗。”君故沉无比深情的看着她,伸出手,揽过她的头,吻在她的额头。   一句话,一个吻,足以安抚她心里的所有害怕,不安,忧愁。 第727章 血滴   岁月如梭,一月是眨眼而过,一如苏子衿所希望的那般。一切真的就如同清晨的白雾一样,在太阳升起之后很快就消散了去。   这一个月里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甚至相比起往日来更加的平静许多,萧落尘能存活的日子越来越少。这所有人心里头的担心也就跟着越来越少了下来。   而景王府内更是随着两个喜讯成了阳光把这些不安的白雾都驱散了去。   一个便就是宋医女好萧裕景的婚事,自那日荷穗宴上萧裕景挡在宋医女身前将她死死护住并说出终生只娶她一人为妃之后原本一直紧咬着牙不肯答应成婚的宋医女终于是松了口。答应嫁给萧裕景了。   第二个便就是苏子衿和君故沉的喜事了,原本她六个月的时候肚子就相比起别人来说大上些许。宋医女一直怀疑可能是双生,也可能是胎儿过大。若是后则对于苏子衿来说生产就是困难的事。   在担心半个多月后,这肚子是水涨船高般的飞快大了起来,七个月比人家快要临盆的都大,不过也从而能看到肚子上时不时看两个似头一样凸起来,确定了苏子衿这确实是怀了双生子,一下子就把君故沉和许家高兴得是大摆宴席,恨不得告知全天下。   不过这大喜事除开带来的除了喜悦还有繁忙。作为宋医女的娘家,苏子衿要为她准备成婚的嫁妆,同时也要为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准备出生之后的各种东西。不过因着苏子衿这怀着孩子。这全家上下都自不肯让她累着,宋医女的婚事是琐事全由着冬梅夏荷琉珠三个丫鬟去办。大事由沐雨彤,苏颖和宋医女三人商量着做。   本这孩子的东西也是不许苏子衿管的,但苏子衿是坚持不愿假手于人,自己的孩子的东西她必须要亲手做,亲自选才可,众人是倔不过她,最后也只好由着她了。   只是这小孩子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不少,两个孩子就更是了,而就做孩子小衣这事就把苏子衿给迷住了,因着她整日都窝在房里做孩子的小衣最终是把宋医女的给惹急了。   “都十天了,你整天整天的闷在这房里做小衣,除开这软塌和床你是连房门都没怎么出过,我交代你的话你都当耳边风给吹了是吧。”瞧着这软榻上都快堆成小山了的小衣宋医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这到底是打算开店啊,还是打算拿去卖呀。   “你这国医圣手的交代我怎么敢当耳边风呢,不就是要多走动,多活动吗,我都记在心头的,等我最后把几匹布做了就出去天天走动。”苏子衿说着用剪刀剪去收针的线,轻手放入笼屉内,转身就要去那侧边放下的圆孔铜钱的花纹红布。   宋医女连忙上前一步,抢先按住了那块布,抬起另一只手来摇了摇食指分毫不讲情面道:“少跟我说这些,你这几匹布少说还等说个几十套小衣,做完了你都快临盆了,再说了,你做这么多干什么,就你现在做的,穿到他们两岁都有多的。”   “尽胡说,哪里有那么多。”苏子衿不认同的辩驳,她觉得不过才做了几件而已。   “胡说?公主,你瞧瞧,这堆有多少?”宋医女反手一指软塌上的那堆小山,见苏子衿说不出话来,再一指旁边的两个笼屉。“你再看看这两个笼屉里,可都是孩子的小衣,就这样你还说不多?”   这般一看,苏子衿的确是惊了一跳,这一天一天做着去,只想着这布好看给孩子做两件,那布好看做两件,没曾想这两件两件这么下来已经有这么多了,真是如宋医女所说,穿到两岁都有多的。   “好了,我知道了,不做了就是了。”苏子衿认输的收回手来,站起身顺从的打算去院子里走动走动。   不过她这才迈出一步,宋医女就连忙转身抓住了她的手急问:“你这是要去哪?”   “你不是说要多走动吗,我这是依着你的安排去院子里走走,顺道去瞧瞧琉珠的女儿。”   “得了,你可别去,琉珠那丫头那生了孩子后就一直热闹,今个那两家又带着家里的两个毛小子去琉珠房里了,闹得房顶都要被掀开了,你去了只会吵得你脑仁疼。”   想到刚刚去琉珠房里见到的那场景,现在宋医女都觉得耳边还是那吵闹声,摆了摆手道:“这院子里只怕也是躲不过她们,去外面走走吧,反正我这两天挑那些个首饰的样式也眼花,干脆去城北的琳琅阁让她们把首饰拿出来选,你也顺道去选孩子的长命锁这些。”   这提议倒是提醒了苏子衿,这几日里尽顾着做小衣了,这孩子的长命锁,金镯子玉落子是什么都连样式都还没来得及去看选,反正她今日是躲不过要出去走动了,也就干脆顺从了宋医女,一来走走,二来去把这事落成了。   “行吧,如今也入秋了,倒也不热的,就去那琳琅阁瞧瞧吧,你且等我把针线收了。”苏子衿转过身便去拿放在座上的绣布绷子。   只是这才刚刚伸手一拿,突然一阵刺疼感就从指尖传来,疼得苏子衿连忙手一松,绣布绷子掉在了软塌上,指尖上滴下一滴血来,落在那素白色的绣布上,刺眼的红。   “你怎么拿东西也不瞧准点,对着那针头上就一手下去,俗话说的一孕傻三年看来倒真是有点可信了,你啊,越来越迷糊了。”宋医女一边轻责着一边拿过她的手检查伤口,用手绢擦去了血看伤口还好才松了口气。   而苏子衿却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宋医女的话,看着那绣布上慢慢散开来似朵莲花一样的艳红血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说不出的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不断的在靠近着,来不及阻止。   “你怎么了?又傻了?”见苏子衿双眸空洞,宋医女轻推了她一下。   “没事,没事,就是慌神了。”苏子衿回过神来摆了摆手。   “没事就走吧,你再磨蹭天都要黑了。”宋医女以为苏子衿又是想要偷懒不走动,捡起那绣布绷子往篮子里一扔,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没了那绣布,苏子衿自也不去想什么,顺着宋医女的牵引就往外去。 第728章 遇袭   初秋的天气凉爽得刚刚好,是南楚一年之中最为舒适的天气,自然的外出的人也多了起来。   金陵城内除了几处偏远的街道外都是人流穿梭不断。特别的主街道上因着摊贩的增多也是格外的更热闹几分。   要苏子衿多走动的宋医女自然是不允许她出门就坐马车的,拉着她就投身到了这一分热闹之中。   好在这街道上虽然热闹,可倒也能走动自如,再加上苏子衿的出现一下子也惊到了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退让一分避免冲撞到她的肚子,与此同时看着她和宋医女不少百姓好奇的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她们这出门不坐马车已经有些让人讶异了。身边还就只带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这实在让人有些不放心。毕竟苏子衿可是怀孕了,这要是一旦出点什么事情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不过百姓的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君故沉又岂会放心苏子衿就这样出门去呢?   虽说这看上去这两个人就只带了四个小丫鬟,可这暗地里跟着的却是整整一队二十个聋人,不说别的,匹敌一队巡卫军的足够了的,何况这金陵城内的主街道上四处都是巡卫军,明知苏子衿走到了这里自然也会严加关心几分,危险显然极小。   再则说了。宋医女自也不会让苏子衿一直这么来回走,路途还是有些远的,早已经准备好马车率先去城北的琳琅阁门外候着了。等她们回来时就坐马车回来。   一切都可谓是安排的井井有条。把危险杜绝,可不知道为什么。苏子衿自出门起心就说不出的隐隐的有些慌乱,越走就越强烈,可偏偏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断的拉扯着她往前往前再往前,去一探究竟。   “荷悦公主,宋姑娘。”正当走到琳琅阁前心里的那份慌乱越发的盛了几分的时候,掌柜的便就迎了出来,福身一礼。“恭候二位多时了,今年新的饰物都已经放在厢房内了。”   “黄掌柜做事就是周到。”宋医女客气一言,拉着苏子衿的手就往里面进去,转而就上了二楼钻进了厢房内。   亦如黄掌柜所言,这今年新做的饰物都放在了里面,金光灿灿,银光闪闪,五颜六色的珠翠更是返照出斑驳的色彩来,整个屋内好像一副巨大的六面画,一下子将苏子衿心里的不安给冲淡了不少下去。   黄掌柜是宫里面出来的,以前更是司珍房的尚宫,审时度势这方面是极好的,自然能辨别得出来苏子衿和宋医女今日来是为何而来,房内一边摆放着的全是婚事上才用得到的华丽的凤簪宝石珠链和平日里王妃规制的头面金镯玛瑙,另一边摆放着小孩子用的长命锁金镯子和玉坠子,款式各异,琳琅满目。   苏子衿一眼就被一把坠挂六颗镂空小铃铛的刻画佛经的长命锁给吸引去了,这长命锁还恰巧是一对,拿起来仔细端详之下是越看越喜欢,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仿若也是极其的喜欢,在肚子里闹腾,闹得苏子衿腰撑不住的连忙落坐下来。   见苏子衿这面色露出疼色的坐下来,一旁拿着一只凤簪的宋医女连忙转身上前来,一手扣住她的脉搏,急切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这两个小家伙看来是很喜欢这对长命锁,高兴得直踢我。”苏子衿抚摸着肚子上踢出了一个凸点的小脚,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家伙的劲也太大了,再大些恐怕她这肚皮都要被他给踢破了。   “这后面几个月是他们最活泼的时候。”摸着脉搏确定没有事后宋医女才看着苏子衿那肚子上的凸起忍不住的一笑,伸出手轻轻抚摸后嘱咐道:“不过你身子瘦小,这双生子怀的大,很容易早产,所以你要格外注意点,一旦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宋妈妈,你这话从六个月的时候就一直念叨了,我记在心里的,你呀,必不再说了,快去准备你的东西吧。”苏子衿可不想再听那些个翻来覆去的嘱咐了,连忙伸手把宋医女推开。   这一番笑闹后,两个人的心情是越发的好起来,这心情好了选起东西来也是格外的快,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人就把需要的东西挑选好了,宋医女的足足装了三个箱子,可谓了把嫁妆的一部分给一次性准备齐了,而苏子衿这边因着孩子小时的东西只能带到两岁左右,所以也就只是买了两套。   从琳琅阁内出来,已经是申时多了,夕阳微落,淡红色的霞光正好从对面投射下来,暖暖的,柔柔的,很是让人舒服。   看着对面已经装好了箱子停靠在对面墙边的马车,苏子衿心里最后的一丝慌乱落地了。   不管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这琳琅阁都是最好下手的地方,这里无事的话,那么就必然不会有其他事了。   可就在苏子衿这心里的慌刚刚落下,迈步走下第一阶阶梯,脚尖才刚刚碰触到地面,就听到了衣料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以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猛的抬起头来,只见数十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在空中横空出现,抽出腰间的剑直直的指向苏子衿。   在周围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还来不及叫出声之下二十个聋人就从四面八方的人群里冲了出来,刀剑抨击的声音响起,两队人立马厮打在一起,周围的百姓吓得是惊叫着四散逃窜。   身边的四个小丫鬟将苏子衿和宋医女围住,一边轻抚着两人的背往前走,一边急促道:“公主,宋医女,快上车!”   看着前方已经将马车门打开,撩开车帘急急向她们招手的驾车聋人,宋医女是来不及多想,活怕多留一分苏子衿会有危险,现在她的肚子可是一点都不能受到伤害,忙不迭的是拉着她的手环着她的肩快步往前,同丫鬟一道将她抚上车才拉着把手一跃而上。   这跃身而进之时,宋医女眼角的余光划过那坐在赶马架子上低着头带着斗笠的聋人,一双有些许说不出熟悉的眼落进眸子里,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还不等她回过头去细看一分,身后就响起就几乎是近在背后的刀剑击打声,惊得她不敢去管这些个无关要紧的事,连忙钻进去急呼:“快!回王府!”   聋人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将车门关上,转过身,斗笠更是压低了一分,可却掩不住那阴鸷的眼眸里露出的得意来。 第729章 葵粉   马车一路飞驰,好在为了保证苏子衿的舒适和安全今日这辆马车是特意加了减震的,车内也安置了软垫和软塌。减少大部分的震动,即使车外再怎么动荡里面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只是有那么一些小小的颠簸,对于苏子衿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   但这马车虽说抗震。但却算不上特别隔音,外面的击打声和箭羽飞射而来刺在马车上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的。咄咄咄的箭击声打在马车上也像似打在这人的心头,宋医女是听得心头一阵一阵的跳起。握着苏子衿的手神色慌张。   见她如此,苏子衿伸手轻覆上她的手。柔声宽慰道:“不必担心,没事的,那些个面具人的武功并没有聋人高,即使人多也不是对手,何况这是在金陵城的主道上,不孝片刻巡卫军就会赶到的。”   “倒也是。”得了苏子衿的这话,宋医女的担忧和害怕落下来了几分。听着外面那渐渐变小的击打声和箭羽声,心里的疑惑在浮起来,看着那紧闭的窗户不解的问:“不过这一队人究竟是谁呢?这个时候对你下手显然并不是好时机。若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暗伏在琳琅阁内。机会更大。”   宋医女的疑惑也正是苏子衿心里所想不通的地方。   说到这队人马会是谁的,她心里率先浮起的就是那半死不活快到最后死期的萧落尘。可也正如宋医女所说的,如果是要杀她,或者是要抓她,在琳琅阁内都是最好的下手地点。   毕竟那琳琅阁虽说也有聋人跟着她进去,但里面的空间到底小,一拥而上机会大很多,她身子笨重要反抗也会困难些许。   这到了外面,地方空旷不说,聋人也全部在,马车也就在外面,这个时候动手,还是一群功夫不如聋人的人,根本就造不成威胁,毫无胜算可言。   这不像萧落尘的做事风格,他绝不会蠢到这种程度来。   那么,不是萧落尘会是谁呢?这金陵城内如今有谁会用这般蠢的办法来要她的命?   “没有声音了,看来是已经结束了。”听着外面完全没有动静了,宋医女伸出手就要去打开窗户看外面的情况,可才伸手,这抬手间她就闻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香味。   仔细嗅了嗅,眉头轻皱一分,有几分不解自言自问道:“今个这安魂香怎么有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不一样?”苏子衿听得心头微惊,仔细闻了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没有啊,一样的味道。”   “只有一点点,很细微的,你应该闻不出来,就刚刚那一阵,我清楚的闻到了有一丝不同的味道,可是说不出来。”闻到后面宋医女也闻不出了,但她清楚刚刚确实是有闻到,将那抬起的手反转伸向小桌后的青铜香炉。   见宋医女将香炉的盖打开来,苏子衿的双眸也跟着紧盯其中。   里面的香块已经燃烧的有一段时间了,但残留的还是能看出形状来,的确是宋医女配置的安魂香,只是细看之下能看到在那香灰里有一点儿与其他灰白色香灰不一样的深灰色。   这一撮小小的深灰色香当即就引起了宋医女的注意,不顾香块正在燃烧,伸手就抓起那一撮热度未消的香灰,用指腹捻开来,放在鼻下深闻。   这一闻,她突然好似触及到了瘟疫一样,忙不迭的转过头去,避恐不及的打开矮桌上的茶壶,将那手指一个劲的在里面搅和。   还不等苏子衿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宋医女就把手从茶壶里抽了出来,不顾那手上的茶水一把抓住她的手,站起身来一边拉着她就往前奔一边急呼:“快走,是葵粉。”   葵粉!   听到这二字苏子衿当即心底是狠狠的一咯噔。   葵粉,是西域的一种迷粉,从西域独有的一种形似葵花的无叶花里研磨出来的。   无色无味,难以察觉,而且药效极佳,即使是武功再高的人只需要闻上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也会身子发软,使不出力来,而且还能让你一时之间察觉不出变化来,等发觉的时候,一用力,就会催发药效,晕迷下去。   这种东西如今在西域都已经很是稀有了,价格也是高得离谱,最重要的是这种葵粉虽说药效是极好但极易挥发,从西域到金陵路途遥远,还没到可能就已经没了药效了,形同鸡肋,所以少有人会出大价钱买葵粉。   可如今这葵粉却是起了大作用。   因为形同鸡肋,所以苏子衿和宋医女根本就想不到,最容易中招,而会这么做的人必然极为了解她的性子和行动,这样的人算起来也就寥寥几人。   而这几人里会迷晕她,害她的就只有一人了。   萧落尘!   想通了一切,苏子衿的确想要逃离这儿,单从武功来说,即使她怀孕了也能对付萧落尘一阵,撑到援兵来,只可惜,她这才刚刚一起身,脚下就已经发软了。   拉着自己手的宋医女才刚刚走出一步,就双膝一曲,整个人向前倒了去,摔在软垫上,已然是不省人事了。   苏子衿知晓这一路上吸食了这么久是葵粉,已经是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了,只能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和力气扶着矮桌坐下来,尽力保护自己的肚子,不会在不省人事的时候摔下去撞到肚子。   靠在软枕上,苏子衿的神思已经开始慢慢涣散了,眼皮也是如同灌了铅一样,是越来越重,控制不住的往下垂,想要抬起手去拉开窗户留下痕迹都做不到,只能无力的微微喘/息着,感受着马车的停下。   模糊之下,车门被打开了来,驾马的“聋人”撩开车帘走了进来,虽说苏子衿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可光是感受那视线就知道他必然就是萧落尘。   萧落尘走进车内来,见两人都已经倒下了,嘴角勾勒起一丝满意的笑意,走上前,伸出手轻抚苏子衿的脸颊,感叹道:“为了抓你可真是费了我不少力和钱财,好在到底没浪费。”   感受着这粗糙的手在脸颊上划过,苏子衿是恶心不已,想要挥手去打开他,可是却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而瞧着苏子衿那眯得马上就要闭上了的眼眸里的厌恶,萧落尘却越发的笑得得意,直起身来不再去管苏子衿,而是反身伸手将已经晕倒了的宋医女拖起往外拉。   苏子衿想要阻止,可却是无能无力,连唇都动不了一分,只能看着宋医女被他托了出去,听到一声似什么落地的轻响。   而随着这一声轻响,马车再度动起来,苏子衿的神思彻底的落了下去,整个人不省人事。 第730章 以身试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呀,聋人说出了琳琅阁就突然来了一队人袭击,公主和宋医女坐马车先走了的。可是那袭击的人才照面没多久就撤退了,唯一抓住的活人也自尽了,等聋人循着路回找的时候只发现宋医女倒在巷子里,而原本驾马车去琳琅阁等候的那两个聋人也死在了去路上。被人掩藏在巷子深处。”   “那可怎么办?公主会不会有事啊,可还怀着孕的呢?王爷呢?怎么还不见回来。”   “刘大夫。你到底行不行呀,宋医女到现在怎么还不醒。”   “夏荷姑娘。我说了,我师父的脉搏很正常。是没有问题,这清心丸我已经给她吃下去了,这针也施下去了,剩下的我才疏学浅实在是没得办法,只能等了。”   ……三四个人的声音在耳边不断的交杂响着,吵得宋医女的头有些发紧,不悦的蹙了蹙眉头。眼皮挣扎了几番之后缓缓的睁开来。   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的视线看着床边这做着一脸无奈苦涩的刘大夫和旁边焦急的夏荷以及远一点紧皱着眉头不知所措的琉珠和面色沉重的冬梅,脑子有点犯迷糊。   抬起手来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额头,却发现手软绵绵的。才抬起来一分就无力的落了下去。   这一落发出一声轻响。一下子就把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看着醒过来的宋医女。夏荷是第一个坐不住,连忙凑近来急问:“宋医女你可算醒了!公主呢?公主人呢?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   苏子衿!   宋医女这才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来,来不及多做解释和考虑,就急切的对几人喊道:“快!去把我药房里顶上最里面的那四个药箱子拿来。”   “拿药箱子做什么,公主她……”   夏荷急切的想要知道苏子衿的下落,可话都还未说完宋医女就眸色厉然的凌向她怒呵道:“听我的!快!”   夏荷被宋医女这一声厉呵吓得是倒退一步,愣在了原地,冬梅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连忙伸手拉过夏荷和琉珠道:“宋医女自有安排,听宋医女的,快去把药箱子取来。”   眼见夏荷和琉珠听话的走出去,宋医女看向冬梅问:“王爷人呢?”   “王爷和萧王爷今日被皇上留在宫内商量事情,已经派人去知会了。”   “再派人去催催,就算是闯宫也要马上把他给带回来,刻不容缓!”宋医女急吼着,将冬梅都给吓到了,还不等她说话,宋医女就转眸扫到有些不知所措的刘大夫身上,条理清晰的交代道:“将我的右手食指和无名指搭在我左手的脉搏上,我现在浑身无力,一会药箱拿来了,你按我说的调制药,要快,明白吗?”   “可是师父我……”刘大夫是半年前才拜在宋医女门下的,虽说有些天赋但到底年纪不大,突然落下这么大的重任实在不敢接。   “没有什么可是,时不待人,这是救人的事,你不行也得行,知道吗!”看着刘大夫眼里的胆怯和后退之意,宋医女是连骂他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怒喝一声:“快,按我说的做!”   刘大夫也知晓宋医女的脾气,身为弟子哪里敢违背师父的话,再加上看上去这事的确不小,也不敢多耽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按着宋医女说的将她的右手从身上越过,将食指和无名指搭在她自己的脉搏上。   大概摸清楚自己的脉搏后,宋医女让刘大夫拿镜子让她自己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和舌苔,随着药箱的送进来,一连串的念出了许多旁人听不懂的药名来,让刘大夫全数取出来,分别放了四份,每份的药都不同。   按着分配的不同,宋医女让刘大夫将药调制出四碗来,让人去煎药,还未来得及收水就让人端进来给她喝。   端着药碗的刘大夫手都是打颤的,站在床前,看着宋医女担心的问:“师父,你这是要以身试药啊,这万一不行,您身子会受到大损的。”   身为大夫,刘大夫很清楚这以身试药的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而且这水都还没收,这药材里还有几味是伤身的,若是没能对症的话对身子的伤害可不小。   再看宋医女要他拿出的那些个药,显然是不试出解药是绝不会罢休的。   “我比你清楚,好了,时间不多了,别废话,把要给我喂下去。”宋医女比谁都清楚这以身试药的危害,可是这却是最快的办法。   苏子衿也身中葵粉,而这葵粉即使醒了也会有软筋散一样的功效,对于孩子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万一供氧不足孩子出现问题苏子衿的性命也危险,她必须要赶快研制出解药来,也要尽快找到苏子衿。   “喂!喂!喂什么喂,你不想要命了吗?”刘大夫才刚刚坐下来,拿起勺子正准备无可奈何的给宋医女喂药,突然萧裕景的声音就乍起了,还不等刘大夫和宋医女转头去看萧裕景已经如风一般席卷而来,一把夺过刘大夫手里的药碗。   “萧裕景,你把药给小刘,快!没时间了!”宋医女真是急得要死,萧裕景这个死脑筋的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什么没时间了?就算再没有时间你也不能拿你的身子来犯险吧。”握着这手里几乎烫手的药碗,萧裕景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宋医女了。   眼见萧裕景开始死脑筋了,宋医女只好顾不得其他的直言道:“我不犯险要怎么救人?公主也中了葵粉,她怀孕了,七个月了,出不得一点儿闪失,你不是不知道!葵粉会让人无法动弹,呼吸困难,她一路上颠簸本就伤身了,若是不能及时解毒腹里的孩子缺氧很容易死,孩子死了她也就完了,你明白吗?”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内顿时寂静下来,手里捧着刚刚烧好的药走进来的夏荷听到更是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要不是赶进来的冬梅眼疾手快接住了药碗。   而跟在冬梅身后刚刚安排完御风和牧野去查苏子衿下落的君故沉听到这话也是心头狠狠的一沉,站在门前,看着宋医女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步。 第731章 她值得我以身犯险   看着这房内众人那个个吓得站不稳脚脸色苍白无措眼里颤抖闪烁着担心和害怕的模样,宋医女心里极为的不是滋味。   原本她不打算当着所有人说出来的,只想等试出解药了之后再来告诉君故沉。想来那时候他应该也能查到苏子衿的下落了。   可偏偏萧裕景率先出现了,好死不死的在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事她不说一个清楚明白他是肯定不会让她试药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了,一个人的焦急担忧害怕变成了所有人的,宋医女更清楚不能耽误了。每多耽误一刻,所有人的心就会上提几分。害怕也会在心里多蔓延几分。   “小刘!愣着做什么,快把药碗拿过来喂给我啊!”   宋医女的急呵声在这安静至极的房内响起。似在刘大夫耳边炸开一样,刘大夫吓得是浑身一激灵。想都来不及去想方才脑袋里的担心,本能的就伸出手从还愣着神的萧裕景手里抢过药碗。   拿起勺子舀起药正弯腰要喂,宋医女不耐烦道:“拿勺子要喂到什么时候去了,拿碗。”   “可是师父……”   “听我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到底谁才是师父!”不等小刘劝说的话说出口,宋医女就紧接着怒喊一声。   刘大夫看着宋医女那圆瞪的怒眼是不敢再说一句。只能按着她的吩咐将她的头扶起一分,用药碗将药喂进她的嘴里。   这药可以说是极苦,可宋医女却好像是在喝水一样。急乎乎的咕噜咕噜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给它喝了个干净。   震惊之下刘大夫看着宋医女略微有些难看的脸色此时是不敢说话打扰的。注视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将手里的空药碗递给旁边的琉珠,方便宋医女万一这药下去有什么副作用可以及时抽针遏止住。   好在刘大夫担心的事到底是没有发生,宋医女紧蹙的眉再几个呼吸之后就舒展开了,但嘴里却发出了一声郁闷的叹息声,沉声道:“下一碗。”   刘大夫听到这话就知道这碗不是解药了,甚至一点作用都没有,不免有些懊悔自己的没用,但如今也只能抿了抿唇,同宋医女一样下狠心,伸手去召端着药碗的冬梅上来,接过盘里的药为她再度喂下。   同方才一样,一碗咕噜咕噜下去,宋医女眼里的焦急是越发急迫起来,刘大夫也跟着心急如焚,顺着她的命令将剩下的两碗药给她喂了下去。   直到第四碗下了肚,宋医女急迫焦急的眼眸里才闪起了一丝惊喜的神色来,忙喊道:“快,把甘草,毒癸,百合干,蝰菊,陈草,掬干和我第四个药箱里那红色的小瓷瓶里面的药水一起煎煮,水滚就拿来。”   刘大夫知道宋医女这是已经试出解药来了,替她高兴的同时也不得不敬佩她的医术,区区四碗药就能够试出解药来。   只是正当他在心里将宋医女刚刚所说的各种药材默记一遍的时候,突然惊得睁大了眼睛,不容置信的看着宋医女,略有些怀疑的问:“师父,这方才喝的第三碗药里可是有玉河芯啊,玉河芯与毒癸是互斥的,这二者相合会伤肝肺的。”   “我自然知晓,这肝肺可以花时间来调理,可如今时间确实耽误不得了,听我的,快去配来。”宋医女自是清楚这两种药材不间隔就吃下去的结果会是如何,可如今她已然等不得了。   “这伤了肝肺虽说是可以调理,但是这日子可长了去了,而且师父您这毫无间隔就更是严重了,这一辈子只怕都调理不好了。”刘大夫真是急得直打转,肝肺可是人重要的部位,宋医女又还这般年轻。   “小刘说的对,我知道你想要救公主,但是你也要考虑你自己的身体吧,你是医女该清楚后果。”一听会伤肝肺,而且这辈子都怕是调理不好了,萧裕景也是急了起来。   “正因为我是医女我知道后果才能分得清楚孰轻孰重,伤身和一尸三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宋医女已然是下定了决心,眸色决绝的看向刘大夫,催促道:“行了,别一副哭丧脸,你师父我也不是要死了。”   见宋医女这般决绝,刘大夫也是知道自己是完全劝不住了,转身就要走,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来的君故沉给伸手拦了下来。   君故沉眸色沉重的看着宋医女,喉咙耸/动了片刻,似下了决心道:“宋医女,你不必如此,衿儿固然重要,可也不能让你为此以身犯险,毁了你这一辈子的身体。”   听着君故沉这番话,宋医女知晓他说出这话来是要做多大的决心,毕竟对于他来说苏子衿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了,为了她的性命安全,莫说是一个人的身体了,就是数千万人的命他都可以不眨眼的取走。   可如今却能说出这一番话来,无疑是将她当做了朋友,甚至是家人,这倒是让她心头一暖,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一分,毫不领情的一扬眉,轻嘲道:“对于你来说,公主不值得我以身犯险,可对于我来说她值得,要这么做都是我个人的事,你们左右不了我。好了,小刘,别再耽误了,快去,否则我可要骂人了。”   “宋医女……”君故沉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宋医女眼眸里露出的警示眼神,喉结一耸,只能双手抱拳,躬身一礼,感激不尽道:“大恩不言谢,今日我与衿儿都欠你一条命。”   “可别说欠命什么的这么恐怖,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需要别人欠我,不过王爷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呢,就到时候给点金子啥的,我就喜欢那东西。”宋医女没心没肺的一笑,可却看得周围的人心头发酸,眼中含泪。   刘大夫也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自家师父的心,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一咬牙,不再顾忌那么多,手脚麻溜的就从药箱里取出宋医女刚刚说的药材来,抱着出门去亲自煎药了。 第732章 否则我可就要剖腹取子了   随着外面苦涩的药味飘散进来,屋内众人的心思渐渐飘向外面另一个方向,毕竟如今解药几乎已经是敲定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了。苏子衿的生命安全算是有了一定的保障,可有了解药也要能够及时找到她人在哪里才是。   这煎药的期间里,牧野和御风来回了两趟,带回来的消息都是细碎且没有什么大作用的。唯一一个在目前来说最有用的就是天知阁的人发现苏子衿的马车停在了城外的西郊,从西门出去的。驾马的人守门的门卫并没有细看,只知道长相很是普通。   听到这些的君故沉的眉头是越发的皱起来。虽说一定完全可以锁定是萧落尘所为了,但却不得不说他这次真真是有备而来。   埋伏了聋人。易容成了聋人的模样,悄无声息的靠近苏子衿,却不太近,让人难以察觉。   更是在那种激战的情况下合情合理的让苏子衿和宋医女本能的上了马车,用苏子衿怎么都想不到的葵粉将她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迷晕,把宋医女扔了让人有几分想不通,可也可能是为了甩掉无用的累赘。   出了城后显然是有一辆准备好的马车或者什么等着的。而苏子衿的马车所在的地方已然不是交换马车的地方了。   他这么一番设计算不得是很高明,但却是可以拖延时间,即使天知阁在收集情报这一方面可以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但是不论是什么情报也要花时间收集的。这种寻人和寻找痕迹的事是最为费时间的。   想来萧落尘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可偏偏如今苏子衿在他手上。君故沉自是不敢用强硬的手法,怕万一逼急了他对苏子衿不利,更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在何,知晓到底多少,知不知道孩子的事情,这一切都让君故沉焦急不安却又别无他法,只能让人顺着痕迹找,尽快的找。   而听着君故沉和御风牧野之间的对话,躺在床笫之上开始可以微微动几分宋医女撑起身子来,担忧的问:“还是没能查到那人的踪迹吗?”   “还要些时间。”君故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看着宋医女,沉思了片刻抱着一丝希望问:“在琳琅阁外和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这事我想你应该都已经查清楚了吧,我们一走出琳琅阁那些带着面具的人就冲了出来,聋人冲出来保护我们,双方交手起来,我和四个丫鬟就护着公主往马车去。   那葵粉无色无味,加上外面激战,我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异常,等到听不到外面交战的声音了我抬手准备去开窗才在衣袖带起那香气的时候闻到一点不对,等我发现是葵粉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我一起身,正想要拉着公主往外走,顿时就天昏地暗,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接下来就不省人事了,我只是依稀记得我好像被谁拖出了马车,之后就彻底不记得了,等我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一如君故沉已经查到的,宋医女所知除了那驾车的聋人是祸首和苏子衿和她都身中葵粉外,对于查找苏子衿没有丝毫有用的情报,让君故沉那一丝希望破碎来。   随着君故沉的希望破碎,屋内再度寂静下来,刘大夫将已经煎好的药快步端进来,吹了吹递给宋医女。   已经可以用点力气的宋医女接过药碗轻轻吹了两下就不顾那还是有些烫嘴的热分做几口给喝了个干净,将药碗递还给刘大夫后随之汤药的下肚她开始觉得腹部发热起来,还有一分隐隐的绞痛,这是两种要相交产生的毒性。   本能之下宋医女伸手揉了揉肚子。   可这一揉,突然就摸到了腰带里有一个有些发硬的东西,让她心生疑惑。   揭开腰带一瞧,里面放着一张折叠的纸,取出来让众人一下子目光都齐聚了过来。   宋医女隐隐记得好像那人把他扔在地上后在她腰间的确是塞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宋医女顿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顾不得腹部的疼痛连忙将那纸给打开来。   只见纸上写着一句话:君故沉,苏子衿如今在我手上,亥时之前你一个人到地宫来,否则我可就要剖腹取子了。   这一句话,这短短三十来个字,看得宋医女是背脊发凉,额头冒汗,心更是止不住的狂跳,拿着信纸的手颤抖着,瞳孔颤动之下嘴唇一张一合半天才不敢置信道:“是他!是他!是萧落尘!”   萧落尘三个字一出,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屋内的众人除开君故沉外是纷纷睁大了眼睛,萧裕景更是伸手抚上了宋医女的额头,有些害怕问:“你这是怎么了?这药难道不对?怎么说胡话了?那萧落尘可是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的。”   “我才没有说胡话呢。”宋医女打开萧裕景的手,转过头来紧握着手里的纸,看着他急急的证明道:“是他!肯定就是他!虽然他容貌不一样了,可能是带了人皮面具还是其他的,但是我认得他那双眼睛,特别的阴毒,像毒蛇一样,我进马车之前看到了,当时就觉得很熟悉,只是没想起来,现在想来一定就是他。而且,而且剖腹……”   说道剖腹二字宋医女就不敢再说下去了,只是眸色满是害怕的看向君故沉,看着与她同样眼神的君故沉,他们彼此之间是明白了,剖腹取子这四个字对于苏子衿来说是多大的打击,而能做出这等事的也只有萧落尘了。   如今这萧落尘留下这样的话,时间又已经是快戌时了……   难道悲剧还要再重演一遍吗?   答案毫无异议是不,君故沉绝不可能让悲剧在苏子衿身上重演。   一个箭步上前,他是一手就夺过了宋医女手中的纸,无比沉稳道:“刘大夫,把药给我装在瓷瓶里,萧王,府里就交给你了,牧野等人回来切记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君兄,你真要一个人去?那人真是萧落尘?地宫是什么?可有危险?”萧裕景是一头的雾水,急抓住君故沉,活怕他出事。   “他既然说了要我一个人去必然路途上就已经埋伏了人,我不能拿衿儿的生命冒险,至于那人,真是萧落尘,可也没什么可惧怕的,地宫什么的你若想要知晓便进宫去找皇上,但切记天亮之前不要来,若是天亮之后我和衿儿都没回来……”君故沉顿了顿,咬牙道:“劳烦你替我们收尸,合葬在一起,帮我照顾好这府中上下的人。”   说罢,不等萧裕景拉住他,转身他就飞快的如同风一样席卷而出,从那还没走到门前的刘大夫手里拿过装好了的瓷瓶,下一刻就消失无踪,只留下这房还没能彻底回过神来的人,和二话不说就转身跟着出门往宫里去的萧裕景。 第733章 如今我也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呼~呼~呼~   一阵又一阵不间断的风声灌入苏子衿的耳朵内,吵闹得让她心里有些烦躁。   随着神思渐渐开始有些复苏起来,苏子衿清楚的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的由上到下的滑动着。母性使然之下让她觉得危险,挣扎着睁开眼来。   这一睁开眼,率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可以说是从来就未曾见过。可那一双阴毒的眼眸苏子衿却是这一生都不会认错,眼前这个人就是萧落尘。   而意识到是他之后苏子衿眼眸垂下。只见他的食指在她的肚子上滑动着,和前世那刘太医剖开她肚子时的那刀的方向是一模一样。当即吓得她惊恐不已,想要伸手去护住自己的肚子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瞧着苏子衿这惊恐的眼神。萧落尘是十分的满意,将自己的手收回,看着她的肚子慢条斯理道:“放心,我不会对你的肚子怎么样的,上一世剖腹取子要了你的命,这一世我不会了,留着你的性命我还有大用处呢。”   剖腹取子?   苏子衿心底一惊。   萧落尘也想起来了?   “很惊奇是吧?觉得我不可能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对吧?”看着苏子衿眼里的惊讶和诧异萧落尘越发的得意起来。桀桀的笑声在这空旷的四面墙内来回撞击,越发的诡异。   突然一下,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了下来。伸出手捏住苏子衿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眸。诡异的笑着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可能,前世什么怎么可能存在呢,可在我死的时候,那最后一刻那前世的所有一切就像洪水一样灌入我的脑袋里。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你那时候口中所说的话,和你到底是为什么这般恨我,更明白了原本我是该坐上那皇位,成为新帝的人,而不是那卑贱的萧落净!”   萧裕景说到最后近乎是咆哮,捏着苏子衿下巴的手也是尤为的力道重了几分,像是要把她的下巴骨给捏碎一样,疼得苏子衿眼中浮起水雾来。   但转瞬他的力道就松了下去,脸上的愤恨和眼里的怒火也一下子消失了去,嘴里啜起一抹笑意来。“我原本在最后一刻想起这所有的时候以为我已经是无望了,这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更别说拿回我该有的了。不过这苍天有眼,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这世上可不只有你苏子衿可以重生,我也可以续命。”   听着萧落尘这话,苏子衿眼里露出一丝讥笑来。   而她这一抹讥笑落在了萧落尘的眼里无疑是踩到了他的痛脚上,当即他整个人炸起来,反手将苏子衿的整个下巴用力握住,逼近一分,狰狞的看着她。   “怎么,你在嘲笑我吗?嘲笑我人不人鬼不鬼是不是?是,我是没有彻底活过来,只是靠着孟先生给我的阳寿拖个一两年,可哪又怎么样呢?   现在你在我手上,我已经给君故沉送信去了,亥时之前他一定会赶到这里来,只要他到了,我就能让他把这地宫给我打开,拿到了里面的金水我就可以彻底复活了。   到时候有了无限的寿命了,有了数之不尽的财富,这南楚就会回到我的手里来。   不!不止是南楚,四大国,整个天下都会是我的!”   说到这里,一想到接下来等待自己的美好未来,萧落尘就忍不住再度放声狂笑起来,在这只依靠几把火把照面的地宫里显得格外的狰狞可怖,毕竟他如今是皮笑肉不笑,素白的脸更是如同尸体似的。   不过这倒是吓不倒苏子衿,她回过神来的心一门心思都落在了刚刚萧落尘口中说出来的话上。   他绑她来不会动她的肚子而是要拿她做人质引君故沉来给他打开地宫,可见萧落尘并不知晓她就是信任之人的事和这肚子里的骨血可以开启地宫的事,毕竟前世他并没有开启,所以这一世他并不考虑。   以苏子衿对于萧落尘的了解,这般时候他胜券在握必然自大,不会同她说这些无谓的假话,而且他如今也没有什么时间了,若是知晓孩子可以开启的话绝不会留她到现在。   孩子没了危险,苏子衿最为担心的事落了下去,自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既然君故沉必然要来她也是拦不住了,而且现在她也确实需要他,两个人比一个人强,两个人加起来也住够匹敌了,再不济也足够对应。   而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收集足够情报消息来,好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毕竟现如今的萧落尘显然神志并不是很稳定,她必须保全自己,更要给君故沉铺路。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定下来,抬起眼看着萧落尘,平淡的如同闲谈一般问:“看来你远比我们猜想的多,不仅仅知道金水还知道其作用,更知晓故沉就是开启这地宫的钥匙,不过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这事都未曾对外说过一句。”   “你问这个做什么?套我的话?”萧落尘狠厉的眼眸一撇,如同毒蛇瞬间靠近在眼前吐着那猩红且致命的信子。   这样的眼神倒是惊了苏子衿一跳,现在的萧落尘情绪忽高忽低,她有些掌控不住,但这般之下她必须要稳住自己,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淡道:“不过就是问问,就算是套你话也没什么吧,我在你手上绑着,中了葵粉也动弹不得,纵使消散了也提不起内力来,你难不成还惧怕我不成?”   苏子衿这话是说到了点上,如今萧落尘强,她弱,而且是极大的差别,根本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有什么打算也无用。   再加上这君故沉来还要点时间,与其坐在这里干等着不如找点乐子,比如奚落眼前的弱者。   “惧怕?惧怕你?苏子衿,若是我没死之前我还真有那么一点,你实在是太诡计多端了,不过现在,正如你说的,你在我手上,生死由我,就算你想要耍花样都耍不出来。反正你和君故沉这一次是到头了,当初你让我算是死了个明白,如今我也让你死个明白好了。” 第734章 为了她   萧落尘说着嘴角勾勒起得意无比的笑意来,眼眸里看着如今落败柔弱得连呼吸都吃力的苏子衿更是毫不掩饰痛快之意,如同施舍蝼蚁一般放开握在她下巴上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缓缓道:“地宫,金水。君故沉的身份,你们的确没有对外透露一分。这南楚也只有那么稀疏几个人知道。   不过,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住火的纸,何况这件事又不止只有你们一方的人知晓。可莫忘了,孟先生到底是我的人。   虽说说起来那老家伙是利用了我,前世对地宫里的金水也是只字不提,但是他倒也不是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他是个哑巴,向来什么东西都喜欢写出来,记录下来。   原本我并不知我这续命有限。本是想要潜回府中,可却发现金陵城内防备严密,我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了那老东西的道观。翻找之下意外找到了那老东西的笔记。   这才知道了那老东西的目的。也知道了我这命是有限的,而那地宫里的金水可以解开那老东西和萧家一门命格相缠的命运。自然我想也有其他作用。   这世间之上道人多了去了,一心想要走捷径的也不少,金水乃是这邪术里最神乎其神的东西,花点时间总能查出这金水的功效来,比如……长生不老。   而且我不仅仅知晓这金水能让人长生不老,更知晓必须要在我这等人身上才能生效,只要服下从此之后便就是刀枪不入之体了,永远不死不灭,这世上再无人可匹敌于我。”   说到这最后一句话,萧落尘是抬起头来放声大笑,眼眸之中全是光亮,仿佛他已然长生不老,刀枪不入了一般。   但一如之前,这笑声起得快,灭的也快,两个呼吸的时间萧落尘就收住了笑声,垂下头来,弯着腰靠近苏子衿,诡异的笑道:“至于我如何知道君故沉就是钥匙这件事你问的就太傻了,苏子衿,看来你是被吓傻了,你想想啊,我都已经记起前世的事了,怎么会不知道君故沉和这地宫的联系呢?   前世我以为黎家是彻底的灭了,没有了,所以之后我与孟先生才把希望放在曾经和他有婚约的你身上,如今这君故沉已然已经证明就是黎家那未死的黎顾均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这地宫唯一的钥匙呢?”   萧落尘这一番奚落倒是让苏子衿无言反驳,她这个问题的确是问得太过愚蠢了,黎家是地宫守护人这件事对于外人来说可以说是难以知晓,可对于已经想起了前世记忆的他来说岂不是已经明了的事吗,这个问题显然没有问的必要。   但这般说来倒也证明了萧落尘真真是想起所有了,也正是应了张真人的话了,没有所谓的一人重生,而一切的或许契机就是死亡。   萧落尘在死的最后一刻想起了所有,而苏灵珊的疯也是等于另一种死亡。   死过一次,记起所有,足以让一个人改变,眼前的萧落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了,苏子衿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萧落尘真正是让她刮目相看了,远比起前世来更加的阴毒,稳健,聪智。   仅仅就凭着孟先生留下的笔记知道了金水可以解开孟家和萧家命运相绑之事就能猜测到对于他会有所作用,更能从道人口中知道这么多事。   虽说他说的倒是简单,可这件事并不容易,道人的确千千万,可知道这事的只怕不多,这般了解的更多也是走邪道之人,邪道之人多阴险毒辣,更不会将这等事透露给他人,何况还是萧落尘这样一个半死不活没有一点势力的人,从而可以看出萧落尘弄到这样的情报绝对不简单。   而眼眸扫视过这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举着火把的几十个带着面具的人,更是让苏子衿觉得讶异,这些人对萧落尘是极为尊重,那白日里在琳琅阁出来调虎离山的也是这群人,这萧落尘孤身一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的?   苏子衿如今是满腹疑惑,但意识到萧落尘已然是今时不同往日的她自也不敢轻举妄动的直接套话,稳定下心神来,服输的一笑,点了点头承认一般道:“这个问题的确是愚蠢了,那么就换一个不愚蠢的,既然你知晓了这么多事,为何到现在才动手,你应该早在我们发现之前就已经回到金陵了吧,难道一直潜伏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这计谋一击必中?”   “如果可以我倒是真想就这么回答你,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想来我也骗不过你,索性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并非。”萧落尘爽快的摇了摇头,直起身来,抬起头,看着积满了灰尘刻画着龙凤的石面,似回忆一般道:“我早在八个月前就已然知晓了这金水之事回了金陵来,一直潜伏在城北。   原本我想着直接对君故沉下手,不过他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身边围绕的人也个个都是高手,我若是被发现了反倒是得不偿失。   所以尝试过一次后我就把目标转向了你,毕竟与其抓住君故沉不如抓住他的软肋,他爱你入骨,就算是为了你让他自己个拨自己的皮抽自己的骨他都必然会照做,更莫说是给我开启这地宫了。   不过你也不好抓,一直躲在那府中不出门,出门也是同那君故沉一道,或是带着那些个感官极好的聋人,实在难以靠近,我也尝试过几次,差点露出马脚,没办法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多培育点人了。   可好事就是多磨,我这刚刚准备好,张真人那老不死的就云游回来了,好死不死的我的尸首不见这事又被发现了,顺藤摸瓜的就被你们给查了个一清二楚,萧落净全城戒备,宫中更是难以下手,君故沉对你也是格外的保护。   你不知晓吧,自从君故沉知晓这事后,你每次出门,不仅仅是跟着那些个聋人,远一些的还有数十个顶尖的高手,那可都是天知阁里有名的杀手,每一名价格可都是天价。”   听到这,苏子衿是睁大了眼。   数十个顶尖高手!   她从未发现过!   更是没能发现君故沉对她的心,表面上他说得轻巧,让她不必有所担心,可暗地里却是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她的身上,偏偏她却是一点儿都没发现。   数十名顶尖高手,可以说是天知阁顶尖的力量全权出动了,明明自恢复了身份之后他就开始断掉过去的身份了,为的就是回到真正的他,不想让黎家染上黑暗的一面,可如今却为了她…… 第735章 戏谑   想到这苏子衿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脑海里更是浮现起这些日子来君故沉那温柔似水的笑眼深处一直存有的那一丝怎么都掩盖不了的一抹疲惫和那越发深起来的眼圈。   他一直说是近些日子来因为西黎和北燕起了冲突引起南楚边疆不安稳的事忙,如今看来她才是真正让他疲累的存在。而她却一直不知,还没心没肺的笑他老了,不如以前了。   如今想起来,她真是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巴掌。   可惜。被束缚住手脚的她根本做不到,受困在这里的她到底还是辜负了君故沉这毁掉了这一年多的努力换来的保护。只是她想不通,既然有数十个顶尖高手在她身边保护。萧落尘如何能靠近?   “想不通了是吧?为什么有这么多高手在你身边保护我却还是能够得手?”萧落尘看穿了苏子衿的疑惑,得意的一扬眉。似感叹一般道:“要说起来只能说这老天到底待我不薄,原本这数十个高手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本都打算再度将目标放回君故沉身上了,可偏偏你今日就出了门了。   这几日里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知阁里出了什么事还是怎么的,那数十名高手都被召了回去,今早君故沉也被留在了宫里,想来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门,这就恰恰给了我最好的机会。   你手下的聋人虽说我的人对付不了。但想要暗杀个一两个还是可以的,以小博大,你可是我从你那儿学来的。倒还真是好用。一切真真是无比的顺利。”   这下子苏子衿算是清楚自己是怎么中得招了,一来怪她自己近日来想着这萧落尘快不行了放松了警惕。二来是这老天真真是帮了萧落尘这个狗东西,偏偏今日她这拦不住的出了门。   “的确是顺利,不过你是顺利不是来自你的计谋,而是那些个替你卖命的人和葵粉,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怎么做到让这些个人对你这般死心塌地的?那葵粉你又是怎么弄来的。”苏子衿随意的问出,实则心里紧紧的提着。   这是她最疑惑的事情,也是萧落尘今日能成功的最重要的原因,这等同于是要萧落尘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剖开来放在她的眼前让她看个明白。   如今的萧落尘她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是否会按她的顺着走,又是否会突然的发疯对她不利?   沉默,在这地宫里无疑是最吓人的东西。   死一般的寂静,火把上的火摇晃着光亮,冷风呼呼,配着萧落尘那双阴毒至极的眼眸,实在是让人心儿发紧,苏子衿的手心更是冒出汗来。   就在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看着萧落尘越发阴冷下来的眼,苏子衿打算冒着经脉逆流的危险硬拼一把的时候……他笑了,真心的笑了。   不似刚刚那般诡异变/态的笑,而是如同过去一般,淡淡的笑,像人一样的笑。   他看着苏子衿的眼眸也渐渐软和下来,有些无奈,也透着一些可笑,带着一丝苦涩道:“苏子衿,你就是看不起我,上一世你没嫁给我的时候就看不起我,这一世更是打出心眼里瞧不起,可你也不能因为看不起我就否定我啊,我萧落尘到底也是有手段的。   这人要控制,要他们为你卖命多简单,只要他们的命和最重要的东西掌握在你手里,就算不愿意为了活命也不得不为你卖命。南疆的蛊毒你该是知晓的,孟先生有个徒弟就是南疆的,也是他把我从坟里刨出来的。   我在他那儿养了一段时间,看了不少关于蛊毒的书,他手上也不少,可惜是个死脑筋,不肯给我,我就只好把他给杀了,拿了蛊毒和解药用在了这些身上和他们家人身上,解药只有我知晓在哪里,他们自然就要听命与我了。   至于那葵粉嘛,苏子衿,你想破脑袋都不知道吧,在御花园内就有。”   “御花园?”苏子衿诧异得不由自主的惊叫一声,不敢相信她听到的真是这几个字。   御花园?这怎么可能?   御花园这每日里可都是人来人往的,园子里的花也都是由花匠细心照顾的,若是出现一株不同的肯定就会知晓的,早就该被查出来了。   而且这葵粉的花长什么样花匠不知晓可太医基本上都是看过医书的,分辨不出味道可认得花啊,太医不论是去给皇上请脉也好,还是去后宫给娘娘请脉也好,都是要走过御花园的,怎么也会有人发现的。   更何况这葵粉是西域独有的,离开了当地的土壤可以说是怎么都种不活的,又怎么可能在御花园里呢?   “惊奇吧?我当初知晓的时候也惊奇,甚至不敢相信,不过效果你也是看到了的,若不是葵粉,你又怎么会坐在这里犹如砧板上的肉呢?”   “这不可能,南楚根本无法养活葵粉,太医花匠多多少少有人认得,怎么会留到现在。”苏子衿不相信,这绝不可能。   “你说的那是多少年前的葵粉了,物竞天择,这植物也是一样。四十多年前,孟老家伙的父亲为了帮父皇夺嫡费了不少心思,这葵粉当年起了大作用,从孟老家伙的笔记里记着当年他们父子两特意从西域带回了十株葵粉来,同南楚的红英相合,这十株里面有三株成功了,自也有了红英的习性,就好养活了。   这些葵粉外表和红英差不多,你说花匠和太医又如何能够分辨得出来呢?四十多年过去了,除开我谁又知道这御花园里有葵粉呢?不过这葵粉到底不如原本的好用,存放的时间太短,今日我可是掐准了时间放的,否则可麻烦了,而且这药效也猛烈得多,你现在是否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远比你所知晓的更加厉害些?”   萧落尘这般一说,苏子衿顿时不安漫上心头。   而看着她眼里露出的一抹惊恐之色,萧落尘心里是得意万分,眼中全是戏谑的快意,故意放慢语气轻声道:“这会一点一点的锁紧你的喉咙和气管,你现在应该觉得喉咙发干了吧,很快你就会说不出话来了,像你前世一样,接着呼吸会越来与困难,到最后根本就无法呼吸,不过持续的时间不会多长,你说不定可以熬得过,不过在这之前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未必了。” 第736章 这一辈子你都翻不了身!   不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未必了……   萧落尘的这句话如同一把刀刺进苏子衿心中最伤痕累累,最不愿被触及的地方。   感受着渐渐开始有些发干的喉咙,想到接下来她就要一如前世一般。哑口难言,无力反抗,如同砧板上的肉彻底的任由萧落尘宰割,而自己这肚子里的孩子也要……   “不!不!不!萧落尘!你说过不会对我的孩子怎么样的!”苏子衿再也无法镇定下去。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无力的晃动着身子。恨不得扑上去将眼前的萧落尘给咬个细碎,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来救自己的孩子。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越是挣扎,体内的那葵粉带来的药效就发作的越快,额头上是不断的冒出汗珠来,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可吸气却变得困难了,喉咙也是加速的变干。   从她六个月时发现肚子比常人要大的时候宋医女就跟她说过,孩子若是双生子的话。她如今年纪小,很容易会缺氧,若是她感觉到呼吸困难的时候。对于孩子来说可能就会造成缺氧。一旦孩子缺氧就很容易发生滑胎或者是胎死腹中的可能。   如今她这般情况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孩子开始缺氧了。她的肚子开始有些隐隐发疼起来。   这让她害怕,真正的打从心底最深处的害怕。   看着自己的肚子,这足足七个月,有两个活生生的她和君故沉的孩子,她怕极了,怕失去,怕再度失去她的孩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刻,她软弱了,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无能为力。   而瞧着她这般难得一见的柔弱无助的模样,萧落尘心里有了那么一丝心动。   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瞧着这梨花带雨的柔弱动人的模样回想起前世她对自己那温柔似水的样子和她平日里那高高在上的高傲性子,心里更是发痒起来。   有一层薄茧的指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下巴,萧落尘眼中透着诡色幽幽吐道:“我是说过不会对你的肚子怎么样,我也确实没有怎么样啊,这葵粉本就是这般,能不能熬过去是你肚子里孩子的命数,与我有何关系呢?   再说了,我这可是帮你,君故沉今日必然是不可能活了的,你留着他的孩子岂不是个累赘,没有了孩子我倒是可以念在你我到底夫妻一场的份上饶过你,今生你我再续前缘,这一次我必然让咱们的孩子从你的肚子里活生生的生出来,只要你服侍好了我,我也可以给他一个太子之位。”   “谁稀罕!”萧落尘的话音还未落地,苏子衿就一口啐回了去,眼眸猛兽的利齿,死瞪着他。“念在夫妻一场,萧落尘,这话你说出来不觉得恶心人吗?   我前世那是瞎了眼,蒙了心,才会被你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给欺骗,这一世谁要同你续那段孽缘,我就是死,我也不会从你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阴鸷东西,收起你的这恶心的施舍,我不要!”   “卑鄙无耻的小人?人不人鬼不鬼的阴鸷东西?”萧落尘眼眸阴寒的一紧,手一反就抓住了苏子衿的脖子,狰狞的逼近,语气倏然冷下来。“苏子衿,你可清楚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只要手再用力几分你的命就没了,说话之前你是否该考虑几分,啊?”   “考虑?”苏子衿不屑的冷哼一声,如今都已然这般了,她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又还有什么好惧怕的。“考虑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还能有什么,萧落尘,你也就这么点能耐。   且莫说你如今还没开启这地宫,还没活过来,还没长生不老刀枪不入,就是你真做到了,哪又如何,凭你以毒蛊控制又能控制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会为你真心卖命,想来蛊毒你现在也没有了吧,否则早就用在我身上了,而就凭这些个人,你如何能夺回所谓属于你的皇位?   你总说萧落净卑贱,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真正身份卑贱的一直都是你,一直都只有你,你根本就比不上他!   纵使岁月变迁,你能在萧落净死后夺得这江山又如何?   你心里很清楚,就算你活个千秋万代,就算你真的能一统天下,可你依旧是个不择手段,阴险毒辣,登不上台面的低微皇子和那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这一辈子你都翻不了身!”   这一辈子你都翻不了身!   这一句话犹如一只锋利无比的箭刃狠狠的刺在萧落尘逆鳞的最深处,顿时那双眼里杀意戾气几乎是可见一般的奔涌出来,握着苏子衿脖子的手随之收紧。   这突然的收紧和压迫力让原本就呼吸困难了的苏子衿更加难以呼吸,脸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是憋得通红了起来,紧接着开始变白,可至始至终她眼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退怯之意。   越是看着她这样的眼神,萧落尘越是觉得她是在鄙夷自己,杀心更盛。   可就在这再用一分力就可以掐断苏子衿的脖子的时候,一阵什么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从耳边飞快的响起,萧落尘才意识过来,还没来得及转头那声音已然到了身侧,罡风吹动了一丝发丝,某样东西猛的打在他的手腕上,让他整只手一麻,松力了一分。   “萧落尘,你若是敢动她一丝,这地宫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打开一条缝。”君故沉警示的低吼声在地宫之中乍起,像王者降临一般,气势磅礴。   众人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他一袭白衣站在地宫入口处,在月光之下虽说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容貌,可苏子衿却能清楚的看到他有些凌乱发丝和衣角处的泥泞以及被勾破的地方,再看到他那胸口急促的起伏更是可以想到这一路上他是赶得多又急。   心疼,愧疚,委屈……百味杂陈的心情一下子就漫上了心头,想要开口对他说什么,可才刚刚张开嘴来,音都还没出,身前的萧落尘就率先一伸手,在她无法防备之下将早就准备好的布团塞进她嘴里。 第737章 钥匙之一   君故沉见状怒火顿时就从心中冒了起来,上前一步正欲出手,可站起来的萧落尘却连忙伸出手来阻止道:“景王爷。别激动啊,我可是听了你的话了,没有动她,我不过就是不想你们之间交流耍花样。这种事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毕竟我武功可没你高,而且我现在胆子也小了。所以你可别乱动,你若是再向前一步。我这一被吓说不定这手就没个轻重了。”   “你敢!”   君故沉怒瞪着萧落尘,恨不得是一掌打死他。可原本抬起的脚却不敢再上前一步,只能紧握着双拳,咬着双齿。   “我敢不敢景王爷你大可试试,你往前走一步看看,看我会不会下手?”萧落尘吃准了君故沉不敢,眉尾轻挑,故意将手放在苏子衿的天灵盖上。   习武之人皆知。即使武功再高,在无法调动内息的情况下被人从天灵盖打下去都是必死无疑,而君故沉与苏子衿之间距离足有三丈远。纵使轻功了得也赶不及。何况萧落尘的武功也不差,否则方才便就可以一击要他的命了。   而见他这般做。顾忌苏子衿安危的君故沉自是连狠话都不敢再说一个字,只能一咬牙将抬起的腿往后收了一步,收敛起杀意来,语气也放低了几分道:“好,我不上前,你放手。”   瞧着这一向来不屑于他,处处踩他一头的君故沉如今这般低声下气,让萧落尘是心里无比的爽快,不过他还觉得不够,手更加抓牢了一分苏子衿的头,嘴角斜勾一分,挑衅道:“君故沉,你们夫妻二人好像都还搞不清楚状况吧,我才是主动的一方,放不放手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你……”被萧落尘这等人压迫简直就是在挑动人最深处的怒火,但如今苏子衿在他手上,君故沉就是再有一身本事可以将他千刀万剐可也不敢动一分,只能将拳头再握紧一分,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深呼了几口气后,镇定下来道:“是,现如今你是主动的一方,可萧落尘,我告诉你,若是你动了她一分,光有我你也开不了这地宫的门。”   听着君故沉这话萧落尘心里浮起一丝疑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深思几分起来。   君故沉这话和方才警示他的话差不多,可却又有一些微弱的不同,若是他动了她,但只要不死君故沉就得要听他的,可他这后面一句有他也开不了门究竟是何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落尘实在想不通,也不想自己费力去想这些事,以免晃神被君故沉钻了空子,一旦苏子衿不在他手上了,他可就满盘皆输了。   “看来你并非知道所有嘛,你就知道我黎家是这地宫的守护人,你可曾想过,当初太上皇将黎家满门杀害为什么却没有开启这地宫?”君故沉引领着问一句。   而这一问确实把萧落尘问住了,孟先生的笔记里虽然对那件事提及很少,但是他却也能猜到当初太上皇一/夜之间将黎家满门抄斩必然就是为了打开地宫,但倒是没有去多想为什么太上皇没有打开地宫这件事,一心就想着如何让君故沉老实的帮他打开这地宫的门。   如今这么一说起来倒是让人不得不深想的问题了。   为什么呢?   难道黎家的血根本就打不开这地宫?那他所做不就都是徒劳?可又怎么可能了,如果黎家打不开为什么太上皇会下手?   “君故沉!你别跟我在这里绕弯子,老实跟我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萧落尘可没有时间多耽误了,手上的劲更大一分,紧握之下苏子衿头上的步摇都叮铃作响起来。   一见萧落尘用力,君故沉当即就慌了,忙不迭的急道:“我说了,你若是动了她一分你这地宫是打不开的,她也是这地宫的钥匙之一!”   钥匙之一!   萧落尘顿时手就松开了,诧异的看了看君故沉那焦急担心的模样,又看了看这急慌之下后化作无奈的苏子衿,眉头轻皱,疑惑的抬起头来质疑道:“她?是钥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一次性给我说明白了。”   萧落尘这松了手君故沉提起的心才放下来一丝,呼了口气,为了苏子衿的安全容不得再考虑的和盘托出:“地宫的钥匙不仅仅是黎家而已,当年太祖为了防止有人居心不轨,让作为守护人的黎家找一个信任之人一同以血封印这地宫,黎家找的正是许家,所以,这地宫必须我与子衿的血才能打开,而且要活血。”   萧落尘对于君故沉这可以说是无比诚恳的话却是不怎么相信,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观察了一下苏子衿,挑眉疑问道:“君故沉,你向来诡计多端,这说不定是你为了护着她编出来的谎言也说不定,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吗?”   “我和子衿都在这里,血滴在上面能不能开一看便知,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先试,你看能开不能开。”君故沉说着就迈步往前要往那正对面也就是萧落尘身侧边的那紧闭着不仔细看就好似一面墙的大门去。   可这才刚刚走出一步,萧落尘就抬起手来。“慢。”   还不等君故沉疑惑的问何意,萧落尘就对站在离君故沉不远处的面具人扬了扬下巴,其中一人立即走到君故沉面前,伸出手,露出里面放在手心里的一颗褐色的丹药来。   “这是凤凰丹,吃下去之后可封住奇经八脉,无法调动内力,这可是我费了大力气才买来的,就这么一颗,就为了买一个安心,我说了我胆子小,你就吃了让我安安心。”萧落尘说得是云淡风轻,眼眸里却全是阴损。   看着那面具人手里的丹药,苏子衿是心里急得不行,想要喊他千万不要吃下去,可却只能发出轻轻的几声呜呜声。   而看着这丹药,君故沉也有所迟疑,没想到萧落尘此番居然做得这般全,能弄来凤凰丹这等东西来,一旦服用下去,他便就和普通人无疑了,甚至可能还不如,这便就彻彻底底的处于下风了。   “怎么?不愿意?既然你不愿意,那你这一上来肯定就会杀了我,这地宫我是进不去了,反正也是要死,不如拉上几个垫背的。”说着萧落尘手就再度用力了起来,眼眸里杀意随之而起。   “我吃!”君故沉急得大呼,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那无比心疼的否意,他却不得不违背她的意,狠下心,伸出手将那凤凰丸拿起,喂入嘴中…… 第738章 最重要的钥匙   凤凰丸,可以说是这世上封住奇经八脉最快的药,入口即化。顺而下喉,片刻便就可以生效,若是无人解开便就会一直封住,与常人无异。而若是强行用内里突破的话,当即便就会静脉逆行而亡。   所以当见君故沉喉结耸/动将那药咽下去后。萧落尘心里的最后一点担心都彻底的落了下去。   没有了最后的顾忌之后自然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语气也更多了一分得意和命令的意味。“行了。我的时间可不多,莫耽误了。去吧,让我瞧瞧你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样的语气无疑是让人怒火难抑的,可如今君故沉却也只能听命于他,咽下这口气,步伐稳健的大步流星在苏子衿无比心疼和愧疚的眼神下走到那巨大的石门前。   抬起手来,正要咬破,一名面具人就走上了前来。拿出一把出了鞘的匕首来递给他道:“主人说了,用我们的,别想耍花样。”   看着这寒光凛凛的匕首。君故沉眸色倏然阴冷下来。面具人被他这周身腾然而出的气势给吓得顿时没有了刚刚的气魄,忙不迭的退了一步。   “景王爷。别磨蹭了,按我说的做,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还是说你打算耍花样?做之前你可掂量掂量。”萧落尘将掂量两字说得极重。   君故沉自然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咬牙抬手从那面具人的手里拿过匕首,毫不犹豫的划破自己的掌心,按在那石门中央刻着不知是何符文的圆形的图腾上。   肉眼可见,那石头上的图腾就好像是活的一样,随着君故沉的手撤下来,那血就被吸收了进去,原本青灰色的图腾浮现起了淡红的血色。   但片刻又消散了下去,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如何,我说的可是真?”君故沉转过身来,看向萧落尘,证明他话的真实性。   事实放在眼前,对于君故沉的话萧落尘不得不相信几分,但到底不会全信,如今他是一步都不能走错,即使君故沉没有了武功也不可小觑。   思考了片刻后,萧落尘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眼眸移向苏子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提起来。   虽说这葵粉封住了苏子衿的内力也让她的呼吸可以说是越来越困难,但时间长了之后那迷药的成分还是消散了许多,走动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来,只是相对来说无力。   被萧落尘一路牵引着走到那大门前,看着她略踉跄的脚步,君故沉想要伸手去扶,可这抬起的手都还没来得及触碰到她的衣衫,萧落尘就将她整个往后一拉,自己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冷脸道:“放心,不管她是不是钥匙我都会留着她的命的,不必担心,也不要做过多让人不舒服的动作。”   “她怀孕了你看不到吗,若是孩子出了事她如何能活,没了她你这门到死都开不了。”看着苏子衿额头上冒出来的细细汗珠和那渐渐苍白的脸色,君故沉是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夺过来将解药给她,可如今这般情况下却也只能忍着以地宫之事来换取她的安危。   而萧落尘听了君故沉这话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动容的,转眸看着相比起方才来说更显得虚弱了些的苏子衿,盘算了一下那药效发作的时间,的确是没有多久了,他也没有解药,正如君故沉说的,她怀孕了,孩子若是死了她应该也活不了。   现如今看起来,她的确很有可能就是钥匙之一,君故沉也说了要活血,若是她死了那么这开启地宫就真真的无望了,毕竟这地宫可不止这一道门。   这让萧落尘不禁有些后悔了起来,早知晓那葵粉就不下这么重的量了。   可如今事已至此后悔显然多余,能做的就是争取时间。   所以萧落尘也不再和君故沉多做口舌之争,手脚放温柔了些,接过面具人递过来的另一把匕首,相对轻柔的在苏子衿的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对于君故沉使了个眼色后拉起她的手同君故沉的手一道放在那圆形的图纹两边。   一如刚刚所发生的一般,鲜红的血被那灰青色的石头给吸收了进去,但与方才不同的是那血并非只蔓延开一块地方,而是顺着那图腾的纹路往四面八方像一条条灵蛇一样飞快的爬行开来,齐齐一道到达那最外面的圆壁上。   ——咔!   一声仿若机关打开的声音响起,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紧闭了多年的两扇石门就轰然抖动起来,积压了多年的灰尘像风暴一样簌簌而下,铺天盖地的,让人是忙不迭的捂着抠鼻后退。   一连退了十来步才逃离那厚重的尘埃密集的地方,看着那浓厚得完全看不清楚内里的尘雾,听着那石门不断推动发出的轰鸣声和脚下能清楚的感觉到的震动,萧落尘握着苏子衿手臂的手紧了一分。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了,他不得不相信君故沉的话是真的。   该死的,苏子衿真成了钥匙了,还是最重要的钥匙。   可看着苏子衿呼吸越来越吃力,脸色越来越差,额头上的汗珠也渐渐开始有了黄豆大小的,萧落尘是不敢再多耽误一分了,活怕万一苏子衿支撑不到最后,那他可就真的完了。   不等那灰尘散去,也不等那巨大的石门完全打开,萧落尘就等不及的抓着苏子衿就快步往里面冲,见他这般君故沉连忙抓住苏子衿的手急呵道:“灰尘还未散开,你这般急做什么?”   “这点灰尘算什么,这里现在是我说了算,快走,否则别怪我对她不客气。”萧落尘转头急急的厉呵一声,挥动另一只手将君故沉的手挥打开,拉着苏子衿不管不顾的往里面冲。   他这一冲进去,君故沉担心苏子衿的安危自然不会耽误,一丝都不考虑的跟着就冲在后面一道冲了进去,跟随萧落尘的几十个面具人更是不敢违背掌握着他们和其家人生死的萧落尘了,纵使心里不愿也不得不跟着一道突破重重的灰尘冲了进去。   ——啊!   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声在最后一人冲进灰尘之中后响起。 第739章 木桩   凄厉无比的尖叫声顿时乍起,吓得众人的背脊一僵,纷纷是连忙停住了脚步。在灰尘之中捂着嘴落在后面的人是不敢说话也不敢上前,等着前面的人慢慢行走进去,从两边散开后,走在后面些的人才看到眼前的场景。惊得是瞳孔猛的一缩,手都捂不住这吓到长大的嘴。   眼前。这两扇巨大的石门后的场景实在是可以用骇得人头皮发麻来形容。   这石门里面是一条相对来说较为宽一些的甬道,可这甬道却只有三面墙。脚下的地面除开入门处三尺宽的落脚处外全部被挖空了,不。应该说是被降低了三丈。   不过这被降低挖开的地方也并不是没有落脚的地方,窸窸窣窣的悬空得有数百块一臂长一尺宽的木桩,用一条不容易看清楚的线通过拴在两边的墙内来悬浮,随着门被打开来,风吹了进来,木桩子是摇摇晃晃,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牢靠。   而在这木桩之下。那三丈深的深坑里,竖立着密密麻麻锋利无比的铁刺,看上去就让人心儿发颤。而这还不止。在底部还有数之不清大小各异颜色不同的蛇,吐着信子。发出阴冷的嘶嘶声。   认识点蛇的人都能分辨得出来,这些蛇都是毒蛇,其中还有不少的剧毒蛇。   而方才的尖叫声是从最前面跟进来的面具人发出来的,不过如今他已经是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因为,他已经躺在那深坑的底部了,身子被几十根铁刺穿过,像一个刺猬,身上还盘踞了不少毒蛇。   他显然是被咬了,脸色铁青,眼睛睁得几乎是要落出来了一样,身子不断的抽搐着,看着是又可怜又吓人。   不过这倒是吓不到萧落尘,如今他想的只是要怎么过去,眼前的这第一扇门的机关无疑是让他苦恼的,除开那木桩子外显然是没有其他能过去的方法了,可他也清楚,这种地方必然不会这么好过。   思考了片刻后,萧落尘不想多耽误时间,伸手一把拉过身旁的一个面具人往前一推道:“去!走过去。”   “主人我……”面具人吓得不清,想要求饶,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萧落尘就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原本就在边缘的面具人顿时失去平衡,本能之下抬起脚就踩中了最前面的其中一个木桩,意识到不对的他紧闭咬着牙,闭着眼,等待着死亡。   然后一切却格外的平静。   面具人缓缓睁开眼来,愣了片刻,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受伤,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   “愣着做什么!走啊!只要你今日走过去了,我便就放了你和你的家人。”不等面具人高兴多一刻,萧落尘催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转头看向满脸不耐烦的萧落尘,面具人知晓他是不能退的,否则等着他的就是那非人的折磨,而前路显然还有一丝生机,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换来自由。   被奴役了这么久,谁不想要自由,谁不想自由了之后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都还给那该死的萧落尘。   顿时,这心里燃起的希望战胜了恐惧。   面具人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仔细观察前路,看着眼前这第二步的三四个木桩子,思付了片刻也只能没有头绪的选一个自己个认为顺眼的踩了上去。   这一脚下去,面具人就整个是悬浮在空中了,仅仅靠两只木桩子支撑,可以说是退无可退,然而却依旧是没有任何事发生。   这一下子给了面具人信心,立即就迈出了第三步,结果依然是一帆风顺。   四步,五步,六步,七步……   走到第九步,面具人距离那对面的石门就仅仅只相差一步了。   原本可以说是抱着必死的心,如今却平安的走到了这里,只要一步,只要这最后的一步,他就可以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得到自己和家人的自由,再也不必受萧落尘这个狗东西的奴役为他买命了。   想到这里,面具人是越发的迫不及待起来,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的运气,一脚踩在最后选择的那木桩子上。   一个呼吸的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欣喜,未来自由的高兴,摆脱一切的幸福顿时满溢上心头。   但,还不等他脸上露出笑容来,一阵机关运作的声音响起,还不等人反应过来,突然之间数百支箭从两侧的石墙上射出。   ——咄咄咄!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刚刚还活生生站在那儿面具人就成了千疮百孔的刺猬,在众人的视线里倒下去,摔入深坑内,被刺穿,被毒蛇攀爬撕咬。   而面对面具人的死,萧落尘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懊恼和埋怨,等不及的将另一个面具人推了出去。“按着他的原路走,最后一步换一个踩!”   被抓住性命的面具人即使看到了前人的死状也不敢违背,想着最后一步也就五个可选择的木桩子,去掉了一个就只有四个了,四选一,他活下来的几率很高,也没有那么的害怕的。   只可惜好像运气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同上一个一样,死于万箭穿心。   就最后三个了,萧落尘自然是不会放弃的,立即又推人出去,而且是三个一起,节约时间,只让他们之间相隔三步避免一人被射死连累一起。   可是接连死了前两个,眼见着就只有最后一个木桩子了,应该说是绝对安全的,但就在这所有人都认为肯定成了,那面具人也认为自己铁定会活下去的时候,那好似无尽的箭羽却再度降临了下来。   随着这个面具人的坠落,萧落尘的希望顿时也坠落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这那尸体了许久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怎么会这样?明明都走过去了,最后一个了为什么还会触发机关?   “主人,我觉得这个地宫的机关肯定是有玄机的,不可能随便就能破,与其这么漫无目的的试不如让个才智了得的人来想出个对策,这样才更加节约时间,您说呢。”就在萧落尘想不通的时候,面具人里的一个人在其身边谄媚的提议。   而他这一提议无异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下子就让萧落尘想通了过来。   才智了得的人,他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第740章 在这里彻底的谈判个结果来   听到那面具人的提议,苏子衿就意识到了不好,可无法阻止的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落尘的视线诡笑的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君故沉。沉声道:“景王爷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是世人皆知的事,我想这么一点而小机关难不倒景王爷你吧。”   君故沉神色不变的转过头来,看着萧落尘眼眸里的威胁之色冷笑一声道:“倒是没想到你这般看得起我。不过我可不敢称才智过人,这地宫里的机关可都是前朝几十位道人精心设计的。不可小觑。   纵使我有能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解的,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武功。