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王爷的婚嫁盲盒很甜(重生)》作者: 壹纸写   简介:   前世,七王爷潇临因为错信他人,被国师党苏言所骗,最后受尽身心凌辱,含恨而死。   重生之后,潇临决定藏锋敛锐徐徐图之,他忍辱负重接受了那一道婚旨,本以为往后要带着病体寄人篱下,靠一个男人活命。   潇临后来发现,那个武安侯居然有点不一样……   这一世他不再是孤军奋战,他终于有了个可以倚仗的人。   潇临委屈巴巴:将军,他们骂本王是废物。   顾慕沉:谁敢?本将军让他流放充军!   潇临:将军,他们说本王的病会活不过弱冠。   顾慕沉将人拥入怀里:不会,我就是你的药。   攻受双洁保证He放心入坑~   傲娇病弱王爷受&冰冷强硬侯爷攻 第1章 婚嫁盲盒   鸿武国的长宁街主道上,今日锣鼓喧天,鞭炮声齐鸣,眼看整条大街都被铺上了一层喜庆色的大红地毯,此时街道两旁花团锦簇,人群攒动,看起来好不热闹。   今天是临王府的潇临王爷出嫁之日,长宁街道上已经围满了纷纷赶来看热闹的都城百姓。   眼看武安侯府的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的从临王府里面走了出来,场面异常壮观,令百姓们都不禁为皇家如此奢华气派感到咂舌。   “嗳?这个临王爷前些日不是不愿奉旨成婚的么?”有百姓疑惑道。   “听说要被赐婚给那个武安侯,这王爷还想不开投湖寻短见了呢,躺了好几天都没醒过来,这怎么突然就转变主意了。”街头几个平民百姓开始小声议论着。   “这有何奇怪?”旁边有个货郎凑过来说道:“这位临王爷同样身染气疾,都说他活不过弱冠,在鸿武国这般境地的男子,也只能找个武艺了得的男子结缡了。我看这武安侯就是位合适人选,人家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呢,估计临王爷也是想通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听说这临王爷早就有心上人了,所以先前才会那般反对亲事,像是看上了玄武书院里的哪位书生?”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哪能与咱文韬武略的武安侯比?说不定书院里那个也是病书生呢,看看本国那些权贵子弟,十个都有九病。”有人调笑道。   “你们都猜错了”身后凑过来一个青年,低声接话道:“传闻呐,是陛下听信了那妖道国师谗言,说这临王爷命格带煞冲撞了国运,才让西南地区爆发了严重瘟疫,他命中不宜娶只能嫁,皇帝才下旨赐了这门婚事,王爷作为臣子自然不敢违抗圣旨。”   “嘘,小声些”几人面容失色,谨慎看了看前面队伍,提醒道:“这话你打哪儿听来的?别让前面那些侍卫给听见了,那些可都是皇宫里的禁军,你这话要是传到了国师耳朵里,那可是要杀头的!”   关于那位国师倾羽的事,民间百姓从来都是心照不宣避而不谈,毕竟那国师脾气古怪为人阴毒,如今是手眼通天,敢非议他的人指不定就被降罪或丢了性命。   这边议论声还在继续,虽然淹没在嘈杂喧闹的人声与锣鼓声里,但是前方高头骏马上的那位身着新郎喜服的俊逸男子,却能听得分明。   毕竟是习武之人,顾慕沉内力深厚更是耳聪目明,当即往那人群里扫去了一眼,那几人对上这不可忽视的冰冷目光后,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顾慕沉神色冷峻,脸上并没有任何喜庆之色,他常年驻守在西北军营,没想到有一天会接到这种荒唐圣旨让他回来成亲。   且娶的还是个男妻,想到这事,让他心中烦闷,很是不悦。   眼看队伍距离武安侯府越来越近,顾慕沉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手中握着的缰绳不自禁的紧了紧,往身后那顶华丽的轿子看了一眼,随后眼底里蕴藏了别人看不见的杀机。   他不管这是不是那国师的阴谋诡计,居然会拿个“废物王爷”安插在他身边当眼线……他暗自轻蔑地冷哼了声,随即收回了视线。   他想,既然是这帮窝囊废主动找上门,那他何不就陪他们玩玩?   坐在轿子里的潇临头上盖着红盖头,气定神闲坐在那闭目养神,对外界一路来的热闹景象充耳不闻,甚至连掀开帷裳往外偷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外表看起来像入了定的石像,心底思绪却信马由缰的飘去了老远。   他前世被那个伪君子国师党苏言所骗,遭受身体摧残之痛死过一回,即使重生了,他都忘不了那个混蛋在他身上留下的痛与恨!   至于投湖自杀那是个意外,他接到赐婚圣旨后借酒浇愁,撒酒疯时脚下打滑不慎跌入了庭院荷塘里,所以躺了好几天。   重生之后他明显比前世冷静了许多,没有再大吵大闹,没有再作出抵抗之举,没有去找苏言诉说心事,反而平静顺从了旨意。   如今的朝廷局势,党同伐异,他看得分明,朝廷官员可都在国师的掌控之下,现在那妖道可谓是权倾朝野了,就连当今圣上,潇临的那位皇侄都深受此人迷惑。   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废物王爷”还无法与国师党抗衡,如果不答应这场婚事,指不定还被怎么大做文章,扣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潇临叹了口气,只可惜了他那个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了,甚至如今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本来那日书院回来正打算请媒人去提亲,没想到半道上被下了这么一道荒唐圣旨,加上后来所受的那些迫害……   身为王爷,被一个妖言惑众的国师摆布命运,心里还有不平罢了,他现在甚至连那个武安侯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因为太皇太后身体抱恙,这次来送亲的长辈只有潇临的舅舅,他出嫁前在舅舅那打听了下关于这位未来夫君,武安侯的人生事迹。   目前只知道,曾经南洋人从江南武安郡港口攻入中原时,那会江南总兵不敌请求支援,当时顾慕沉的父亲在边关战事吃紧,老侯爷便让其子顾慕沉带兵去增援。   顾慕沉自小便随父出征,十五岁开始领兵打仗,那时十七岁已经有了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快便把那些番邦人打得落花流水赶回了南洋国。   有此一战成名,顾慕沉被封爵武安侯,这个小侯爷在其父卸任后,接替了父亲镇守边关,如今已经是个战功赫赫英武不凡的大将军了。   潇临想到刚才被人牵着手上轿,感受到了那人手里有常年舞枪弄剑的人所留下的薄茧子,宽厚的掌心很温暖,指尖有些温凉,他当时也没想要去偷偷看下人家的脸。   光想到顾慕沉还比自己小两岁,还是个武功高强身怀战功的大将军,这么看来他这个被人冠以“废物”的王爷好像还配不上人家了。   呸呸呸,不能妄自菲薄,好歹自己还是个天潢贵胄呢。   都说西北边关那种苦寒地,从军之人都是茹毛饮血的,潇临在想到这个武安侯会不会也是个高大威猛,粗鲁且不解风情的汉子呢。   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他就捂住了那发闷的胸口,对那个白衣书生的执念就愈来愈强烈了怎么办……   本王的海棠花下俏郎君…   本王的俊雅端方小书生…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直到不在状态下的潇临,迷糊地进了侯府,迷糊地拜完了堂,迷糊地被安置在了婚房内,一顿折腾下来后,他屁股顺利的坐上了软榻,那种七上八下的懊悔心情才平复了些许。   他把头上碍事的盖头给掀了去,手不住的在旁扇凉风,虽然已是渐入深秋的时节,他还是被闷得有些烦躁。   潇临明亮凤眸环视了下屋内,跟普通的婚房比,这里的布置还算华丽大气,内殿宽敞且与他的王府不相上下,这条件至少没辱没了他这王爷身份。   陪嫁的仆人,是多年跟在潇临身边的贴身随侍晨风,他正在忙碌的收拾东西,看到人手里那个包裹后,潇临疑惑道:“那是什么?”   晨风按照潇临的舅舅闻老爷的交代,把包裹放在了床头,见人掀开了盖头,便见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被大红喜服衬得更加俊美如玉。   晨风微愣了下,过来帮人把盖头重新覆上:“是闻老爷出门前交代的东西,说是圆房必需物品……王爷,你这要等新郎官来了才能揭,不然会不吉利的,快盖好,侯爷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潇临任由人把红盖头重新戴头上,但他还是掀开了前半边,危梢固定在了头顶玉冠上,听人后面之言,便想起了那个神叨叨的狗屁国师,嫌恶地挥挥手反驳道:“都是些谣传出来的邪说歪理,哪那么多破规矩。”   晨风知道王爷是不满这场婚事,只能用闻老爷的原话,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王爷,您听小的一句劝,既然嫁过来了,以后就跟侯爷好好过日子,就别惦记书院那个什么白衣公子了。虽然您不屑于合修,只想找个自己心悦的人,但您也要先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为担心您的太皇太后娘娘着想啊。”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潇临就心里堵得慌,潇临无奈叹息,摆了摆手让他退下,晨风收拾完屋子便退出去了。   其实所谓“合修”之法,还是当朝那个神棍国师按照道家伦理提出来的,说什么可以采补男子精元抑制气疾,因本国男子普遍多病短寿,只有缎体习武的男子不会被此病所扰,现在那些权贵都想找个内力深武功高的男子合修呢。   这听起来很荒唐,可本国很多人都在效仿,出奇的是还效果显著。   这也是国师能够在朝堂上迅速笼络人心得到百官信服的重要筹码之一。   潇临盯着桌上的龙凤红烛发呆,那簇金黄的火苗从他明亮的眼中跳跃着,过了许久还没等来那个新郎,就开始百无聊赖了起来。   他随手翻看了枕头旁边那包裹里的东西,看到里面都是某种形状古怪的玉器与画本,还有些花样精美的瓶瓶罐罐,想到出门前被教引婆子所教的那些事,他就知道会是什么东西了,羞耻的脸都烧了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开门进来,一阵穿堂风把那人身上酒气也带进了屋内。   潇临吓得心中一跳,下意识把包裹塞进了枕头底下,迅速放下了红盖头,忙端正坐姿腰板挺直。   先前还没什么感觉,潇临到此时才有那种心跳加速的局促感,胸口那阵滞闷感觉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在不安。   眼见着那双黑色锦靴出现在视野,那人站在了他面前,他屏住呼吸,就被人掀开了盖头。   等看到那张脸时,潇临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是你?!”   【作者有话说】:气疾是某种呼吸系统上的疾病,记得好像某朝的长孙皇后就得的这病…… 第2章 缘来是你   顾慕沉也微微一愣,盯着这张脸看了片刻,才想起前日书院里,突然拦他去路的那个执垮。   再上下打量了人,顾慕沉确定了正是他,冰冷的目光中便有了一丝讥讽之意。   为了意图接近他,这人早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了么?   想到这,顾慕沉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里更是充满厌恶。   潇临没注意到眼前人那变化的神色,就像被激动与喜悦之情给蒙蔽了双眼,满眼都是当初那个白衣公子,如今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潇临是实在没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位白衣公子,居然会是武安侯顾慕沉?!   往日里那个人穿着素白衣袍,看起来清冷端雅温润如玉,如今这人身穿大红喜袍,有着不一样的俊逸风姿,可那脸色看起来就有些冷肃了。   当初在玄武书院海棠树下匆匆一眼,他便被这人深深吸引住了,在海棠花雨中,他踩过满地花瓣缓步走来,那个绝美画面说不出的风骨清韵,毫无预兆的闯进了潇临的心底。   直到后面回府了还满脑子都是这个白衣公子,感叹这世上真有如此俊美风华之人。   潇临难掩内心喜悦,从榻上站了起来,过去拉住了人的手,对那还在冷冷注视自己的人,带着羞涩道:“你还记得我吗?上次在玄武书院我们见过的。”   顾慕沉眼神冷意分毫不减,警惕注视着他。   就见潇临低垂眉眼说道:“那日匆匆一别,还不知你名姓,没想到今日你我竟成了夫妻,真是太难以置信了,这是不是说明你我是有缘的。”   其实书院的那次见面,还是潇临特意制造出来的一场偶遇,许是唐突的搭讪方式太过失礼还吓到了人家,当时顾慕沉根本没理他,话都没跟他说一句,沉着脸转身走了。   顾慕沉皱了皱眉,显然很不喜别人的触碰,心里那阵嫌恶感又涌了上来,隔着衣物反手扣住了那手腕,顺势拧成了一个扭曲弧度,将人从身前拉开了距离,语气不善地轻蔑道:“临王爷可真会作戏,没记错的话,你先前是宁死也不愿嫁入候府的吧?”   潇临被他突然举动吓到,手腕也被箍得生疼,当初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白衣书生,没想到这手劲居然大得惊人,终于体会到了人家身为一名武将军该有的强悍内劲了。   面对这样一个强悍男人,潇临才知什么叫差距,手腕都快要被人给拧断了,疼得他眼里都蓄出了泪花,赶紧求饶道:“疼疼疼……将军你你先松开,有话好好说……弄疼我了!”   顾慕沉不为所动,毫不留情的抓着那手反剪在后,轻而易举地将他丢去了榻上,随后欺身上去,当即把人压在身下,在人耳边玩味说道:“这就疼了?王爷这点承受力,今晚还怎么洞房?”   潇临惊呼一声,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推了出去,紧接着背后猛地一沉,压得他又惊喘出声,眼冒金星的重新扑回了榻上。   他该庆幸这深秋时节给加了床厚被褥,不然他这病弱的小身板,被那么强硬胸膛一砸,此时他该五脏俱裂了。   还当真这么粗鲁的吗?就算不能怜香惜玉好歹也温柔点啊!!   压死本王了T_T……   第一次被人这么压制,潇临心里有点慌乱,背后覆上来的胸膛强健而有力,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他背上,甚至还能感受到那胸膛里有力的跳动。   潇临听到这句话,与耳边传来的那股不可忽视的温热吐息,搔动了心底一股柔软酥麻之感,脸都不可抑制地火烧了起来。   虽然新婚之夜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但是这未免来得太突然,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知道挣脱不了,只好老老实实的,潇临红着脸趴着,呼吸不稳的提醒道:“……是不是太急了,我们,还没喝……那合卺酒……啊!”   话还没说完,潇临又是一声痛呼,这次是外袍突然被人给扯掉了,与其说是“扯”,不如说是“撕”,其中伴随着凌厉劲气如冰刀子般划上了他的背,那白皙背上几道细长的红痕显现了出来,伤痕上还冒出点点血珠。   潇临简直不敢置信,那人的手还在继续,所过之处掌心释放的劲气就会划伤他的皮肤,连带衣物都被撕得稀碎,他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就挣扎着要起来,说道:“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顾慕沉的冷笑声传来,强硬地将人给重新压制回去,他像狂野的狼在戏弄爪子下面被俘获的猎物,低下头同时手中力道丝毫不减,凑近耳畔声音带着令人胆寒冷意:“你嫁过来,不正是想要……与本将军合修的么?”   “啊!疼……”潇临再次痛得叫出声,那人低沉的嗓音充满磁性,却带着蛊惑性般萦绕在耳畔,可是他此时身上如同被凌迟。   潇临后背就像被野兽爪子抓过,被劲气划破的细长血痕在那白皙肤色上显得尤为醒目,竟然平添了一抹妖冶艳色。   抓着被子的手骨节发白,潇临颤抖着忍受额头都是细汗,即使是在被虐待,居然让人感受不到害怕,可能因为两人紧贴着还有一种怪异的酥麻涌上心头,身体不自禁发热了起来,这种感觉令他很羞耻。   潇临想是不是顾慕沉这人在床。笫之欢上就有这等狎玩的爱好?   身后顾慕沉看他没动静,都遍体鳞伤了居然还不吭一声,这样就没意思了,手在人腰侧用劲力掐了一把,说道:“很疼是吗?为何不叫出来。”   其实潇临本打算忍受了,可他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确实经受不住那精纯内力的折磨,腰间那一下,就像钢针刺骨,让他全身紧绷了起来,他粗喘口气,红着脸说道:“既然你喜欢这样,我配合你就是。”   这话说出来,却让顾慕沉觉得他是在不服气,扬手就毫不客气撕开了他身上仅剩衣物,说道:“王爷倒是有骨气,我倒看看你这身子是不是也跟你的嘴一样硬气。”   疼痛还在继续,潇临咬牙坚忍,好像感觉到了自己脸颊上有丝凉意,便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许是从小就隐忍惯了,他觉得只要咬咬牙,任何委屈痛楚都能扛过去。   顾慕沉手中真气吞吐,在人筋脉上拂过时,无疑是在受邢,在没有缎过体的人身上施加内力,承受者比抽筋剥骨还痛苦。   只见掌下那人身躯发颤,抬眸看见人脑袋扎进了被褥里,像是受过惊吓的绵羊宁躲起来独自舔。伤,不愿把怯弱表露给别人似的。   顾慕沉微迟疑了下,他本意就是想折辱人一番,如今没看到人生不如死的讨扰与对他的畏惧表现,显然有些失望。   抓人肩膀翻了过来,顾慕沉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双颊绯红,真如白玉染上了烟霞,居然有些楚楚动人,应该是刚在被子里捂出来的。   还有那双琥珀般剔透纯净的眸子羽睫湿润,眼里还有些微红血丝,难道是……哭了?   顾慕沉微微愣了,随后还是那般不为所动的模样,他话里带着讽刺,眼神里更有一丝杀机,对人说道:“王爷这般孱弱,你说会不会在洞房之后,就死在了本将军榻上?”   潇临听了这话冷不防打了个激灵,不知是不是错觉,后面那句让他有些毛骨悚然,但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再看这张近在眼前的俊脸与那双眼睛时,反而被那股心慌意乱给替代了。   避开那目光低下了头,即使被这样对待,心里居然没有怨念,他骂自己没骨气,居然会色令智昏被美色所迷。   亦或者还沉浸在眼前人是心上人而迷了心窍,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像做梦一样,在梦里与那个白衣公子成亲了,还这样亲密的靠在一起。   突然就想起了出门前所学的那些东西,潇临的脸更加红了,笨拙的抬手要帮人解开腰带,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既然合卺酒不喝了,那,伺候将军就寝……”   “急什么?”顾慕沉抓住了人手腕,没想到这人还是记吃不记打的。   这时,顾慕沉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枕头下面露出来的那些东西上,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样,眼中嘲讽之意更甚,勾了唇压下身子,对人道:“不如我跟你玩个更刺激的。”   月上中天,秋风萧瑟,门外侍候的晨风本昏昏欲睡,突然被屋子里的动静给惊醒了。   可听出来,那声音是他家王爷的痛吟声,与带着求饶的低泣喘息声,尤其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令人面红耳赤的淫。靡之音更为清晰入耳,令他都不禁羞涩的双颊发红。   晨风往旁边挪了挪,依然能听见屋内的不小动静,他无奈的看了看天,其实心里还是很欣慰,至少他家王爷终于想通了,只要圆了房,他家王爷的病或许就有救了。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后就听见了响动,那门突然被打开了。   晨风转过去看时,登时呼吸凝滞。 第3章 羞辱本王   出来的人是顾慕沉,那张俊朗的脸很阴沉,此时借着月光看过去,晨风刚好对上了那双冰冷双目,居然让他一阵脊背发凉。   不愧是从战场上出来的将军,那身凛然的威压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常年手握生杀予夺之权的人才有的气魄。   晨风呼吸凝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给人见礼,他将视线往人身后瞧去,那红木殿门就被出来的人,不着边际随手掩上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顾慕沉先看了他一眼,之后冷淡道:“王爷已安歇,今晚不用守夜伺候,下去歇息。”   既然顾慕沉都这么吩咐了,晨风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略疑惑的看了看那屋子,才恭谨的对人应了声:“是。”   等人走后,顾慕沉扫了眼身后屋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拢了拢身前衣襟,背手在后,身姿翩然地转去了书房方向。   第二天,晨曦微露,一束柔和的光从西边屋脊上缓缓升起,暖暖地照进了候府的院子中,给这看起来有些冷清的院落增添了些许温暖。   潇临从昨晚到现在,就如死鱼一般保持同个姿势趴在榻上躺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稍微移动就感觉到浑身酸疼,所以干脆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趴着。   等晨风推门进来,看到他后背上的伤,衣服还破破烂烂,床榻上也乱七八糟,就张着嘴站在那目瞪口呆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这里是被洗劫了呢。   晨风赶紧将手中红木托盘放去桌上,一脸担忧的跑过去,看那背部结痂了的疤痕仍然触目惊心,心疼得就要哭出来,见人一动不动,便轻唤人道:“王爷,你还好吗?你身上这是……怎么伤成这样?!”   潇临正睁着眼发呆,察觉到整个后面被人一览无余,便欲盖弥彰扯过被子慢吞吞翻了个身,将被子掩在身上。   他皱眉扭曲着脸忍过了那阵酸疼,仰面看着帐顶,想起昨夜的事,还有些咬牙恨恨,就说道:“让那头大野狼给挠的!”   晨风虽然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但他跟潇临的那位圆滑精明的舅舅混过一段日子,懂的见识还不少,也知道合修之后绝不会是像潇临这种惨不忍睹的狼狈样子。   加上自家王爷那因气疾所造成的病容并没有得到半点好转,还满身是伤,而且看起来气色还更差了,傻子也看得出来,这分明是给人欺负虐待了。   晨风本就孩子心性,第一反应是声讨施。暴者,义愤填膺道:“是那武安侯干的吗?他也太胆大妄为了,您堂堂王爷身份尊贵,委身嫁他,那是对他的莫大殊荣,他不懂得珍惜就算了居然还敢这样对待王爷您。”   潇临生无可恋般望着屋顶房梁发呆,一时没回应。   晨风见人不说话,想是潇临受了不少欺负与委屈,当即愤愤不平地站起来,自作主张道:“不行,我要去将此事告诉太后娘娘,定要让她老人家做主,好好惩治下这个武安侯不可!”   毕竟晨风自幼是被太后在寺里祈福时回来路上捡回的孤儿,收养在宫中给潇临当了书童,因为晨风聪明伶俐很受太后宠爱,平时也跟太后走得亲。   