这上了木桩子还不如你手底下的人呢,一旦我出了意外。这门可就打不开了,你要赌这一把吗?”   萧落尘知晓君故沉这是吃准了他必须要进这地宫内,也必须需要他和苏子衿都活着才行,才故意这般威胁他。   然而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盘算,不怒反笑道:“景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呢,我身后还有这么多人。你指挥他们走就行了,不过我就这么点人,你可要谨慎点。为了让你更加当做是自己的事我决定你走错一次。我就在苏子衿肚子上割一刀,虽说死不了可也疼。你说呢。”   “萧落尘!你……”君故沉恨透了萧落尘的无耻,抓住苏子衿最脆弱的地方和他最软的软肋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然而看着他那明晃晃的匕首靠近苏子衿的肚子他却也只能再一次败下阵来,退步道:“好,萧落尘,我依你,不仅仅是这一关,下一关,不论有多少关我都会帮你解开,但是你要把子衿交给我。”   “你说什么?君故沉,你以为……”萧落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居然要他把苏子衿交给他,当他傻了,可还不等他的话说完,君故沉就决绝的截道:“我现在已经吃了凤凰丸了,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若我想要耍什么花样你一眼就能看透,而且你身后有这么多人,随便一个现在都能把我们置于死地,你还担心什么?   要你把子衿交给我,我也只是想好好照顾她几分外,而且子衿的才智你当也清楚,两个人一起帮你想办法远比一个人快,比起我一个人来更加节约时间。   与你而言这是好事,不过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但你也强求不了我,反正都要死,那我又何必助你一臂之力,不如就一起死在这里好了。”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可告诉你,我这一道下去足够让苏子衿生不如死,让你看着你的孩子活生生的从肚子里被捞出来。”萧落尘说着将手里的刀更加靠近苏子衿的肚子一分,只要一用力就能将这圆滚滚的肚子剖开。   可见到这一幕的君故沉却没有方才的紧张担忧和慌张,便连眼眸都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抬起手来做出请的手势道:“你若要动手便就动吧,与其让你每一关都在她身上割上几刀不如趁早,我们一家四口死在一起倒也算是团聚。”   看着君故沉眼眸里那决绝无比的坚毅,萧落尘知晓他是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了,打算在这里彻底的谈判个结果来,若是他不同意他必然会同他说的一样,以死相拖。   虽说萧落尘如今是主动的一方,握住苏子衿把君故沉逼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反过来若是君故沉不在乎了那么他就是被动的一方了,一旦他对苏子衿下了手这件事就算是彻底毁了。   他如今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时间也不多了,他耗不得,也拖不得。   就算他明白君故沉这么做必然是想要为他和苏子衿找机会,找活路,但最终面对君故沉的决绝他到底还是败下了阵来,将苏子衿拉上前来往君故沉身边退去,威胁道:“好,我把她给你,但你可要记住你的话,每一关都要给我破开,否则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这一关也是,你错一次,我就在她肚子上划一道。”   “不用你提醒。”君故沉冷声回应,上前一步将苏子衿揽入怀中,连忙拔掉她嘴上的布头,着急担忧的问:“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苏子衿想要告诉君故沉葵粉的事,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一旦孩子出事她肯定也是活不成的,让他不要管她了,可这多一个字都还没能说出口,萧落尘就阻止道:“无关的话不要说,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看着萧落尘眼眸里闪着的毒辣,君故沉知晓苏子衿口中的话肯定是不能说的,立即用大拇指轻按住了她的唇柔声安慰道:“不必说,我都知道,放心,有我在。”   不知道为什么,君故沉的话好似又魔力一般,一下子让苏子衿原本没有丝毫希望的心一下子又燃起的希望来。   无需多言,仅仅只是看着他那无比坚毅的眼眸,感受着他手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她便就选择义无反顾的相信他,即使是如今被封住了奇经八脉的他。   安抚住了苏子衿,君故沉抬眼看向萧落尘,低声冷道:“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都会做到,把你手底下轻功最好的人叫出来。”   一听君故沉这话,萧落尘倒是心头微惊,他这是已经有所对策了?   顿时萧落尘心底的希望就然了起来,将方才被君故沉威胁的不悦一下子就扫了去,伸手一把将刚刚给他提议的那个身材瘦小些的面具人给拉上前来,往前一推道:“这人以前是飞贼,轻功不错。”   君故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面具人,虽说干瘦,但透过衣衫还是能隐隐看到里面腱子肉的曲线,而他脚下一直都是惦着的,可见轻功应该是练了很多年了的,倒是也够用了。   “既然你当过飞贼应该知道九宫吧,走曲形,最后两脚点头,立于门前。”说话间,还不等那面具人从突然被提出来委以重任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君故沉一手就将他给推了下去。 第741章 九宫   被君故沉这一推,面具人是惊慌失措之下就顺着力连忙双脚分开落在第一排的两个木桩子上,前后摇晃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来。看着这深坑底下的铁刺和毒蛇,抚着心口吓得是急促的喘起来。   转过头来看着萧落尘更是欲哭无泪,他刚刚那般提议就是为了这要命的差事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可没想到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却把自己个推上了断头台。   不过他的生死对于萧落尘来说可是无关紧要,见他露出一副哭脸反倒是不悦起来。不耐烦的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呢,按他说的做。若他说的对,你今日就能活。若是不对,你死了荷悦公主也会为你承受一刀,也不亏。”   听着萧落尘的催促,面具人知道自己个和前面的人一样是没有退路了,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君故沉刚刚所说的,期盼着他说的是对的,能让他活下来。   深吸一口气。面具人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君故沉刚刚说的话,眼眸认真的扫视过眼前这深坑之上的数百个木桩子。   这数百个木桩子虽说分部从外看起来好像是杂乱分部没有一个规律的,但是仔细的看下来懂得九宫的人就能看出来。这些木桩子聚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巨大的九宫。   九宫是八卦的一种衍生。相对于八卦来说更加易懂一些,作为飞贼这九宫更是必学的。这样才能做到飞檐走壁,入门飞窗的时候能够不留痕迹,而且不动神色,更有些九宫学得好用得好的人即使是这房里的人醒了也可以利用九宫走位让人看不见。   九宫,顾名思义有九宫,黑话叫做九格子,说得更加直白一些就是将一个地方像纸一样在上面规划处九个格子来,在这九个格子里可以刻画出任何字来,而这些字有些为阵,有些为形,有些为守,用法各不同。   飞贼大多数用形,所以这个面具人对于君故沉说的曲形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就明白过来,就是在这九宫里刻画出一个曲字来。   只是要怎么画就是一个大的考验了,毕竟这个九宫可比他以往用的格局大多了,木桩子也过于的多了些,他懂一些自然就知道这机关并不是那种你一旦走错就会被万箭穿心的,而是走要走到最后一步才定之前的对错,这样的难度实在大,也更让人煎熬。   但无论如何路到底还是要走的。   面具人观察了大约小半刻后脑海里画出了一个自己认为应该是目前来说最为符合的形后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抬起叫便往左侧迈开脚,行云流水一般不停歇的一步又一步,在木桩子上如履平地一般跑起来。   他这一跑起来却是让不知情的人一个个看愣了眼,不明白这人是怎么了,难道疯了?自暴自弃了?就连萧落尘都有些吃惊的瞳孔微缩,看向君故沉有些怀疑。   而君故沉却是异常的淡然,嘴角还淡淡的勾起一丝赞许的笑来。   这个飞贼到底还是有点本事的,一点就通。   另一边,站在君故沉身边的苏子衿却是与众人所关注的不同,她并没有去看那在木桩子上奋力奔跑的面具人,而是一双眼眸来回看着左右两侧石壁上的壁画,最终微微点了点头,彻底把心里的疑惑给解开了。   从一开始进入这个甬道里,看到这些个木桩子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些像九宫的布局,在前面几个面具人走的时候就更加肯定了就是九宫,但一直想不明要怎么才能破解。   当君故沉说出走曲形的时候她依旧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判断出该走曲形的,直到看到那面具人被推下去所朝着的方向指向左边的壁画,她才注意到那壁画上那些个看似不起眼的图纹。   壁画上的图纹和这些个木桩子一样,很杂乱,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乱眼不会想去多看,但仔细看久了之后相反的却不觉得了,还能渐渐清楚的看到一些笔画似的东西。   细细观察两侧的壁画,将那些笔画全部取下来在脑海里拼凑,摒除开迷惑误导的,便就能出两个字来,鹤与曲。   鹤可通右侧壁画上的不易发现的鹤纹,而曲可通左侧壁画上的曲牌,但最后这一步便就要细心看眼前的这数百个木桩了,虽说两个字都可以刻画出来,但鹤显然不够最后首尾贯穿,唯有曲能从第一排通到最后的门前。   而就在苏子衿彻底想通的同时,那面具人已然将曲字的外围和中间的一横走了出来,飞身一起,落入第一排最前落脚的两个木桩上,往前双脚往前飞奔,不落一个木桩的一路冲到了那石门前的两个木桩上。   随之他的脚步停下,所有人都屏息紧紧的注视两面的石墙,紧张的气氛在所有人心头蔓延开来。   那站在石门前的面具人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双脚害怕得直打颤,却要紧紧的站在木桩子上,活怕自己一个不下心滑落下去千疮百孔化作毒蛇的食物,也害怕自己走错了同前人一样被万箭穿心。   ——咔咔!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到一个顶点的时候,两声机关发动的声音响起,吓得所有人心头一跳,那面具人更是吓得闭上眼。   而就在这响声还未落地,所有人的心刚刚抓起来的时候,只见那两边的石壁突然倾倒了下来,在所有人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之下轰然倒下。   只听一声震响,灰尘四起。   不过相比起方才身后这两扇巨大的石门上的灰尘来说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纷扬的灰尘并不多,没一会就落定了,只见那两面石壁落在了脚下,两扇闭合在一起正好化作一条道路将原本骇人的深坑给盖住了。   前方的面具人并没有因为这石壁的砸下来而被砸死,这石壁上正好是各有一个缺口,恰恰好从他身边滑过,将他完好无损的露在外面,只是这样的惊吓无疑是足以吓死人的,那面具人虽说是没给吓死但却给吓尿了一裤子。 第742章 吸血鬼面蝠   虽说这面具人是尿了一裤子,可这个时候是没有一个人会去笑话他的,换做自己说不定早已经吓破胆而死了。   不过对于面具人的关注仅仅只是一小会而已。更多的是对君故沉的佩服,死个六个人都没有试出来破解之法来,他仅仅一句话就将整个机关给破解了,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如同神一样。而对于知情的来说也不得不佩服君故沉的知识渊博和细心入微。   当然了,这其中最高兴的还是萧落尘。   原本他还以为君故沉不可能一次成功。自己恐怕要在苏子衿的肚子上割上一两刀,和他争吵对弈几番才能最终打开。没想到就这样就破解了。   既省去了他和君故沉之间以苏子衿为中心主动和被动的互相对弈的拉锯战,也省去了时间。更让他有了希望,只要有君故沉在,这个地宫看来是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破解了。   而越是这样,越是要靠近自己最需要的东西了,萧落尘就越是无法等待。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拉起苏子衿的手臂就往前快步疾走,也不管前路是不是还有陷阱。   苏子衿被他这一拉自然是没有反抗的能力的。而揽着她护着她的君故沉也只能跟着极快的往前走,眼眸警惕的扫视四周,活怕有什么机关出来伤到苏子衿。   好在这布置机关的人到底还是友善。这破了这关之后就没有了其他陷阱了。一行三人是一路畅通的走到了石门前。   一把推开还被吓得整个人都已经发懵了的面具人,萧落尘抓起苏子衿的手腕就将那包在伤口上的白布给急促粗鲁的扯开。拔出腰间的匕首再度划开伤口,眼眸一撇急催君故沉。   君故沉也知晓在这个时候和他多言只会让这个疯子对苏子衿不利,也只能顺着他再度划开自己的伤口,同苏子衿的手一道如方才打开大门一般放在那石门的图腾上。   这一扇石门相比起那身后的要小很多,动静也没有那么大,两人的手接触到上面之后就好像是不费力的一下就给推开了一样。   打开门,里面是一片漆黑,通过身后面具人手里那火把的有限的光可以依稀从入口看出来是一条真正的甬道,大约有三人宽,一人多高,只是好像极深。   萧落尘虽说已经是急不可耐了,可也不至于没有理智的一个劲的往前冲,转手一把抢夺身后人的火把,往那漆黑的甬道里一扔。   火把迅速划过,虽说不能完全看清楚,可依稀能看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盘踞在墙上和顶上。   等火把落地,照亮那一片地方后,众人是惊得再度倒抽了一口冷气。   里面全身蝙蝠,数之不清的蝙蝠,朝着人的这面倒挂在顶上,也不怕光,那一双双眼睛在火焰光芒的映照下像侵了血一样的红,紧紧的盯着所有人,让人浑身汗毛直立。   “吸血鬼面蝠。”瞧着那蝙蝠,君故沉不由得头疼的惊叹。   一听他这话,众人更是吓得不少都往后退了一步,若不是被萧落尘控制住,都恨不得现在就拔腿跑了,这可比刚刚那个来得要命得多啊。   吸血鬼面蝠,喜欢生活在极其阴深幽暗的地方,比如陵墓坟地里,个头相比起其他蝙蝠来说要大上一圈多,这种蝙蝠并不畏惧火焰光亮,而且也不和其他蝙蝠一样是单个作战,他们是群体攻击的动物,而且他们吸血,一旦被围上,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被榨干血变成一具干尸。   不过这等蝙蝠到底数量不多,在南楚更是可以说是少见了,而这里却有这么多,可见是当初的人特意弄来这里的,而看那些个蝙蝠发红的眼睛就能看出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食过了。   而这甬道极长,就算是冲,用面具人去填,只怕也是填不了这么多蝙蝠的饥饿。   “君故沉,你说过会给我解开每一关的,时间可不多了,赶紧的给我想办法。”萧落尘也知道如今棘手了,自然的就把重任压在君故沉的身上,握着苏子衿手腕的手也紧了一分,仿佛随时都打算收回来。   君故沉自然清楚萧落尘的打算,也明白如果他耽误太多的时间的话萧落尘肯定会下狠手,毕竟已经打开第二道门了,他心急如焚,而他也是同样。   苏子衿的情况眼前着是越来越不好,虽然她不说可他也看得出来她已经开始有些腹痛了,解药在这个情况下是不能拿出来的,他只有在最后一刻等萧落尘他们都被宝藏吸引的时候让苏子衿服下,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先要到达最后放置宝藏的地方。   可是眼前的这些的吸血鬼面蝠实在让他有些束手无策。   这种蝙蝠应该是被局限在这甬道里的,没有东西去引的话肯定是不会出来的,而一旦引出来了也没有解决的方法,他们都会受到攻击,他和苏子衿现在都没有武功,这些人自然的也不会顾及他们,那么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困难。   再加上这群蝙蝠也是不怕火和光的,而且他们手中的火把本也就没多少,根本没有办法火攻,一旦蝙蝠身上带着火奔出来袭击人的话,反倒更加麻烦。   思来想去,君故沉实在被这群蝙蝠给难住了。   眼见着萧落尘脸上越来越多的不耐烦,眼眸里看着苏子衿也渐渐露出阴鸷来,君故沉更是心急。   “我有办法!”正在君故沉束手无策打算要么就和萧落尘硬碰一把,萧落尘手上的匕首已经蓄势待发的时候,被两个人拉着的苏子衿突然开口来。   听到他的话,君故沉和萧落尘都是一愣,毕竟谁都清楚这蝙蝠有多难办,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君故沉都没有想出办法来,苏子衿居然说有办法,这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而面对众人的惊讶和质疑,苏子衿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当然她也没有时间解释了。   从萧落尘的手中挣脱出手来,还不等萧落尘去伸手再抓,反手她就将那刚刚被萧落尘推开的飞贼面具人一把退进了那甬道里,大喊一声:“你往回跑,其他人往两边散开。” 第743章 不清不楚的情绪   那原本就已经被刚刚那一砸给吓得尿了裤子的面具人神都还没回过来,这一转瞬就又被人给一掌推进了甬道里。   虽说苏子衿如今被封锁了内力,力道并没有多大。但是这推在还没回过神来的面具人背后还是让他一下子就顺着力跌撞了进去,加上自己个踉跄了好几步,等着定下脚步,抬起头来已经是在身在甬道内三丈了。   不过面具人现如今可没有心情管自己个是在里面多深。这一抬起头来映入他眼帘的全是一双双数不清的红彤彤的小眼睛,透着嗜血的贪婪。仿佛已经等待不了。   而正如所见,这些个饿极了的蝙蝠的确是等不了了。加上面具人尿了裤子,尿sao味和血的味道对于吸血鬼面蝠来说都是诱人的。这味道一散发出来,这整个甬道里的蝙蝠都瞬间被唤醒了。   翅膀开始拍打起来,发出危险的讯号。   面具人即使还没回过神来面对这等生命相关的事出于本能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也就是逃,奋不顾身的逃。   他脑海里还记得苏子衿交代的话,本能的转身就拔腿往后跑。   他的轻功不错,自然跑起来也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快很多,前方虽然也盘踞着少量的蝙蝠。但到底不算密集,挥打之下也能不怎么费力的冲破开来,只是手上和身上都被爪子或者牙齿给划破了。   血的味道再加上尿的味道。对于这些个吸血鬼面蝠来说就是最诱人的东西了。加上这风也是从外面往里面吹的,可谓是随风飘十里了。整个甬道里的蝙蝠是跟着那面具人倾囊而出。   数以千计的大个头蝙蝠从甬道里前仆后继的飞奔而出就像似一道黑色的洪流一般,壮观且骇人。   听着苏子衿刚刚的话已经退开两侧的人看着这跑出来的面具人和这几乎都可以说是迷了人眼的数量的蝙蝠吓得是纷纷不敢呼吸,活怕自己的呼吸声会引来蝙蝠。   眼见着那面具人已经从甬道里跑到了那原本的深坑的中间,蝙蝠都已经从甬道里奔赴而出并且都跟着他后,一众人的心才稍微落了那么一点,不过也多了一分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谁都知道,这吸血鬼面蝠虽说是群攻,这起初如果无人打扰的话一定会追着一个猎物的,但若是这个猎物死了他们立马就会转向,那么他们就会立马成为它们的新目标,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甬道里只怕也来不及。   而就在所有人不知道该如何办的时候,苏子衿轻声急呼:“进甬道,快!”   她这一轻呼,虽说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也只能按着她说的做,纷纷跑进了甬道内。   只是这才进去,还不等人往里继续跑,苏子衿就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来,递给身旁的萧落尘指着右侧的鹤头道:“你最擅长的,打那鹤的眼睛。”   萧落尘虽说不明白苏子衿为什么要他单单打那只鹤的眼睛,不过他也清楚如果这个时候还没有办法解决掉这些个蝙蝠,不出片刻他们就会全军覆没,所以也没空去质问苏子衿,只能接过碎银子双指用力将那银子打出,不偏不倚的打在苏子衿所指的鹤头的眼睛上。   ——咔咔!   两声熟悉的机关声响起。   眼前刚刚落下来化作地面的两扇墙面又向上拉了起来,已经被蝙蝠追到快到前面那扇门前的面具人机灵的从空隙的落下去,落在那木桩子上,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踩着木桩子先往前奔,回到了最初进门口的那个落脚地才敢回头来看。   这一看,是看得瞠目结舌。   原本追着他的那一群蝙蝠顿时之间停住了,短短的一个眨眼的时间里就扭转了方向,猛的往那深坑里面冲下去。   这时候众人才明白过来,苏子衿这是故意引这些蝙蝠到这里来,打开这两扇墙面。   这深坑里的尸体已经有六具了,都是被刺得千疮百孔,那血这个时候都流了不少了,血腥味被闷在里面这么一段时间更显得浓厚,这蝙蝠一闻到自是不要命的会扑进去。   而这蛇和蝙蝠之间本就是天敌关系,这数千只蝙蝠冲下去,这底下的毒蛇自也是都兴奋了起来,一场犹如战争一般的厮杀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   但苏子衿却是无心去看的,默默将第二颗碎银子递给萧落尘。   萧落尘明白她的意思,转手一掷,再打鹤头,还没被完全拉上去的墙面就再度轰然落了下来。   这一场大站被两扇墙面是给盖了个严严实实,所有的一切瞬间就又恢复了平静。   “你是怎么发现这墙面是可以外力控制的?”看着这一番行云流水仅仅只用了小半刻就将这最为棘手的蝙蝠给解决了的苏子衿,君故沉都不由得佩服,这妮子他真是永远都不知道她有多聪明。   “只许你观察入微就不许我不成,我若是不能找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又怎么能和你平起平坐呢。”苏子衿俏皮的一笑,四目相交之下仿佛他们是在府内,一如既往的打情骂俏。   只可惜,在这里,到底是刺眼的,特别是对萧落尘来说,心里仿佛是被那深坑里的铁针给狠狠刺了一样。   “走吧。”似带着怨怒的低沉一句,萧落尘抓住苏子衿的手臂就狠狠的一拽,似要将她拽离君故沉一般,然而无疑是徒劳,君故沉立即反手将苏子衿整个揽住,挥开他的手道:“我们自己会走,这两关我们都给你破了,接下来也一样,所以,你的手离她远些。”   说完,不给萧落尘有一句反驳的机会,君故沉揽着苏子衿便往前走。   看着两人的背影,萧落尘一股子说不出的邪火从心头冒出来,紧咬着牙,竟然有想要冲上前去抢夺苏子衿的冲动,可到底最后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他明白这个时候若他再对苏子衿怎么样必然会耽误时间,这两个的迅速打开也让他更不想多耽误,只能把那些个不清不楚的情绪给挥开,快步走上前去,跟在两人身后防止他们耍花样。 第744章 最后一扇门   走过了吸血鬼面蝠的甬道,后面便就是和前面一样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殿屋,就和宫殿一样。只是相比起在地面上的宫殿这地宫建造起来更加麻烦也耗费人力财力,前朝算不上极为富有,占地也不是很大,只是相对复杂。   不过越往里走君故沉就越是觉得这个地宫是一个大大的八卦。而萧落尘走到了后面也算是配合,当然也是彻底明白了以他来说是打不开这个地宫的。所以将从孟先生那里得来的当初孟世军绘画的地宫的地图。   虽说简陋,但到底也能看出个大概来。这个地宫就是依据八卦造就的,共有八个入口。开八个门,都能进入,却只有生门才可以出去。   他们方才进来的地方恰恰好就是生门,而这八个门一路上都有大大小小七个殿,他们算是过了三个了,后面的没有了毒物,再加上君故沉已经彻底明白了这整个地宫的八卦阵法。虽说不能一路直捣黄龙,但他好歹对八卦有那么一些研究,尝试失败了几次之后最终还是打开了这第七殿的门。走到了最后的一扇门。也就是宝藏的门前。   这已然和萧落尘想要的东西只有一门之隔了,他的耐心也是到了最顶点了。一个劲的催促两人。   站在这最后的一扇门前,苏子衿和君故沉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无奈。   这一路上,不论是君故沉还是苏子衿都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将解药吃下去,彻底摆脱萧落尘的束缚想办法逃离出去,但萧落尘实在是看得太紧了,一丝机会,甚至连一句多话都不让说。   最终,到底还是走到了这里,只能走最后的一条路了。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门一旦打开,萧落尘得到自己个想要的东西,若那金水的传言为真的话,无疑是放出去一个祸害,而且是难以毁灭的祸害。   可是他们却别无他法。   人,总归是自私的,君故沉为了苏子衿,苏子衿为了肚子里两人的孩子,私心,家人,爱人到底都比这天下来得大。   即使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但最终还是只能划开自己的伤口,对视一眼,一齐抬起手来,如同方才打开那一道又一道的门一样,放在那门上的图腾之上。   血依旧被吸入进去了,两人撤下手来,众人的眼眸都紧张的盯着这扇所有门里最小的两扇门,等着这门打开来,好好看看这里面究竟是有什么东西。   高低集中之下,四周是无比的安静,清楚的能够听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也更加加剧了紧张的感觉和心里的期待,特别是对萧落尘来说,他所期待的一切,马上,马上就要实现了。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这两扇门却和之前的门不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萧落尘疑惑的蹙起眉头,伸出手试探性的推了推。   可是这门却是关得铁紧。   这让萧落尘急了,连忙用力往里推,可是依旧是分好未动,最后更是半个身子抵在门上用尽全力的推动,可依旧是一点儿都没有动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打不开?”确定打不开之后萧落尘顿时是恼羞成怒的对着君故沉咆哮。   面对萧落尘的质问,君故沉也是一头雾水。   看着那纹丝不动的石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依照当初父亲告诉他的,黎家和许家的血是开启地宫的钥匙,每一扇门都是需要两家的血合力才能打开的,可如今每一扇都打开了,为什么唯独这一扇打不开呢?   “或许有什么机关?要先破解?”已经虚弱到靠嘴呼吸的苏子衿眼眸扫视过光秃秃的四周墙壁,希望找到什么方法来。   因为她虽说现在摸不清萧落尘的心思,可是他的性子里的狠毒和不耐烦到底是没有变化的,这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了,所有东西和他都只有一门之隔了,他绝不可能有好脾气和好耐心的。   若是没有解决的方法,他必然会疯。   现如今她已经清楚的能感觉的腹部的疼痛了,也很清楚君故沉手里必然是有解药的,不然他不会方才说他都知道那句话的,如今这也是她救孩子和君故沉的唯一希望,她必须要恢复过来才行。   所以她一定要稳固住萧落尘,也要打开这最后一扇门来抓住唯一的机会。   可是,这四周实在是太干净了。   四面墙,顶上,地面,全部都是用玉石打造的,白净得一眼就能看清楚里面什么都没有,四下张望之下更是让人觉得无从下手,也束手无策。   随着这时间的一时一刻的流逝,萧落尘最后的那一点点耐心也在被消磨殆尽。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让君故沉为他打开这一扇门,不管用什么办法,比如杀了苏子衿!   反正只要留一口气也是活血,这已经是最后一道门了,他还担心什么呢?   yu望,烦躁,迫不及待……让萧落尘是最终失去了理智,看着苏子衿的眼眸杀意顿起,直起身来就想要上前伸手就想要去抓苏子衿。   ——嘶!   他这才转身,不知是这石门上哪里的尖锐凸出的地方就划破了他肩膀处的衣衫,更是划破了他的皮肤,艳红的血从伤口里流淌出来,正好擦过那已经恢复到青灰色的图腾上。   眼见着图腾将那一抹血吸收了进去,贴着石门而站的萧落尘清楚的听到了石门微微颤动的声音,打开了这么多扇门的他很清楚,这是门要打开的声音。   侧过头,看着自己肩头还在冒着血的伤口,再看看那还染着血未褪去的图腾,一个几乎是异想天开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冒起。   不去多想是否可能,萧落尘是一把抓住自己的肩膀,忍着疼从那伤口里挤出血来,一掌拍在那图腾上面。   只见那血和苏子衿君故沉他们的血打开门的时候一样,血像灵蛇一样往四面八方游走开来,最终一齐抵达圆形的壁面。   ——咔!   一声对于萧落尘来说如同天籁一般的响声在耳边想起来,这最后一扇门开始一点一点的向后推移,打开了来! 第745章 金殿   这最后一道门的忽然打开让所有人都惊愕得几乎不敢相信,萧落尘居然将这一道苏子衿和君故沉都没有打开的门给打开了?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到底摆在了眼前。   眼见着那最后的一道石门渐渐的打开来,耀眼的金光从缝隙的泄露出来。想着这里面的宝藏一众人是不再去关心萧落尘怎么能把这门给打开的,一双双眼睛是紧紧的盯着那逐渐打开的门,争先恐后的想要看看这里面的宝藏到底有多少,说得那般神乎其神。   不过到底也有对于这宝藏不感兴趣的。眼见着萧落尘和一众面具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打开的最后一道门给吸引了去,君故沉不动神色的揽着苏子衿往后退了几步。落在所有人的背后,悄无声息的将一直藏在袖里的小瓷瓶塞进苏子衿的手里。   握着手里这还有一丝温热瓷瓶。苏子衿心里有些百味杂陈。   就是为了她,他不得不放弃他这一年多的来好不容易才渐渐和天知阁以及夜魔国断开的关系;就是为了她。才被萧落尘死死的压制住,被逼吃下那凤凰丹;就是为了她,才一步步为萧落尘解开这一关又一关的机关;就是为了她,才将这易碎的瓷瓶保护的那么好。   愧疚,心疼,难受……交织在一起。   可当他的大手将她的手整个握住,她便就能明白他的心。即使不言不语也能知道,他在说:为了你,一切都值得。   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眼眸看着他那笑得犹如三月里的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她心里的所有都被扫了去,柔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不去多想,不去计较。   毕竟他们是夫妻。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不过两个人的温情在这个时候到底还是要谨慎,当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君故沉是立即将苏子衿的手往里一收,自己的手移开,不让人发现已经转移到苏子衿手里的药瓶。   苏子衿自然也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被发现,毕竟门已经开了,萧落尘不需要他们了,若这个时候发现他们有所动作必然会先铲除他们再进去,所以是忙不迭的将手藏进袖子里,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一同看着那前方。   好在这一声倒吸凉气并不是他们之间的动作被人发现了,而是那眼前的石门彻底打开了来,将里面的一切全部展示在了所有人眼前。   而看着里面的东西,莫说是这一群面具人倒抽一口冷气了,就是苏子衿和君故沉都不由得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这是看到了什么,这简直是真正的金殿!   虽说一直都知道这地宫之中有数之不清的宝藏,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多,而且全是黄金。   除开那一扇打开的石门外,那里面的大殿里全部都是黄金铸造的,就算没有光亮黄金和黄金之间互相辉映也比起烛火照亮来得更急明亮,真正的让人明白了金碧辉煌四个字。   而且这个大殿极大,比起之前他们走过的任何一个殿都要大上一倍多,完全是按照金銮殿来建造的。   八只雕刻飞龙祥云的两人环抱的大柱子,高一丈的云台,雕刻双龙盘面绕的龙椅,龙头龙尾相连的龙案,两边雕刻得精美的巨大香炉。   在云台之下也竖立得有文武百官,个个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真是在上朝一样。   而在两侧原本该是空旷的地方全部摆放着一块一块摞起来的金砖,数不清楚都多少,反正是迷乱人眼的数量,映照在这一众面具人的眼里也是让他们各个眼眸里闪烁起了金光,但没有萧落尘的命令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而萧落尘对于这些黄金虽说惊讶,但目光并没有在这些黄金上停留太久,而是瞩目在那云台之下的一个看上去像似宫灯模样的东西上,这也是这大殿里可以唯一一个不是由完全黄金打造的东西。   它的四面灯布的地方似是琉璃,不过却又不一样,因为那东西仿佛是隐隐流动的一般,微微波动着,让里面的东西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还是能依稀看到,那灯内有一颗似火苗状的东西浮在中间,忽上忽下。   虽说看得不真切,也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但第一眼就让人确定,这就是金水了。   注视着那金水大约过了小半刻,萧落尘激动的脚颤抖的迈出了第一步,走入了那门中,仿佛是发现自己的梦境变成了真实一样,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激动之色,脚步也瞬间变得快了起来。   一路快走,迈进那金光熠熠的大殿之中,笔直的走向那金水。   萧落尘这一走进去,跟在身后早已经是急不可耐的一众面具人自然也是冲了进去,几十个人一钻进去就是四散着往那金砖而去。   早在来的时候萧落尘就跟他们说过,把所有宝藏都搬出去,会拿出其中一部分赏给他们,而如今这么多是金砖,就是一部分都足够他们花上一辈子的了,自然是个个卖力。   只是就在他们这般卖力的钻进去搬金钻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君故沉却盯着眼前的一块雕刻着龙纹的金地砖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头,方才他似乎确实是听到了那么一丝声音。   虽说很细微,但他到底武功练了这么多年,就算如今被封住了奇经八脉但是听力到底还是比常人要厉害那么一点,就在那些面具人冲进去的时候,他听到了细微的一声响动,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动的声音,但又不是很像。   思考了许久,君故沉到底还是无法确定,抬起眼来,扫视过整个大殿。   这金光灿灿下实在有些刺眼,让人转眸之下看不清楚东西,但君故沉也只能强忍着集中注意力,仔细的扫过没有地方。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在那云台之上,龙椅之后的龙腾祥云的壁画上看到了一些细微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   他上前一步,将苏子衿侧挡在身后,小声的急道:“衿儿,快将解药喝下去,短时间内运转内息,尽快恢复过来,一旦萧落尘把那金水取出来回身就跑,按来时的走法。” 第746章 脱胎换骨?   听到君故沉这突然的话,苏子衿不明白这是为何,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毕竟如今他们一举一动一旦被一个人发现可能就会引火烧身。   抬起头来正想要开口问,可看着君故沉那面色肃立的侧脸她便就清楚是要出事了,由不得他们在细心部署的找最好的机会了。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选择相信他的。也不再去顾忌那么多,抬起手来露出手里一直握着的小瓷瓶。扒掉塞子就仰头将所有药水送入嘴里,快速的喝下去。   虽说这药是极苦的。可却一喝下去就滋润了苏子衿已经干渴得几乎都快要冒烟了的喉咙,顺势而下也让她的身子渐渐的恢复了力量起来。站着也就不那么费力了,堵塞的鼻子也渐渐的通顺了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现如今是要争抢时间的时候,不等药效全部起来就屏息静气的开始一点一点试着调动内息。   好在宋医女配药向来考虑得都很周全,一来顾及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二来好像也算到了她会急着调动内里,随着内里的催动,这药也走得更快。对于缓解体内的葵粉药力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   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随着苏子衿的长吐一口气,葵粉的药效彻底的被解开了来,内息也渐渐的在恢复。调动起来也就没有那么费力了。   苏子衿的速度可以说已经是很快了。但现比起已经站在那金水面前,只需要伸手轻轻一拿就能拿到的萧落尘来说还是慢了些。   看着这近在眼前的金水。想着自己只要服用下去就能够长生不老,刀枪不入,萧落尘又怎么可能继续等待下去呢,深吸了几口气,就抬起手直接往那灯里伸了进去。   而那看似琉璃的灯布却是水,确切的来说也不是水,因为不会湿手和衣,只是像水流一样流动,冰冰凉凉的,让人觉得舒适。   不过这伸入了里面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面明明没有火焰,可却异常的炙热,萧落尘的手腕,手掌和最前端的手指完完全全就是在三个温度里面,越是靠近里面的金水就越是炙热,最后更可以说的烫手了。   但这完全阻止不了萧落尘,他就好像根本感受不到这几乎接近于油锅一样的温度,看着自己的手上的皮被灼伤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脸上全是兴奋,双目注视着里面的金水只想着快点拿到手。   在最接近的时候,一抓!   火苗大小的金水就这样被他抓在了掌心,只是烫得让人难以握住,萧落尘清楚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肉在被烫得融化一样,而那金水在从他的手心往外逃。   他怎么可能由着这好不容易到手的金水逃掉呢,猛的一抽手就将手抽了出来,看着那手心里化作了一滩像金色的水一样烫在他手心里的金水,想都不多想一分,抬起手就往嘴里喂。   合着他那已经被烧焦的手心里那腐烂的肉一起吃了下去,血喷发出来,溅在他那苍白的没有一丝一毫血色的脸上,格外的骇人,看得周围一众面具人都吓住了。   门外刚刚将内息调匀的苏子衿更是惊异的睁大了眼。   不仅仅是因为萧落尘这般血/腥的连自己的手心里的肉都一道咬了下去,而是当他的手移开,在那鲜血淋漓之下,肉眼可见他脸上的那显然不属于他的脸开始像是被烧毁了一样,渐渐的萎缩,从边缘卷起,冒出一股烤肉的焦糊味道的同时开始变黑,最终化作灰烬落在了地上。   这脸皮的烤焦掉落露出了萧落尘里面的那一张脸,只是这一张脸却也让人大吃一惊。   他的脸虽说还能辨别得出他是萧落尘,但是还需要原本对他的印象辅佐来想象才行,因为他现在的脸上可以说没有一块好肉了,全部都腐烂了,就好像埋在地下的死尸一样,如同烂泥,偶有几处已经没有肉了露出白骨来,而且里面还能隐隐的看到蛆虫一类的东西,加上那好似在火里烧一样传出来的浓郁的尸腐味,让人胃里是一阵翻腾。   而这还不算完,肉眼可见他身上的皮也开始像脸一样被焦灼,衣服全部也被燃烧成灰烬,随着一道落下,露出他浑身上下的腐烂躯/体来。   不过除开这腐肉和白骨蛆虫外,还能隐隐看到他体内有一抹似金色的火焰一样的光,让人惊奇。   更让人惊为天人的是,在这一阵恶心之后,他们居然眼睁睁的看到萧落尘身上的腐肉开始红了起来,然后渐渐化作正常的红紫色,眼见着他的肌肤从那些肉里生出来,不可思议一般快速的覆盖上。   短短的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从最初的那带着别人的皮一副死人模样的样子变成了真正的他内里的腐烂模样,然后眼见着生肉生皮,包裹住全身,变成了他原本的模样,重头到尾。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脱胎换骨!   金水真的能够让这等半死人变会一个人完好无损的人,长生不老,刀枪不入?   让人不敢相信,可也让人不敢不相信。   毕竟萧落尘如今眼睁睁的就站在他们眼前,而且他的头一点点的开始转向门外,锋利的眼眸里透着狠杀之意,看向门外的苏子衿和君故沉。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用完了的东西该消除掉。   可就在萧落尘心中杀意刚刚起,转身正想要迈步向前去解决掉这两个当初毁掉他所有的人的时候,心口突然传来一阵噬心一般的疼,疼得他直不起身子来。   紧接着他的腹部也开始灼烧一般的疼起来,瞬间就蔓延全身,仿佛身体里有一个火炉一样,在里面灼烧着他,疼得他四处挥打,而他的脸也开始出现在了像布一样,被火苗烫出一个又一个的洞来。   随着他发出痛苦的叫声,这金殿也开始配合的摇晃起来。   知晓已经来不及的君故沉是等不了苏子衿调理内息了,转身抓起她的手就奋力的往外跑。 第747章 这整个地宫都是陷阱   还未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来的苏子衿被君故沉拉着就往外跑,踉跄了三四步才顺过脚来,顺着摇晃的大地往前跑之下转过头往后望。只见金殿的门开始极快的关闭起来,头顶的金砖在晃动之下如同雨点一样簌簌下落,一群面具人想要逃奔出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而那站在云台之下的萧落尘竟然开始浑身发红起来。如同一个内里燃着火的火人一样,猛的向他面前奔逃的面具人身上扑上去。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鲜血和面具人那凄厉痛苦的叫喊声一道喷发而出,映在苏子衿的眼眸之中全是一片艳红。即使那大门关上了也难以抹去她所见的震撼。   这究竟是怎么了?   萧落尘是怎么了?这地宫又是怎么了?   所有的疑问在她已经震撼得不知该如何思考的脑子里想不出一个答案,只能怔怔的转过头。看着前方牵引着自己不停歇的一个劲往前奔跑的君故沉急疑问:“故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地宫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看着眼前那开始关闭的门,君故沉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陷阱?这是什么意思?谁布下的陷阱?”苏子衿更是听不明白了来。   君故沉并没有急着回答苏子衿的问题,而是加快脚步拉着她越过了那已经关闭到一半的第七道门,看着前方才开始关闭的前六道门呼了一口气才答道:“前朝姜帝。”   “姜帝?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又为什么要设下陷阱,你口中的陷阱又是什么?”   苏子衿还是没有能听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特别是身处在如今这地动山摇得越来越厉害的地宫里。眼见着眼前的门在一点点关闭,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在萧落尘那浑身通红吃入的模样,实在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整个地宫都是陷阱。引着人不断向前。”君故沉眼眸扫过这不断抖落下灰尘和碎石的地宫,心中实在觉得震撼。这个局真的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地宫并非不让人进来,而是引着我们进来,是这个意思吗?”苏子衿隐隐的好像明白了一丝。   “是!从最初这个地宫,宝藏,金水就是一个局,一个天大的局。”君故沉拉着苏子衿迈过第六道门,转头看着她眉宇间那解不开的疑惑,气息平顺一分引导性的问:“衿儿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最后一扇门你我的血打不开,而萧落尘的却可以吗?”   “当然觉得奇怪。”这一直是苏子衿心头最深的疑惑,为什么明明君故沉和张真人都说了这地宫的门只有他们两人的血可以打开,可这最后一道他们却打不开,反倒是萧落尘可以,这简直想不通。   “我开始认为或许是当初丘国师封印这地宫的时候门太多了忘记这最后一道门,可这个猜测实在太牵强了,丘国师既然说这地宫是诅咒那么必然会想尽办法封死,又怎么可能忘记这最后一扇也最重要的门呢,除非这道门封不上。   这个猜测显然比起前一个来得说得通许多,那么为什么这道封不上门萧落尘却可以打开呢?会不会从一开始这道门就因为这个才无法用你我的血封印上?是不是一开始这道门就是为了萧家人设立?。”   听到这里,苏子衿开始明白君故沉这所指的陷阱是什么了,只是这个陷阱如此说来也太大了,大到远比她方才所看到的还要震撼人心,也难以相信。   看着君故沉眼里同自己一样的震撼,苏子衿还是不敢相信的怀疑一问:“这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些?姜帝,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这地宫不是说是姜帝的陵墓吗,所以才会把这么多黄金和金水都放在这里。”   “我们一直听到的都是这个地宫是姜帝的陵墓,所以这件事显得天方夜谭起来,那么反过来呢?是否这寝宫一说就成了天方夜谭了?”   君故沉这一反问顿时把苏子衿给问住了。   是呀。   因为他们一直听到的,所知的都是她口中所说的陵墓之说,可是这又是真的吗?谁又能证明了?若他们一直以来听到的这就是一个陷阱,那么再说是姜帝的陵墓不也就成了一个天方夜谭不能相信的事情吗。   “其实最初这个想法在我心里冒出来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当那扇门推开,看到那里面那金碧辉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陵墓一说有些站不住脚了。   姜帝,虽说已经是二百多年前的人物了,成王败寇,留下来的史记也都是南楚人书写的,多少掩盖了一些,但姜帝这个人贪恋人世权利财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这样一个人的陵墓又如何会告诉别人,又如何会让人知道里面有这般多的宝藏呢?   且不说姜帝,就是任何一个帝位都不会把自己的陵墓画在图上,更不会在图上标注出宝藏,让它成为一个藏宝图来放在宫中密室让人发现,而是会全部销毁,不留一丝才对。   可偏偏就让我的祖父那么恰巧的就发现了,上交了上去,宝藏之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发现了。   巨大的宝藏诱/惑谁人都能抵得住呢,之后就有了不断的探宝,从开国祖帝起到太祖封印整个地宫一共有不下十队人来过这地宫探寻宝藏,而除了最后丘国师的那一队外就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来的,而咱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丘国师那一队人能走出来,并且认定这地宫是诅咒呢?”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他们从来就没有去想过,只知晓丘盛带领的那一队人都平安的回去了。   然而如今一说,细想之下确实让人不得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就他们这一队能够平安出来,难道是这个丘盛的道术高超,可是在丘盛之前的几队里不可能没有道人去的,怎么偏偏就只有丘盛这队毫发无损别人却全军覆没了呢。   而且丘盛为什么就认为这个地宫是诅咒,明明里面黄金满殿,如此诱人,却说它是诅咒。   “因为他打开了最后一道门,之所以能打开,许是因为当年随行的队伍里实际上有一位皇子。” 第748章 一个死局   “皇子?你从未提起过啊。”苏子衿从未听君故沉提起过当年那前往地宫的人里有皇子这件事,皇子跟随国师去地宫冒险,这样的事也该是大事才对啊。   “我也是数日前在宫中同皇上查看历年来的卷轴偶然看到的。当年的八皇子极为喜好道术,对皇权没有丝毫兴趣,也是丘国师的关门弟子,太祖喜爱其。自也随着其去外云游,但他却在十七岁的时候突然病逝了。   可记录做得很是潦草。和同年的另一卷卷轴对不上,因为原本是七月就死去的人。却在八月从外云游回来给太祖贺寿。   当年丘国师那一队人就是在太祖寿辰之后出发的,虽说这件事极为隐秘但还是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的记录。我翻看了当年所有的卷轴这才发现当初八皇子确实是八月回来给太祖贺寿的,或许是一心向道,对地宫也是有所兴趣就跟着丘国师一队人一道去了。   然而这件事却没有人知道,我祖父只字未提,我父亲也不知道,流传下来的事里也没有这位八皇子的身影,就连卷轴都做得这般潦草的写错了他的死日。   我一直想不通为何要把这个八皇子给遮掩起来。直到萧落尘的血打开那地宫的最后一道门的时候,我突然就和这件事联系了起来,才有了我所说的那个猜测。也就是或许从一开始这最后一道门就是要萧家人的血才能打开。   但是我当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这最后一道门要为萧家人的血才能打开,直到萧落尘进去之后。他身后的那一群人跟着冲了进去时我听到一声细微声音,像似什么机关被触动的声音,所以我四处寻找,在那龙椅之后的壁画上最终看到了一句话,让我彻底明白了过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   “一句话?什么话?”苏子衿听得出来在看到那句话之前君故沉都和现在的她一样,即使有一个方向的猜测了,可这种事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明也不过是一个漂浮的臆想罢了,而显然他看到的这句话就是证明一切的实证。   “姜灭萧生,虚;贪入萧死,实。”君故沉低沉厚重的将这一句话是一字一句的说出来,落在心头,无比的重。   苏子衿听到这话也是心头一颤,因为她记得那金殿里那当时正对着她的那面龙椅之后的壁画,虽说是金碧辉煌的,但也看得出年份久远,若是有人故意在之后刻上去的话,新旧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当时她根本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可见并非是后人刻上去的,而是一直都在。   这也就将原本其实她心里或者君故沉心里怀疑丘盛做手脚的这个猜测给抹去了,同时的也证明了,这就是当年姜帝留下来的字迹,而这个地宫或许真就是一个陷阱,只是……   “可是仅仅是一句话能证明这就是姜帝布下的局吗?丘国师难道就因为当初以那八皇子的血开启了这最后一道门后看到了这一句话就认定这是诅咒了?”   这件事到底还是有些解释不通,很多地方显得牵强。   “过去的事情现在要完全的清楚到底是如何很难,但大抵或许就真是如此,当年的丘国师发现了以八皇子的血可以开启这最后的一道门后看到了这里面的金殿也看到了那句话,也同你我一样经历了现在逃亡的事。   所以才得以活着逃出去,告诉太祖这地宫并非宝藏,而是姜帝为了报复萧家布下的一个陷阱,引着萧家人和南楚人一代又一代的为了这根本就搬不走的宝藏进入其中。   从而太祖才会放弃这黄金满殿的地宫,还同意丘国师将其彻底的封印起来,也同时将这件事完全掩盖下去,包括那八皇子的事,想来也是为了保护萧家人。”   “等等,你说丘国师当年同我们一样经历这现在这逃亡的事?”苏子衿诧异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些随着大地震动不断落下来的碎石灰尘实在无法理解君故沉的话。   “衿儿你可还记得第一关的九宫之局?”   “自然记得。”第一关是耽误时间最多的,也是相对来说最为繁琐的,对此苏子衿自然是记忆犹新,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个时候要突然问起这个,和如今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依照萧落尘从孟先生那里得到的地图来看,这个地宫是按照八卦的八门而建造的,实际上这暗地里却是一个更大的九宫,每一关都是这九宫之中的一宫,而最后的金殿就是最后的那个落脚点,但这个九宫是一个死局,没有破解之法,咱们如今这地动山摇的毁灭之势就是第一关那些飞刺出来的箭羽。”   君故沉这话说道这里,苏子衿这下才明白他方才说面具人跟着走进那金殿里听到的那一声细微的似机关触动的声音,也就是说……“那金殿里你听到的机关触动声实际上就是触发了最后的这一道机关,对吗?”   “对!”君故沉重重的点头,对于这点他完全可以肯定。“那机关的出动点应该就是那迈入金殿的大门时那前方的一地金砖,进入其中就已然触发了,但并不会立即落下,一旦里面的人出来,拿了那金水就会触发,衿儿你应该也有注意到吧,当萧落尘拿出金水的那一瞬间,门前的那些金砖落下去了一丝。   也许当初丘国师一行人能够全部逃离出去的原因就是八皇子一人入了其中,发现了其中奥义之后并没有出来,也没有行动,为丘国师一行人争取了时间。   但这地宫既然就是一个陷阱,自然也不会放人走,应该在我们入门的时候就已经触动了首尾相连的机关,每一关的出入门处都有,一旦回头就会引发,就算里面的人不出来也会整个地宫倒塌,石门关闭,将所有进来的人全部封死在里面。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每一队的人都是有去无回,一来是这地宫不会放他们走,二来或许是因为他们走的都不是生门。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在萧落尘拿了金水之后就转身往回跑的原因,因为即使咱们身处在生门也是时不待人,慢一刻,你我就出不去了。” 第749章 死里逃生   话音落地,君故沉拉着苏子衿已经是迈过了第三道门了,过门的时候。苏子衿注意看了看脚下,果然和那金殿里的入门处一样,虽然细微但是能够看到,这门口必走之路的砖块下陷了一丝。   而随着他们越是靠近出口。这整个地宫的震动摇晃都越发的剧烈起来,那眼前的门也关得更快了起来。正应了他的话,如今她们必须要争时夺刻了。   只是苏子衿还有一点想不通。   “如今看来可能真是这样。可是你说一旦进来就会触动首尾相连的机关,也就意味着不论这最后一道门是否打开都会在回头的时候整个地宫都这般倒塌。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地宫有多少队人进来就倒塌了多少次了,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完好无缺的。”   前面君故沉所说的从看到那门口的地砖下陷了一丝后苏子衿就完完全全相信了,但是这地宫倒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明白,如果真如同他说的那般,那么这个地宫早就应该不复存在了才对啊,怎么可能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是那般完好无缺呢?   “倒塌并不意味着毁灭,衿儿你仔细看。这些碎石掉落下来可是像其他地方那般打砸下来。”君故沉眼眸指向角落处。   苏子衿顺着君故沉的指引看过去,眼眸顿时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角落里已经堆积起一点儿的碎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那些从上面掉落下来的碎石或者石块没有四散落下。而是笔直一样的落在了对应顶部的地上,堆积成砖块的一半。和原本的那些修筑的砖块一模一样。   这仿佛不是倒塌,而是……上下置换的建立。   看着苏子衿惊愕的神色,君故沉知晓她必然已经想到了他所想到的,进一步引问:“衿儿你有没有发现,这地宫里一具尸体都没有。”   君故沉这一说到尸体苏子衿才想起这一说来,这进入地宫的人从最初开始前前后后有不下十队人了,而且每一队的数量都不少,除开最后的一队外全部都死在了地宫里。   可是今日从第一道门开始,莫说是尸体了,就是一点儿人过的痕迹都没有,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这么多人进来,就算只有丘国师他们这一队人走这一门,那么也该留下八皇子的尸体啊?就算没有尸体也该留下点人身上带着的东西才对啊。   “因为这个地宫所有东西都是固定的,少不得一分,也多不得一分。”   少不得一分,也多不得一分?   这句话在苏子衿脑海里过了一边,虽说这话说得好似十分易懂,但是却又让人云里雾里,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这个地宫里的东西都是固定的,不会多也不会少,而这些人的尸体也好,身上的衣衫或者是东西也好,就算死在这,落在这都不会留在这?”   “是!不属于这个地宫里的所有东西都不会留。”   “可是这要如何做到?难不成这个地宫里有人居住负责清理这地宫不成?”苏子衿实在费解,这地宫里的东西要如何才能做到不多也不少,除非是有人清理,可显然这也不可能。   首先,却不说这个地宫已经封印了这么多年应该是无法住人的,就算真的有人世世代代住在这里守护这里可又要怎么清理这些所谓不是这个地宫里的东西呢?   不说别的,就说那第一道门后面的深坑,那些尸体落入了那深坑里面可全部都是被铁刺贯穿的,人又要怎么下去把下面的尸体给捞上来呢?   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根本就不需要人来清理,而是由这个地宫自己清理。”君故沉扶着第二道快关闭上的门,拉着苏子衿跨过门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第一道门,希望在前的加快的几分步伐,语气也轻松了几分。“如今你应该看到了,这个地宫的倒塌其实不过就是一番上下置换,这种在八卦之中叫做阴阳置换。   三年前,夜魔国来过一个云游的道人,道骨仙风,深不可测,我与他有所机缘,曾经聊过几句,我在他的行囊里见过一个小的木球,内部镂空,有一个又一个的小格子,就像这地宫。   当年那道人想要夜魔国的独有的药草,与我打赌,说那木球里放进去的东西,只要不是里面原本所有的就不可能留在这里面。   我当初不相信,便放了一颗极具粘性的糕珠,一颗外部粗糙的铁珠,以及一颗琉璃玉珠进去,没想到那道人只是手指一动,将那木球轻轻一转动,不消片刻里面的三颗珠子都落了出来。   随后我与易云轻一道仔细观察了那木球才发现,那小格子的挡板都是松动的,可上下移动,整个木球也是可以任意旋转,里面的东西若无固定即使只是一颗小珠子都会最终被排出来,且内里不留一丝痕迹。   易云轻想要其法来巩固夜魔国的防御,那道人却不愿,说是前朝秘术,进易出难,关乎人命不愿授予,如今想来,说不定那道人就是当年铸就这地宫的道人其中之一也不一定。”   “这世间竟有这般神奇之事?”苏子衿虽说看着这走到了第一道门前四周都已经开始渐渐成型的置换可心里还是觉得太过神奇了,这世间居然还有此等神奇之术。   “万千世界,无奇不有,你的时光倒流,宋医女的借尸还魂,这萧落尘的半死之身哪一个不是神奇之说呢,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好惊奇的了,也无需为这等地方觉得感叹神奇,更不必去管他到底真假,反正日后与咱们都无关了。   咱们最应该做的是为劫后余生好好庆祝一番,能从这般数度死里逃生的也就只有你我了吧。”迈出第一道门,随着门彻底的合上,君故沉的语气变得不正经的邪痞起来。   “倒也是,何须去计较呢,不过说起死里逃生可还要算上肚子里的孩子呢,这还未出生就这般历经风雨,这日后必然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苏子衿顺着他打趣的笑说着,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迈上了通往出口的最后一阶台阶。   从地宫里走出来,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彻底的落了黑,皎洁的明月像一个圆盘挂在天空之上,月光遍洒,借着光亮能够看清楚这是一片山岭,树木繁茂。   “这究竟是……”   苏子衿正想转过头去询问君故沉这是哪儿,这地宫究竟是建在何处的。   可这话还未说完,这头也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去,原本君故沉揽在她背后的手突然一用力将她往前轻轻一推…… 第750章 活下去   毫无一丝防备的苏子衿被他这轻轻的一推是顺着力就往前踉跄的上前的几步,抱着肚子忙不迭的站稳脚步来,活怕这摔下去伤了肚子。   这一站稳脚。这心里的火气就冒了出来。   转过身正欲责骂君故沉这究竟是要做什么,明知道她怀着身孕的却还要这般推搡她,她这一摔下去这孩子可就……   可是这转过身,张开嘴。责备的话都还未从喉咙里冒出来,就看到君故沉站在她眼前三尺远的地宫入口前。在这柔和的白月光之下一身白色的长袍更加显得白净,那眼眸里的温柔远比这月光还来得动人。那嘴角的淡笑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一抹便就让天地失色。   但就在这可以说是公子如玉一般的画卷似的画面里。苏子衿还清楚的看到他那肩膀上扣着的一只黑得发凉透着阴寒至极的凉意的三爪铁钩,死死的扣在他的右肩上。   爪子深深的刺在他的肩膀里,艳红色的血从伤口渗透出来,将那白色的长袍渐渐染红,也将画面染红,更加将苏子衿的眼染红。   惊错不已的她意识到不好,想要上前一步。可这一步都还未来得及脚落地,抬起的手都还未来得及伸出去就看到那铁爪猛的往回一拉,君故沉整个人就像似一片落叶一样。顺着倒下去。往那地宫之中坠落而下。   苏子衿用尽全力往前猛的一冲,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他。可是指尖却只能同他的指尖触碰而开,眼睁睁的看着那地宫里浑身通红笑得格外狰狞可怖的萧落尘将手里的铁锁往里狠狠一收,君故沉整个被牵扯了进去,最留给她一个温柔的眼眸,和那一张一合似在说着“活下去”三个字的唇。   “不!”   苏子衿惊叫起来,想要随着他扑进去,可只见那四周的巨大石块整个坍塌了下去。   仅仅就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就那么一个眨眼,原本就不大的地宫入口被无数块石块整个填掉,里面的所有都被覆盖了起来。   “故沉!不!不!不!”   苏子衿不敢相信这是发生什么,踉跄着扑上前去,跪在地上,看着这将整个入口都填得严严实实的土层和石头,想都来不及去多想,伸出手就开始将那些的土和石头往外扒。   可是石头到底坚硬,这入口处的石头都是大块的花岗岩和大理石,这一落下去,无比的严实,也难以撼动一分,即使苏子衿如今内力已经恢复了七八分了,可是到底怀孕,再加上只用这么一双手,又怎么搬得动这些个巨大的石块呢。   短短的一刻时间,原本的芊芊玉手就已经是满目疮痍了,鲜血淋漓同这她眼眶里奔涌而出的泪水染红了这土层和石头,可她却好似不知道痛一样,不断的扒拉着,嘴里抽泣道:“不!不!不会的!”   一遍又一遍的呢喃,伴随着哭泣声,在这孤寂的山林里,格外的凄凉。   ……   寅时,天刚刚泛起一抹灰蒙蒙来,山林间还是白雾萦绕犹如无人仙境的时候,一队人马就骑着快马从山下的小道一路飞驰而来。   马蹄阵阵在这山林之间呼啸轰隆,扬起的尘土在身后更是滚滚如烟。   可这些坐在马上的人却没有一点儿要停步的意思,不断的抽打着胯/下的马儿,催促着快一分,再快一分,恨不得这马儿长出八条腿来一样。   当达到山脚崎岖的山路,还没有等马停稳,当头的萧裕景就揽着宋医女的腰从马上翻身而下,身后的刘刚,牧野,御风等人也是连忙跟着就下了马。   一行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是心照不宣的一门心思迈开脚步就往山里冲。   这是这一连走了大约一刻左右也没见到一点儿人影,也没有半点到达目的地的意思,宋医女是心急得不耐烦起来,转过头就对萧裕景怒问道:“到底在哪里?你到底有没有问清楚?有没有拿地图来啊?”   “问清楚了,皇上说了就是在这五行山底下,地图潦草没有必要拿,不过看起来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   相比起宋医女来萧裕景心里也是心急如焚,自从进了皇宫问清楚了这地宫的事也清楚了是那没死的萧落尘弄出来事就一直担心,可因为君故沉的交代,怕贸然来会置他们于险境才一直按耐着,等到这天开始发亮了之后是再也等不住了,驾马就来。   每走一步都希望能够快一点,快一点到达这地宫所在的地方,能够找到君故沉他们,也希望是看到他们活生生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在心里一直回荡着,让他害怕也急乱。   四下张望一下附近,回忆着在皇宫里看到的那实在简单的地图,萧裕景大致判断了一下后指着前方道:“地图实在有些潦草,这里岁月变迁也不一样了,不过看上去应该就在前面了,前面去看看吧。”   萧裕景指引着前方,拉起宋医女的手就领着所有人往前继续快步前行。   又这样走了大约一刻左右,都已经走到了山顶了,却还是没有看到一点儿地宫的样子,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就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就在宋医女几乎要发火的时候,跟在身后走上来的御风突然指着山下急问道:“哪儿是什么?是不是个人?好像是公主是吗?”   御风这一喊,所有人的视线立即就顺着他的指引看了下去。   只见那山下那几座山包围的有些低一点的山头上的确有什么东西,整个身子都低伏着,双手不断扒拉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像似一条狗,可仔细看之下像是一个人影。   注视了片刻之后,宋医女眼尖的注意到了那摆动之下忽隐忽现的肚子,当即惊愕的睁大了眼,连忙拉动萧裕景的袖子,急急喊道:“是公主!是公主!快!快!”   被宋医女这么急促的呼喊,萧裕景也慌了,看着苏子衿孤身一人在那儿扒拉着什么,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漫上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一只手揽过宋医女的腰,一只手抓住身前的树枝,顺着背坡就往下直接滑。 第751章 救他!救救故沉!   萧裕景这一往下,身后的一众人也跟着顺着就下。   只是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几乎是没有真正的山路的,这背坡就更是别说山路了。就是人踩过的痕迹都没有,全是足有膝盖高的杂草和灌木,加上这清晨的水雾滋润下道是更加的湿滑,这背山的坡度也极大。这一下去就基本上不用用力就直接能滑下去。   可这越往下,滑动得越快。力量也越发的难以控制,即使这一众人除开宋医女外个个都是习武之人。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更多一分平衡力罢了。   但好在背山的树木相对来说也算茂密,在这越往下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脚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拉扯身旁的树干来改变方向。只是这极为磨损手上的皮肤。   即使是常年习武手上都已然布满了老茧的这一群人从这差不多十来丈高的地方滑来一个个的手都是磨得血肉模糊,鞋底也是磨薄了几层,一直向下抵在鞋头的脚趾一些是破开了鞋头钻了出来,一些是抵得弯了形,但无一例外的这脚趾都和那手一样,是鲜血淋漓。   可这才稳下脚步,却没有一个人去管理自己个这身上的伤势。迈开步子就往苏子衿所在的这个山头的山顶奔,每个人都急着想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君故沉去了哪里?   可当从一众人争先恐后的爬到了山顶。真真切切的看到眼前的这一番景象却是一个个都停住了脚。原本都已经涌到了喉咙眼的话却一瞬间卡住了,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来。   虽说方才站在山顶上远远的看到了苏子衿是佝偻着身子挖着什么。看上去似很狼狈,心里也已然有了一些准备,可这靠近一瞧,是完完全全将所有人都吓住了。   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苏子衿吗?   眼前的她,发丝散乱,头上的簪子有些落在地上,有些挂在发丝上,因为山林之中水雾气浓重,发丝都是湿润的,更显得狼狈。身上的衣衫也是,本是藕白色的襦裙湿漉漉之下染满了土黄色的泥,十分的肮脏。双膝跪地,一双脚露在外面,一边穿着鞋一边的鞋子是不知去了哪里,素白色的袜子已经完全是泥色了。   整个人如今哪里还有一点儿那清冷傲然犹如梅花引寒而开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似一个不知道多久未曾梳洗过的乞丐一样,让人惊讶,让人诧异,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她们印象之中的那个苏子衿。   而苏子衿好似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他们的靠近,依旧不断的扒拉着前方的土层,身子来回晃动之下可以通过她手臂和身子之间的空隙看到她是在用一双手扒拉这土。   不过那一双手现如今不知还能不能称之为手,因为相比起他们这些被树皮摩擦得都血手模糊的手,她的手几乎可以说是看不到一块好肉了。   原本那一双白皙修长让人艳羡的手,如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抬手之间血都是顺着往下淌的,染红了这土层,而仔细细看几分,能看到她的十个手指头上都可以看到白骨了,可她却仿若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不断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再看她的两边,已经是垒起了小半人高的泥土和一块有一块的各种大小的石块了,她的身前是一个大约有两尺多深的坑,可是底下全是坚硬的岩石,不管她怎么抛都只能将上面的泥土抛开,在那岩石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得刺眼的血痕。   看着她这般,宋医女是心疼不已,率先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那已经都快没有肉了的血手,鼻头发酸的喊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别挖了!你的手还要不要了!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听到宋医女的喊声,苏子衿缓缓的抬起头来,空洞无声的眼眸看着她,让她是心头狠狠的一震,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可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苏子衿就用力的挥开了她的手,继续挖着眼前的巨大岩石,嘴里嘟囔着:“不!不会的!我一定会挖开!故沉你在同我闹对吧!你出来!你出来!”   听到这一番呢喃,宋医女的后脑勺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猛击了一下,一时之间有些天昏地暗。   看着眼前不断挖刨的苏子衿和这巨大的岩石块,想着君故沉在这下面,那么……   她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回想起当初苏干出事的时候苏子衿的样子,打从心里的害怕,若是这个时候君故沉他……那么苏子衿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宋医女慌了,彻底的慌了,看着眼前这仿佛已经是崩溃了的苏子衿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忙脚乱之下,看着苏子衿那鲜血淋漓的双手,宋医女顿时冷静了下来,绝不能让她这样下去,否则崩溃之前她的身子就完了,这肚子里可还有孩子呢。   下定决心,宋医女再度抓住她的手,用尽全力不让她挣脱,将她拉面对自己,看着她的双眼急喊道:“苏子衿!你看着我!看着我!我是宋世美啊!”   宋医女这一声急切的呼喊似乎起了那么一点儿作用,苏子衿那灰暗空洞的眼眸恢复了一丝神色来,呆滞的看着她眨了眨眼。   眼见着苏子衿这还未完全是听不进看不进,宋医女心中庆幸。   还好,还好,那根弦还没断。   深呼了一口气,宋医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松开一只握着苏子衿手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颊,柔声道:“是我,你仔细看看,是我,我来了,没事了,不管王爷怎么样有我在都会没事的。”   不管王爷怎么样有我在都会没事的。   这句话好似黑夜里的一丝光亮,照亮了在黑夜里迷茫徘徊的苏子衿,一点一点从那自我封闭的黑暗里走出来,眼眸也一点点的看清楚了眼前着急担忧看着自己的宋医女。   看到宋医女的一瞬间,苏子衿还未开口,心里的无力,愧疚,害怕……一下子全数涌了出来,化作眼眶之中奔涌而出的泪水,嚎啕大哭的撕喊起来:“救他!救救故沉!他在这岩石下面!” 第752章 他一定活着!一定!   声嘶力竭的哀求声在这寂静的山林之中乍起,惊得树木之上栖息的鸟儿纷纷振翅而飞。   鸟儿翅膀扇动的声音和苏子衿那哀求的回声辉映着,击打在这还站在其后都未来得及回过神来的众人。就仿若一道惊天旱雷突然从天而降,猛的打在一众人的心头。   特别是萧裕景和牧野御风三人更是顿时被打得懵在了原地,看着眼前无助得嚎啕大哭的苏子衿,目光颤抖的一点点移向那挖出的坑底的巨大岩石。想着君故沉在下面,顿时浑身猛的一怔。   御风更是摇着头不敢相信的往前走去。看着那染满苏子衿鲜血的岩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眸子闪动的慢慢转向苏子衿,带着哭腔问:“公…公主。你…你说什么?你说……主…主上…在这……这底下?”   如果可以,苏子衿多想,多想说不是,不是,可是她如何能否决,看着那满是血痕却没有撼动一分的岩石,无力感。愧疚感是越发的大起来,触动着她本就已经无比脆弱的心。   “是!是!他摔落了下去!他被封住了奇经八脉,求你们了。求你们了。救救他!救救他!”苏子衿撕心裂肺的喊着,整个人激动得伸手想要再度去挖那岩石。   身旁的宋医女连忙一把抱住她。急安抚道:“你放心,一定会救他的,你先起来,腾出地方来,让他们把石头挖开,他们人多力量大,怎么也比你一个人用手挖来得强吧。”   宋医女的话在理,回过些许神来的苏子衿还是能够辨别得出好赖来,顺着宋医女的力站起身来,依靠着她向后退了两步,把整个塌陷地宫入口露出来。   苏子衿这一让开,站在后面人这才看清楚这个坑有多大。   几乎都能躺进去一个人了,可见苏子衿挖了多久,挖得有多用力。   “都愣着干什么!人还在下面呢,快动手挖啊!”眼见着这一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宋医女的急得大喊。   这一喊众人才彻彻底底的回过神来,也完全确定了君故沉是确实被压在了底下。   这今日来的人一半是萧裕景手下的人,一半是君故沉手下的人,对于君故沉都有一定的情感,这回过神来后不用萧裕景发号施令众人就由着牧野带头动手开始挖起来,另一旁的宋医女则是用随身携带的小药包简单的给苏子衿这血肉模糊的手包扎了一下。   几十个大男人相比起苏子衿这样一个女子来说到底是要手脚有力一些,加上可以协同合作将腰带缠和成绳子作为搬运的工具,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这些个相对大一些的岩石给全数搬开了来。   将岩石搬开后,就露出了通往地宫的那台阶。   即使被这些山体岩石砸盖这些阶梯却依旧是分毫为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展如新。   而看到这阶梯,不等一众人将旁边的碎石清理出来,一直由宋医女搀扶着的苏子衿突然就像似被扭动了机关一样,猛的挣脱宋医女,如同一阵风一样迅速钻了进去。   她这一钻进去,宋医女自然是不放心的连忙跟了进去,一众人便也就不再去清理残留的碎石,跟着一个一个的奔了下去。   原本萧裕景等人可以说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当听到君故沉在这下面又被封住奇经八脉的时候,看着那些个巨石便就觉得君故沉生存的希望极为渺小了。   甚至萧裕景都想过等把一切搬开之后看到的也许会是一具血肉模糊被压扁了的尸体,怕苏子衿接受不来才急忙跟下来。   可当跃下/身来,将带来的火把点亮,照亮四周的一瞬间,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底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阶梯之下是一个空旷的大殿,青灰色的石块铸就的,左右两面墙上雕刻着龙凤的壁画,看起来有一定年头了。   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是一道高大的石门,紧紧的闭合着,不用去想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地宫的大门了。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上方都已经坍塌成了这样,这地宫的门口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还有,君故沉人呢?尸体呢?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率先下来的苏子衿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眼眸扫视过这地宫入口大殿的每一处,不敢相信这和自己昨日被萧落尘抓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惊愕之下,脑海里回想起昨日逃出来的时候君故沉同他说的话。   这地宫里,少不得一分,也多不得一分。   顿时,一下子让她恍然大悟过来,转身就往上跑。   她这突然的又反身往回跑让一众人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来,萧裕景是连忙伸手拦住她,急问:“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君兄在这下面吗?为何这下面什么都没有?”   “错了!错了!错了!故沉说的对,这地宫是阴阳置换,不属于这地宫里的东西是不会留在这地宫里的,最终都会被排出去!他一定被排到某个地方去了,他一定活着!”苏子衿抬起头来,眼里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他下落的那一刻,看着那巨大的石块一瞬间全部坍塌的时候,她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她其实在心底深处就认为他活着的希望很小,甚至不可能。   但如今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地宫没有真的坍塌,只是上下置换了,那么这般情况下他极大可能不会被石头砸中,以他的才智,就算是没有武功也必定能够化险为夷。   被这个地宫排出去,活下来的希望极大。   不!是他一定活着!一定!   “阴阳置换?排出去?”萧裕景听不明白苏子衿的话。   “就是故沉已经从这个地宫出去了,一定落在了这林子中的某一处,他一定还活着!”苏子衿坚信自己所想,不同萧裕景多做解释,转头就对牧野急命道:“将府中的所有人都召来,天知阁的所有人也是,派人去请张真人来,就是将这整个山都推平,也要将故沉找到!” 第753章 找到了!   虽说听不懂苏子衿口中所说的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就君故沉还活着这一句话就足以让人按照她所说的去做了。   牧野不仅仅是按着她说所的将府中和天知阁的数千人都召了来,更是将君故沉一直埋伏在金陵城内外的一千多人全数召了来。   萧裕景这边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调动了一万的兵将来,萧落净更是将金陵城内的巡防营拨出了三分之一来帮着寻君故沉,许家和霍平听到信后是将手里的人全数带了过来。   接近三万人,将整个五行山以地宫所在的山头为中心的方圆十里的山里整个包围了起来。按着张真人所推测的会成为地宫排出口数十个方向几乎是进行扫荡性的搜索的。   不论大小山洞都要进入一探究竟,河道湖泊无论到深都要潜下去查探。深山老林里的高草更是全部踏平。   可就是这样没日没夜换着人一队有一队不间歇的搜查,过了三日依旧还是毫无音讯。   这让不安再度在心底蔓延。苏子衿更是三日都没有眨过眼的坐在营地的篝火前,看着一队又一队的人出去。回来,浮起希望,又沉落下去。   在这样的身心都在不断的消耗下,她瘦的极快,几乎可以说是眼见着她原本圆润的鹅蛋脸生生的瘦成了没有几两肉的瓜子脸,本就清瘦的身子就更是变成了快接近皮包骨了,即使是包着厚厚的纱布的一双手都还没有旁人的手大。   这浑身上下就是那肚子依旧圆滚。可这大大的肚子如今挂在她这柔弱的几乎是风一吹就倒的消瘦身子上是那般的格格不入,即使是旁人看起来都觉得不必的沉重,也更显得她的身子单薄。让人心疼。恨不得将自己个身上的肉割给她。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能做的只是劝她吃。劝她休息,可这三日里来没有一个人能劝得动她一分,到后来这众人也就不劝了,只能多尽力一分,希望快一些找到君故沉,让这苏子衿彻底的安心下来。   然这等事又岂能由着人想呢,这一天日又是渺无音信。   看着这寅时的队伍回来,卯时的队伍交替出去,一天又过了,苏子衿这一天的希望也如同前两日一样,再度落了空,化作一声既无奈又难受的叹息。   转过头,看着篝火映照之下的自己的这一双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脑海里不断的浮现那日那最后的一刻,若是她能够快一步,只要快一步就能抓住他的手了。   只要抓住他的手,也许他就不会掉下去,就算是掉下去了,同他一道也好过坐在这儿无休止的等待煎熬来的好。   故沉,你到底在哪里?   “你又坐了一整夜。”被两队人马交换的声音吵醒过来的宋医女揉着朦胧的眼睛,从帐篷里走出来,落座在苏子衿身边的石头上,看着她这眼眸里的自责,无奈的苦笑问。   “睡不着,你若是来劝我的,大可不必了,我真的不困。”苏子衿抬起头来,想要挤出一抹笑意来向宋医女证明她真的还好,可只在是挤不出来,嘴角只有苦涩。   宋医女摆了摆手,撇着嘴道:“我可不是来劝你的,劝了两天了,也劝不动你,我还是省点口舌吧。”   