所以晨风要去太后那里告状的话,那简直熟门熟路了,潇临一听要找太后,条件反射回过神,赶紧伸手把人拉了回来,结果牵动后面那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忙说道:“去什么去?先拿伤药来。”   晨风那一根筋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王爷还受着伤,忙去翻出了昨天的那个包裹,给人身上与后面那里都仔细涂抹上了膏药。   潇临趴在床上,他是满心在想昨夜的事,虽然心里同样憋着火,可是还有许多地方想不通。   昨晚他跟顾慕沉并没有圆房,而是被人拿着某个冰冷东西,给狠狠玩。弄了,想到这个,潇临就很生气。   下意识看了旁边那个包裹,潇临看到那里面码放了四五个精美锦盒,有的玉器被从锦盒里翻了出来,看样式还真是大小号齐全呢……   潇临羞耻地捂了脸,顾慕沉拿的还是最小那号,却足以让他痛不欲生了,而且昨晚那人丝毫不温柔,折磨的他半途昏厥了过去。   现在想想那家伙实在太狠了,潇临本以为顾慕沉只是有那方面癖好,可是弄完之后,那人就没了下文,转身就冷漠的离开了房间。   被冷落的潇临很迷惑,感情他在配合着人走前戏,那人却直接把他撂到半道上,提裤子走人了?   潇临真是又羞又恼,虽然顾慕沉全程连衣服都没脱,但那些行为实在很过分,潇临直到事后才知道,那是在玩弄他,羞辱他。   只是他想不明白,顾慕沉为何那样不待见自己,甚至感觉到,是在讨厌他。   晨风收起药瓶,边伺候人起床洗漱更衣,还是回到了刚才的话题:“王爷,侯爷他那样对你,你真不打算将此事告诉太后娘娘?”   潇临回过神,想这种丢人的事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了,只得昧着良心应道:“你小孩子不懂,他待我很好,没有薄待我。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母后身体抱恙,就别去打扰她老人家静养了。”   晨风点点头,他只是为主子抱不平,虽然听得进道理,还是心有怨念的嗫嚅道:“他若真心待您好,怎会半夜丢下王爷,自己去睡书房。”   “他昨晚真去睡书房了?”潇临听见他嘀咕,睁大了眼睛,气得猛地坐起来,结果后面那里一痛,又跌了回去。   晨风过来扶人起来,说道:“现在估计还在那呢。我只是觉得新婚之夜,侯爷就抛下王爷去睡书房,这样不把您放心上,委实太过分。”   且这事可千万不能传扬出去,不然让皇家的颜面何存啊。   可见这孩子对那顾慕沉的印象有多坏了,潇临也觉得不能将此事这么轻易揭过,勾起嘴角邪邪地笑了笑,说道:“带我去书房,本王这就去亲自伺候将军起身。”   天色尚早,估计侯府的下人们可能都还没起来,眼看空落落的院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昨晚晨风远远的看见顾慕沉进了一个房间,还特地记了路,所以今天早上轻车熟路的就把潇临带到了这院的屋门前,只是书房门口还有个身穿黑衣男子守着。   这人面容凝肃,长得倒挺英俊,他见了潇临便抱拳行了一个军礼,阻拦道:“王爷,侯爷尚未起身,现在不便打扰,还请留步。”   潇临打量了下这个男子,那不假辞色的态度,对他这王爷可没有半点恭谨,便笑说道:“你既然认得本王,那就该知道本王是你侯爷昨日迎娶进门的夫人了,我来看看自家夫君,也算打扰?”   现在下人们还没起,昨晚侯爷睡书房的事应该不会有太多人知晓,估计知道的也就是这在场三人了,他还有机会止损。   寒黎被这话说得一噎,丝毫没有理由反驳,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为难之色,但态度却没有半点退让,站在门前笔直的像个木桩子,他生硬地道:“王爷恕罪,这是侯爷的吩咐,在他未醒之前,任何人都不允许打扰,还请回。”   晨风忍不住要发飙了,这侯府上下还真是个个都不知礼数,便对人怒道:“你放肆,不过是个侯府下人,也敢这样对王爷无礼!王爷要去哪也是你能够阻拦的?”   潇临抬手拦住了冲动的晨风,和颜悦色的转了身,背对那寒黎,面对晨风时眨了眨眼睛暗示。   晨风与主子向来默契十足,以前在皇宫时,合伙戏弄夫子偷溜出宫去鬼混的事没少干,向来配合得极好,当即看懂了那个眼色。   晨风捂住肚子瘫倒去地上,鼻歪眼斜躺地上抽搐不止,潇临面容失色叫喊道:“晨风!你怎么了晨风?是不是旧疾又复发了?!来人,快来人,叫大夫!哎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帮把手救人啊!”   寒黎身为顾慕沉身边副将,警惕性非常高,刚开始狐疑的冷眼旁观,随后见地上的人都口吐白沫了才信以为真,就在他跨出一步去帮搀扶,就被地上人突然以死缠烂打之势抱住了腰部,给锁住了行动能力。   而潇临逮着这个机会,迅速闪身去了屋内,进屋后把门落了栓,门外的寒黎却面色铁青,像大事不好了的样子,甩开晨风过来拍门。   潇临颇得意的拍了拍手,无视门外叫喊的寒黎,想着终于没人来打扰他了。他笑着回过身环视了下屋内,终于在一张书案后,看见那个支着额头,盘膝坐着的人。   顾慕沉闭着眼睛安静的坐在那,潇临本礼貌性唤了几声,却也不见人醒来,没想到那人睡得还挺沉。   按理说,顾慕沉这样行军者,应该是个作息规律很严谨的人,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睡,不免奇怪了。   潇临小心翼翼,踮起脚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人身边坐下,见人还是没动静,便又挪过去点,最后与人紧挨着。   看人熟睡面容,激起了潇临的作恶欲,看着那线条流畅薄唇发了会呆,原本是想等他醒来。   最终还是没忍住,他缓缓靠近了过去。 第4章 差点守寡   潇临凑近细看了这张脸,手指在人高挺的鼻梁上点了点,这人还真是眉眼如画,且俊美中不失英气,皮肤也没想象中经历过沙场风吹日晒的黑,毕竟是世家公子出身看来还是底子好。   这人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这样乖巧,醒时那眼神都透着不近人情的冰冷与凌厉,也只有这时才有那个白衣书生的影子。   想到那个白衣公子,潇临淡淡笑了笑,原来这人可以是端方温雅的翩翩公子,还可以是鲜衣怒马的沙场英雄,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应该会有很多人为之倾倒吧?   想到这里心里还有些酸酸的,不过还是很庆幸,如今他还和这人成婚了,曾经的遥不可及如今就近在眼前,不再是梦幻泡影。   曾几何时,潇临多想把这个人娶回家,本以为是造化弄人,却还是得了老天眷顾,转眼这人成了自己的夫君。   不管是嫁还是娶,只要这个人是他就行。   潇临嘴角忍不住弯起了甜蜜的弧度,想到他以后可以跟这个人永远在一起,内心充盈着幸福。   他抬手将人额前一缕青丝别去那耳后,指尖顺着滑下来,轻轻沿着那线条俊美的脸廓描摹着,痴迷的看着这张多次出现在他梦里的脸,就忍不住心中悸动。   潇临指间摩挲着那人下巴,手指在那温软唇瓣上抚过,他抿了抿唇,在想要不要趁着人睡着的时候偷偷亲他一下?   想完之后说干就干,潇临倾身过去,勾起人那俊俏下巴,对着那薄唇吻了上去。   还没触到想象中的温软,潇临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被连带着扑倒了下去,嘴唇触到的还是异常冰凉的温度,他低下头才看到,是亲到人额头上了。   潇临怕偷亲被发现,吓得连忙要起身,却发现身下的人居然还是闭目睡着的样子,躺在那一动不动,他还是下意识拍了拍胸脯,庆幸人没醒的同时,也对这情况感到好奇。   这顾慕沉如此武艺高强的人,警惕性一般都比常人要高,都这样了居然还没醒?   这个样子,估计在这把人睡了都毫无察觉吧?   潇临晃了晃脑袋,赶紧心猿意马收起了色心,仔细观察了这人异状,想到刚刚嘴唇触碰到人额头时那不正常的体温……   他赶紧用手背触了触人的脸,发现还真的凉得吓人,那是完全跟冰块似的凉,再下意识去探了人鼻息,下一刻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潇临不可置信的愣在那,确认般再去摸人颈侧,随后低下头耳朵贴在人胸膛上,那里居然没有丝毫跳动,连人的身体都是没有丝毫体温。   “不可能……怎么会?”这种现象直接令潇临吓得跌坐了在地上,头皮都发麻了起来,他愣了片刻,发慌地过去摇醒人道:“侯爷你怎么了?侯爷……将军……顾慕沉你醒醒!”   没有回应。   甚至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   就跟死透了的尸体没两样。   潇临慌乱了,鼻子一酸,不知什么时候还哭了,可能是害怕给急的,他无措的握着顾慕沉冰凉的手,这才爬起来要去叫人,喊道:“快来人!!救人……唔!”   刚起身一半,潇临的那只手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他狠狠的跌进了人怀中,被人扣住了腰,还捂住了嘴:“别叫!”   顾慕沉冷声道,潇临先前的紧张慌乱,也在看到人安然无恙那一刻,放松了下来,眼里却因为刚才担心过度,眼圈都红了,身子还有些不住发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声。   顾慕沉刚苏醒过来,眼神里都是警惕与戒备之色,面色冷沉看着这个人,知道他构不成威胁后,紧绷的身体才垮了下来,撤手松开了人,皱着眉,还有些疲倦的躺了回去。   与此同时,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破门而入,慌忙冲进来的,同样是面色惨白与担忧之色的寒黎,他率先目光落到顾慕沉身上,看到人没事才暗松口气,收敛了莽撞之举,抱拳道:“是属下看护不周,请侯爷责罚。”   顾慕沉在看到潇临那刻,对寒黎确实有责备之意,直到此时脸色还依旧不太好,他捏着钝痛的额头挥挥手,示意人先退下。   那寒黎脸上仍有顾虑,他知道主子的状况才守在门外,在潇临闯进来之后,就在外面万分焦急,又不能做直接破门而入这等不敬之举,现在看来,显然他主子身上的这秘密,已经被潇临给撞见了。   寒黎自知免不了一顿罚,还是领命先退下,等他退了出去,屋内就剩下潇临与顾慕沉两人。   顾慕沉那状态很不好,这个潇临看得出来,便过去担忧道:“你刚才怎么了,为何会那样?我以为你……”   顾慕沉这才倏地抬起头,见到这个人还呆在这,想到刚才的事,这个人已经全都目睹了,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伸手把人拽了过来,捏起人白皙下巴,冷声道:“你以为什么?”   潇临猝不及防的撞去人怀里,给吓了一跳,看着这张突然又变得盛气凌人的脸,那双漆黑眸子更是阴冷的吓人,顿时有点露怯。   想到昨晚的事,潇临反而没了害怕之意,他也丝毫不示弱,直言回击道:“我以为刚刚过门就要守寡了呢!”   顾慕沉眯了眯眼,看着人琥珀般明亮的凤眸里的倔强,他勾了勾唇,忍不住加深了捏着人下巴的力道,说道:“王爷不顾阻拦也要闯进来,是有何居心?”   潇临被捏得就要下颌骨脱臼了,疼得他本能反应之下,用力伸手推在了人身上,反抗道:“我能有什么居心?我若知道你是在屋里练功,就不来打扰你……”   话到一半,潇临突然目瞪口呆,他刚刚那一推,居然直接把顾慕沉给推翻在地了。   还是那种毫不吹灰之力的样子,他诧异地看那躺在地上,胸膛还在起伏粗喘着气的人,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还是昨晚那个将他碾压得毫无招架之力的人吗?   潇临看了看自己双手,再看了看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突然有了神力,居然轻而易举就把这个威武凶蛮的大将军给推翻了呢!   这个显然很不寻常,他想顾慕沉许是练功走了岔子,毕竟潇临也见过不少关于缎体的书籍,知道习武之人千奇百怪的练功方式,稍不留神就走火入魔之类的。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潇临心思急转,趁人不备之下,突然就扑了过去,还真把那人给轻巧的压在了身下,笑着道:“原来将军也有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啊?”   “……”顾慕沉凝视着眼前这个找死的人,此时他刚从离魂症中醒来,内力与真气会短时间凝滞,半柱香后才能恢复,现在是虚弱之时,恢复前还不能乱动内劲,不然就会造成经脉损伤,他面沉如霜地看着这人:“下去!”   潇临看人不反抗,更确信了心中猜测,这人确实是暂时失去了内力,想到报仇的机会来了,便更得意忘形。   他故意俯下身贴着人,肆无忌惮地低头在人脸颊边厮磨,暧昧吐息道:“行啊,你让本王亲一下,我就下去。”   想到昨晚被欺负,没想到今天就能够还施彼身扳回一局,潇临心里乐不可支,看到身下的人俊脸由黑转红,是要恼羞成怒了,在他心里可痛快得很。   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一阵天旋地转之间胸膛上猛地一沉,反被人给压去身下。   顾慕沉气息有些微乱,就算经脉里的万千锥心刺痛,也没这个不知好歹、敢来招惹他的家伙更让人来气,他用胸膛再次将人用力一压,挑眉戏谑道:“你刚说什么?”   潇临被压得眼前一黑,没忍住从喉咙里哼唧出声,看来顾慕沉就算没了内力,依然能够将他强势碾压,惹不起啊惹不起…   懂得进退的潇临只好识趣的向人讨饶,笑说道:“不亲了,是我错了,刚跟你开玩笑呢。”   看来服软示弱在顾慕沉这里还是很有效果的,见人眼里有满意之色,是有打算放过他的迹象,就看人打算起身了。   可潇临不会是轻言放弃机会的人啊,就在他打算再起坏心思时,屋外就传来了一声略显苍老的沙哑之音,那男人说道:“侯爷,早膳在前厅备好了,您跟夫人出来用膳吧。”   顾慕沉应了一声,正施施然准备起身,这时衣襟上突然一紧,他整个人又顺势倒下。   与此同时脖子被人抱住,紧接着嘴唇上传来了一片温软。 第5章 打算睡哪?   顾慕沉被人突如其来的给偷亲了,还有些愕然,生平是头次被人“偷袭”了还没有还手,反而脑子空白了刹那,怔愣当场。   他是没想到这人还敢这么胆大妄为,是昨天给人的惩戒太轻了没长记性,还是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还敢来招惹他?   顾慕沉黑着脸,像是被人挑衅了般,冷冷直视那偷亲完就跑的人,脸上不知是羞愤还是恼怒,咬牙道:“你……”   潇临还好站在门边与人保持了安全距离,不然那吃人模样,都要把他拆吃入腹的架势,他接下话头道:“你什么?还要凶我不成?谁让你昨晚欺负我了,这算你给我的补偿。”   看那边顾慕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回看起来是要杀人的气势,不能再把人给惹毛了,潇临见好就收,转身开门先溜为敬。   顾慕沉紧了紧拳头,闭眼深吸了一气,才把卡在胸口的那股愠怒给压下,这人真是不知死活,时刻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底线,现在看来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绝对不能再这样纵容下去。   潇临出来后就撞上了一位身穿锦缎灰袍的男人,这人五十来岁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满脸和气,那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精明。   应该是等候多时,此时正笑眯眯的对着潇临作揖,说道:“夫人,老奴是侯府的管家陈福,方才是起早安排能服侍夫人的家将去了,所以来迟,并非怠慢于您,还望夫人莫怪。”   潇临正了正衣襟,端出了一本正经模样,看见人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看身段气势想必武功不弱,只见陈福对那二人正色道:“你两兄妹以后就是夫人身边侍从,同时负责保护夫人,不可懈怠。”   两兄妹对着潇临抱拳行礼:“晓风、蚕月见过夫人。”   潇临点了点头,抬手虚扶以示免礼,看了二人模样倒是标志,兄长晓风眉目温和看起来好说话些,妹妹蚕月则态度有些冷淡。   想这不愧是将军府邸的人,这些应该不是普通看家护院的家将,或许这府上就连仆人都是些身怀武艺的能人。   陈福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侧开身让道,边抬手作请的手势,边解释道:“夫人初到府中,还有许多不明之处老奴日后会慢慢与您细说。咱小侯爷有不喜人近身的习惯,日常起居都是亲力亲为,身边除了寒黎将军贴身随护不用其他下人。”   潇临愣了愣,仔细听完。   陈福接着道:“所以侯府上除了厨房那些伙夫与厨娘,便是端茶倒水与撒洒庭院的一些小厮,没有能粗使的丫鬟仆人,夫人若是有需要可以吩咐一声便是。”   潇临跟着人边走边听,想到这侯府上总算有个不对他冷脸相待的人了,且这个管家处事圆滑很会说话,与之交谈令人感到舒适,且明显有被当作以后接管侯府内务的半个当家主人了。   想到这里,潇临心里还是开心的,便和颜悦色对人说道:“多谢陈管家提点,不过我带了贴身仆从,所以这些就不需要麻烦了……”   说到这,潇临才反应过来怎么没见晨风,回头看了看,就见那院中的两个身影。   黑衣寒黎抱着手长身而立,他面前那位同样站得笔直,是正朝潇临挤眉弄眼的晨风,那样子像在求救。   晨风此时就像犯了什么错,正在被寒黎督促着罚站。   潇临知道其中缘由,他这个背后主谋还有些心虚,便朝那边故作扬声道:“晨风,你是不是又惹着人家寒将军了?还不赶快过来!”   晨风听完这话内心叫苦不迭,他倒是想走,可是走不了啊,当即目光转到寒黎那张严肃的死人脸上使劲瞪,让他赶快放开自己。   寒黎面不改色,他只是略施小惩,其实并没有想要对他如何,只是看这人小小年纪这么多坏心思,出于多年军营里的习惯,想惩罚一下这个心术不正的少年人,好搓搓他嚣张锐气。   听到那边催促,寒黎这才不紧不慢解开了人穴道。   晨风憋了半天不能说话不能动,松开后喘了几口气,就开始对人破口大骂了,可当看见寒黎那锐利如鹰的目光瞪来时又立马认怂,扭头朝潇临跑了过去,边跑还边不服气的对人小声谩骂。   到了前院正厅,那红木饭桌上果然备好了各色珍馐美味的佳肴,饭食的香气扑鼻,本没觉得饿的潇临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饥肠辘辘了。   只是厅里除了站着侍候的两个仆从,便没有其他人了,看起来怪冷清,虽然潇临自出宫建府独自生活在王府也时常一个人,但他那王府好歹还有些人气啊。   潇临撩衣摆落座,端出板正的坐姿,毕竟不是在自家王府可以坐没坐姿随心所欲,他现在就算嫁人了,也好歹还是个身份尊贵的皇族王爷,维持形象还是很有必要。   为了等那顾慕沉过来共同用膳,潇临只能对着这一桌子美味干瞪眼,问题是还等了半天不见那人进来,眼看饭菜都要凉了,潇临有些纳闷了。   身旁晨风也觉着这侯爷不像话,居然让他家王爷在这等人吃饭,实在太不知礼数了,若不是碍于他是下人,不好当众出口教训一个侯爷,不然晨风就得为自家王爷开始出口训人了。   在这时,就见刚才那个寒黎走了进来,木着脸抱拳道:“侯爷让属下来说一声,他临时有事去了书院,王爷不必等他来用早膳了。”   在旁边的管家闻言脸色变了变,同时瞥见了潇临脸色也黯了几分,知道小侯爷这样做肯定要惹这王爷不高兴了,这大早的能有什么急事?再怎么急也得陪人吃完早饭再走呀。   陈福看潇临坐在那发愣,虽然没把不高兴表现出来,但从人身旁那位小侍从不悦的脸上也看出了端倪。   陈管家站出来,赔笑着说道:“夫人不必置气,自从老侯爷解甲归隐小侯爷身上的担子也重了些,自边关回来后就琐事不断。那书院的院长是小侯爷恩师,许是真有什么要事,夫人还是自己先用膳吧,不然这饭菜都要凉了。”   潇临微微皱眉思索,记得老侯爷顾城为了远离官场是非,卸任后似乎是在江南地区买了一块地,从此与娇妻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这种逍遥洒脱的小日子还真令人羡慕啊……   看潇临不说话,陈福有些拿不准他习性,可人家毕竟是王爷,他家小侯爷可以我行我素不顾皇家威严,但真这么无礼怠慢了人家,此事若传到皇宫里,势必要对候府造成不好影响。   这个王爷虽然没什么权势,但毕竟深受太后宠爱,老侯爷也深知这一点,昨日临走还嘱咐过,要他对这人好生伺候着,莫失了礼数,有些麻烦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陈福心里七上八下,赶紧使眼色让侍女上去布菜,蚕月迎着视线看了看左右,发现有让她也去的意思。   便撇了撇嘴,心里不情不愿的过去,给人倒了杯炉子上刚温好的酒。蚕月低眉顺眼递过去,生硬道:“这酒小酌驱寒,对身体有益,夫人请慢用。”   潇临刚才是在想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在玄武书院遇上顾慕沉的事,眼看端来酒的是那个冷美人蚕月,微微愣了愣,随后勾唇浅笑的点了点头,赏脸的接过去喝了。   蚕月刚才抬了下眸子,就被那个如桃花盛开般的明媚笑容给惊艳了一番,起先因为顾慕沉随意娶了个男人感到痛惜,她对这个废物王爷同有偏见,所以都没正眼看过他,如今看来长得确实不错,心里又腾起了一股子嫉妒酸意。   喝下酒后,潇临才察觉这是独特的进贡药酒,每年陛下会赐给一些皇亲贵戚品尝,是稀缺少有的珍品,这酒对气疾还有些疗效,潇临赏识地看了看那陈福,倒是有心了。   陈福对着人温和赔笑,见潇临面色有所缓和这才松了口气,想着总算把这尊大佛给哄好了,他对蚕月投去赞许目光,示意她做得好。   潇临吃饱饭后便回屋里消食,问了那对兄妹侯爷什么时候会归,兄长晓风说道:“回夫人,按照平时来看,小侯爷通常会在黄昏时分归府,书院距离侯府需要半天的车程。”   闻言潇临点了点头,示意他两人退下后,留下晨风在身边侍候,因为这小子对顾慕沉早上不来陪吃饭的事,他又好一阵碎碎念,这娃年纪不大,倒快叨叨成老妈子了。   潇临趴在檀木美人榻上由人捏肩捶背,舒服得昏昏欲睡,把这孩子的各种控诉听得左耳进右耳出,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天色暗了下来,他揉着眼被晨风扶起身,迷糊着伸懒腰问道:“我都睡了一天了吗?唔,肯定是昨晚被折腾得都没睡好的缘故……”   晨风给人穿衣,生怕他刚起身再着了凉,便道:“王爷睡得可真沉,连午饭都叫不醒您,睡了一天了,那今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潇临没关心这个白天睡了会影响晚上睡眠的问题,反而问道:“顾慕沉他回来没有?”   晨风一提到这人就没好脸色,还是说道:“回来了,用过晚膳后,这会又在书房呢……哎王爷,您去哪儿?”   门外边传来潇临远去的声音:“我去看看这家伙今晚是不是又打算睡书房!” 第6章 为夫心疼   月冷星疏,深秋转寒。   夜晚还是有些冷,潇临刚出来就打了个寒噤,刚才屋子里温暖如春,是因为陈管家照顾到他体弱特意生了碳火,现在跑到外面形成了体感温差,冷不防就让他打了个喷嚏。   里面晨风拿了一件白狐裘大氅出来,给他披上了,潇临把脸埋在毛绒绒的领子里,顿时暖和了许多。   看人望着眼前深院迷茫状,晨风就知道了,自家王爷平日里养尊处优二门不迈,出门都是有车马代步,根本没有记路的习惯,就算这种庭院到了夜里也是方向感全失。   晨风叹息,小大人模样背着手,摇头道:“王爷还是跟着我走吧。”   潇临摸了摸被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丝毫不为自己出门就不能自理的事感到羞耻,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书房门口还是站着那个寒黎,见到潇临后先行了个军礼,然后就是公事公办的阻拦他进门。   但这次的理由说得有些牵强,难得寒黎这么正经的人,会含糊其辞地说道:“侯爷可能有军务要忙,说所有人都不见……王爷,还是,请回。”   