听着宋医女这话,苏子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也知晓她是关心自己,伸出手拉过她的手,抿了抿唇耐心解释道:“我知道,那日我吓到了你,你担心我,所有人都是,但是你相信我,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我也有分寸,在找到他之前我是不会倒下的,只是我真的是睡不着也吃不下。”   见苏子衿这般,宋医女即使心里再有气也发不起来,何况看着她这般消瘦虚弱的模样,她又怎么忍心生她的气,只能败下阵来,服输道:“我相信你有分寸,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你和平时一样吃睡是不可能,只是你这样一直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到底是怀着身孕的,总归撑不了多久,身子一旦垮了的话……”   “不会。”不等宋医女把话说完,苏子衿就开口打断,眼眸无比坚定道:“不用熬多久了,这一整片林子都已经搜寻了大半了,再过几日就会搜完了。”   看着苏子衿这无比坚定充满希望的眼眸,宋医女看得到她心里最深处的期盼,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虽说如果如苏子衿和张真人所说这地宫里的所有人都排出去了,存活下来的希望是的确很大的,可随着这一天一天的过去,身为医女她很清楚,就算君故沉活着,但按苏子衿说的他也是受了重伤的,三天在这孤立无援的山林里,又被封住了奇经八脉,能活下来的几率之又小。   否则的话,按着君故沉的性子如果他活着是绝对不会让苏子衿担心的,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这一直搜寻的人早就应该已经找到了,又何至于等到现在都还是没有一点儿音讯呢。   虽说这件事实在残忍,可到了现在宋医女实在是无法看着苏子衿这般熬下去,也害怕最后什么都找不到,或者找到君故沉的尸体她承受不了,即使再难今日她也要说了。   “公主,这都已经搜寻了大半了,如你说的,用不了多久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过了这么多天了,也许王爷他……”   “找到了!找到了!”宋医女的话还未说完,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喊声就从侧边响了起来,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穿着轻甲的年轻士兵从外面疾速的跑进来,大喊着:“公主找到了!找到了!”   一听找到了三个字,苏子衿是腾然而起,转身就疾步迎上前去,拉住那士兵的手臂激动的急问:“找到了?找到故沉了?”   “不知有没有找到景王爷,但是发现了排出口,那里堆满了白骨和一些个面具人的尸体,前锋让我先回来回禀公主,说让公主去看看。”士兵急而平的说着,力求将每一个字都说清楚,怕苏子衿听不清。   他的话,每一个字苏子衿都听得无比清楚,更也是再也坐不住,急促道:“在哪?快带我去!”   “公主请随我来。”   士兵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苏子衿跟上前去,营地里被惊醒过来的所有人自也是同随后跟上去扶住苏子衿的宋医女一道穿上衣衫就跟着前去。   (最近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觉得我如果不早点更新你们会弄死我,所以,虽然身为加班狗的我现在还是没办法三更,但我把更新调整到早上来了,从明天起每早9点更新,朵米因为是第三方抓取,还是第二天凌晨更新。) 第754章 排出口   排出口在距离苏子衿所在的营地外二十里的山崖之下,虽说距离地宫生门所在的地方极远,可对于这个地方苏子衿却是一点儿也不陌生。因为这山崖下正是当年她被人追杀时同君故沉掉下来的那个山崖,而排出口的具体位置就在当初他们休息的那个山洞旁一里远的另一个山洞里。   而这个山洞正对着的地方竟是一年前君故沉为苏子衿修建的竹屋,因为当初苏子衿说过喜欢这里的景色,这竹屋修建好之后两人还在这里小住了半月的时间。却从未发现这山洞里的秘密,白白浪费了三日的时间。   可如今懊悔过去没有仔细观察也已然是无济于事了。见着身在其他营地里的萧裕景,张真人和许家两兄弟都已经围站在那山洞口了。心急如焚的苏子衿是快步超过领路的士兵,率先冲前去。扒拉开挡在身前的人探头去寻找君故沉的身影。   但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全部都是面具人的,有那被万箭穿心掉进深坑里被刺的千疮百孔的,有被坍塌的巨石给砸得稀烂的,也有半个身子被砸成两节的……几乎所有人的死相都极为难看,甚至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   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让人作呕,可苏子衿却好似一点儿都没有闻到一样,眼眸仔细的扫视过眼前。确定没有君故沉的尸首才将提起的心落下去一分,抬起头来,看向侧边的萧裕景。   还不等她开口问。萧裕景就知晓她要问什么。答道:“别担心,整个山洞里都检查过了。里面没有君兄的,在山洞外发现了痕迹和君兄的玉佩,想来是走出去了,牧野和御风已经带人循着痕迹去找了。”   听到萧裕景这话,苏子衿这三日里那悬着的心是安稳下去了大半。   他还活着!还活着!   站在旁边扶着苏子衿的宋医女听到这话眸色认真的询问了萧裕景一眼,活怕他是怕苏子衿伤心安慰她,当看到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后心中万分庆幸。   君故沉能走动就证明还好,三日,不短不长,只要留有一口气她就能救回来。   “王爷,这是最后一具尸体了,剩下的就是白骨了。”正当苏子衿和宋医女都心中庆幸希望极大的时候,两名士兵一前一后将一具浑身焦黑的尸体抬了出来,放在众人面前。   看着这焦黑的比炭都还要黑上几分,瘦小的像似十二三岁孩子的尸体,萧裕景怀疑的看向那士兵问:“没了?那萧落尘的尸体呢?难不成没死?”   “这就是萧落尘的尸体。”萧裕景的话音刚落,还不等那士兵回话,苏子衿就看着那焦黑的尸体无比确定的回答。   “这就是萧落尘的尸体?”萧裕景不容置信的指着瘦小的焦尸问苏子衿,一众人也同他一样,不敢相信自己个听到了什么,这尸体是萧落尘?   这实在有些难以让人相信,且不说别的,就是这身材大小都合不上啊。   萧落尘怎么说也高有七尺,可眼前这个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尺。   “他脚上的脚环萧王爷你该认识吧,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了。”苏子衿抬手指着那焦尸右脚上挂着的银环似的脚环。   众人眼眸一转,瞩目一瞧,原本的不相信顿时就变成了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个脚环是反驳不了的。   这的皇室独有的标志,也是证明。   过往打仗的时候,开国皇帝就在自己个和家人的脚上带上了这种用玄银打造的脚环,为的是若是死在了战场上,身首异处或者是血肉模糊难以分辨的时候可以倚靠这个脚环来辨别尸体。   开国之后,这脚环就成了皇室的标志,出生的皇子公主都会由司珍房打造这等脚环,大小可调节,但最大也就是成年男女脚踝那么大,这一辈子都是取不下来的。   而且这种玄银耐火,就是用炭火烧都不会融化,所以即使是人烧成了灰这脚环也能完好无损。   “这的确是萧落尘的脚环。”萧裕景蹲下/身子,看着那脚环上刻着的尘字不得不承认这就是萧落尘,只是依旧不解的抬起头来问:“可是他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这地宫里有火吗?怎么就独独他一人烧成了这样?”   “这不是烧的,烧不可能将骨头烧短。”看着这缩小了这般多的尸体,宋医女立马否认了火烧,蹲下/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尸体,抽出腰间的匕首,猛刺在尸体的腿上,将这如同枯槁一样的焦腿撬开一分来。   抽出匕首来,是一点儿血都没有沾上,而是沾上了金色的似烧熔了的黄金水一样的东西,仔细看那腿里面也有这样的液体,倒是让宋医女好奇了起来,捡起地上的石头,将匕首上的划开,仔细观察了观察抬起头来道:“他身体里全是这种金属,这东西应该是热度极高的,把他的五脏六腑包括骨头都全部烧融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里面都烧没了,外面却只是焦黑。”   “是金水!”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真人沉声解答,走上前一步,看着萧落尘那腿里的金水顿悟的点了点头,高深道:“这金水看来到底只是误人的传言,并不能起死回生,亦不能长生不老,不过是将人的所有在一瞬间全部燃尽罢了。”   “可它到底也是有害人之效,若不是他服用了这金水根本不可能有那般能力追出来将故沉拉下去。”看着萧落尘这焦黑瘦小的尸体,苏子衿是恨到了骨子里,回想起他将君故沉拉下去时那狰狞的面目,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荷悦公主,此事……”感觉到苏子衿眼眸里的戾气,张真人想要劝上一句,可话还未说完,便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身看去,只见牧野和御风领着一队人面色沉重的快步走来,立在众人面前,看着苏子衿和萧裕景踌躇了几番,低下头沉声道:“王爷,公主,找到主上了。” 第755章 我不信!   见牧野面色沉重,又这般语气,萧裕景顿时就意识到不好。再见这队伍里面没有君故沉的身影,伸手想要拉过牧野避开苏子衿细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这刚刚抬起手来,苏子衿便先他一步开口急问:“找到了?那人呢?在哪里?”   “公主,主上他……”牧野想将这回来的路上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来的话说出口。可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眼眸里的希许和期盼。这话就好像突然一下子长了刺儿卡在了喉咙眼里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可他心里清楚。事情的结果已然出来了,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反倒对苏子衿来说更是一种伤害,只能一咬牙,下定决心,侧退一步,对身后的御风和另外三人狠心使了个眼色。   御风虽说心里如今是难受至极,也觉得这件事对于苏子衿来说极难接受,但到底还是同牧野一样。狠下心来,带着那三个人上前一步,将他们手里用布抱着的东西打开来。双手奉于苏子衿面前。   一共四样东西。展露出来的一瞬间,苏子衿的瞳孔是猛的一缩。随后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眼前的四样东西,每一样都是君故沉了。   那玉佩,是当初他病倒在夜魔国时易云轻送信来的玉佩,也是他之后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   那一只染着血的云底锦绣日出祥云的靴子,是苏子衿为他亲手做的。   那一顶和田玉雕刻玉竹的发冠,是他按着苏子衿画的翠竹图去请人特意打造的,也是他最喜的。   而那被血染得红白相间边角撕得稀碎的白布正是那日君故沉所穿的那件锦袍上的一部分,那顶端的撕裂出可以看得出来就是那铁爪抓住的地方。   这一件件,一样样,仿佛都在告诉苏子衿一件事,一件她难以接受,不想接受,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他走出了这个山洞的吗?人呢?为什么就只有这些东西?”看着这些东西,莫说是苏子衿,就是宋医女都无法接受。   方才明明说了,明明说他是走出去的,明明说有迹可循,明明给了那么大的希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将这四样东西放在苏子衿的面前?这是要她如何?要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回王妃,我追寻这那痕迹一路往林子深处走,痕迹一直延伸到一处小山洞里,里面盘踞着几只狼,满地……满地全是尸体,残骸,辨别不出谁是谁的,只能找到这些个东西,想来…想来……主上…已经……已经逝世了。”   最后三个字,牧野紧握着双拳,咬紧了牙才逼着自己说出口来。   而他这话一出,众人是心猛的一坠。   谁都不愿去相信,刚刚明明都还是充满希望,这不过才过了两刻左右,就说君故沉死了,死在狼口之下?   可看着御风这四人手里的东西,却又动摇着所有人的心,再看山洞外的那痕迹,说是人离开的痕迹现如今看起来倒是更像是人被什么拖走的痕迹。   越看越像之下,渐渐的开始有人接受了这个结果。   君故沉也许真的已经死了。   但纵使所有人都相信了,苏子衿也不相信,看着这眼前的四样君故沉的东西,好似铁证似的证明他死了的东西,她坚定的摇着头,不相信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死!我不信!”   看着苏子衿这般决绝的否定,眼眸里却泛着泪光,牧野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对自己更是满是埋怨,若是能早一天,哪怕的早半天,早几个时辰找到君故沉,也许,也许就能够救下来。   可如今,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   “公主!”牧野哽咽的低呼一声,双膝一曲跪在苏子衿面前,低着头止不住泪哭喊道:“都怪我,都怪我没能找些找到主上,没能救下主上,都怪我,但是…公主,事已至此,主上…主上他……真的已经去了,那般情况下不可能活下来,您要节哀,也要保住身子,毕竟还怀着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等无法向主上交代。”   牧野这话一出,御风立即也跟着跪了下来,忍着心中的哀痛齐呼求道:“请公主节哀,保住身子。”   “节哀什么!他没有死!没有!我不信!我不信!”苏子衿声嘶力竭的嘶吼着,猛的挥开手,似想要挥开说听到的这一切,向后退了一步,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后镇定下来几分,沉声道:“我不信,没有亲眼看到我不会信的,带我去!带我去看!”   “公主,那山洞里实在是太……”想着那山洞里的场景,御风到现在都无法直面,更害怕苏子衿看到之后打击更大,想要劝住,但这才抬起头来,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苏子衿那无比凌厉的双眸,顿时说不出话来。   凝视着眼前这些个欲要劝她的所有人,苏子衿上前一步,站在牧野面前,垂下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没有嘶吼,没有咆哮,没有撕心裂肺,只是低冷得如同千年的寒冰一般淡淡道:“我说,带我去。”   牧野明白此时此刻是苏子衿是极为危险的,若是不带她去,她很可能会动手杀了他,但他却不是惧怕自己的死,而是担心这般下去会伤了苏子衿的身子,也明白不带她去她是绝不会接受的。   若是她无法接受君故沉的死,那么就永远过不去这个坎,不论是为了苏子衿,还是为了君故沉,牧野都只能狠下心来,重重点头道:“是!”   语落,不顾身后御风等人阻止的眼神,牧野起身就反身往前路去,苏子衿也是不顾宋医女的拉扯,甩开她的手就跟着牧野往前去。   两人的步伐是极快,看着苏子衿那柔弱的身子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路都仿佛下一步要跌倒的样子所有人都担心,担心那山洞里的东西过于的刺激人心,担心她接受不了,更担心她会像那日一样的崩溃,于是顾不得多少的是纷纷跟了上去。 第756章 我不相信他死了,绝不相信   牧野所说的狼窝距离那排出口的山洞并不远,穿越了茂密的矮树丛林远远的就能看到一个不大的山洞。   山洞外还站着几个人,似在清理里面的东西。有两人手中正抬着一匹似刚刚被斩杀脖子还躺着血了狼,而那狼的嘴里还死死的咬着一块肉,那肉上还沾着一块碎布,和御风手中那染着血的君故沉的锦袍如出一辙。   看到那狼口里的碎布。苏子衿更是心急起来,脚步加快超过牧野就直奔山洞去。   见苏子衿冲上前来。站在山洞外的几个人是被吓得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将她拦下来。毕竟这山洞里的场景实在是让他们都无法去直面,更别说是苏子衿了。   “让开!让公主看个清楚!”正在其中两个人正打算伸手将冲上来的苏子衿给拦住的时候。跟在后面的牧野急呵一声。   这让几个人愣住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分明刚刚看到这山洞里的一切的时候牧野一遍一遍的说着绝不能让苏子衿看到这样的场景,如今怎么又要让她看个清楚了?这能接受吗?   虽说心里满是疑问,也担心苏子衿接受不了这山洞里的场面,但牧野都开了口,又见苏子衿这般气势不凡。几个人也不敢去阻拦,只能纷纷侧退一步,给苏子衿和这后面跟来的一众人让开路来。   而越往前走。血腥味和那狼身上有的野兽臭味就越发的浓烈。也越发的让人心里担心,特别是看着苏子衿疾步前去的背影。宋医女更是怎么都狠不下心放任她去,快走两步,伸出手想要去拉苏子衿的手,可却半道上被萧裕景给抓住了。   转过头急得想要责骂他这是做什么,可一转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先看到了萧裕景那红透了的眼眶和那坚毅的双眸,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轻道:“你拦不住她的,也不要去拦,事到如今即使残忍她也要接受这个事实,否则这个坎过不去,她也就完了。”   “可若看了她也接受不了,迈不过去怎么办?她的性子你不了解,越是坚强就越是看重一些重要的东西,那根弦就越是脆弱。君故沉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当初苏干出事她都险些崩溃了,如今你们给了她希望又来告诉她,君故沉死了,死在狼穴里,还让她去看,她如何接受得了,万一彻底崩溃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让她崩溃了!”萧裕景狠心的心一横道,看着苏子衿那已经快走到洞口前的背影,无可奈何道:“你我能做的只有相信她了,希望她能挺过来,除此别无他法。”   萧裕景的这一句话算是点醒了宋医女。   是啊,别无他法。   这得事,即使她是医女又如何?即使她医术高超又如何?即使她能起死回生,可她也治不了心。   她阻止她,拦着她,挡着她都无济于事,君故沉死了,真的死了,她需要面对这个事实,不管如何,都要面对,哪怕崩溃。   而她能做的就是相信她,陪着她。   想清楚了所有,宋医女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算作对萧裕景的答复后脚步加快了一分,追上前去,想要同苏子衿一道面对,至少能够在她倒下的时候扶住她。   可是,当她追上去,在苏子衿后脚走到这山洞前是,看到这眼前的一切,却是被吓得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若不是身后的萧裕景扶住了她,只怕都要摔下去了。   这狼穴里的场面太恐怖了!   不大的洞穴里全是断肢残骸,断腿断脚杂乱交叠,被啃得暴露出骨头和内脏的身子更是遍地都是,血是染红了这整个洞穴,浓厚得好似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尸腐味让人胃里是一阵控制不住的翻腾,不少人都开始干呕起来。   而苏子衿却是怔怔的看着那尸堆的中心,看着那盖在那被啃得都露出骨头的手上的染血的破袖子,心里最后的支撑终于,终于倒下了。   没有了这支撑,她心里的那一片天就塌了,压得她双膝无力的一软,整个人瘫下去,若不是身后的牧野和御风连忙扶住,就整个坐下去了。   “公主……”御风一声轻呼,想要安慰她,可是却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争气的泪水再度滚落下来,哭得抽泣起来。   他的哭声,就好似哀号响起一般,在苏子衿的耳边,告诉她。   君故沉死了,真的死了……   泪,翻滚而落,无声的,却是最疼心的,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也砸在所有人的心上,灼心的疼。   看着苏子衿这万念俱灰的落着泪,一众人也是纷纷红了眼。   对于苏子衿来说,君故沉的离去是痛心疾首的,对于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来说,也是无比刺心的,一直忍着到现在的萧裕景也是再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来。   一众人,就这般站在这洞穴前,陪着苏子衿无声的落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这泪,最终是落干了,这事,也该是到了最后落下的时候了。   看着目光呆滞,如同木偶一般坐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气的苏子衿,宋医女踌躇了许久还是伸出了手,拉着她的手臂,一边牵引着她起身,一边柔声安慰道:“该看的你也看到了,事已至此节哀吧,他在黄泉之下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还有孩子呢,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顾着孩子。”   “什么黄泉之下?他没死!”宋医女的声都还未落,苏子衿突然甩开她的手睁着圆瞪的眼怒吼起来。   宋医女被她这猛的一甩是甩得整个人踉跄后退了几步,在萧裕景的搀扶下才站稳脚来,看着站起身来双眸圆凳如同一只发疯的母兽一般的苏子衿吓得心头狠狠的一坠。   心中暗叫不好,连忙急呼道:“苏子衿,你冷静点!他死了,你都已经看到了,不要再陷进去,你要撑住,你还有孩子,还有你和他的孩子!”   “我很冷静,我没有崩溃,我也没有陷进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这些根本就不能证明什么,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我没有看到他的首级,我不相信他死了,绝不相信。”苏子衿说得决绝,一挥手,将那盖在尸骨上的破袖子挥开,转身便走。 第757章 将萧落尘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谁都没想到她会是这般反应,见她这转身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就走,一众人连忙转过身想要开口劝。可一转身却发现她却停下了脚步来,背对着众人,率先开口命令道:“牧野,带人继续找。哪怕把这整个山林给我翻过来,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   “公主。主上他已经……”牧野想要说君故沉已经死了,死在了这狼穴里面。没有继续再找下去的必要,可话还没说完。苏子衿就猛的转过身来,质问道:“已经什么?已经死了吗?死在这狼穴里?就是那堆残尸?”   牧野低下头,不说话,默认了下来。   如今这一切都是事实,痕迹指向这里,没有出去的痕迹,君故沉的衣衫。身上的饰物都在这个狼窝里,无一不在证明这他就死在这里,成为了那一堆残尸的一部分。   “就凭一条痕迹。一块玉佩。一只鞋子,一顶玉冠。一块破锦布,一堆碎尸,你就相信他死了,你跟了这么多年的主上,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就这样你就认为他死了?   没看到他的尸首,没看到他的头颅,就连他的头发都没看到,你就告诉我,他死了,死在这里,不必再找了?   牧野,我告诉你,我不信,我不信他会就这样死了,我不信!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等你找到了他的尸体,放在我面前,你再来同我说他死了!明白了吗?”   苏子衿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落在牧野心头犹如当头棒喝。   是啊,没有尸首,没有头颅,就凭着这些东西,他就要放弃,就要认为他的主上死了?那个数度死里逃生,一次一次从鬼门关里走回来的主上死了?   不!不可能!   “公主,我明白了,就是掘地三尺我也必将主上找出来!”原本萎靡的牧野高呵一声,振臂一挥,带着身后的一队人转身就走。   御风也跟着前去,只是还没走出两步,苏子衿便开口叫住了他:“御风,你不必去,你去给易云轻送一封信,告诉他把在夜魔国落脚的邪道人全部给我召来。”   邪道人!   这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顿时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子衿,意识到了不好的事。   “邪道人?公主,你召这邪道来做何?”御风心里也有些发怵,这邪道人可都是走邪道路的道人,个个心思歹毒,专做损德的阴谋之事,他活怕这个时候苏子衿情绪不稳为了君故沉找邪道人来走邪术找人,把自己个给搭进去,毕竟那些邪道是最喜未出生的胎儿的。   “我要将萧落尘的尸骨挫骨扬灰,将他魂魄打得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转世超生!”苏子衿眸色阴狠的眯起一分,咬牙切齿之间这些话都是从牙缝里飙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杀戮之气,让人背脊一凉,心头一震。   而身为正道之人的张真人听到这一番话更是急得连忙阻止道:“公主!万万不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这打散魂魄是极为损阴德之事,会遭报应的。”   “报应!”苏子衿不屑的冷哼一声,双眸似两把在寒冰里冻了千年的冰锥似的钉在张真人的身上,往前走了两步,质问道:“张真人,什么是报应?什么人该遭报应?报应该怎么报?   你告诉过我,违背天轮的人会遭报应,可无心之失为什么要遭报应?它又报应在哪?报应就是牵连无辜的人吗?   那萧落尘丧尽天良,一次又一次,一世又一世,为什么他不遭报应?反倒是给他机会来祸害他人,这就是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吗?这样一个人,我让他的魂魄灰飞烟灭难道不能算作是他的报应吗?   若不能算,这苍天就没有眼,一个没有眼的苍天,只会让你知道何为人善遭人欺,马善遭人骑!那么这样的苍天我又为何要敬它,惧它?无心之失都会遭受报应,那我何不随性而为,若有报应,它便来好了,我苏子衿不惧!”   说罢,苏子衿长袖一挥,转身便不羁而去。   那消瘦的背影此刻在那初生的阳光之下显得格外的笔直,坚毅,任由谁都无法动摇一分,哪怕是这天都不能。   可透过这坚毅无比的背影,张真人却能看到了那不断用这些坚强,刚毅,决然包裹起来的无比脆弱的心,心头不忍,想要将那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告诉她,她想错了。   但张开嘴,却又最终闭上了。   她的命,她的路,他不能插手,这天机,到底也不能露。   ……   这日之后,苏子衿仿若变回了以前,最初的那个她,刚毅,果决,只相信自己。   让人将面具人的那些个碎尸残骸全数收集了起来,在远处的山坡上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就掩埋了,没有墓碑也没有姓名,就当做是树木的肥料,长久的留在了这郁郁葱葱的山林里。   而萧落尘的尸体,苏子衿也真的按她那日说的做了,让易云轻从夜魔国召了十个邪道人来,还是易云轻亲自护送来的。   苏子衿早早的就将那萧落尘尸体里的金水全部抽了出来,告诉这十个邪道人,她手上有金水,只要谁能将萧落尘的尸体挫骨扬灰,让他的魂魄在饱受折磨之下灰飞烟灭就将金水给谁。   金水对于这些邪道人来说可是难得的圣物,自是人人都想要得到,个个都是试出了浑身解数,将萧落尘的尸首是真正的挫骨扬灰,更是声称将萧落尘的魂魄撕碎成了十分,分别放置在丹炉里烧,油锅里炸,沸水里煮,湖水里喂食给食魂鱼,针山里爬……其中还有一魂放在了地宫里。   虽说这等道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但每每看到这些道人做法都能听到萧落尘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声,而那地宫外夜里也有不少人清楚的说听到了里面萧落尘那痛苦的嘶吼声。   这对于别人来说骇人的事,可对于苏子衿来说对此却是极为满意,将那金水分给了这十个道人,其中将萧落尘魂魄封在那地宫里的那个道人得的最多。   萧落尘的受尽折磨换来的是苏子衿的一丝舒心,这件事解决了之后苏子衿恢复了平淡,每日都坐在那湖边的竹屋里,等着搜寻的人传回消息。   一切都很平静,可这平静之下却掩藏着狂风暴雨。 第758章 因为我他才替我遭受了那不该有的报应   七日,自那日在狼穴发现碎尸苏子衿否认是君故沉的尸首要求继续搜寻起,到如今又整整过了七日了。在第三日的时候,萧落净就将已经在此耽误了五日的巡防营给调了回去。萧裕景麾下的将士也不能这把多人的离营多久,在第四日的时候也让一半多率先回了兵营。   人数的锐减让这搜索的速度慢下了来许多,每一队搜寻的时间都加长了许多。而休息的时间却在减少,这七日下来。一个个都瘦了好几斤,面色也蜡黄难看。   特别是牧野和御风等人。更是没日没夜的去搜寻,将当初张真人划出来的地方搜寻完后又向外扩。这没完没了之下再强壮的身子都支撑不住,总来宋医女这里拿那提神醒脑的药丸强打精神。   日复一日之下,看着这些个人的身子越来越差,宋医女最终是坐不住了,一把推开了那竹屋的门,看着坐在竹椅之上又瘦了几分却还悠闲的看着窗外等着消息的苏子衿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进屋内。站在她面前,怒目质问:“苏子衿,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执迷不悟?”苏子衿疑惑的转过头来。满眼不解的看着宋医女。眨巴眨巴了眼问:“我执迷不悟什么?”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却还要装是吧?那今日就摊开了来说。苏子衿你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宋医女忍了七天,也等了七天,可这整整七天过去了,苏子衿却还是这般,让她实在又疼又气。   “我说过了,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子衿眼眸垂下来,不去看宋医女的眼。   “找到他?找到他为止是吗?那要是找不到呢?就这么没日没夜的找下去?”宋医女高声质问,看着苏子衿垂着眼眸不说一句,怒火更起,反手指向窗外怒道:“苏子衿,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你是好,坐在这竹屋里,等着每日的消息传来,可你有没有看到外面那些因为你一句话就为你走遍山林的人?   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日渐消瘦的身形,有没有看到他们那蜡黄的脸色,那厚重的眼圈?你又知不知道牧野和御风他们两人这几日里几乎都没睡过觉?   你知不知道每日他们都是靠从我这里拿去的提神丸在强打精神就是怕撑不下去,怕来跟你报告的时候被你看出他们的疲累来?”   一番责骂的怒问,让苏子衿垂下的眼是更加低了一分,脸上方才的闲适也退了去。   “你怎么不说话?你都知道,对吧?你苏子衿绝顶聪明,你会看不到那些吗?会看不穿牧野和御风这点小手段?可是你却充耳不闻,睁目不看,你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是你就是不说,就是不喊停,让他们日复一日的为你去找那已经死了的君故沉,你要他们去哪里给你找来?”   “他没有死!”宋医女的话音未落苏子衿就像似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即抬起头来不假思索的嘶吼着辩驳。   两人四目相对,看着苏子衿眼里那紧咬着牙的坚持,宋医女觉得可悲,更觉得生气,咬牙切齿道:“苏子衿!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七日了!加上前面搜寻那三日,整整十日了!你还觉得他没死吗?   不要跟我说没见到尸首不相信他死了,我知道你早就信了,在那狼穴的时候,你看到那里面的尸骨的时候你就已经信了,你心里就已经知晓他死了。   可是你就是不肯承认,你在骗自己,骗你自己让你自己找一个借口来支撑自己,但是你心里是清楚的,因为你清楚所以你才会那么狠心的要将萧落尘挫骨扬灰,不惜惹怒正道之人也要让他的魂魄灰飞烟灭,你那就是在为君故沉报仇,不是吗?   你比谁都清楚,他死了!他死在了那狼穴里面!永远都不可能找到了,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强迫自己装出这副淡然的样子来,为什么要牧野和御风他们因为你的话抱有一线希望去拼命的找,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伤害自己还有伤害别人?”   “我……”苏子衿想要反驳,可面对宋医女那仿佛完完全全将她看透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别过眼,苍白的反驳道:“我没有,我没有骗我自己。”   “没有?好,你没有,我就当你心里相信他没死,可现在你该相信他死了,你该比我清楚,他如果没死的话就算是只有一口气了他也会想尽办法的回到你身边,可现在呢,他回来了吗?”   宋医女的这句话像一根尖锐无比的针,狠狠的刺破了苏子衿那修筑起来的围墙,刺入她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让她无法反驳,也反驳不了。   正如她所说,若是君故沉没死,哪怕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也会找到她,即使是死也会死在她身边,绝不会让她这样无止境的等。   ——咔!   一声细微的轻响,心中修建起来的围墙在一点一点的崩开,里面压制太久的东西在涌动着,眼眶渐渐的不受控制的开始湿润起来,慢慢汇聚起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不由控制的不断坠落,砸在她的手上,滚烫。   烫在这手上,也烫在她的心上,将包裹在外面的那一层坚强支离瓦解,让她不得不去直面她的心。   七天,整整七天。   就如宋医女所说,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清楚根本就找不到君故沉了,他死了,真的,死了,死在了那狼穴里,永远都找不到了。   她早就相信了,在看到那一堆分不出你我的碎尸,看到那盖在上面的袖子,以及那角落里别人都未曾发现的她送给君故沉的那个他一直贴身带着的荷包的时候,她就彻底的相信了,他真的死了。   可是她不愿承认,不敢承认,因为……   “我知道,他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可你要我如何去接受,他是因为我,你知道吗,是因为我他才死的,因为我他才替我遭受了那不该有的报应,你知道吗?” 第759章 还是他将她彻底的从深渊里拉了上来   苏子衿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当这心里本就不牢固的围墙倒塌,面对自己那千疮百孔之下已然是鲜血淋漓心。她疼的几乎是无法呼吸,那深深的愧疚更像似一根又一根的刺,不断的刺着她那伤痕累累的心。   她恨自己,恨透了自己。   因为恨她才不敢去面对。去承认,君故沉已经死了。   她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那滔天的恨让时光倒流,违背了天轮。召来报应,而这无眼又残忍的苍天却将报应落在了他身上。这远比起让她受尽折磨去死还来得让她难受。   因为自己让他遭受了报应,她宁愿这时光不倒流,宁愿就那么死在那凤栖宫床笫之上。   可是,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她无法再让时光倒流,无法挽回他。能做的只有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没死,没有因为自己的过错而遭受报应悲惨的死在那狼穴里。   但。如今她连骗都骗不过去了。她很清楚,比谁都清楚。他死了,真的死了。   “他的确是因为救你而死的,可是你活着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慰藉了,他对你来说重要,你对他来说更是比命还来得重要百倍的人,他用他的命换回了你和孩子,一命换三命,他觉得值得他才会义无反顾的那么做,若是没能救下你和孩子,对于他来说才是痛苦,他是没有任何牵挂的去的,无关什么报应不报应,你别胡思乱想。”   “不!不是的!你不明白!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苏子衿激动的抬起头来,双手抓住宋医女的双手,泪眼之中满是愧疚很悔恨的急道:“因为我,因为我不甘被萧落尘和苏灵珊这么害死,不甘他们这般逍遥自在,因为不甘,所以我很恨,因为我的恨让这时光倒流了,违背了天轮,召来的报应。   若是我没有让这时光倒流,没有违背这天轮的话他就不会因为我而死,一切都是因为我的不甘,才害了他,与其这样,我当初还不如死了来得好。”   时光倒流?违背天轮?   宋医女被苏子衿的这一番话听得不知该如何去理解,但为等她深想脑海里就突然冒起了七日前在那狼穴前苏子衿质问张真人的那一番话。   当时她也说了违背天轮必会遭受报应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是张真人告诉她的,她并未重生而是时光倒流了,是她引起的,所以她会遭到报应,而这报应如今报应在了君故沉的身上?   也是因此,苏子衿才把他的死整个归咎在自己身上。   “张真人告诉你的?张真人清楚明确的告诉你,是因为你吗?”宋医女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可能,就算这个世界上有鬼神道魔之说,可一个人因为恨就能让时光倒流显然太过不可思议。   而苏子衿确实也无法回答她,张真人并未说过是因为她,只是……   “张真人没说?对吗?一切不过只是你对号入座罢了,对吧。”看着苏子衿眼里的迟疑,宋医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可是这确是事实,苏灵珊疯了之后记起了前世的事,萧落尘死而复生后也记起来了,我根本就没有重生,只是一切倒流了,即使张真人未说明确,可除开我又还有谁呢?”苏子衿也不想承认,可事实在眼前。   “除开你还有我啊!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相比起你来说我更加违背天轮吧?我才是该遭报应的人吧?可为什么没有?你又怎么能确定这个世上就你一个人因为恨就能引起这所为的时光倒流呢?难道这世上这千千万万的人就没有一个比你更加惨,同你一样回到过去的人吗?   的确,在这个世界也许不得不承认有鬼神之说,有天道轮回,可是你要明白,人是渺小的,你一个人的恨即使滔天也好,也不可能改变整个天道轮回的,别对号入座的将不好的事都对应在这件事上去,将他的死认作是因为你而遭致来的报应,你没有证据,这件事就不可能成立。”   宋医女的话,让苏子衿无法反驳一分。   是啊,她如何就能确定,真的是她吗?一切真的是因为她吗?   她是当初有滔天的恨,可宋医女却是没有的,只是因为意外身为而借尸还魂,那这又如何解释?   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宋医女,或者说还是因为别人?   若不是因为她,那君故沉的死她又该去怪谁,这份痛又该去哪里依附。   “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你自己身上,也不要再去想那些无谓的到底是因为什么了,不管是你引起的也好,不是也好,是不是报应,如今来说又有什么去认出个对错的需要呢,君故沉他已经去了,不管是不是报应,他的心是不变的,他是为了护住你们母子三人。   对于他来说,你活着就是最好的,而你是不是也该为他想想,为肚子里你们两个人的孩子想想,你这样下去,孩子才是最受苦的,我很清楚的跟你说过,你这最后两个月很重要。   这一次经历了这么多,你的身体这么差,心情又这般,孩子很容易出事,你难道想他留给你的唯一的孩子因为你的不愿面对荒唐的折磨自己而出事吗?”   宋医女的话,点透了苏子衿,也将她从那自缚的牛角尖里拉了出来。   垂下眼,看着自己这因为身形的消瘦也小了一圈肚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日里错的有错离谱。   他死了,不论是因为什么,他都是为了保护她,他在她的心里重要,她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她明明知晓他的心,却以网自缚,光自私的不愿去承认他因为自己而死的欺骗自己,忽略了他的心意。   他的死,无论如何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了,而她真正该做的是守着他的心,为了他,也为了他们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现在,她才真正的明白,在君故沉掉下地宫的一瞬间为什么要同她说活下去三个字,他亦如以往,早就将她看得透透的了,知晓她会钻牛角尖。   最后,还是他将她彻底的从深渊里拉了上来。   只是,当最后彻彻底底的面对他的离世,她还是无法控制住不流泪。   这压抑多日的泪水同她压抑了许久的心一样,似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第760章 早产   见苏子衿失声痛哭得浑身都抽搐了起来,宋医女的鼻头也是抑制不住的发酸。   她知道,苏子衿这七日来虽说每日都是坐在这竹屋里。也没有像前三日寻找君故沉那般不吃不睡,可相比起那时候来她其实更加痛苦,因为她心里早就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果的。不过是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而这样的催眠往往会在夜深人静之下支离瓦解。更加刺心,日积月累之下。原本的疼更会加倍,而她心里的愧疚。埋怨,也会在这样的痛之中越发的加深。   这样的日子,无疑是最为痛苦的。   但也是必须要经历的,若是没有这七日里来的痛苦,即便是宋医女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她的面前,她也依旧不会去承认,继续的欺骗自己。   正如萧裕景所说。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今日宋医女的话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引,好在她到底是走出来了。   即使痛苦。但只要能走出来就好。   看着她这般哭得伤心。宋医鼻酸的同时也是为她感到庆幸的,含着泪温柔笑着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柔抚摸她的发丝,轻声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宋医女的怀抱是温暖的,而她的话更是像一双温和的手将苏子衿支离破碎的心托起一分,让她仿若在无助之中找到了倚靠,双手紧紧的将她的腰抱住,哭得是更加厉害了起来,像是要将心里所有无法说出的话和痛苦全部化作泪水倾泻出来。   要将这心里的所有发泄出来是需要时间的,不知苏子衿哭了多久,宋医女只知道,她的衣衫湿了一大片,腰也站得有些发酸了后,苏子衿的泪水才渐渐的止住,最后双手松开她的腰,一点一点自己个直起身来。   她的一双眼此时已经是哭得红肿了,但一双眸子却相比起之前明亮了许多。   “七日,因为我的自私拖累了大家许久了,是时候该了结了。”苏子衿眼眸看向窗外那当初她和君故沉坠入的碧绿湖泊,纵使心中是还是所不舍,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只是这刚刚才站起来,还未等苏子衿迈出步子,肚子突然一阵抽搐一般的疼。   这疼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肚子里搅动一样,疼得她当即就弯下了腰,而这一弯腰她才发现她的脚下竟然有血,顿时意识到什么的她吓得是睁大了眼睛,惊恐不已的急呼:“血!宋…宋世美,见…我见红了!”   见她突然弯下腰去还没反应过来的宋医女听着她这惊呼连忙低下头去,见她的裙上和脚下全是血和好似是破了的羊水,整个人也吓得是手足无措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苏子衿会突然见红破水,明明前几日那般情况下她都撑过来。   慌乱了一阵后,宋医女才冷静了几分,扶着她的手道:“别急,可能是你太累了,先躺到床上去,我看看情况。”   虽说苏子衿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比这更加惨烈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此刻她却是害怕极了。   如今君故沉已经去了,这孩子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结晶,也是他留给她的唯一了,她害怕失去,害怕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更害怕失去和他的孩子。   但这慌乱之下她也只能听宋医女的,在她的搀扶下忍着巨疼平缓的走到床边,躺上去,由着宋医女将她的褥裤褪去,分开双腿来查看里面的情况。   虽说宋医女不是妇科医生,可对于这医理方面也还是通一二的,看着这已经破开的羊水伴随着血从那已经打开了大约有三指的宫口流淌而出,心里是暗叫不好。   这是要早产了!   虽说这怀双生子本来就负担大,早产本也是在宋医女的预料之中的,但再怎么早这肚子如今也才七个月多那么一点,而且因为这段日子里苏子衿的身心都收到了极大的打击,她送来的药也不知道她喝没喝,但如今这情况已然是糟透了。   早产不说,这般大量的出血很有可能是大出血,而且羊水涌出得也太多了点,可宫口却只开了三指,很有可能在羊水流完之前都还没开完,那这本就脆弱的孩子很有可能就会因为缺氧而胎死腹中。   现如今苏子衿可是好不容易才面对了君故沉的死,走了出来,而这孩子可是她唯一的寄托了,若是孩子再出了事,那她可就……   宋医女不敢再想下去,也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来。   急呼了几口气,她尽量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显得慌张的抬起头来,看着眼眸之中全是担心和害怕的苏子衿安慰道:“别担心,没事,只是你这段日子里打击太大了,引起了早产,虽说七个月有点早,但也是正常的。现在羊水已经破了,但你不要慌张,平静下来,我这就去准备东西,相信我,我保证会让你们母子平安的。”   说完,也来不及去等苏子衿是否答应,宋医女是转身就跳下了床,两步做三步的奔了出去,拉开门便拉起嗓子急呼:“来人!快来人!”   她这一嗓子在这等四面环山的地方是立即就被放大扩开来,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御风和牧野两队人是还没来得将身上今个进丛林弄破的衣服脱下来就听着这一声喊忙不迭的赶了过来。   “宋医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见宋医女站在这竹屋前,牧野率先是想到了苏子衿,伸长脖子担心的往里面望,活怕是苏子衿出事了。   “不是出事了,是出大事了。”宋医女率先给他们说清楚严重性,眼见他们眼里露出惊怕之意来,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嗓子极快而清楚的吩咐道:“公主要生了,现在立刻去给我准备热水,干净的剪刀,帕子,顺道派人去周围找找有没有村妇,找几个来给我帮忙,再让几个腿脚快的去最近的药房抓几副催子汤来,两幅熬成一碗,还有把我的药箱拿来。”   宋医女的这一番话下来,将站在门前的所有人都给听懵住了,看着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瞧着他们这样,宋医女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厉呵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她这一吼,才把众人给叫醒了过来,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是纷纷四散而去,依着宋医女的话去准备东西去了。 第761章 她绝对不能输的一场仗   事关苏子衿,牧野和御风等人自然是手脚麻利,不到一刻的时间就把宋医女要的热水剪刀帕子和药箱全部送了来。不过因为这所有人里除开宋医女之外就没有其他女子了,村妇也迟迟没有找来,所有的东西只能由她亲力亲为。   将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床边容易拿到的地方后,宋医女打开药箱翻找起来。   可即使将整个药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一样如今能用在苏子衿身上的药。   这次来她也没想过苏子衿会早产。也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的时间,所以。这药箱里带的都是治疗各种内外伤的东西,此时这全部都是没有用的东西。   这急得宋医女是直抓头。最后只能放弃的关上药箱,跃上/床拧了一把热帕子俯下/身去去苏子衿擦拭。   可是这才刚刚俯下/身。宋医女吓得是心头猛的一颤。   宫口仍旧是只开了三指,可是那血量远比起刚刚大了不少,羊水也是浸湿了大半的床单,这无疑是将苏子衿的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起来。   “世美,我是不是情况不太好?”见宋医女俯身下去却半点没有动作,苏子衿开始担心起来。   看着眼前的情况,正如苏子衿问的。确实是不太好,不,应该说是糟糕。但是这个时候宋医女又怎么敢说出口呢。只能抬起头来,急笑道:“胡说什么呢。哪里有情况不好,出血破羊水都是正常的。”   “可是我觉得肚子好疼,好像有一只手拽着什么在里面一个劲的搅动。”剧烈的疼痛让苏子衿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越来越没有血色可言。   而听着她这样的话,宋医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手里拿着的帕子更是吓得掉落了下去。   好像有一只手拽着什么在里面一个劲的搅动,这岂不就是大出血的预兆吗?   再想到那句苏子衿这身/下的出血量,她是整个人慌了,可看着苏子衿眼里的惊恐和害怕,却只能保持笑容,将帕子捡起来,一边在热水里搓洗,一边道:“别乱想,这生孩子哪里会有不痛的呢,都是这样的,你也不是第一次生了。”   “可是以往好似没有这般疼过,除了以前被苏灵珊下药流产那一次,好像这感觉和那就有那么些像似。”苏子衿回忆着,这样的感觉就和那久远的流产好似是一样的感觉,而且还要更加来得强烈几分。   “这流产也就是小产,当然和生孩子差不多了,好了,有我在别多想,也别再说话了,留点力气屏息静气,一会你可就要用力了。”宋医女慌乱的掩藏自己的心慌安慰着苏子衿,俯下/身去将她的下/身的污血和羊水擦拭干净。   可是不管她怎么擦,那污血和羊水还是不断的涌出来,这让她实在是心急如焚,这羊水和血每多流一分,苏子衿和孩子就多危险一分,她是恨不得将这宫口给堵上,不让它再流,可是却不能。   “宋医女,催子汤煎好了。”不知等待了多久,宋医女是光擦拭就用了三四盆水,整个人都汗流浃背的时候,外面终于是想起了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宋医女是忙不迭的跃下床,冲到门前一把拉开门。   她这突然的冲出来将站在门前端着药的御风是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可还不等他退稳,宋医女就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了药碗,不顾其他的转身就往房里去。   似捧着珍宝一般把这药端到苏子衿身边,将她扶起一分,将药碗喂到她的嘴边道:“快,把催子汤喝下去,喝下去之后肚子可能会更疼,但你要忍住,你是习武之人,你自己会调动内息,把所有的力该集中在哪里你比我清楚,生孩子这事不能耽误太久,所以,等我叫你用力的时候,你就要用力知道吗?”   “我知道了。”虽说宋医女不说,但苏子衿也隐隐的觉得自己的情况不好,出于母性,她绝不希望孩子出事,二话不说的将那催子汤一口喝下。   不得不说这催子汤见效实在有些快,这喝下去才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苏子衿就感觉肚子开始更加剧烈的绞疼起来,远比期当初她当初临产的时候疼得多。   但依着宋医女的话,苏子衿是咬牙忍着,连哼都不哼一声。   看着苏子衿的隐忍,宋医女也明白这般情况下喝下这加大计量的催子汤是远比正常的孕妇来说要疼得多的,但也别无他法,情况危机之下只能这般了。   而看着她疼,宋医女自也不耽误,放下她转身就跃到了床尾,打开裙摆看里面。   好在这催子汤虽说疼但到底有效,这短短的时间里宫口就开到了四指,渐渐朝着五指去,这让宋医女松了一口气。   “宋医女,村妇来了,一共四人。”正在这时,外面再度想起了声音来。   一听村妇来了,宋医女更是喜了一分,有了人帮忙打下手端热水,她就不用耽误时间了,连忙是急喊道:“让她们马上进来,把热水也一道端进来。”   声一落,立马外面的四个村妇就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这些个村妇年纪都相对来说较大,都是生过了好几个孩子的,对于生孩子也是知道一些个,不用宋医女招呼就知道自己个该做什么,各司其职的两个负责端进端出热水,一个站在宋医女身边忙着她打下手,另一个则坐在苏子衿身边一边帮她擦拭头上的汗珠一边和蔼的同她说话鼓励安慰她。   有了这手脚麻利又知道进退的村妇帮忙,所有事都渐渐的变得有序了起来。   而两碗催子汤下肚的苏子衿在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后终于是彻底的开了宫口,让宋医女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预示着一切的真真开始,毕竟苏子衿已经有流血的状况了,羊水也破了这么久了,不论是她还是孩子都耽误不得,而且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对宋医女来说,这无疑有史以来最硬的一场仗,也是她绝对不能输的一场仗。   将袖子绑起,浣干净手后,看着脸色已经可以说是几乎完全看不到的血色的苏子衿,深吸一口气喊道:“公主,现在开始用力,一次三个呼吸,休息一个呼吸再用力,明白吗?”   “我明白了。”苏子衿虚弱的点了点头,眼眸里却全是决然和倔强。   “好,开始!” 第762章 难产   随着宋医女喊出开始二字,这场仗便就打响了。   这场仗对于宋医女来说是不能输的一场硬仗,对于苏子衿来说更是。   不敢多想其他。深吸一口气,按着宋医女所说的,苏子衿是尽力调动起内息来集中在腹部,用力将肚子里的孩子往外推。   可这生孩子到底不是这般轻而易举就能出来的事。加上这半个多时辰来苏子衿的失血不少,身子少血再加上这些时日来本就休息不好。身子疲乏又紧绷,这一用力更多的带来的是疼痛。作用在排出孩子这上面的力极小。   而且这剧烈的疼痛更是让人不由得会松开力,这也使得宋医女那说得简单了三个呼吸用力。一个呼吸休息实行起来极为的难,而且几个会合下来极为的费力,不过才数十个呼吸的时间,苏子衿就已经是汗流浃背了,额头上的汗珠是擦了立即又冒。   “别松气啊,已经可以看到头了,在加把劲。快!”见苏子衿松了力,已经看到了头的宋医女是急得连忙大喊。   而一听到看到头了,原本被疼痛打击得几乎可能说是无法再集中内力的苏子衿顿时似一下子忘记了刚刚所有的疼痛一般。紧咬着牙。双手紧抓这被子,用尽全力往下用力。   这一次的力用得是恰到好处。随着苏子衿那从牙缝里飙出来的嘶吼声,孩子的头顺利的从宫口钻了出来,落在宋医女早已经等候在外的双手上。   看着手里这小小的只比自己拳头大上那么一些的小脑袋,宋医女是忍不住眼眶湿润了起来。   好在,好在时间来得及!   庆幸之后化作的便就是动力,这场仗可还在继续。   宋医女轻握着孩子的头部,平稳的对苏子衿道:“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按我刚刚同你说的,继续用力,我会帮你。”   虽说苏子衿现如今可谓是已经是累得快脱力了一般,但听着宋医女这话,还是咬紧了牙关,努力的抓紧被子,用尽全力的按着宋医女说的继续用力。   而这一下有宋医女在外帮忙牵引就来得相对的轻松些许,两个回合之后苏子衿清楚的感觉到那小家伙从自己的体内出去了,费力的抬起一分头,看着宋医女将那小猫儿大小的孩子提起来倒着轻轻拍打了几下屁股。   “哇~”拍打声还未落,那响亮的啼哭声就响了起来,在这时候,这一声哭声就好似最悦耳的乐声,让人觉得一切的痛苦都是那么的值得,也像似治愈心灵的膏药,让苏子衿的心愈合了一分,也让外面守候的人顿时久违的雀跃起来。   只是还不等苏子衿去仔细看看那小家伙长什么样儿,宋医女转手就将小家伙交给了身边村妇,看着村妇抱走,苏子衿急得想要伸出手去唤她,可还没张开嘴宋医女便先道:“放心,她就在这个屋子里,等小家伙洗干净了就给你看,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不能松气。”   宋医女这话提醒了苏子衿,让她记起来这场仗还没完呢,肚子里如今可还有一个小家伙。   而这第一个的迅速出生也给了她无限的动力,肃重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再度按着方才的方法用力。   有了第一次后这第二次相对来说就轻车熟路了许多,而且因为第一个的出生这产道自然的也没有方才那般的小了,生起来也快多了,不到半刻的时间就看到了那孩子浓郁的毛发了。   “可真是快,那小娃都还没洗呢,这就又要出来了。”站在宋医女旁边接替那去给孩子洗污的村妇的年纪还要大几分的村妇看着那已经快接近宫口的脑袋是喜说起来。   “生得快才好啊,喜事连连。”坐在苏子衿身边为她擦汗的村妇也笑说起来。   听着村妇们的话,苏子衿心里高兴了几分,自也更加的努力,一次一次之下把宋医女说的用力的方法是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也没有刚刚那么的费力。   只是又接连用力了半刻之后,原本早该听到孩子头出来的消息可却没听到宋医女的半点动静,站在旁边的村妇好奇起来,探下眼去一看,顿时睁大了眼,惊叫道:“这怎么还在那口里呢?怎么只能看到一个头顶儿?哎呀!还有血!这…这是……难产啊!”   难产!   一听这两个字,房内的所有人顿时是脸色一遍,苏子衿的脸色更是唰的一下青了起来,方才还满是喜悦和希望的眼此刻再度爬上的恐惧来。   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沉默了许久的宋医女抬起头来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你别急,我会有办法的。”   宋医女这话虽说是安慰,可说得极为的急促,话音里和她的脸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慌乱,而这过了半刻她一直都未曾说一句话,苏子衿更是明白了几分来,颤抖的问:“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难产了,这孩子……”   “不是!”不等苏子衿说完话,宋医女就急着打断,看着她眼里的害怕和担心以及那掩藏着的悲伤,宋医女原本下不去的决定最终落了下去。“孩子只是相对于来说大了些,你年纪小,所以困难了点,所以我打算侧切一个口,可能会比较的疼,但一定没事,你相信我。”   说完,宋医女便转过身对身旁的村妇急道:“去再拿几盆热水和干净的帕子来。”   这人命关天的事村妇自然是不敢耽误的,连忙就钻出了帷幔去。   宋医女也不停歇,立即从药箱里拿出那装着烈酒的瓷瓶,倒入碗中,点上了火,将那全新的剪刀过酒火后,拿出专门找人定制的针扔进里面消毒后转身拿起干净的帕子就再度俯下/身去。   看着那卡在宫口的孩子的头,和那已经被撑到了极致的宫口,宋医女还是有几分迟疑,毕竟她从未做过这方面的手术,虽说医理都一样的,但到底第一次还是害怕,更何况孩子的头和宫口这般近,而且她更害怕的是,苏子衿已经失血了不少了,她担心一旦孩子出来之后会发生大出血。   可是时间容不得她多做考虑,孩子卡在里面,时间再长一点可能就会被活活的憋死。   几番挣扎之下,最终只能一狠心,一咬牙,下手而去!   (感觉我再不三更你们就会弄死我了,所以恢复不稳定三更,我尽力维持,毕竟年末,大家懂得。另外呼吁一下,写书不易,希望大家支持正版,目前连载于甜阅读,朵米阅读网,掌阅,腾讯,除此之外几乎都是盗版。) 第763章 母子两个人都爱这般戏弄人玩   ——咔!   随着一声剪刀闭合的轻响声响起,苏子衿清楚的能感觉到自己宫口下侧边的肉被剪开了来,皮肉向左右两侧翻开。如同当初她被那刘太医划开肚子的那一刻一样。   未感觉到疼而是惊得浑身一怔,整个人顿时仿佛魔症了起来。   耳边不断的因绕着那肚子被划开的声音,眼前全是萧落尘和苏灵珊那鄙夷又得意的笑意,还有那刚刚出生像湿漉漉的小猫儿一样的孩子。就那么被刘太医给提走了。   “苏子衿!苏子衿!你听到我说话了没?”见叫了苏子衿几声都没见到动静,宋医女心急如焚的抬起头来急呼。   这一声大喊似手一般将苏子衿整个人从里面抓了出来。一眨眼猛的发现自己这到底是在哪里的苏子衿愣愣的看着宋医女。   “发什么愣呢,快用力啊。孩子快不行了,你再不用可就要被你给活活憋死了。”看着还在发愣的苏子衿。宋医女是急得都想帮她用力了。   而她这说得无比的严重的话对于如今的苏子衿来说是最好的有效药,顿时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是在哪里,她是在做什么,过去都是过去了,现在她的孩子,她和君故沉的孩子才是最最重要的。   连忙收回神来。深吸一口气,苏子衿再度用力往下。   这被侧剪开了宫口,这用力起来相比起刚刚来说更加要疼上几分。剧烈的疼痛几乎刺着脑仁的。苏子衿甚至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痛得晕厥过去,可却紧咬着牙抓住那最后的一丝清明。让自己清醒的用力。   十个回合下来,苏子衿都已经几乎疼得快麻木了,终于,终于感觉到了那孩子的头出去了。   此时她与宋医女之间是顾不得说上一句话,旁边的村妇也是屏息静气活怕打扰了两人,只是一个个都聚集到了宋医女身边,提着心儿看着那孩子,暗暗的帮着加油鼓劲。   而这头和肩膀都出来了之后,一切就顺利得多了,十个呼吸不到,孩子就顺利的出来了。   只是这一拿出来,顿时宋医女和身后的三个村妇都脸色一怔。   因为这孩子脸色发青,而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缺氧太久照成的,那闭着的眼睛更是仿若在说着什么。   “这孩子是不是……”年纪最大那个村妇正想要将那话说出来,可不等她说完,宋医女就狠厉的瞥了她一眼,吓得那村妇连忙闭上嘴。   可是这话虽说没有说完,但苏子衿到底还是听到了,看着这几人的脸色也明白了几分,眼眸之中皆是惧色的无力的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憋久了,我拍拍就好。”宋医女急安慰住苏子衿,可自己却是慌张的连忙将孩子倒提起来,连连拍打屁股。   可是这孩子却不像前面一个一样,轻轻拍打几下就嚎啕大哭起来,拍了数十下却依旧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闭着眼就连睫毛都没有抖动一下。   这彻底的让宋医女慌了,下手也越发的重了起来。   “啪啪啪”的响声在这竹屋里一声高过一声的响着,可所有人的希望却一分一分的往下落,看着那被拍打得都发红了的屁股,苏子衿的眼眶湿润了,泪珠滚落而下,看着那小小的身子不忍的闭上眼无奈道:“别打了,让他去吧。”   苏子衿的这一声丧气的话一下子也让宋医女心里的坚持倒塌了下去,拍打的那一只手是无力的坠落下去,垂下眼,懊悔的泪滚落而出。   恨透了她的犹豫不决,没能当机立断,若是早一分下手,也许……   可是,现在说起来又还有什么用呢,只能将所有咽下去,转过手,将孩子递向村妇。   ——哇~   就在村妇难受的伸出手来接,宋医女抬起眼来正欲交代什么的时候,一声响亮无比的啼哭声突然响了起来。   顿时惊讶了所有人,纷纷往那孩子看去。   只见这刚刚怎么打都没有半分动静的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来,张着嘴大哭着,一双小手是不断的挥舞着,仿佛在反抗着宋医女的束缚,那紧皱的小眉毛更是好像极为不满一样。   可他的不满却让所有人的心一下子跃到了最高点,宋医女更是喜得连忙把他抱正过来,看着他这不高兴的样子,喜极而泣的抱怨道:“你这小家伙真真是吓死个人了,和你爹一样,闷sao葫芦一个,七八下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医女姑娘,你呀就别和小娃儿计较了,这小娃可是有福的,这大难不死日后必有大福,得罪不得呢,快快给我,拿出去洗个干净回来好给公主瞧瞧。”年纪大的村妇也是高兴得笑说起来,伸出手将小家伙从苏子衿手里接过。   瞧着那村妇将小家伙抱了出去,苏子衿这大起大落的心可算是落下了,开口正欲说什么,可话还没开口就感受到肚子里一阵揪疼,不受控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这一吸凉气,才刚刚落下几分心的宋医女顿时有把这心给提了起来,回想起苏子衿这可还没结束,忙不得的俯下/身去瞧。   她活怕这一下去就看到奔涌而出的鲜血,整个心是提到了嗓子眼。   可这一下去,别说奔涌而出的血了,就是一点儿污血都没有了,有的只是顺着排出来的胎盘。   仔细瞧了瞧那胎盘上染着的血红,这才明白过来,那方才的血不过是宫内因为急速的收缩而引起的急出血,就和这着急之下咬破了舌头一样,到底是虚惊一场。   “我真是说错了,你这儿子不是随他爹,而是随了他娘了,母子两个人都爱这般戏弄人玩。”宋医女抱怨着抬起头来,抬手用手臂擦去眼角的泪花,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瞧着宋医女这又哭又笑,苏子衿是一头雾水,眨巴眨巴了眼无力的疑问:“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说你们一家人都是好样的,得了,你啊别说话了,也累了,休息会,我给你把伤口缝上,用的可是我最贵的蚕丝线,你记得回去给我多包点诊费。”宋医女努嘴说着便回身去药箱里拿蚕丝线穿针引线去了。   看着她眼角没擦干净了泪花和眼里的喜悦,苏子衿虽然不知她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心里却是十分感激,嘴角勾勒起一丝暖笑,闭上眼道:“知道了,一定给你多包点黄金。” 第764章 等孩子大了,我这条命,随你取   两场虚惊之后,宋医女的心是彻底的落稳了下来,接下里的事也都是她的老本行了。做起来自然也是轻车熟路,短短一刻的时间就将侧切的伤口整个缝合包扎好了。   而这时候两个人小家伙也是都已经洗了个干净,包在襁褓之中由两个村妇抱进来,立在苏子衿身边。弯下/身来将孩子放在她的眼前,年纪大的村妇喜笑颜开道:“公主且快瞧瞧吧。这可是一对龙凤胎呢,小一些的是女娃。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会说话一样。小一些的就是方才的男娃,同方才一样,可慵懒了,您瞧,又睡着不理人了。”   休息了会恢复过几分气力来的苏子衿侧过半边身子来,看着这两个村妇手里分别包在红蓝两块襁褓里的两个小家伙。   不得不说真和那村妇说的一样,先出生的小一些的女娃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比起苏子衿的还要大上一分,长长的睫毛似两面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好似真的会说话。而且她好似认得苏子衿一样。一双小手不断的往她这儿挥舞。   苏子衿一抬起手伸向她就连忙双手抓住她的手指,高兴的笑了起来。弯弯的笑眼仿佛能融化所有一样,让人看了只喜欢。   而那让苏子衿受尽了苦头的小子却是格外的睡得香,但即使是睡着了那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像极了君故沉那浅笑端方的模样,一下子让苏子衿仿佛是看到了缩小了的君故沉一样,忍不住伸出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可这小家伙却好像不喜欢这样一样,小小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把一众人给逗乐了起来,也让苏子衿的笑容更加阳光了一分。   这两个小家伙对于她来说,是寄托,也是新的开始。   路,到底还是要往前走的。   转眸看向窗外,这一刻,她没有不舍了,淡淡一笑,抬起手轻轻一挥,释然的挥别了他。   ……   因着苏子衿折腾了这十日下来身子本来就弱,又初生产不宜挪动,所以一行人将召来的人率先遣回去了之后就在原地住了下来,并把冬梅夏荷琉珠这些个近身伺候苏子衿的丫鬟都给全部接了来。   自孩子出生以后,苏子衿便下令不再需要出去没日没夜的搜寻君故沉了,可到底易云轻和牧野御风等人还是不愿意彻底的放弃,时不时的还是会出去搜寻,不过如今所有人最大的心都放在了两个小家伙上。   这小娃儿真真是见风长,眼见着是一天一个样,五天下来,原本比那男娃要瘦弱得多的女娃就和他长得差不多大小了来,皮肤也长开了来,白得像一个瓷娃娃,大眼睛更是传神,人人的喜欢的紧,个个争抢着带。   而那男娃真真是应了宋医女的话,和那君故沉对外人一样,七八下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平日里就是睡觉,醒来时也不哭也不闹,就是四处看看,但一双眼倒是锐利,和小娃儿实在不符合。   不过这不符合的反差感倒是让人觉得可爱,总喜欢去逗弄他,特别是以萧裕景为首的一帮大男人,就喜欢逗得那男娃蹙眉生气的模样来。   这样欢快的日子到底是过得快,一转眼,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坐完了月子的苏子衿身子在宋医女的细心调理下已经是彻底的恢复了过来,气色也一如从前了,有了这两个孩子之后,心里的伤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自然的也该为最后的事做准备了。   君故沉的丧事一直没有发,虽说没有尸首但到底也要立一个衣冠冢,所以刚刚坐完月子,苏子衿便就要忙着赶回去发丧了,一大早上醒来就开始同琉珠和夏荷一道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   因着在这里坐月子,夏荷冬梅琉珠这三个丫鬟几乎是把府里的东西都给搬了一半过来了,这收拾起来自然也就麻烦,一直整理到午时才全部整理好,一批一批的往回拉。   看着那驼着东西的马一匹一匹的从窗外走过,苏子衿的心有些发沉,虽说早已经是接受了君故沉去世的事实,但到了这最后要离开,要去发丧落下实锤的时候,这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但她也明白,必须要释然。   转过头,看着摇篮里熟睡的两个小家伙,收拾起情绪,站起身来便准备出门去问冬梅准备好出发了没,可这才刚刚站起身来,竹房的门就被推开了来。   一身藏青色锦袍的易云轻站在门外,双眸看着苏子衿,淡淡的问:“能聊两句吗?”   这是自易云轻来这里一个多月来,除开来的时候同苏子衿说过几句话外第一次主动的来找她说话,这让苏子衿有些惊讶,毕竟易云轻对君故沉的感情并不比她浅,她也觉察得出,对于君故沉的死易云轻心里是埋怨她的,只不过一直不说罢了。   今日他这个时候来,看来是打算把话说开了。   “当然可以,进吧。”苏子衿点了点头,眸色沉了一分的往前一步,走到那竹桌前,倒了杯茶放在正对易云轻所在的位子后坐下/身来,为自己倒了一杯。   易云轻缓步走进房来,落坐在茶杯所在的位子上,看着那茶杯里的茶水,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问:“公主,你可知我今天来是想要同你聊什么?”   “知道。”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沉声略带愧疚道:“我知晓,你现在肯定心里恨死了我吧,如你所说的,我就是故沉的祸水,一次又一次的害了他,最后他也因为我死了。   对此我没有什么可狡辩的,你要怎么做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我希望你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把我的命留下,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我的孩子孤苦伶仃,我必须要活着,为了故沉,也为了孩子,等孩子大了,我这条命,随你取。”   “随我取?”易云轻看着苏子衿那诚意十足的模样,不由得苦笑起来:“你取你的命作何?看来我易云轻在你的眼里真真的糟透了,让你都觉得我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了。” 第765章 念君,思君   听着易云轻这话,苏子衿是诧异的抬起眼来,看着他眼眸之中皆是不解和几分讶异。   看着她这般。易云轻更加是哭笑不得起来,摇了摇头,端起茶杯轻酌一口,抬起头来。苦笑这问苏子衿:“你觉得我心里恨你,恨因为你所以君故沉那小子死了。所以不管什么缘由,我都该对你恨之入骨。巴不得将你挫骨扬灰让你下去陪那小子,对吗?”   “倒也不至于将我挫骨扬灰。但你心里不恨吗?”苏子衿知晓易云轻不至于那么狠毒,至少对于她不会那么毒,但她认为他是恨她的。   “恨?”易云轻一挑眉,似认真的思考了几分,最后嘴角淡扬一分,摇了摇头,垂下眼。看着手里茶杯里的茶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恨你的,要恨也是恨君故沉那小子功夫不到家。只能护住妻儿护不住自己。没本事。”   “故沉他并非……”苏子衿想要为君故沉辩解几分,可话还没说出几个字。易云轻就抬起手来阻止道:“你不必护着他,他有几斤几两我清楚,这一次他算是尽全力了,也算了了他的心愿,你活着,顺利的生下了这两个小娃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他这一世活着一来是为了沉冤昭雪,二来便就是为了你,如今镇国侯府的冤昭雪了,你也同他成婚儿女双全了,他这一辈子也算够本了。”   听着易云轻这无比释然的话,苏子衿却是不由得鼻头一酸。   她不是傻子,听得出来这易云轻这话虽然说得笨拙,却是在安慰他。   这一次他来,并非是因为恨她,也不是要把话说开来怪罪她,反倒是来安慰开导她。   “是,易公子说的是,他的这短短的二十多年比起别人的一辈子都来得跌宕起伏,该有的也都有了,该护的也都护住了,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如今他走了,剩下的便就该我来做了。”转头看向摇篮里两个熟睡的小家伙,苏子衿的眼眸温和了下来,这便就是她这一辈子该护的。   瞧着苏子衿这般,易云轻明白过来一切的担心是自己多想了,她这样一个女人,哪里又需要他来开导呢,今日他这一行反倒是显得多余了起来。   唉,他与君故沉在这方面比起来到底差了千万里。   “得了,他走来,以后你我之间想来也不会见面了,今日我来一来就是想要和你聊两句,二来就是和你辞个行,顺道把这东西给你。”说话间易云轻抬起手来,将藏在袖里的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令牌拿出来,放在苏子衿面前。   转头一瞧,苏子衿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眸。   这玉令牌她见过,这是君故沉的令牌,准确的说是君故沉一年多前还给易云轻的令牌。   这令牌是夜魔国夜王的标志,有了这个令牌便就可以调令夜魔国下所有人,当初易云轻离开的时候君故沉就将这令牌还给了他,也是那时候就决定好了要和夜魔国彻底的分离开来。   “你这是何意?这是夜王的令牌,你给我做何?”苏子衿不明白易云轻的意思。   “这本就是君故沉的东西,我交给你不是应当吗?”   “可故沉在一年多前已经将令牌还给你了,你也是收下了的,他这般做是什么意思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东西从一年多前就已经不是他的了,所以我无法收下。”苏子衿明白君故沉为了黎家要与之划清的心,将玉令牌往易云轻身前推了回去。   “你们倒真是夫妻一条心,都是倔的。”易云轻看着这被推回来的玉令牌真是有些郁闷了,“是,当初他是把这玉牌还我了,也要和夜魔国划清关系,但是你觉得这层关系划得清吗?他前段日子可是动用了天知阁的十大杀手,在夜魔国也是精锐之师,只有夜王才能如此调动的。”   说着,易云轻将玉令牌又推回了苏子衿面前。“所以,这层关系,划不清楚的,这令牌还是他的。”   “他那是为了我的无奈之举,你心里也清楚,我希望你不要强人所难,他不想黎家染上他的过去,所以,我也会遵从他的选择,这令牌,我不会收的。”苏子衿再度将玉令牌推了回来。   “他的过去为什么不能和黎家沾染上?难道我夜魔国就那么不堪吗?”易云轻不免有几分动气起来,当初若不是君故沉一意孤行他绝不可能收下这玉令牌。   “并非,夜魔国怎会不堪,只是他觉得自己过去是偷来的,改名换姓玩弄权谋对于黎家来说是不堪的,所以才会选择这般做。”   “那只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如今他已经去了,这令牌是去是留是你决定,若是你不要,就毁了它,但是我劝你一句,你孤儿寡母的,即使你身份高,有手段,但这世上的事难料,你日后必然有用到它的时候,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孩子,你都最好留下。”说完易云轻负气的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外走。   看着他这好似小孩子耍赖一样,苏子衿才明白过来,他并非是要什么物归原主,而是要把这东西给她,给她和孩子日后一个保障,这也是为君故沉所做。   只是,好似太笨拙了些。   笨拙的让人不忍再拒绝。   “好,那这令牌我就暂时收下了,等孩子大了,不需要这保护了,我便将它还给你。”   “我一个人要两块令牌做什么,你若是用不着了就毁了就是,省得我麻烦。”易云轻厌烦的一挥手,快步就走出门去,只是在这脚要跨出门去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那放在窗户旁的小摇篮里的两个小家伙,沉吟了片刻问:“这两个小东西的名字取了吗?”   “取了,男孩叫黎君念,女孩叫黎君思。”苏子衿柔笑着一脸幸福的回答,对于她来说,这两个孩子就是如今最大的幸福,是君故沉带给她的幸福。   “君念,君思。”易云轻点了点头,“知道了,后会有期。”   说罢,易云轻身子一晃,整个人便转身走了出去,一眨眼的瞬间,便已然消失无踪。   “公主,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易云轻前脚刚刚走,后脚冬梅和夏荷就走了进来,将两个小家伙抱了起来,站在一旁等着苏子衿。   拿起桌上的玉令牌收入袖中,眼眸扫过这竹屋,苏子衿点了点头,轻叹一声:“走吧。” 第766章 一场雨   时间,是世上最无情的。   任由沧海桑田,还是改朝换代。从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多停留一时一刻。   五年,想着极长,甚至有些遥不可及,可恍然一过回首来也好像只是一眨眼一般。   看着这山崖之下亦如五年前的风景。坐在竹屋前摇椅上的苏子衿看着总有一种恍然之间觉得时间根本就没有过去错觉,总觉得好像下一刻。那白衣翩翩的人就会从身后的竹屋里走出来,轻车熟路的从后面拥住她。在她耳边没羞没臊的说:“娘子,为夫饿了。”   可惜。一切到底不过是错觉。   一阵风过,吹醒了所有。   轻轻将被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苏子衿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来。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即使面对了一切,时间也渐渐的带走了伤害,可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   每年君故沉的忌日。她总会提前一日来这山崖下,一个人,待上一整天。就这样坐在这摇椅前。看着这几乎看不出变化的风景,年复一年。用这一日来回忆过去的梦好,做着她自己个心里都无比清楚是幻想的梦。   但也是这每年的这一日的放纵才让她能一年又一年的不断支撑下来。   不过,今年她决定结束了。   放纵了五年,足够了,孩子在慢慢的长大,她若是再抓着最后的不放,对孩子来说并非好事,与她而言也容易贪恋过去。   但也因为今年就要彻底的结束的每年的这一行了,日后她也不会再来这山崖下了,便也允许自己待的时间长一点,算作是最后的自私,多在这他们彼此之间袒露心意,共同嬉笑,又最后生离死别的地方待上那么一刻,最后再做一场幻想的梦。   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天色还尚早,苏子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同当年和君故沉在这里小住的时候一样,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那摇椅上,慵懒的午睡起来。   每一年,都只有在这里的这一日是苏子衿睡得最香的时候。   而今日是最后的一日,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的决心是决然的,也是必须要执行的,但她的内心里同样也住着一个任性的小女子,这决定无疑是要将这唯一剩下的小女子的一面给彻底的抹去,总归有不舍和反抗在心里与那决心抗衡。   所以,在这内心的抗衡之下,苏子衿虽说中途醒了两次,但都在迷糊之中被那小女子的不舍打败了,浑浑噩噩的一睡再睡,直到听到了哗啦啦的雨声才身子微颤了一下,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来。   这一睁开,和方才她睡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完完全全成了两个样子来。   晴空万里的天变得乌云密闭,低低的沉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整个塌了一样,而方才的微风和煦也变成了呼啸的大风,将外面的瓢泼大雨的雨花给吹进来,苏子衿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润湿了,放在摇椅之下的那双绣花鞋已然是湿透了。   转过头,看着那已经涨了不少的湖水,和那已经被湖水淹没了的回路,苏子衿不由得埋怨自己个的贪睡和贪恋,如今鞋湿了,雨又这般的大,回路也被湖水吞没了,天色也晚了,她要回去实在麻烦不说,而且她来时也没有拴那马,这么大的雨估摸着是早就跑到哪里避雨去了。   没有马,靠她的两条腿,就算是体力好一路轻功飞回去,也得飞到子时去了,何况她也没有这样好的体力。   不管是从哪一条路看,她今日都是回不去了。   盘算着明日祭奠君故沉的时辰,只能希望这场雨能再寅时之前停下来,这般她才能去寻马赶在辰时之前回去准备明日祭奠用的东西。   揉了揉太阳穴,穿着袜子站起身来,将那已经湿透了的鞋提起推开了竹门。   虽说苏子衿每年来都不会进竹屋,但琉珠和夏荷总会在她来之前在屋子里放些炭和吃食,苏子衿总说自己用不着,让她们不要准备了,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不能把话说满了,今日倒还得亏了这两人的坚持。   燃上了炭,将鞋放置在旁边烤着,苏子衿便就拿着一块小桃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越发大的瓢泼大雨,嘴角啜起一丝笑来。   看来,这天都要多留我一日,罢了,且就多留一日吧。   ……   苏子衿被大雨给困在了这山林里,但却不是唯一被困住的。   这一场几乎是突如其来说下就下的大雨把一队在这山林里已经走了三日的一行人逼得是几十个人挤躲进了一个小山洞里,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一路的跑也让人人都淋了个透湿。   “这南楚的天气真真是怪,这前一刻都还是晴空万里的,说下雨就下雨。”站在山洞里部一彪形大汉一边擦拭着身上的雨水一边看着外面越发大的雨嘟囔着。   “尽是胡说,什么叫南楚的天气怪,这哪里的天气不都一样,咱们那不也这样过吗。”大汉的话音未落,一个娇蛮的女声就响了起来,站在那大汉身边虽说不算个子矮小倒也衬得娇小了起来,穿着一身轻甲衣,高高束着发,同她的声音一样,英气飒爽之中带着几分刁蛮的味道。   “我哪里是胡说,分明是大小姐你啊心系可能出身南楚的白公子,所以啊才什么都说南楚好,真正是女大不中留,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就往外了,庄主你说是不是。”大汉笑说着转头看向另一侧擦拭这身上的衣衫温文儒雅的青年男子。   “张叔,你胡说什么呢。”还不等那儒雅的庄主开口,那大小姐就红着脸急得跳脚大喊起来。   “我怎么就胡说了,这事咱们玉泉山庄还有谁不知道大小姐你心系白公子的吗?白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吗?”张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转眸那眼就往后侧去,而这山洞里的几十个人也都纷纷笑着往那地方瞧去。   只见那山洞的最深处一身穿素白螺纹锦袍,玉面如冠,好似一副淡然若水的画卷一般的男子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相比起星空还来得璀璨的双眸看着山洞,蒙着一层郁色,勾人心弦。   而听到那张叔的话,这白公子才缓缓的收回视线,看着那看热闹的众人和那红着脸低着头眼眸里全是娇羞和期待的大小姐,没有半点起伏的淡淡道:“张叔莫开玩笑了,在下与大小姐如今只是朋友。”   “可你不是答应……”张叔正要说出话来,可来不及说出最后的几个字就被那大小姐一掌捂住了嘴,压下/身来咬牙狠厉道:“张叔,你个大嘴巴,他答应的是这次之后,你可别乱说了,闭上你的大嘴。”   说完狠狠的瞪了张叔一眼,站直身来,转身本想要同那白公子说什么,可见他的视线又再度望向山洞外,那厚重的郁色让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去,只能咽下。   看着这仿若不死人间烟火谪仙一般的白公子,只能心里暗暗起小坏心思,期盼这一次一定要同前几次一样,这是最后一年也是最后一次了,只要过了这一次,他便就会留下来了。   他与她之间就……再无阻碍了。 第767章 这是君故沉的声音!   卯时,破晓刚至,肆虐了一整夜的狂风暴雨终于是在这之前停了下来。   经过了一/夜雨水的洗礼。整个山崖下都换了一番新的面目,晶莹的水滴挂在树叶和山崖之上,在破晓的初阳之下反射出点点光芒,好似无数颗璀璨的星辰。给这本就如画美丽的风景又点上了绚烂的一笔。   但虽说美景如斯,可苏子衿却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多看了。   君故沉的祭奠在辰时就要开始了。从这里回金陵快马加鞭的话差不多要半个时辰多,而苏子衿还得去找她的马。时间实在是容不得她多耽误一分。   将支撑窗户的竹竿放下,关上窗户。快步就急往外走。   只是走到门前,抬起的脚却迟迟的迈不出去。   想要回头再看一眼这君故沉为她建造的竹屋,可她的理智却不容许,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让自己看,哪怕一眼,在这最后的时刻都足以动摇她的决心。   挣扎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最终苏子衿是咬着牙强迫着自己将那抬起的脚迈了出去。   这一脚迈出去,所有的怀恋也随之落了下去,一切的一切都将全部尘封在这身后的竹屋里。   深吸一口气。将自己那心头漫上来的不舍和难受压下去。硬着心逼着自己走出去。   只是这才刚刚走出竹屋,都还没来得及转身从侧边往回路上走。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细微的声响和人声,顿时让苏子衿警惕起来。   毕竟如今虽说算得上是天下太平了,可她孤儿寡母又手握重权难免会招惹嫉妒,这金陵自是不好下手,可这荒郊野外就说不定了,若是打探清楚了她是孤身一人来的特意在这里埋伏的话对于她来说可还真就是个麻烦了。   听着那越来越靠近的杂乱脚步声,苏子衿的瞳孔是紧缩了一分,注视着那前方开始颤动起来的矮树丛叶子和那隐隐绰绰的身影,手缓缓的抓住剑柄。   身影越来越靠近,苏子衿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   ——沙沙沙!   只听树叶一阵剧烈的晃动,一个身影突然从矮树丛里扑了出来,苏子衿正将剑拔出一分,却见是一个身子清瘦的十六七岁的男子。   而且这男子的武功似乎只是一个半调子,从那矮树丛里扑出来脚步不稳的是一路踉跄,扑腾了几步之后脚是被眼前来不及躲避的大石头一绊,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你这小子怎么带路的,瞧瞧这叫路吗?”还未等苏子衿仔细去看那男子,矮树丛里就传来了一声带着埋怨的娇蛮女声。   光是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能听得出这女子倒是武功不算差,自然的也让苏子衿刚刚放下的警备再度提了起来,双眸紧盯着那矮树丛。   随着矮树丛的再度晃动起来,三个人几乎是同时从里面走了出来,但却并未注意到苏子衿,三双眼睛都落在那摔在地上正在爬起来的男子身上。   “大小姐,你这有气也别乱撒啊,这路也没错啊,只不过这年月久了,树高草深了罢了,哪里能怪秦羽呢。”张叔看着那摔得是鼻青脸肿的秦羽不免为他抱不平,这大小姐真真是越来越刁蛮了,这白公子自己说对这个地方熟悉,她心里不舒服就拿他们撒气。   “胡说!哪里没有错,以前明明走得是另外一条路。”大小姐走出这树丛之后看到这眼前的场景虽说清楚是没做错,可哪里又会认呢,认了不就等于承认她拿他们撒气了吗。   虽说她也不想这样,可实在是忍不住,一听到白公子说对这个地方很是熟悉,再想起当初就是在这里救的他是活怕他想起什么来,更害怕想起什么亲人来,耳边还不断回荡着当初哥哥同她说的,白公子年纪也不小,可能都有妻儿了,更是让她憋不住火。   这秦羽又恰恰撞在她的枪口上,她这一时控制不住才把所有的火往他身上砸去的。   “好了,小若,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不得在外人面前失礼。”不等张叔揭穿大小姐的话,后面的庄主就低喝一声拨开树丛从里面走了出来,上前两步,抱拳一礼对苏子衿道:“让姑娘受惊了。”   庄主这话一说,率先出来的大小姐几人才意识到前面有人,纷纷抬起头来一望,才见站在竹屋前,手握拔出一分的长剑,一副防御架势的苏子衿。   不过这一抬眼,众人可来不及看那剑,而是率先就被眼前苏子衿吸引去了所有的目光。   二十岁的她已然是完完全全的长开,身材高挑且有致,一袭轻纱素衣虽无任何装饰可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极为的好看,发丝盘着堕马髻斜斜的只插了一只雕刻梅花的玉簪,简单却极为的有风韵。   巴掌大小的鹅蛋脸上,眉带英气,眼若星石,淡粉色的唇微微紧抿着让她添了一分女儿的俏丽,精致的五官每一个拿出来都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合在一起还意外却又不突兀的多了一分淡然幽幽的仙气。   加上此时一阵风吹过,扬起来她那素色轻纱的衣角,衣袂翩翩之下更是仿若天上下来的仙子,同这瑰丽的风景合为一体,宛如一副画卷,美不胜收。   不过,苏子衿到底是个大活人,锐利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庄主,将手中的剑推回鞘中,直起身来冷冷道:“算不得受惊,不过倒是要提醒诸位一句,再往前一分就是私人的地方了,若是要行,请绕路。”   “诶,你这个人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大小姐听着苏子衿这般带着命令的冷然语气,走上前一步就要同她理论,可话没说完庄主就伸手拦住了她,抢先点头道:“在下一行人不知,无疑冒犯了姑娘,实在抱歉,这便就绕行。”   见这儒雅的男子倒是一个沉稳也懂得进退的,苏子衿自也不会去计较那娇蛮的大小姐,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过身便欲走。   “庄主,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子衿正要抬脚迈步离去,突然身后传来了记忆之中无比熟悉,在耳边不知道萦绕了多少日夜的声音,让她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惊愕的睁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君故沉的声音! 第768章 不认识!   苏子衿确信,这是君故沉的声音。   他的声音,他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最深处,她绝不可能听错。   只是,这是真的吗?   这一点。苏子衿不敢确信。   她是清楚的记得他的声音,但在当初确定他去世了之后她经常幻听到。特别是在睡梦之中或者初醒之时,但每一次回头。无疑都是失望。   这一两年里她很少会听到了,但如今又响起了。而且还这般的真实,让她恍惚了。   难不成是因为今日她要彻底离开这里,心里不舍所以将别人的声音听成了他的?   她想要回头去确认,可却又不敢,她怕这一回头,带来的又是失望。   可是,不回头。她却又不舍。   她很清楚她自己,如果不回头,必然会一直想着。心里怀着希望。那无谓的希望,那么她今日的离开的决心也会因此而有所动摇。   接下来的路容不得她再有无谓的期盼和动摇了。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不论是结果如何。   下定决心。苏子衿心里也做好了一定会失望的准备,咬紧牙,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虽说心里已经做好的准备,但到底在内心的深处还是有希望的,但无疑最后还是落空了。   身后那几个人依旧站在那儿,不过是多了一个中年男子,想来方才说话的就是这个中年男子,而她时隔两年后又一次将别人的声音幻听成了他的。   看来,她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否则,真的会永远放不下。   “李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每次都喜欢挡住人呢,你没看到白公子在你身后嘛。”见李叔挡住了身后的白公子,大小姐本来刚刚因为庄主不让说话就一肚子气,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就一把把那李叔推开。   她这一将李叔推开,正转头欲走的苏子衿眼见里突然就出现了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白色身影,如同一只迅速抓住她的大手,让她转过眼来。   只见那李叔被推开后,身后露出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   看着那白衣男子,苏子衿的双眸是顿时惊得圆瞪,瞳孔止不住的颤抖,看着那眼前的男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即使岁月变迁之下他的容貌有那么一丝变化,但是这一张午夜梦回无数次在脑海里回荡着的脸苏子衿绝对,绝对不会看错,他的一颦一笑她都是记得那么清楚。   看着他那微微蹙起的眉头更是和当年思考事的时候的他一模一样。   他!没死!真的没死!   “大小姐,我这才刚刚走出来,这不是正打算……”李叔的最后一个字都还未来得及说出来,一阵风就猛的从他眼前划过,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只见一道极快的人影闪过,再一看原本在三丈外的苏子衿竟然突然就闪到了白公子身前。   还不等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苏子衿便抬起手抚上君故沉的脸颊,感触着这最为熟悉的温热确信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活着,泪水忍不住的浮上了眼眶,泪眼迷蒙的看着这数千次午夜梦回想要再见的脸,哽咽的颤抖道:“故沉,你……你还活着,你真的没死…我……”   苏子衿有无数的话想要同他说,可在这一刻,她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从哪儿说起。   “谁许你碰他的,把你的手拿开。”看着苏子衿的手抚在白公子的脸上,大小姐是立马就回过了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往外一扔。   苏子衿一门心思都在君故沉身上,自是不会设防,被这大小姐一扔了连退了几步。   “我就说这荒郊野林的怎么会有一个姑娘在这里,合着又是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每一次你们都用这一套,你们就没有点新花样吗?同样的把戏骗一次两次能行,都四年了,你就省省吧。”   大小姐看着苏子衿是怒不打一处来,想着这些年那些前仆后继缠上来的女人个个都是这样的把戏,再想到当初白公子被那第一个女人骗了之后有多失望就恨不得杀了这些自私的女人。   苏子衿不明白这大小姐口中说的是什么,自也不想去明白,她的眼里只有君故沉一人,不管不顾的迈步就要上前去,可才走出一步,张叔就伸出手拦住了她,警示道:“姑娘,凡事都要有个底线,别为了一己私欲伤了人,识相的就走吧,否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让开!”苏子衿眼里的惊喜瞬间化作冷冽,撇向那张叔,似顿时有数万把利刃指向他一样,只要他违背一分,就会瞬间让他千疮百孔,即使是老江湖的他也被这样的神色和苏子衿身上迸发而出的威压吓得心底一沉。   见苏子衿这般气势不凡,庄主眉心轻蹙一分,走上前来推开张叔的手挡在苏子衿面前沉声道:“姑娘,你确实武功不凡,但也不要自命天高了,若是要打起来,我们这里虽说没有几个有你武功高的,但是蚁多咬死象,我劝你还是离开吧,白兄我们是不会随意再交给你们这样的人的。”   “白兄?交给我这样的人?”苏子衿对于这庄主的话听得是云里雾里,眼眸扫视过这一个个将她包围起来都蓄势待发打算一战众人和坐在那庄主身后看着她却没有一点动静的君故沉,心头更是沉了一分,厉色道:“这句话才该我对你说吧,你们究竟对故沉做了什么?把他还给我。”   “故沉?看来白公子你可又多了一个新名字了,倒是比前面那些都好听,这姑娘也比那些个都演得像样,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白公子,且告诉她吧,你可认识她?”大小姐真真的对眼前的苏子衿厌恶至极,方才的命令口气就足够她不喜的了,还摸了白公子的脸更是让她厌恶,不愿多看她一分。   白公子听了大小姐的话,仔细看了看眼前这被包围在其中眼眸之中浮着诧异不解的苏子衿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认识,只是……”   “不认识,现在你听清楚了吧,别再纠缠了,否则对你不客气。”还不等白公子把话说完,大小姐便指着苏子衿急说起来。   不认识!   这三个字仿若天降巨石,轰然砸在苏子衿的心头,让刚刚浮起来的激动,希望,一下子被晃动了几分,不容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君故沉,不敢相信他说他不认识她?   她认错了人不成? 第769章 他忘了她不成?   不!不可能!   他的声音,他的脸,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证明着。他就是君故沉,不可能有假。   “故沉!故沉!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啊!”苏子衿不相信,极力的想要靠近他。想要问个清楚。   可她才走出一步,那挡在前面的庄主就动起了手来。一掌打来,苏子衿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还没落下脚四周的人就扑了上来。   虽说这一行人里除开那庄主的武功相比起苏子衿来说可能会高一些,剩下的根本和如今的她比不得。但到底如了那句话,蚁多咬死象,二十来个人一道扑上来,即使不动刀剑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再加上这二十来个人之间默契极好,交替进攻,虽说打不过苏子衿却也能将她给困住,是一步都上前不得。   看着坐在那轮椅上淡然得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的君故沉就那么冷淡的看着她。苏子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真的好像不认识她了。他忘了她不成?   就在苏子衿晃神之际。一直立在后面的庄主突然闪身进来,双指飞快的在她的缩骨两侧一点。顿时苏子衿浑身就整个动不了了,立在原地之下原本攻击的那二十几个人也立即就退了回去。   “姑娘,冒犯了,穴道三个时辰后就会解开,希望这三个时辰里姑娘能想清楚,莫再做这等事了,否则,我等可就真不客气了。”说罢,庄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便就往侧边走。   他这一走,一众人自也跟着一道走了,那站在轮椅旁边的大小姐得意的轻哼一声,抓住轮椅后面的把手,推着那白公子便就跟着一道往前而去。   看着君故沉就这般被推走,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苏子衿的心犹如针扎一般,紧闭的嘴是多想叫住他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她却怎么都无法冲破这穴道,所有的一切在心中百味杂陈,化作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淌。   而随着走远了几分,不知为何,原本不为所动的白公子仿若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不由得转过头去,看着立在原地的苏子衿脸上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来,突然之间心抽疼了一下,而这抽疼却极为的熟悉,甚至让他觉得,这个人的脸也有那么一分熟悉。   可未等他多想,轮椅一转,便就进了林子里,再也看不到苏子衿。   ……   卯时二刻,破晓才刚刚点亮整个天际,金陵城的街道上才开始稀稀疏疏的有了人开始走动,但景王府的门前却已经是格外的热闹了起来。   一辆一辆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为的就是来祭奠君故沉。   黎家在军中的威信颇高,特别是沉冤昭雪之后更是让人奉为铁骨铮铮的忠臣良将,君故沉的死让所有人都惋惜,所以即使是五年过去了,每年的忌日这百官总会有一大半来。   当然了,来的最早的还要属萧裕景和宋医女了,卯时刚到就已然进了府。   轻车熟路的是走进了后院,往青悠斋去。   一入院门便见着冬梅带着已经穿戴好了的君念和君思姐弟两人从房内出来。   君念倒是一如既往的小大人模样的沉稳,君思却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奶声奶气问:“冬梅,母妃呢?母妃还没回来吗?”   “回小郡主,是还没回来,不过想来一会就会回来了。”冬梅耐心的回答君思的问题。   “你每日醒来就找母妃,母妃也有事要忙,哪里能天天你一醒来就陪你。”见君思又问苏子衿,君念不由得有些厌烦的蹙起小眉毛来,俨然小大人般说教。   “我哪有每日,我这是关心母妃,母妃一/夜未归,你都不问一句,你个小没良心的。”君思学着平日里夏荷骂自己个儿子的话反驳君念,还学着用手指,嘟着粉嘟嘟的小嘴更是无比的可爱。   “你怎么没良心了,关心母妃可不是放在嘴上的,母妃去那山崖下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催促母妃,你才是个小没良心的。”君念不服输的对驳。   眼见着这两个小家伙吹胡子瞪眼眼见着就又要大吵起来了,宋医女是连忙走上前去,拉住两个小家伙的手道:“一来就瞧见你们两个人在吵,得得得,都知道你们两个都关心母妃了,不过母妃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们呀可别让母妃又担心,快快的去祠堂吧。”   “是,义母。”君思最喜宋医女,自也除开苏子衿的最听她的,连连乖巧的点头。   君思都点头了,君念见宋医女眼眸转看向他,也软软的低下头来点了点道:“是,义母。”   “好了,去吧。”宋医女放开手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肩膀,对冬梅使了眼色后让其带着两个人往前院去。   待看着两个小家伙同萧裕景见完礼走出了院门去后,宋医女才回身往外走,对萧裕景道:“你觉不觉得公主今日还没回来有些不寻常?”   “确定有那么一点。”萧裕景也觉得有些反常,但转念想想这一次去苏子衿的决心,又理解道:“不过这一次到底特殊,或许她想多留一刻。”   “不,不会。”宋医女无比肯定的摇了摇头。“她若是住上一/夜倒是不足为奇,可是现在卯时都过了她还没回来就奇怪了,她怎么都不会耽误今日的祭奠的。”   “许是晚几分呢?”萧裕景说出这话的同时看到宋医女眼眸里的不悦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虽说觉得宋医女有些太过担心了,但还是依着她道:“你若是不放心那我便陪你去看看。”   “不,我和牧野带些人去就好,你留在这里,公主不在,这么多人到底要有一个主持大局的。”宋医女说完不等萧裕景答应与否的就快步往外走。   看着关心苏子衿远超过他数倍的她,萧裕景不由得有几分吃醋了起来,但到底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按她说的耸了耸肩照办。 第770章 玉泉山庄   一路上驾马快赶,辰时宋医女就和牧野等人赶到了山崖下。   下了马车宋医女是毫不停歇的提起裙角就往那湿滑的山道上爬,抓着两侧的树作为用力点。但到底她的身子弱,没多久手上的力就没有那么足了,手一滑脚下也跟着就滑了下去。   若不是后面跟着的牧野连忙撑住她的后背,整个人都要摔下去了。   “亲王妃。不必急,这四周都有人守着。公主不会出事的。”见宋医女这么着急,牧野活怕她太急摔倒出点什么事。那他可就不好和萧裕景交代了。   “我总是觉得不安,总觉得出事了。耽误不得,都快点。”宋医女站直身子抓稳了树干就奋力往上走。   “每次公主只要出门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您都不安。”牧野忍不住揭露宋医女,自从君故沉去世之后,只要苏子衿不带着她去哪里的时间长了她就担心,然而事实证明却是每一次她的感觉都是错的。   “你……闭嘴,快走。”宋医女无话可驳的怒瞪了牧野一眼。转头用力一拉就将自己个给拉了上去,抬起头来往那竹屋所在的湖泊边望去。   只见远远的一个身影站在对面的树林边,宋医女一眼就认出了是苏子衿。得意道:“看吧。我今日的感觉准吧,她就在这里。”   “这公主在这里也不代表出事啊。这怎么能说准呢。”牧野毫不留情的再度揭穿宋医女。   “你……”宋医女被这回击得是再度哑口无言,指着牧野憋了许久也憋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气哼一声:“走着瞧,说不定就出事了呢。”   说罢,不和牧野多说,宋医女迈步就往苏子衿所在的地方奔去。   “公主,这都辰时了,你还不回去,那百官可是已经到了不少了,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宋医女见苏子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站在她身边尽量用轻松的笑语开玩笑一般的问。   可话音落地许久,苏子衿却也没有给一个回答。   站在身后的牧野觉得有几分奇怪,走上前一步,同宋医女一道疑惑的看向苏子衿,只见她眼眸不断的往下使眼色,似有什么所指。   “真出事了?你怎么了?难不成被人点穴了?”宋医女第一个反应就被点穴了,连忙抓起苏子衿的手抬起来放开,可她的手却没有落下去,而是就停在了那个地方。   “真是被人点了穴。”牧野落下了答案,抬起手来两指快速的点在苏子衿的锁骨之下的三处穴道上。   可苏子衿却没有应这牧野手指的离开而解开穴道来,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这让宋医女彻底的急了起来,慌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解开?”   对于宋医女的问题牧野也是一头雾水,着急的想了想猜测道:“许是特殊的点穴手法,这江湖之上有好几门点穴功夫高超的门派,各门派的点穴手法都各有不同,解法也不同,我对于点穴解穴也不过只是入门。”   “那这可怎么办?”宋医女急得是直跳脚,对于点穴这事她只知晓以往武侠剧里演的,都是一解就开的,这解不开可要怎么办。   “亲王妃你别急,我解不开自有人能解开,叶孤老头在这方面是能手。”牧野说着立即就对身后的人吩咐道:“立即去山上寻叶孤回府!”   “是。”   得了命令的人是应声而去,牧野也不敢多耽误,怕此地还有埋伏,对苏子衿一礼后便直接将她扛上了肩头,转身就往回走,并没有看到苏子衿那急迫的紧盯着那树林里的眼神。   ……   接近午时,没有苏子衿的祭奠在萧裕景的主持大局之下一如往年一样在所有人上完香点了新的长明烛后就结束了,一众官员武将纷纷离开了景王府,但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一个疑惑,为何今日苏子衿不在。   在他们疑惑之时,青悠斋的一众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苏子衿也是满脑袋的疑惑,不明白这穴道怎么就解不开。   这从后门回到了青悠斋后,御风,薛瑞,萧裕景三人是都试着为苏子衿解了穴,可却没有一个人能解开,这实在让他们怎么都想不通,到底是哪一门派的点穴手法,如此的稀奇难解。   “叶大夫来了!”正是所有人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冬梅通传的声音。   叶孤是如今唯一的救星了,闻声一众人是立即转过身去,眼见着冬梅引着叶孤快步从门外走进来,连忙退让两侧,让叶孤走上前来。   一进门,眼见着苏子衿这除开眼珠子是哪里都好像动不了一分的样子,叶孤当即眉头就紧蹙了几分,加快了脚步走上前来,伸手握住她的脉搏,眼眸之中拂过一抹惊讶之色的深看了一眼她。   “叶孤老头,怎么样啊,这到底是哪个门派的点穴手法?解得开吗?”看着叶孤那紧蹙着的眉头,御风担心的急问。   “玉泉山庄,上官家。”松开苏子衿的脉搏,叶孤站直身子来,淡淡一语。   而他这淡淡一语却惊的牧野和御风脸色倏然一变,牧野更是诧异的惊呼道:“玉泉山庄?玉泉山庄在北燕东边边境,向来不问世事专心铸剑,与我们更是无冤无仇的怎么会袭击公主?何况这上官家的点穴之法是秘法,只有历代的庄主才会,难不成那玉泉山庄的庄主千里迢迢来就为了封住公主的穴道?”   “这谁又知晓呢?”对此叶孤也是甚是不解,这苏子衿怎么会和玉泉山庄有关系,玉泉山庄又怎么会来南楚,到底所为何事?   “先别管玉泉山庄了,解开公主的穴道才是要事,叶孤老头,你到底解不解得开啊。”御风可没心思去想那么多后面的事,苏子衿可是一动不动都两个多时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世上可没有我叶老头解不开的穴道,不过这穴倒不必解,时辰也快到了。”叶孤说着转眸看向墙角的漏刻,还不等一众人疑问是什么意思,只见那水滴滴落下去,刻尺上升到午时。   在这水滴滴落的瞬间,苏子衿的身子终于松了下来,还不等喘气便急喊道:“故沉!故沉没死!” 第771章 一切,只能等结果了   苏子衿这一喊,把众人惊了一跳,诧异的看着她那急促的神色。眼眸里纷纷都浮起担心来,宋医女更是抢先一步迈上前去,伸出手扣住她的脉搏,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一切无常后担心的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糊涂了吗?君故沉他……”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没有糊涂。我也没有做梦,我很清醒。他真的没死。”苏子衿抚开宋医女抚在她额头上的手,看着众人眼里的不信和担忧。急着证明道:“这不是五年前了,我也早就接受他去世的事了,所以我不会出现再糊涂,也不会看错,今日在山崖之下我亲眼看到了他,我很清楚,那就是他!真的是他!”   听到苏子衿这话。众人眼眸里虽说波动了一分,但却更多的是惊异,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对苏子衿身体情况的担忧和完全的不相信。   毕竟这不是五年前。还有那么一点希望,这都已经过了五年了。君故沉去世了整整五年了,若是活着早就回来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而过了五年的苏子衿还说这样的话,实在让人心里不安。   “公主,我知道虽说过去了这么久了,但你心里还是记挂着君兄的,可你也清楚明白,君兄真的已经去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看着苏子衿这急切的想要证明的模样,萧裕景心里也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呢,这不是五年前了,我分得清楚真假,而且这么多次了,我如果没有真真实实的看到他,碰触到他,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真的,真的,他没有死。”   看着众人这眼眸里的不相信和对她的深深担忧,苏子衿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好,急迫的整理一番后,只能和盘托出道:“我今日要从竹屋回来的时候看到一行人从矮树丛里出来,让他们不要走近竹屋之后我转身就准备走了,但是我一转身就听到了故沉的声音。   他的声音我记得很清楚,但是我不敢确定,我怕我又错听了,所以我回身去确定,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穿着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同那行人一起。   我碰触到了他,是温热的,是活着的,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他…他…他好像不认识了我一般,那行人在我触碰到他后也极为敌视,还不等我靠近故沉多问一句就将我围了起来,我一时晃神就被那人趁机而入点了穴道,眼见着他们把故沉带走。”   “他不认识你?”听着苏子衿这一番话,宋医女率先抓到了其中的重点,看着无比急切的苏子衿,抿了抿唇委婉道:“公主,这世上总归是有长相相似的人的,也许说不定是你认错了也不一定。”   “绝不可能!我绝不会认错我夫君。”苏子衿毫不犹豫的回答,看着宋医女眼里的忧思和不信,沉下声来郑重问:“你会错把相似的人认作萧王吗?”   被这一问,宋医女顿时哑巴了。   但她的心里已经在一瞬间就给出了答案,那就是不会。   虽说万千世界无奇不有,长的极为相似的人肯定有,甚至有些会比孪生兄弟还要来得像,但是那仅仅不过是皮囊而已,这内里的性格绝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这行为习惯就更是了。   双胞胎父母相一眼就能轻易的分辨出两个孩子谁是谁来,朝夕相处的夫妻也是同样,只需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气息都能辨别出真假来。   这一点,宋医女相信,苏子衿不会认错几乎是刻在她心里的君故沉,但是说君故沉还活着,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看来不论我如何说你们都不会信了,但这确实是事实,不论你们信与不信我都必然要找到他。”眼见着众人不信,苏子衿明白即使她说破了天去他们也不会相信。   而且她也没时间多说了,君故沉已经被带走了三个时辰了,容不得她多在这里耽误,只能眸色一紧,开口命令道:“牧野,去找找你们刚刚说的玉泉山庄的人,应该会在城外落脚,把他们有多少人,究竟来做什么的,都给我查清楚了。御风去一趟天知阁,把关于玉泉山庄的情报不论多少,全部给我搬过来。”   “公主,这……”   牧野想要劝,可还未把话说出来,就见苏子衿眸色倏然一冷,不容违背道:“按我说的做!”   “公主现在是我们的主上,主上怎么说就怎么做,这是主上当年定下来的规矩,如今公主对你们好了,规矩都给忘干净了是吗?再说了,这件事不论真假都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真的,主上还活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假的,公主也该彻底放了,公主,你说呢。”叶孤慢悠悠的落座在苏子衿旁边的椅子上,语重心长的道。   苏子衿明白叶孤的意思,别人都担心她是糊涂了,因为太过思恋君故沉而认错了人,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是她幻觉了,得到结果之后失望,而叶孤则是站在最中立的地方帮了她一把,但也提醒了她一句,若是假的,不论结果多么的残忍,多么的让人失望,她都要自己看清楚,彻底放手。   “自然,这件事若是假,自此之后,我绝不会再提一句。”苏子衿相信自己,她绝不可能看错,那就是君故沉,她一定要查清楚,他究竟怎么了,为何会不记得她。   而有了苏子衿这句话,这件事即使所有人都觉得结果一定会让苏子衿失望也不得不去做。   牧野和御风按苏子衿的命令各自是带着人出门而去,剩下的在屋子里的人是一个都不敢离去,活怕这结果回来苏子衿会难受,特别是看着苏子衿眼眸里那确信的神色,就更是担心。   只能希望结果最好是苏子衿认错人了,千万莫是幻想出来的,那苏子衿的情况可就麻烦了,毕竟这已经过去五年了,还这样的话,那真是……   一切,只能等结果了。   (到这里了,你们肯定要说我洒狗血,我要先下手为强,证明这就是洒狗血,还是一盆陈年老狗血,但是,这盆狗血必须要洒!问我为啥?因为……嘘,天机不可泄露,有小秘密,保证你们猜不到。) 第772章 主上真的活着   等待无疑是煎熬的。   去搬运情报卷宗的御风来去倒是快,一个多时辰便就来回了,而牧野这一去便就好似石沉大海了一般。直到第二天卯时都还没有听到外面一丝一毫的动静。   虽说谁都知晓这查事情本来就慢,可已然等了一/夜的众人却还是止不住的心急,毕竟这是关乎苏子衿的事,都希望能快知晓结果如何。也希望结果不要太坏。   而相比起这一众看着门外焦急等待着的众人,苏子衿要沉稳得多。自昨夜起就一直在翻阅那玉泉山庄的情报,直到现在都还剩有好几卷。   玉泉山庄在北燕东边的边境。地方不大,却是年份久远。   四百年前。天下还没有像如今这般成四分之势的时候玉泉山庄就已经屹立而起了,以铸剑闻名于世,在四分之后北燕和冬月都想将其规划为自己的版图之中,斗争了一百多年最终只得各让一步,让玉泉山庄在北燕和东月之间的夹缝里。   在这样一个三不管的本该是鱼龙混杂之地,但因着玉泉山庄的名望极高,不论是北燕还是东月都有所支持。在江湖上的声望也十分的高,自不管是黑白两道还是各大帮派都要对起礼让三分。   便连夜魔国这样的灰色地带对其也是敬重三份,玉泉山庄也是天知阁唯一一个不会深挖情报的地方。因此久而久之这玉泉山庄的名号在天知阁主要盘踞的南楚和西黎便就相对来说要淡化许多。对于苏子衿来说,在今日之前仅仅只是知晓这世上有玉泉山庄这么一个地方罢了。   不过这世间无论是天下也好。小家也罢,都有不会有真正的所谓完完全全的和谐。   时间越长,人越多,一切便就不会像最初的那般简单了。   虽说对于玉泉山庄天知阁的情报并不多,到后面这几十年更是几乎都没有,但从零零散散的情报里面却也看到一个大概,那便就是这玉泉山庄内部已然出现了问题。   五年前就出现了问题。   五年前正是玉泉山庄老庄主身子抱恙需要换新庄主之时,因着老庄主的独子英年早逝膝下能继位的就只有一个年轻的孙儿,自然是难以服众,虽说没有记录,但细想一分就能知晓,这一个年轻的人怎么能压制住老庄主那庞大家族下的侄儿旁支们。   君故沉出事之时,正是距离接替庄主之位还有半年的时候,如今君故沉在那玉泉山庄一行人手里也不足为奇,很可能当初就是他们带走了君故沉,导致他们搜寻这么久都没能找到。   而当年他们千里迢迢来南楚绝非是为了带走君故沉,也不会知晓地宫以及地宫排出口的地方,那么他们为的就是另外的事情,虽说不知为何离开了,但庄主之位到底还是落在了这老庄主的孙儿身上。   但想来这五年的庄主之位也不是怎么容易做的,时隔五年,再度来南楚,还是庄主亲自前来,又只带了这么点人,这显然其中有事,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倒是没有一个头绪。   正当苏子衿看着手上最后也是最近的一卷卷宗思考这玉泉山庄到底为何来南楚,藏着君故沉这么多年为何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细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抬起头来,只见在这天方大亮之下一行黑衣人从外飞奔入院,十来个人停在房门外,只有一人疾奔而入,冲到苏子衿身前单膝跪地,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满头大汗,大口的喘着气,可双眼里却全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看到牧野这般神情,苏子衿便知晓他已然看到了他,心里深处那残留的一丝不安也完全落了下去,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卷宗合上,轻问:“怎么样?可查清楚了?可看见了?”   “回公主,查清楚了,也看清楚,是主上!真的是主上!”牧野激动得是难以自抑,到现在他都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但他很清楚,那是真实的,真实的!   “真的是君兄?当真?”听着牧野的话,萧裕景第一个坐不住,腾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眼诧异却又充满了希望的看着牧野。   “当真,真的是主上。”牧野现在是完全体会到了昨日苏子衿那急于证明的感受了,转过身,看着萧裕景无比的认真道:“虽说只是一眼,但是我绝不会认错,那就是主上,这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   牧野的话震撼了所有人的心,昨日只是苏子衿一个人说,众人都更加倾向于她是因为君故沉的忌日而思念过深,可如今去外探查的牧野也说了同样的话,这无疑是给这件事打上了一个真实的烙印。   在众人心中,没有一个人是希望君故沉真的死的,不过是时间的冲刷再加上怕对苏子衿照成伤害渐渐的深藏在了心底,如今牧野的话无疑是将所有的期盼勾了起来,让众人欣喜不已。   御风更是踉跄的扑上前来,紧紧抓住牧野的胳膊,激动得手足无措的急问:“牧大哥,真的,真的是主上?主上真的没死吗?真的活着?你告诉我,这真的,真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主上真的活着!”牧野比任何人都了解御风的心,御风可以说是自小跟在君故沉身边的,对他的感情不比苏子衿少,只是这些年更多的是忍着。   “太好了!主上真的活着!”御风高兴的笑起来,可眼眶里的泪水却是夺眶而出,二十出头的大男人此时哭得像个小孩子,也惹得所有人都跟着红了眼。   “好了,你们两兄弟别光顾着激动了,且快说王爷究竟在哪里,咱们好去接回来啊。”瞧着御风和牧野两兄弟是激动得都哭了起来,冬梅是连忙提醒一句,如今与其忙着高兴不如赶紧的把君故沉给接回来,那才是真正高兴的事。   “主上活着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要接回来,只怕不容易。”看着一众人无比的高兴,叶孤却是有些无奈的淡淡一语,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牧野,且先说说那玉泉山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别忘了公主让你去查的究竟是什么。” 第773章 记不记得我都要将他带回来   叶孤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也将牧野从激动和喜悦之中拉了回来一分,心里也清楚这件事确实不简单。   连忙放开御风。拂去眼角的泪,低着头沉声回禀道:“回公主,那一行人的确是玉泉山庄的人,一共四十人。其中还有玉泉山庄的庄主上官锦和大小姐上官若,这四十人里多数也都是玉泉山庄里叫得出名头的人。半月前入的南楚。但一路上行踪隐藏的极好,天知阁对玉泉山庄的人也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时至今日查起才知晓。”   庄主,大小姐。带着一众玉泉山庄有名之人隐藏行踪千里迢迢来南楚,这便就足以让人怀疑其中了,毕竟这玉泉山庄在整个天下都是名门,这上官锦又是庄主,何须隐藏呢。   而且半个月前入的南楚,从边疆到金陵,快马加鞭恰恰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就是奔着金陵来的,或者就是奔着那山崖下的地方。   山崖下就是地宫的排出口。连接着地宫。他们又带着君故沉。   这些衔接在一起,让能看得透几分的人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不过倒也是奇怪。玉泉山庄的一行人这一路上都隐藏行踪遮遮掩掩,但是却是落脚在青城外断崖山上的玉泉山庄别院里。”   对于这一点牧野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玉泉山庄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入南楚的时候是一路掩藏,似活怕被人看见,可这时候却大大方方的住进了别院里,那么那边玉泉山庄的人立马就会收到消息他们在哪里了,那这一路上的遮掩又有什么必要呢?   “许是故意告诉别人吧。”苏子衿眼眸微沉,已然心里有了几分明了。“还发现了什么,一并说了。”   “虽说这一行人住进了别院里,但是南楚这边的别院几乎玉泉山庄的人都很少来,自也没有人防守,但上官锦和上官若以及主上的房间看守极为严,难以靠近,我也怕暴露了行踪反倒坏事,只能在外墙盯着。   见到主上之后我刻意靠近了一分,那脚步声主上一听就该能辨认出是我来,可是,主上虽说听到了,却只是四处找了找后同身边的人说有人,仿若不知我一般,玉泉山庄的人搜查起来,我等不敢多留,立即就彻了回来,未能查到他们的目的在何。”   “主上不知你?怎么会?那步伐是主上教的,你我的各有不同,怎么会不知?”御风不敢相信牧野这话,那步伐可是他们二人与君故沉之间一种语言,君故沉不可能不知晓,除非……可又怎么可能,主上又怎会忘了他们。   “不知也不足为奇,主上便连公主都不记得了,又如何还会记得你们的步伐呢,只怕就是亲眼见到了你们也未必认识你等二人。”听完所有的叶孤沉沉的抛出一句话来,垂眸神思之下眉头是不由自主的紧蹙,心里犯难了起来。   “不认识我们?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御风难以接受君故沉不认识他们的事实,可看着首位上神色暗淡,眼眸之中藏不住失落和难受的苏子衿,却又不得不确定了一分,只是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忘记自己最爱的人,忘记身边的人呢?   “失忆!”不等叶孤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宋医女便抢先开了口,看向同样看向她的叶孤,看着两人眼中那同样犯难的神色,便清楚他们是想到一块去了。   “失忆?那是什么?”萧裕景完全听不懂这个词,更难以去理解究竟是什么意思。   “失忆就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和失心疯异曲同工,只是失心是疯了,失忆只是把以前的事情给忘记,有些人头受到撞击或者是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就会自己选择或者被动的忘记掉一些东西,最为严重是莫说是过去的人和事了,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晓。”宋医女蹙眉解释着,看着坐在首位上眸色有些许暗沉的苏子衿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如今君故沉的活着对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像梦一般的好事,更是燃起了所有的希望,可是这失忆便就是再度砸碎这希望的巨石,让人的心从最高点再度坠落。   现在她才能明白,苏子衿说出那句他不认识她的时候眼里的落寞和凄苦。   从他最爱的人,变成如今的陌生人,更告诉她他不认识她,这是何等的让人痛心。   而且这样的事不知会持续多久,失忆这种东西又怎么说得清楚,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恢复记忆那般的容易,都是难得的几率,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恢复,更有甚者对过去的人还会极为的排斥。   若是后者,对于苏子衿的伤害或许比他死了还要来得重,任何伤痛都没有最爱的人给的重。   “连自己都不记得?可治得好?”御风急迫的问,期许的眼睛看着宋医女希望能听到他想要听到的答案。   看着那御风眼里的期许,和苏子衿那虽未表明却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眸宋医女多想说治得好,可是这等事善意的谎言只会在日后更加的让人失望,只能硬下心来,如实道:“失忆和失心疯一样,是治不了的,有些人,一个瞬间的触发可能就能想起所有来,有些人,也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这一句话,落在所有人心里,似狠狠的一拳,将原本那高涨的希望整个打了下去,挂在心底,沉甸甸的。   若是君故沉真的失忆了,若是一辈子都想不起过去的所有来,把所有的人都忘记了,那么……他还是他吗?他们该如何面对?苏子衿又该如何去面对这样一个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到以前的这个君故沉。   “不管他是不是失忆,能不能想起过去,想起他自己,想起我来,他都是君故沉,都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记不记得我都要将他带回来。”苏子衿平淡的说着,站起身来,仿若这话并没有任何重量,可谁都听得出,她下了多大的决心。 第774章 夜魔国夜王来访   “我同你一道去。”见苏子衿起身就要走,宋医女是立即将跟着起身来。   “你就不要去了,你是萧亲王妃。玉泉山庄虽说是江湖势力,但与北燕和东月都有关联,看昨日他们对我的敌对必然是不会轻易的将故沉还给我的,这一去难免一句不合就冲突起来。你去了若是牵扯上南楚就麻烦了。”苏子衿可不想这件事闹到国与国的高度上去,那远比两方江湖势力的斗争来得麻烦得多。   “我可以作为一个医女去啊。那些人不是在青城吗?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亲王妃。再说了。我去也就是做一个医女的事情,失忆虽说是无法治疗的。可他也未必就一定是,你需要我去。”虽说君故沉如今已经基本可以认定是失忆了,可具体是不是未必,她必须要去为苏子衿查个清楚。   “你这傻瓜,怎么还听不明白呢,不论你是去做什么的,你身上都有亲王妃这个身份。若是有心的人要从这里下手查多容易,就你这个身份就足够用来做几国之间的引火线了。”萧裕景知晓宋医女一遇到苏子衿的事就坐不住,连忙拉着她解释。   “萧王说的对。有心之人只要你去了。这事就足够引起了,我知晓你担心我。也关心故沉,但你放心,你虽说不能去,可叶大夫可以去,叶大夫的医术你该是信得过的啊。”苏子衿走上前,握住宋医女的手让她安心。   “我明白了,叶大夫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你的身份……”宋医女冷静下来明白自己的身份会带来什么,自然的,她能带来的苏子衿的身份也是同样。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一来故沉是我的夫君,妻子去寻夫君不论放在哪一国都是合情合理的,二来你莫忘了易云轻五年前离开的时候给了我什么,我是以夜魔国夜王的身份去的,说到底只是两个江湖势力之间的争斗。   但是也因为这样,所以只能带牧野他们去,府里的一切,君念和君思都交于你与萧王了,这一去可能要几日的时间,我舅父和娘亲那边若是问起你们且先别说,等这事处理好了,再告诉他们。”   “放心吧,这事你不说我也明白。”宋医女自然清楚苏子衿为家人着想的心,这件事未必顺利,何苦让所有人都cao心甚至失望呢,只是她……“但是你别任何事又自己担着,每日都要给我来信,明白吗?若是需要我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我立马就赶过去。”   “我知道了,放心,若是一切顺利,只要离开了那别院我立即就让你和萧王来。”苏子衿轻轻拍了拍宋医女的手背,抽出手来,转过头对牧野御风道:“准备马车,顺道给天知阁送信去,待我们上山后把断崖山整个包围上,一个人不能放出去。”   “是,公主!”   ……   初秋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即使是日头正劲的未时也是温度正好,而在断崖山的山峰之上秋风徐徐之下还有那么一些凉意。   白公子坐在院落里的石桌前,手中捻着棋子,垂着眼似在看着棋盘上的棋局,可细看一分却能发现,眼神是涣散的,根本没有关注那棋局,似在深思着什么,格外的入神。   便连身后的不断靠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直到那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肩头才猛的回过神来。   但肩上的双手已然轻然离去,留下一件垂着系带的披风,和走上前来分别落坐在他左右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这棋局如此的难破吗,让白兄想得如此的入神。”上官锦转眸看向那棋盘上的棋局,嘴角啜着明了的笑意,显然已然是心知肚明了。   “庄主莫拿在下打趣了。”白公子略有几分尴尬的淡笑一分,捻起棋子的双指一松开,黑子落入棋篓子里,和棋子相撞,一声清脆的轻响。   “哪有打趣,白兄本就是想得入神,自昨日从那山林里出来起便一直仿若在思考着什么,今日更是连我们兄妹二人走进这院子都分毫不知,这事显然在白兄心里很是重要吧,不知可否说与我一听呢。”上官锦不紧不慢的抬起眸来问,儒雅清幽似山涧的山泉水一般,让人觉得舒服。   白公子本不想说,可见上官锦这般礼问,总归有几分不好意思,想了想,垂下眼眸看着这棋局脑海里却不断浮现起那湖边女子落泪的脸,心中微微发疼,轻蹙眉头道:“昨日在那湖边见到的女子,不知为何,我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   “昨日那个女子?熟悉?”白公子的话音还未落,上官若就站起身来惊叫一声,看着白公子又惊又急道:“白公子,在那湖边你不是说不认识了吗?怎么如今又熟悉了?你该不会是被她给骗了吧?她分明就是一个骗子,你别因为她演戏比前些人好就信她啊,前几次的事……”   “小若!”不等上官若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上官锦就急呵一句,看着君故沉神色略微沉了一分,严厉的瞥了上官若一眼,让她收了嘴才转过眸来沉吟了片刻道:“虽说小若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我倒是觉得昨日那女子倒是和之前的不同,也许并非骗子。”   “哥!”见上官锦也帮着那女子说话,上官若气得是直跺脚。   “小若,不要闹了,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此事要以白兄为主,别忘了我来南楚之前同你说的话。”上官锦明白上官若对白公子的心思,但对于她的做法实在是不耻,忍不住警示一句。   “我……”自私的小心思被上官锦揭穿上官若是慌红了脸,看着白公子对她也是别过眼去,更是气急委屈的鼻头一酸,咬了咬唇,转头就跑。   她这一跑,还没还未跑出院子就差点和匆忙走进来的张叔撞个满怀,两人是连忙各退一步。   惊吓之下,还不等上官若回过神来骂张叔一句,张叔便先一步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快步走到上官锦身旁,神色有些怪异道:“庄主,夜魔国夜王来访。” 第775章 他们绝不能惹火那夜王   “夜王来访?”上官锦诧异的眉头一挑,抬眼看向张叔疑惑的问:“已经给天知阁送信去了?”   “没有啊,庄主你今早才写好的信。这才刚刚探好路,这信我都还没来得及交给秦羽呢。”张叔苦着脸说着,抬起手,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上官锦。   看着这确实是刚刚自己亲手封上亲笔书写的信封。上官锦更是一头雾水,思索半天也没找出一个线索来。“既然这信都没有送去。夜王怎么会来?就算我们的行踪暴露了也不至于引那夜王亲自来吧?”   “庄主,这应该不是咱们暴露行踪的事。那夜王也不是来找咱们的,而是……”张叔欲言又止的眼眸转向白公子。踌躇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而是……冲着白公子来的。”   “冲着白兄?”   “冲着在下?”   上官锦和白公子是异口同声的诧异惊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站在那院门处的上官若听到关于白公子也是连忙转身快步走了回来,惊异的问:“冲着白公子?为什么?我们玉泉山庄和那夜魔国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交往,他们不是也不查我们的吗?为什么知晓白公子?难道那夜王认识白公子不成?”   “想来是认识的。”看着这三人惊讶得满是疑惑的看着自己,张叔苦恼的抓了抓后脑勺,最后是哭笑不得道:“那个…夜王…就是昨日我们在那湖边遇到的女子。”   “什么?那个女骗子是夜王?”不等张叔的话音落地。上官若就惊得大叫起来,看着张叔双目睁得圆瞪,完全不敢相信。昨日的那个女子……竟然是夜魔国的夜王。   而这样的事。莫说是上官若了,任由谁突然听到都难以相信。   上官锦和白公子虽说没有上官若这般一惊一乍的流于表面。但眼里的震惊和诧异还是掩饰不住,特别是白公子,更是心中赫然,原本对于夜王这个称为,他一直以来并未有什么感觉,可如今说那女子就是夜王,不知为何,震惊之下心里还隐隐的有什么东西浮动,只是像水中月,怎么都抓不起来。   “小若,莫张口闭口就说人家是骗子,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这张嘴多少次因此惹祸,怎么就不知道长点记性。”冷静下来的上官锦率先教训了上官若一句,转眸才看向张叔,沉声肃然问:“不过此事也马虎不得,张叔,可有查清楚,那女子真是夜王?”   “庄主,这档口,人家都到门前了,哪里有时间去查呢。不过,依我看那女子只怕真是,她身边跟着叶孤,这江湖上的人皆知,叶神医归属与夜魔国夜王麾下,叶孤曾来过咱们山庄,咱们都见过,应该不会有错。”   听到这话,上官锦心里唯一的期望也落下来了。   虽说教训了上官若,但是在心里上官锦倒是希望上官若说的话是对的,毕竟昨日的事,说起来可能是他们占理,但是这事谁说得清呢,他昨日可是点了那女子的穴道,三个时辰说起来是客气,可落在夜王这个身份上就有些挑衅了。   更何况他们这一次来南楚就是有求与那夜王,如今这还未正式相见就先把梁子结下来了,这之后……上官锦真是不敢想接下来的事情,若是没有这夜魔国的相助,玉泉山庄可就……   “庄主且莫急着伤神,这件事应该还未到庄主你想的那般地步,就算那女子真是夜王,昨日的事也是不知者无罪,我想身为夜王气度也不会那般小,也会审时度势,毕竟玉泉山庄的位份也不低,她不至于闹得太僵。今日不论她是冲在下来的也好,还是冲庄主来的也好,都还是先将人请进来说为好。”   “白兄说的极是。”上官锦认同的点了点头,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请人进来说个清楚,不管如何让人等着总归不是待客之道。“张叔,快去将人请到主堂里去,我随后就去。”   “是,庄主。”张叔明白这事不能耽误了,转身是撒开脚就往外奔。   看着张叔的身影疾步而去,上官锦也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衫便就迈步往外去,只是他这一迈步,白公子的双手也拨动轮椅的滚轮,整个转过身跟着向外。   “白兄你不必去,我能应付。”上官锦连忙拉住轮椅后面的把手,阻止白公子往前。   “在下知晓庄主能应付,但庄主与在下心里都清楚,这夜王若无意外必然就是冲着在下来的,在下此时不去,之后那夜王也会让我去,何必来回耽误更惹了事呢。再说了,在下对那夜王的确有几分熟悉,昨日她的话还未说完,在下也想听听看,说不定她真的认识在下。”   白公子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好像真是他自己个想要去见那夜王听昨日没有说完的话,可上官锦和他已经认识五年了,对他还是有几分明白的,他这般做都是为了他,怕因为他的不去引得那夜王动怒,麻烦之上更添麻烦。   对于他的好,上官锦心中有所愧疚,这五年来他欠了他太多了,但却又一直无法拒绝,如今也是,他和白公子心里都明白,为了玉泉山庄,他们绝不能惹火那夜王。   “白公子去我也要去,我好歹也是玉泉山庄的大小姐,要为玉泉山庄着想,也有义务为白公子把关,那女子也许真是夜王,但对于认识白公子这事上可没有证据,我可不放心。”一见白公子要去,上官若是连忙找了借口,双手抓住轮椅后面的两个把手,一副绝不会放的样子。   “庄主,客人已经入了主堂了。”还不等上官锦拒绝上官若的任性,外面就传来了秦羽的催促声。   瞧着秦羽那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模样,上官锦便就知晓这夜魔国的一行人必然是来者不善,才让秦羽这般急着来回报,也没有时间多和上官若去理说,再想到这丫头对白公子的心肯定是会犟着去的,拦也拦不住,于是便点头许了下来,但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去可以,但却不可胡乱说话,明白吗?”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分寸的。”说着上官若就推着白公子不等上官锦的往外去,错开之下上官锦并未注意到上官若眼眸里的担忧和深处的决心。 第776章 是我的夫君   白公子的院落距离主堂不过也就半刻的路程,堂内的人才给苏子衿一行人端上茶来,还不等众人去伸手端起那茶杯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上官锦一行三人从拱形的院门为走来。   三人是一道进入主院来,但一众人的目光却看不到上官家的两兄妹,所有的目光都在白公子入门的那一刻全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那久违了五年的人再度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当亲眼所见,他就离自己那么近。不再是阴阳相隔,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的激动。   御风更是不由自主的眼眶一热。迈开脚就想要冲出去,若不是叶孤轻咳一声。牧野连忙拉住了他的话,此刻只怕都已然冲到白公子身前了。   而看着这么多双眼睛闪烁着诧异激动喜悦的注视着自己,白公子是浑身都不舒服,虽说心里知晓或许这些人是因为认识他才会如此激动,但是这并非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对于这一次又一次他不由得生厌。   厌恶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一眼。假作什么都不知晓。   而他这厌恶的一别头,对于御风等人来说无疑像似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他们的心尖上。让他们浑身一震。心儿也是说不出的疼。   即使知晓他失忆了,记不得他们了。可是当年的他即使再冷漠也从未对他们厌恶过,如今,即使是无意,也是格外的伤人的。   见他这般,众人心头都是难以言喻的难过,而若说最难过无疑就是苏子衿,这也让人担心起来,叶孤更是率先转过头想要开口安慰她,可还未开口苏子衿就淡笑着摇了摇头,轻道:“无碍,我明白。”   听着苏子衿这话,叶孤提起来的心放心了一分,点了点头道:“明白就好,此时的他什么也不知,且莫多计较,这日后的路,还长。”   “嗯,我不会计较的,一辈子还长,总归会记起。”苏子衿看着已然快走到主堂前的君故沉眼底深处满是决然,只要他活着,一切都有希望,总有一天会记起所有,哪怕记不起来,那她便同他重新走一遍过去的路。   见苏子衿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叶孤也不多言,转过头,看向那已经走进主堂来的上官兄妹两人和被人抬着轮椅进来的白公子,率先起身引着除开苏子衿以外的人抱拳一礼道:“上官庄主,多年不见了,不知庄主可还记得老夫。”   叶孤虽说归属在夜魔国麾下,但无论是在夜魔国的身份,还是在江湖上的地位都是不低的,何况上官锦还是小辈,这叶孤的率先起身行礼对于上官锦来说是极大的抬举,可也是极大的一个压制。   这开口便就说多年不见,问上官锦可还记得他,一来是套一个近乎,二来是表明身份,既然他们之间是见过的,那么上官锦就无法否认他身份的真伪,而他的身份为真,那么这苏子衿的夜王身份自然也容不得人反驳一分了。   而叶孤的这一举动也着实的让上官锦吓了一跳,他确实在多年前见过叶孤一面,那是老庄主请他来瞧病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这叶孤人如其名,孤傲得很,即使在夜魔国麾下也不会对人臣服,如今却为了这坐在右侧首位的女子打头阵来敲打他,对其的忠心清晰可见。   原本上官锦还是有所怀疑的,毕竟这女子实在是太过年轻了,可如今看来,这夜王的身份是跑不了了,也让他更加慎重一分,挑不出一点错的回礼道:“在下岂会不记得叶神医呢,当年爷爷的病若不是叶神医妙手回春只怕要受苦了,在下在此替爷爷谢叶神医了。”   “上官庄主客气了,分内之事,谈不上谢。”叶孤自愧的一笑,抬起头来,看着那上官锦客气道:“今日突然叨扰,倒是打扰上官庄主清修了。”   “不会,不会,夜王和叶神医能来这寒舍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今日不知夜王和叶神医会来,倒是招呼不周了,还望海涵。”上官锦握拳再度一拜,礼仪十足,起身来也不多言的眼眸不卑不亢的看向苏子衿,礼问:“不知今日夜王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何事?”   上官锦的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将他们的突然造访客气的接下来,礼遇十足,让人抓不到一点儿话茬来,而又恰到好处的询问苏子衿为何事而来,直入主题。   一来避过了可能会发生的冲突,二来摆出了玉泉山庄的气魄。   这个上官锦真是考虑得当,只可惜反倒考虑得太多了,不过他的考虑倒是彻底印证了苏子衿心里的那个猜测,那么这件事就比她原本想得要容易得多了,至少主动权在她手上,这事也闹不大去。   “上官庄主,明人不说暗话,昨日咱们是见过的,以上官庄主的聪明才智我今日来所为何事想来应该是早已经心里有答案了,不过话还是说开的好,庄上的白公子,也就是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公子乃是我的夫君,这五年来劳烦上官庄主照顾了,如今我来接我夫君回府。”今日来苏子衿虽说会顾及一些,可也并不打算和这上官锦打太极,这件事她必须一刀到底,才能避免被钻了空子。   苏子衿这无比直接的话远比上官锦设想的要直接的多,原以为作为夜王,不论是为夜魔国着想还是为自己都好,怎么都要客套几分,却没想到上来便直言就是来带走白公子的,甚至说白公子是她的夫君。   这话虽说以往来的那些个女子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是这般说的,但是从苏子衿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无比的让人震撼。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夫君?白公子怎么可能是你夫君?你有什么证据!”   还不等一众人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站在白公子身侧的上官若便急得跳脚质问起来,可眼眸之中却全是慌乱,毕竟眼前这个女子和以往的都不同,可哪里不同她却说不出来,莫名的好似觉得她自己输了。 第777章 事出有因   上官若这一极具敌意的质问顿时让原本人就不多的主堂瞬间气氛沉了下来,牧野等人的眸色倏然冷下几分,凝视着这上官若。苏子衿虽说眸色未变,但在这般气氛之下即使就这般仿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看着上官若也给人一股无形的威慑力,让上官若不由得心底一咯噔。   而见这气氛瞬间急转直下,上官锦立即意识到不好。转眸厉呵一声:“小若!来时你是如何答应我的,这里岂是你胡乱说话的地方。是与不是由得你说得算吗?”   本就被苏子衿那双淡然若水却又似危险的深渊的眼眸给吓得失神,再突然被上官锦这以急呵。上官若是吓得浑身猛的一激灵,怒眼转向上官锦正是委屈的想要辩解的时候。可看着上官锦眼眸之中的厉色和火气便明白今日确实是由不得她胡来了,即使心中委屈也只能抿了抿唇,低下头来,不再说一句。   见上官若到底还算分得清楚不能再胡乱了,上官锦才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她一眼,转过眸来。低头歉道:“舍妹年纪小,从小又被在下娇惯坏了,不懂事儿。夜王莫要见怪。”   “看得出上官庄主对令妹很是宠爱。”苏子衿冷淡的回应。锐利的眼眸落在上官若身上,看着她那不自觉间呈现护着君故沉的手心头有几分不悦。她对君故沉的心思太过流于表面了。“不过令妹对我似乎很是不满,昨日也是,今日也是,张口便质问我,甚至直言我是骗子,这只怕就不是不懂事儿了吧。”   苏子衿这话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和警示,瞳孔危险的一紧更是顿时威慑顿现。   见苏子衿没有放过去的意思,一心冲着白公子来的,上官锦便知这件事是不可能掩下去了的,但到底关乎白公子,即使是他这时并不想得罪苏子衿也还是转过头眼眸询问了白公子的意思。   眼见那白公子微微颔首示意同意后,才回过头来彬彬有礼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先都坐下来在下再与夜王细细说。”   苏子衿等的就是上官锦这句话,不管如何她都要先弄清楚君故沉是到底怎么到的玉泉山庄,即使这上官锦是骗她的,但也好过不说的好,哪怕的谎言也总能得到几分真来。   于是苏子衿自然也大度一让,不再得理不饶人的对牧野等人使了个眼色。   牧野和御风以及身后一众人都收敛起了神色和气势,叶孤也顺势对上官锦点头示意后退让一步,让其先行。   这般让上官锦松了口气,好在这夜王还是个讲理的。   缓步上前,作为主人的上官锦和上官若自然是坐在上首,白公子的轮椅放在上官若身边,两个人坐在一起虽不说极为的靠近,可白公子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拒意,这落在牧野等人眼里说不出的不舒服,也担忧的望向苏子衿,怕她心里不好受。   然苏子衿却一副没看到的模样,一双眼至始至终都放在那上官锦身上,这落座便冷冷的开口道:“上官庄主且说吧,我相信上官庄主必然会实话实说。”   “这是自然,关乎白兄,在下自不会虚假。”上官锦郑重其事的回答,伸出手接过张叔递过来的茶,放在桌面顿了顿声才开口问:“天知阁向来是收集情报的好手,夜王既然知晓白公子想来也已经调查了几分,对于白公子忘记过去的事想来也已经知晓了吧?”   “天知阁和玉泉山庄有约在先,我也并未查过,白公子是昨天听令妹唤他,至于忘记过去,既然他连我都忘了,自然应该是真的忘记了。”苏子衿淡笑着说得轻描淡写,但眼角眉梢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无奈和苦涩。   “原来是如此,那我便从头说好了。”上官锦眼角的余光注视着白公子,见他脸色不变但心里也知道这事与他来说是痛,但如今不论是为玉泉山庄还是为他,都要说。   “五年前,在下与舍妹来南楚游玩,路经昨日所在的那山崖下,那时已然入夜,在林子里迷了路,听到狼叫声和人声,循声赶去发现白公子正与两匹恶狼打斗,舍妹同张叔打跑了狼救起白公子。   当时的白公子十分虚弱,话没能说上一句就晕了过去。   我们将白公子带到青城来治疗,昏迷了足足十日后,白公子才醒来,本想送白公子回家,可醒来的白公子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便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   我们也曾为白公子出去找寻过家人,但一直都是没有回应,玉泉山庄当时忙了起来,没有办法之下只得将白公子一道带回了玉泉山庄,让庄子里的大夫好好诊治了一番。   可惜大夫到底医术不精,对白公子的病无能无力,而因着白公子经脉受损,虽说是保住命了,但是这一双腿却是动不得了,只能坐在轮椅之上。   但虽如此,白公子却依旧才智过人,若非有白公子为在下出谋划策在下如今也坐不上这庄主之位,白公子与在下,与上官家,与玉泉山庄都是有恩之人。   不过树大招风,这话想来夜王明白何意,这白公子才智过人又相貌出众,很快白公子的事就传了出去,没过几日便就有一女子寻上门来,说白公子是她的夫君,数月前去了南楚做生意,一直未归。   那女子说得绘声绘色,便连细节都对的上,甚至她那家里人和街坊邻居都认识白公子,虽说白公子对其没有印象,但到底也信了,我们也由着那女子带白公子回去了。   可这一去,差点是将白公子送入虎口,那女子竟是庄子里不服在下之人寻来假扮的,若非舍妹发现其露出了马脚,那次白公子就葬送虎口了。   而也因为此事,白公子的事也传开了来,有一就有二,这五年来,断断续续足有上百来人来说是白公子的妻子,家人,亲戚,头三年我们都还愿意尝试,可一次有一次的被欺骗,莫说是白公子了,就是我们都心寒了,从期盼渐渐变成猜忌,到最后的害怕。   这段时间里更是有几位姑娘一直对白公子穷追不舍,无论怎么说都不听,所以舍妹昨日见到夜王的时候才会那般的敌视,但到底也是事出有因,还望夜王见谅。” 第778章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上官锦的话里透着无奈和苦涩以及些许愧疚,而看着白公子那随着话语越来越垂,最终索性是不忍闭上的眼眸无疑也证明了这上官锦的话确实是事实。   只是。这样的事实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痛苦的回忆和深深的伤害,落在苏子衿的心头也是犹如千刀万剐一般。   她猜想过这五年间君故沉或许过得不好,或者被人囚/禁,或许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怎么都没有想过,事情竟然是这样。   五年。他虽说忘记了所有可依旧是想要找到她的,想到回到自己的地方的。但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被欺骗,这远比起皮肉之苦来得伤人得多。   虽说上官锦说得轻描淡写。可就那么短短几句话苏子衿就能想得到当第一次被骗时君故沉是有多么的伤心,多么的失望,也能明白那从原本的充满希望到处处小心不敢尝试甚至开始绝望的痛苦。   难怪,难怪昨日君故沉见到她的时候会那般的冷漠,那上官若和玉泉山庄的人会这般充满敌意,若是换做了她,也会如此做。毕竟这么多次了,谁也不想同样的事情再发生在那已然伤痕累累的心上,他想来也承受不起了。   “原来如此。这五年来亏得有上官庄主和令妹了。”苏子衿感激的一颔首。与上官锦谢礼,原本以为是玉泉山庄故意将君故沉藏了起来。作为筹码或者居心不良,如今反倒是她多想了。   “谈不上,谈不上,白兄也有恩与在下,彼此之间都是过命的交情,这些算不得什么。”见苏子衿真心谢礼,上官锦是连连摆手,看着她眼眸里的真诚和感激心里也有了几分认同,但到底也不能就此放松。“因此白公子的事也是在下乃至整个玉泉山庄的事,所以,虽说夜王你说白公子是你的夫君,但也需要你拿出证据来,毕竟白公子已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在下必须要为白公子把关。”   “这是自然。”明白这上官锦兄妹二人对君故沉是真心的后,苏子衿的语气也平和了几分。“那我便一次说清楚,白公子,名为君故沉,真名黎顾均,乃是镇国侯黎家唯一的后代,当今南楚的外姓王景王,上官庄主若要证实,只要去金陵一问,或者去天知阁一问,几乎位份高些的都认识。”   “景王?”上官锦惊异的轻呼一声,同玉泉山庄的众人是一齐惊讶的看向那同样眸色之中浮着吃惊的白公子。   这所有人都猜想过这白公子会是什么身份,可从未有一个人想过这白公子居然是南楚的景王,虽说玉泉山庄对于南楚的事基本不会关心,但当初南楚先帝为权利污蔑斩杀黎家一门忠烈的事可谓是震惊天下,他们自然也是听到了。   江湖中人对这些个忠烈之人向来敬重,当初这件事还为之咋舌了许久,感叹黎家好在还剩了一根独苗,当听到那景王去世的消息的时候还觉得无比的惋惜。   现在细想一分,那景王的死讯传出来的时候不正是他们带着白公子回到玉泉山庄的时候吗?   上官若是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看着身侧的白公子眼眸之中映照出的那苏子衿的缩小版的模样,开始慌乱起来,活怕下一刻就失去的急否认道:“白公子怎么会是那景王呢?景王不是死了吗?难不成还有死而复活的?而且景王死的时候白公子已经在玉泉山庄了。”   “出事之时我无法接受他死去的结果,一直在山林之中搜寻,身体不佳之下早产了,在山崖之下的竹屋里坐足了月子才回金陵去发丧,出事那天是五年前的九月初三,上官庄主应该也是那夜救下的他吧。”苏子衿简单的几句话回答了上官若的疑惑也点明了重点。   “的确是九月初三。”上官锦惊异的点了点头,同几人看着苏子衿都不约而同相信了一丝,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们当日去的那十来个人知晓,这次的一行人里就寥寥数人知晓,过去的那些人来从来也说不出这个时间来,只是……“那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白公子既然身为王爷为什么会出现在密林里,又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此事事关机密,说不得。”苏子衿冷言拒绝,地宫之事如今可是南楚最大的机密,虽说事关君故沉,可对这玉泉山庄之人也不能透露一分。   但苏子衿的拒绝对于如今的形势来说极为不利,一瞬间将玉泉山庄一行人心里浮起来的相信给压下去了一分。   “机密?说不定就是无根的事,这种我们听得多了。而且天知阁向来以收集天下情报而闻名于世,要查我们和白公子的事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吧,这也算不上是证据。”在众人心里隐隐在相信和不相信徘徊的时候,上官若却开口反驳道,一下子将一切都拉了回去。   的确,天知阁要查这等事情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身为夜王,若是有心的话别说是白公子和他们相见的日子了,就是什么时辰只怕都能给查出来,而且她还不愿说其中具体的事。   这刚刚浮起的相信,一下子就又沉了下去,也让众人心里更加多一分猜测。   “夜魔国向来敬重玉泉山庄,早有不成文的规定,凡事玉泉山庄的事都不会深查,而且上官小姐也太抬举我们天知阁了,虽说我们是以查天下情报闻名,可却也不是天下事不论大小都会去查,这等事,无根无据,时间又长,我们就是想要查也无从下手吧。”牧野对这上官若有几分语气不善起来,这大小姐也太过胡搅蛮缠了几分,什么话抓着缝就要反驳。   “说是无根无据,可防不住有心啊,这些年来我们见过太多太多了,只要有心,有些事也没有多难,何况还是对于大名鼎鼎的天知阁来说,谁又知晓你们是不是早就盯上了白公子,早已经从我们身边下手查清楚了所有才今日出现呢。”   “照你这么说,那这件事我们也可以说是你们为了留住我们家公子刻意隐藏了这么久,自己找人骗我们家公子好在我们发现找上门来的时候胡搅蛮缠呢。”御风瞧着那上官若处处把他们往居心叵测上推,实在是怒火中烧,忍不住刺上两句。   “御风,不得无礼,那是上官小姐。”叶孤轻呵一声,狠瞥了御风一眼让他收敛几分后才转过头来,沉稳道:“这种事要争论起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事实总归是事实,这不论是金陵城内的人,还是天知阁的人,大多都认识我们公子,更何况公子与主上育有一儿一女,这血脉总归是铁证,若是上官庄主想要证实,大可随我们去金陵,看看小王爷和小郡主,或者滴血认亲也可。”   “看?这世上像似的人并非没有,谁又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野孩子呢,而且滴血认亲,叶神医,你可是神医,这滴血能认亲吗,骗骗那些个山野村夫还行,骗我们就算了吧,别当我们玉泉山庄都是傻子。   不是亲人血在水里可融,是亲人的却不可融的事多了,现在端一碗水来,说不得夜王和我的血还能融呢,难不成我们还是亲戚不成?哼,这种把戏我们见得多了,要是真去了金陵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任由你们宰割了。”上官若是听完就不假思索的顺口而出,可这话音还未落,便感受到一道无比凌厉刮在她身上,背脊顿时一僵。 第779章 你分明是不打算放我家王爷   苏子衿凌冽的寒眸直视着上官若,犹如千年寒冰里拔出来的两把锋利得吹毛立断的冰锥,刺在她的喉咙和心口。只要她再敢说一个字,便就要了她的命。   这上官若胡搅蛮缠也好,句句将他们推远也好,苏子衿都能够忍受。都能够看在他们到底是救了君故沉的份上不去追究她,也明白她是因为心悦君故沉所以才会这般处处为难不想让她带走他。   但是。说到了孩子上身,哪怕一句。苏子衿都不会忍。   这五年来,君念和君思是她的所有。更是她心头最柔软的肉,任由任何人都不能触碰一分,哪怕只是说一句不善的话,她都不会忍让。   见苏子衿这般杀意勃然,仿若下一刻就会将她千刀万剐的眼神,上官若是浑身冰冷,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彻骨的寒,背脊也是冷汗直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顺口说出那句话后她也明了自己过分了。可并未想过苏子衿居然会这般动怒。更没想到她竟然有这般气势,远比她最怕的爷爷还要来得骇人。让人连话都不敢再说一句。   而见苏子衿这丝毫不掩饰的勃然杀意,上官锦不由得后悔自己将这丫头给带来了,原本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这一下子就被她拉得更加难堪来,原本他设想好的一切也彻底被打乱了来。   可就算她再如何惹祸,到底是他的唯一的亲妹,也只能以保住她为首,顺着这路往下走了。   “小若!你的嘴何时才能管住!胡闹也要有个度!”上官锦拍案厉呵一声,怒瞪着上官若仿若火气十足,可那眼眸之中却看不到一丝火气,反倒的担忧。   身为兄妹,上官若虽说娇蛮任性了些许,但到底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对于上官锦的话也能听得出好赖来,知晓他这是给自己个找台阶下,也明白这件事她扭转过来了,自也是立即乖巧的低下头来认错道:“我知晓错了,我只是一时嘴快,来不及收才说来那等话,我不是有心的。”   “夜王,实在不好意思,舍妹向来是个心直口快话赶话的,说话急了就不过脑袋,顺口一说,莫放在心上。”上官若话音都还未彻底落下,不等他人开口,上官锦就转眸同苏子衿歉言。   这妹妹前脚低头认错,哥哥后脚就赔礼道歉,礼都做足了,任由这别人再是怒火中烧这火也不好再往外发,而见这兄妹二人的默契,可见这等事并不是第一次,上官锦是早已经熟练如何为这位娇蛮任性的妹妹处理麻烦了。   “上官庄主方才说的话真真是没错,这上官小姐着实是被你给宠坏了,不过这上官小姐并非是不懂事,也不是心直口快,有些事反倒是刻意而为吧,这可远比不懂事要来得让人不悦得多,也惹人的多,上官庄主能为令妹处理一时的麻烦,可却处理不了一辈子,若是令妹再不好生管教一分,只怕这日后如何死都不知晓。”   苏子衿的声音远比进门之时还要冷冽几分,似凌冽的寒风刮在人脸上,生生的疼,也火辣辣的热,这无疑是在警示兄妹二人,上官若的把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莫再有二次,否则真就不客气了。   这样的警示不仅仅是让上官兄妹二人红了脸,也让玉泉山庄的一众人都有些脸上挂不住,毕竟上官若对白公子的心是人尽皆知,她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一点拨之后谁也都明白,分明就是想要将今日的事情彻底搅黄,不论这苏子衿和白公子到底是不是夫妻。   上官若的自私让人不耻,可是她到底是上官锦的亲妹妹,是这玉泉山庄的大小姐,这即使知晓,也要为她兜着。   “夜王这话就严重了,舍妹哪里会刻意为之,不过就是经历了这么多后担心白公子,所以想要替白公子问个清楚,这事到底马虎步的不是吗?总归不可能因为你的夜王,说这人是你的,我就把人交给你,那么我们玉泉山庄又怎么对得起朋友,对得起道义二字,夜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道义?上官庄主这两个字可真重。”苏子衿冷哼一声,明白这上官锦是要为他这妹妹站到底了,这事显然是不能平和的解决了。“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这件事上官庄主怎么看呢?”   “方才舍妹虽说有些口不择言,但是话倒也没错,身为夜王,若是想要查白公子的情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心,只怕能把我们玉泉山庄的所有人都查个底掉。   有了情报,这金陵城,天知阁里的人都可以是夜王你的人,也都可以说认识白公子,甚至以夜魔国和各国之间的交情,让楚帝说是也不是不可能,就更别说孩子与君公子像似,血脉相融了。   所以夜王说的话在下也不敢就这么轻易的信了,毕竟有教训在先,这在下实在不想君公子再因为在下的粗心再受一次苦。”   “话到如此,看来上官庄主是铁了心不信我了。”苏子衿眸子微微一眯,无比的危险。   “怎会,在下只是说出事实来,毕竟这种事,就像叶神医所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夜王所说的这些不论怎么查都是查不清楚的,而且在下觉得事到如此其实也不必去查了,任何证据都不如白公子的一句话强。   既然夜王说你与白公子是夫妻,那么在下觉得,就算是白公子不记得以前了也会记得你,这般,不若夜王你在在下这别院里住上两日,若是白公子能记起你,在下立即就让他随你去。”   上官锦一抬手,无比的大气,仿佛真的如他说的那般不拘小节,只要白公子一句话,他立即就放人。   