潇临挑了下眉,看了看这个将军,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似乎他的腰板没有白天站得笔直了,而且后面某处还在有意避开贴墙站。   想起往日在宫里捣蛋之时没少受过体罚,潇临对这现象一眼看出,可谓经验丰富了,问道:“你受罚了?”   寒黎诧异了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但潇临看见了那眼里一丝闪躲,可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坚毅,似乎并不愿对此多作解释。   “他是挨罚了”这时有个人从走廊那边走来道。来人正是晓风,他看了眼寒黎,对潇临意味深长地笑说道:“寒将军悍勇得很,去找侯爷自行领罚了,挨了三十军棍,我们拦都拦不住。”   潇临闻言看了看他们二人,不解道:“为何会被罚?”   他们两个同时沉默。   潇临说完后就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想是白天他闯进书房触怒了顾慕沉的事,估计是迁怒上寒黎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顾慕沉会不会也太小题大做了些?还是他在故意杀鸡儆猴给谁看呢?   不管如何,这事终归还因自己而起,潇临有些过意不去,他对寒黎说道:“你们将军还真是刚正不阿之人呢,本王佩服。罢了,本王不进去就是了,免得再牵连你受罚,既然身上有伤那就要及时上药别硬撑着,我那有好的伤药,一会让晨风给你送些过去。”   说着便看着晨风示意他回去取药送去,晨风想起白天的事,还对这个冷面将军心怀怨念,但不敢违逆王爷的交代,只好不情不愿的去了。   寒黎有些意外,愣了愣,没有矫情拒绝,抱拳道:“谢王爷体恤。”   晓风笑了笑,没想到这个王爷还挺好说话的,便道:“王爷,天色已晚,外面凉,属下送您回去歇息。”   潇临笑了笑,便点头跟着回去了,临走前突然想到什么,便转身对那屋门高声说道:“既然侯爷军务繁忙,那本王就不打扰了,你也别太累着,不然为夫会心疼的。还有,若是觉得太晚回来怕打扰到我,你留宿在此为夫必然也不会怪罪于你。”   这话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听得那两位都有些脸色微妙,但都知道自家侯爷是在故意冷落这个七王爷,然而顾及他身份赶不得骂不得,所以只好躲着人家了。   而现在这王爷自称“为夫”是在故意膈应他们家侯爷呢,还是想挽留些被冷落的颜面,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当着他们侯爷面,敢这么直白表达心意的,这王爷怕是第一人。   里面洞察外边一切动静的顾慕沉,正在屋内刚设好的巨型军事沙盘桌上,摆弄着里边的山丘城池与标注旗帜,听到这话后手中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瞥了那一眼,随后置若罔闻般,继续手中的事。   接连三日,顾慕沉都没有再进过潇临的屋子,摆明了是在跟他分房睡,潇临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也架不住府中下人日益增长的议论声。   起先潇临还能在书房找着人,但都以人在练功或在忙军务不能打扰而吃了闭门羹,或者那人直接在书院忙到夜不归宿,有时不知所踪连白天都见不着人。   潇临就算再愚笨也知道,那家伙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了,摆明了打算以后跟他各过各的。   守在外面的晓风两兄妹有些忧虑重重,蚕月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心里却喜闻乐见,想到侯爷对这个王爷这样冷落,说明就是不喜欢不待见了,看来自己还是有机会得到小侯爷的心。   他们两个自幼被老侯爷收养,陪伴着小侯爷一起长大,蚕月自认与顾慕沉青梅竹马,从小就对他芳心暗许,她这份真心与情意,这个废物王爷怎能跟她比?   潇临在屋内的椅子上坐着,单手捏着眉心,显然也有些烦躁,晨风先前还在喋喋不休明日见了太后怎么告状的事,察觉到他脸色明显不太好,就不敢再说话惹他心烦了。   潇临知道与顾慕沉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两个都成亲了却不同房,太后所期望他靠合修压制气疾病症这事明显要落空了。   还有他们两个存在的那条没法跨越的无形鸿沟,迄今为止潇临都感觉有力不知往何处使的无力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当面把话说清楚,不能让关系越来越冷淡下去了。   这晚,顾慕沉回了府,潇临让晓风提前去准备,安排下人在西苑暖阁里摆了桌酒菜,以有要事相商为由让蚕月去请顾慕沉,他心怀期待得坐在桌旁等人。   眼看月上中天,等来了蚕月的回话却是——顾慕沉今日外出办事体乏了已就寝,有事明日去找他说。   潇临等了一晚上,眼见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佳肴由热变冷,炉子上温的酒也快熬干了,还有他满心的期待,等来的却是这样被无视的结果,这让他心里怎能不气?   他手中杯子紧了紧又松开,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不要发泄出来,还算心平气和的问道:“侯爷知道明天要进宫觐见太后与圣上么?”   蚕月其实并没有去传话,只是猜到侯爷肯定不会来赴约,那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去请?说不定还会惹得侯爷不高兴。   闻言便道:“早上公公来传话,陈管家也在场,想必已跟侯爷说过了。”   潇临满心郁闷得叹了一气,挥挥手让人退下,顺便让晓风安排人把酒菜撤了,自己回了寝殿。   看到潇临黯然神伤走去的背影尤为失落,令人心生不忍,晓风心里都有点同情起来。   那气呼呼的晨风,终于忍不住对着晓风二人骂道:“你们侯爷实在太过分了,我家王爷放下身段在这等了一宿,他竟然还敢不来?这些天王爷在这受了多少委屈,我可都记着呢!这事我会让太后娘娘知道,定会治你们侯府无视皇亲的怠慢之罪,特别是那个目中无人的武安侯,哼!”   晓风刚才看到潇临失落的样子也有于心不忍,闻言皱了眉,忧心的看着气冲冲跑出去的晨风。   而旁边的蚕月,却是一副惶惶不安之色,晓风奇怪问道:“蚕月,你怎么了?”   蚕月没想到这事会闹到太后那里的地步,她只是想让这个王爷安分些,好好在候府当个名义上的侯爷夫人,让他打消对顾慕沉的其他肖想,听完那个小童的话,是要祸及候府,便着急得把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晓风听完后变了脸色,他知道这丫头对小侯爷的心思,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去假传话,生气骂道:“蚕月,你真是胡闹!”   蚕月急得要哭出来:“哥,那现在要怎么办?”   趁这事还有挽回余地,晓风赶紧去了书房,将这事告诉顾慕沉。 第7章 我知道了   顾慕沉还在书房摆弄那些刚做好的兵器架,旁边站着的副将寒黎,他手里捧着各样式刀枪剑之类的兵器,看着自家将军一件件整齐的将它们摆放在架子上。   自从边关的军营里回来后顾慕沉就没闲着,不是在院子里打木桩,就是在屋里搞沙盘,还把书房的书架、多宝阁都给挪去了偏室,愣是把书房改造成了军营里的样子。   书房的门开着,晓风站在门外,提声请示道:“侯爷,晓风有事求见。”   顾慕沉手中的活没停,淡声道:“进来。”   晓风进来后先对屋内大变样的陈设瞠目结舌了番,看顾慕沉还在忙碌,就知道这些都是他的杰作了。   身为一个胸有抱负,也梦想参军的人,晓风对这些东西同样怀着热衷,碍于性质不同,他只能成为一个暗中执行任务的影卫,还是惊叹道:“侯爷,这才几天时间,你都把这改造成军营了?”   摆放完兵器,顾慕沉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抬眸看了那两眼放光盯着兵器看的人,面无表情问道:“你来何事?”   晓风这才想起正事,斟酌了下措辞,轻咳道:“那个,晚膳的时候,王爷在西苑暖阁备了桌酒食等你过去,说是有要事与你相商,他本是让属下前来请侯爷过去,可是中途出了点……”   顾慕沉想都没想,冷着脸直接回绝道:“明日就要进宫,有事明天再说。”   这个回应,跟蚕月胡编的那句假话有些相吻合,门外提心吊胆站着的蚕月本来担心哥哥会把她做的事情说出来,还担心挨责罚,现在听到了顾慕沉这句话,反而得意的勾了勾唇。   “所以王爷就先回去歇息了……”晓风艰难地把话接下去,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婉言劝说道:“侯爷,这临王爷毕竟是当朝亲王,属下担心你们分居之事会传到皇宫里,就怕那国师借此机会大做文章,到时太后与陛下怪罪下来……恐对候府不利……”   看人没有任何不悦神色,晓风才接着道:“再者,相信老侯爷也是不希望咱侯府因此卷入朝堂那些不必要的纷争之中,所以侯爷你,还是去看看王爷为好……”   顾慕沉听到最后就皱起了眉,前面那些话他还置若罔闻,但后面提到了父亲,他还是听进去了,毕竟今天陈管家来提明日进宫之事,也提及了父亲对他的那些嘱咐,内容与此如出一辙。   顾慕沉因为常年身在边关军营,染了与行伍之人同样的不羁性子,对这些生长在金玉城中只图享乐的纨绔子弟很是不屑,对这些权贵做不来卑躬屈膝逢迎讨好。   那潇临就算凤子龙孙的王爷又如何?他觉得既然嫁入了侯府就该守他侯府的规矩,现在看来,他本以为那国师费尽心思把这废物王爷安插进来能有什么阴谋手段,原来只会拿他侯府上下来作要挟么?   这几日把人晾着也没见出什么动静,看来还是高估他了,顾慕沉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只说道:“我知道了。”   晓风顶着压力说完那些话,还以为会受到不满斥责,毕竟他懂自家候爷向来对权贵都是不假辞色的性子。   闻言诧异地抬起了头,就见一道白影从身前走过去了,晓风回头去看时,就见顾慕沉那翩然身姿出了门。   潇临所住的寝殿叫寿延殿,名字寓意很好,据说这还是特地为他所建,当时在江南的老侯爷得知这个婚旨后,便第一时间通知陈福加紧修葺出来的寝殿。   顾慕沉背手站在殿前,挺拔身姿长身玉立,晨风本靠着门点着脑袋打瞌睡,像感受到了这股凛然气场靠近,瞬间就醒了。   晨风看见人先眨眨眼愣了片刻,随后立马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拦人,脱口而出道:“你你你,你来干什么?”   顾慕沉面色平静,冷眼看他,只道:“见他。”   晨风本来就讨厌这个欺负主子的人,想到王爷好几次被这人拒之门外,这回风水轮流转他也不能让人进去,虽然不知为何他见了这人就有些露怯,还是故作凶巴巴地道:“王爷他睡下了,谁谁谁都不见,尤其最不想见你,你你你请回!”   话至最后还有些发抖,晨风这典型的只敢背后对人口诛笔伐,这回当着人家顾慕沉的面他莫名有些害怕认怂。   晨风觉得再接下去可能心态上要撑不住,幸运的是,那顾慕沉并没有要坚持硬闯的意思,只是挑了挑眉,冷笑了声就转身走了:“既然如此,那便不用见了。”   晨风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看那背影,想这武安侯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只是走过场吗??   身后的殿门被打开,潇临只披着单薄的外袍,疑惑问道:“你刚在跟谁说话?”   晨风回头看他,还愣愣说道:“武安侯,他过来说要见您,又走了,这奇怪的人。”   “来了怎么不让他进来!”潇临诧异地埋怨道,看了游廊处还未走远的白衣身影,连忙就追了出去。   