可是……   “上官庄主,我家王爷得的是失忆症,别说是两日,说不定一辈子都记不起来,你分明是不打算放我家王爷。”话到这里,就连叶孤的脸色都不好了起来,这上官锦护着上官若已经到了不讲理的地步了。 第780章 你觉得你的处境会如何   “失忆症?”上官锦蹙眉轻呼一声,看着叶孤有几分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被上官若把好不用暖下来的气氛打破,为了护着她上官锦是只能顺着她的话兜着她说。顺道将那所谓的证据抹去,毕竟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这个妹妹,不论苏子衿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她都有办法反驳,那么这件事不仅仅会没完没了以上官若的性子还会真的惹祸上身。   所以只好将一切否掉。把一切落在白公子身上,毕竟他今日说了。对苏子衿觉得熟悉,若真如苏子衿所说是夫妻的话。那么两日相处下来,白公子必然能想起些什么。   若是真的将她记起来了。那么他自己的决定,上官若也无话可说。   这般对白公子好,对上官若好,也对玉泉山庄好,更不会得罪这夜王。   可如今听着叶孤这话,看着苏子衿一众人眼眸里的怒意和这几乎是越来越火药味十足的气氛,上官锦便知晓这一步是彻彻底底的走错了。一切也彻底陷入僵局。   “既然如此那你们很可能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来的,再说了,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白公子也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去来。既然如此你们带他回去于他而言反倒不好,还不如让他留在他熟悉的地方。过新的生活,这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好。”一听白公子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过去,上官若同上官锦是相反的,反倒的格外的高兴起来。   “记不起并不代表那不存在啊,王爷与我们主上是夫妻,是南楚的景王,是黎家唯一的后代,更是两位小主人的父亲,哪怕记不得那也是抹不去的,难道就因为不记得了,就要辜负我们主上,辜负所有人吗?上官小姐,喜欢一个人也不该如此的自私吧。”牧野忍不住理骂起来,这上官若简直太过自私自利了。   “谁自私了,我这是为白公子着想,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呢,若是假的呢?若是你们居心叵测呢?”   “去了金陵城里,只要是当官的,你随便问一个人都认识我家王爷,这怎么假得了,小王爷更是和王爷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别再钻空子无理取闹了。”看着那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们带这些心怀不轨的帽子的上官若,御风是气得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抢人了。   “行了!别说了!”不等那上官若再接话,苏子衿就低喝一声,顿时将整个吵得热火朝天的气氛给压制了下来,抬起头,看向眉宇之间隐隐有些为难的上官锦道:“上官庄主和令妹看来是一点儿都不打算信我们了,也不想去查,就是铁了心要把我家王爷留在这里了,那么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再费口舌了证明什么了。”   听着苏子衿这低沉之中带着一丝怒气的话,上官锦暗叫不好,知道这事是越推越远了,想要开口挽回,可苏子衿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便先转过眸,冷笑道:“五年前,上官庄主和令妹来我南楚想来并非庄主口中所言的来游玩吧。”   这话一出,上官锦是心头猛的一震,看着苏子衿的眼眸之中浮起惊异和不可思议来。   而眼角的余光看着上官锦这般神色,苏子衿的嘴角的更加往上卷了一分,冷漠的不带一丝情绪道:“五年前,正是玉泉山庄老庄主重病需要新庄主继位的时候,上官庄主的父亲早逝,那时的上官庄主你不过才十七岁,想要服众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听说当年你的堂叔远比你的声望要高很多。   在那么要紧的关头,上官庄主还有心思出来游山玩水吗?还带着令妹一路往甚少会来的南楚来,更是从密林深处走,这显然更像是避难吧?   而且从那密林往东,就是天知阁,所以,当年的上官庄子是来特意来天知阁的吧,毕竟当初我出现在金陵的消息一直传了许久,江湖上更有传言,我就在南楚的天知阁里,所以,再往里说一分,上官庄主就是来找我的。”   苏子衿说完,眼眸转向上官锦,似两把锋利的无比的剑,完全将他给穿透,看着他的眼眸,不由得他有一分的欺瞒。   而看着苏子衿这一双完完全全把他给看了一个透彻的眼,上官锦也知晓,不论他怎么掩饰也掩饰不过去,更比就骗不了这双眼睛,但也不得不佩服,她实在太聪明了。   五年前,他来南楚确实就是为了夜王来的,当初的他实在无法服众,手里的势力也没有堂叔的大,爷爷给他指路,让他带着上官若隐秘的去南楚,一来避难,二来就是去求助夜王,希望夜魔国能出力支持他。   但还不等他赶到,天知阁就不知为何乱了起来,送了几次拜帖也没有音讯,加上爷爷的病情更加重了起来,没办法之下只得放弃率先回了玉泉山庄,在白公子的出谋划策下才好不容易暂时斗败了堂叔,坐上了这庄主之位。   只是,到底势力不足,特别是老庄主去世后,更是难以稳固。   “看来我说的没错,当年因为我家王爷出事,天知阁乱作一团,也没有空去看上官庄主你的拜帖,玉泉山庄更替庄主在即,你没办法只好先回去,好在你带回了我家王爷,帮了你一把。   不过显然这庄主的位置并不好坐吧,既然你当初都走得这般困难,如今没有了老庄主的加持,你的位子只怕是越来越难做了吧,否者堂堂庄主也不会就带着这么点人一路隐藏的来我南楚,却又光明正大的住进这别院。   你这是要告诉你堂叔,你到南楚了,在天知阁的地界了,得到了夜魔国的支持,所以他不敢也不能动你。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在你确实是得到了我夜魔国的支持之下。   今日我上这别院来,根本没有避人,想来你堂叔的眼线应该是已经看到了,消息很快要传回去了,若是这个时候我离开了这别院,并且放话出去,说我夜魔国同你上官锦没有任何关系的话,你觉得你的处境会如何。” 第781章 这命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苏子衿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仿若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可这轻描淡写的话落在玉泉山庄一众人的心头却好似一把利剑刺在了心上。直接将他们定了死刑。   若是今日苏子衿一行人离开了这别院,并且放话出去与上官锦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的话,那么上官兄妹二人,乃至这支持上官锦的所有势力都会在顷刻之间覆灭。   如今上官锦的堂叔上官御几乎是将整个玉泉山庄的所有把握在了手中。老庄主在世之前镇压着自是还不敢轻举妄动,上官御手中的势力到底也敬重老庄主不会过分。可自老庄主去世之后,上官御步步逼近。如今玉泉山庄可以说已经快没有上官锦的立足之地了。   这也是为什么上官锦不得不带着人一路掩藏痕迹逃来南楚的原因,就是为了得到夜魔国的支持。这样才可以有势力同上官御抵抗,也能向那些个站在上官御身后的老顽固证明他并非当年那个不堪重负的小孩子了。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建立在夜魔国的支持上,若是没有,那么莫说这一切都免谈了,只怕他们连这南楚都走不出去就要丧命了。   “你在威胁我?”上官锦眸色一凌,盯着苏子衿心里窝气起来。   原本以为苏子衿不知晓,那么这件事即使闹起来也不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相对来说棘手一点,可如今苏子衿直接将一切说了出来,可见她早就已经是打算好了的。   若是他们好言想说。愿意将白公子交于她的话。那么这件事她不会说出来,日后他去求的是也会极为的顺利。而若是如现在这般进入一个僵局,他们不肯将白公子交出去的情况下,她便就会以他们的性命相要挟。   毕竟如今夜魔国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而想要夜魔国的支持就必要要夜王首肯,可如今,要她首肯只怕只有将白公子交出去了。   “上官庄主这话严重了,我这怎么就叫威胁了?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既然上官庄主有求于人就该识时务些不是吗?今日我本念在你们救了我家王爷的份上对你们,特别是令妹一忍再忍。   可今日上官庄子你们所为呢,是不是有些太过欺人了,既然你不仁,我又何须义呢?话已至此,上官庄主自行考虑吧,该如何做,给我一个答复,我也好决定,这消息该放哪一个。”   苏子衿毫不留情的将选择权抛给上官锦,这件事她本就不打算多做耽误,今日来之时便就已经决定好了,哪怕是抢都要将君故沉给抢回去。   只是听到了上官锦说这五年来的事,心疼君故沉这些年所受的,也感激上官锦和上官若对其的照顾和救命之恩才和颜悦色下来,也打算和善的解决。   可没想到这闹到最后,还是要走这一步。   对于此,要怪也只怪那上官若太过刁蛮任性,空有几分小聪明却不会审时度势,不明白有些事做不得,有些话说不得,而那上官锦又太过宠溺这个妹妹,这一次,也算是他这个妹妹给他带来的教训了,也好日后长个记性。   “夜王真是万事都想得周全,来之前就将一切都已经想好了,吃准了在下会顾忌这身后众人的安危和玉泉山庄的百年基业,只可惜,夜王小看了我们玉泉山庄人心中的道义,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会出卖朋友,夜王威胁不到我们,且回吧,”上官锦大手一挥,面色凌然不惧。   这倒是让苏子衿吃惊了一分,事关不仅仅是他,还是身后玉泉山庄的数百口人以及这百年来的基业,他却都不多考虑几分就给出了选择,而且还是选择道义。   这让苏子衿佩服他的义气,但也同时鄙夷他对身后之人以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的不顾。   “好,既然上官庄主有了抉择,那么我也有了抉择了,但有一句话还是要送给上官庄主,义气可贵,可也要看清楚,这义气是非真是,真假你心里有一个谱,若是为了护一人私利而搭上数百人的性命,这并非义气,而是自私,更是无能。”苏子衿冷言一句,漂亮而凌厉的眸撇向已然吓得神色发愣了上官若,微微摇了摇头,起身便就往外走。   看着苏子衿背影,耳边回响着她的话,上官锦心里有些发颤。   他听得明白她的话,心里也有些心虚。   她是告诉他,若她真的是假的,是居心不轨的人,那么他这么做对于白公子来说是义气,可若她是真的,真的与白公子是夫妻,那么他的义气就是白费的。   而且,他心里其实也有几分相信苏子衿,但是同时也有对上官若那自私心思的几分相护,还有的就是被这情况急变之下的赶鸭子上架。   他的决定有些仓促,可这样的情况下又哪里容得他多想。   可若是错了,他又该怎么面对这身后支持自己的所有人,明明该是给他们带去希望,可这一次却是带去死亡,这……   上官锦陷入了深深的无措之中,不知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一旦苏子衿走出这别院可就一切都完了。   “来人,把他们给我围住!”   还不等上官锦考虑出一个对策来,苏子衿一众人正要迈步走出这主堂的时候,上官若突然站起来高呼一声,顿时外面的人鱼贯而进,将苏子衿一行人整个包围住。   “既然你走出了别院就会把消息放出去置我们于死地,那么只要你们走不出去,这消息自然也就放不出去了,你说呢,夜王。”上官若娇俏而得意的一挑眉,对自己的做法极为满意。   可她却不知自己这又是做了一件蠢事,还不等上官锦开口,苏子衿的嘴角就勾勒起了一丝,还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只听一声轻响,数百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从天而降,钻入主堂来,将这主堂里的所有人围住。   “在我南楚的地方,上官小姐想要我走不出去,看来真真是不懂事儿,强龙不压地头蛇这等道理都不懂,这命差不多也该到头了。” 第782章 一个玉泉山庄不敢惹的人   随着苏子衿的话音落地,这数百个面具人的长剑也是一齐出了鞘,整齐划一的指向上官锦一行人。而围着苏子衿的那十来个人也被牧野和御风等十来个人的剑锋指住了喉咙,只要动起手来,不出十招,这些人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上官庄主,我本想念在玉泉山庄的威名上为咱们彼此之间都留几分颜面。可如今看来是不必了,今日不仅仅是咱们之间谈不拢。我看我还得送你堂叔一个人情了,想来你堂叔一定会感激我。”苏子衿转过身来。笑得明艳的说着,好似在说什么高兴的事一般,可眼眸里却是那骇人的危险。   眸色一紧,信号一起,这件事已经没有退步的了。   眼见着苏子衿手下的人起势欲攻,上官锦一行人显然不敌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一直沉默未说一语的白公子突然低喝一声:“好了。此事到此为止!”   他就算已经失去了记忆,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但在天知阁所有人的心里。他到底还是他们的主上。这一声低喝,谁也不会违背。顿时整齐划一的向后退了一步,转手将手里的利剑收入鞘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看着这样无比整齐听从白公子命令的场面,莫说是玉泉山庄的一众人看懵了,就是白公子都眼眸一惊,可是看着那些人习以为常没有半点变化的神色他脑海里划过一个画面,好像很熟悉,可却抓不到。   只是,这也让他更加对心里的那个怀疑深了一分,抬起头来,看着那站在门前,被一众人包围着却没有半点畏惧,淡然自若犹如冬日里高傲而立且清幽的苏子衿落下了决定。   “这件事到底是因我而起,夜王你也是因我而来,这也是我的事,说到底也该都来决定不是吗?”白公子目视着苏子衿,冷淡得没有半分起伏的问。   这样陌生且冷淡的语气,即使苏子衿已然做足的心理准备,可落在耳里心头还是不由得刺疼一分,可却不得不忍住,柔然的点点头道:“是,由你来决定,但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会允许你为了护着他们拒绝我。”   “不会,到底关乎我家人的事,我会为我自己考虑,但庄主的话也说的对,你的话无从查证,但我也不会否认你,这事也不必这般急着做决定。你留下来,将你那一双儿女带来,我也会尽力去回忆过去,三日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   白公子这话说得无比中立,不像上官若那般急着否定所有,但也不给苏子衿一个答案,让她把孩子带来,是表明他认真的态度,也答应一定会尽力去回忆所有,但也同时让苏子衿必须要尊重他最后的选择,哪怕是拒绝。   虽说中立,可苏子衿听得出来,这总归到底更大一部分是维护这玉泉山庄的人,也可能就是维护这刁蛮任性的上官若。   可即使知道是如此,苏子衿也不忍拒绝,也容不得她拒绝,她明白君故沉,即使是失忆了可他的性子不变,若是强行把他夺走,以目前他对玉泉山庄的人的维护,说不定玉泉山庄的人死了,他也会自尽。   他,吃死了她。   “好,我给你三日,但这三日里我要和你住在一个院子里,睡同一张床,用同一桌善,如同夫妻一样。”既然拒绝不了,苏子衿就要争取更多。   “你……太不要脸了!”听到苏子衿这般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上官若是红透了脸,也是气急了,可身边站着的面具人在她却不能走动一步。   “不要脸?这句话说你上官小姐才真真符合吧?惦记有妇之夫,即使他失忆了,可他的年纪任由谁都会想他应该是娶妻生子了的,你却还这般恬不知羞的往上贴,甚至自私到污蔑驱赶找上门来的正妻。我与他本就是夫妻,住一个院,睡一张床,用一桌膳,有何不妥?”苏子衿此时可不会再去顾忌这位大小姐的脸面了。   “你……”   “好!按你说的!”不等被说得气得跳脚的上官若反驳,白公子就开口答应了下来。   “白公子你怎么能,她万一……”见白公子居然答应下来,上官若更是急得不行,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白公子就抬起手来阻止道:“上官小姐,这是在下的事,在下自己有分寸。”   这是在下的事,在下自己有分寸。   这疏离的话落在上官若的耳内,心顿时一落,看着白公子眼中的冷然,更是说不出的抽疼,原本抬起的手空空的停在半空,可白公子却不多看一分,转过头便对身侧的张叔道:“张叔,带夜王去我的院子吧,其他人,看夜王安排。”   “白公子,这……”看着上官若那委屈失望的模样,张叔不由得心疼想劝,可他并非看不清形势,面对白公子的冷然也清楚他这是在护着玉泉山庄的人,只能点了点头。“是。”   转身躲过上官若那受伤的眼神,张叔快步上前,对苏子衿伸出手请道:“夜王,请随我来吧。”   苏子衿微微同上官锦一点头,算作是告别,转身便随着多她一步的张叔出门而去。   随着苏子衿的离去,一众人也跟了出去,那数百个面具人也如同来一般,飞身而出,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一样,可却在玉泉山庄所有人心里留下了一片狼藉。   “白公子,你真的就这么答应她了?她万一是骗子,这同你……那以后怎么办?”虽说白公子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上官若心里却还是落不下去,最后想要再询问一分,哪怕有一点希望。   “上官小姐,我说过这是最后一次寻找我的家人,她既然会出现也是缘分,最后一次了,我也想试试,哪怕是假。至于那事,既然她坚持,也不惧,我又有什么好惧的,这一切我都自有分寸,也希望这一次,你不要插手太多,她不是以前的那些人,你,庄主,乃至玉泉山庄都惹不起。”   “若是你不愿,我们也……”   “小若,白兄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一次你能不能消停点,若不是你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见上官若还是不放,上官锦不由得发火起来,今日她惹出来的事已经够多了。   “我……我……”上官若想要辩解,可看着这整个主堂内都对她别过眼的众人,也明白自己今日真的是惹了大祸了,可她所做和过去无异,只不过这一次换了一个人,一个玉泉山庄不敢惹的人。   “好了,庄主,上官小姐,这件事我希望你们由我来处理,李叔,推我回院子吧”看着上官若眼眶里浮起的水雾,白公子淡淡的摇了摇头,别过眼,不再去看。 第783章 她这些年受的苦,够多了   白公子的院落不大,也就一间房,无法容纳牧野御风等人。但好在旁边的院子原本是别院里丫鬟居住的地方,有几间单房和大通铺,正好住够容纳牧野等人。   虽说相对来说简陋了些,但苏子衿一行人倒都是满意的。   因着白公子的院落是在西北角。外面就是外山,这院子就是最为靠近的地方。而且他们隐藏的那一百多号人也可以落脚在外墙,随时做好准备。   而这几间单房就正好给了苏子衿等人一个临时商量事情的地方。   待那张叔离开后。不用苏子衿吩咐,一行人就将单房给围了起来。牧野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后才将门关上,转身见御风也将窗户关上了后才一道快步聚到四方桌前,看着慢条斯理写信的苏子衿心里发急。   “公主,咱们真的要等三日啊?万一三日之后主上不肯跟我们走怎么办?”一想到要等三日,而且三日之后君故沉还可能不跟他们走,到那时候他们不就没有办法了吗?毕竟苏子衿都答应了。   “来时告诉你了,不要叫他主上。玉泉山庄不知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背地里有没有打其他的算盘,他的身份曝光或许会有危险。”苏子衿抬起头来。谨慎的嘱咐御风。见他愧疚的低下头去,想着今日的事也责备不起来。叹了口气继续低下头书写道:“三日是他定的,违背不了,尽力而为吧,既然他有心一试,只要他记得我一分应该就会愿意跟我走。”   “可是亲王妃不是说了吗,很可能一辈子都记不起来,这三日后万一……”想到今日君故沉对他们那冷漠得完全不认识的模样,牧野的耳边是不断回荡宋医女的话,实在担心,万一三日之后君故沉不愿意走的话,那他们就这么放弃了?“公主,不如咱们直接动手吧,他们这么点人,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行。”不等牧野的话音落地,苏子衿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手里的笔锋停顿了一丝,眼眸里浮起一抹苦涩,但转念就掩了下去,继续写着道:“今日的一切你们也看到了,他之所以会这般做就是为了护着这玉泉山庄,若是直接抢,他又如何会同意,即使带走了他,他也是恨我的。”   苏子衿这话无疑是让房内的三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心也往下沉了一分。   是啊,谁都看得出来,君故沉愿意给这三日的时间更多的是为了在那种情况下保住玉泉山庄的人,原本为了苏子衿一句话就能什么都不顾直接将一切都掀翻的人,如今却为了保护玉泉山庄的人而阻止她,即使明了他是失忆了,可还是无比的让人痛心。   可偏偏他们没有失忆,无法什么都不去顾虑,他的一颦一笑,一念一想,他们都必须要顾忌,特别是对于苏子衿来说,好不容易将他盼了回来,又怎舍得伤他一分呢?   可这进也不成,退也不成,最后伤的只有苏子衿,那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牧野和御风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一道转而看向叶孤。   面对这兄弟两的期望,叶孤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毕竟今日的一切都是看在眼里的,君故沉今日答应的分明就是缓兵之计,也是挣脱之法,就是想要摆脱他们。   就算他想要一试,可那上官锦也说了,五年了,见过上百人了,一次又一次的被骗之后不仅仅是会谨小慎微,随意踏不出一步,而且他的心里已经累了,在这种可以下,拒绝的可能极大。   看着苏子衿眼底掩藏着的苦涩和难受,叶孤不知该如何开口,踌躇了半天才在苏子衿收笔的时候开口问:“公主,如今这事确实也只能尽力了,虽说咱们都是希望王爷能记起你一丝,心甘情愿的跟咱们走,但是这件事到底不容易,如果,我说如果,三日之后王爷拒绝了我们,上官锦那件事又如何做?”   叶孤不敢直接问苏子衿如果拒绝之后他们应该怎么做,只能借用上官锦的事来旁敲侧击。   毕竟上官锦一行人如今说白了就是倚靠夜魔国的威名现在才能留在这里,一旦夜魔国放出消息去说和他们没有关系的话,上官御肯定就会动手,上官锦一行人必死无疑。   那么这般情况下,虽说不是苏子衿亲手所为,但到底是把上官锦一行人推上了死路,看今日君故沉对玉泉山庄的人的在意,只怕到时候也会怪罪苏子衿,这般苏子衿也是两难的境地。   这件事的选择,就是苏子衿对最后结果的选择。   “在那主堂上的时候我还真就想过这样做,可是,叶大夫,你也知晓,这件事到底不能做。”苏子衿将两封信分别装入信封之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官锦是上官家最正统的血脉,即使这玉泉山庄里再怎么闹,外面到底还是认他这个庄主的,若我们放任,或者助那上官御了的话,夜魔国的名声可就更加不好听了。   他也会恨透我的,哪怕日后他记忆恢复了,这件事于他而言只怕心里也不会舒服,恩将仇报,他不会允许的。所以,这事我也只能一说,该做的还是要做,就当还他们救故沉的恩情吧。”   抬起手来,苏子衿将两封封好了的信递给御风,淡笑的交代道:“好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愁眉苦脸的了,也不用有所顾忌的套我的话,我没事,就算他这次拒绝了我,只要他活着,我不会放弃的,别担心了。   且去把这两封信送了,一封送给宋医女,让她后日带君念和君思来,印着红印的这封让人用那一日鸽给易云轻送去,到底他才是正主,该要同他说一声。”   “公主……”看着苏子衿那一脸无事的浅笑,御风知道她是故作坚强,心疼的紧,可是看着她这般却又不忍再说,只能哽咽着点了点头,接过信,转身就推门而出。   “当爹了的人还这么冒冒失失的。”看着御风那毛毛躁躁出门去的背影,苏子衿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转而对牧野和叶孤道:“好了,别再多想了,好好休息,昨夜都一/夜未眠。”   说罢,苏子衿也不等他们二人回答,也不忍再看他们那担忧的眼神,活怕自己多呆一分,他们多关心劝说一分,她心里的委屈,失望,痛苦就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只能咬着牙撑着自己走出门去。   看着那无比坚强却瘦弱的背影,牧野和叶孤心里都是一阵揪疼,可也不敢再说一句,也帮不上一分,只能期盼,期盼君故沉不要太狠心,她这些年受的苦,够多了。 第784章 我自己可以   走出了院门,四下无人后苏子衿才敢停下脚步来,站在两扇拱形院门的中间夹道里。看着这些熟悉的翠竹,闻着淡淡的竹香,苏子衿的心却是越发控制不住的疼起来。   今日在那主堂上,虽说她看似没有看君故沉一分。可却是每时每刻都注视这他,看着他那看着她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只有陌生和疏离的眼神。似一根又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疼到了深处。   在他最后说出那维护玉泉山庄的话时。更像似一只无情的大手抓住那些个刺又狠狠的往里刺了一分,那种痛。疼得她几乎都要晕厥过去,若非有最后的支撑撑着,她只怕就倒下来了。   可她也明白,这事怪不了他。   他已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于他而言她就是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甚至还可能就像当初那些骗他的女人一样,让他警惕。心里还有敌意。   这些,现在她都无法改变,甚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牧野御风他们的担忧。其实也是她的担忧。虽说她只能尽力而为,可她心里还是害怕的。害怕三日之后君故沉一丝一毫都记不起来她,拒绝她,不愿意跟她走,万一真就像宋医女说的那样,一辈子都记不得她,她又该怎么办。   她不会放弃,可是,也许他会逼着她放弃。   因为,那个上官若拦在了他们中间,也许,就会成为最大的一条鸿沟。   没有上官若,她可以一直陪在君故沉身边,哪怕他记不起来都能陪着他去重新再走一边过去的路,或者一切重新开始,可是有上官若在,有可能她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上官若对君故沉有心思,一眼就能看出来,虽说君故沉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可他在最后到底还是维护了她,是于情,还是于恩,她不知道,可五年的相处,上官若又一直这般表露于面,他应该早就知晓才对,也是因为他一直放任上官若才会这般,也许,他对上官若是有一分情的。   如今来说,对于上官若,他是熟悉的,是放心的,而对于她,是警惕是,甚至是敌视的。   说起来是多么的造化弄人,原本她是他最爱的那个人,如今却被他所敌视。   想到这,苏子衿心里的苦是再也抑制不住,泪也控制不住的爬上了眼眶,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了她的心,在这竹林里,她是这样的孤立无援,无助得让人心里发疼。   “夜王也喜欢淡竹吗?”泪珠在眼眶之中几乎是要滚落而出的时候,身侧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苏子衿惊了一跳,泪眼模糊之下看不清也不敢去看,连忙转过身拭去眼角的泪花,轻轻的抽泣一声,将眼泪和那涌上心头的百味杂陈全部给压了下去才转过身来,浅笑如常的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我自然也喜欢,不论是府上还是天知阁都是种着这种,即使你忘记了可你的喜好还是不变的,你选居在这院落也是因为这淡竹,不是吗?”   苏子衿这般淡然的回话倒是让白公子心头微微一惊,来时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也不是刚刚才来了,是亲眼看到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滚动的。   原以为她这是故意做戏给她看,所以才恰到时候的开口,以为她会像以前那些女子一般泪眼婆娑的同他哭诉她心里的苦,可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转过身去将泪水擦干,将情绪收敛后平常的同他说。   这让他吃惊,可在心里稍微冒起一丝的时候却又立即熄灭了,毕竟眼前这个是可是夜魔国的夜王,虽说他以前不识,可事迹还是听过不少,此人能这般年轻就坐在夜王的位置上,让夜魔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必然是心思缜密,心计极深的人,和以往那些人不能一同而论。   也许,她就是故意这般做的,反其道而行。   “喜好?过去如何我不知,但我的确喜欢这淡竹,也是因为这淡竹才选择这院落,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白公子不冷不热的淡淡回应着,把彼此的距离保持在刚刚好。   然而这样的疏离对于苏子衿来说却是有些难以接受,微微的抿了抿唇,用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才缓和过来,保持着脸上的浅笑,上前一步道:“是,并不能代表什么,但也许会对你想起我有帮助,你说过,你会尽力回想,不是吗?”   苏子衿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此时的阳光正好,透过头顶树叶之间的缝隙落下这光影相间的斑驳来,映照在那与自己相近的脸颊上,让她的脸看起来极美,如梦似幻,那还未擦净泪水的眼角在阳光之下泛着点点光芒,更是让人觉得美丽又觉得心疼,不由自主的想要伸手去为她擦拭眼角的泪,安抚她。   而闻着这她这靠近之后散发出来的淡淡的体香,这五年来他那一直明镜止水的心居然起了一分波动,那种本不该有的波动,而在这之下看着她那似桃花一般的唇瓣,隐隐的竟然想要吻上去。   “白公子,要准备晚膳了,庄主问你是要去偏堂用还是在院里用。”正在白公子这心好似不是自己,完全要不受控制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张叔的声音。   他就像似准备做坏事的小孩被抓住了一样,慌乱的连忙低下头来,双手一转轮椅的两个轮子,低着头避开视线,急急道:“在院里用,同夜王一同用,多准备些。”   张叔是第一次听到这一向来不紧不慢的白公子说话这般急快,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不解的回身离开。   “这般快就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你如今腿脚不便,我推你回房吧,等明日我让叶大夫……”苏子衿说着抬起手来正想要去抓住那轮椅后面的两个把手,可她的手才接触到,话还未说完,那白公子却双手一用力滚动轮子让轮椅往前走了一分,并冷冷的道:“不必了,这么多年了,我自己可以,不劳夜王动手。”   说话间,白公子同那轮椅已经是走到了院子的中央,毫不停留的往房内去,空留苏子衿抬起的手搁置在半空之中,将那在喉咙中的话和涌上来的苦涩全部咽下去,艰难的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无事一般跟着往房内去。 第785章 真实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虽说今日在那主堂之上苏子衿与玉泉山庄的众人可以说是完完全全闹翻了,但玉泉山庄到底是名门正派,也最为讲究道义。不会干投毒这些个下三滥的事,给苏子衿和白公子准备的晚膳也是极近精美,份量也足。   两个人,足足是上了十个菜。也还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可在如今这般情况之下却是觉不出味来的,不论是苏子衿还是白公子。吃的都是极慢,沉默不语。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苏子衿是不知说什么。怎么开口,该不该说,而白公子则是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在那淡竹巷里的事他实在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在那一刻有了那种异样的感觉,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原本他怀疑是苏子衿身上的香味,可如今坐在一个屋子里。没有竹香的掩饰,她的香味其实更加容易闻到一分,可却没有那种感觉。这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心来。也开始担心之后的事情。   毕竟他是答应了苏子衿的,要如同夫妻一样。同住一个院,同用一桌膳,同睡一张床。   原本这些他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虽说觉得苏子衿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些太过了,可若真是夫妻的话却就不会,她没有什么好畏惧的,那么他也不惧,毕竟不可能出点什么事。   一来他相信自己的自制力,这五年来并不是没有女子近身过,可他从来都是心如止水,莫说是动心,就是一分邪念都没有,甚至他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   二来是他的腿是动不了的,就算他有邪念也不可能。   不过他更多的还是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可刚刚他……若不是她身上的香有问题,那就是他心里有邪念,那方才还只是靠近了一分,这到了夜里,同睡一张床的话,万一真是他的邪念作祟的话……   这苏子衿要是是真的,那么一切倒还好说,若是假的的话,那这事假也要变真了。   “你怎么了?难道同我一桌用膳这般没有胃口吗?”见这都小半个时辰了,白公子碗里的饭都还有大半碗,苏子衿实在忍不住苦笑着问了一句。   “并非。”白公子慌忙摇了摇头,看着苏子衿那眼里自嘲的苦涩,不知为什么,不多想的他竟有些害怕伤害到她,对自己惊讶之下是连忙收敛下来。“我向来饭量不大,用膳也慢。”   虽说明知晓这话是借口,但如今的苏子衿更愿意去相信,轻轻的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碗筷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左侧撩挂着帷幔的浴房问:“你晚膳之后要沐浴吗?”   沐浴!   想到如今他们同处一房他去沐浴,身为夫妻的话他行动不便苏子衿肯定会进来,是吓得连连摇头道:“不,我昨日已经沐浴过了,今日不用。”   “那我就沐浴了,前日在山崖下湿了衣衫,昨夜又一/夜未眠来不及沐浴,如今有些难受。”解释完,也不等白公子同意与否,苏子衿转身就出了门去唤牧野和御风准备热水。   眼见着她出门之后没多久那牧野和御风就提着烧好的热水一桶一桶的倒入了他房内的浴桶之中,白公子是有些如坐针芒。   本就有些担忧今夜之事,如今苏子衿却要沐浴,这在他的房内……   可这人要沐浴,他总归不能不许,可在这一个屋内,这又该如何自处。   眼见着那牧野和御风将最后一桶水倒了进去,苏子衿已然走入那浴房内伸手要将帷幔放下来了,不由得多想,白公子伸手就要推动那轮椅的轮子往外去。   可这手才刚刚放在那轮子上,御风和牧野就挡在了他面前,笑道:“王爷,以往主上沐浴你都是非要留在房内的,今日自也不例外,我等先下去了,替你们把门给关上。”   “这事……”   “牧野,御风,莫为难白公子了,推白公子去院外,把门关上,劳白公子在外等候些许时候了,我尽量快些。”不等白公子开口推拒,苏子衿便直接不容人违背的开了口,将那勾着的帷幔放下。   帷幔落下的那一瞬间,白公子清楚的看到了她眼里的落寞,失望,以及无奈,心里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   可未等他多想,也未等他开口,牧野和御风就无奈的苦着脸按着苏子衿的吩咐转身一人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抓住轮椅的把手,将他给推了出去,把门给关上了,如同把他想要解释一分的心也给关上了,留下的一丝下不去的愧疚,让他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方才苏子衿那无比落寞的眼眸。   在这样的愧疚和自责里,时间无疑的难熬的,而苏子衿沐浴虽说尽快,可却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也听不到脚步声,让牧野和御风回去之后白公子也不好离去,只能在门外等候。   在这等候之中,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他渐渐的开始回忆今日的种种。   这苏子衿真真的让人看不透,在那主堂之上邪魅凌厉,犹如高高在上的君主,气魄非凡,即使是客气之时也给人无形的压力,让人心生畏惧,甚至,在她发怒之时,让人惧怕的不敢反驳一句。   可当看到她在那淡竹巷的时候,满眼泪水似一个无助的孩子,孤苦无依,擦拭泪水后的倔强的坚强又让人怀疑之下还有一分心疼,那落下帷幔时的落寞,无奈,苦涩,善解人意之下却让人疼惜和愧疚。   她极为多变,可是,却好似哪一面都那么真实,真实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在……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我太疲累了,一不小心在浴桶里睡过去了,这夜深露重的,快进房吧,莫感染了风寒。”正在白公子脑海之中似要浮现起什么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来。   打断了他的思考,而眼前的一番景色也让他顿时之间无法思考。 第786章 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苏子衿穿着一身素白色的中衣,此时的夜风是往房内吹的,风从打开的房门吹入。变得急了几分起来,将那衣衫的两边都往后吹拂,整个中衣贴着她的身子,将曲线勾勒无疑。   而她那湿了的发丝并未完全的擦干。湿漉漉的发丝从她手里的帕子里钻出来,散落着贴在上衣上。水珠浸湿了一小片,零零散散的。湿了衫,将她那因为久泡之后发红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她却一点儿都不知。专心的擦拭着自己的发丝,热气之下泛着红晕的脸颊在那屋内烛火和门外挂着的灯笼的互相映照之下更显得娇俏魅人,让白公子看楞了一分,心也不受控制的急跳了几分。   可被头发之上水雾之气朦胧了眼眸的苏子衿自己身上的变化都不知晓,更是注意不到白公子的神色变化,话音落地,也不管他如何擦着头发转身就往右侧的卧房去。   待苏子衿转入卧房内。冷风拂过,白公子才浑身一激灵的回过神来。   回想起刚刚自己的呆滞,抚这自己这胸膛里依旧急跳着的心。他是更加的无措了起来。这五年里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切远远超过他原本的想象。   可是。事已至此,又岂能出尔反尔。   只能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莫要胡思乱想,莫要做出出阁的事,莫要中了计后才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定下决心的转动轮椅的轮子往房内去。   苏子衿已经将卧房内的烛火都点亮了,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专心致志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擦拭着头发。   此时未施半点粉黛的她白净的像似一块上好的美玉,眨眼之下美目流转似笔尖轻抚过水面一样,激起涟漪却有无比的让人觉得舒心,整个人在灯下就好似一副美不胜收的画。   让原本刚刚定下心来的白公子在进入卧房的那一刻就在那帷幔前停了步,坐在轮椅上无比自然的看着她,欣赏这副画。   无声之下,一切好似突然之间回到了五年多以前,如平日里一样,岁月静好。   只可惜,再好的梦最终都是要醒的。   擦干了发丝,看着铜镜里见她看向他就立即低下头去的白公子,苏子衿嘴角无奈的勾起一丝苦笑,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将帕子放在梳妆台上,起身往床笫便一边走,一边释然的道:“不必这般抵触我,我不会逼迫你什么,即使你是我的夫君,我也会尊重现在的你的想法,你若是不愿同床共枕,可以去隔壁的院子同牧野或者御风一起,毕竟我的女子,总归不能去那边。”   听着苏子衿这话,若是她沐浴之前,他或许是巴不得,甚至会转身就走,可如今,她这话一说出口,他的脑海里就浮现起她落下浴房帷幔时的眼神,心里愧疚更起。   再想起她在淡竹巷里泪眼婆娑的无助模样,心里更是不忍。   “我如今这般,你就是想要逼迫我也没用,既然答应了你同睡一张床我便就会履行我的承诺。”放下心里的顾忌,白公子推动轮子向前,在这没有床榻的床边双手撑在床沿一用力,整个人跃身而起,落在了里侧。   见他这般,苏子衿倒是有些吃惊。   毕竟就在沐浴之前他对她眼眸里都是有抵触的,她原本已然做好了他会离开这房的准备,因为对于他来说她如今是一个陌生人,突然要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同床共枕显然的难以接受的。   可他却接受了,虽说说着是履行诺言,可看着他神色无豫的坐在床笫之上将脱下的外衫扔挂在衣架上,苏子衿心里还是有一丝感动。   最后,他没有彻底的拒绝她,只这一点点温情,就足够安抚她心里那累累的伤害了。   忍不住轻笑一丝,走到床前,撩开丝被钻了进去。   虽说她说得是要这几日和白公子像夫妻一样,可是到底还是顾忌他,身子不敢轻易靠近一分,蜷缩在一侧,确定他没有觉得不适的回避后才落下心来道:“时辰不早了,我先睡了,今日实在疲累。”   “你睡吧,我看会书。”白公子到底是一时睡不着,转身就将枕边的书拿起来翻看。   随着夜渐渐深下来,不论是外面还是房内都完完全全静了下来,静得能清楚的听到苏子衿均匀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落在白公子的耳边,本这声音极为细小,可在耳边不知道为什么让他在意,自也看不进书去了。   转眸看向身边的苏子衿,她蜷缩的像一只小猫儿,紧贴着床边,抓着被角和床沿,好像活怕自己脱离那床沿靠近一样,这样的小动作有些让人心疼,而她这蜷缩的身子也无疑的透露着她的不安稳。   靠近一分,可以看到她的脸,即使已经熟睡了,可是那眉头却是紧皱着的,双唇紧抿,闭着的眼珠不断移动着,睫毛颤抖,这是做梦的表现,而且看来这个梦并不好。   看着她这样,白公子不由得有些怜惜,注视久了之后,手渐渐的不受自己控制的抬起来,慢慢伸向她,最终轻轻的落在她的肩头。   她的肩极小,软乎乎的,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让他立即更加小心翼翼了些。   而就在他的手接触到苏子衿的肩膀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她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眼珠和睫毛也安慰了下来,紧抿的唇也松了几分。   难不成她装睡?   这个猜想一出,白公子就否认了。   他还是能辨别得出是否装睡的,眼前的她气息已经完全平落了,除非睡着是绝不可能的,那么就只能说明,她的表现是真实了,那便就更加的让人疼惜。   而那手,也不由自主的靠近了一分。   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引起的,白公子放下了手中的书,身子滑入被子里,本能的靠近了她一分,原本在肩头的手揽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   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邪念,只是觉得莫名的舒心。   对!舒心!   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的,每次都好似有什么在脑海里打闹,难以入睡,就算睡着了也不可能安睡,更莫说是有舒心的感觉了。   这样的舒心让他觉得惊异,这不可能是用药或者什么可以的,只有他的感受,他的心才能做到。   看着眼前自己揽着的这小小身子的背影,他心里隐隐的觉得,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第787章 也许,他能想起什么来   清晨,山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儿鸣叫声都响了起来,在耳边来回缠绕。吵得人的眉头轻蹙起来。   迷迷糊糊之下,苏子衿回身一翻,随之翻打过来的手打在了空空的被子上,顿时让她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着这床笫之上空空如也,没有了君故沉的身影。一股惊怕之意从心底蔓延而出,让她浑身颤抖。   昨日明明他就在她身边。他的手好似揽在她的腰/肢上,一如平常一般拥着她入睡。怎么这一睁眼他却凭空想象了?   难道又是一场梦?   不!不!不!   苏子衿惊慌的撩开被子就从床/上爬起来,胡乱的踩上绣花鞋,拿起衣架上的外衫胡乱一套就神色慌张的往外奔出去。   山间的早朝雾气大又浓厚,院子里是一片雾蒙蒙,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这让苏子衿更是的害怕起来,四处张望之下看不到一丝人影急得是忍不住无助的哭起来。   一边往外奔。一边焦急的呼唤:“故沉!故沉!故沉你在哪?告诉我不是梦,不是梦!”   可是,声音在这耳边回荡。却没有半点回应。   白雾朦胧之下更是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这样的事并非一次两次了,这五年里。在她的梦中已经是数之不清了,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在这样的白雾之中,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她彻底的醒来,一切都是一场空。   来回转动了几圈,白雾之中苏子衿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到他的一丝痕迹。   这无数次的梦境经验让她的心,她的理智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告诉她,这又是一场梦,一场她做的无果的梦。   这样的绝望让她整个人像似被抽离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蹲下来,在这一片白茫茫之中,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之中,失声痛哭起来,在这山间回荡之下无比的悲切。   可就在这眼泪浸湿了衣衫几分后,一直温暖的大手落在了她的肩头,带着熟悉的淡淡竹香。   “夜王?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子衿顿时惊讶的抬起头来,向后转去,看着一袭白衣,玉面如冠的君故沉双眸担忧的看着她,喜悦渐渐的浮上眼眸。   不等他多问一句,她突然就跃身而起,伸出双手将他的脖子揽住,头倚靠在他的肩头,抽泣却无比的欣喜道:“这不是梦!这不是梦!你活着!你还活着对不对!”   听着这欣喜之中却又带着害怕的声音,白公子的心是好似被一只手猛的揪了一下,生疼。   方才在外面听到她的声音,那般的急切,那般的颤抖,那般的害怕,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连忙赶进来,这一进来便见到她蹲在这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如今这话说出口,用这样的语气,不用多言他都能想到,这种事或许对于她来说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所以她才会这般的害怕,这般的绝望,而后又这般惊喜之下却还担忧。   昨日在那主堂之上这般傲气凌然的女子,如今却这般柔弱无助,让人的心又如何能不疼惜。   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背,轻柔到道:“夜王,这不是梦,不过是山里雾气大,我还活着,都是真实的。”   听着他这一如过去一般轻柔的安抚,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热和安全感,苏子衿的情绪渐渐的得到安抚,想要更加将这真实的他抱紧一分,可就在靠近的时候脚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一瞬间,像似一只大手顿时将她拉回了真正的现实之中。   楞了一分神后,松开手,直起身来,苏子衿才完完全全看清楚眼前的君故沉,不,是白公子。   昨日的一切在这个时候全数钻进了脑子里,才让她真正的分清楚现实来,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活怕他心里不悦的解释道:“对不起,这五年里我总是梦到你回来,每次醒来都是失望,所以久而久之有时候初醒的时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听着苏子衿这解释和道歉,白公子心里微微有些难受起来,方才她的态度显然和如今比起来是完全不同的,她如今克制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对待他,怕的就是他会因此不悦。   显然,昨日他的举动让她对他小心,可这样的小心,却让他难受,特别是在刚刚那一番之后,见她这样,又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这心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滋味。   只知道,心里愧疚,很愧疚。   不知是因为这,还是因为其他,他辨别不出来。   “无碍,是我不该,本来等你醒来的,不过玉泉山庄的人都起得早,我无心睡眠,就想着给你去拿早膳来,反倒把你给吓坏了。”虽然不知是因为什么而内疚,他此时只想对她好那么一点,而语气和神色也随之就柔和了起来,和以往的君故沉相似了几分。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像似,这样的温柔,让刚刚清醒的苏子衿又一下子晃了神,看着他和他那放在腿上装着早膳的托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   是把他当做白公子开口,还是把他当做君故沉开口。   “莫在雾中站着了,仔细雾气入体伤了身子。”见苏子衿踌躇不知的模样,白公子虽说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但却看着她单薄的衣衫考虑了几分后还是决定开口道:“而且雾气会湿衣,你这中衣若时间长些只怕就要透了。”   透!   苏子衿这才猛然想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低下头看着已经湿润了几分的中衣,顿时红透了脸,连忙拉拢了外衫,急慌之下是羞得连忙转身就往那房内跑。   看着她这小女儿羞涩慌乱的一面,白公子忍不住的得意的笑了起来。   而这一笑,突然之间觉得好熟悉,看着她那忙不迭逃离的背影,仿佛从心里的觉得开心,很熟悉的开心,很接近,比以往都接近那心里的某样东西。   第一次,那么近,也这么真实,勾起了他心里最初的期望,也让他更加坚定的觉得,她,是真的。   激动从心里冒起,让他连忙滚动轮子,追赶她往屋里去,想要靠近她,更多,更多的接近心里的东西,也许,他能想起什么来。 第788章 你帮我   追赶苏子衿急速奔入那房中,久违的激动在白公子的胸腔里不断的撞击着,看着那已然穿好了衣衫坐在梳妆台前盘着发的苏子衿。好似看到希望的光芒一样,张开嘴,想要问,可是在这激动之下。他突然的不知道问什么?该如何问?   顿时,他有些慌张得手足无措起来。   “白公子?你怎么了?”把玉簪插/入发髻之中。看着铜镜里眼神有些不同寻常的慌张的白公子,有些担忧的转过身来。看着他。   被苏子衿这突然的一问,白公子的心是顿时一惊。好像做了坏事被抓到了一样,连忙摆手想要说没怎么,可这慌忙之下手这一抬起来就晃动了放在脚的托盘,白粥在摇晃之下从碗里整个洒了出来,不少落在他的腿上。   见那冒着热气的白粥洒在白公子的腿上,苏子衿是惊吓得连忙快步扑上前去,也不顾自己光着手就直接将那滚烫的白粥和那托盘全部抚开。   “可有烫到?”看着这单薄的外袍已经是被白粥浸湿了。苏子衿活怕烫到他的腿。   看着自己这被白粥洒了大片的外袍和这地上的一片狼藉,白公子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有些太过急慌了。这些事又岂是光靠问就能得到真的答案的呢。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冷静下来道:“就算烫到了我这腿也是感受不到的,所以不必担心。”   白公子这话说得无比的轻松。好像不过就是一句闲话而已,可是落在苏子衿的耳边却让她心里发疼。   一句话,说得轻巧,可是这轻巧之后却都是血和泪,即使他不说她也能感受得到他的无可奈何,谁会愿意自己的双腿变成这样呢,谁又能轻松的接受呢。   这五年,他受了多少苦,苏子衿不敢去相信,她知晓,即使她想得多苦,都会比她想象的更加苦。   可偏偏,她无能无力。   无助,愧疚,懊悔,在心中盘踞,让她的喉咙变得哽咽,压制了许久才能低着头,忍着眼眶里的泪,如常的道:“虽说有外袍和里裤挡着,可也说不定会烫到,我去叫叶大夫过来。”   苏子衿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可这步子才刚刚迈出去一步,手腕就突然被那大手给抓住了,沉声道:“如今时辰还早,他们应该还在休息,而且这种小事就不用劳烦叶神医了,柜子里有一个小药箱,里面有药膏,你帮我上药就好。”   “我帮你?”苏子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过头惊异的看着一脸淡然自若仿佛没有说什么惊人的话的白公子,更加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要她帮他上药?   这白粥撒的地方在大腿靠上,接近于根部,不管是检查伤口也好,还是要换掉衣裤也好,都是必须要把这外袍和里裤全部给脱下来的……也就是等于,他需要半身赤果。   过去这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如今,于他而言她不过就是陌生人,就连昨日同床共枕虽说他没有拒绝但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刻意保持距离,更莫说是这样几乎无间的接触了。   “不然这房内还有其他人吗?你不是说你我是夫妻吗?既然是夫妻,为丈夫换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吧?”看着苏子衿眼里那诧异得不敢相信的眼神,白公子的眼眸更加的紧了一分,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既然她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那么他就要亲自试试。   “你我的确是夫妻,这事也确实稀松平常,但是……”苏子衿到底还是顾忌,顿了顿才担忧的问:“你真的能接受吗?”   “我既然答应过你我会努力回忆,我自然就会做到。”他的心里并非完全能接受,可他必须要一试。   “好,我去给你取衣衫和膏药来。”苏子衿明白他是在尽力的尝试,自然也不会再多去顾忌那么多,转过身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就往床边的小柜子去。   打开柜子,里面零散的放了几件衣衫和他口中所说的小药箱,找出里面的药膏罐子,转过身来的时候白公子已经自行坐到了床沿边,双脚无力的悬空道:“这般你比较好脱换。”   对于他的暖心,苏子衿淡淡一笑,未说话,只是走上前,将衣衫放在床笫上,蹲下/身将药膏罐子打开放在旁边的轮椅上,轻车熟路的将他的鞋袜脱下后便伸出手将他腰间的腰带解开,撩开他的外袍尾,探入其中,抓住里裤的围边。   纤细而带着点点微凉的指尖接触到白公子的肌肤,虽说他心里已然做好的准备,可还是不由得浑身一激灵,脸微微红了一分,但见苏子衿动作不停也不敢表露,连忙压制下去,强装镇定的随着她将里裤下拉双手用力撑起自己一分,让她更容易的将里裤褪去。   将里裤小心翼翼的从臀脱下,即使白公子再假装镇定,也还是连忙羞涩的用外袍挡住了自己的某处,羞涩又无措的看向苏子衿,本想要看看她的表现,却见她根本就没有去在意这些,只是眉头紧蹙的看着他腿上被烫得发红了些的伤口,让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拘束了些,抓着外袍的手不由得放开了一分。   舍去了拘束后,轻松之下白公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了,看着苏子衿纤细的手指从罐子里弄出药膏来,轻柔仔细的在他腿上涂抹,虽说感受不到腿上的触感,可是即使是这样看着都能觉得舒服。   无比安静的房内,这般看着专心致志为他上药的她,和昨日在淡竹巷的她重合,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邪念,而是觉得无比的自若,说不出的安心,以及一点点从未有的归属感。   这让他更加没有顾忌的直视着她,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直到在她翻手之间看到那手心里的红,让他眸色一紧,才想起方才她急着伸手为他拂去白粥的事,那一刻,她没有半点犹豫,这是旁人做不到的。   一时之间,心疼和某样说不出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冒起,眼见苏子衿伸手拿起药罐的盖子要盖起来,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还不等她反应就夺过了她手中的药膏罐。 第789章 答案,已经开始浮现了   惊吓之下抬起头来的苏子衿看着白公子握着自己的手眉头微蹙的看着手心里那被烫红的地方,连忙想要收回来,可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死死的抓住,半点都挣脱不开,只能急道:“没事的,就是烫红了点。一会我自己上点药。”   白公子抬眸看了她一眼,看着她那倔强的神色和对他那掩饰不住的顾及。心里的疼更深了一分,隐隐的还有一丝生气。垂下眼来再看这手心里远比他刚刚看到的严重得多的烫伤,更是用力将她的手拉近一分。二话不说的从药罐里弄出药膏来,轻轻的涂在她的手心里。   这微微有些老茧的指腹在这被烫到后敏/感的手心来回摩/擦,酥酥的,痒痒的,药膏的凉意和他指腹的温热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温暖,暖到了心头。让苏子衿恍然觉得回到了以前,看着他,有些晃神。   “好了。你这手可不要乱动了。”直到将这手心涂了厚厚的一层后白公子才罢手。松开她转身去将盖好的药罐放到一边。   收回手来,看着手里这厚厚的药膏。苏子衿有些哭笑不得。“这上了药的确是不能动了,可是一只手我又如何为你穿里裤,换外衫呢?”   “我还有一双手啊。”白公子理所应当的说着,转手就将新的里裤拿出来,递给苏子衿。   苏子衿明白他的意思,虽说觉得这样无疑是自找麻烦,可是她的右手已经上了药了,也没有办法,只要依着他,将这两条裤腿给他单手套上后拉上去,同他伸出的手一道拉上去,由着他另一只手撑起自己来,整个提拉上去。   这里裤穿上了后自然的这外衫就要容易得多了,白公子完全可以自己穿上,只是他却并没有自己穿的意思,而是由着苏子衿一只手为他褪去后提起新的来才伸手穿进去罢了,腰带自也是让苏子衿来。   只是这一只手要系好腰带实在有些难,即使白公子帮她按住了一端,可还是忙得她满头大汗,而看着她这般有些焦急,有些懊恼的模样,白公子是忍不住笑起来。   虽说没笑出声,可身子是发抖的,让本来半天系不上的苏子衿更加郁闷懊恼,一咬牙,用力往里一收,直接塞了进去。   白公子被她这一勒一塞,正笑着是差点岔了气。   见她仿若什么都不知道的拿起换下来的衣衫和药膏就往柜子边走,即使知晓她是故意的也没处说,只是这两日里第一次见到她调皮的一面倒是让他觉得越发的靠近了她一分。   低头看着自己这被紧扎了一分的腰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个动手松了一分后抬起头来,看着她将衣衫扔进篓子里,打开柜子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突然觉得有些美好,很自然的美好。   这样的美好,很向往。   “那个……你说我…我们有一对儿女,是龙凤胎吗?”自第一次被骗之后,这是这几年来第一次,第一次他想要去问关乎家人的事。   “是,当初怀孕的时候你说你喜欢女儿,我说我喜欢儿子,你说要生个龙凤胎才你如你我两人的意,谁知被你说中了,真的生了一对龙凤胎。”苏子衿将柜子的门关上,高兴的笑说着,这句话她一直想要同他说,终于能说出来了。   “昨日在主堂上,叶神医说那男孩同我很像?”昨日听到叶孤那话的他本不以为然,如今却心里有些好奇,这孩子,到底和自己有多像。   “君念的确和你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长大,就越是像,有时候看着他的脸我都会恍惚间觉得你是回来了。”   “君念?”听着这两个字,白公子心里有些波动。“是他的名字吗?”   “是。”苏子衿有几分难受的点了点头,“你走了后他们才出生,我便取了思君念君之意,给男孩取名君念,女孩取名君思,都是我一己之思,随着孩子们长大,我有时候觉得在他们身上加上我自己的思念对于他们来说是否有些不公。”   “想来不会,这名字好听也有意义,孩子若是不喜早就会说的。”看着苏子衿眼里的顾虑,他好似看到了她这些年来的不容易,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不用想就知晓多艰难。   “就算他们不喜也不会说,两个小家伙懂事的早,像两个小大人似的,有时候倒是他们照顾我这为娘的。”一说到两个小家伙,苏子衿就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幸福漫上心头,笑意更加灿烂起来。   看着这般犹如阳光灿烂温暖的笑意,白公子心里的向往更深,对于这两个也许真的就是自己的孩子的小家伙更是心急的想要见到,但面上却还是要绷着问:“不是说要带他们来吗,从金陵到这别院也就几个时辰的路程吧,今日他们来吗?”   “今日不来,三岁起他们就得每日入宫去上早学,下了学回来都未时了,来的话还没到就落黑了,君思怕黑,我怕走夜路吓着她,让他们明日收了学再来,想来明日午时能到。”   “明日午时,好,我明白了。”白公子点了点头,可眼底却有那么一分小小的失落,对这两个未见面的孩子如今的他实在是充满了期望,应该说对家人充满了期许,而这两个孩子也是他如今最需要确定的,若真是和他相似,他也许可以一试。   此时此刻,他真有些希望明日早一点到来,可看着明眸雅致的苏子衿,又希望慢一点,这样的复杂心情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平衡,可他却心里明白,他的心在靠近眼前这个女子。   短短的一日多的时间,从警惕,敌视,防备,怀疑到对她的各种奇怪的反应,动摇,不由自主,疼惜,怜惜,到现在的主动靠近,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快,可是他却无比的适应,仿佛本来就该这样,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自在。   这让他的心里那个决定开始向她的方向偏了许多,答案,已经开始浮现了,就等明日了。   “白公子,庄主请你去书房,有事相谈。”正当白公子心里渐渐的开始有点下定决心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张叔的声音。 第790章 这位夜王,居心叵测   张叔的声音就好像打破美梦的锤子,一下子把苏子衿和白公子之间闲适美好的气氛给打破了来,也将两个人从那短暂的美好之中拉回现实。让彼此顿时之间醒悟过来,这里是玉泉山庄的别院。   他,不是,至少现在不是君故沉。是玉泉山庄的白公子。   而她,于他而言。虽说现在或许算不上陌生人,可也不过是熟络了一分的人而已。没有权利,也不能左右他什么。即使知晓这上官锦这个时候来找他过去必然是因为她要带走他这件事,或许对于她来说是不利的,但是也不能阻止。   一时之间,方才还几乎已经如同夫妻闲聊一般的两个人突然就变得尴尬了起来,若是昨日,上官锦找白公子,或许他转身就走了。可如今他有些顾及苏子衿。   这一去必定是关于这件事的,他有些担心她心里会不悦,因为他很清楚。即使她不悦。害怕,也不会说出口。只会无比大方的放他去。   正是因为现在清楚她的倔强了,他的心里才会担心,会心疼,甚至,还有点害怕。   “白公子?你在吗?”见里面半天没有回应,张叔又敲了敲门,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听张叔又叫了一声,白公子知晓这事不好拒绝,只能先开口应道:“我在屋内,张叔你且回禀庄主一声,我用过早膳就过去。”   “早膳已经送去书房了,庄主说有急事同白公子你商谈,让你过去用早膳。”   听着这话,白公子便知晓上官锦是猜到了他必然会这般推迟几分所有刻意交代了张叔,话到了此,他也不能再拒了,有些心里有愧的看向苏子衿。   只见她只是淡淡一笑,将轮椅推近了一分,淡淡道:“上官庄主看来是真有急事,你且去吧。”   “我到底欠了庄主的恩情,有些事不能坐视不理,但应该不会谈太久,我尽力午膳前回来,同你一道用午膳。”白公子顺着苏子衿的搀扶落座在轮椅上,侧抬着头郑重道,算作是承诺,也算作是补偿。   “倒也不用急着赶回来,不过如果可以你下午之前回来,我请叶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他医术高明,说不定有办法治好你。”   治?   白公子没想到苏子衿心里还记挂着这件事,虽说对于治自己的病,无论是这失去的记忆还是腿他几乎都已经绝望了,可如今他却不忍拒绝苏子衿,点了点头,应道:“好。”   见他可算是答应了,苏子衿脸上那没有丝毫真实情感的浅笑才是终于露出真正的喜悦来。“那你且去吧,我去隔壁院子同叶大夫他们一道用早膳。”   看着她这喜悦的笑容,白公子觉得可爱,这么一句话就值得她这般高兴,而看着她高兴的同时,他的心也起了一分喜悦,不动神色的勾起一丝嘴角,转过头推动轮子带着笑往外去。   站在门外的张叔见君故沉眼中带着喜色,眼尾微弯,心里的猜测是更深了一分,看着那房内正撩开帷幔挂起的苏子衿,顿时觉得上官若的话还真是说对了。   可这事也轮不到他多说多管,转身推着白公子就往院外去。   ……   书房内。   上官锦坐在书桌后,双手撑着额头,双眉紧蹙,眼中全是举棋不定和烦躁不安,大拇指不断的揉按额头,想要自己能够安稳一分,可现在是没有任何的效果,一想到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给打醒过来。   可是,做不到。   “庄主,白公子到了。”就在上官锦心中无比纠结之时,外面响起了张叔通报的声音和门被推开的声音。   这一声就像落音锤,把上官锦心里的犹豫,纠结,不知如何强行的敲定了下来,也让他顿时收起脸上所有的情绪,化作沉稳的模样,看着白公子的轮椅进入书房内,向他这走近。   看着他那极好的气色和这五年里他许久都没见到过他眼里那浮着期许和希望的眸子,他顿时明白了上官若说的话,显然的确如她所说,可是,这一次真要这么做?   “庄主,你这般急着召我来所为何事?玉泉山庄出了什么事吗?”瞧着上官锦眼中隐这的担忧和为难,白公子率先想到的就是玉泉山庄出事了。   “并非,不是玉泉山庄,是…是……别院出事了。”这话说出口,上官锦放下来的手是彻底的落在了桌面上,也如同这件事,开了口,就没有回头的了。   “别院?出了何事?”白公子倒是有几分惊奇,这别院在南楚,和天知阁相隔也不算远,在天知阁的地界里,上官御也不敢贸然行事吧。   “今早李叔带人下山去,本是先要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堂叔是否有什么动向,可这一下山却发现,整个山脚都被天知阁的人给包围了,戒备之森严是一个人都溜不出去。”   “天知阁的人守住了山脚?”白公子思虑了一番,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南楚是天知阁的地界,他们不能贸然上别院来,但这夜王在山上,守住山脚也是正常,倒也算不上什么啊。”   “的确算不上什么,可这是在昨日在主堂上说完那话之后,夜王的话你也是听到的,不论是五年前我来这南楚作何,还是如今她都一清二楚,那么你的事她难道不清楚吗?”   “庄主你这话是何意?”白公子隐隐觉察出几分味道来。   “这位夜王,居心叵测。”上官锦将居心叵测说得极重,仿佛生怕白公子听不清。   “居心叵测,我倒是觉得未必,我对她,有几分熟悉,接触下来倒也并非那般的工于心计,我觉得或许她说的是真的,而且退一步说,又有什么好居心叵测的呢?以他们的实力,若是要动手,早就可以动手了,我们没有分毫的招架之力,她又何必如此费心费力,还答应我三日之后尊重我的决定呢。”若是昨日之前说这个话,他或许会深思怀疑几分,可如今,实在觉得不太可能。   “恰恰就是因为她的费心费力,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难道你忘了第一次那个蒋姓女子了吗?”   蒋姓女子,四个字,犹如天降巨石,砸在白公子心头,顿时狠狠的一震,砸碎了几分他心里刚刚树立起来的东西。 第791章 宁愿不试   蒋姓女子。   这四个字,对于白公子来说就像似深深刺在心底的一把刀,拔不出来。每一次提及就等于拨动那把刀的刀柄,触动着那刺在里面的刀刃,钻心的疼,还带着无比的屈/辱。   四年多前。他在玉泉山庄待了大半年,好不容易助上官锦登上了庄主之位。想要辞行回南楚来寻找自己的过去和亲人的时候,一名蒋姓女子找上了门来。   说他是她的夫君。离家一年多渺无音信,她是千里寻夫最终才找到了玉泉山庄来。   那是第一次。在他对过去一片空白,最为期盼的时候,这蒋姓女子的出现于他而言就像似无边黑夜里的阳光,给了他希望,也给了他期盼,而他对那女子也确实觉得熟悉。   那蒋姓女子的演技真真可以说是极好,不仅仅对他无微不至。还总在他身边说起过去的事,虽说没有回忆,可也能想象得出。甚至有时候也觉得她说的很熟悉。   这让他对这女子深信不疑。在去了那女子的镇子,见所有人都认识他。能说出过去的事时,他和玉泉山庄都彻底的相信了,他也随之留在了镇子上。   他全心全意的信任那蒋姓女子,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妻子,可最终等来的却是欺骗,像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若非上官若的及时发现,他根本也活不到今天。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蒋姓女子原形毕露时那狰狞的脸,让过去原本的美好一瞬间支离破碎,那种破碎,不仅仅是对这个人的印象,还有他心里的希望。   也成了他每次想要跨出那一步时的鸿沟,而每一次发现来的人是欺骗自己的时候,这鸿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难以跨越,他也变得不敢跨越,他害怕,这后面等待的是同样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若是把那蒋姓女子换成苏子衿的话,那么……他连想象都不敢相信,方才的美好破碎的模样,她变成狰狞的模样,也许,他会彻底的对这过去失望放弃,甚至崩溃。   “白兄,或许你自己看不到,可你如今的眼神和当初开始信任那蒋姓女子的时候一样,充满了希望和期许。”看着白公子已然渐渐暗淡下去的神色,上官锦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到了如今还是要开口。“从昨日到今日,我不知晓夜王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你对她的态度变了,你开始信任她了。   这并非不是好事,但是你才智过人,虽说这等事在你身上或许你无法冷静的判断,但是你必须要冷静,你试想一下,这五年来,历经了百来个人,除开第一个蒋姓女子外你未曾这般相信来说认识你的,也从未这般快,你难道就不觉得,太快了些吗?”   快?   他觉得,而且觉得太快了,不论是他和苏子衿之间的相处,靠近,还是他的态度,都变化得太快了,可是却一点不觉得突兀,很自然,极为自然。   可是,如今上官锦这般一说之后,这份自然渡上了一层无法确定的朦胧。   “她到底是夜王,执掌整个夜魔国的夜王,而且她说你是他夫君,你知晓景王的正妻是谁吗?南楚国的荷悦公主!”   “荷悦公主?”白公子楞了一分,他对于景王之事不关心,自然也不知晓他的正妻是谁,也不知道这层身份。   “是,从一个不得宠的嫡女,一步一步摆脱了自己原本的苏家,扶起了落魄的护国公府,辅助楚帝从原本的弱势逐渐强大,最终登上帝位的谋臣,这样女子,还是夜魔国隐秘极深的夜王,这样一个女子,你觉得,你能相信,你敢相信,她所说的一切是真吗?而不是别有目的?”   他不敢,确切的说,他犹豫了。   这样一个女子,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和他今日在房内看到的那个为他着想,倔强,还有一点小女儿调皮的女子仿佛不是一个人,可一想到昨日她在主堂里的举动,一时间,他无法确定。   “可是,若她居心叵测,她的目的在何呢?夜王,荷悦公主,要什么没有,需要我什么?”他觉得,这样一个女子,几乎已经是要什么有什么了,他对于她来说有什么用处吗?需要这般费心费力。   “若我能为你查清楚的话,我又何须坐在这里和你商谈呢。”上官锦无奈的一笑,若他能有这样的本事,如今也不必纠结了。“虽说不知,可这件事实在疑点太多了,那山脚下的人众多,显然是挑选出来的,夜王早就知晓我来的目的还带这么多人,可见本就有打算将我剿灭,她在主堂要动手也是实打实的。   若非你开口,她不会松手,可见她对你真的是觉得很重要,这也并不能完全说她对你没有真心,或许她真的认识你,可我依旧不放心,对于你出事那天,她很清楚,可是对于为什么出事她却不愿意说。   在那般情况下,她说出来显然能让我们更加相信,也或许能让你想起什么来,可她拒绝得很果断,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这也许就是她的目的所在。   而且小若说的话虽然过分了些,但也不无道理,身为夜王,执掌天知阁,若是一心要找你真有那么难吗?偏偏我们陪着你回到过去相见的地方的时候她就出现,对你一无所知?   依我之建,我觉得她也许认识你,也许你的身份远比我们想象的牵连更多,或许和南楚有牵扯,而她需要得到你,而且是要你心甘情愿的跟她走。   虽说,这也不过是猜测,但是这件事马虎不得,明日你就要给她一个答案了,一旦给了答案一切可就没有回头的,她的势力远比我们大得多,你若是去了,我无能无力,这一次,危险太大了,所以,白兄,若是我倒是宁愿不试,你觉得呢?”   上官锦的话,处处点中要害,不断的摇晃着他原本定下来一丝的心。 第792章 哪怕用尽手段也要留住他   若是去试,这个苏子衿的确有太多太多让人怀疑的地方,上官锦的猜测并非无凭无据。这一试,若是骗局,那么他不会再像第一次那般那么幸运,这一去只怕就是不复返了。他试不起。   可若是不试,脑海里那些与之相处的画面。感觉,都不断的浮现上来。还有那些熟悉感和模模糊糊觉得熟悉的画面,一切的一切都在推动他心中的不甘。   试与不试。在白公子的心里犹豫不下,哪一边都有值得去做的理由,可是哪一边也都不是那么好走。   而看着白公子眼里的犹豫,上官锦到是下定了决心道:“白兄,我知晓这件事很难抉择,你心里也一直对过去有所记挂,一直想要找回来过去。可是,一片空白之下很容易就会被心里的期盼所蒙蔽,以至于别人说什么。或许和你的过去对的上。你就觉得熟悉,而这是你决定的最后一次找寻。所以你就更加的想要抓住最后的一丝机会。   可是,这一丝机会咱们轻易尝试不得,她不同于过去的那些女子,她的权势,势力,都太大了,这一次,赌不起,一旦输了,真的就全盘皆输了。   其实,白兄,过去并没有那么的重要,人总归是要往前走的,你希望回到过去,不过是希望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属于你的家,找到你的亲人,可是你能确定你的过去真的还存在吗?   这件事我们谁都无法确定,可真的还要为这样的不确定不顾一切的尝试下去,如果错了,在彻底的失望中死去,你又甘心吗?   不如放了吧,过去的就让它随风去了,你想要的,我们可以重新创造,不,应该说你已经拥有了,玉泉山庄就是你的家,过去我们风风雨雨过的五年就是你的过去,我们整个玉泉山庄的人都是你的亲人,若你想要一个家,也是可以的,你知晓小若对你,只要你首肯……”   “庄主!”不等上官锦把后面的话说完,白公子就急喊一声打断,看着上官锦,迟疑了许久才低沉道:“可若我不答应她,玉泉山庄的事……”   “此事白兄你不必担心,夜魔国的支持对于我们来说虽说很重要,但是我玉泉山庄不会做出用朋友换取利益这种不讲道义的不耻之事的,这么多年咱们都过来了,这一次也能靠我们自己走过去。   而且你也莫把我那堂叔想得太坏了,比起杀了我,他更想让我自觉把位子让给他,若是我死在了夜王手里,他就算当上了庄主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若是和夜王真的闹起来,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两日为了防着我和夜王合作肯定已经派了不少人来了,一旦我们打起来,不会就那么看着的,必然是会出手的,我们要逃也不是那么麻烦。”   上官锦的话显然是已经把所有都想周全了,只是他的话还是有些隐瞒了,他那堂叔的确想要名正言顺的上位,可是这段时间上官锦的反抗已经让他动了杀心,想要他出手,只有上官锦愿意让位给他。   上官锦既然话说到这里,必然就已经决定好了,若是明日他拒绝出事的话,就拉响离开玉泉山庄时带来的那个东西,虽说他藏着,但他知晓他带了,就是为了在最后时刻保护所有人。   而且他这话还把白公子最后的一个借口给打消了,让他还残留一丝不甘的心立不住脚了,彻底的松动。   “既然庄主已经下了如此决心我也明白了,此事我想要自己考虑考虑,先走了。”说罢,不管上官锦答应不答应,白公子一转双轮,转瞬就推动轮子背影有些失落和无奈的走出书房。   看着他这般失落的模样,上官锦知晓他心里必然不好受,毕竟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这过去在他心里真的很重要,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做,他知晓自己很自私,自私的让自己都觉得恶心,可是也别无他法。   “哥,你怎么就这么让白公子走了?他都没有彻底答应下来呢。”等白公子走远了,一直躲在上官锦书架后面的暗门里的上官若急着钻出来着急的说。   “这事哪里有那么容易就答应,他也需要考虑。”上官锦抚这额头,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他对那个女骗子已经有所动心了,你明知道他对这件事有多看中,多想要找回过去,万一他考虑来,考虑去,最终还是不甘心的决定一试呢,那不就被那个女骗子给得逞了吗?”   “别张口闭口就说别人是骗子!”一听到上官若说女骗子三个字,上官锦心里的火气就止不住的往外冒,抬起头来怒喝一声,双眸全身火气的瞪着对此还不满意的她,是气得咬牙道:“你总说别人是骗子,只要来找白公子的你都说是骗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过去也就算了,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像骗子吗?”   “哥……”见到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火的上官锦,上官若吓得整个人是懵住了,略微有些颤抖道:“可是,你不也说了,她疑点太多,可能就是居心叵测,对白公子有其他目的啊。”   “是,可这些话你我心里都清楚,不是放大了吗?她的确疑点重重,可是白公子说的也没错啊,她要什么没有,真的需要这么费尽心力的来带走白公子吗?她看白公子的眼神你看不到吗?   她说的也未必是假,你可否想过,若她说的是真,若她真是白公子的妻子,若真有一对儿女,若真是阴阳相隔的五年好不容易才发现他没死的话,你的所作所为是什么你知道吗?你活活拆散了一个家!一个家!”   “我…我……”上官若被上官锦吼得不知该如何辩驳,也无法辩驳,只能耍横的一挥手娇蛮道:“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何况谁知道她真假呢,白公子试不起,我也舍不得他,你事都替我做了,已经这样了,再说也无用了。”   “你……”看着上官若这刁蛮得半点不觉得愧疚的样子,上官锦真想一巴掌打醒她,可却下不去手,只能一咬牙,挥手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怒道:“简直无可救药!”   见上官若怒气冲冲走出去,上官若心里也泛起了委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耳边回荡着上官锦的话,也有一分不安,她也想过也许那苏子衿说的是真的,可是……   她舍不得,五年了,哪怕她无可救药,哪怕她自私,哪怕她用尽手段,她也要留住他。 第793章 她都义无反顾   离开上官锦的书房,白公子并没有回院子里去,而是让张叔把他推到了别院外的一处林子中。   林子不算茂密。地处在山头的高出,正好可以看到下面的山峦叠起和山谷之下小小的村庄,这广阔之下让他的心才稍微舒畅了一些,可紧着的心和眉头却是怎么都舒展不开来。   上官锦的话不断的在耳边盘旋。而苏子衿的一颦一笑则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倔强得什么都压着的眼,那隐忍所有假作无事的笑。那不安蜷缩的身子,那落寞的神色。那白雾中绝望无力的哭声,那竹林里孤立无援的身影。那山崖下落下的一滴泪……   声音和画面,就像似两个人,不断的拉扯着他,你来我往,让他不断的在中间摇摆。   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上官锦的话说的在理,他也明白如果他打算试了的话这件事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错了,那么一切都完了,也许他该像上官锦所说的那样。向前走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一直在试图寻找。寻找他的过去,他觉得,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身影,让他不断的坚持下来,因为他想要见到这个人,这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可是这五年来,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看到的只有欺骗。   或许,他的过去根本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些,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再寻找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本也早就决定了这是最后一次找寻过去了。   可是,真的要放弃哪里有那么简单,即使这个苏子衿疑点重重,即使看不透彻,即使她隐瞒了许多,可她带给他的平静,舒心,安稳,以及那从未有过的美好,都让他的心有所向往,向往着她,他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丝机会,若是放弃,他不甘,真的不甘。   但是,正如上官锦的那句话,他确实赌不起,输不起,而这场抉择却没有回头路。   何去何从,实在是难以抉择,在这样的情况他不断的来回挣扎,痛苦,踌躇,纠结,不断的撕碎这他的心,一遍又一遍,疼得让他忘了时间,仿若不过是一眨眼,可这天却是落了黑。   满天星辰之下,在度过了这艰难的数个时辰之后,渐渐的,他心里的天枰开始最终倾斜了。   抬起头来,看着这夜空之上的银河星辰,他的嘴角勾勒起一丝苦笑,这苦涩极为的浓烈,在这昏暗的树林映照下是那么的悲伤,渐渐的,他的眼中好似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化作一片灰暗。   “白…白公子,你没事吧?”陪着他在这里待了一整天的张叔看着他突然这般,心里不由得担心,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询问。   白公子并不急着回答他,而是缓缓的将头垂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却冰冷道:“没事,张叔,不必担心我,推我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听着白公子这语气,张叔觉得有些难受,想要开口劝上一句,可看着他抬起的头来的那双清冷却无比坚毅的眼眸,话就卡在了喉咙里,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抚不平他心里的失落和伤痕的。   不敢多说一句,张叔只能按着他的吩咐,抓住把手推着他缓缓往别院走。   只是这才刚刚从树林里走出去,还没走到别院门前,就看到那门外本是来回踱步的上官若快步急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担心的问:“白公子,张叔,你们到底去哪里?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让我好找。”   “白公子就在树林里坐了坐,也没多久,你这么急做什么,难道还会丢了不成?”昨日上官若和上官锦说的话张叔听了个一清二楚,今日书房里的话也听了个满耳,对于自私到如此地步的上官若忍不住心里来气,自然这语气也不好起来。   听着张叔这夹枪带棒的话,上官若心里也是不好受,低下头,搓着有些冻僵的手,抿了抿唇委屈的抽泣一声道:“我这不也是担心白公子嘛,这都好几个时辰了啊,我把这别院四周都找了没找到,在这里等了许久呢。”   看着这上官若冻红了的手,张叔的气一下子就消下去了不少,到底是自家人,语气缓和了几分道:“行了,有我在呢,瞎担心什么,快回屋里去暖和暖和吧,别染了风寒。”   “我…”上官若并未走,看着白公子踌躇的搓了搓手,轻声试探性的问:“那个……明日过了午时就要给那夜王答案了,哥哥也说明日我们要准备离开别院了,白公子,明日你打算给那夜王什么答案。”   “大小姐,你……”没想到上官若这般等不及的现在就要来要一个结果,张叔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不是在人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捅刀子吗。   可不等张叔的话说完,白公子便抬起头来,双眸冷然得没有半点生气的看着那上官若,顿时好似完全把她心里的所有小心思看透了一样,让她心头一紧。   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淡淡的开口道:“若庄主说明日要走的话,咱们就明日走吧,回玉泉山庄去。”   听到这话,上官若是惊得睁大了眼睛,眼眸里渐渐浮起喜悦来,嘴角也渐渐上扬,心里更是雀跃万分。   正想要同白公子说什么,可他却抢先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张叔,走吧。”   得了白公子的话,张叔是毫不停留的推着就往前走,走前狠狠的瞪了那上官若一眼,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被张叔这一瞪,上官若缩了缩肩膀,转身看着白公子那略显得沮丧的背影,心里虽说有那么一点心疼,也明白这么做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不公平的,但是心里更多的还是喜悦。   她终于,终于把他给留下来了,只要回了玉泉山庄,他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了,即使到了最后他恨她也好,怨她也好,她都义无反顾。 第794章 他认识她!真的认识她!   回到别院里,白公子并没有让张叔将他送回院子里去,而是在院门前就让他回去了。   而他。孤身一人入了院子,停在那房门前却是久久不进门去。   冷风呼啸之下,看着这虚掩的门,里面点着灯。他心里有些百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那房内坐着的人。又该如何告诉她,他的决定。他实在不忍看她那失望的眼神,就连想起来都觉得好似挖心的疼。   可是。事已至此,他心里也比谁都清楚,这事早晚总归是要的做,不如早些,也许还能不动一刀一枪的保住玉泉山庄。   心一横,将决心更加坚定一分,伸出手将这虚掩的房门推开。   推着轮着走进房内。一转身话几乎已经到了喉咙里,张嘴就要滑出来了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忙闭紧了嘴。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来。   卧房内。苏子衿竟然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但睡得是极沉。桌上的饭菜是一分都没动,侧边的长桌上放着药箱,可见是那叶孤留下的,这苏子衿一直在守着他离开时才承诺,等他回来,等得都睡着了。   看着她这般,白公子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难受。   他出去这般久,上官若是到处找寻他,而她也完全可以去前院找上官锦要人,或者让她的人四处去搜寻他。   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这房内等着他,因为她心里太顾及他了,顾及他的想法,顾及他的心情,顾及他的所有,所以越发的小心翼翼,小心得显得有些傻,可却又傻的让人疼惜和愧疚。   特别是如今已经做下了拒绝她的决定,看着她这般,愧疚在心里是不断的扩大起来,可是,他却没有一分可弥补的。   只能靠近她一分,立在她身侧,看着她那紧蹙的秀眉伸出手,轻轻的为她抚平。   指尖才刚刚触碰到她的眉头,下面的无名指正好轻碰在她那如扇面似的睫毛上,竟然是润湿的。   这让他急忙收回手来,细看一分才发下,她的眼角处含着泪,湿润了睫毛,可却倔强的不肯滑落一分,一如当日在那淡竹巷里她那眼里的泪一样,只是这睡梦之中的泪更加的直戳心窝。   若非心中有极深的伤,这人绝不会在睡梦之中含着泪,而白公子记得,昨晚她熟睡时那睫毛似乎也是湿润的,难不成她每晚都是如此?   回想起今早她那惊惶无措的呼喊声,那失魂落魄的模样,那绝望无力的哭泣声,答案在他的心里呼之欲出。   五年了,她如今还是这般,那五年前的她到底是如何撑过来的?   他难以想象,但就如今看着她这般就已然让他足够心疼了,这种疼远比这两日里来任何时候的心疼都要疼,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撕心裂肺似的疼。   这种疼,难以压制,越是看着那睫毛下若隐若现的水色,这心就越疼,人也不受控制的渐渐靠近她,一点一点接近她的脸,她的眼,最终,双唇轻轻的落在她的睫毛上。   不等他回过神来,身体居然本能的轻轻的吮吸那睫毛下的泪水,无比的轻车熟路。   当那有些许苦涩的泪水划过舌尖,就好像一道闪电突然劈在了他的脑袋内,将那一直以来那紧紧关闭着的地方被劈开了几分,紧锁在里面的东西窜逃出来,在他的脑内浮现起一个画面,一个真真实实的画面。   他,坐在马车内,怀抱着一个女子,手扶着她的头,轻吻在她的眼眸上,将她的泪水吮吸而去。   当他的头移开一分,怀中这个女子的面貌显露无遗,就是苏子衿,只是相对稚嫩些,可光是那一双眼睛他就能分辨出,是她。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清楚的在脑内出现这样的画面,惊得他是猛的往回一退,滚轮顺着力就往后滑去,不受控制的撞在那身后柱子上,一声脆响。   苏子衿顿时被这声响动惊醒了过来,猛的直起身,睁开眼来满是警惕,看见是白公子才松懈了一分,但见他那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立即担忧问:“白公子?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此时的白公子是一点儿都听不到苏子衿的声音,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唇,完完全全和脑海里的那个画面里的女子重合在一起,就是她,就是她。   “白公子?你到底怎么了?”见白公子半天不回话,仿佛愣住了一样,苏子衿是吓得连忙起身走上前来,拉起他的手急问。   温热的小手紧抓住自己的手,白公子才突然回过神来一分,看着满是担心害怕的苏子衿,慌乱的将手收回来,转动轮子一边往床笫边走,一边掩饰道:“我没事,就是一进来看到你睡在桌上吓到了,现在没事了,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说着也不管苏子衿信不信,他是双手一撑就跃上了床,褪去外衣,盖上被子就面对墙那一面躺了下去,完全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他这突然似见了鬼似的躲避她,让苏子衿愣住的同时心里仿佛被狠狠的刺了一刀。   他这般表现和他早上离开之时简直是千差万别,回来一句话不说,见到她吓了一跳不说,她醒来之后他更相似见鬼一样的躲避她,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这样的举动让她心里实在害怕,她想要问,可是,看着那侧躺着的他,她的话却没有办法问出口,只能双手紧握,将所有的情绪压制下去,略有些哽咽道:“你休息吧,我睡了一觉了,有些睡不着,出去走走。”   对于苏子衿这话,白公子依旧没有回应,这让她为她自己心里那还存有的一丝希望觉得讥讽,转过身,快步出门而去。   听着她出门而去的脚步声,白公子想要挽留她,可话到底是没能说出口,他不知要如何说,现在他的心里是一团乱,原本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一下子就崩塌了,因为现如今他确信,他认识她!真的认识她!   那么这个决定就要推翻重新来抉择了。   (圣诞节快乐~我来送加更了~加更两章,么么哒~) 第795章 白公子不打算跟你们走   离开了院落,苏子衿就一直坐在连接前院和后院的一个小花园里的大榕树下,整个脑袋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敢想,就这样一直坐了整整一/夜,看着破晓渐亮。看着太阳从山窝里升起来,当那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才让她的身子渐渐回暖,人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这气一道吐了出去,才让她轻松了一分。   从这包裹大树的大理石花坛上跃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回房去,就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只见牧野和御风从院门外疾步赶过来。   “公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让我们找了老半天,活怕你出事了。”御风站在跟前是气喘吁吁的。额头上的汗珠子表露着他确实是找了一段时间了。   “找我?”苏子衿心中疑惑,转眸看了看那才挂在山头的太阳,不解问:“找我做什么?现在才卯时啊。”   “不是我们要找你。是那上官庄主要找你。”牧野慢一步走上前来。看着苏子衿,眼眸有些不安。   “上官庄主?”苏子衿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上官庄主这么早寻我何事?就算要谈事。这时辰也太早了些吧。”   “谁知道那上官庄主要做什么呢,卯时刚到就派人来传话说要去那主堂,有事要同咱们说,说在房内没找到你和王爷,让咱们通知你。叶老头已经带着其他人率先去主堂了。”说起来御风就是一肚子窝火,大清早的就吵醒来。   “故沉不在房中?”苏子衿顿时是心底一沉,不安感从心底冒出来,这个时候他不在房中,上官锦又召她们去主堂有事要说……“且先去看看他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样。”   转身,苏子衿便就往那通往主院方向的院门走去。   小花园和主堂相隔并不远,不过就是半刻的路程。   此时的主堂已经是坐满了人,几乎这别院里的人都到了一个齐全,唯独没有白公子。   上官锦和上官若兄妹二人亦如昨日一般坐在上首,上官锦面无表情,眼眸半垂,眉头微微蹙起一分,仿佛有什么烦恼之事,而上官若则是眼角眉梢都掩不住的透着喜悦,看到苏子衿更是眉尾轻挑了一分,满是得意,好像一个胜者鄙夷败者似的。   看着这兄妹二人这完全不同的表情,又不见白公子,苏子衿心里的不安是越发的深起来。   “上官庄主,今日这是什么意思?这大清早的就把人都召到这主堂来,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这么早说。”苏子衿也不同上官锦虚与委蛇,进门便开门见山。   “也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听说今日夜王你的一对儿女要来,午时到,想告诉你一声,送信回去给带着孩子来的人说让他不用带孩子来了,山路崎岖,别累到了孩子。”上官锦未说话,上官若先开始端着一副主人的架子开了口来。   “不用带孩子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王爷都答应了要看看孩子的,难不成你们心虚?”一听这上官若又开始挑事儿,御风就顿时火气冒了起来,这小妮子真真是讨人不喜。   “心虚?我们有什么好心虚的,我们也只是替那两个小孩着想罢了,毕竟来了也没有用,何必走一趟呢,劳心劳力的。”上官若摊开双手,苦口婆心的说着,听起来好像真是为两个孩子着想一般。   “来了也没有用?”苏子衿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眉头微蹙,锐利的眼眸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了一分不好的猜测。“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直说,莫东一句西一句的。”   “我这不是怕夜王你一时接受不了才说得委婉的嘛,既然夜王听不明白我就直接说好了,白公子呢,不打算跟你们走,你们也实在可疑,所以这孩子也不必带来了,你们也不必等到午时,趁着天色早下山去吧,这样未时就能回金陵了。”   “不打算跟我们走?你胡说八道呢?都说好了三日时间,也说了要见两位小主人,现在三日没到,你说不走就不走了?你能做这个决定吗?我家王爷都没在这里,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瞧着那上官若得意的模样,御风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小丫头都恨不得动手了。   “这事有什么好骗你们的,白公子昨日都已经同我说了,不跟你们走,跟我们回玉泉山庄去,事实就是如此,你们又何必纠缠呢,白公子今日就是不想和你们纠缠才早早的出门去了,我是不想看你们等下去,又累了孩子,这才好心早些同你们说的。”   看着这上官若靠坐在椅子上得意得模样,苏子衿不由得想起昨夜里白公子的表现,那躲避眼神,对她所有排斥的动作,以及那不愿同她多说一分的表情,不断的加深着她对上官若这些话的相信程度。   毕竟上官若年轻,虽然刁蛮任性看不清楚形势,但也不傻,不可能说无根的话,而且她也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否则对白公子的心思也不会人人皆知,所以她的模样倒不像骗她,那眼角眉梢的喜悦和打从心底的得意都是真真切切的。   可是,白公子不在,她即使心里觉得上官若说的是真的,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一切都不过是你空口白牙之词,谁都可以说,这是白公子与我之间的事,你,任何人都无权插手,也没有替他说话的资格,你若想要我走,那便就让白公子来,若他亲口拒绝我,我立刻就带着我的人离开,一刻都不停留。”苏子衿决然的说着,广袖一挥,落座在侧首,直视上官若气魄极大。   上官若顿时就被她给镇住了一分,也看清了她眼里的决然,明白白公子不来她是绝对不会走的,心里对她的不知趣更是厌烦,恨不得把白公子找来把昨天他告诉她的话说给她听,绝了她的念头。   “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好心让你避免面子挂不住你不要,那好,我这就派人去寻白公子来,亲口告诉你。”   上官若现如今是不想这苏子衿在这里多呆一刻,一挥手,转头正想要叫张叔带人去寻,可话未开口却先看到了出现在主堂阶梯下的白公子。 第796章 我相信你,我跟你走   见白公子出现,上官若更是喜上眉梢,对苏子衿得意的一挑眼。连忙话语一转催促张叔道:“白公子回来了,张叔,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白公子抬进来啊。”   听到上官若的话。张叔等人才回过神来,连忙三步化作两步的疾步而出。将停在那阶梯前的白公子连同轮椅一道给抬了进来,挪去了左上首的椅子。将他的轮椅放在左上首,同苏子衿对立而坐。   看着仿若前日初来的时候见到他时一样神色清冷淡然的白公子。苏子衿的心是更加的往下沉了一分,活怕从他的口中听到和上官若一样的话,可是,这阻止不了,她心里其实已经认定了,上官若没有撒谎,他的口中必然会说出拒绝之语。   “白公子。你这大清早的去了哪里了,四处找都没找见你。”见着了白公子上官若就觉得自己这下是胜券在握了,笑容更盛。声音里都透着喜悦和高兴。   “没去那里。就是去山林里收集了点露水,打算烹茶。”白公子说这从轮椅后面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递给张叔道:“张叔你喜欢茶,所以我特意给你采了一瓶,庄主的已经放在庄主的房里了。”   “这一瓶可要费不少时间呢,真是劳烦白公子了。”接过那瓶子张叔是爱不释手。   “瞧张叔你这喜欢的,以后又不是没有了,白公子跟我们回了玉泉山庄后无事就给你采些也不是不可以。”上官若瞧着张叔那喜欢劲打趣一分,转眸看向白公子,心急道:“白公子,昨日你已经有决定了,我听闻今日夜王的一双儿女要来,反正你都决定了我觉得不如早点说明的好,不过夜王不相信我,那你就亲口告诉夜王吧,是不是不用孩子来了?是不是打算跟咱们回玉泉山庄了?”   “孩子的确是不用来了。”白公子不假思索的回答,看向苏子衿,眸色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决定很坚毅。   而听到着一句话,即使苏子衿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了,可是当听到亲口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还这般的毫不犹豫,心里到底还是承受不起,整个心好似被撕裂了一样。   看着他,明明这样的近,明明是好不容易才阴阳重逢,明明已经触手可及了,可在这一瞬间,他们之间好像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而且这一道鸿沟是越来越大,大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越过。   “君故沉,你疯了吗?你到底要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公主吗?你到底是失忆了还是没了心了,你忘了谁你也不能忘了公主啊!这五年来你知道她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她是怎么熬那一个又一个思念你的日夜的吗?你知道她一个女子为了你撑起了多少吗?   她为了你,不惜一切,顾及着你每一分感受,所有今日才会坐在这你听你说这样的话,就这样了你还不相信她,你还要她怎么做,你要她把心给你挖出来吗,挖出来你给看个清楚你才能够想起她吗?”   还不等所有人从白公子的那句话回过神来,一向稳重的牧野突然整个人爆了起来,如同一只气急了的猛兽对这白公子咬牙切齿的咆哮,一双虎目满是怒火和恨意的紧盯着他,双手紧握,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样的牧野吓到了所有人,身边的御风看着他顿时觉得好似不认识他了一样。   他向来稳重,对君故沉比任何人都尊敬,莫说是这样咆哮了,就是直呼其名都不敢,如今却这般破口大骂,让他实在惊讶,可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敬佩。   瞥眼看着那坐在轮椅上的白公子,再看这眼眸里已然没有了神色,灰暗的让人心头疼得都滴血的苏子衿,御风也是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抓住苏子衿的手一把将她拉起道:“公主,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王爷,你也不必为他心伤,王爷死了,早在五年前就死了,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走!我们回府!”   说罢,也不等苏子衿回答,御风也知道她不会回答,伸手毫不顾忌的将她整个打横抱起来就往外走。   天知阁一行人也没有任何人停留,这五年里苏子衿如何过来的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此刻,正如御风说的,君故沉已经死了,他们的主上早就死了,如今的主上是苏子衿。   看着这一行人无比巍峨却又显得悲伤的背影,玉泉山庄所有人心里都有些难受,谁都看得出来,苏子衿那一瞬间是装不出来的,那就好像魂一下子被拿走了一样,整个人没了生气。   那是绝望了,只有绝望的人才会这样,眼眸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和光芒。   “我话还未说完,你们急着去哪?”就在御风的脚都要迈出这主堂的时候,白公子突然开了口,转过头来,看着御风怀里眼中全是绝望的苏子衿,心头得是再也压制不住。“我说的是,孩子不必来了,我不需要看两个孩子了,我相信你,我跟你走。”   我相信你,我跟你走。   一句话,像一桶被点燃了火油,在整个主堂里炸开,也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开,炸得所有人是整个都愣住了,皆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公子,一下子无法消化这句话。   只有苏子衿的眼眸亮了一分,看着他,有些不确定的颤抖问:“你说什么?你相信我了?你愿意跟我走?”   “是!”白公子毫不犹豫的回答,推动轮子,走上前来,目光如炬,嘴角扬起一抹和过去一模一样的温柔笑意郑重道:“我相信你,我相信我认识你,所以,我愿意跟你走,去找回我的过去,找回真正的我,找回我的妻子,我的家人,我的孩子。”   听到这话,还不等话音落地,苏子衿就一个跃身从御风怀里跃下地来,一步冲到了白公子的身前,伸出手揽过他的脖子,扶住他的后脑勺,身子一倾吻上了他的唇。 第797章 我要和你们一道去   这一吻,苏子衿吻得极为的深。   好像是把这五年来压抑的思念,委屈。悲伤……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一样,恨不得把他给吻进骨子里,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不要再分开一丝一毫。一刻一时。   此时的她,再没有任何的顾及。再不必那么的小心翼翼,再不用担心他因为她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而怀疑她。不愿意跟她走,所以。放下了所有的她,终于还原了一个最真实的她。   在他的面前,释放出了所有,所有的一切化作这吻,化作眼里不断涌现的泪。   而她不知晓,当她的唇落在他的唇上,就好像把他那身体里的某一处机关给打开了。也把他尘封了多时的记忆上的裂口又撕开了一分,随着一些画面的不断划过,他都能清晰的看到有她的身影。而心里的情绪也涌现出来。那种疼她入骨的情绪再也不用压制,自然的宣泄而出。   让他不顾这大庭广众伸出手便将苏子衿涌入怀中。化被动为主动,欺身上前,压过她去,将舌探入其中攻城略地,占据她的所有,贪婪的吮吸她的所有。   一个吻,吻得极长,足足有半刻的时间白公子才舍得放开苏子衿,看着那眼角残留的泪花和眼里的水雾,抬起手轻轻擦拭去,温柔如阳的笑道:“我都愿意跟你走了,不是应该笑吗,怎么哭了呢?”   “这叫喜极而泣,你说话大喘气,我这从摔下低谷又冲上云霄的,能不流泪吗?”苏子衿轻怨着她,可嘴角却还是不争气的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来。   瞧着她这真正的笑容,白公子的心里也是跟着高兴了起来,浅笑道:“好了,都怪我,不过快辰时了,且给金陵送信吧,莫让两个孩子来了,来回累着。”   “好。”苏子衿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御风道:“你先行回去,在天知阁前面的岔路口等着宋医女他们的马车来,引他们上天知阁去,我们随后也回天知阁去。”   “回天知阁?”御风此时才回过神来,上前了一步,看了看白公子又看了看苏子衿不解问:“不回王府去吗?”   “故沉的记忆没有恢复,腿如今也这样,回金陵去人多眼杂难免被有心人盯上惹出事来,麻烦不说,还可能有危险,先回天知阁去疗伤,等有了成效再回去也不迟。”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办。”御风不耽误的连忙回身就往外去。   “牧野,让人去通知山下的人,把马车准备好,我们收拾收拾就下山去。”御风一走苏子衿借眼眸转向牧野吩咐道。   “倒也不用收拾什么了,我除了这条轮椅以外也没什么了。”白公子摸了摸轮椅的椅臂,这五年来也就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是现在不能扔的。   “那行,来两个人,把王爷抬起来,咱们下山去。”苏子衿说这站起身来,招呼身后的人上前来。   就在一行人安排得热火朝天,上来两个人就准备伸手将白公子的轮椅抬起来的时候,坐在上首上的上官若才彻底的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急呼:“白公子,你要去哪?你要跟她走?你昨日不是说要同我们一道回玉泉山庄去吗?”   听着上官若的声音,白公子眼眸里浮起了一丝愧疚,低着头思虑了几分,知晓这事到底是躲不过,深吸一口气,一转轮子转过身来,看着急切的看着他的上官若,愧疚的沉声道:“大小姐,昨日我的确说过同你们一道回玉泉山庄去,可当时的我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我考虑了一/夜,我相信她,这一次我真的确信我认识她,所以,这一次要辜负你和庄主的好意了,我想要一试。”   “不会的,你若是没有考虑清楚你是不会说出口的,我知道的,肯定是她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把你给骗了,你要考虑清楚啊,万一她居心不良,万一她是欺骗你的,那……”   “大小姐!有些话不要说得太过分了!”听到这些略微刺耳难听的话从上官若口中说出来,白公子忍不住隐隐有些发怒,以前他倒是由着她,可如今,他由不下,也听不得。“她什么都没有做,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也希望大小姐你能尊重我的决定,即使我的决定错了,结果我也会自己承担。”   “白公子……”听着白公子这略有怒气维护那苏子衿的话,上官若是又气又委屈,想要再说什么,可话还未说完,侧边一直一语不发的上官锦就低吼一声道:“好了!小若!白公子的话你难道听不明白吗?这是白公子的决定,无论如何都是他自己做主,别再胡闹下去了,有些事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哥!”见上官锦也这般理骂她,上官若更是气得跺脚,眼泪在眼眶里盘旋。   可她这般却没有人再去看一眼,上官锦抬起头来,看着白公子,一直紧蹙的眉松开了一分,儒雅道:“白公子,莫去管小若,这件事既然你已经有决定了,就按你的决定去做吧。”   “谢庄主理解,在下欠玉泉山庄的恩情没齿难忘,此番离去也定不会忘,日后定会常往来,这恩也定然会报。”白公子抱拳一礼,谢上官锦的理解,也是拜别。   上官锦连忙抱拳回礼,款款道:“白兄严重了,你于玉泉山庄的恩情更大,你我之间也无需言恩,这一去祝白兄一切顺利,早日康复。”   话到此番,已然是足了,恩情彼此都放在心尖,也不再多语,互相微微颔首后白公子便将轮椅一转,对站在身旁候着的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即会意,伸手将轮椅抬起来便往外走。   看着这两人抬着白公子一步一步往外走,最终双脚跨出了门槛去,眼见着就要随着那苏子衿远行而去了,上官若即使是紧握着双拳也到底还是忍不住,高声急呼道:“好!我不阻止你,但是我不相信她!我要和你们一道去!” 第798章 被你说中了   上官若的呼喊声让人停下了脚步来,可众人转过头来看她的神色皆是厌烦,即使是玉泉山庄的人都对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心中都有所厌恶了。   而看着这众人的神色。上官若也知晓此刻没有人会帮她,急的眼珠子直打转的慌乱的组织语言道:“说到底白公子也算是我玉泉山庄的人,虽说去留都由他自己做主,可我们玉泉山庄也不能不为白公子着想。   他相信了你。可并不代表你就真的就是他的亲人,是她的妻子。万一你是假,万一你另有目的。白公子一人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由你们为所欲为了吗?   不管如何。我们玉泉山庄都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白公子,哥,你说是吧。”   上官若知晓此时会帮她的只有从小最为宠爱她的亲哥哥上官锦,即使他再生气都会护着她,这是不可能变的,所以。眼眸转向上官锦的时候,看着他眼里的为难便知晓,这事他肯定会帮。   而正如上官若吃准的。因为父母早逝。上官锦打小就极为疼爱这个妹妹,从小到大什么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即使把他惹得再生气,他到头来还是会依着她,顺着她,帮着她。   一如现在,即使明知晓她根本不是打着这个主意,可还是不忍她伤心失落,想要帮着她开这个口。   可是,如今这般情况下,身为哥哥,他是想要帮她,可身为庄主,这话却是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好。   毕竟方才的话已经是说全了,也放白公子走了,这事到临头了又来出尔反尔的要把上官若给附上去,这实在不是一庄之主所该做的事,若是传了出来,不仅仅是他的脸面被人笑话,这玉泉山庄都会被人冠上出尔反尔的名声。   一面是妹妹,一面是道义名声,对于上官锦来说实在是太难抉择了。   “上官小姐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虽然故沉信任我,但想必不仅仅是上官小姐,上官庄主和在座的诸位心里都是有所不放心吧,既然如此那便就玉泉山庄的各位一道去吧,毕竟就靠上官小姐一人也保护不了故沉,也省得上官小姐去了之后各位更加担心。”不等上官锦决出一个决定来,苏子衿却是率先开了口。   而她的这番话说得让所有人都为之咂舌,原以为她会不悦,会拒绝,甚至会对上官若直接动怒,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大方的就答应了下来,不仅仅是答应上官若一个人跟去,更是让玉泉山庄的所有人都去。   这样的大气并非的装出来的,淡然若水的神色和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魄都无疑在述说着她的真心,让她更显得大度且端庄得体,而相比起来,上官若就显得无比的小家子气和任性。   如此对比之下,上官若倒是不会去在意,上官锦却是不由得羞红了脸,低着头羞愧无比道:“夜王无需这般,我等受之有愧。”   “上官庄主这话就严重了,你们到底救了故沉,与我而言就是恩人,虽说前两日闹得不痛快,可如今该过去的就得过去,不用记挂在心上,而上官庄主所求之事我也早已安排下去了,想来这个时候令堂叔已经收到消息了。   若是上官庄主等人孤身留在这的话反倒危险,派人来把守的话也可能因为无法上别院来而来不及施救,不如一道回天知阁去,一来可以护着白公子,二来也能很好的给令堂叔一个警示,接下来的路也好走。”   听着这话,上官锦是吃惊的看向苏子衿,看着她眼眸里没有一分波动,以及叶孤那脸上挂着的笑容,便就知晓她所说的是真的,打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助他了,之前说那话不过是吓唬他而已,即使今日白公子不随他们走,这件事她也会帮忙。   而他,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来更是心头惭愧了一分,这脸是越发的挂不住,实在是不敢接这样的恩情,张开口就准备拒绝,可话还没从喉咙里出去,苏子衿便抢先到:“这事上官庄主千万不要拒绝,这本也是夜魔国该做的,何况你与我和故沉都有天大的恩情,有今日的重逢也是因为玉泉山庄的诸位,所以,不论上官庄主你觉得是还恩也好,是本分也好,切莫拒绝。”   “这……”苏子衿是把话说了个滴水不漏,若是他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虽说受之有愧,可不管是为了玉泉山庄也好,还是为了上官若也好,只能愧疚的起身拱手一拜:“既然夜王盛情,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庄主客气了,且让诸位回去收拾收拾行装吧,我等在这等候诸位,顺道让山下的人多准备几辆马车,一道上路。”苏子衿说这转过头手一挥,一人立即麻溜的就钻了出去。   而同这个人一道麻溜的还是上官若,几乎是苏子衿的话才刚刚落下她就转身就跑出了主堂往自己的院子去了,让玉泉山庄的一众人是脸上更加难堪了一分,可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依着上官锦一挥手后各自离开去收拾东西。   等着玉泉山庄的人都散了去,天知阁的人也都被苏子衿派出去准备接下来要下山的事后,独自和苏子衿留在这主院内的白公子才看着前方的大门有些亏欠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做的,只要你一句话,庄主也不可能说出过分的话来,你又何必为了我让自己个心里不舒服呢?”   “的确,要想让上官若无法跟来只需要一句话,可是我不想这么做,何必把你和他们之间彻底的隔断得那么干净呢,他们到底与你有救命之恩。   虽说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你,但是我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好不舒服的,他们不放心你,是关心,而你也放心不下他们,否则也不会送露水做别,既然如此,不如干脆一举两得。   至于那上官若,不过就是任性了些,刁蛮了些,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为你好的心也是真的,而且现如今我对于她一点都不怯,你都愿意跟我走了,可见你心里已经有我了,我又何必担心一个五年都未曾得到你心一分的小丫头呢?”   苏子衿眉尾一挑,俏皮的眼眸里满是自信,在阳光之下,格外的好看。   看得白公子是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下来,在她的唇上一啄,痞笑道:“被你说中了。”   (补平安夜,加更一章) 第799章 有一种走进了圈套里的感觉   从别院到天知阁并不算远,也就一个时辰多一些的车程,依着苏子衿是吩咐。山下的人是早早的就把马车给准备好了,玉泉山庄的人也个个麻利,只是收拾了一些个必要的便就随着一道下山了。   虽说人算不上多,可马车加起来也是不少。天知阁的和玉泉山庄的马车拼起来足足有十六辆,浩浩荡荡的走在官道上无意是耀眼的。无论是苏子衿还是上官锦,谁也不想这时惹人注目。所以只能绕远些走山道。   山道虽说崎岖些,难走些。要的时间长了那么些,可景色却是宜人的,特别是在好的心情之下,这美好的东西就更加赏心悦目。   只是这样的美景白公子好似无心欣赏,一路上这眉头都是紧蹙着的,垂着眸子,神色不移。似是在苦恼着什么,却一直都想不出一个答案来。   看着他这般都一路了,苏子衿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试探的问:“故沉?你怎么了?是在想什么吗?”   “的确是在想一些事。”白公子眼眸抬起来一分。看着苏子衿却依旧满是苦恼神色,可见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有些棘手和苦恼。   “想不通吗?”   “嗯!”白公子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眉头更加紧了一分,叹息道:“或许是因为没有过去记忆的关系,总是想到一个地方就卡住了,分明我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可又不知原本该是什么样的。”   眼见他是因为记忆的事情伤神,苏子衿心头一阵疼,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劝道:“你别急,咱们都还年轻,这一辈子长了去了,总会慢慢想起来的。再说了,有叶大夫在,宋医女也已经去了天知阁了,他们两个人肯定会有办法的,就算没办法咱们大不了重新开始。”   劝说的话说出口,可白公子眼里的苦恼却没有散去一分,反倒是更加浓厚了起来,这让苏子衿实在有些着急,活怕他多想之后困住自己,责怪自己,连忙急道:“这般,你若有什么觉得熟悉却有记不起的,你就问我,我都告诉你,只要你信我。”   “我若是不信你的话,我也不会愿意跟你走。”白公子淡淡一笑,神色温柔了几许。   这一抹温柔,安抚了苏子衿着急的情绪,冷静下来,柔笑道:“那你说吧,究竟是什么事你想不通,我告诉你。”   “就这马车的事。”白公子抬起眼眸扫过这马车,疑惑的眨巴眨巴了眼,煞是苦恼的问:“虽说记不清楚以前坐的马车是什么样子了,可我依稀好像觉得,我和你坐马车的时候不是这样坐的,可是怎么坐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以前,我们坐马车的时候是怎么坐的?”   说完,白公子就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期待着她为自己解答疑惑。   而苏子衿却是被他这突然的一转头和他口中那无比疑惑苦恼的问题给顿时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原本想着他是想起了什么大事来才会这般苦恼,没想到想到的居然是这坐马车的事情,而且偏偏还是关于他们两人一起的时候是怎么坐马车的。   这……让苏子衿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是好。   自从他们两情相悦之后,这无论是坐马车还是坐在房里的软塌上,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在,她几乎都是坐在他的怀里的,这久而久之似乎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彼此之间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这个时候,君故沉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这话她又该怎么说出口呢?可不说,看着他那好奇期待的样子,又觉得对不起他,毕竟他那么努力的想要回忆过去。   思考再三,苏子衿最终还是选择帮他,红着脸,低下头,羞涩的轻声道:“以前…的确不是这般你我分开坐的…自…自你我成亲后…不论是坐马车还是…软塌,你…总是要我……坐…坐在你怀里。”   “那按以前的坐。”还不等苏子衿的话音落地,白公子就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双手。   “什么?”苏子衿惊愕的以为是自己个听错了,猛的抬起眼来,看着白公子对着自己张开了双臂,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走进了圈套里的感觉。   若是过去,她必然会提防他的这些个小把戏,可如今她根本就不会设防,也从未想过他会这样,而如今,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我发现,我只有在靠近你,不,应该说是和过去一样的时候才会想起一些事来,所以,为了恢复记忆,一切按过去的来,所以,以前你和我怎么坐马车的,现在就怎么坐,来吧。”白公子说得无比的正经,一双眼睛看着苏子衿满满都是对恢复记忆的渴望和认真对待。   这般眼神让苏子衿是根本没有办法多想,更是没有办法拒绝,只是看着他的双腿实在担心。“可是,你的腿,能行吗?”   “虽说不能行走,没有知觉,可它到底没有到完全无用,放心吧。比起腿来说,过去的一切对于我更重要。”白公子说着将手更加张开了一分。   苏子衿这下是完全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了,只能抿了抿唇,娇羞的红着脸,低着头,起身轻移到白公子身前。   虽说这样的动作过去是那么的自然,可如今时隔五年,再加上现在的情况,动作实在是生硬,苏子衿又担心他的腿,是小心翼翼的落下去。   可没想到,这一才落下去,还没等坐稳,白公子的双手就抱住了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鼻息温热的喷在她的脖子上,说不出的酥麻和灼热。   “果然是对的,这样很熟悉,而且很安心。”白公子极为满意的蹭了蹭,找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路还远,你在我怀里睡会吧,一会到了我叫你。”   这个情况下让她睡,说实话,苏子衿根本就睡不着,可是她现在又敢说什么呢,只能连忙点了点头,闭上眼,别过头去假作睡着,以免露出自己的手足无措来。   而看着她这慌张装睡的模样,白公子的嘴角邪邪的扬起一丝,眼眸里露出掩藏了许久的得意来。 第800章 你就是我父王?   虽说起初苏子衿是被这羞涩又有些说不出的尴尬的气氛给逼得不得不依着白公子的话闭眼装睡,可她昨夜到底是一/夜未眠,这一闭上眼。随着马车的晃动,迷迷糊糊的便就睡了去。   闻着他身上这熟悉的淡淡竹香,她自是无比的安心,渐渐的是越睡越沉。   这一睡。究竟睡了多久苏子衿是完全没有意识,直到耳边听到一些个声音。才一点点的恢复意识来,睁开眼来却发现。这马车内昏暗了不少。   “醒来?不再睡一会吗?”看着苏子衿晃了晃脑袋,睡眼惺忪的迷糊模样。白公子一边极为自然的将她散乱了一丝的青丝给挽到耳后,一边轻柔的询问。   “我睡了多久了,这天怎么都暗了?”苏子衿迷糊的眨了眨眼,伸出手撩开窗帘,见到外面那一抹橘红的夕阳才顿时心头一惊,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急问:“这怎么都黄昏了?你不是说到了叫醒我的吗?”   “我本是打算叫你的,可你睡得极香。想着你昨夜一/夜都没睡,就没忍心叫你。”看着苏子衿现在眼下都还浮着的一丝暗沉,白公子就恨昨晚自己没能挽留她。   “这没睡可以等回了天知阁之后再补睡就是。在这地方怎么能就睡呢。大伙可都等着呢,真真是耽误了。”一想到这五六十个人就因为她睡着了在这里耽误。苏子衿这心里就着急万分,连忙站起身来往车外奔。   撩开车帘,此时的马车前是已经站满了人,牧野和御风等人个个是挑眉若有深意的笑着,而上官若则是气红了脸,一见苏子衿出来就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上官锦狠狠的拽了一下手才郁闷的闭上了嘴。   眼见这些人这般,苏子衿是明白自己个在君故沉怀里睡觉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一分,低着头,快速的跃下马车,故作沉稳道:“来人,把王爷抬下来。”   众人知晓苏子衿害羞了,也都不提及,只是笑着把白公子给抬了下来,放在了轮椅里,由着牧野推着跟着苏子衿领头往山谷里走。   早前已经送了信来了,一路上的关卡是都撤了去,从外入内也就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升降用的木房也是早早的就为他们准备了三间大的。   苏子衿和白公子他们一间,玉泉山庄的人分坐两间,同时一道往上拉。   正是黄昏时分,当这木房升到半空的时候,将山林,云雾,夕阳同时尽收眼底,美得让人惊叹,顿时是让玉泉山庄的所有人都看傻了眼,而天知阁的众人是个个露出了自豪的神情来,挺直了腰。   而白公子看着这美景如斯,脑海里一下子就闪过去一个画面,急忙拉住身边苏子衿的手,轻声而郑重问:“在这,我们一起来过吗?”   “我正打算同你说,以前我来天知阁查你的情报,你易了容引我上天知阁,就是坐这木房上去的,告诉我不严实,我一动就会掉下去,害得我紧紧抓着你,由着你抱着都不敢动一丝,后来才知晓,这东西莫说是我们两个人,就是这十来个人都没事,气得我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你呢。”   听到苏子衿的话,白公子深思了几分,可最终却是垂下了眼眸,有些失落,有些愧疚,无疑都在表明着,他并没有想起苏子衿所说的。   “不过这事有些久远了,也许就没有那么深刻了,你只要觉得熟悉,就已经足够了,熟悉多了,渐渐的就会开始有记忆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苏子衿蹲下/身来,握着他的手,鼓励着他。   看着她眼里的鼓励和期许,白公子心里刚刚蒙起的一抹阴霾立即就被挥散了去,温柔的点了点头。“嗯,总有一天我会记起全部的。”   两人眼眸对视之间温情流转,看得身边的众人都欣慰了几分,当然,也有不欣慰的,例如隔边那木房里的上官若。   两人之间的对话隔得远了些她听不清,可这动作,这眼神却看得是真真切切,那白公子对苏子衿展露出来的温柔,宠溺,关切是她从未见过的,哪怕是那个蒋姓女子,哪怕白公子当初那么的相信那个蒋姓女子也从未对她展露过一分。   这样的眼神,在上官若的眼里无疑的刺眼的,也是刺心的。   蒋姓女子没有,其他来的女子没有,陪伴了他整整五年的她也没有,这个苏子衿,不过仅仅出现了三日,就把他彻彻底底的改变了,难道就仅仅因为她是他的妻子,就可以这样?   为什么她可以的她不可以?凭什么?她这五年为什么连他的一丝柔情都得不到,而她全部都可以,即使现在的他都记不得她了都可以?这究竟是凭什么?她这五年又算什么?   就在妒忌之火在上官若的心中越燃越烈,看着苏子衿的双眸几乎都能喷出火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震,将上官若是吓了一跳,连忙收回神来才发现已然到达了天知阁顶端。   精致的犹如天宫一般的建筑比起那美景更加的炫丽,眼前的荷花池里竟然还有荷花朵朵,后面的花厅里轻纱摇曳,飘飘如仙,大殿雄伟壮观,泛着淡淡金光的顶部与夕阳互相辉映,那些个竖立在山峰顶端,云雾之上的阁楼更是如梦似幻一般。   宏伟,缥缈,仙然……好像都不足以描绘这里。   “母妃!您可算来了,思儿都等急了。”正在众人看着这仙境般的地方时,一声软糯糯的小女孩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循声望去,不知何时苏子衿怀里就抱起了一个穿着粉色轻纱半袖,藕白色绣莲花罗裙,束着双鬓,斜插白玉珠花的小女孩。   女孩漂亮极了,白皙的皮肤几乎可以说是吹弹立破,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呼扇的长睫毛似扇面,高挺的鼻梁和苏子衿如出一辙,嘟起的小嘴粉嘟嘟的像桃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和苏子衿抱在一起更是如同一副绝美的画。   “你就是我父王?”还不等众人从这小女孩的美貌之中回过神来,另一个稚嫩却沉着质问的小孩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些许不善。 第801章 有日落就有日升   这个不善的质问声问出来的话远比起小女孩的漂亮来得更加惊人,所有人是纷纷转过头去,只见不知何时一个束着白玉发冠。穿着靛蓝色胡兰暗纹圆领锦袍,腰间束黑底缀碧玉腰带,脚踩云底黑龙靴的小男孩出现在了白公子身前三尺远的地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是把玉泉山庄包括白公子在内的所有人都给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容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有些更是惊得嘴一张一合的。想要说什么,可是这话是怎么都发不出来。   实在!实在!实在是让人太惊讶了!   眼前这个小男孩。和白公子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除开小了些。矮了些以外,完完全全就好像是白公子本人。   那眼睛,那鼻子,那嘴,没有一丝一毫的出入,特别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冷漠之中露出锐利的眼眸,更是像极了。   原本听叶孤说这小王爷和白公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时候即使众人心里都有一个大概。这来的时候也知道会见到这两个小孩,心里也不是没有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居然会这么的像。真真就像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连白公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都有些怀疑自己个是不是在照镜子,这简直就是完全一样。真就像苏子衿说的,看到这孩子就像似看到了他。   “你们这两个小鬼头,我就是转过身去交代一句,你们两个就冲出来了,你们母妃累了好几日了,还这般缠着她,想要把她给累坏了去吗?”在众人惊讶得不知道该如何消化下去的时候,宋医女是瘪着眉头大步急急的从那花厅里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一把从后面把君思从苏子衿怀里给抱了出来,放在地上。   转过头,正想要和君念说话,却先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白公子。   虽说在苏子衿的信里已经知晓了他腿的事情,可看着他坐在轮椅上,人也比以前沧桑了几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难过和不是滋味。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就是我父王吗?”见白公子不回答,君念是冷声又问了一遍。   看着眼前这眼神极为不友善的小娃,或许是因为长相的缘故,或许是知道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儿子的缘故,白公子觉得是格外的觉得亲切,不等苏子衿开口便抢先老实回答道:“或许是吧。”   “或许?”君念当即不悦了起来,锋利的似刀一般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公子,冷嘲一声道:“你连自己是不是都不知晓,那还有什么脸回来?”   这话一出,顿时将众人脸色一僵,宋医女更是连忙拉住君念的手急道:“你这小子,说什么呢,来时我怎么同你说的,你父王受伤了,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了,让你说话小心着点,怎么还这些刺人的话呢?”   “义母,那只是你说的,我可没有答应你,再说了,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君念神色不变的淡然回答,而这一问把宋医女给问住了,也把所有人都给问住了,他说的的确是实话,可是……   “他是受伤了,他是失忆了,可是他受伤之前难道不知道我母妃是他的正妃吗?不知道母妃怀了我和君思吗?若是他心里真那么记挂我们的话怎么可能会因为受伤而想不起来?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记得?怎么可以五年来都不来找我们?怎么可以在我母妃去找他的时候还说不认识她?”   这一连串一针见血的问题一针一针的刺在白公子的心上,虽说刺人,可却无法反驳,他说的都是事实,受伤失忆,也许并不能成为所有的借口,若刻骨铭心又岂会说忘就忘呢?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你到底哪里知道的?”宋医女没想到君念竟然会知道这么多,看着白公子那沉下去的眼色也是心急起来。   “义母,我只是年纪小了些,可不是傻子,母妃那日从山崖下被接回来那红彤彤的眼眶我不是没看见,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查就知,这人连自己的正妃,最爱的人都不认识,还指望他做什么?”   “还查,瞧你给能的,尽……”   “念儿!不许再说胡话了!”不等宋医女的话说完,苏子衿就厉呵一声,染着薄怒的眼眸轻瞪着君念,沉声严肃道:“有些事你不懂,不可胡乱断言,不论他记得或不记得,你身上都有他的血脉,他都是你父王,明白了吗?”   苏子衿的严厉比起任何人来说都管用,原本伶牙俐齿的君念当即就闭上了嘴,乖巧的低下头,即使有些许不愿,但还是开口应道:“是,明白了,母妃。”   见君念被苏子衿强压了下去,宋医女立即起身打圆场道:“君念这孩子就是说话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王爷你别在意,行了,别在外面待着了,进房去吧,我药箱都带来了,一会和叶神医一起给你好好诊断一下,说不定能把你这浑身上下的毛病都给你治好了。”   笑说着把这有些许尴尬的场面给打破,宋医女拉起君念和君思转身就顺着道领着一众人往那右侧而去。   苏子衿亲自推着白公子的轮椅,跟在宋医女后面,和前后都间隔了一定距离,才轻声略有愧疚道:“君念这孩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这孩子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两岁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去边疆了,而是去世了。   所以我只得把所有事都给他说了,在他的心里,一直把你视为大英雄,你这突然出现,却不记得过去了,他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才会说出那些话儿来的,你莫放在心上。”   “不,这话恰恰应该放在心上。”看着走在前面,个子小小却腰板挺直的君念,白公子眼眸深处暗暗落下了一个决定。“他的话没错,没有一句是错的,我记得你,我心里其实很清楚,你就是我妻子,这两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是我太过瞻前顾后了,反倒伤了你,也伤了孩子。”   听着白公子这话,苏子衿顿时眼眶一热。   这几日来,所有的苦,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无比的值得,她,真正的把他该带回了,是君故沉,不是白公子了。   “你回来了就好了,有宋医女,有叶大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苏子衿抬起头,看着前方沉下去的夕阳,充满希望。   有日落就有日升,也会会迟,可总会来临的。 第802章 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得多   带着一众人去了天知阁主阁的后院,将一行人安置了,简单收拾了一下。用过了晚膳后,不论是天知阁上层些的人,还是玉泉山庄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挤进了苏子衿和君故沉的房内。   但都十分自觉的站在卧房那挂着的帷幔后面。无比紧张的看着搭在君故沉左手脉搏上的叶孤和站在君故沉身后用手一寸一寸的摸着他头的宋医女。   这般无声之下气氛是格外的紧张,宋医女和叶孤的眉头轻轻一皱众人的心就猛跳一分。坐在一旁的苏子衿也是在这般气氛之下心惊肉跳的,活怕一会儿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就这样。在这众人都提着心等待下,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宋医女才松开了手,轻叹了一口气道:“后颈向上处有一处凹陷,脑勺中央有一处,应该是下落的时候撞在了什么比较坚硬的东西上,照成了脑震荡也产生了淤血堆积成了血块。常年压迫神经,这也就是照成他失忆的原因。   好在血块这五年已经慢慢的消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失忆这个东西呢,既然王爷你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的话,证明情况还算好。长期接触过去的东西。人和事应该能渐渐恢复。   不过这种事急不来,看运气。也看机缘,说白了就是看你的命了,所以啊,你也不用太急于回想过去,反倒对你不好,尽人事听天命吧。”   宋医女说着转过身,走到了君故沉的侧边,蹲下/身来,看着他的腿道:“失忆这种事,我们大夫没有办法帮忙,但这腿倒是可以的。”   说完,也不顾忌男女有别,伸手就双手一前一后的抓住了君故沉的小腿。   “诶!你这医女怎么回事?怎么能抓男人的腿呢?顾不顾礼义廉耻了?”苏子衿和君故沉都还没急起来,站在和苏子衿同坐在侧首的上官锦身边的上官若是第一个着了急,上前一步就指着宋医女急指责。   一听这话,宋医女脸上原本的一丝温顺笑意顿时就冷了下去,秀眉不悦的微蹙一分,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站在对面一脸怒气指着自己的上官若顿时眼神阴沉了下去。   虽说苏子衿的信里对这个上官若是只字不提,但宋医女早就知晓苏子衿这丫头肯定不会把这些烦心事和她说,所以早就安排了御风这个间谍,御风厌恶透了这个上官若,所以,宋医女对这个上官若所作所为也是了如指掌了。   原本想着这刁蛮的大小姐来了天知阁会收敛,她也给君故沉一个面子,不惹她,没想到,这大小姐却是好死不死的撞上来。   “上官小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宋医女歪着头,一副没听见的模样。   见宋医女这神色的变化,上官锦知晓不好,想要阻止上官若,可还不等他开口,上官若就拦不住的开口重复道:“我说你这个医女怎么回事……”   “哟,上官小姐还知道我是医女啊?”不等上官若把话给重复完,宋医女就高声打断,凌厉的眼眸直视着她,冰冷且大声道:“我是医女,我是职责是救死扶伤,不是顾忌男女之别,大夫医女要是都顾忌男女之别,那还救不救人了,你上南楚打听去,我宋世美什么时候男女区别待遇了?   再说了,就算是男女有别,轮得到你来说我吗?你谁啊?我摸的是王爷的腿,身为正妃的公主都没说话,你着的什么急,cao的哪门子的心?”   “我……她也……”   “别我我她她的。”眼见上官若要说话辩驳,宋医女立即就截过来道:“就算,现在王爷不记得公主了,就算你们不认可好了,那这事王爷也没说什么,你有什么立场说呢?莫说是你了,就是你们庄主也没有什么立场可以管这种事吧,所以,别咸吃萝卜淡cao心,还轮不上你。”   语罢,宋医女极为鄙夷的瞥了上官若一眼,低下头去,完全不管她一分的手抓住君故沉的手就上下开始认真的摸索起来。   而她这话,这无视的动作,无疑是极为气人的,把上官若是气得脸通红,几乎都要七窍生烟了,可偏偏这宋医女的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根本就不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只能是一股子气全部憋在了心头,像似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得要死。   宋医女这也是替天知阁的众人,特别是牧野和御风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因为苏子衿和君故沉的关系,两人又身为天知阁的人,有些话不好说得太过分,一直都对这上官若气在心上,如今看着她被宋医女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忍不住的笑的一个劲的耸肩,更是让上官若气得要喷火。   瞧着她这般,上官锦虽说也觉得那宋医女的话有些过分了些,可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再加上苏子衿的恩情在身,倒是理智的拉了拉上官若,让她闭上嘴。   这把上官若收拾了一顿之后,接下来的事就顺畅多了,虽然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上官若那炙热得想要把她身上盯出一个血窟窿来的视线,但宋医女完全无视,甚至还故意往上摸几分,让得君故沉倒是有些尴尬。   不过正事归正事,宋医女戏弄了那上官若一会就认真的摸起来,从君故沉的大腿一点一点往下,手越捏越是用力,清楚的可以看到掐出一个又一个的凹陷,为的就是在这没有仪器检验的地方用力摸清楚里面大致的情况,不错过一分,   可是,随着这一寸一寸的往下移,宋医女的脸色在一分一分的变得难看,当捏到小腿肚子中部的时候,两条秀眉几乎是要拧在一起了。   抬起来,和同时看向她的叶孤四目相交之下,神色都是一样的。   震惊之余全是惊讶和慌张。   君故沉的这双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得多。   应该说,这一双腿竟然能留到如今真真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可这个奇迹……维持不了多久了。 第803章 我除了生,应该没有别的选择了   看着宋医女和叶孤这难看的神色和眼眸里那掩饰不住的慌张,苏子衿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好,双手抓紧椅臂。强行压制住急慌,尽力镇定的问:“世美,叶大夫,故沉的腿到底怎么样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能承受,不用隐瞒。直说吧。”   听到苏子衿这话,宋医女和叶孤就知晓不好瞒了。也不能瞒,彼此看了看后。宋医女站起身来,抬手轻请叶孤道:“叶神医,你先说吧。”   “好,我先说。”叶孤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君故沉的腿,沉道:“当年王爷服下了凤凰丸。奇经八脉全都被封了,一旦强行突破,就会静脉逆行。如今从王爷的脉象上看来。当年王爷应该是强行突破了的。   按理来说。静脉逆行,即使不死这人也是废了。但不知是何原因,王爷的主经脉并没有什么受损,但是这腿……静脉虽说没有废,但是严重堵塞,经脉不通,这五年还能不完全废掉,已然是一个奇迹了,但是……如今病情在不断恶化。”   “恶化!”苏子衿惊慌的张大眼眸,恐惧在眼底不断盘旋,难以压制。   “是的,王爷的这双腿在不断的恶化,叶神医说的其实还算委婉的了,王爷这一双腿,能留到现在应该说是不可能的奇迹,而这五年的耽搁,他现在这双腿不仅仅是静脉不通而已,血管里还堵塞了许多的血块,越堆积越多,已经遍布整个小腿了,大腿根部也有不少,时间若是再长些,别说是腿了,整个人都要废。”   宋医女看着那轮椅上一动不动的腿和君故沉诧异的神色,蹙眉问:“王爷,你最近一段日子来,是否有时候能感觉的大腿微微有知觉,刺刺的,胀胀的。”   “是,最近这段时间尤为频繁,我以为……”君故沉说不出后面的几个字来,原本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还有几分激动,以为自己的腿在慢慢的恢复知觉,却没想到……   “你以为你的腿在恢复,实际上,这是恶化的表现,等你感觉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你离死也就不远了!”   “不行!”宋医女的话音还没能完全落下,苏子衿就再也坐不住的整个人腾然而起,看着君故沉眼里的黯然,失落和不舍,想着这好不容才团聚,他都还未恢复记忆就又要去,急得声音颤抖道:“故沉不能死,世美你必然有办法,对吗?”   抬起头来,看着苏子衿这急迫,恐慌,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宋医女即使心中有些拿不定可还是展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来,手一挥,得意道:“这不是必然的吗?我若是没有办法怎么会把事情说出来呢,既然我说出来了,我就必然已经是有办法了的。”   “你……你差点把我吓死了!”这大起大落,苏子衿都觉得自己个的心都要停止了,气宋医女的戏弄,可看着她那自信的笑容,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还好有她在。   而看着苏子衿眼里的庆幸和感激,宋医女觉得这原本就已经沉重到不行的担子更加沉了几分,可是,事到如今,这担子她担得起也要担,担不起也要担。   苏子衿这五年如何过过来的,她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而如今也看得出君故沉的这五年也并不好过,这好不容易算得上是苦尽甘来后的生死重逢,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们一相聚就又生离死别呢?   “虽说目前的情况下王爷这一双腿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用药,针灸都无法起什么大的效果,但是,好在我不是这么古板的大夫,这血块在体内消除不了,那就干脆化繁为简,把它从腿里面取出来。”   “取出来?”一听宋医女这说得如此轻松好像伸手就能办到的语气,叶孤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的看向她,看着她眼里的决然明白了过来,有些颤抖道:“你的意思是……割开血管,把血块取出来?”   “割开血管?这是在开玩笑吧?”上官若是吓得顿时脸都白了起来,不容置信的看着那一脸轻松的宋医女,实在震惊。“这血管一旦被割破,那血喷涌而出,那人不是就死了吗?”   “舍妹这话还是说得对的,宋医女,早就听闻你医术超群,有起死回生的好本事,但是这割开血管之事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太冒险了,这血一旦喷涌过了一定的量,这人就真的没救了啊。”这一次,上官锦也是冷静不下来,他是习武之人,又擅长点穴,对于穴道很清楚,同宗同理也明白这血管有多关键。   “上官庄主,你也说听闻过我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了,既然我能有这个名头,就证明我有这个本事。王爷现在的腿,如果不治疗的话不出半年,必死无疑,到时候就真的是神仙来了都没有办法,现在我说的办法,虽说有些冒险,但是却也是唯一的办法。   虽说这血管确实是一旦大出血过多,这人就完了,但是王爷腿上的血管都几乎是已经被血块堵死了,流动的血极少,初期我会从下至上的清除,不会照成大出血。   另外,叶神医都用银针封住王爷的穴道,防止大出血的同时我也会在这两日里找五十个和王爷血型相同的人,把我的徒弟叫来负责在外输血,尽最大的力保证王爷因为血流过多而受损。   即使,到了最后,清除最后的血块出现大出血的时候,我也会以最快的速度为王爷缝合上。   一整套下来,多的我不敢说,但王爷至少会有一半的可能性活下来,而且这双腿可以完全的恢复。   该说的都说了,反正尝试,也许还有一条生路,不尝试的话,那就肯定是死路一条,王爷,你自己个决定吧,要如何做。”   宋医女突然把选择权丢给君故沉,君故沉还没从刚刚她的一番解释之中完全回过神来,整个人是愣了一分,不由自主的转眸看了眼满脸担忧的苏子衿,顿时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我除了生,应该没有别的选择了。” 第804章 好在,你未曾放弃   君故沉的那看向苏子衿之后的反应让宋医女是极为的满意,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君故沉失忆了,这两人之间会不会隔阂。导致彼此心里都受苦,如今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既然王爷决定了,那这件事就事不宜迟。”宋医女定下决心。眼眸严肃的转向站在帷幔外的牧野和御风等人交代道:“牧野,带入去药房里把所有的艾草都拿出来。找一间四周的密闭的房,把里面的东西都清理出来后用烈酒全部擦拭一遍。晾干后用艾草日夜不间断的熏。   御风你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回金陵去,盛林堂的小刘带来。让他一道把我那个大红的箱子拿来,另外召集三百个人来,等小刘来了让他挨个验血型,找出五十个和王爷血型想同的人。”   “是!”牧野和御风异口同声回答,转身就领着一众天知阁的人出去按吩咐急着去准备。   “王爷,这所有的事大约要准备两日,自明日起早中晚我会亲自来给你送药。喝了药之后你会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不必担心,想睡就睡就是。这两日里。你必须好好的休息,旁人切不可打扰。否则这休息不好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宋医女说话间故意瞥了上官若一眼,这话完全是说给她听的。   “宋医女说得对,两日后的手术极为消耗精力,王爷一定要好好休息,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我等就先行告辞了。”叶孤明白宋医女的意思,配合着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叶孤和宋医女这离去后,独留下来的玉泉山庄也不好再留下去,即使上官若不愿,可关乎到君故沉的性命也不敢任性,只能压着性子同玉泉山庄的人一道离去。   短短的半盏茶的时间,原本这人满为患的房内就只留下苏子衿和君故沉两人。   “时辰不早了,今日折腾一日了,休息吧。”苏子衿走上前来,将是君故沉的轮椅推倒床笫边,弯下腰伸手将他的上耷拉在她的肩头。   顺着苏子衿的力站起身来,君故沉看着她眼底里藏着的担忧,轻柔问:“怎么,还担心?不相信那宋医女吗?”   “我自然相信宋医女。”苏子衿将君故沉放在床笫上,一边为他脱去鞋子一边轻叹道:“可你要我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莫说是一半了,就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失败,我都会害怕有这之一。”   “傻瓜。”君故沉知晓苏子衿的害怕,这好不容易他与她才重聚,必然患得患失,伸出手,温柔的摸着她头,安抚道:“放心,那宋医女医术了得是出了名的,叶神医也是,为了你他们也会救活我,何况我也不想死,我的记忆可都还没找回来呢。”   “那你可要牢记,作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死下了地狱也不好过呢。”苏子衿不想自己的担心影响到他,笑着打趣着将他的腿放入床笫上,拢好被子自己个才转身坐在床边脱鞋。   “那看来我真是没有退路呢。”君故沉微微一笑,靠在软枕上,看着苏子衿的背影,突然想到的什么,忍不住问:“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当初,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放弃?”   “没有!”苏子衿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有?”君故沉诧异的一挑眉,看着转身钻进被子里的苏子衿,依旧不确定的问:“一丝一毫都没有?那般情况下,人都会生出放弃之心的。”   “若是我从未认识你的话,我早就放弃了,可偏偏我认识你,过去我拒绝你的次数多了去了,也比你狠心多了,你都没有放弃过我一分,我又怎么可能放弃你呢,哪怕今早你真的拒绝了我,我也不会放弃。”苏子衿目光无比的坚定,她从未想过放弃,就像他从未放弃过她一样。   看着苏子衿这眼里的坚定,君故沉心头一阵暖流划过,滑入被子内,伸出手揽过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肩头,闻着她的体香,心满意足的贴在她的耳边感激的轻吟:“好在,你未曾放弃。”   听着这话,苏子衿鼻头忍不住一酸,小手握紧他那温暖的大手,头贴近他的头。“彼此彼此。”   ……   两日里,按着宋医女的安排,天知阁里除开君故沉外是从上到下都忙得四脚朝天,最终才赶在这最后的清晨把所有手术需要的东西给准备了齐全。   一大早,停了药,终于从昏昏沉沉里恢复了清醒的君故沉就被叶孤领着的三个盛林堂带来的大夫一道送进了那满是药水的浴桶里浸泡药浴,足足浸泡了一个时辰后将浑身赤果的他用这两日里紧赶着打造的推车盖着被子推进了那用艾草熏了足足两日无窗的单房内。   待推车放在了中央,几个大夫将被子撩到大腿根部,用白布将他的某处给彻底的遮盖之后,一直在外等候的宋医女才走进来,将赶制出来的似围兜一样的外褂穿上,走上前来,将一碗麻沸散递给被叶孤扶起一分来的君故沉。   “王爷,喝下这个,你就没有知觉了,不会感觉到疼痛,接下来我和叶神医就会动手。”   “就算死也会没有一点儿感觉的就死了,对吗?”君故沉戏说着接过药碗。   “王爷别胡说了,我和叶神医研究了两天,把握远比前两天大的多,安心的相信我吧。”   君故沉淡淡一笑,未说什么,抬起药碗,将里面的麻沸散一饮而尽,递回给宋医女后,平静的躺在推车上,看着顶上的梁嘱咐道:“若是失败,若是我死了,她和孩子,就交给你了。”   “我已经替你照顾了五年了,累死人了,这担子你别想给我,换你自己照顾吧。”宋医女一口回绝了君故沉,看着他眼眸涣散,最终闭上失去了意识,叶孤扎针测试点头确定后,看着他的腿,宋医女转手拿起那轻薄的刀,集中精力道:“动手吧!” 第805章 一切都顺利   那用于给君故沉做手术的密闭单房特意选在了天知阁后山一出空旷的地方,为的就是无人打扰,而宋医女还让牧野和御风带着人将在外数丈远的地方看守。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   自然的,这里面也包括苏子衿。   宋医女怕她看到会情绪不稳,也担心她在会影响他们的发挥,所以是明令不允许她靠近一分。只能坐在房间里等待。   这样的等待无疑的煎熬的,每时每刻都好像比一年都来得难过。坐在这房门前的圆桌后,看着那院门。整个心都是提到了是嗓子眼的。   “母妃,您都这样呆坐着三个时辰了。义母不是说过了吗,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所以,别瞧了,吃点东西吧,消息总会来的。”见苏子衿这不吃不喝就这样一直望着,君念实在是担心。   苏子衿垂眸看了看桌上已经放冷了的午膳。摆了摆头,对君念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温柔道:“母妃不饿。吃不下,你别担心母妃了。君思都午休了,你也去午休吧,不必陪着母妃。”   “君思是瞌睡虫,我又不是,我不困,我不去睡,我就坐在这,母妃坐多久,我也坐多久,母妃若是休息,我也休息。”君念坐正身子,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   “你这不是为难母妃吗,你明知母妃担心你父王,怎么可能睡得着呢。”苏子衿这个时候实在是无法去哄君念午休,留在这里的等就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苏子衿的拒绝让君念心头一惊,看着她有些诧异,也有些失落。   以往,只要是他和君思提出来的要求,即使她再怎么忙碌都好,都会立即抽出时间来相陪,更莫说是这午休的小事了,最多也就耽误个一到两刻的时间,可她却不愿。   只因为,也许会错过那君故沉回来的一瞬间罢了。   “母妃,那…那人,真的是我和君思的父王?”君念看着苏子衿,有一丝期盼。   “念儿,他真的是你和君思的父王,你自己心里早就清楚不是吗?”苏子衿明白君念的难以接受,也知晓他期盼的是什么,但她不能给。   “好吧,可是,母妃,您难道就不恨?他辜负了我们五年,到现在都不记得我们,以后也未必会记得,真的有必要吗?”   “他并非辜负我们!”苏子衿略微动气起来,无比严厉的看着君念,郑重无比道:“你父王当年是为了救咱们母子三人才落下那深坑赴死的,这五年来即使他没有了记忆也想着要找回咱们,他过得比母妃更苦,如今更是生死边缘。   他现如今是失忆了,可他现在记得娘亲,也知晓你和君思,总有一天他会记起所有,即使记不起,他也是你们的父王,是我的夫君,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可是……”   君念还想要说什么,可话还未来得及完全说出口,就见苏子衿眸色一紧,随后耳边就传来人声和滚轮推动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外面一堆人簇拥着推着那放在君故沉的推车快步从外面奔来。   一见人回来了,苏子衿当即便坐不住了,腾然而起迈脚就疾奔了出去。   奔得极快,两个呼吸不到就奔到了众人跟前,看着那停在院门处,盖着新的被子,脸色苍白,闭着眼眸没有半点动静的君故沉,苏子衿心止不住的发抖。   她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也害怕得到不好的结果,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费了极大的力才转过头看向宋医女,颤颤巍巍的准备开口问,可未等她开口,宋医女便抢先笑道:“别担心,一切都顺利,里面情况比我想得好一些,血块都已经完全清除了,再过一个时辰他就会醒来,休息个十日左右,等他伤口愈合之后就可以试着一点点的开始复健,也就是试着行走了,两三个月左右就应该能完全恢复了。”   宋医女的话让苏子衿高高悬着的心顿时彻底的落了下去,这好消息就像似美梦砸在了头上一样,让激动,感激,庆幸搅和在一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宋医女,满眼感激之下,双膝一曲。   意识到苏子衿这是要跪,宋医女是连忙伸出手用力的扶住她,急道:“公主!这么多人呢,可不能这样。我虽说救了王爷,可这也是我的本分,我欠你不知多少次命了,我家萧王的命也是你和王爷救的,这就算一命还一命,你来我往,你要是非要这样谢我,那我就要和你亲兄弟明算账了,看看谁要谢的多。”   瞧着宋医女这着急得近乎要动气的模样,苏子衿有些不哭笑不得,她知晓她是做得出这事来的人,若是她跪了之后,她必然会和她算过去的种种。   可若不谢,这样的大恩……   “好了,你我之间不言谢,再说了,你就算要谢也不是现在,这山上冷,王爷才刚刚经历生死,身子虚弱着呢,若你老纠缠,到时候风寒感染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宋医女这拿君故沉的身体来说话,苏子衿是拒都没有拒的,看着这躺在推车上的君故沉,只能点了点头,服输的站直起来,退让一边道:“快把王爷送进房内去吧。”   见众人动手快速推着推车往房内去,宋医女这才算彻底的放下心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想要说什么,可这脚才刚刚迈出去,后脚还未跟上,她的脚就顿时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力气的倒了下去。   一见她这往地上倒,苏子衿是快一步冲上去一把扶住,诧异担忧的急问:“这是怎么回事?世美!世美!”   宋医女这一倒下,众人立即就惊慌了起来,原本跟着进房了的叶孤听到喊声立马转身出来,抓住宋医女的脉搏才松了口气道:“公主,没事,宋医女就是太过劳累了,这两日一直在忙,今日在一切也都是她主手,累晕了,休息休息就好。”   “那赶紧的,来个人搭把手,扶着宋医女去偏房。”说话间苏子衿就同上来搭手的小刘一道扶着宋医女快步往偏房去。   一时之间,这主房,偏房都是忙做一片,君念站在门前,看着焦急的苏子衿和不省人事的宋医女,心里有些复杂,想得过深,并非发现,本在午休的君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懒懒道:“你这个顽固的,你难道没看到母妃和义母多在乎他吗?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们的父王。”   “可他辜负了母妃,让母妃伤心了这般久,难道你不觉得母妃不值得吗?”君念无法接受君思这丫头这么简单就接受这件事。   “那你想要母妃继续伤心吗?”君思转过头,大大的眼睛直直的凝视君念那有些彷徨的眼眸。“母妃是因为没有了他才伤心,你若是希望母妃继续伤心你就继续说那些话吧,反正你是个顽固。”   说罢,君思是转身就走,徒留君念一人站在门前,眼里的某些坚持的东西渐渐晃动。 第806章 你袭击我就是为了试我的功夫?   手术虽说很顺利,但这后面的养护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自把君故沉送回了房起,宋医女和叶孤就将盛林堂来的大夫分为的两队。以两人为首日夜分班的照看君故沉,检查伤口情况,力求不出一点儿差错。   同时君故沉和苏子衿也不轻松,光是药。君故沉一日就要喝上六七碗,而自第三日伤口几乎愈合了起。每日早晚都需要泡药浴,这等事就只能身为正妃的苏子衿来做了。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里上官锦把上官若管得紧。并没有给她机会来闹事,让苏子衿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毕竟这时候可没心思去和她纠缠。   没有了烦心事,这忙碌起来的日子就过得极快,一转眼就过去了七日。   在一众大夫没日没夜的悉心照顾和这些个名贵的补药恢复之下,君故沉远比宋医女预测的恢复得快,七日伤口就已经全部恢复了过来,腿也渐渐开始有了知觉,这让君故沉兴奋。   可为了保险起见宋医女不允许他早早的下地试着行走。一直拖到第九日,熬不住他每日都询问,同叶孤一道彻底的给他检查确定经脉顺畅了后才允许他下地。   但这一双已经五年都没有行走过的腿想要从新恢复行走并非那么容易。这突然的下地来。君故沉才发现他竟然不会走路了,而且这一双腿完全好像不听使唤一样。接连摔了好几跤之后才收敛起了激动急切的心思,扶着那在这几日里那院里给他修建的两根杠子依着宋医女的交代,一点一点的学着挪动步子。   这小儿学步尚且不易,这可以算作死而复生的腿就更加的难,而且极为的耗费精力,每日君故沉几乎都是累得精疲力尽。   可即使是如此,君故沉也是乐此不彼,虽说他面上从来不表达一分,可心里到底是在乎的,以前是没有希望,所以只能选择让自己个释然,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就如同那失去的记忆在一点点恢复一样,这双腿他也希望尽快能够恢复,彻底的摆脱那坐了五年的轮椅。   也是因为他这乐此不彼的坚持和毅力,原本别人都要半月甚至更长才能渐渐能迈开一点儿步子,他仅仅十日就能迈开一分了。   