其实晨风也只是想刁难下那人,谁让他这些天敢这么冷落王爷的,早就想出这口恶气了,但没想真的把人赶走啊。   “王爷你不能疾跑,小心身子!”晨风担心叫道,他赶紧先回屋里拿件毛氅来。   潇临在后面边跑边喊的追上来,顾慕沉当作没听见般健步如飞,半途还改了道拐去了府中的莲花别苑,而后面的人已经气喘吁吁,中途脚下一崴,惊呼一声跌去了地上。   有气疾的人不能疾跑或做其他激烈的活动,不然加重病情,潇临已经感觉到胸闷气滞,在不住的粗喘着气,脑海里更是有人拿锤擂鼓般嗡嗡作响,两边额头突突直跳。   潇临勉强看了看黑黢黢的四周,可看出是别致的亭台水榭,竟不见了那人踪影,有些失落的心里一酸,刚想要站起来,那扭到的脚踝处就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   他猛地又扑回去地上,尽管夜里寒凉还是让他疼出了一身冷汗,此时的模样真是狼狈极了,他咬着牙,心里再次怨恨起了自己这身弱不禁风的样子。   潇临很无助,正在想着晨风能不能找到这来,眼前便出现了一片白色衣角,清冷中带着讽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王爷这身子还真比女子还弱呢,需要本将军扶你一把吗?” 第8章 今晚陪睡   潇临从这话里听出了嘲弄意味,这种类似的语气,类似的话语,他在平日里虽没少听,还是很快被戳中了痛处。   以前这种声音,有来自于当面恭维背后嘲讽的朝臣;有表面卑躬屈膝在背后议论的那些宫婢;还有那个他用真心来相待,最后却毁了他尊严与身体的丞相之子……   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他以为自己的内心已足够强大,但这些话从眼前这个人口里说出来,无疑还是刺伤了他,或许是他在乎这个人的缘故。   潇临抬起头就看到了顾慕沉那张冷漠的脸,心里更是酸涩,他抿唇低下了头,没好气道:“用不着,我自己可以!”   他用没扭到的那只脚支撑起身体,伸手攀着旁边廊柱,倔强的站起身,就这么个小小动作,就似乎费了他大半天力气。   顾慕沉冷眼旁观,看这人明明身如少年的体貌,却如同风烛残年的老翁,颤颤巍巍的艰难站起来,在伸手去够柱子时,披着的那件单薄外袍滑落去地上,那瘦弱的身躯上只剩下一件里衣,那动作勾勒出了细瘦腰肢。   这么看,真有柔若无骨我见犹怜的病美人体态,看得顾慕沉有些失神。   潇临冷得发抖,加上身体不适,爬得十分艰难,对于一个男子,病歪歪的跌在地上,还连爬都爬不起来,实在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事了!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那顾慕沉没良心,居然还在旁观他窘迫样子不施于援手,实在太可恶;一边费力的站起身,在他终于要抱到那个大红柱子时,身子突然一歪,向旁轰然倒了下去。   这次并没有想象中的摔去坚硬的地上,反而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他怕会被人推开,抓救命稻草一样慌乱抓紧了那人衣襟稳住了身形。   潇临感受到那人身体僵了僵,却没有要推开他的样子,便忍着左脚踝上的剧痛,大着胆子踮起脚伸手环住了人脖子,趴在人肩膀上有气无力道:“不求你能心疼下为夫,好歹借下肩膀让我靠下,总可以吧……”   “为夫?”顾慕沉站得挺拔如松,闻言挑了下眉,想起了在书房所听到的那些话,便抬手在人腰侧惩罚性注入了一许劲力,带着玩味道:“谁的夫?王爷是不是忘了自己嫁入了侯府,是本将军的妻了?”   这话就像是故意在提醒他此时的身份,依然带有嘲讽意味,想他如此心高气傲的高贵王爷,显然还没接受自己嫁人的事实,像把这耻辱再提醒他一遍。   潇临闷哼了声,忍受着腰间那股熟悉的刺痛,他无力的依偎在人怀中,双手抱得更紧,可他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这个侯爷好像不喜欢他以夫的身份自居。   因身高比顾慕沉矮一些,潇临只能抬眸看人,苦涩的笑了下,说道:“那敢问将军,拿我当妻了吗?”   顾慕沉注视着眼前的人,那深邃的眸子里映出了这张俊美的面孔,没有说话。   潇临缓缓凑过去,二人胸膛紧贴着,对着人耳边暧昧地说:“即是夫妻,你成天躲着妻子,让新婚妻独守空房,你这可是合格丈夫所为?”   说完这话,潇临就被一股大力压在了柱子上,背上疼,脚上也疼,顾慕沉逼人气息压了过来,强势而不容抗拒,冷笑道:“你这是在勾引我了?”   “哎呦,疼!”潇临故意夸张的惊喘了声,本还想继续捉弄下这个一本正经的冰疙瘩,可是被这推一下,弄得脚上传来剧痛,他推了推人,指了指脚下道:“我受伤了,身为夫君,你能不能对你的妻子温柔点?!”   顾慕沉目光阴沉看了人,那脸色苍白,虚弱得确实不似在伪装,便将人推去了凭栏上靠着,半蹲下去,伸手去捏了捏那只脚踝关节处查看了下。   潇临被他突然蹲下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置信的低头盯着人看,还没等他有其他感觉,就见那人两只手上下同时运力,只听了骨骼清脆的咔嚓声,脱臼的筋骨就给顺利归位了。   毫无预兆的一阵疼痛让潇临又大叫了出来,顾慕沉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无视他的那声惨叫,说道:“你今日来找我何事?”   潇临因气疾发作全身萎靡无力,被这一阵折腾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现在必须马上回去吃药,还没等他说什么,整个人就软了下去,准确无误倒在了人怀中。   顾慕沉看人故技重施,不耐的咬了咬牙,本想这人又在玩什么花样,可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越来越绵软下去,在人即将从身上滑落之际,便下意识搂住了那腰身稳固住,才想到,这人有病疾缠身的事。   他低头看了那张惨白的俊美脸庞,心烦的摇了摇头,躬身去抄人膝弯,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沉着步子走出了莲花别苑,朝寿延殿走去。   “王爷!”中途撞上了焦急跑来的晨风,顾慕沉目不斜视越过人走去了寝殿,晨风看到自家王爷的脸色就知道旧疾复发了,着急的从后面跟上去。   步入寿延殿中,迎面就扑来一阵带着暖意的馨香,顾慕沉闻到后先不适的皱了眉,随后走进去,将人放去温暖的软榻上。   晨风连忙拿来了水与药丸服侍潇临服下,站立在屋内的顾慕沉没有马上离去,反而仔细嗅了嗅屋内飘着的怪异香气,看到了角落那个瑞兽香炉青烟袅袅,这香气是从那里发出来,便问:“你们燃的是何熏香?”   晨风给潇临吃了药后,小心地将人放躺下去掖好了被褥,听到声音,他先不自觉心中咯噔了下,还以为这人先行离开了呢。   见人问得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就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安神香,王爷这病睡眠浅,一直都用这种熏香助眠。”   顾慕沉对榻上苍白病态之容的人打量了下,那模样真像具没了生命的死尸,他自小听过关于鸿武国男子普遍会染的这种病症,但没想到会是这般模样。   因为顾慕沉与身边的人大多都是习武之人,这种情况很少碰见,对于缎体与合修能缓解这种怪病,只在传闻中听得一些。   这么想着,他过去榻边坐下,拉过那人手腕,抬指号了脉,在触及到那股若有若无的虚弱脉象时,心中更是充满诧异。   晨风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看到人在诊脉就有点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位冰冷煞神般的人物居然还会医术么?   看了看那面无表情的人,晨风心思一动,意味深长地道:“太医说王爷这病只能靠药物压着,不能有大喜大悲的情绪浮动,更不能疾行,不然病情发作就会躺上好几天。这明天还要进宫见太后呢,这可如何是好……”   顾慕沉在思索着事情,没听出这话言外之意,只是冷冰冰的道:“若想让你们王爷长命,以后那种熏香少燃些。”   目前为止,顾慕沉也未找到确切病因,但是那个安神香让他闻了之后都有种经脉绵软之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或许是鸿武国男子短寿根源所在,但他还需要考证。   晨风正奇怪这话意思,那顾慕沉起身就要走了,结果这时榻上的人动了一下,伸手一抓,拉着人手腕后,又把人给扯了回去。   “夫君,今晚陪我睡。” 第9章 口是心非   潇临也被自己的突然举动给惊醒了,迷糊的睁开了眼,就见自己怀里还死死抱着的手臂,那上面绑着护腕,只觉得这手臂肌肉紧实臂力惊人。   他顺着视线往上,就看到了那张好像不太高兴的俊脸,正冷冷的盯着自己。   “哈哈,王爷您醒啦。”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晨风突然先声夺人,正脸上表情古怪的看着他,随后挤眉弄眼的像在暗示什么道:“您身子可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潇临愣了片刻,随后就瞬间看懂了那个眼神,本来精神抖擞脸色立马一变,抱着顾慕沉的手未松,又病病歪歪的躺了回去,扶着额头痛吟道:“不好,很不好,胸口疼头也疼,明天可能要下不来床。”   晨风看人演技还是那么好,有些忍俊不禁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还是一本正经附和道:“那王爷与侯爷早歇,晨风这就不打扰了。”   说完,便麻溜的退了出去,出门后像是生怕谁会跑似的,赶紧顺手关上了那扇红木雕花的殿门。   晨风站在门外大功告成般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不喜欢这个武安侯,但好歹能让他家王爷开心的人,他还是义不容辞要为主子分忧啊。   顾慕沉旁观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也没去拆穿,他冷着脸站在那,用另只手自顾自解开了腰带,脱下了外袍后,随手甩去了旁边架子上,而后坐上床榻,慢条斯理的在外边位置躺了下来。   潇临看人脱衣服的时候就一脸惊诧,看到人躺在了自己身边,就有些两眼放光,嘴角还止不住喜悦的上扬,他往里边挪了些空出了位置,扯过身边被褥给人盖了上去,靠着人身边躺下。   要说这顾慕沉还真不愧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子,刚躺下来,潇临就感受到那旺盛的体温从身旁传了过来,相比常年四肢冰凉的潇临,身边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天然的大暖炉。   在寒冷的天气里,潇临必须要有手炉与炭火取暖,尽管如此有时候一夜过去,第二天醒来他的双脚还是没半点温度的。   顾慕沉规规矩矩的笔直躺在那,从睡下后就没了动静,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两人同样没了交流,就这么并排干躺着。   潇临想这估计是行军之人就有的习惯,看人一丝不苟的样子,就见怪不怪了,他侧了个身面对那人,抬眸看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见人闭着眼,试着小声道:“将军,你睡了吗?”   见人没动静,潇临撇了撇嘴,他往人身边靠了靠,在被窝里悄悄伸手过去,握住了人那只温暖宽厚的手,寻了个舒服姿势,心里甜滋滋的闭眼睡了。   这是新婚以来他们第一次这样同床共枕,不管如何,顾慕沉会过来陪他,就很心满意足了。   感觉到身边人的靠近,顾慕沉睁开了那双深邃如潭的眼,偏头看了那人,只见那蜷缩身子躺在身侧的人,就像只瘦弱而温顺的白狐,白净精致的脸上,带着恬静安心模样。   还有手上那冰凉至极的触感,本来有点不悦他人触碰,在感受到那阵体温后,居然会不挣开任人握着。   