挪与迈,是一个跨越,这样的跨越让君故沉和苏子衿都无比的兴奋,转过头,两个人是一道张开了口,可还未将话说出来,就率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这些日子下来,你我真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你想劝我休息,我想劝你让我再走会。”君故沉现在和苏子衿之间几乎是没有了一点儿的隔阂,即使这话不出口也知晓她要说什么。   “既然你知晓我要说什么,那是不是应该听我的,你今日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宋医女交代过了,不能太长,怎么也要休息一个多时辰再说。”说话间,苏子衿转手就将旁边的轮椅拉了过来,对着君故沉一努嘴,示意他该坐下了。   君故沉虽说好不容易这迈出了两步,想要多试着走两步,可他也知晓他是拗不过她去,也不想她心里担心,只能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伸手搭上她的肩,宠溺道:“依你。”   扶着君故沉走出那杠子,落座会轮椅上,才将那薄被给他盖在腿上,直起身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转头望去,只见天知阁的一小丫头急急忙忙跑进了院子来,站在院门前急道:“主上,牧…牧大哥请您过去,说有急事要您处理。”   “什么急事他不能自个来说吗?”苏子衿倒是觉得稀奇了,向来有什么事牧野都是直接过来的,今日却要请她过去,难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君故沉说不成?   “牧大哥未说,只是事情有些急,不知如何处理的好,让我赶紧的来请您。”   “你去吧,想来是有急事,不用担心我,我在院里坐会,等你回来。”君故沉知晓苏子衿是放不下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考虑了片刻,苏子衿也觉得君故沉如今的情况已然不用她太过多的担心了,点了点头,为他拉了拉薄被道:“我去去就回,若是晚了你自己回屋里去,莫染上风寒。”   嘱咐完,待君故沉点头答应后苏子衿才安心的快步走出院门,同那小丫头一转身,消失在视野之中。   没了苏子衿的院里就剩下君故沉一人,坐在这院里,秋风徐徐之下渐渐的在这精力消耗大半后,困意滚滚袭来,懒得回屋去的君故沉直接是闭上眼便就在轮椅上小歇了起来。   许是实在累了的缘故,这一闭眼便就睡沉了去。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的时间,突然间感觉到一阵风刮过,带着不善为味道,让他顿时惊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便见到一把锋利的刀刃向他迎面刺来!   虽说他的武功因为当年静脉逆行减弱了几分,可到底也还在高手之列,抬手一把就抓住了那握着刀的手,一转下之下抬手一打,那人手里的匕首顿时向左侧飞去,撞在榕树树干上断做了两节崩开来。   一截恰恰落在君故沉腿上的薄被上,定睛一瞧看到那里面的木头,原来是一把木头做的假匕首。   这让君故沉心头一惊,当意识到手中握着的这手尤为的小的时候才连忙抬眼去瞧这被他抓着手的人,才发现竟然是君念站在身前,被他这一握一打,整个小手的通红。   君故沉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君念,连忙放开手急问:“你怎么样?手可疼?”   君念收回手,揉了揉,虽说是火辣辣的疼却还是硬气道:“算不得疼,只是没想到你功夫倒是挺好的嘛,反应如此之快,比我想的好多了。”   “你袭击我就是为了试我的功夫?”君故沉不解的看着君念,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心思,自他来这天知阁起,他对他就极为的不善,不喜,后即使不像第一日那般的冲撞,可也是不同他说一句,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如今却突然来试他?   “不是。”不等君念回答,君故沉的耳边率先想起了一个软糯糯的女声,以及一把悄无声息的抵在了他喉咙上冒着寒气的真匕首。 第807章 你真的相信那个苏子衿是你的妻子?   这毫无预兆响起的声音让君故沉顿时身子一凌,他竟然半点都没注意到身侧竟然还有一个人!   转过眼,只见穿着一件桃红色。藕色罗裙,似花朵儿一般漂亮水灵的君思站在他的右侧,笑颜如花之下是那般的可爱又无害,可这手里的匕首却是真实的威胁着他的性命。   “我们可不是来试你的武功的。是来警告你的。”不等君故沉多去惊讶这君思竟然能如此悄无声息到他都不能发现,君念就把话接过去。   放下那被打红的手。凌厉的凝视着君故沉,阴狠道:“我母妃在意你。心悦你,也记挂你。她等了你五年,盼了你五年,夜里不知哭了多少次,虽说我不喜你,可母妃在意你,所以我警告你,若是你让我母妃伤心一分。落一滴泪,今日这匕首就不是抵在你脖子上了,是插在你的喉咙里。”   看着君念那眼里和他年纪不相符的凌厉。听着这稚嫩的声音说出如此狠厉的话。感受着这顺着他的话又靠近他脖子一分的匕首,君故沉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被儿子警告。被女儿用匕首抵住脖子,可这两个小家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苏子衿,为了他们的母妃以后不再伤心,这让他的心里生起愧疚。   “这五年里,你们母妃,是如何过的?”苏子衿过去的事君故沉很少问,不是他不问,而是苏子衿不说,也不许牧野和御风他们说,他知晓的仅仅只是这些年来她过得很不容易这一笼统的话而已。   “义母说头一年母妃经常晃神,整个人都没有精气,夜夜流泪,总在夜里呼唤父王,睡迷糊了还会四处寻找,见到有一分像似的就会驻足看许久,可后两年就好多了,不过母妃可累了,府里的事都要母妃打理,经常累得晕倒,夜里还是经常会梦里哭,我都给母妃擦了许多次了,母妃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其实我和君念早就……”   “君思,不要说了。”不等君思说完,君念就厉呵一声打断。“这些事你不必知晓,你记住我说的话就好,只要日后我母妃在因为你掉一滴泪,我定然杀了你!”   瞧着君念这眼里的狠厉和决然,君故沉嘴角却是卷起了一丝笑容,淡然道:“就你们两个小家伙如今还伤不着我一分。”   话音刚出,还不等姐弟二人反应过来,君故沉的手就一抬,好似灵蛇缠绕上来一样,飞快的几个翻转君思的手就一下子被控制住的一下子收了回去,匕首不偏不倚的插/入了另一只手拿着的鞘里。   见君故沉这般,君思惊得看着自己已经收入鞘里的匕首,君念这勃然怒气还未从心底冒出来,一双温暖无比的大手就分别覆盖在两人的头上,轻柔的揉了揉。   “不过你们日后也无需动手,让你们等了五年,是我的错,这五年日后我必然都会补回来,补给你母妃,也补给你们,日后,父王绝不会离开你们,也不会再让你们伤心了。”   温暖的大手,低沉且无比让人觉得安全的声音,一下子,让两个小家伙就愣住了,刚刚身上的气势顿时也是荡然无存,惊讶的看着君故沉,有些无措。   可是看着眼前他这脸上如阳光一般和煦的笑容,眼里映出两人小模样中满满的宠爱和疼惜,两个小家伙的无措里渐渐的浮起了一丝感动,水雾一不小心就蒙了眼。   两个小家伙虽说都懂事,可到底只是五岁的孩子,嘴上说得硬气,可要说他们真的不想要有一个父亲是不可能的,看着别人都有父亲,心里总归是有所羡慕的。   对于君故沉的突然出现,两个小家伙心里惊讶之余也是有所欣喜的,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一个根本不记得他们的父亲,可如今,听着这样的话,感受着这曾为感受到的大手的呵护,小家伙心里一直缺失的大树好像一瞬间就拔地而起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可以遮风避雨的大树。   “哼,说的比唱的好听,你做到了再说。”君念嘴上倔强的挥开君故沉的手,转过身去,挥手擦去泪花就要走。   可未等君念走出一步,抬起头来便率先看到了站在那院门前的一个人。   上官若才刚刚走到院门前,原本心里还在盘算着一会进门了之后要如何和君故沉说,却没想到,这才一抬头就和君念四目相交了上,再看后面君故沉摸着君思的头,脸上皆是慈父一般笑容的他,一下子愣住了。   眼前的君故沉让她觉得陌生,陌生的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这五年里,在玉泉山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笑容,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耀眼,和这两个和他想得像似的孩子在一起,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而她,显得格格不入。   这几日里,她都被上官锦派人紧紧的看守着,莫说是来看君故沉了,就是院门都出不去,今日好不容易趁着空档,溜了出来,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再想起张叔和上官锦不断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不甘的心思漫上心头,迈开步子毫不退让的走上前来道:“白公子……”   “白公子是谁?这里有白公子这个人吗?我父王姓黎,名顾均。”上官若才刚刚开口,君思就抬起头来开口纠正她。   这话一下子是把上官若的话给堵了回去,噎得她难受,可也不好改口,直接不顾道:“我有话想要和你说,我推你出去。”   说话间上官若就要伸手去拉君故沉的轮椅把手,可君念的小手猛的一抬,一下子就将她的手直接给打开了去,一个快步挡在君故沉和她之间冷言道:“父王要在这里等母妃回来,母妃回来之前是不会同你走的,我们也不会放。”   “你……”上官若没想到这个两个小家伙会挡路,伸手就想要去推,可才抬起手来,君故沉便伸手一把将身前的君念一揽,抱入了怀中道:“孩子说的对,我要在这里等子衿回来了,大小姐你若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上官若没想到君故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这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这话又如何好说,但一想到她的时间不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张叔就发现了,说不定被抓回去就没有机会了。   想了想,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双手握紧,心一横开口直言问道:“你真的相信那个苏子衿是你的妻子?” 第808章 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   “事到如今难道我还有什么可不相信的吗?”君故沉毫不犹豫的反问,手将君念往上抱了一分,父子两亲密无间之下这两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映在上官若的眼里。无声的做着铁证。   面对这样的铁证,君故沉的反问,上官若没有什么可反驳的。   这段时间苏子衿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对君故沉的真心。君故沉回想起的种种,两人之间极为自然的亲密。这和君故沉极为像似的儿女……   即使是她到如今也无法否定,可是。要她如何甘心。   “那…那我呢?你答应过我的。”曾经的诺言是上官现在唯一能够握住的筹码了。   “大小姐,在别院里。我已然告诉你了,当时我还未考虑清楚,贸然告诉你会和你们一道回玉泉山庄去,让你失望了,但事关我的过去,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对于上官若君故沉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可到底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这恩让他不能说过重的话。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说过的,若是五年你找不到亲人。你就会娶我的。”   娶我二字一说出来。君思和君念眼眸顿时一凌,转头透着怒气的凝视君故沉。   听到这话的君故沉自己也是惊了一跳。没想到上官若会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话来,连忙急辩道:“大小姐,这话可乱说不得,我当初的说的是若是这最后一行未能找到亲人的话,我便就不找了,留在玉泉山庄,可从未说过娶你。”   “可意思是一样的,难道不是吗?”上官若渴求的看着君故沉,期望他能说是一样。   可她这样明明自己心里都知晓不是却还如此颠倒黑白,装疯卖傻,无疑是在消耗君故沉的耐心和容忍,让他的语气不免冷下一分。“大小姐,这意思如何能一样,你我心里都清楚,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我的恩人,你是心思,我理解,我的心思如何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过去五年没有可能,如今我已然找回妻儿,此事就更不可能。”   “你一直一来都明白我的心思,即使你有妻儿了,我也可以……”   “可以做侧室吗?”不让上官若说完,君思就把话给说了出来,漂亮的大眼睛天真的上下打量上官若,一脸不解的疑惑道:“上官小姐是没有上过学堂吗?我都听懂了的话上官小姐居然听不懂?我父王的话说得这般清楚了,以前只是承诺留在玉泉山庄,上官小姐居然能理解成要娶你。   我父王现在解释了,也清楚的说了只是把你当做恩人,从前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怎么还是听不懂,还要上赶着给人侧室,这真真让人笑话呢。   看来上官小姐不仅仅是没有上过学堂还不懂礼制,我父王是景王,南楚国唯一的外姓王,这就算是侧妃的身份也得是要三品大员往上的家的女子才当得起。”   “君思,你胡说什么呢,上官小姐可是玉泉山庄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没有上过学堂呢,不过就是装疯卖傻携恩逼人罢了,是吧,上官小姐。”君念和君思两个人是一唱一和,转过头还一脸孩童天真好奇的询问上官若。   没想到这两个豆子大点的小孩说话竟然这般的毒辣,上官若是被他们姐弟二人说得不知是气还是羞的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想要反驳这两个小家伙的话,可是偏偏他们说得却没有一句错的。   她就是装疯卖傻,明知晓君故沉当初答应的不是娶她,也从未表露过会娶她,只是因为恩情由着她一厢情愿,也是知晓是如此,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这样携恩自邀。   因为念在恩情的份上,彼此之间从未有人说破,可如今被两个小家伙生生给揭穿来,所有心思暴露出来,让她仿佛被一下子扒掉了衣服一样,赤果果的。   “上官小姐不回答,看来我说对了。没想到上官小姐这般恬不知耻,不过这件事上官小姐还是别想了,莫说是侧妃,就是妾,通房你都当不了,我父王答应过我母妃,一生一世就娶她一人,这一辈子哪怕是为奴为婢,上官小姐都进不去我们王府的门呢。”   “谁要去你府上为奴为婢?你们怎么这般没有教养!大人说话轮得到你们插嘴吗?”   “大小姐!”上官若急骂的话刚刚出口,君故沉顿时就低吼了一声,眼眸倏然冷冽下来,如寒风刮起,整个周围顿时冷下来几分。“童言无忌,你何必计较,何况这些话你我之间都清楚没错,我与你之间不可能,你永远是我的恩人,这份情我记在心头,但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让彼此都难堪!”   君故沉的警示带着压抑着的怒火,让上官若的心是狠狠的一坠,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如今这冷冽如刀的眼神,脑海里浮现起他同苏子衿在一起事的温柔似水,对比之下,心如同刀绞。   “大小姐!一个不留神你就跑出来了,庄主发现了必然要生气,快跟我回去。”听到声音赶进来的张叔一边喊着一边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上官若就往外走,不等上官若回身开口,抬手就点中了她的哑穴,不让她开口的就拉了出去。   见上官若这一走,君念和君思悄无声息的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君念就推开君故沉的手,跃下地道:“母妃快回来了,我们就回去了,今日的事你绝不可和母妃说。”   “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我定然保守。”知晓君念指的是什么,君故沉不吝啬的答应。   得了君故沉的应,姐弟两人也不停留,小跑着就往院门外跑去,看着两个小家伙的小小背影,君故沉想着方才这两个小家伙一唱一和为他解难,给他一个拒绝上官若台阶的事,嘴角的笑容是再度浮起来。   只是君故沉不知,这事可还没完。   两个小家伙疾步而出正好赶上张叔和上官若,檫身而过间,君思那染了药的匕首无比锋利且无痛的在上官若的手指上划开了一道,随后两人才含笑扬长而去。 第809章 我不会放弃的!   一路拽着上官若回了房,张叔才放开她的手,反手解开她的哑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又气又疼的骂道:“大小姐啊大小姐!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好?我和庄主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听了就过了是吧?说了这么多次了,你怎么就一句都听不进去,还要执迷不悟呢?”   “我没有执迷不悟。”上官若别过头去。打死不认。   “你还不是执迷不悟?你看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你还有没有一点儿玉泉山庄大小姐的样子了,你同白公子说那些个话。你不觉得丢人脸红,我都替你丢人。一个姑娘家,哪个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一想起刚刚在院外听到的话,张叔现在都还觉得臊得慌。   “我……我不觉得有何好丢人的,他本就答应过我。”上官若依旧狡辩,可声音却没有了刚刚的底气,细不可闻。   “还不丢人?明知道人家有家室却求着要嫁给别人做妾还不丢人什么叫做丢人?难道真的要为奴为婢才叫丢人?再说了,他答应你什么了?白公子当年答应的不过是留在玉泉山庄。可从未答应过娶你,这话说出来你也好意思,那两个小孩说得没错。你就是携恩逼人。做这些个为人不齿的事。”   “为人不齿?”上官若蹙眉怒叫一声,转眸委屈又气愤的吼道:“我喜欢他。我尽力想要接近他就叫做为人不齿?张叔,你可莫忘了,当年还是你同我说的,若是喜欢便就要追寻,如今你却说我为人不齿?”   “大小姐,你别混淆我说的话,当年是如何一个情况,如今又是如果一个情况,能够同日而语吗?当年的白公子久久寻不到亲人,我才同你说,若是你们两人能两情相悦是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该强求。   何况现在白公子已经找到了亲人,有妻子,有孩子,你莫再说那些那夜王的骗子的话,这些日子来她是如何做的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一对女儿同白公子多相似也是能看到的,白公子也记起了她来,这事没有再辩的道理。   再说了,从头到尾,白公子就从来没有对你动过一分心,过去众人帮着你,起哄,希望能如你的愿,可现在不能再这么做了,人家是有家室的,你又何不上赶着去给人家做妾,惹了别人一家不悦不说,还毁了你自己。   就算你说你不在乎好了,可是白公子会娶你吗?今日他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娶你,连个妾位都不会给你,你上赶着也没用。”   “为什么没用?”上官若紧咬着牙,眼眸水雾朦胧之下全是恨意。“为什么我上赶着没用?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放弃?凭什么那个苏子衿一来就能带走他的人他的心?凭什么我不行?”   “人家是白公子的妻子,早在你之前人家就已经是夫妻了,两情相悦,爱到了骨子里的夫妻,人家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又岂是你的一厢情愿能够比拟的?”   “那我的呢?那我的那五年是什么?难道我的五年就可以这样否认?”上官若嘶吼着,她不甘,不甘就这样输了,她也付出了,她甚至什么都放下了,为什么到最后都要她来放弃,凭什么她就得要放弃而不是那苏子衿。   “你的五年是你一厢情愿,这事也不是你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你再这般坚持下去只会浪费一个又一个的五年,放下吧,这世上也不仅仅就他这一个男子。”   “不!我不会放弃的!这一世都不会!”上官若早下定了决心,她不会放弃的,任由别人再怎么说。   “你……”张叔气急了张口就想要狠骂她,可话还未出口,就见上官若脸色突然刷的一下白了下来,忙弯下腰去,手捂住肚子,双眉拧紧,紧咬着牙,整个脸痛苦的狰狞起来。   还不等问她怎么了,她就一个箭步捂着肚子冲出了门往左侧的茅房奔去。   张叔急跟着转身跑出门,还未来得及去瞧她,就见上官锦面色凝重的从外走进来,眼眸瞥了一眼上官若离去的地方,蹙起眉头,无奈又生气问:“她跑出去找白公子过了?”   “是,当着白公子和那两个孩子的面说了些没羞没臊的话,我在白公子面前都不敢看他,回来好话歹话都说了,可大小姐她还是……”张叔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还是任性妄为,不肯放手。”上官锦将张叔未说完的话说出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看来是说不通了,加派人手,把她看紧了,方才夜王同我说了,夜魔国分派出来的人已经赶往玉泉山庄了,等过几日到了后我们就同天知阁里分出来的人一道回玉泉山庄,到时候直接将她带走,关个几年,等她年纪大些,希望能想通吧。”   “也只能如此了。”张叔望着上官若奔去的地方,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这事最好就这么解决了。   ……   一场闹剧落幕,君故沉的院子里再度恢复了平静来。   休息了一个来时辰的他扶着杠子自己缓缓的站起身来,想要再走上一圈,可这才刚刚抓住两边的杠子,还未来得及挪步,苏子衿就从院外走了进来。   眯着眼,一副抓到了贼一般的样子啧啧道:“我就知晓你不会好好休息,果不其然。”   “我休息了一个多时辰才起来的,这还没迈开腿呢,就已经被你抓了个正着了。”君故沉无奈的歪着头,装作可怜的表达他的冤枉和委屈。   “那正好,且别迈了,来客人了,带你去见见。”苏子衿说着将轮椅推到他的身后,示意他坐下来。   “客人?”君故沉倒觉得有些新奇,“牧野口中的急事就是这位客人?是谁,如此劳师动众需要你前去处理?”   “是为身份颇大的呢,不仅仅我得去处理,你还必须要去见见才行,人家可以千里迢迢为你赶来的。”苏子衿颇有深意的笑着,伸出手扶着君故沉坐下/身来。   而她这一说更是让君故沉好奇,转过头问:“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何人?”   “易云轻。” 第810章 易云轻来了   “易云轻?”君故沉重复了一遍,在脑海里回想了几分才记起来。“上次你同我说的我的师兄?夜魔国的另一位夜王?”   “嗯,不过现在说起来应该说他是夜魔国真正的夜王。当年你觉得夜王这个身份是借来的,又不想让黎家和你的过去有所沾染,决心要断,就把玉令牌还给了易云轻。自那时候起,这夜魔国就只有他一个夜王了。我不过是借用他留给我和孩子防身的玉令牌狐假虎威罢了。”   听着苏子衿这番解释,君故沉却是浮起一丝疑惑。   “既然他才是夜王。执掌整个夜魔国的权利也在他手上,玉泉山庄的事说到底还是要他出手。你应该到玉泉山庄的那日就已经给他送去消息了吧?”   “你答应给我三日时间的时候,我就派人用一日鸽给他送信了,按理说他对你的紧张远比我更加,若是接到了信该是快马加鞭的赶来才是,从夜魔国快马加鞭也就最多十日的时间,可到现在都二十日了,他才来。的确有些奇怪。”这事苏子衿也一直想不通,易云轻应该不会耽误才对。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吧,毕竟身为夜王要处理的事想来不少。”   “可能吧。不过什么事能比你对他还来得重要。我倒是想要去好好瞧瞧。”苏子衿好奇心更重了一分,握着轮椅的把手。转身推着君故沉出房门去。   因着天知阁里多阶梯,君故沉的轮椅不好走,再加上主殿实在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有点远,所以苏子衿便让易云轻纡尊降贵的直接到这后院的主堂来了。   待君故沉和苏子衿走到时,易云轻已经坐在主堂内了。   虽说对于易云轻没有印象,可是一见那气度不凡,不羁的披散着头发,妩媚的比女人还有味道却半点不娘气反倒男儿味十足的人,君故沉当即就知晓他就是自己的师兄易云轻了。   只是,他身边站着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君故沉却是真真的一点儿熟悉的感觉都没有,陌生的让他觉得奇怪,自从脑海里清楚的浮现起他和苏子衿的画面后,对于过去的人,多多少少虽然不记得但还是有异样的感觉,虽然说不清,然也不至于觉得极为的陌生,可眼前的这个却实在陌生。   “易云轻身边的女子是谁?我真真一点儿都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君故沉活怕是自己真的记不得过去的人了,连忙小声的询问苏子衿。   与他同样,看着那站在易云轻身边俏丽得极为灵气的姑娘也是满眼的陌生和奇怪,从未见过这位姑娘,而且这位姑娘的长相,看起来和关外的女子有几分相似,最最奇怪的是,易云轻身边从不带女子的,今日这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认识,许是夜魔国的人吧,进去问问就知晓了。”苏子衿觉得这女子肯定不简单,不然易云轻不会带来,心里不安的推着君故沉快一步走进主堂内。   一入主堂内,易云轻的眼眸就紧紧的盯着君故沉,见他这一进门来就微微点头同他见礼,失望的冷哼一声道:“君故沉都知道同我见礼了,看来这脑袋真真是摔坏了。”   “易公子你就不要拿故沉打趣了,他如今失忆了,过去的事几乎是一片空白。”苏子衿将君故沉的轮椅停放在一边后自己才落座。   “记不得了也好,省得和我作对,心里来气,现在这样礼遇几分才是一个师弟该做的嘛。”易云轻得意的说着,可眼里的失望却挥之不去。   苏子衿知晓易云轻这是嘴硬,比起她来,易云轻只怕更希望君故沉能够恢复,只是如今,这事急不来,她自也不想话题在这件事上围绕,转言道:“我二十日前给你送去了信,怎么这般晚才来,有什么事耽误了吗?”   “前些日子在关外有些事要处理,十日前才回的夜魔国,这才接到你的信赶来。”   “原来如此。”苏子衿点了点头,可眼里却有几分明白了过来,这其中是有事儿。   这易云轻身为夜王,就算是出去办事也会带着人,这加急的信送去了夜魔国也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收上去,哪里会留在夜魔国,除非是没有人找得到他,所以信才会在夜魔国耽搁。   只是,他一个人去关外就足够奇怪的了,而身边此时又站着一个关外的姑娘……引人深思。   “不过你这身边的姑娘是谁啊,看着眼生,从未见过啊。”苏子衿实在有几分好奇,转眸看向这灵气十足的姑娘,注意这姑娘的一举一动。   “我是他的……”这姑娘是个爽朗的,一听苏子衿问张口就要答,可后面最关键的字还未说出口来,易云轻就急着开口截道:“徒弟!我收的徒弟,毕竟君故沉这小子潇洒的说走就走,我一个人到底忙不过来,收个徒弟帮忙打理。”   易云轻这个借口,烂到了极致。   从他眼里的急迫和这个姑娘听到徒弟二字的眼里流转过的不悦和失落就能看出来,这两人之间,关系绝不仅仅是师徒关系,而且这急迫的话一出,不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让不止是苏子衿,这堂内的人眼神都变得深了几分。   意识到这众人那好奇之中带着戏弄的眼神,易云轻就知晓不好,立即一清嗓子,话锋一转道:“今日我来时在山下遇到了那萧亲王身边的亲信,在山下被拦着进不来,我就顺道接了他的信给你送来了,且瞧瞧吧,看那亲信的样子很急,只怕是那金陵出了事了。”   一听是萧裕景亲信送来的信,苏子衿和宋医女的心都是同时一咯噔。   金陵的一切都交给了萧裕景,若是没有大事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这般急着送信来的,而且是直接让亲信送来天知阁,这显然有些慌张,也让人心里跟着不安起来。   再没心情去探索易云轻和这姑娘之间的关系,伸手就将信接过来。   撕开将信纸展开的一瞬间,苏子衿的脸色,当即就青了一分。 第811章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怎么了?金陵出了什么事吗?还是萧王出事了?”眼见苏子衿脸色这倏然一下就青了下来,宋医女的心更是往上提了一分,活怕是萧裕景出了事情。   苏子衿看着信。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放下来道:“金陵没出事,萧王也没出事,是宫里出了事。”   “宫里?”宋医女惊呼一声,眨巴眨巴了眼。疑惑不解的急问:“宫里出了什么事让他这般急的送信来?宫里有皇上和皇后,还有什么是用得着咱们插手的吗?何况在这个时候。”   “不知道什么地方走漏的消息。宫中有人知晓了故沉还活着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传道了文武百官的耳朵里。我离开金陵已经二十日了,自然有人怀疑,这一传出来或好心的,或另有目的都着手查了起来。   虽说找不到什么,可故沉还活着的事情却是越来越盛,朝堂上也就此事开始议论起来,一面希望查清楚。确定故沉是不是活着,一面说若是活着却不回金陵来乃是欺君之罪,已经议论了好几日了。萧王这几日也是被逼得只能称病来闭门躲避。   事情萧王已经同皇上说了。皇上有心要护,可是架不住群臣一直谏言。各退一步后定在七日后的中秋宫宴上要见到我和故沉其中一人或者两人,以证真假。”   “怎么会走漏消息呢?一直以来不都是封锁了消息的吗,这天知阁下也是戒备森严,你们一路上从玉泉山庄的别院回来也是避人耳目的,这怎么会传出去呢,而且还传入宫里?”宋医女实在觉得奇怪。   “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来时也听闻了金陵的一些的传闻,可见不仅仅只是宫内和朝堂上,这民间只怕也已经动了风声了,难怪朝堂议论。这件事若是放任下去,只会越闹越大,这大了之后,怕就真的不好收尾了。”易云轻来时就收到了一些风,可没想到已经这般严重了。   “现在就已经不好收尾了,往小的说是劫后重生为了安全躲着疗伤,可若是有人心怀不轨的往大了说,就是生而不报,欺君罔上了。如今王爷对过去一无所知,回了金陵去,这失忆那些个权臣也未必信,恐怕还会借此落下欺君的罪名,可若是不回,这日后恢复了记忆也不好回去,一旦被查到就真的是欺君之罪了。”   宋医女觉得这事想起来就头疼,前后的路都走不得,可偏偏又必须要走一条,没有办法之下,只好看向苏子衿,等待她的回答。   可事实和宋医女说的一样,这件事前后的路都不好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死局,就是苏子衿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这个局根本就没有办法破。   这让苏子衿无比的苦恼,眉头几乎是要挤到一块去了,而这主堂内原本欢喜的气氛一下子就彻底的沉了下来,压得所有人都心里沉沉的。   “这件事我看我还是同你一道去宫里的好。”正是所有人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的时候,君故沉突然开了口,面对众人惊异的眼神不紧不慢的道:“如今只有这条路可以走,而这条路你们担心的就是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说出去无人会信,此事不好交代,但子衿你记得就是,你告诉我,我会全部都记下来,五日的时间,足够了,到时候对外宣称我重伤昏迷,近日才回来。”   “不行!五日太短了,入宫之时男女是要分开的,到时候那些个群臣见到你必然都会围上来,一旦出了错被人揪住了这今后可就麻烦了。”这件事苏子衿是觉得这太过冒险了,只要出一点儿差错被人给抓住,这事就真真落了个欺君之罪,就是萧落净想要保都保不住。   “可若是不去,结果也是一样,而且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日后就算我恢复记忆也永远回不去,永远藏头缩尾,一旦被发现,还会连累整个王府和这里的所有人。”君故沉知晓苏子衿担心的是什么,语气温柔的安抚她缓缓道:“这个局只有这两条路走,和我这腿一样,前路还有希望,后路可就连一丝都没有。”   “可是……”苏子衿知晓这个道理,可是,实在太冒险了,五日,太短了。   “这件事我倒是站在他这边,这件事如今局势已经这样了,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别无他路了。时不待人,你多拖一分,就多浪费一分,还不如按他所言多一分来准备,让他记得那朝廷上的百官,何况有萧亲王在,必然可以打圆场,到时候我挑几个人,一道潜入宫中去护着,怎么也不会落下把柄,就算落下了,把那不用心的处理了就是,等过了这关以养伤为由闭门静养个一年半载,就算他回想不起来会自然能重新记起所有来。”   易云轻的话算是最后落下了一锤,也让苏子衿清楚,确实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即使心中还是担心,也只能定下决心来,咬牙道:“御风带着人去取金陵城内所有官员的情报来,有多少拿多少,未有情报的这几日里去查来,尽量细致。牧野去给萧王回封信,告诉他和皇上我们四日后回金陵,尽力将宫内的一切安排好,中秋宫宴上好照拂几分。”   “是,公主。”不敢多停留,兄弟二人是转身就出了房去。   如今的时间可谓是每一分都弥足珍贵,苏子衿自然也不敢多浪费一点,起身便对易云轻道:“看来是没时间聚了,我和故沉先行回房了,玉泉山庄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且去吧,玉泉山庄的事该如何做,我明白。”易云轻摆了摆手,催促苏子衿快些去准备。   点头示意后,苏子衿推着君故沉便就疾步往外而去,走出主堂之时,地上的鹅卵石有些坎坷,正如他们的前路,这才刚刚平坦下来几分又起波澜,却偏偏还躲不过去。   罢了,罢了,尽人事吧,只希望这道坎过了之后,一切能真正的平缓下来,至少,给君故沉一段安静养伤的时间。 第812章 只为明日不出一点差错   四日,说来不短,可过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眨眼。   可这四日。苏子衿和君故沉几乎是掰成了八日来用,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将那文武百官的情报,从上至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将过去与之相关的事事无巨细只要苏子衿想得起来的是全部都说给君故沉听,还书写出来每日让他看。   这无疑是填鸭。两个人都希望尽最大力量全部填下去,可是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些。四日过去,君故沉也只能将大半的事情记得滚瓜烂熟。一些细碎的还是有些模糊。   可四日已到,即使这般苏子衿和君故沉也必须回金陵去,为明日入宫做准备。   所以只能一大早起来将情报过了一边,将还不是记得很牢靠的情报全部收入箱子里,带回王府去,紧着最后一日多记一些。   但这些日子里堆积在房内的卷宗实在是太多,自辰时起就开始忙碌的翻找收拾需要的。整个房内是一个个都忙得来回打转,苏子衿站在梳妆台前整理这几日来她记录下的手稿,却有些心不在焉。   见宋医女拿着刚刚找到的一卷卷宗走过来。拉住她小声问:“玉泉山庄那边这四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上官若这几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上官若这般安静。苏子衿实在觉得有些稀奇,这四日里她一直忙着让君故沉记住百官和宫里的事没时间去注意。如今闲一点下来才觉得不对劲来。   “忙昏了头了,倒是忘记跟你说了。”一说起这事宋医女就忍不住笑起来,将手里的卷宗放进了箱子里才幸灾乐祸道:“前几日,那上官若着了道了,一直拉肚子,反正拉不死,这天知阁上的哪一个大夫都不愿意治她,都说身体没问题,由着她去,拉了几日了,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就是想要来闹腾也没有那个精力啊。”   “着了道了?”苏子衿质疑的看着宋医女,意味深长。   “你可别这样看着我,可不是我干的,这几日里我一直帮着你忙里忙外,哪里有空去整那上官若,再说了,要是我要下手,她何止是拉肚子。”   “玉泉山庄的人膳食单开的,不可能在吃食上动手脚,要人无声无息的就着这样的道,若不是你就是……”说到这里,苏子衿脑海里一下子跃出了两个人小小的身影来。   见苏子衿已然明白是谁动的手了,宋医女笑得更是灿烂得意。“名师出高徒,这两个小家伙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以后可是要留着一手,不然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这事你还得意上了,尽教他们这些个阴招数。”   “我可没教阴招数啊,都是他们两个鬼灵精自己领悟的,再说了,这算阴招吗?不过是以恶制恶罢了,上官若蛮不讲理就该这么整治整治,而且这两个鬼灵精也是帮了忙了,要不是把那上官若拉得虚脱,今日知晓咱们要走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跟着要去,现在这个情况下可由不得她闹腾,若是被人放大利用,你和王爷可就麻烦了。”   “说的倒也是,易云轻从夜魔国派出去的人明日就要到达玉泉山庄地界了,明日咱们了事了之后,上官锦等人也差不多已经到青州了,上官若这般虚弱正好带走。只是,我这心里老有几分不安,总觉得这事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就了事。”   “你啊,别庸人自扰了,她都那样了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行了,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时辰也不早了,走吧,不然可就误了时辰了。”宋医女挽着苏子衿的手,不让她再去多想,拉着就往外去。   ……   从天知阁到金陵也就一个时辰多的车程,苏子衿等人午时从山脚下出发,坐的都是昨日萧亲王府里出来的马车,佯装为萧亲王府昨日出城的人,在申时这进城出城最为繁忙的时候从人最多流通的东门入。   有宋医女这个正牌的萧亲王妃在,这忙着检查来往的守门卫也就格外的松几分,只看了宋医女就放行了,四辆马车就这般过了这入城的第一关。   现如今这金陵城内是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只要君故沉和苏子衿露出一分只怕立马消息就会传得四散而飞,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和一丝一毫的注意,苏子衿等人在中途隐秘好马车的小巷子里就换了家仆和丫鬟的衣衫,带上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换了简陋的马车,往护国公府去。   昨日苏子衿已经给许荣送去了信,这个时候的护国公府已经的清理好了,马车从偏门入后,来不及同许荣许武问候一声,一行人就忙着顺着道一路从那打通的门那儿奔回了王府内。   回到王府的一瞬间,看着四周的一切,君故沉是四下张望起来,可实在来不及多看几分就被一路推进了青悠斋里,进了门,熟悉之感顿时涌上心头。   可不等他回过神,苏子衿就将箱子内的卷宗和记录拿了出来,放在桌上苦笑道:“你应该会觉得熟悉,可如今咱们却没有时间去多看了,明日辰时咱们就要入宫了。”   “无碍,等过了这一关,这里的一切都有的是时间回想。”君故沉柔笑着安慰苏子衿,伸出手,拿起一卷卷宗来,再度去看那已经看过无数遍了的情报,只为明日不出一点差错。   ……   戌时,天刚刚完全落了黑。   苏子衿和君故沉正在青悠斋内挑灯夜读抓紧这最后的一点儿时间加紧牢记情报的时候,天知阁也是一番忙碌着。   易云轻从夜魔国分派的人提早就到了玉泉山庄,信送回来之后,易云轻为了安排明日君故沉的事是紧着时间和上官锦商议此行他们回去该走的路径和以后到达玉泉山庄后应该如何做才能达到最快坐稳位置。   两边头目商量大事的同时,玉泉山庄的人和要一通前往的天知阁的一行人都抓紧时间收拾行囊,整个阁内热闹且繁忙,谁也不会去多注意谁。   以至于一道身影从房内溜出来从防备最弱的后山下了去都没有一个人发现,只有阴影里的一双眼睛看着,可却一言不发的转身彻底隐进了黑暗之中。 第813章 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辰时,天方大亮,苏子衿和君故沉便已然从护国公府的车门早早的登上马车。往皇宫而去。   按理说,中秋宫宴是夜宴,当该巳时出门,午时入宫。但如今君故沉不能早早的引起动荡来,自也不能按着往年的来。若是和百官们一道时间去,在侧门只怕就要被拉着寒暄。恐出事来,所以辰时简单用过了早膳了一/夜未睡的两人就早早的出发了。   这个时辰宫门未开。所以自也没有什么马车,一路上是畅通无阻,可是越是接近那皇宫,苏子衿的心就越跳越快,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手心里的汗珠都将衣角给湿润了。   看着卷轴的君故沉注意到她的紧张,伸出手。轻握住她的手,温柔道:“不必担心,如今百官的所有情报我都几乎牢记于心了。即使有变化也能应对。再说了,皇上和萧亲王那不都已经准备好了吗。自不会出事的。”   “我知晓,可是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苏子衿不知是她自己太过担心紧张了还是如何,即使知晓如今已经把所做的都做了,以君故沉的才智,又有萧裕景和萧落净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这心自这上马车起就惴惴不安。   “你啊,就是喜欢瞎担心,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君故沉轻柔的拍了拍她的手,可见她的眉头依旧是紧蹙着,无奈的一笑道:“再说了,即使你担心也无用不是吗,这已经到宫门前了,没有退路了,不如往好了想。”   君故沉的话音才刚刚落地,外面就传来了大门打开的轰轰声,一听就知晓必然是宫门,这是之前便与萧落净说好的,一见到他们的马车便就开宫门,确保他们是第一个进宫来的。   如今这宫门的打开也预示着,彻彻底底的没有了回头路,即使苏子衿心头再不安,再担心,从这马车进入宫内的这一刻起,这条路就必须走到底了。   没办法之下,她也只能苦笑一声道:“我尽力往好了想。”   随着她这苦笑声落地,马车也稳稳的停了下来,撩开车帘,两辆软轿已经停在了马车前,薛瑞连忙钻进马车内来,将君故沉率先搀扶出去,苏子衿才随后跟着下了马车。   这脚才刚刚落地,后面紧跟着而来的萧裕景的马车就入了宫来,还未停稳两人就跃下了马车,萧裕景上前来同薛瑞一道扶着君故沉坐在轮椅上,抬起头来对苏子衿道:“公主你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会一直陪着君兄的,等同百官碰面后,就去御花园,到时就以身子不适为由让皇上许了你们先行离宫。”   “萧王,一切就都托付与你了。”宫门已开,品级高要提前觐见皇上皇后的官员很快就会来,他们没有耽误的时间,即使苏子衿还是不放心,也只能将君故沉交给萧裕景。   眼见着萧裕景推着轮椅带着他一路往里去,知道看着两个人走进正宫门,转往前殿去,苏子衿才收回视线来。   “好了,不必多担心,他们走个两刻不到就到干清宫了,等我们入了后宫,见了皇后转身去御花园他们也已经见完群臣过去了,前前后后也就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出不了什么事的,走吧。”走上前,挽上苏子衿的手,宋医女就拉着她往软轿里去。   从侧门到皇后如今所在是凤栖宫约摸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但因着不让其他官员正妻多烦恼苏子衿,所以这软轿走得极慢,和那些身份足够见皇后所以早来的官员正妻一道入凤栖宫去。   在皇后面前,即使这些个人对君故沉是否活着的事是个个感兴趣,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问,只是所有的眼睛都放在苏子衿的身上,想要伺机找个空档上来询问两句,打听打听情况。   原本都瞧准了同皇后见礼后,皇后回房去换凤袍的这段时间,可却没想到,这简单的见完了礼后,皇后本已然起身要行,走到苏子衿跟前却突然想到什么道:“荷悦公主,你向来打络子打得好,本宫有一块新得的美玉却不知道选什么络子好,你一同同本宫回寝宫去瞧瞧,给本宫匹配一条。”   “今日入宫之时听萧亲王妃说了,前些日子进贡来了一块稀世美玉,皇上立即就送给了娘娘,还想着怎么开口求娘娘让臣妇开开眼见呢,今日倒是不用求了,得了娘娘的请。”苏子衿俏皮的说着,站起身来扶着南宫秋月手便就顺着一道往外去。   南宫秋月这一把人给带走,让那些个想要打听消息的人完全的落了空,看着苏子衿离去的背影恨不得能够看透几分,只可惜,到底没有这个能力,只能看着两人远行而去。   这出了正殿的门,苏子衿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下来,看着干清殿所在的放心眼里的担忧是怎么藏都藏不住。   “做戏可要做全套,你比本宫清楚,这宫里眼睛多着呢,莫漏了馅,让人顺藤摸瓜了。”见苏子衿显露于色,南宫秋月一边行走,一边看着前方轻动嘴唇,轻声的提醒。   这一提醒才让苏子衿醒悟过来,连忙把担心的神色隐下来,转过头,低下半分来,避免让人瞧见任何的不妥。   “你也不必担心,有皇上在,定然不会让那些个人另有居心的人钻了空子的,再有半个时辰,就让你们出宫去,这事只要过了这一关,之后就好了。”南宫秋月拍了拍苏子衿的手,即是提点,也是安慰。   “谢娘娘关心,臣妇知晓了。”   “今日这事你啊,放一万个心,只有好的,没有坏的,不过本宫听闻那玉泉山庄的大小姐对景王一往情深,从玉泉山庄是一路着,这事本宫倒觉得比今日这事更加紧着点,你不打算早日处理吗?”   “这事娘娘不必为臣妇担心,此事已经处理了,玉泉山庄的人今日就会离去,想来日后也不会有麻烦了。”苏子衿说得淡然,可这心里一说起这事就不知道为什么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   “那就好,不过就算那玉泉山庄的大小姐日后交缠也无事,景王那心系在你身上,只要这记忆恢复了来,这问题,自然的也就迎刃而解了。”南宫秋月若有深意的说着,拉着苏子衿的手。   “那便就借娘娘吉言了。”苏子衿谢过南宫秋月的安慰,挽着她和悦淡笑着往寝宫去。 第814章 上官若被伏   巳时,今日要入宫赴宴的百官都协同家眷纷纷乘坐马车出了门,除了品阶高。得了许能率先见皇上皇后的能从北门入外,其他的一品以下的官员都得巳时出门,排着队从东门和南门入。   这在金陵城的官员就有数百,加上家眷。这数之不清的马车是在各大主街道是上堵得犹如蜗牛爬,嘈杂的声音和这半天不动几分的车轱辘是让人心里无比的烦躁。   特别是对于这心里本就烦躁的人来说。就更是了。   “废物!废物!都是些废物!连个人都查不到,本将军养着你们做什么?”马车内一身穿轻甲三十出头的男子将手里的书卷狠狠的砸在跪在身前的布衣男子身上。   布衣男子吓得浑身是一哆嗦。颤颤巍巍的急解释道:“将军,此事属下真真是没得办法。那荷悦公主和景王实在太会躲了,咱们的人在各处的城门都守了,景王府的各个门也把守了,可别说是马车了,就是马车的影子都没见到,谁知晓今日他们就这般悄无声息的就进宫了。”   “少给本将军找借口,别人就能查到那景王已经入宫了。为什么你查不到?啊?你告诉本将军,你到底还能干点什么?”将军抬起脚就是狠狠的一脚踹过去,把那布衣男子踹得翻到过去。   布衣男子连忙爬起来。匍匐在地。哆嗦道:“是属下无能,是属下无能。可是将军,反正那景王和荷悦公主都已经入宫了,也算是达到将军您想要的了啊。”   “本将军想要?”一听这话,将军是更加气急攻心,站起身来走上前是一脚又一脚的踹在那布衣男子的身上。“本将军要的是他们入宫吗?本将军要的是找到那景王欺君罔上的证据,他消失了五年才露面,露面后又不回宫来,这其中必然是有不可告人的事。   本将军要的是你给本将军找出来,在今日将他们狠狠的打下来,把他的位子给本将军腾出来,不是要让他们准备好一切入宫去,同皇上一道把这件事给模糊过去,明白吗?明白吗?”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了!”布衣男子被踹得是抱着头连连畏缩的急呼。   “明白有什么用,废物一个!”看着布衣男子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将军更是反感,狠踢了脚后怒火熊熊的坐下,撩开窗帘看着窗外那明明空着的道他却不得不让侧边高品阶的人先走就更是郁结难消。   “这武将高位都被以那景王,萧亲王为首的占据了一个死死的,本将军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一个五岁孩童都能继位景王之位,本将军花了三年才好不容易动摇几分,如今这景王却又死而复生,难不成这天真就不给本将军一条路走不成!”将军喃喃自语的怨恨着,越想就越气,看着那侧边的马车走来,不想去再看,放下帘子来。   “大娘,景王府怎么走你知道吗?”就在这窗帘落下刚刚要贴合之际,不远处一声轻微的声音在这嘈杂声里钻进了这走在最外道的将军耳里。   顿时好似黑暗之中看到了一道光芒,将军连忙将车帘撩开,循声找去。   只见这人流不多的街道边,一个穿着淡蓝色对襟锦衣,藕白色暗纹桑布裤,用布带绑住袖口和裤腿,用银冠将长发束于头顶,一副江湖人打扮的娇蛮女子在同一位老妪问路。   老妪转手往前一指,指向的正是景王府所在的方向。   顿时将军就眼眸一亮,起身踢了一脚布衣男子道:“去,去侧边的巷子里伏击那外面穿着淡蓝色锦衣的女子,看我手势,伺机下手。”   说完,将军撩开车帘就跃下了马车,快步两脚冲上前去,拦住了那转身正欲往那离开的老妪指的方向去。   “这位姑娘,你在找景王府?”   走了一/夜极为虚弱的上官若眸色警惕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身穿轻甲兵将打扮的人,心思是个侍卫或者什么的,没好气的说:“是又怎么样?管你什么事。”   “姑娘好大的火气啊,在下只是看姑娘孤身一人又听到你在打听景王府,才好心上前来问问的。”将军委屈的瘪了瘪嘴,见上官若更警惕了一分,慌忙道:“对了,倒是忘记告诉姑娘了,我是景王爷手底下的一名将士,所以才会来问问。”   “你是景王爷手下的?”上官若不相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说是就是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让开,莫拦路。”   “诶,姑娘,这话也是同样是我想要说的。”上官若转身要走,将军忙一步上前拦住,怀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去景王府作甚,你什么身份,去找谁,是不是不安好心?身为景王的手下,我有必要保护景王府的安全。”   “去景王府当然是找景王了。”一/夜劳累,肚子又一阵阵疼的上官若本就心里烦躁,被这人几番拦路询问更是气急。   “就你?找景王?你什么身份,景王能见你,少说这些无边话。”将军瞧着上官若满是看不起和轻蔑。   在这个时候,这样的眼神如同是抚在了上官若的逆鳞上,一把推开这将军怒气冲冲道:“我怎么了?我身份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可是玉泉山庄的大小姐,你们景王的命就是我救的,我不能见他还有谁能见他,少狗眼看人低。”   说完,上官若狠狠的瞪了将军一眼,捂着肚子,迈开步子便就穿过马车往对面的巷子去。   看着她步履蹒跚却无比骄横的背影,将军嘴角勾勒起一丝邪笑,转过眼眸,对那隐藏在巷子里的布衣男子打了手势,   在这车流不息,驾马的人都盯着前方,吵杂且人流不多的地方,上官若这才刚刚走进巷子里那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眼睛都还未来得及完全适应,突然身后一阵凉风。   还不等她反应,后颈就一疼,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无力的倒了下去。 第815章 不如姑娘和我合作   腹部的绞痛一阵一阵的刺着神经,让上官若在疼痛之中渐渐的恢复过意识来,微微晃动着脑袋。眼皮抖动之下缓缓的睁开眼来。   模糊之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魁梧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随着眼眸渐渐清晰。才看清楚眼前就是一个三十出头,豹头环眼。一身轻甲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方才拦住她去路的侍卫。   看到他上官若顿时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抓了。本能的想要逃,可才挣扎一下。就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莫说是逃了,就是想要站起来都难,而且这一挣扎,这手脚上的绳子就又收紧了一分。   “姑娘,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这扣是野猪扣。越挣扎就越紧,你要是不想你那娇嫩的小手被勒出血痕来的话最好是老实点。”见上官若挣扎,将军饶有性子的看着。嘴角啜着一抹邪笑。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玉泉山庄可不是好惹的!”上官若确见挣扎不开,气急败坏的怒视着将军嘶吼。   面对上官若的怒喝。将军不怒反笑,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走到上官若面前,蹲下/身来,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方才我不是同姑娘你说了吗,我是景王爷手下的将士。”   “你是他手下的将士你抓我作甚?我可告诉你,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他绝不会放过你。”   “啧啧,真真是凶悍,还记性差,刚刚我不是也说过了,我很怀疑你,就你这样,像堂堂玉泉山庄的大小姐吗?少跟我说这些挨不上边的,想你想要巴结我们景王府的人我见过的多了,谁知的你是不是图谋不轨。”将军极为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若,满是不相信。   “你狗眼看人低,我如假包换是玉泉山庄的大小姐,由不得你不信,我告诉你,你最好放了我,要是你敢动我一丝……”   上官若的狠厉的话还未说出口,一拳就重重的打在她本来就隐隐作痛的肚子上,撞击之下更是难以形容的疼,顿时胃里的清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和着血吐出来。   “动你了又如何?”将军眸色倏然一凌,抬起手一把就抓住了上官若的下颌将她整个脑袋抬起来,直视她这疼到扭曲的脸,冷漠道:“姑娘,入乡随俗,到了我南楚就要按南楚的规矩办,不管你是不是最好都配合一点,在你不证明身份的情况下,莫说是打你,就是杀了你都属于正常盘问流程,你明白吗?”   “你……”上官若火气上涌之下想要怒骂其,可这一抬眼变对上了那将军的眼眸,阴鸷的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阴狠决绝,骇惧人心,让上官若顿时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绝非和她说笑,只要她再敢反抗,他定然会毫不留情杀了她。   她虽说任性,可也不是傻子,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也是懂得,何况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也反抗不了,这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走到了这里,若是默默无闻的就死在了这里可不就是真真便宜了那苏子衿吗?   “看来姑娘也不不算蠢嘛。”见上官若眼神软下一分,将军的语气也缓和了一分,不停歇的乘胜追击道:“姑娘配合些,景王爷刚刚回金陵来,今日又是宫里的中秋宫宴,可出不一点岔子呢,你只要证明了你的身份,我立马就带你入宫去找景王爷。”   入宫?   一听这话,上官若的心更加心动了一分。   原本她今日来就是打算最后放手一搏才拖着这般身子逃下来的,若是能入宫去,当着这南楚皇上,文武百官的面说出恩情之事,碍于脸面苏子衿不好阻拦,定然会大方许她过门,那么她便就能留在白公子身边,大哥也在没有带走她的理由了。   “我的腰带里有一块刻着玉泉山庄大殿的白玉,后面刻着我的名字上官若。”想着入宫便就能留在君故沉身边,上官若当即就配合起来。   见上官若突然一下子这么快就配合了,将军的眼眸浮起一抹深意,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一分,伸出手毫不顾忌的探入她的腰带里,将里面她所说的玉佩拿出来细看一分。   玉泉山庄在这天下的名气还是不小的,身为武将就更是比文臣百姓更懂得几分,一看这玉佩便就能分辨得出真假来,不过脸上却不露半分,反倒是疑惑不减的抬起头来问:“玉佩这东西也可以说是你偷的,谁知的你是不是真是上官若呢?”   “这玉佩自我出生时就带着了,怎么可能是偷来的。”见这般这将军还是不信,上官若气急起来,可看着他那阴鸷至极的眼眸,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忍着性子道:“五年前,你们景王爷坠落山崖,被野狼袭击是我救的他,把他带回了玉泉山庄疗伤,他没有了过去的记忆,是我们玉泉山庄照顾了他五年,陪着他找亲人。   今年七月到了那山崖下苏…你们公主就找上门来了,把我们都带去了天知阁,昨日才回了南楚,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这样说,你总归该信我了吧?”   听着上官若的话,将军沉思之下并未开口,眼中的怀疑也还未散去。   见他如此,上官若实在是没有了耐性,忍不住怒骂道:“你还不相信?你当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白公子手下的人罢了,别说是你,就是你们公主也不敢这样对我,再说你了,你们公主又算什么,白公子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你们家王爷,不过就是你们公主借着自己夜王的身份强取豪夺。”   原本将军听到方才的一番话心里就已经开始盘算出一个计划了,本动手将她敲晕,没想到她性急之下又说出这样极为有用的话来,顿时让将军发现了更好的东西,急问:“姑娘说的可是真?”   “什么是真?”   “姑娘说白公子未必是我家王爷,是公主借着夜王的身份强取豪夺的事。”将军将上官若的话重复一遍,仔细的问。   “自然是真的。”虽说上官若说这话心里自己都有些虚,可嘴上却不愿意松一分。“说白了就她用夜王的身份压着我们,白公子才不得不跟她走的,导致被她迷了心智。”   “竟然是如此,看来这白公子是姑娘的心上人,那么姑娘可愿意同我合作一番,将你的心上人夺回来。”将军眼眸诡异的笑眯起来一分,如同鬼魅勾着人心里的东西。   “合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上官若有些不明所以来,这个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公主既然做了这等事,我必然是容不得的,只要姑娘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不仅仅能让白公子回到姑娘身边,更能让公主为自己做的不耻事付出代价。”看得出这上官若对君故沉的心思和对苏子衿的恨,将军恰到好处的将诱/惑的果子抛出来。   让白公子回到自己身边,让苏子衿付出代价。   现如今,对于上官若来说,无疑是极为诱/人的,诱/人得让她都没有空去思考太多就急着问:“如何做?”   见上官若立马就上了钩,将军身子前倾一分,在她耳边轻声而充满引/诱道:“只要姑娘入宫后……” 第816章 下官还有事要报   凤栖宫寝宫内。   站在这硕大的寝宫,看着这和前世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四周,苏子衿不由得觉得恍然如梦。   看着当初自己惨死在上的拔步床。经历了这么久,这么多事,已然不觉得恨了,看着也不再觉得刺心。只是淡淡的像似看着一个过去的故事一样。   “想什么呢,如此的入神。”瞧着苏子衿看着拔步床失了神。穿戴好新做的凤袍的南宫秋月从屏风后走出来。   “没什么,只是觉得娘娘这凤床上金凤被面的绣工极好。盯着看入了神。”苏子衿淡说着转过身来,将手里已经结好了络子的玉佩挂在南宫秋月的腰带上。起身扶起她的手道:“娘娘,时辰不早了,各位夫人都还在正殿里候着呢。”   知晓苏子衿是心里放不下君故沉急着去,南宫秋月也不说破,无声点了点头,便在她的搀扶下迈步领着已经侯在正殿外的一众官员夫人往御花园去。   虽说这中秋宫宴不必早朝,但文武百官还是礼见皇上皇后的。只是无需平日里那么正式,除开高品阶些的官员和正妻可以早些入宫参见外,后一些则直接入御花园同皇上皇后一同赏菊。待到午时后。皇上和皇后去用午膳,才可散去自由在宫内走动。   从凤栖宫到御花园并不算远。但是这一路上赏花看景走得就慢了些,一刻多些的路程生生走了两刻多,让苏子衿本就不安稳的心更是焦灼,可是这面上却不能表露一分的同宋医女一道和南宫秋月戏笑,不让人能够插嘴,也不让人看出破绽。   好在这一切到底最终还是有一个头的,走进御花园中,眼眸扫过那人群相对密集的地方,一眼就瞧见了与众不同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的君故沉,身边站着萧落净和萧落宇,一黄一黑下像是两个保护神,侧边是许家父子四人,外围是一群品阶高的官员。   可见都是一道从干清宫过来的,同君故沉笑语着什么,气氛看上去倒是极为的和谐,而外面源源不断赶来的拢不了边的同他人交谈后似也都明白了什么,各自渐渐散去了。   见南宫秋月和苏子衿走来,君故沉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假做同人说话的对苏子衿点头示意,告诉她一切平顺。   这让苏子衿担忧的一路的心放下了些许,如今已然快到午时了,只要在和萧落净见过礼,停留一刻多便就可以离宫去了,这一关也就算是闯过了。   “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南宫秋月率先领着一众妃子和官员夫人同萧落净见礼后,由着丞相领头一众官员才同南宫秋月见礼。   这见过了帝后之后南宫秋月起身便走到了萧落净身边,眼眸落在君故沉身上,感叹道:“景王这次可真真是九死一生呢,好在是有福之人,醒了过来,这才不让咱们南楚失去你这大才大帅之人呢。”   “皇后娘娘严重了,是臣无能,耽搁了这般久才从那困境中醒来,又因为这腿耽搁了时间,来不及同皇上和娘娘禀报,惹了祸端,让皇上和娘娘担忧了,臣万死难辞其咎。”君故沉配合着愧疚的说着,扶着那轮椅落下腿是要跪下来。   “黎爱卿使不得。”萧落净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急道:“黎爱卿怎么又这般,方才朕已然同你说过了,此事乃天灾人祸,如何能怪罪于你,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如今为了大局你更是拖着病躯赶回来,乃是忠心耿耿,倒是朕疑了你,该朕愧疚才是,不过你且放心,朕定然不会让忠臣寒心,今日后谁若敢再说那等蛊惑之言污蔑爱卿,朕定然不会轻饶!”   萧落净这话就像是一把铁锤狠狠的砸在一些个官员心头,浑身是凌然一震,不由得纷纷低下头去,连喘/息都不敢,活怕这个时候惹了萧落净,毕竟如今他们可站不住脚了。   萧落净说的怀疑这话谁都听得出来是说个这些官员听的,从始至终谁都看得出萧落净从未有一分怀疑过君故沉,甚至在群臣谏言的时候都还为君故沉撑着,接连几天被逼迫之下才不得不依着群臣同意了今日必须要见到君故沉来一证真假这事。   而如今,君故沉这幅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谁都看得出来确实是受了重伤,狠狠的打了那些说他生而故意不归不报之人的脸。   萧落净的话更是指着这些人的逼迫让他成了一个怀疑忠臣的昏君,让重伤未愈的君故沉只能快马加鞭赶回来,警醒他们日后若再说这等污蔑君故沉的话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这等之下,这些人又哪里还敢说一句呢,只能如同夹着尾巴的狗,悄无声息的转身退去,假做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   见这些人渐渐都退开了不少,南宫秋月掐准时机伸手去扶萧落净的手臂轻言道:“皇上,景王人活着就好,过去的事就算了,莫多计较了,现在一切都没有景王的身子要紧。   臣妾听萧亲王妃说景王这腿因着常年昏迷在床血脉不通堵塞了,前些日子才割肉去血,如今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引起了其他病症就不好了,今日这宫里人多又烦杂,依着臣妾说,这见也见了,疑惑也都解开了,就莫让景王太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   “皇后倒是提醒的朕,朕光见着景王高兴了,倒是忘记了他如今的身子,确实是不能多劳累,这武将的腿必须要养好才行,孙公公,快让人抬两顶软轿来,送景王和荷悦公主出宫去。”萧落净说着就对身旁的孙公公落下了吩咐,容不得谁再插嘴一句。   这等时候,原本心怀不轨或跟着起哄的官员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畏缩在一旁,看着那软轿飞快的抬进来,羡慕着君故沉。   今日一走这事就是彻底的落锤了,而且日后皇上必然会更加重用,这有了真正的景王的景王府日后就更加辉煌了。   而苏子衿看着那逐渐靠近的软轿,提了几日的心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只是今日这抬软轿的太监却让她觉得有些奇怪,那前头抬着轿子的竟然是一个身子瘦弱的太监,怎么让这么一个瘦弱的太监来抬轿?   紧盯之下,那瘦弱太监似被她盯得有些慌张,抬眼望了一眼便就别开。   就这仅仅一眼,那双眼睛却让苏子衿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慢着!景王爷莫急着走,下官还有关于您的事要向皇上禀报呢。”就在这软轿眼见着就要到跟前,苏子衿正想要细看那太监一分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顿时在御花园内响起。 第817章 假冒景王   听到这洪亮的声音,苏子衿刚刚落下的心顿时再度猛提了起来。   转身看去,看着那身穿轻甲。身材魁梧,嘴角含着冷笑缓步走上前来的三十出头的男人,苏子衿不免有些恨自己路上没急赶着来,没能早一分走。这个时候碰上这个如今最不想碰到的人。   刘亮,四品振武将军。原本隶属黎家军,寒门子弟。从一个小小的步兵校尉凭着一身本事的一路过关斩将在二十七岁时就当上了振武将军,在寒门之中算得上的顶尖的了。   可这刘亮野心极大。并不满足于一个四品将军,可这往上走的武将之位基本上都被以君故沉和萧裕景为首以护国公府和柱国侯府为辅的人给站了了满档,在这等没有大战事的情况下武将想要晋升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   五年前君故沉在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毕竟这上位之人个个皆是有本事的,身上也都有重大军功,谁也不能诟病一分。但五年前为君故沉发了丧后萧落净照拂苏子衿孤儿寡母所以并未剥去君故沉手中握着的新建黎家军的兵权,由苏子衿代管,待君念十五后继承王位再接手。   原本这样的事也算不得什么。这兵权虽说苏子衿代管可平日里也不会用到。一旦有战事也是由着萧落净调派,不过就是保留兵权等君念长大。算作是给忠臣后代的抚恤。   对于别人来说,倒也不觉得什么,毕竟黎家的功勋放在那里,可落在这后面升上来却无法再上一步的刘亮这儿就不服了,一个女人,一个小娃子掌控三万兵权,死死的坐在一品军侯的位子上享乐,而他一身武艺却只能困在四品将军的位子上。   所以,这些年来刘亮没少找景王府的麻烦。   而当知晓君故沉的事泄漏出去之后苏子衿最为担心的也是这个刘亮,这几年下来,刘亮已经是把景王府视为肉中刺眼中钉,一心想要扳倒,君故沉回来的话他就再也没有以孤儿寡母不可掌权为由来撼动景王府在军中的地位了,所以,这件事他是最恨不得抓到他们的把柄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昨日回金陵如此小心翼翼,实际上苏子衿躲的就是这个刘亮,活怕他抓到一丝,可如今听着他这中气十足的话,和那眼眸里透着的得意,可见,她似乎没能躲过。   只是不知,这个刘亮到底知道多少。   但不管如何,他已经来了,那话一出,苏子衿和君故沉也不能走了,否则就显得心虚更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只能故作平静,随机应变了。   “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微臣有关于景王爷的要事要禀,恳请皇上切莫急着让景王爷和公主走。”一走上前来,刘亮就单膝跪地行大礼,言辞恳恳,洪亮之声在这御花园里是清清楚楚的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见刘亮这般,萧落净的脸色当即就沉下去了一分,整个脑仁发疼起来。   听着刚刚的话他便知晓这个刘亮就是来找君故沉和苏子衿的茬的,如今这个情况下眼见这一关就要过了,萧落净原想着他见礼之后就敲打他几句,让他不要闹事,可没想到这刘亮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上来便就将话给说全了,不给他一丝机会。   身为皇上,当着这文武百官的面,即使明知他开了口应了之后接下来只怕就麻烦了,鬼知道这刘亮知晓什么,打算如何做,可不管如何,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许道:“刘爱卿何必行此大礼,景王也还没走,有什么事起身来禀。”   说着萧落净伸手就要去扶那刘亮,可这手才刚刚伸出来,那刘亮非但没有抬起头来应着答谢起身,而是另一脚紧跟着落了地,俯身跪拜下去,言辞切切似下了决心道:“启禀皇上,荷悦公主用眼前这位假冒景王欺上瞒下,编造谎言,乃是犯了弥天大罪!”   假冒景王!   这四个字一出,顿时在这御花园里引起轩然大波,一众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眸里皆是惊愕和疑惑,这刘亮怎么开口就说这君故沉的假的呢?   而苏子衿和君故沉等人的脸色是顿时都凌了一分,谁也未曾想到这刘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口便说君故沉是假的,难不成他知晓他失忆的事?怎么可能?不可能传出去啊?   “刘爱卿这是在说什么呢?只怕是有所误会吧?景王怎会是假冒的,又不是说没人认识,这如何能有假?”萧落净是连忙为君故沉打圆场,心里也惊慌了起来,不知这刘亮到底知晓多少,怎么一开口就敢说君故沉的假?   “皇上,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要找到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并不稀奇。”刘亮抬起头来,直视着君故沉,看着他那坐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腿,心中冷嘲。   “这人可以有相似可经历的事总归不可能一样,难不成这冒牌之人还能有神通知晓他人的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成?景王的真伪,这事在场的文武百官都能够作证,难道不是吗?”南宫秋月转眸扫过这全数围过来的官员。   南宫秋月这话在这个时候相比起刘亮的话更加来得有说服力,毕竟这不论是在干清宫也好,还是到了这御花园也好,不少官员都是和君故沉有过交谈的,即使没有也听到了些许他与别人的交谈,这涉及过去的事多了去了,他一直对答如流,这又岂是假冒之人能做到的。   一时之间,更多人还是选择倾向君故沉这边,毕竟这事方才萧落净都已经落定了,况且这假冒之说在这空口无凭之下也站不住脚。   只是众人谁也不知,这刘亮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那只能说明公主手段高明,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能让这位假冒的景王记住这般多的过去的事,当然这也要靠公主背后的势力吧,天知阁莫乃是这世间第一大的情报组织,想要今日在场的诸位的过往并不难,只可惜,公主,百密一疏,这世上并不是什么都由着你强取豪夺。”   说话间刘刚的越发的气愤起来,直起身来看着那苏子衿,义正言辞道:“皇上,微臣今日之言绝非空口污蔑,微臣入宫时遇到了玉泉山庄的大小姐上官若来寻人,问到微臣这里,微臣细问之下这才知晓这眼前坐在这轮椅上的景王根本就不是景王,不过是一个和景王长得极为像似的人罢了,一切都是荷悦公主玩弄的把戏,欺君罔上。   那上官小姐清清楚楚的告诉微臣,五年前确实是在山崖下救起了被野狼袭击的眼前这位,但是当时的景王可还没发丧,这位在玉泉山庄落脚的五年,根本就没有记不得什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可见是坏了脑袋,而且众人皆知景王武功极高,又岂会被野狼袭击?   五年后,玉泉山庄的人带着这位来南楚游玩,被荷悦公主瞧见了之后就以天知阁夜王的身份强取豪夺,将其一行人带回了天知阁,威逼利诱之下将眼前的这位同上官小姐生生分离,变成了这如今我们看到的景王。   毕竟没有景王的景王府如何能叫景王府,没有黎顾均的黎家军也无法叫黎家军,公主为了保住手中的兵权真真是煞费苦心,不惜从他人手中抢夺心爱之人,来填你的权利!” 第818章 他们只怕过不去这一关了   一番铿锵有力的正义直言,相比起刚刚没头没尾砸下来的一席话掀起的波澜如今更像是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水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毕竟这一席话,太让人觉得诧异和震惊了。   君故沉是假冒,苏子衿竟是天知阁的夜王,还抢夺她人爱郎。逼迫玉泉山庄把一个不知是谁的人变成了君故沉,只为保住手里的兵权……   不过这究竟只是这刘亮的一人之言。刘亮同景王府敌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等事即使到这个份上了。众臣即使心里觉得怀疑,但还是不表露出来。   而刘亮早就猜到会如此。瞅准了时机,才歇了一口气便就叩拜下去言辞恳恳的请求道:“皇上,微臣知晓光凭微臣这一张嘴,即使是说破了天去公主也能一句没有证据就盖过,所以微臣还将上官小姐带来了,为证明微臣说的为真,恳请皇上准许将这上官小姐请入宫来!”   把上官若请入宫来!   一句话。将整个事件是狠狠的往上推了一把。   若是刘亮空口白话,这事还不敢胡乱去信,正如他说的。说破了天也没证据证明什么。可若是这上官若出面可就不一样了。   君故沉被玉泉山庄救走之事现如今已经是公开的了,可这个时候玉泉山庄的大小姐却不知还到金陵来寻他。这事就显得蹊跷了,毕竟玉泉山庄都知晓的事这上官若能不知道?   引人怀疑之下这刘亮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又让人不由得开始相信了他的话一分,毕竟说起来这事关系到的人颇多,景王府,萧亲王府,护国公府,夜魔国皆有涉及,就连皇上都有,闹到了这一步,若他说的是假必然不会好过,而若没有把握他也不敢说请上官若来。   一时之间,这天平就偏向了刘亮这边,这群臣也是坐不住的议论纷纷。   而在这烦乱的嘈杂声中,苏子衿的心更加的乱。   千想万想她都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上官若的事,毕竟她身体已经虚脱成那般了,根本没有可能逃出天知阁的。   可如今偏偏她就逃了出来,偏偏还落到了刘亮的手里,这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让苏子衿毫无招架之力的狠狠的刺入了她的心脏,因为上官若对今日的事分毫不知,而从刘亮的话里完全可以听出,上官若就算不像他说的也是基本上把不该说的都说了。   这件事并非苏子衿百密一疏,相反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今日这件事,为了更加有真实性也为了日后不会被人查到一丝一毫,苏子衿和上官锦以及除开上官若以外的玉泉山庄的所有人都通了气,整个事件都是串联好了的,甚至还让上官锦写了亲笔书信让君故沉在干清宫当着官员的面交给萧落净。   之所以苏子衿唯独没有让人同上官若说就是为了防止她知晓之后死活非要跟着来,之后见她拉得虚脱也就更不担心了,可没想到,偏偏就是她防着她知晓后跟来,最终却因为她毁了所有。   看着那刘亮得意的模样,必然是心有成竹了,今日,他们只怕过不去这一关了。   瞧着苏子衿眼眸里难得一见的困苦无力,刘亮心里无比的痛快,斗了这苏子衿整整三年了,向来运筹帷幄的她也终于有毫无办法的时候,这一次,该他赢了,而且,赢得彻底,让景王府再无翻身之力!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微臣恳请皇上,让臣将那玉泉山庄的大小姐上官若请入宫来,把这事辩个清楚,分个真假!”见萧落净还不开口答应,刘亮头更低了一分,匐在地上,姿态极低,可这气魄却压人。   方才萧落净余光看到苏子衿眼眸里的一丝慌乱便就知晓这个上官若必然会坏了整件事,若是可以,他倒是想要不让这刘亮把人带来,可是身为皇上,他却不能,若是这般做了,就太过明显包庇了,昏君之名一旦落下来,担不起不说,若是有人借此事挑拨一通,引起愤意,招致清君侧的话到最后也保不住景王府。   权宜之下,实在是被逼无路,只能咬牙应下:“此事的确马虎不得,万事也都要讲求证据,刘爱卿,且起身派人去把那上官若请来吧。”   “皇上圣明。”刘亮直起身后再度一拜后才站起身来,同身旁的一个小太监道:“劳烦公公去南侧门跑一趟腿,让副将将上官小姐请来。”   “是。”这太监本就是刘亮早先就安排好了的,自然的得了信就转身就往外去。   御花园和南门相距并不算远,加上太监又是一路用青油小车拉着奔来的,这才一刻左右的时间,就已然到了御花园门前,众人瞩目着那上官若在刘亮身边副将的搀扶下从小车上下了来。   “白公子!”一见到君故沉,上官若就急着想要奔上来,却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虚弱之下是动弹不得一分。   “白公子,皇上,您也听见了,这上官小姐唤景王什么。”刘亮抓住重点的在萧落净身边似鬼魅一般的提醒,落在众人耳里更是为他方才的话更打上一分可信度。   而听着四周这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对苏子衿和君故沉不利,宋医女最终还是坐不住了,开口辩驳道:“刘将军这话就有些钻空子了吧,玉泉山庄之前并不知晓景王爷,因他一身白衣取名叫白公子,一时之间转化不过来也属正常。”   “哦?萧亲王妃知晓的如此清楚,看来是认识上官小姐的,这身份也用不着证明了,”刘亮转眸感激的对着宋医女一点头,格外的气人。   宋医女顿时明白自己这一心急反倒的帮了倒忙了,愧疚又无措的看向苏子衿,不知如何补救才好。   苏子衿淡淡的摇了摇头,并未怪罪宋医女。   上官若的身份是无法否定的,不论宋医女开不开这个口,这上官若的身份只要一查就知晓,若是他们不认,被抖落出来反倒说不清,如今这般情况下,刘亮占据了主导地位,在没有完完全全摸清楚情况之下,最好是不要急于否定辩驳,一但落进圈套里,自身露出破绽,就真真是没有一丝的机会了。   可这刘亮也不是个没有才智的,同苏子衿斗了三年,对她也是有所了解,知晓她这是在弱势之中想要找寻机会,而他如今好不容易站在了强势的一方,又岂会给她留这一丝机会。   “上官小姐,我履行诺言带你来见白公子了,方才你同我说的话,当着皇上的面,再说一遍,这荷悦公主是否以夜王的身份打压你们玉泉山庄,将白公子强取豪夺,跟逼迫你们为其撒谎,并逼着白公子假冒景王。”   (新年快乐!今天更新五章!另外新书《毒后再临:王爷自觉点》已经发布了哦,黎帝和黎后的故事,地址:/book/3121因为新书第三方不会立即抓取,所以前期只有甜阅读有,有兴趣的亲可以百度甜阅读进入网站搜索书名或者凉粉就可以看到了,手机用户还可以通过关注甜阅读微信公众号进入网站,每天都有好文推送,凉粉在这里等着你们哦。) 第819章 难道景王不知吗?   “我……”刚刚走上前来正面面对一众人的上官若突然被刘亮这么一问有些慌张且不知所措。   毕竟她也不是傻子,也不是完完全全看不清楚形势,一眼见到那身穿龙袍的萧落净和身穿凤袍的南宫秋月就能认出其是南楚的皇上和皇后。而这围在四周目光全部锁在她身上的众臣就是南楚的百官,在这样的情况下,刘亮问她这话,一旦说出来苏子衿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这可和方才在马车里这刘亮和她说的不一样。   在马车里。他说的的确是他先去揭露苏子衿欺骗所有人的事,然后她再出来说出君故沉失忆被利用的事。这样既能给苏子衿教训又可以让君故沉不能以景王的身份留在南楚,即使不回玉泉山庄也不会成为苏子衿的夫君。   可却没说是当着这南楚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啊。这若是按着方才他交代她的说,虽说话都是她自己个说的原话。可是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话真假,而最重要的是,一旦说了,苏子衿就完了。   虽说不知道苏子衿和君故沉他们今日入宫到底是说了什么,但如今从刚刚刘亮的话听起来,并未说出失忆的事,也没有说出天知阁的事。那么就算她实话实说了,只怕也是欺君之罪。   而她要是把苏子衿害死了,以如今君故沉对她的心那可不得恨死她。那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靠近他了。   这一瞬间。上官若才真正的反应过来,自己是上了贼船了。   这按着刘亮的说。苏子衿是个死,君故沉会恨她一辈子,玉泉山庄的人只怕也会看不起她,可说实话,苏子衿也是个死,而且搀和其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样欺瞒了这南楚的皇上,若是她帮着苏子衿,她心里有所不甘不说,对于她们到底做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万一说错了,她岂不是没命。   三条路,哪一条都不好走。   “上官小姐不必惧怕,在宫里没有人能再威胁你,皇上圣明,明辨是非,定然会为你做主,是你的就该是你的。”见上官若迟疑了,刘亮温和的安慰鼓励,可眼眸深处却裹着一抹狠辣。   “刘将军这般急的催促上官小姐,怎么像是急着让她把什么话说出来呢,难不成是刘将军威胁上官小姐,催着她说违心的话?”看着上官若有些迟疑,萧裕景抓住值得怀疑的点直言开口,将一切反推一把。   毕竟所有的话如今都是刘亮说的,上官若也是他带来的,这在她迟疑之下如此一推,自然的让不少本来就左右还拿捏不定的众人心里又多了一分对刘亮的疑惑,毕竟这上官若实在显得并非像刘亮说的那般苦大仇深,否则早该哭喊冤屈了。   可面对萧裕景这抓准时机的一回击,刘亮却显得不急不慌,也不去计较这上官若的迟疑,只是缓缓转过头来,恭敬道:“萧亲王真是抬举下官了,下官哪里敢威胁上官小姐,上官小姐不过是见到皇上一时紧张罢了,不过萧亲王的话也在理,上官小姐是下官带来的,定然也有人怀疑是下官动了手脚,那且暂时绕过上官小姐,就问景王爷好了。”   