他都怀疑这人还是不是个男子,怎么身上体温会这么凉?   顾慕沉把目光落到屋顶房梁上,顾自游神。   本来今晚是过来看看,这人被晾了几天后,可会气急败坏的做出什么举动,露出些马脚来,今晚一系列观察,这个废物王爷还真沉得住气,看来是小瞧了倾羽国师那狗贼了。   不过可以确定,这废物王爷身上的病是真的,没有武功身体孱弱,看起来还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不过这或许是对方迷惑人的一种手段,往往看起来柔弱无害的人,才是最危险致命的存在。   顾慕沉本来就是个心思缜密又小心谨慎的人,不会容易轻信他人,对于这个枕边人,自然还会保持着警惕与提防,不能掉于轻心。   这么想着,他那张难得有些许缓和的脸色,又逐渐冷沉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顾慕沉首先醒过来,是因为被身上缠着的人给弄醒了。   潇临还抱着他睡得很香甜,可能因为顾慕沉身上温暖体温,在夜里不由自主的就吸引了这个怕冷的人,他还不停的往热源充足的怀里钻,像个大螃蟹一样趴在人身上,手还不安分的往人衣襟里乱摩挲。   顾慕沉没想到这个人睡相这么差劲,看人还把涎水蹭到了自己衣身上,就嫌恶的起身要把人推开。   谁成想,他这个举动还把睡着的人惹生气了,便被手脚并用的压了回去,尤其还有一只膝盖穿插在顾慕沉的两腿之间,这大早上的本来就是某种欲望异常旺盛的时候,身为血气方刚的男子顾慕沉也不可避免,当即被这种摩擦接触引起了反应。   他恼羞的耳根一红,气恼的深吸了几口气,干脆掰开人肩膀一翻身,把人从身上压到了身下,这个上下颠倒的剧烈举动,很快就把这个不老实的人给惊醒了。   潇临睡眼惺忪的看着上面近在咫尺的脸,看人眼神里有火在烧,没搞清楚状况的他还有些懵懂,直到感觉到自己大腿内侧,有什么顶到他了,才瞬间睁大眼清醒了过来,还带着笑问:“你是要……”   “不是!”顾慕沉脸色微红当机立断阻截道,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狠狠的瞪着他:“你以为我想要你?想多了!”   他常年身在军营,对于情欲之事可有可无,但也不是个放浪形骸,如今竟会让个男人激起了反应,令他感到很羞愤。   潇临笑了笑,知道这人可能脸皮薄,明明这样了还不承认,喃喃自语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那你把凶器收起来。”   顾慕沉被气到了,但此时身体的反应令他没有辩解的说辞,只好翻身下了榻,没理会他的调侃气冲冲就出了门。   潇临一手撑着头,身姿妖娆的侧躺着,看着人走出去,笑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可爱……”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那个到了门前的人,居然又掉头回来了。   让潇临吓得连忙住了口。 第10章 圆房了吗   看到人突然又调头,潇临还以为自己说得话又惹到他了,正大气不敢出看着人迎面而来。   就见人步步生风的走过来,在两步外拐了个弯,去檀木衣架上拿了外袍,又目不斜视的走了。   看了空空如也的殿中,潇临好气又好笑。   清晨天刚亮,侯府大管家陈福就让人送来了进宫穿的衣服,由于侯府没有多的奴婢,就让晓风与蚕月代劳。   兄妹两人手捧红漆托盘分别站在两边,托盘里面有镶翠腰带与玉冠,还有一身绣了金丝线的华丽暗红衣锦袍,上面有云纹与麒麟精美图案,穿戴在潇临身上后,彰显著皇家公子清贵之气。   潇临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从早上起来嘴角挂着笑,像在想着什么开心的事,张开手任由晨风伺候着穿衣。   中途看见眼前矮自己一个头的晨风在用疑惑眼神打量自己,最后像是确认了什么般,无声叹息后还摇了摇头。   潇临见人无言的唉声叹气,疑惑问:“晨风,你昨晚没睡好?”   晨风拿着腰带正在环过人的腰间,闻言还看了看那边两兄妹,借势凑近人耳边低语,还语出惊人:“王爷,你昨晚是不是还没跟侯爷圆房?”   潇临脸都绿了,心说你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屁孩,整天管天管地这小脑瓜里究竟是装着的什么东西,还有这他娘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潇临维持风度轻咳了咳,小声问:“很明显吗?这都能看出来?!”   晨风边慢悠悠的帮人系腰带,边恨铁不成钢地道:“从你脸上看出来。唉,我跟闻老爷真是操碎了心,王爷你就不能自己争气点?推倒那个武安侯真有那么难……唔!”   这话从个十几岁孩子口中说出就离谱了,见人还越说越大声,潇临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眼神警告他:外人在呢少说两句,我不要面子的吗。   晨风甩开了脸上的大手,嘟哝着嘴翻了个白银。   看了那边同样疑惑神色的两人,潇临尴尬的转移话题,对他们问:“对了,你们侯爷呢?”   晓风看见刚才主仆二人怪异举止,还有些奇异,闻言微笑道:“侯爷自己穿戴完毕,马车也在前门备好,正在门口等候王爷了。”   潇临点点头,想起刚进府头天这两还一口一个“夫人”叫得没甚城意,这改口叫王爷却带了些敬意,果然还是顺耳多了。   他收回目光时,无意间撞上了蚕月那带着探究的目光,刚与她视线触碰,蚕月就略慌乱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潇临有些疑惑,挑眉问:“蚕月姑娘是有何事情要说么?”   蚕月只是想起昨晚侯爷在这过夜了的事,刚才隐隐听见些他们主仆之间相关的讨论声,看见那王爷脸色羞红有难掩高兴的样子,就心里生起妒忌与气恼。   还在沉浸自己情绪的蚕月,闻言猛地抬起了头,心绪微乱的她只能诧异看人,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我……”   晓风看了这情况就有些担忧,以为是昨晚妹妹假传话的事有被察觉,看了自家妹妹眼里有不甘与愤然,就知道了她那点小心思,笑着打圆场道:“舍妹许是见了王爷风采心有折服,有些失仪,让王爷见笑了。”   潇临可没在那双眼睛里看出有何“折服”,倒是看见了他自幼在后宫那些女人眼中,为了父皇而争风吃醋的那种妒火,虽然蚕月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他看见了。   正在想她这是在为谁捻酸吃醋呢?   他嫁入侯府没几日,与这两兄妹了解甚少,但从一些他人谈话中得知,这对兄妹是陪伴顾慕沉从小一起长大的。   加上顾慕沉那样的人,肯定很招女孩子喜欢,他们两个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了。   想起初次见面,这个蚕月就对自己态度不甚佳,看来这妒意想是来自顾慕沉了。   潇临叹了口气,自家男人自己都还没吃到嘴呢,就遭人给惦记了,情敌出现就有危机感了,他得加把劲了啊。   半个时辰后,潇临收拾妥当就走出来了,府门前站着一位风姿俊逸身段挺拔的男人,他穿着跟潇临一样颜色的衣服。   华丽的马车停当在门前,顾慕沉面色冷肃站在那,潇临出来了也没转过视线看一眼,那样子应该是在等他先上车。   有陈管家在,所有礼数都是安排的井然有序明明白白,这顾慕沉是陈管家看着长大的,所以陈管家在府中是仅次于老侯爷的唯一长辈,府里上下都会对他存些敬意。   顾慕沉也就听从安排,老老实实站在门前等候。   车夫将马凳放下,潇临被晨风搀扶上了马车,刚进车厢内坐下,就见面无表情随后进来的顾慕沉,在他身旁撩袍落了座。   这次进宫其他人不用同行,除了随从侍卫,只带了坐在车夫旁边的晨风,出门前他还特地嘱咐过这小子,让在太后面前别乱说话。   晨风自然领会话中意思,就是不让他在太后面前告武安侯的状呗。   那就要看人今后表现了,哼~   马车缓缓的行驶出去,很快便穿梭在了熙熙攘攘的长宁街道上,外面还有百姓们热闹赶集声。想起数日前潇临还坐在轿子里心怀忐忑的嫁进侯府,如今一转眼就到了他这个出嫁的王爷回门的日子了。   当时他的心思还有些怨怼,他身为本国亲王委身下嫁,对于鸿武国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耻辱,可能都觉得他会是个短命王爷,又无权无势没什么政绩,所以没有人会在意,反而是充满嘲讽的津津乐道。   他甚至还埋怨过朝堂上,那位被国师蒙蔽双眼的皇帝,可后来发现嫁对了人,这些郁闷心情就不复存在了。   想着,他转头去看了身旁的人,顾慕沉坐姿端正,在闭目养神,与他还是不愿多交流,心里难免心酸了起来。   想到昨晚就想把这事说清楚的,可这人好不容易愿意留下陪他,但同样是不愿交流的样子,又怕说了什么把人给气走了。   潇临不是能藏住心事的人,话不说开,压着难受,他小心地去拉了拉人衣袖,软声道:“慕沉,我有事想跟你说。” 第11章 对我不满?   顾慕沉被这声亲密的称呼,才从老僧入定中睁开了眼,转过头看了人,目光落到那被扯的袖子,然后平视前方,用凉凉的语气说道:“王爷有话但说无妨。”   潇临还是头次这么近看过他眼睛,虽然只是刚才那对视一眼,还是看到了那种隐藏在淡漠里的仇视,不知这人本来对人就是这种疏离性格,还是就针对性的对他如此。   潇临从小生长在深宫里,在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练就了一些洞察人心的观察力,他能感受到顾慕沉每次冷嘲热讽里的愠怒,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过他,这让他心里就像卡着一根刺,令他不舒服。   潇临往人身边靠近了些,试着用沟通的语气,对人开门见山道:“你我奉旨成婚,如今已是结发夫妻了,能嫁你呢,是我最开心的事,但慕沉你,对我是否还有不满之处?”   这种以放下身段心平气和的语气,不是以王爷的颐指气使,而是以妻子的好言好气口吻,令冷漠依旧的顾慕沉眼中都有些动容,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   顾慕沉只好惯用的语调,勾着唇偏头看他道:“岂敢,王爷纡尊降贵,委身下嫁于我这小小武安侯,乃是微臣之幸,怎会有不满?”   这话令潇临嘴角抽了抽,他只想跟人平等交流,结果发现这家伙还是那般阴阳怪气的调调,便有些不悦的直言道:“我自觉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身为王爷自认身家与样貌都不屈你,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何你总这样冷淡的态度来对我?”   这话就像投入冰潭中那枚石子,令顾慕沉本古井无波的眼睛里,顷刻炸开了一片暗流涌动,眼神冷得让潇临脊背发凉。   顾慕沉突然就扑了过来,攥着人手臂,猛地把人压在了车厢内壁上,带着轻蔑语气缓缓地对人道:“那你告诉我,为何当初你会突然同意了这场婚事?是与那国师狗贼达成了什么共识吧?”   潇临后脑勺撞上了车厢内壁,一时眼冒金星脑袋空白了下,感受到那富有攻击性的结实胸膛,随着人说话吐音微微颤动而传来一阵酥麻感,再看这张带着凌厉气势俊美的脸,令他有些心跳加速,定了定神,才应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我有偏见?”   马车在行驶过程中碾过坑洼地面时形成了小幅度的颠簸,潇临感觉与近在咫尺的人多次差点嘴唇就碰上了,彼此之间连呼吸都能缠绕到一起,此情此景令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不然呢?”