问君故沉?   一众人一时间是听得一头雾水,这放着人证上官若不问突然要问君故沉?   若这君故沉真是假的,可演得也是入木三分了,问又会答不出吗?   “敢问景王,去世的令尊和令堂的生辰是多少,这等事,我想您若是真的景王,不可能不记得,对吧?”就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刘亮不紧不慢的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这样的问题让众人觉得有些可笑,这等问题问出来又有何意义呢?   南楚是极为重孝道的,父母的生辰寿诞记住是必须的,基本上都是深深的刻在心里的,若是记不得的话,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受人鄙夷不说,在每年的考绩上也会大大被扣上一笔。   可是偏偏这种人人都觉得问了等于没问的问题,如今却是让一直神色保持淡然自若的苏子衿和君故沉真正的紧张了起来,因为这恰恰是他们没有顾及到的地方。   毕竟这种事一般来说也不会有人去问,何况君故沉的父母去世多年,又是因为太上皇,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会去提及,自然的苏子衿也没去在意,都一门心思放在过去的大事上,以及百官的一些与之相关该知晓的情报。   再加上苏子衿根本就不知晓君故沉父母的生辰,他从未说过,连提及都没有,当年灭门惨案对于他来说打击必然是巨大的,所以她怕触及他的伤心事也从来不问。   没想到,如今却在这上面彻彻底底的栽了跟头,也没想到,这刘亮竟然会问这等问题。   正是这等身为子女必须该牢记于心,人人都觉得稀疏平常的事,如果君故沉说不出来的话,那……   看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的脸色变化,刘亮便就知晓自己这一次赌是赌中了,果不其然苏子衿在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去在意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东西。   原本他是打算等上官若说完再以此来给他们最后一击的,不过到底计划不如变化,上官若的迟疑正好创造了这绝佳的机会,前后颠倒也不错,一来狠狠的击打一棒,让苏子衿和君故沉彻底的站不住脚,二来敲打上官若看清楚形势,如今只能按他说的做,待她后面说出那些话来,这件事就彻底板上钉钉了。   一想到这里,刘亮越发的急性一分,见君故沉不回答,略露出惊异的问:“怎么?难道景王不知吗?连自己令尊和令堂的生辰都不知晓?”   这一问,更是逼近一步。   众人的眼眸也越发怀疑的落在这坐在轮椅上的君故沉身上,毕竟若是这个都回答不出来,那他的身份可就真是值得怀疑了。 第820章 衿儿,我回来了   众人不断逼近的质疑目光像一道又一道的利箭不断的一点一点靠近,锋利无比,时间拖得越久。这利箭就越是逼近,一旦飞刺而下,这件事可就真真是没有翻身之地了。   刘亮这一招走得太偏,也太要命了。   眼见着这所有人眼里的怀疑越来越重。君故沉却实在无以言以对,苏子衿急得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难道这一关真的就迈不过去?   一旦这件事落下这欺上瞒下的罪名。就算最终道出实情也是同样,已经欺瞒了。纵使萧落净护着她,不落死罪。但在这等情况下活罪依旧难逃,整个景王府基本上也就毁了,而君故沉,只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成为他好不容易才做回的黎顾均了。   不!绝不能让他做一辈子的白公子!   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才能将这件事应对过去呢?   “啊~”   “公主小心!”   正是苏子衿着急的不知如何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之时,惊叫声和急呼声突然响了起来,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身后一阵风起,随后一只大手突然用力往她背上一推。   毫无防备之下,顺这里就被推了几个踉跄。扑出去几步。   这样的推搡。和五年前出那地宫的时候一模一样,顿时那当年失去挚爱的感觉席卷而来。她害怕极了,害怕再此失去,极快的转过身。   眼前的一幕,和当年虽有出入,但几乎一样。   他浅笑端方的站在她面前,右边臂膀后被那刚刚抬轿的瘦弱太监刺了一刀,顿时艳红的血染红了白衣……   当年的一幕和如今完完全全重叠在一起,苏子衿活怕,活怕他会被再度带走,同她阴阳两隔,根本来不及多想一分,在众人都还未反应之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掌从君故沉的手臂和腰间穿过用尽全力打在那瘦弱的太监身上。   霎时间,那太监像似一块破布被狂风吹起了一样,整个人飞快的往后飞了去,狠狠的撞在那后面的三层花坛上。   花坛上种着的都是带刺的花卉,这一摔落进去,衣衫和那太监的脸都被刮花了起来,宽大袍子之下的她更加的瘦弱,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皮包骨了,而她的脸被划伤的竟然没有流血,而是像是布匹一样,破开了来,仔细一瞧,那脸面之下还有一张脸面。   赶上来的御林军手脚飞快的将那太监从被撞开几分的花坛里抓出来,带队的人伸手就将她脸上带着的面皮给撕了下来,当正面目露出的一瞬间,顿时有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这个太监是个女子,而且这在场的不少官家夫人都认识。   虽说她如今已经是面色蜡黄,整个人瘦的皮包骨,额骨高高的凸起,皱纹也密布,但是整体的五官还是在的,依稀的都能够辨认得出来,这人就是苏灵珊的生母,柳贤妃的亲妹妹,柳姨娘。   “苏子衿!你个毒妇!你害死了我女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了!我要你不得好死!”被御林军架住的柳姨娘似疯了一般不断的挣扎着,瘦的都有些凸出来的眼睛如同猎狗的牙齿一样,死死的盯在苏子衿身上,四肢不断的挥舞,想要冲出去,将她咬个稀碎。   “当初柳氏二房一门因造反被满门抄斩,可却独独跑了这孤居庄子里的柳姨娘,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潜入宫中来行凶。”看着那柳姨娘,南宫秋月平淡的说着,可漂亮的凤目却冷冷的撇向那御林军统领。   御林军统领吓得是背脊一凌,转眸气急败坏的对御林军气急败坏的怒骂道:“你等究竟是如何巡逻的,竟让刺客混进来,还不速速将其刺客带下去!”   对于此御林军实在是冤枉,谁也没想到这般严密的监守之下居然这柳姨娘能够这样溜进来行凶,还是当着皇上的面,这必然是要受重罚了,可错在自己,个个都不敢多说一句,连忙架着这柳姨娘就往外去。   看着那柳姨娘离去之下还不断挣扎着骂骂咧咧的背影,众人不禁觉得有些许的可怜,逃亡了这么多年,变成了这么一副鬼模样,最后却还是到宫里来寻了死。   而就在这众人都看着柳姨娘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君故沉的手不知何时揽住苏子衿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低着头,在她耳边轻声温柔无比的安慰道:“衿儿莫急,没事的,只是一把匕首,皮外伤罢了。”   “怎……叫我什么?”苏子衿本想要说怎么可能会没事,可才说出一个字来,突然醒悟到他方才叫她衿儿,诧异得难以相信,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眸都是颤抖的。   看着她这般,君故沉的笑容更加宠溺了一分,唇更加贴近她的耳垂,深情的低沉道:“我叫你衿儿,我的衿儿,我回来了,是真真的回来了。”   我的衿儿!   我回来了!   是真真的回来了!   三句话,一瞬间打在苏子衿的心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去反应。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所有!   这段时间里,虽说他渐渐的靠近她,她也几乎将过去的所有都讲与他听,但是从未提及过衿儿这个称呼,这是专属于君故沉的称呼,即使知晓眼前的人是他,可没有恢复记忆的他也让她在这件事上不想坦露,一来觉得这样的他唤她衿儿有些尴尬,二来心里其实一直有些在意。   而如今,这个称呼却成了他想起所有的证明。   当初因为这个让她哭笑不得的称呼他们彼此变得亲近,如今因为这个称呼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隔离终于打破了,这一次,让她笑着哭了出来。   “梨花带雨的美景还是等今日回了府,进了房再好好给我一个人看,莫让别人瞧去了,哪怕一眼我都觉得亏了。”君故沉收回那抚着她脑袋的手,用手指轻柔的擦拭去她眼角的泪。   “君兄,你没事吧?来人,快去请院正来!”不等苏子衿羞骂君故沉没正经,一旁的萧裕景就回过神来,伸手就来扶君故沉。   君故沉对苏子衿痞笑着一眨眼,彼此心照不宣的放开手,苏子衿同萧裕景一道扶着他重新坐回轮椅上,抓住把手,萧裕景正准备推他出御花园往旁边的阁楼去时,刘亮抬起手急拦阻道:“慢着,萧亲王这是打算带着景王去哪?逃避吗?景王可还未回答下官的问题呢。” 第821章 局势逆转   萧裕景本就是想要趁着这所有人都还没完完全全从柳姨娘突然刺杀的事回过神的时候以这伤带走君故沉,彼此之间商议一下,总归有人记得君故沉父母的生辰。再不济就抓紧时间去查。   可没想到这刘亮竟然盯得这般紧,一丝一毫都不放,完完全全是要将君故沉和苏子衿往绝路上逼,让他这心头的怒火是再也忍不住。转过头来正要想怒斥几句强行将君故沉带走。   只是这转过头来,还未等他的火从喉咙里喷出火来。坐在轮椅上将薄被盖好的君故沉率先抬起头来,极为淡然道:“柳将军说的对。这问题还未还未回答怎么能走呢,这件事也不能拖延。否则本王倒真真是要落一个欺君的罪名了。”   君故沉这突然之间从方才的面色沉重突然变得淡然自若的说出这一番话来让刘亮是心头一惊,也让所有人都惊了一跳,看着他,总是觉得一瞬间好似变了些,可具体怎么变却说不出来。   顿时之间,好像,那天枰就因为他的变化。他的气势,偏移了一分,而刘亮心里也浮起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可还未等刘亮多去想一分。君故沉便嘴角的淡笑更甚。接着幽幽道:“方才刘将军不是问本王家父和家母的生辰吗,虽说不该与外人言。可如今好似不说不行了,那本王便就告诉刘将军,家父乃是甲午年八月初七,家母丙申年三月初一,若是刘将军还有异议,可让史官去取军功记来,里面应有家父和家母的生辰记录。”   君故沉这话一番话说得平淡,好似在讲述一件平常的事情,可却无比的有说服力,虽说这里的众人没有几个记得他父母的生辰,但基本当年同他父亲同期为官的,特别是武官大多数也还记得是甲午年八月。   而刘亮更是清楚,君故沉全数说对了,这事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托了史官去查了与他言,和君故沉说的分毫不差,而君故沉这后面一句话,看似是为了更好的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可刘亮听得出来,这是在敲打他。   难不成这君故沉知晓他买通史官为他查此事?   怎么可能?若是他知晓必然不会拖到现在才说?可若是不知,他这话是为何?为什么他明明知晓他父母的生辰却拖到现在?   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问题一下子充斥在脑袋里,顿时打乱了刘亮的所有计划,让他不得不去细想该如何走。   可这等时候,君故沉哪里会给他考虑的时间。   “刘将军的话,我方才都完完全全听清楚了,我与夫人不言一语并非是默认,只是想要看看刘将军到底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又有何证据,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己之言和上官小姐罢了,何况上官小姐是不是同刘将军说的一样还不一定呢。”   说着君故沉的眸色更深了一分,转眸看向一旁慌张得不知如何抉择上官若,轻柔的安慰道:“大小姐,无需害怕,事实就是事实,在这里,有本王在,你不必畏惧任何人,且实话告诉皇上和众位大人,今日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究竟是如何入宫来的?可真如刘将军说的,你说我是假冒之人,我夫人是夜王还强取豪夺,一同入宫来欺骗皇上的?”   君故沉温柔的话像一直温暖的大手轻抚在上官若的心上一样,霎时间让慌张的她冷静了下来,抬眸看着眼前温润如阳可却莫名的带着疏离的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该如何做了。   正如刘亮自己个计划的那样,他的问题问出口后,答案会让上官若知道她该如何选择。   若是君故沉答不出来,那么她就别无他路,而如今答的出,也同样的是别无他路,只是这一条路,因为君故沉说的很清楚了,是一同,而不是苏子衿一个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上官若又如何舍得,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她舍得刘亮也在弱势了,与他同路只是败。   所以,还不等刘亮反应过来,上官若就抬起头来,一把挥开那抓着自己手的副官,上前一步,面对萧落净道:“民女见过楚帝,民女有冤屈,并非这个刘将军所言,而是他强行将民女绑架来的。”   “绑架?”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事会突然这样发展,不由得惊呼起来,目光齐齐转向刘亮,萧落净的目光更是锐利了一分,带着质疑。   刘亮没想到这上官若如此快就倒戈,还未从计划被君故沉这突然打乱之中彻底回过神来的他连忙急道:“上官小姐,你这是在胡言,我何时绑架了你,分明是你找上我随后让我为你申冤,让你从公主手中夺回心爱之人。”   刘亮将夺回心爱之人这几个字说得极重,目光紧紧的盯着上官若,期盼她能想清楚,帮着他,她能够得回什么。   的确,他摸准了上官若的心,对于君故沉的占有欲,夺回他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无比的诱/人的,可他却没看到她对于君故沉还有一份情,一分痴。   何况她本就迟疑,如今君故沉更是将自己和苏子衿绑在了一起,刘亮的话已然无用了。   “胡言?究竟是谁在胡言一看便知。”上官若说着抬起手来,将袖子一拉,露出洁白的皓腕来,清清楚楚的可以看到,那手腕处有一条一指粗的红痕。“我们玉泉山庄今日就要离开南楚了,原本我是想要同景王爷道别的,可找不到路便就在街上问路,这刘将军出来就拦住我的去路说是景王爷手下的人,怀疑我是去巴结的人。   我同他说了我是玉泉山庄的人后就走了,没想到一进入巷子就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被他绑住了手脚装上了马车一路往宫里来,路上他要我帮他污蔑公主和景王爷,要我说公主是夜魔国的夜王,逼迫我们玉泉山庄交出景王爷去假扮,这本就是没有影的污蔑,民女不从,这刘将军就对我拳脚相向。   我本就近日拉肚子,身子虚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拳脚,求助无门之下只能为了保命答应下来,之后便就有了这些个事,民女方才担心性命,可又不想同流合污,所以才一直不敢说话,可民女想着楚帝圣明,绝不会容忍这刘将军对民女下杀手的。”   (31号我奶奶突发脑出血,年纪太大无法动手术,1号守了奶奶一晚,凌晨2点左右奶奶就不行了,到现在已经是最后一口气了,实在离不开人,所以我把稿子已经全部交给编辑代发了,请大家放心,最近几天我会抽时间把最后一点写完,这几天就能完结,只是番外和新书的更新需要等我处理完奶奶的后事,希望亲们理解理解,感恩。) 第822章 从未有人挡过他的路   “矢口胡言,你在马车上可不是这样告诉我的。”见上官若不仅反咬他一口还把所有的一切都往他的身上推,刘亮恨不得封住她闭上嘴。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是绝不能对她动手的,只能慌忙跪下/身去对萧落净呼道:“皇上,此女一派胡言,来时她并非和臣这般说的。看来是她故意想要陷害臣。”   这刘亮可真真是快刀斩乱麻,明白自己在这局势的急转直下之下已经是处于劣势了。若是下去只怕这欺君之罪反倒是要落在他的头上了,立即就把上官若给扔了出去。   想着相比起一个四品将军来。一个江湖女子显然更不受看重,即使萧落净知晓他搞鬼。可这件事本来也理不清楚,自然的也会放他一马,顺势而下,虽说这次败了,可也不会对自己照成伤害。   只可惜,这刘亮想得太过狭小了。   光想到了这在南楚里的身份,没想过这天下的身份。对江湖也不了解。   江湖与朝廷,本就是有联系的,而这玉泉山庄更是这所有江湖势力之中和朝廷联系得极深的其中之一。而他这话一出。被推出去送死的上官若又岂会放过他。   本来在马车上那一拳她就牢记于心,如今又这般。心火自然就更胜,原本对帮着苏子衿的不甘顿时就被这怒火给冲了个一干二净。   “我陷害你?我说你这个人说话也要有点规律吧,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我陷害你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难不成我为了陷害你,我把自己个的手给绑成这个样子?给自己肚子上狠狠的打上一拳?”上官若把手更加抬起一分,在阳光下那红更加的耀眼。   说起胡搅蛮缠,可谓是上官若的拿手好戏了,何况今日她还是在理的,至少在这几句话上,问得这慌乱之下做下自保决定的刘亮无言以对。   一个才来南楚的江湖女子和南楚四品将军之间怎么可能认识,又怎么可能谈得上陷害,更何况方才刘亮自己的话都说了,问了才知道她是谁的。   “也许…也许是有人故意让你来这般陷害本官。”刘亮抬起眼眸,视线看向苏子衿所在的方向,未明言,可谁都听得明白。   “刘将军说话不必这样不清不楚,直白的就是指本公主陷害你,本公主说的对吧?”局势已定,再无顾忌的苏子衿也不会再让一分。“刘将军真真是高看了自己,上官小姐没有诬陷你的理由,本公主更没有,诬陷你能够得到什么?金钱?权利?”   这几个问题,不仅仅粉碎了刘亮引来的怀疑,更是如同狠狠的两鞭子抽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屈辱。   别说是陷害,就是他死了,苏子衿也没有一点儿好处,她的身份无需对他做任何,因为,没有价值。   “看来刘将军回答不出来,那上官小姐你且继续说吧,该如何说就如何说,无需畏惧,把所有实情全部说出来。”苏子衿转眸看向上官若,清淡的鼓励,气势不凡。   上官若看着方才她质问刘亮时的处变不惊却又器宇不凡的气势给看楞了几分,听到她这话才反应过来,明白她要她说的实情是什么,立即拿出了架势来。   “刘将军你可真可以说是不要脸,分明就是你污蔑别人,却还要反咬一口,既然你要论事实,我就同你论。第一,你是钻了我话的空子,我是说过救了景王爷,也说他不记得过去了,那不过是他刚刚醒来的时候。你绑架我这事是事实,我想只要去查必然会有蛛丝马迹的,你可有胆查?   第二,你说的可真轻巧,几日就能记那么多事,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你怎么不记一个来试试看呢,而且刚刚景王也回答你的问题了,你还有话说吗?   第三你有没有一点脑子,说公主是夜王,你知晓夜魔国夜王是什么时候换代的吗,是十二年前,公主十二年前才八岁多,一个八岁多小姑娘能担得起夜王的身份,夜魔国能听命?”   上官若的这一番话越往后越是说得有理有据,特别是这第三,朝廷中人对江湖之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鄙夷的心态,所以对江湖事也很少会去打听,刘亮这等有几分心高气傲武将就更是了,哪里会清楚夜魔国夜王是何事换届的。   但他不知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晓,上官若这一提起,虽说是陈年往事了,也能让知晓的人记得几分,不到片刻,柳丞相就走上了前来,立在萧落净身边道:“皇上,此事江湖志里有所记载,十二年前的确是夜魔国夜王更新换代的时候。”   江湖志是朝廷之中史官的一个分布书写记录江湖重大事迹的书籍,其真实性不言而喻,毕竟十二年前的记录不可能是伪证。   而这一句话,也彻彻底底的将这最后一颗钉子给他死死的钉了下去。   “刘亮,你可还有话说?”萧落净锋利如刀的眼眸狠狠的划向刘亮,声音沉着怒意。   “微臣……”刘亮想最后辩驳,可看着众人这皆是明了的眼眸,他也清楚,那上官若最后的话让他已然没有翻身之地了,只能服输的低下头去。“微臣,无话可说。”   “振武将军刘亮,诬陷荷悦公主,景王,企图转白为黑,行为恶劣,但念其曾立下军功,贬为六品护军,罚俸一年。”萧落净中气十足的下达口谕,罚的不轻也不重,毕竟这事皆有是非。   “谢主隆恩。”刘亮更加伏地一分,额头贴在地面,凉气直入门心,冷得他心里止不住的寒。   两品,降下了两品。   这要多少年,他才能再度回到这个位子上来,君故沉又岂会容忍他再起来。   就在刘亮依然心灰意冷之时,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扶着他的手臂,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在他耳边细声却掷地有声道:“五年,你的本事足够你东山再起,只要你莫把眼光放在别人身上,你的路上就没有什么拦路石,否则,这条路,你一辈子都走不通。”   听着苏子衿的声音,刘亮诧异的转头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坦然和里面映照出他如今这落魄且丑陋的模样,愧疚顿生。   是啊,从未有人挡过他的路,只是越往上,他的心越狭隘了,最终成了他原本最不耻的人。   从这束缚了自己的执念之中醒悟过来,正想要同苏子衿说什么,可嘴还未张开,她已然松手转身离去,回到那正在由赶来的院正包扎伤口的君故沉身边。   在众人关切的包围下,两人之间对视一笑,无比的耀眼。 第823章 这件事,他真要这般做吗?   柳姨娘从未习过武,身子如今也瘦弱不堪,手上的力自然也没有几分。那一刀刺下去,即使是用尽了全力也没有几分力道,并没有伤到君故沉的筋骨。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包扎了后,随着这一出的落幕。也算是如计划的在午时登上了马车,早先离宫而去。   只是这离宫之时与入宫之时马车内的光景。气氛都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没有了来时的紧张担忧。整个马车内的气氛轻松之中透着几分暧昧。   原本来时隔着矮桌坐在左侧的苏子衿已经是被君故沉推开矮桌牢牢实实的禁锢在了怀里,身子是动弹都不能动弹地方。只有一双手还能勉强的一遍又一遍的推开他这不正经的四处游走的手。   “哎呀,你可摸够了,这在马车里呢,这马车也不是落音木的,你且正经着点。”苏子衿实在是拦不住他了,只能羞斥一句。   “我可正经整整五年了,前些日子衿儿投怀送抱我也极为正经。可这正经了这般久了,如今衿儿还要我正经,岂不是想要憋死我。”说话间。趁着苏子衿不备。君故沉这手就探进了衣衫里。   接触到那温热的大手,苏子衿惊得瞳孔一缩。忙不迭的双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往上去,怒眼急斥:“你少跟我来这套,不行就是不行,你这腿还未好呢。”   一见苏子衿这是真不许,君故沉失望的把手拿出去,垂着眼眸,委屈至极道:“衿儿心里没有为夫了,五年未见,生死重逢也不让为夫亲近几许,今日更是当着为夫的面搀扶别的男人。”   “你瞎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扶别的男人了?”苏子衿顿时急了起来,这可是关乎名节的大事。   “就方才,在御花园,扶起那刘亮,众人可都瞧见了。”君故沉借着这小脾气就把刚刚的不满给发了出来,虽说心里清楚到底如何一回事,可心里总归不悦。   “那事……那能叫什么,我不过就是大度一分,给那刘亮指条明路,刘亮这人是有本事的,不过是升得快了,心思急了,若能走上正道,日后必然能成名将……”   “想不到这五年衿儿变得如此爱才了,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衿儿才三年都没有把他给处理掉,我说呢,以那刘亮的才智哪里会是衿儿的对手,何至于三年都解决不了。”不等苏子衿说完话,君故沉的就醋溜溜的开了口。   “你……”苏子衿被他这话憋得是一口气闷在心头,看着他这耍小脾气故意找碴的模样,心生一计,气哼一声转过头去,冷嘲道:“就会说我,我这还是光明正大因为看中人才帮扶几分,不像有些人,在玉泉山庄五年见过上百美人不说,身边还跟着一个痴痴念念的上官小姐。”   “我与大小姐五年来清清白白可一分都没有逾越,衿儿你当该看得出来,我对她……”   “你对她怎么样只有你心里清楚,她对你怎么样谁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女追男的事可好办多了,谁知道你们这五年可有过什么?”苏子衿学着君故沉耍性子起来。   “衿儿原来在意这件事。”   “我当然在意!”苏子衿话赶话之下就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了来,转过头看着君故沉眼底似抓住她的笑意,眨着眼别过头去,搅着自己的衣角道:“换做哪个女子能不在意,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陪了自己夫君五年,痴心痴情,又是恩人,你要我如何不在意,即使知晓你心里没有她,可……”   苏子衿不知该如何说,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已经是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了。   虽说她嘴上说得轻巧,君故沉心里没有上官若,她不在意,可身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不在意,何况这上官若对君故沉有恩情,他记着这恩不好拒,她也就毫无办法,只能客气。   今日这上官若跟来,要想她走,只怕就不简单了。   “我就说,衿儿不该如此大度。”正是心中无奈心伤之时,君故沉的双手收拢将她抱紧,唇贴紧她的耳边,极富磁性道:“衿儿放心,为夫绝不会让衿儿心伤了,过去的,我定然加倍补给衿儿,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处理好。”   “处理?你的意思是……”苏子衿惊得睁大眼睛,看着君故沉有点不敢确定自己想的。   “就是衿儿想的意思,该解开的结总归要解。”说着,君故沉抱着苏子衿站起身来,还不等苏子衿去担心他的腿是否能够撑住,马车就停了下来。   薛瑞钻进马车来,伸手就扶起已经松开手的君故沉走出马车,坐上轮椅,苏子衿紧跟着在琉珠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可薛瑞却未等她的率先推着君故沉往府里去。   一直候在门前的牧野和御风等人连忙迎上来,还张开问今日之事如何了,君故沉便率先开口命令道:“牧野带人去查玉泉山庄庄主在哪,告诉他上官小姐在我府上,让他来府上寻人。冬梅夏荷,去后面的马车迎上官小姐,带她回房沐浴,让医女瞧瞧病,吃了东西带到主堂来。”   众人一时之间面对这突然下达的命令愣住了,可看着君故沉那冷然的眸子,牧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转身就一挥手,带着本就掩藏在四周的人往外奔去。   看着已经从后面的马车出来脸色苍白步伐虚浮的上官若,冬梅和夏荷也不敢耽误连忙上前去扶她。   这一下马车就被两个丫鬟给扶住,看着前方已经被薛瑞推着入府去的君故沉,上官若想要追上去开口说什么,可才迈出一步就脚下不稳差点摔下去。   “上官小姐,我们家王爷吩咐了,让我们带你回房去沐浴治伤随后再去主堂,有什么话等身子好些了再说吧。”冬梅对这上官若的事已经听牧野说了,自不会给她机会和君故沉说话,说着扶着虚脱的她就从侧门进去。   看着这几乎是被拖着进去的上官若,苏子衿心里一时之间不知该是高兴还是担忧。   这件事,他真要这般做吗? 第824章 他要和她划清关系   连续拉了五日的上官若一/夜未眠又经过今日这一番折腾,整个人已经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即使想要反抗冬梅和夏荷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两人将她带去厢房。   吃过了汤药和吃食,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这药效之下本就疲累不堪的她忍不住就一觉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过了。   下马车时虽说她未听清君故沉同那牧野说了什么。可看那牧野离去的方向便也能猜到是去通知她哥哥了。   从金陵到天知阁要一个多时辰,来回就要差不多三个时辰左右。如今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若是上官锦赶来她的计划只怕就泡汤了。   时不待人。撩开被子她便就急匆匆的拉开门,一见冬梅和夏荷竟然还站在门口。以为这两人是要拦住她,正欲动手,可气还未提起,冬梅却侧身礼道:“王爷和公主已经在主堂等候上官小姐多时了,上官小姐且随我们来。”   说完,也不等上官若答应不答应,冬梅和夏荷是转身就走。   看着两人这般轻巧就带自己去了。上官若心头莫名的同时不安更是从心底冒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在不断的向她靠近。   可不管如何,时间不多了。这件事她必须要在上官锦来之前让君故沉答应下来。否则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不去多想。上官若快步就跟了上去。   主堂距离厢房不算多远,也就一刻多的路程,走到时正如冬梅说的,君故沉和苏子衿已经端坐在那主堂的首位左右了,苏子衿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担忧,而君故沉却显得极为的冷漠。   对,是冷漠。   第一次,五年来第一次,上官若看到对她这般冷漠相看的他,陌生得好似从未见过一样,让她惊愕,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一瞬间好似变得她不认识了一般?   心里的疑惑和不安催促着上官若快走几分,抢在领路的冬梅和夏荷前面走进主堂,疾步靠近君故沉,开口想要说什么,可嘴才张开,脚步也才走到主堂中央,旁边的御风抱着箱子就从侧边一步冲上来拦在了她面前,将箱子打开。   璀璨的金光乍现,里面,整整一箱子,全是一根又一根的金条。   “上官小姐,这五年来本王受玉泉山庄照顾,这点东西,是我对你的一点谢意,玉泉山庄的,库房还在准备,一会上官庄主到了一并带走就是。”君故沉清冷的话语里诚意十足,手一抬,御风立即将手里的箱子递进了一分。   看着这箱子里金光灿灿的金条,上官若的心是狠狠的一颤,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了几下,抬起头来,瞳孔颤抖着,不敢相信的问:“白公子,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上官小姐。”君故沉毫无犹豫的再度重复一遍,语气冷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可这四个字落在上官若的心里却是顿时之间让她的心里翻天覆地了起来,他,竟然唤她为上官小姐,唤上官锦为上官庄主,而不再是大小姐和庄主,这表明,他已经不再是玉泉山庄的人了。   而这眼前这一箱金条就是对她恩情的回报,就是和她划清关系的一把刀,狠绝,果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他不该是如此的!他不该能割舍下的!他不该……   除非……   上官若的眼眸渐渐转向苏子衿,愤恨从心底起。   “不必看衿儿,一切都是我的决定,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我已经想起来了,上官小姐也无需再担心我,放心离去吧。”   “你想起所有了?”还未完全起来的愤恨瞬间被惊愕取代,看着眼前这个她觉得无比陌生的君故沉,终于明白了过来他为何变得如此陌生了,因为他回到了原本的他。   可是是什么时候?   疑惑起的同时,上官若脑海里就突然浮现起了在御花园里君故沉被袭击时抱着苏子衿的时候,那时候她看到了,他贴在她的耳际说着什么,眼眸里充满了欣喜,激动和无边的宠溺。   是那个时候!他想起了所有!他彻彻底底的记起了她,所以,现在他要为了她,把她赶走!   “就这么一箱子金条,你就算是还恩了?”水雾朦胧的眼看着他,上官若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救命之恩岂是这一箱金条所能还的,这不过是本王的一点心意罢了,这一辈子本王都欠你,欠玉泉山庄一条命,这一辈子我会竭尽所能的还,上官小姐且放心,我绝不会亏待玉泉山庄。”   “我要你还的不是这些,我不要这些!”听着君故沉这故意拉开的话,上官若嘶吼着挥手一打,将那一箱子金条打翻了去,落下一地。   金条反射外面投掷进来的阳光映照在她苍白且泪水满布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悲切,难过,和恨。   “你明知晓我要的是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要你的金条,我不要你那些竭尽所能,我要的是你,我从始至终要的都是你,你知道的,为什么你要这么狠心,你难道就不能看我一眼吗?”上官若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将藏在心里的所有全部喊了出来。   可面对她的撕喊,她的泪雨梨花,君故沉却没有半分的动容,只是依旧冷冷的回答:“我已有妻儿,你要的,五年前我给不了,如今更给不了,除开此事,你要任何,我都可拱手送上。”   “你给的了!”不等君故沉话音落地,上官若就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的急道:“我…我可以不要正妻之位,我可以做妾,只要陪在你身边就好,我……”   “不可能!”上官若的说还没说完,君故沉便动怒一分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低吼一声,一双眼眸染着怒意看着她如今这似乞讨般的模样,眸色倏然一冷道:“那日在天知阁念儿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你为何了,本王不想再重复一遍,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了,言尽于此,上官小姐莫要再纠缠了,上官庄主片刻就到,且回房侯着吧。”   说罢,不再给上官若开口说一个字的机会,起身拉起苏子衿的手便就从上官若身边快步擦肩而过,没有一点儿犹豫停留。   转过身,上官若想要去追,可冬梅和御风已经将她的去路拦了去,门前也已经没有了君故沉和苏子衿的身影,有的只是一群面色冷峻的聋人。 第825章 这一次,不能再错   申时四刻,玉泉山庄的一行人就从东城门驾马飞奔而进,从牧野出门到现在不过才两个时辰左右。   早在牧野出门之前玉泉山庄其实就已经收到了那易云轻派去跟着入宫去保护君故沉的高手的传信。知晓上官若这惹了大祸是马不停蹄的赶来。   而从入景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听着四周丫鬟仆人们之间对主堂方才发生的事的窃窃私语,上官锦这心里的怒火是越燃越烈,脖颈上的青筋止不住的突跳。一双手紧握双拳之下是咔咔作响,脚下生风的是一路往上官若所在的厢房去。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敢拦住上官锦,玉泉山庄的人不敢。王府的人也不会。   一见上官锦这怒火熊熊如同一座爆发了的火山冲来,守在厢房门前的冬梅和御风是立即侧退两边。给他推开门。   这一推开门就能看到趴在那圆桌上已然哭成泪人儿的上官若,抬头一见上官锦来了,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控制不住的冲了起来。   “哥……”   ——啪!   上官若的音才起,一声无比响亮的巴掌上就在她的脸颊上响起,一下子将她打懵了去,也将这院落里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给惊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上官锦竟然会动手打上官若。而且打得如此的重。   上官若那病态苍白的左脸上眼见着就浮起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巴掌印,红得隐隐发紫,嘴角都被打破了来。艳红的鲜血流淌在这苍白的脸上格外的刺眼。这有多重,可想而知。   上官若也是彻彻底底的被这一巴掌给打得脑子一片空白。惊愕之下的她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只是惊讶和不敢相信。   上官锦,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那个从小把她宠在手心里,是连给她拍灰都不忍重一分的哥哥,如今居然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   难以置信的她呆滞的抬起手来,轻抚过这被打得已经肿起来的脸颊和被打破了的嘴角,看着指尖上的血红,抬起眼来,看着上官锦,怒,从心底熊熊而起。“哥,你竟然打我?”   “是!我打你!我早就该打你了!早就该打醒你!”看着上官若此时眼里还燃着火气依旧半分没有意识到自己过错的样子,上官锦气得更是咬牙切齿。“你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上官若,你可还有一分廉耻心?”   “廉耻?我没有廉耻?”上官若抬手指着自己,苦嘲一笑,冷哼道:“你居然说我没有廉耻?我不过就是追寻我喜欢的人就叫做没有廉耻了?”   “喜欢?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白公子,不,景王爷是有妻儿的人,即时当初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他心里都从来没有过你,何况如今他已然想起所有来了,人家也说得很清楚了,不可能娶你,绝不会娶你,你还这般不知廉耻的偷跑出来以恩情要挟别人娶你为妾,你这脸不要,玉泉山庄的脸还要!”   上官锦的责骂喷着无边的怒火,烫在上官若如今已然能感觉到火辣辣的脸上,让她没有脸面去反驳,她很清楚她做了什么,可是……   看着上官若眼眸晃动了一分,上官锦到底心里还是疼她,火气消了一分,语气也轻了一分,苦口婆心道:“小若,哥想过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也怪我,怪我自小就宠着你,由着你,把你彻底给宠坏了,可是,我是你哥,我知晓你,你再任性,再刁蛮,是非道理你心里是清楚的,你也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哥知道,你心悦景王爷,你心里不甘,不甘放弃,但是,感情的事不是你付出就能够得到,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即使这荷悦公主不出现,你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五年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对你动心过一分,这是改变不了的。   你一次又一次的以恩情逼近,其实你心里清楚,他对你只是碍于感恩的容忍,可是容忍不等于默认,也不等于认同,更不等于爱。   景王爷和公主之间,情比金坚,你自己也是看到的了,纵使你能够强行挤入他们的生活中,你又能如何,到头来你依旧什么都得不到,何必去做别人眼里的刺,苦自己一辈子。   五年了,该放下了,别再做你自己心里明知晓不会有结果的事,也莫再将咱们和景王爷之间越推越远,你我心里都明白,景王爷不欠我们的,反倒是我们欠他的数之不清。   而今日你所做的事你心里明白,差点害死多少人,所以,小若,清醒点,跟哥回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着,上官锦伸出手去抓住上官若的手臂,正想要拉她起来,原本有一分动容的她突然神色一变,用力的挥开他的手,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我不!我不要回去!至少……至少我要留在他身边。”   “你去!”就在上官若脚迈出大门去一步,后脚还跟出去,上官锦就厉呵一声,缓缓转过身,眸色肃然凌冽的看着她,狠下决心道:“今日我让你去疯,去闹,去丢尽脸面,但过了今日,明日一早,你若不同我一道离开,玉泉山庄便就从此没有你上官若这个人!”   这狠绝至极的话让上官若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转过头来,看着上官锦那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决绝神色,她心里明白,这一次,他说的是真的。   可看着上官若的震惊,上官锦这一次却是丝毫都不动容,也不再去多说一句,双袖一拂,负于身后就领着张叔等人如来时一般出门而去,徒留上官若一人站在那房门前,久久回不过神来。   “庄主,真要做得如此决绝吗?若是大小姐明日……”张叔实在担心上官若的脾气,万一明天不愿意跟他们走,那岂不是就……   “再不下狠心,她这辈子就完了,宠了她十多年了,错了十多年了,这一次,不能再错,明日若她不走,就按我说的做。”   “是,庄主。” 第826章 爱和不甘是两回事   上官锦走后,冬梅和御风也领着人自行退了下去。   没有人看守,行动变得自由起来的上官若并没有去找君故沉或者苏子衿。也没有去疯去闹,只是只身一人,在王府里,像一缕孤魂一样。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   夜里的风吹在她被上官锦那一巴掌打得现在都还火辣辣疼的脸上,舒适的同时也带着一分刺疼。刺着她一直藏着的冷静和清醒。   亦如上官锦说的,她实际上并非刁蛮不讲理。也并非真的分不清楚是非黑白,她的心里很清楚。从头到尾一直都很清楚,只是她从不想去面对。   她明白这五年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君故沉的对她从未动过一分心思,只不过是碍于恩情在,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一次又一次的容忍。   也是因为他的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和容忍,让她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渐渐的让她觉得,也许有一天她可以走近他,得到他的心。哪怕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可到今日撞了个头破血流她才明白。退让和容忍都有一个度,今日。她踩在了这个度上,他的狠狠拒绝,将她这五年来一步一步编织来欺骗自己的美梦破碎了。   可是,即使这一场美梦碎了,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奢望,不管如何,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但,她的心里却又有些彷徨,留在他身边,一辈子她能得到一分吗?   “你真这般狠心?她到底救了你,你这般做,心里能过得去?”正在上官若整个人处在彷徨之中时,苏子衿的声音让突然钻进了耳朵里,惊得她连忙抬起头来往前一瞧。   不知什么时候她就走进了青悠斋的院子,打开的窗户正对着苏子衿和君故沉的卧房,眼见着手里捧著书的苏子衿缓缓转过身来,她好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慌张的往侧边的大树后一躲,掩藏在阴影里,却又好奇的看着窗户内。   君故沉此时坐在床笫之上,刚刚将送来的药一口饮尽,转手放在小方桌上,抬起眼来看着眼眸里透着担忧的苏子衿淡然却笃定道:“心里过不去也要过,恩情是恩情,感情是感情。”   看着君故沉这样,苏子衿便就知晓他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虽说他向来面上不会说一句,可所有的恩情都是记在心里的,如对夜魔国,易云轻就是,嘴上不说,可心里最为记挂,如今对于上官若和玉泉山庄也是如此,他始终觉得亏欠,而这狠心对于他来说,不易。   “虽说话是如此说,但是,事却并不那么好做。”苏子衿将手里的书放下,缓步上前,手轻扶在君故沉的肩头,抿了抿唇,暗下决心道:“其实这事你若是为难也可以依了上官小姐,我心里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就……”   “不依!”苏子衿的话未说完,君故沉就斩钉截铁的回答,眼眸看着她那眼里的一丝妥协火气顿起,一把抓住她的手,极为用力。“我说过,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都只要你一人,衿儿难道这般狠心要把我推出去吗?”   “我怎么会把你推出去,只是,我不想你太过为难,不过就是一个名分,她要就许给她。”   “不可!”君故沉依旧没有半分的动摇,语气无比坚定道:“哪怕只是一个空名分,对衿儿你也是不忠,许你的,我定然会做到,没有要你来为我委曲求全的道理。已然委屈了你五年了,我不可能让你再受委屈,更何况,给了上官小姐名分才真真的是忘恩负义,让她年纪轻轻就守一辈子活寡,一辈子守着一个妾的名分,衿儿觉得好吗?”   “自然不好。”这不必想答案就顺口而出,一个年方十九的女子,守着一个空名,还是一个妾过一辈子,何等的凄凉,可是……“上官小姐未必想得通。”   “想不想得通是她的事,该怎么做是我的事。”君故沉语气决绝,再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看着苏子衿眼里还有忧思,他是伸出手拉过她就一把拥入怀中,双指将她蹙起的眉头抚开,痞笑的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笑道:“好了,夜深了,莫再说这等事了,一切为夫都会处理好,无需衿儿担心一分,”   听着他这般,苏子衿也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将一切都交给他,依着他点了点头。   只是这头才一点,君故沉抱着他转身就跃进了床笫,帷幔落下之时,蜡烛也顿时熄灭,昏暗之下银铃般的轻笑声嬉笑声响起,在这夜幕里透着彼此喜悦。   可这声音,落在这站在窗外树下的上官若耳里,却好像是冰冷的井水从头灌入她的身体里,一点一点的凉了个透,包括最后的那一丝期盼,都凉透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特别是感情这个东西,更是强求不来,纵使你机关算尽也敌不过命中注定,该看到的你都看到了,我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上官若这心里某些东西破碎开来的时候,一个俏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起头,只见一个长相十分灵气的女子似猫一样灵巧的从树上跃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上官若面前。   “你是……易公子的徒弟?”看着这姑娘上官若有点印象,这两日里虽说她被看守着,可也见过这个姑娘一面。“你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来送你这句话而已,上官小姐,执迷不悟只会害了自己,爱和不甘是两回事,一个是为了对方而忍让,一个是自私的夺取,你觉得,你是哪一种?”灵气的女子靠近一分,大大的眼睛紧盯着上官若,让她无法抗拒。   这女子的话,也在这无法抗拒之下钻进了她的心里。   爱和不甘,忍让和夺取。   一时之间,脑海内出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在主堂内撒泼哭喊的她,一个是方才在房内劝君故沉若是为难就依了她的苏子衿。   鲜明的对比之下,过往的种种像翻书一样不断的浮现,一幕幕,一出出。   渐渐的,好像有一把钥匙打开了一道门,让上官若彻彻底底的幡然醒悟过来,两个人的世界,她无法插足,也没有能力去插足,一直以来,都只是执念罢了。   长叹一口气,苦笑一声,上官若抬起头来,想要和那女子说什么,可这一抬头,莫说是女子了,就连影子都没有了。   四下寻找下,依旧毫无痕迹。 第827章 你究竟是怎么恢复记忆的   清晨,破晓刚至,已经因为上官若耽误了一日时间的玉泉山庄早早的就起行了。上官若如了上官锦的意,没有拖拉也没有吵闹,只是将一块玉佩留给了君故沉后就随着上官锦一道出了城。   一路上,上官若不吵也不闹。格外的安静,安静得让玉泉山庄的众人心里都觉得不安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怕上官若受了打击。   “大小姐,这人啊。一个人一个命,感情也是一样,是你的,总归会来的,不是你的,也不必挂怀,天下这么大。总归有最适合你的。”张叔驾马上前,笑着安慰上官若,眼睛紧紧的注视着她的表情。担心她一会儿发火。   然而这一次。上官若并未发火,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张叔淡笑道:“张叔说的对,天下这么大,总归有真正属于我的。”   说话间,还不等张叔明白这是怎么一个意思,上官若就驾马快走了两分,走到上官锦身旁,娇俏一笑道:“哥,答应你送到这里我做到了,我先走一步了,天黑之前我要赶到望州。”   “且去吧,早些回庄里,记得给我写信。”上官锦说着,抬手用力拍了一下上官若骑着的那匹马的马屁/股。   只听一声嘶鸣,那马儿疾步跑起来,颠簸在马背上的上官若头也不回的挥着手,一转角就往南边去了,张叔立即快两步上来,一头雾水的急问:“庄主这是什么意思?大小姐去哪儿?不和咱们回庄子里吗?”   “不同咱们回去,这丫头昨夜来我房里把我理骂了一通,怪我这些年太过宠溺她,让她太过娇蛮,所以不愿意回去了,要去江湖走走看看,没有玉泉山庄保护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大小姐一个女子去走江湖,庄主,你放心?”张叔惊得是不知该怎么说了,怎么能放任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去闯江湖呢,万一……   “保护得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何况这丫头又哪里是那般好欺负的,我也该学着放手由着她的历练了。”   说着,上官锦一扬缰绳,马儿快奔而起,领着一众人消失在往北的道上。   尘土飞扬之下,没有一个人发现那蹲坐在树林里一只双眼明亮灵气十足的狐狸,而一转眼,这只狐狸便消失无踪。   ……   另一面,景王府内。   站在卧房窗外的大树下的苏子衿看着这浅浅的脚印蹙眉思索着,想得极为入神,以至于有人靠近也没发现分毫,直到那一双手从身后环抱住她,耳边响起那好听的低沉声音:“衿儿在看什么,都不看为夫,为夫可要吃醋了。”   “我在看脚印,这脚印的醋你吃吗?”苏子衿伸手指着这眼下浅浅的脚印,俏皮的问君故沉。   “脚印?”君故沉疑惑的细看一分,看到那脚印心中更是想不通来,眉头微蹙不解道:“看样子像是女子的脚印,能留下脚印说明轻功并不高,可自昨夜起到此时你我都在房内,不该发现不了有人靠近才是。”   “我查过了,脚印是上官小姐的,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上官小姐的武功不高,莫说是靠这么近,就是再远个两丈你我也能听到,不至于站这般久留下脚印你我都未发现一分。”苏子衿觉得这件事实在蹊跷,而且昨日也没有任何人见到上官若走进这青悠斋。   “上官小姐?那衿儿便就不用担心了,站在这儿又能看到什么呢,不过就是你我,何况昨日衿儿也没让我碰,什么也没让别人瞧见,最多就是露了些声音罢了。”   一说到这里,苏子衿一想到昨晚上官若站在这里或许听到了她和君故沉在床笫上打闹的声音,顿时脸通红了起来,羞骂君故沉:“都怪你,非要闹腾,让人听去了多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自己的娘子还不能闹腾了,不给吃还不让闹了不成。”说着君故沉的手就不老实的在苏子衿的腰上逗弄起来。   苏子衿怕痒,他又知晓她的要害,弄得她浑身酥痒,明明生气,可却控制不住的轻笑,手想要去挥开他却总是抓不住,让人又气又急。   “哎呀,哎呀,就算是小别胜新婚也不用这么猴急啊。”远远的就看着这两人打闹的宋医女说着酸溜溜的话推着轮椅走进来,将轮椅放在君故沉身后道:“王爷,你现在的腿还不能久站,先坐下来,等再过段时日好透了,你们两啊,再放肆闹。”   “尽胡说,谁要和他闹了。”苏子衿羞瞥了宋医女一眼,见她依旧捂嘴笑着,懒得多说,一边推着君故沉进房里去,一边问:“你今日来做什么,亲王府里无事吗?”   “我家萧王今日去兵营了,府里空荡荡我,我就来你这里走走,顺道给王爷换药,我可是带了上好的药来,保他五日下来连疤都不留。”宋医女提起自己的小药袋,眉尾一挑,满满的都是自信。   “留不留疤我倒是不在意,只要能快些好就成,不然不好抱衿儿呢。”君故沉一边褪去上衣,一边无比正经的说着,仿佛是大事一样。   “放心放心,两日就能打横抱了。”宋医女拿出药来是跟着起哄,气得一旁的苏子衿是刚刚退下红晕的脸又气红了几分。   不过这两人也知晓见好就收,知道再说下去苏子衿真要动气了,宋医女一边剪开纱布一边巧妙的转移话题道:“话说那上官若真走了?”   “嗯,今早同玉泉山庄的人一道离去了。”苏子衿说着伸手去接过宋医女拆下来的纱布。   “没想到这次倒是爽快,不过也亏得是王爷恢复了记忆,快刀斩乱麻,不然可还有得纠缠呢。”宋医女将剪子放下,拿起药用干净的纱布弄了药一点一点沾在君故沉的伤口上,好奇的问:“不过王爷,昨天我接到御风传信的时候就好奇了,你究竟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是这一刀吗?” 第828章 从一开始就是她!   身为医者,对于失忆者恢复记忆这件事宋医女的兴趣是无比的浓厚的,毕竟就算是在她那个时代。医学也是没有办法解决失忆这个问题的。   她实在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过程,也许,或许她可以攻破这个难关。毕竟在这里她需要给自己设置一些挑战,否则生活太枯燥了。   而她这问的。恰恰也是苏子衿想问的,只是昨日上官若的事闹起来之后一心想着那事。也没有来得及问一句。   而看着这两个人女人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君故沉不免觉得自己像是被两只猫盯住的鱼干。忍不住一笑道:“算起来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吧,我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柳姨娘拿着刀向衿儿刺来的时候我本能的就伸手推开衿儿了,那时候脑海里就闪现过一些画面。   当那匕首刺入肩膀的时候,刺疼之下就好像把脑子里尘封的那扇门给打开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涌现了出来,就感觉是睡了一觉。从一场梦里苏醒过来。”   君故沉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觉,就在匕首没入进去的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如同决堤了江山似的。争先恐后的奔涌而出,席卷了整个脑袋。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好像从一个虚无的地方跳了出来一样。那种感觉很奇妙,说不出来,但是却又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而当时那样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去多想。   “一瞬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涌现出来了?那你之前有想起,或者脑海里划过这些画面过吗?”宋医女急着追问,虽说她不是专业学神经科的,但是也明白失忆这个东西其实并非电视上演的那样一瞬间,一个刺激就能完完全全想起来的。   对于宋医女的急迫,君故沉不知她在兴奋什么,但老实的摇了摇头,如实道:“并没有,在昨日被刺伤之前,画面出现的很少,唯一能看清楚的也就一两个,或者是有一些熟悉的感觉,但想不起什么。”   “这可奇怪了。”宋医女将重新包扎上的纱布绑好,直起身来,摸着下巴,实在想不通。“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如此的,一个人的记忆是由海马体记录的,失忆要恢复的话基本上都要靠接触以往接触的东西,看对自己意义大的地方,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人,一点一点的唤起过去的记忆之后,在堆砌之下在一个契机出现的时候才会像线一样穿起来才对,不该哗啦啦的因为一个刺激就全部想起来啊。”   “海马?那是什么?难道故沉恢复记忆有问题?”苏子衿听不太懂医女的话,但还是能明白她觉得这事不对劲,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没问题,没问题,恢复了就不会反复的,只是他这个恢复得有点太快了些。”宋医女看着君故沉,实在是想不通,这失忆难道真的能这么戏剧化?思考之下,还是没有一个头,懒的去想的一挥手道:“算了算了,管他快不快,恢复了就是好事。   这叫什么来着,因祸得福,你看昨日入宫,那么惊心动魄,最后平安脱险不说,还恢复了记忆,这回头又把上官若这个缠人的给送走了,这一趟宫进的,真是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这句话在苏子衿的耳边划过,像似一只手一下子把什么东西从苏子衿的心里勾了起来。   平安脱险,恢复记忆,把上官若送走……   这三件事一瞬间苏子衿觉得无比的似曾相识,突然脑海里浮现起昨日扶着南宫秋月走出凤栖宫主殿时的画面,她说:   ——今日这事你啊,放一万个心,只有好的,没有坏的。   ——景王那心系在你身上,只要这记忆恢复了来,这问题,自然的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些昨日听起来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安慰,如同在一切都发生了之后,再回想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难道是巧合?   可这巧合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些,每一个地方都对的上,可是又不可能有什么才对,这话换做是她在那时候也许也会提上一句。   “亲王妃可别说没有坏的,王爷这肩膀上的伤结结实实的,这可算得上是坏的。”冬梅说着领着夏荷和琉珠一道端着吃食走进门来。   落下六道点心,夏荷抬起头来,看着那带着血的纱布,疑惑的眨巴眨巴眼道:“我不这事我有些想不通,那柳姨娘怎么能潜入宫中去刺杀公主呢?逃了六年为什么偏偏要入宫去行刺,宫里那么多御林军。”   “可是不嘛,我也觉得奇怪,最奇怪的是偏偏这柳姨娘还成功了,真真稀奇了,怎么就那么巧合了呢,一切都好像设计好了一般,对,就好像天设计好的。”琉珠喜笑颜开的说着。   可是她这话落入苏子衿的耳朵里她却是笑不出来,这几句话,像似打开巨大大门的钥匙,一下子把苏子衿尘封过去那些个解不开的疑惑的门给打开,把那些尘封许久的东西全部翻了出来。   是啊,就像琉珠说的,一切都好像是设计好了的。   柳姨娘能逃这么多年为什么要入宫送死,若是要刺杀她也无需入宫,为什么偏偏昨日要假扮抬轿子的太监来?为什么这么多御林军都没能发现?为什么恰恰好在刘亮问出那个让他们为难的问题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出手?   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而偏偏她这一刀刺下来,君故沉就恢复了所有记忆,所有的困境就如南宫秋月说的,随着他记忆的恢复迎刃而解。   而在想起她当时说话的时候那富含深意的笑,里面并不仅仅的安慰,更多的是运筹帷幄,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神色苏子衿记得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在五年前,在那林荫道上……   顿时之间,脑内像似有一根线,把这些所有的疑惑一下子全部穿了起来,在苏子衿的心里升起了一个可谓说的天方夜谭般的猜测。   但是这个猜测,苏子衿觉得,接近真实。   是她!   从一开始就是她! 第829章 你究竟是谁   “公主?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病了吗?”见苏子衿脸色苍白,宋医女关切的走上前来。伸出手想要去拉她的手把把脉。   可才接触到她微微有些发凉的手指,她就猛的往后一抽,急道:“没什么,只是你们说起昨日的事我才想起来我答应了皇后娘娘今日去给她送络子。差点忘记了时辰了,冬梅。快,准备马车。”   说完。也不等人反应过来,苏子衿是急急忙忙的转身就出了门去。疾步流星走得极快,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走出了院门,这时才反应过来的冬梅是立即跟了出去。   看着苏子衿这匆忙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背后追着她一样的样子,宋医女不解的耸了耸肩膀,转过头看了看屋内的人,问:“络子这东西还需要她亲自送?”   夏荷和琉珠也是一头雾水。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只有君故沉的眼眸看着苏子衿的离去的眼神深了一分,但却不言一句。   ……   有萧落净亲赐的金牌在身。苏子衿进宫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马车一路通行到北门。   撩开车帘,在冬梅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抬头,却见南宫秋月身边的一等姑姑青玉姑姑站在早已经准备好的软轿前,见到苏子衿上前一步,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说今日公主定然会入宫来,娘娘早已经在荷花池等候公主了,特让奴婢来此候公主,省得公主白跑去凤栖宫。”   一听这话,苏子衿心中的猜测越发的浓厚起来。   不做耽误,苏子衿急着想要见到南宫秋月,更急着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连让这青玉姑姑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快步就撩开那软轿的帘子钻了进去。   见苏子衿这般急迫,青玉虽说心里有些觉得奇怪,不明白这苏子衿和皇后娘娘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切都和皇后娘娘说的一样,但身为奴婢她自也不会去多问多想,只是按着吩咐让太监门起轿。   因着南宫秋月的吩咐,这抬轿的太监走得极快,比起平日里来几乎是快了一倍,但即使是如此也还是平复不了苏子衿焦急,看着窗外这还未走完的宫道是恨不得下一个眨眼就能飞到那南宫秋月面前,把所有的答案都掏出来。   不过好在荷花池算不得远,这太监们也走得快,心在焦急之中煎熬了一刻多后终于就到了宫门前。   不等这软轿停稳,苏子衿就忙不迭的撩开轿帘跃了出去。   远远看着那孤身一人站在湖面游廊上拿着鱼食喂着鱼的南宫秋月,苏子衿心里的所有更加翻腾起来,提起裙角三步化作两步的疾走上前去。   “公主不必急,本宫就在这,又不会跑。”急匆匆的苏子衿刚刚走到南宫秋月身侧,后脚都还未迈上来,南宫秋月就一边撒着鱼食,一边幽幽的说。   她这幽幽的话,轻轻的,柔柔的,仿佛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人心头,一下子将苏子衿的焦急,迫不及待,以及那隐隐带起的火气一并拂去了,让她瞬间脑袋清醒了下来。   看着眼前这面色平静,和平日里没有一点儿变化的南宫秋月,苏子衿眼眸沉下来,没有了平日里的亲近和放松,多了一分警惕和怀疑,沉声问:“你究竟是谁?”   “我?”南宫秋月撒着鱼食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将手里剩余的全数撒了下去,转过头来,看着苏子衿,淡淡一笑道:“本宫是这南楚的皇后,南宫秋月啊,难道公主也失忆了,识不得本宫了?”   “你既然知晓我今日会来,就明白我是为何而来,又何须和我在这兜兜转转的打太极,你我心里心知肚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所为,对吗?”听着南宫秋月这明知晓还同她钻字眼的话,苏子衿心里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确定下来了,她的猜测就是对的。   “一切?”南宫秋月眉尾一挑,转过身来,看着苏子衿煞有兴趣的问:“公主口中的一切指的是什么?”   “既然你要装疯卖傻,那我就直言明说。”苏子衿眼神一凌,下定决心,今日她必须要把一切都搞清楚。   “昨日的事,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不是吗?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你所说每一句话都对应得上。柳姨娘的出现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以我对柳姨娘的了解,她绝没有那么蠢,跑到宫里来刺杀我,即使再恨。更何况,她都已经逃了六年了,为什么这六年里不下手非要现在来下。   而且,她一个被家族放弃的人,孤身在庄子里,外界的事可以说根本不知晓,何况柳家当时倒下的那么突然,她哪里有时间,又哪里有那个本事逃,除非是有人故意帮她,既然帮了她有为什么要让她昨日来送死呢?   只怕昨日就是这个人的目的,留了她六年,也许一切都只是为了昨日,让她恰恰好的出现,恰恰好的刺杀我,恰恰好的让故沉推开我,然后在那原本已然被逼到绝路的时候,恰恰好的想起所有来,化险为夷,还转头就把上官若给送走了。   而这一切都对应了出主殿的时候你同我说的话,你说,这能归咎在巧合上吗?一切这样的精妙很难吧?而且,这不可能是人能够做到的。”   这一切已经不仅仅是设计那么简单了,这已经超出了人所能有的能力,预知未来,反转记忆,即使是得道高人只怕都不能这么精准。   而这一切非人所为的事更是牵动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   “还有,对于违背天轮这件事我一直以来都想不通,为什么我是违背天轮的人,我分明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恨,世间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心中有恨?那么宋医女又是因为什么呢?到底怎么才算是违背天轮?   直到今日发现了这一切我才明白,我,宋医女,都不是,是你!   五年前,张真人所说的违背天轮的话,其实并非是对我说的,是对你说的对吧,是你,违背了天轮,是你让我重生的,对吧?   当初我一时惊错,把所有的一切都冠在我自己身上,却没有注意到,实际上当时张真人的眼里映照的是你。而细想起来,当初你听到重生之言这些的时候,你一点儿都没有惊讶,反倒安慰我无事,为什么,因为你早就知晓我根本就不是违背天轮的人。   所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为何要让时光倒流,为何要让我重生,要让宋医女穿越,这一切究竟是不是背后还有什么?” 第830章 这一场意外的重生,真好   面对苏子衿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看着她那几乎想要将她破开来看个一清二楚的急迫,南宫秋月却依旧显得不紧不慢的淡笑道:“本宫方才已经同公主说过了。本宫是南楚的皇后,南宫秋月。”   她的回答无疑让苏子衿怒起,可未等她开口,南宫秋月却悠悠的从手里的鱼食袋子里抓出最后一小把鱼食。转身继续往池子里一点一点撒去,看着不断聚集过来夺食的斑斓锦鲤。淡淡的继续道:“无论我过去是谁,现在我就是南宫秋月。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至于公主口中所说的一切,是我也好。不是我也罢,又能怎么样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已然发生了,但不管怎么样,对于公主你来说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人活一世,所见所闻都不过是冰山一角。九流一毛,即时只是这一点儿里事也不是件件都能弄得清楚明白,你的清楚。未必是真的清楚。你看到的,也未必是真实的。你看不到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人活着,日子过得太平就好,何必去打破沙锅问到底呢。   人呢,要糊涂些才快活,就像这池子里的鱼,有食,只要无毒就会吃下去,何必去管这上面撒下鱼食的人是谁呢,更何况,我撒也是无心。   公主也是聪慧的,应该也知晓,我对你没有恶意,对任何人都没有,不管你心里怀疑的一切是不是我引起的,你现在活着,景王活着,女儿双全,生活和睦平安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想要知晓的,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皇上。”   南宫秋月的话听上去似什么都没有回答,可苏子衿却听明白了,她已然把能说的都全部告诉了她,至少是她能够说出来的。   她告诉她,人活一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整个世间并不仅仅是她看到的,远比她所见得大的多得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存在许多她不知晓却存在的地方。   就如同她的重生,宋医女的穿越,若是没有经历过又怎么可能知晓,又怎么可能去相信,又怎么可能经历这不同的人生,那么南宫秋月或许也是如此,她经历的,发生的,是她们所无法知晓的。   她的重生,宋医女的穿越,都是因南宫秋月而起,但不过就是意外,她们是那池里的鱼,而南宫秋月是上面无心撒食的人,寓意她上更上一层的,也许,就是张真人口中掌管世界的仙人。   对于她们的意外,南宫秋月没有害她们的心思,苏子衿也看得出来,这么多年下来,南宫秋月对她如何,心里明镜一般,而这一次,若非她出手,也许君故沉一辈子都不会恢复记忆来,昨日那一关他们也过不去。   说到底,她一直都在帮她,或明或暗,所以,无论这背后蕴藏了什么,都是她不能知晓,但却不会与她有坏处的事,所以,她最好糊涂的好。   而南宫秋月,至始至终,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萧落净。   “我明白了,我相信娘娘对我没有坏心,但最后我还是想要问一句,你凭一己之身违背了天轮,我虽不知你到底是如何做的,但张真人说过,会遭到报应,你就不担心吗?”南宫秋月这一己之力几乎可以说是打乱了整个世间了,她的报应到底有多重,苏子衿难以想象,   “报应?”南宫秋月将手里最后的一点儿鱼食撒干净,明朗的笑着转过身来。“我的报应早就已经报应在身了,还有何好担心的?”   “已经报应在身了?”苏子衿惊错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南宫秋月没有任何的变化,如今她身为南楚的皇后,硕大的后宫萧落净只要她一人,膝下育有太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美好,报应在哪里?难道是她所不知晓的?   “有时候,祸也是福,只看你如何看了,好了,景王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当该是好好一家人团聚的时候了,莫在这多耽误了,回去吧。”南宫秋月不想苏子衿知晓的过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转身便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顺着转过身,看着南宫秋月端庄离去的背影,苏子衿原本想要说的话停在了喉咙里,耳边响起她的话——人呢,要糊涂些才快活。   罢了,无论她的报应是什么,如今的她看起来快活便就是了,她也该放下这些也许永远都追寻不出一个完完全全清楚的真相,活在当下,就好。   抬起头,迎着阳光,扬唇一笑,皆是释然。   ……   释然了所有,这回去的路上苏子衿觉得时间过的是格外的快,一眨眼的功夫软轿就已经停在了马车前,只是从轿子里出来,眼前的这辆马车却已经不是她来时的马车里,而是府里那辆上好落音木打造的马车。   一看就知晓是谁来了,她的嘴角无奈又高兴的勾起一丝笑意,不言语的由着一直笑着的冬梅扶着她上车。   钻入车内,还不等她抬眼,君故沉就拉住她的手往前一拉,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被他抱了瓷实,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衿儿心情很好,看来是有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了?究竟是什么事,倒也说给为夫听听。”君故沉的脸倾下一分,星辰般的眼眸看着苏子衿仿佛完完全全把她看了个透彻。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这事不能与你说,女人之间的秘密,说不得。”苏子衿俏皮的一眨眼,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该知道的她知道了,深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不想让君故沉知晓。   君故沉似也明白这事他知晓不知晓都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继续深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坏笑道:“好吧,不过作为衿儿有事瞒着我不同我说的惩罚,今日得让我吃干抹净,我已经问过亲王妃了,只要我不过度的用腿,衿儿主动的话就完全没有问题。”   “你怎么问她这些?”苏子衿是羞骂起来,他怎么能去问宋医女这事呢,那宋世美也是,明知晓他的性子还同他说这些,岂不是苦了她吗。   “怎么就不能问这些了,问这些才正常,她也说了,这事不能憋着,我憋了五年了,可要憋坏了,衿儿可莫让我憋着了。”   说着君故沉耍赖一般的将苏子衿托着腰抱起让她正面坐在自己的腿上,感受着身下这坚挺透着热度的某物,苏子衿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听着他那委屈的口气也不忍拒绝。   可就在这眼见着苏子衿就范下来,君故沉好不容易就要得逞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还不等反应就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父王,母妃。”车门打开,帘子才撩起一丝就听到了君思甜甜糯糯的声音,苏子衿顿时翻身而起,落座在旁边。   这才落座下来,君思和君念两个小家伙就跑了进来,君思一下子就钻进了苏子衿的怀里,撒娇道:“昨夜我梦到母妃和父王了,醒来找不见,听说父王进宫来接母妃了,我和君念就跟着赶来一起接母妃了。”   “君思非要闹着来,我也没办法。”君念走上前,对着君故沉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可君故沉却看透了这小子眼底藏着的得意,分明他出门的时候叮嘱过他,老实的看着君思,这小子明明可以却偏偏依着君思,分明是同他作对。   只可惜,这小子还嫩了点!   君故沉伸出手一把将君念揽入怀里,笑得和蔼道:“没事,父王正想着你们两呢,一家人一道回府更好,这五年来父王都没能指导你的功夫,等会回府今日好好指导指导你。”   听上去这话是那么的温馨,可只有君念才知晓,这一双手抱着他有多用力,那他口中说出的指导二字又有多咬牙切齿,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坏了他的事了。   可惜,没有后悔药吃了。   瞧着这两父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苏子衿忍不住笑起来,抱着君思抬手撩开窗帘看着外面正好的阳光,笑更是由心里漫出来。   这一场意外的重生,真好。 第831章 情(大结局)   将能说出口的都说出口了之后,南宫秋月的心里也好似多年的郁结散开了一丝,整个轻松了不少。回去的路上也不坐步撵,领着一众宫女嬷嬷一路走着回凤栖宫去。   这才走到走到正宫门前,远远的就看到秋嬷嬷站在内宫门前,一见到南宫秋月走上前来快步就迎上来道:“皇后娘娘。皇上来……”   最后一个了自还未说出口,秋嬷嬷的话和她的动作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了。好像被人突然点了穴一般,迈开的前脚停滞在空中。后脚踮着脚尖,张着嘴。整个人的表情都定格了。   若是有人在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不仅仅是秋嬷嬷,这所有人都停滞了,唯独南宫秋月一点儿不受影响,看着这场面也没有一点儿的惊讶,只是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道:“既然来了何必不现身。你明现在我是凡人身,看不着你。”   “你还知晓你现在是凡人身呐,那你还让白铃去篡改天轮上那君故沉的死命和苏子衿与他之间本该受的磨难。你可知晓一旦我上报上去。你和白铃会是什么下场。”一个清冷之中带着怒气的男声在右侧响起。   转眸看去,只见一身穿青色锦袍。黑发如绸,玉面如冠,却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眸的男子蹙着眉头站在宫墙边,碧绿的眼眸直视着南宫秋月带着一丝埋怨。   “一旦你上报上去,我和白铃都会受到天罚,但你不会上报,不是吗?”南宫秋月俏丽的一挑眉,笑得得意,仿佛吃定了眼前的男子。   “你就是吃准了我不忍心,所以你和白铃才敢如此做不是吗?可我不报,若是以后你们再这般……”   “不会了。”不等男子说完,南宫秋月就果断的打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该安排补偿的我都做了,自此之后,我就真正的是个凡人了,何况,等下一世,我也不会记得这么多了,我的一世对于你来说,不过就是一月的时间,所以,别担心。”   听着南宫秋月将生死说得如此的轻松,男子眼里的火更胜,忍不住问:“为了一个男人改变了这整个世界,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从一个人人敬仰的上仙贬为一个凡人,永远都要受这轮回之苦,你值得吗?”   “值得!”南宫秋月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眼眸清亮的看着男子,上前一步,伸出手轻抚他的脸颊,看着他眼里的愤怒,不忍,担心,温柔的笑道:“青离,你还小,你不懂,凡人才是真正自在的,虽说年岁短,可经历生老病死,人生百态。   仙,不过就是活得长,没有头罢了,可是活的久了,什么都变得乏味了,一成不变让人变得孤寂。是他,是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情,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为了他,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而我变成了凡人,对于我来说这不是惩罚,这是奖励,能变成凡人同他一起生,一起成长,一起经历,一起变老,生生世世的寻他,一世又一世的在一起走过,这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我只知晓,世间万物都想要修炼成仙,都想要长生不老,都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受轮回之苦,而你,身为天生仙身却为了一个凡人,一个情字就舍弃你这所有人艳羡的所有。”青离无法理解,为何当初那般高高在上,人人羡慕的她如今却甘愿如此,他接受不了。   “想要,艳羡,不过是因为从未得到过,当得到了,一切其实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美好,所以,这就是墙内和墙外的人,我厌烦了墙内的孤寂,我想要墙外的自由,这是我的选择,我选择追寻我想要的,现在你不明白我,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青离看着她这般听不进他一句,实在心里难受,他不想曾经他仰慕的她变成这样,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可她却落了下去,转过身往前走道:“好了,无故停滞时间也是不可的,且解开吧,我该走我的路了。”   青离不忍,可是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明白劝不住她,只能一闭眼,解开了所有。   “本宫知晓皇上来了,不必通报了,本宫直接进去。”秋嬷嬷走上前来,南宫秋雨说着就从她身边走过。   走近宫内,才刚刚下了阶梯,穿着明黄色四爪金龙头戴双龙戏珠金冠的太子就快步跑了上来,一把抱住南宫秋月撒娇道:“母后,您去哪里了,儿臣和父皇等了好一些了,就等您来放风筝了。”   说话间,萧落净便将手里的风筝轱辘递给南宫秋月,抬起头才看到,这天空之中上放了三只风筝,两大一小,递给她的正是那只金色的凤凰。   伸过手,接过轱辘,指尖和萧落净的指尖碰触,两人会心一笑,三人之间无比的温馨。   而在天空之中,看着这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青离的心里却是无比的苦涩的,喃喃自语的问自己:“这情究竟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也让白铃变了,若是日后我有了情,是否也会变?”   “自然会变。”俏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离转过身去,看着那另一面金陵城外的一行马车,透过马车顶棚看着里面。   易云轻听到白铃这突然冒出来的话,疑惑的看着她问:“你方才说什么?什么自然会变?”   躺在易云轻怀里的白铃用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睁开,懒懒道:“我梦见我朋友问我,这人若是有了情会不会变,我说自然会变,难道不是吗?”   “这是自然,情字,真真能改变一个人。”易云轻抬起头,不免想起当年君故沉不顾一切去救苏子衿的时候,当时他不理解,为一个情字为何能做到这般,如今却懂得了。   “就是,你都变了,变成我的了。”白铃说着乘机揽住易云轻的脖子,顺势起身小嘴吻了上去,满脸露着得意。   “你做什么,这还在马车里呢,被人知晓了……”   “我就是要让知晓,你易云轻现在是我白铃的,你说过的,只要老实陪你把这金陵的事办完你就不许再说我是你徒弟了。”   易云轻被她说得是无言以对,瞧着她这娇蛮的样子,坏笑一丝,俯下/身去道:“好,那我现在就是你的了。”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