顾慕沉眯了眯眼,邪异地嗤笑了一声,随后眼神森冷了下来道:“那国师狗贼借此成婚为由将我从边关召回,他安插在军营里的亲信便立刻接替了统帅之职,并以合修之名让本将军三年内伺候你这个金贵王爷,还下了三年不受召不入朝堂、不得带兵上战场的狗屁旨意……”   说着,顾慕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制着怒火:“自本朝崇文轻武以来,我早知那个昏君会被国师蛊惑没收我西北军营的兵权,但想到随我出生入死那数十万将士是交由守皇城这帮成天只知吃喝玩乐少爷公子兵手里……”   “这对于我那帮将士,就是耻辱!”顾慕沉话至最后几乎有杀意呼之欲出,那周身散发的寒气令潇临一下子如坠冰窟,他还不知道有这种事情,听完也是震惊当场。   原来他与顾慕沉都是被国师算计在内的人,知道国师迷惑君主独断朝刚,潇临在朝堂上与人意见相左也没少跟人作对,所以那国师狗急跳墙早就想排除异己。   没想到这还是那人一石二鸟之计。   顾慕沉常年驻守边关军营,那些将士都是他培养出来的心血,潇临能体会这种苦楚与无奈,对上那双深似寒潭的眸子,说道:“慕沉,这件事情我确实才知道,但是我与你一样,都成了被国师算计在内的棋子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顾慕沉闻言愣了愣,像是对他的话还有存疑,随后眼神里的冷意变成了一种嘲讽,他松开了人,冷笑说道:“就凭你吗?一个跑出去都会发病,跌倒了都无法爬起来的人;一个养在金玉城中只知贪图享乐,还是病弱到随时都会死的人?”   这话真是夹枪带棒句句诛心的砸在了潇临心头上,打击得他体无完肤,但是他并不会因此感到卑微或者受挫,眼神里反而透着一股自信与坚定,对人说道:“你相信我,那个国师倾羽扰乱朝刚祸国殃民,我迟早都要收拾他!”   顾慕沉眼神微怔,随后转过头去闭着眼端坐,没把这话当回事,这件事他也不会指望别人来解决,尤其这人还是个名声在外的废物王爷。   马车很快行进了皇宫内院,下车后看见伺候太后的刘公公已经在宫门前等候,他对二人见礼,目光落到潇临身边那位气宇不凡相貌英俊的男子身上看了几眼。   这位煞神大将军在鸿武国颇有威名,但是自老侯爷卸任,这位小侯爷就常年身在关外,几乎没多少人见过他。   刘公公也算是看着潇临长大的,小时候对这个病弱王爷颇有照顾,知道被赐婚下嫁给一位侯爷,还颇有惋惜,如今看来这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两人还是挺登对。   虽然看二人都没什么互动,但看潇临王爷目光温柔的在人身上流连,想起临王爷因为抗拒这场婚事还寻短见过,就心有余悸,如今看来临王爷对这个侯爷还是满意的。   潇临二人由刘公公领着去了太后殿中,晨风在后面跟着,到了殿外他站在一旁垂首等候,刘公公进去通传之后,潇临两人进入内殿。   两人对上首座的贤德太后跪拜行礼,这位太皇太后是潇临的嫡母,当初太后近四十之龄才生下了潇临这个最小的皇子,他上面还有个大皇子与早夭的三皇子,因为鸿武国男子出生都会有奇怪病症,不是夭折就是病死,所以在七位皇子里能安然幸存下来的为少数。   所以潇临的那位父皇膝下除了大皇子与四皇子,还有潇临这位七皇子,其他都短寿早夭,大皇子在立太子储君之时,四皇子夺嫡造反后来被处决了,太子登基之后没几年也因病驾崩,当今圣上是潇临那位短命皇兄留下的唯一血脉。   七王爷潇临那时还小,却经历了两代朝代变更,他能拖着病体活到现在,都觉得是个奇迹。   这位太皇太后看起来很慈祥,看到潇临后满眼都是怜爱,抬抬手让二人起身,慈笑道:“好好好,都起来吧,临儿最近身子如何?你与这小侯爷相处得可好啊?”   潇临看了看身边人,这话显然是在关心合修的事,只是太后没有晨风观察入微,所以表面看不出来,便微笑道:“母后放心,一切都好,有侯爷在,儿臣的病也好转许多了。”   这话令旁边顾慕沉眼角动了动,余光看了他一眼。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朝侍候的婢女招了招手,就见婢女端来托盘,里面躺着两只绣着鸳鸯的香囊,这东西几乎成了鸿武国一种不成文的习俗。   在本国儿女婚嫁回门之日,长辈都会把这个香囊送给新婚夫妻,终归是让不开化的民俗给渲染的,说是可以求吉祈福,辟邪消灾。   潇临两个接过谢恩,顾慕沉闻到香囊里那股似曾相识的香味,微微蹙了眉。   太后看了看他们身后,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怎么不在,说道:“小晨风呢?那个小家伙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哀家都许久没见他了。”   潇临说人在殿外候着,便与顾慕沉先行告退了,出来后看晨风喜上眉梢的进殿,还用眼神示意了他,记住出门前嘱咐的事,那小子做了个鬼脸就笑嘻嘻进去了。   从太后那出来后,潇临与顾慕沉并肩走,看人对着手中那枚香囊出神,想是被发现了什么,便把那东西抢了过来,说道:“这个东西不适合侯爷,我拿别的跟你换。”   顾慕沉回神,抬眸疑惑看他。 第12章 深得我心   潇临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看上去色泽上佳,雕刻精致的白脂玉佩,用一根黄色细涤绳串着,底部垂下了冰凉如水的流苏,他拖住那人的手,把玉佩放在人掌心中,抬头看人时,桃花眸子里闪着浅笑的溢彩。   顾慕沉看到那如琥珀般澄净双眸里的笑意,微微怔住了,这双眼睛很明亮透彻,配上这张清俊温雅的脸,就像是个还从未涉世的邻家少年郎,令人感到纯真美好。   不着边际的错开了视线,顾慕沉用指腹摩挲了下那枚还带着人体温,细腻而光滑的玉佩,他没有回绝,迎着人满是期待的目光,拢拳收了起来。   潇临像微微松了口气,本来还怕人不喜欢,看人收下了,心里就有了看到心仪人收下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那种开心,感到甜甜的。   顾慕沉看人抿着唇像在忍着开心的笑意,目光落到人收起来的香囊上,木着脸随口问道:“你收集这些香囊干什么?难道你知道这里面的东西为何物?”   潇临拿出了一块特殊材质的明黄绢布,将两枚香囊小心包好,放进了袖子里。闻言抬头看他,对人也不作隐瞒,凑过去小声道:“我只是怀疑这批香料中有些问题,具体原因还不明确,需要考证查明后才知。”   顾慕沉闻言挑了眉,像是有些刮目相看的瞥了人一眼,心想这“废物王爷”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蠢,许是也看出了这其中问题。   这时,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王公公过来传话让潇临去趟御书房,这话里还是单独召见,没带上顾慕沉的意思。   潇临看了看顾慕沉,见人那没有半点表情的脸色,似乎对这事情不放心上的态度,才让刚好从太后那出来,抱着一堆奇怪礼盒的晨风道:“晨风,你带侯爷去暖阁休息片刻,等本王出来后再一同回去。”   晨风那摞起来的东西直接把脸都挡住了,连忙应了声,歪歪扭扭的带顾慕沉走去暖阁。   潇临在去御书房的路上还拿出了那些香囊凑鼻子边闻了闻,确定跟前世所收到的那些有问题的香料一模一样,眉宇便凝重了几分。   这东西来自西南靠边界上异族部落那些制香师手笔,朝廷每年的进贡香料大部分来自那里,潇临只是偶然间发现对这种熏香产生了某种依赖性,才怀疑自身病症会不会出自这里。   起先得知太后娘娘卧病在床,潇临也以为是太后寝宫燃了这同种香料的熏香缘故,前些时从刘公公那得知,太后只是染了风寒并经过太医诊治没了大碍,才觉得这东西或许只对男子起作用。   潇临想如果能查出鸿武国男子多病短寿的原因,或许就能推翻本国男子所谓被“诅咒”了的荒诞不经言论,他从未曾放弃过查出这件事背后阴谋,前世还因为此差点惨遭毒手。   来到御书房门前,王公公进去通报后,不久就听见那掐着老旦似的细细嗓子从殿内扬声传来道:“宣临王爷觐见。”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内,泰康皇帝潇颐正坐在九转蟠龙桌的书案后,潇临进殿后,撩袍跪拜道:“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上穿着明黄龙袍的清秀少年,脸上尤显青涩,举手投足却也不失帝王威仪,看到人后皇帝欣喜起身,绕过桌案下来将人扶起:“皇叔平身,私下你我叔侄可不必如此多礼……这些日子皇叔受委屈了。”   不同于朝堂上的威严拘谨,此时的少年声音还有些稚气,就像往常一样与潇临闲话家常的语气。   这位泰康帝年幼登基,小时候还与潇临走的比较亲近,因为这个侄子也是没有办法缎体,或许是有同病相怜的意思。   但是先帝疑心太重,有了四王爷谋反之后,就不让这位皇侄与潇临走太近了,就让那国师以协助缎体为由教导潇颐,先帝驾崩前还让国师辅佐朝政,如今皇帝十六岁虽担下了这江山社稷,但性子软弱仁慈,时常受那国师摆布。   潇颐或许知道国师篡权专政那些事,尽管潇临多次谏言,皇帝也不能拿那国师怎么样,毕竟国师在朝中党羽甚多,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扳倒的存在,朝中那些看不惯国师的贤臣们同样只能忍气吞声。   潇临听了后面那话有些愕然,想是指他被指婚的事,看人有歉疚之色,看来下这道婚旨果然不是皇帝本意,便淡笑道:“陛下不必介怀,臣并不委屈,那武安侯光风霁月,深得我心。”   潇颐听了此话也诧异了下,看人脸上也有淡淡幸福笑意才知这话并非敷衍,想起当初皇叔还因为此事想不开过,如今看来还是圆满结局,便欣慰道:“若是如此甚好。其实朕也知将皇室亲王赐婚下嫁有失皇家体面,但是西南疫情之事刻不容缓,当时朝中争议颇多,后来折中取决,国师同意了朕的提议,让皇叔名义上为嫁实则走个形式,以夫身份入侯府完成婚事即可……”   “看皇叔对那武安侯如此心仪朕也就放心了”皇帝顿了顿,还要再言,就见潇临瞪大了眼疑惑表情,便问道:“皇叔,还有哪里不对吗?”   潇临认真回味了这番话,问道:“陛下原来下的旨意是这样的?”   潇颐疑惑了下,颔首:“正是。”   潇临努力回想了当初那个宣旨内容,不是他听错了内容,显然是给下的那道圣旨被篡改了。   难道那国师还敢篡改旨意吗?   还是说买通了宣旨太监故意避重就轻宣读旨意?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   潇临原先以为自己嫁了个不喜欢的人,以后可能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而担忧,现在天意垂怜,让他嫁给了心仪的那个人,现在想想还要谢谢那个狗屁国师呢。   从御书房出来后,潇临去了暖阁,还没进屋就见那门前望着院子里那株白茶花发呆的人。   即将入冬的季节,现在天气越来越寒冷,那人身上朱红锦袍的下摆上,被还未散去的晨露染湿了一角,那墨发玉冠下俊美的容颜,高挑挺拔的身姿,淡漠不染尘埃的样子,居然在这朦胧晨曦里勾勒出了一副颇有清韵的写意画作。   顾慕沉许是感觉到了有人注视自己,抬眸看他,只见人嘴角上扬,笑盈盈走过来,开口道:“王妃,我们该回去了。”   “……”这人又哪根筋不对了。 第13章 无情摧残   顾慕沉心知这人总喜欢用些奇怪的称呼,时常嘴上风流过把瘾调戏一下,所以就没放心上。   只是皱了皱眉,心想这人才从皇帝那出来就有尾巴翘上天了的感觉,让他内心冷笑,寒着脸背手从人面前走了过去,不予理会。   潇临看人背影,虽讨了个没趣,但还是喜欢没事就逗一逗这个冷冰块,感觉乐在其中。   这时晨风在屋内听见动静探出了个脑袋,看见是潇临又调头回去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又堆了有他半人高的礼盒物品,小心翼翼从屋内挪出来。   潇临目光才从走去的顾慕沉背影上撕下来,转头没见晨风的脸,反而被那堆大大小小精美礼盒吸引了注意,随手拿了最高遮住人脸的那盒,翻看了下,不咸不淡地说道:“母后真是偏心啊,居然给了你这么多赏赐呢?”   晨风感觉手里最重的那个被取走,手里的负重瞬间就轻了许多,手臂的酸胀感同样松快不少,便翻个白眼与人边走边说道:“哪能啊王爷,太后娘娘最宠爱的永远都是您,看看,这些可都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您与侯爷的,还嘱咐我必须看着你们把它吃完!”   潇临脚步一顿,嘴角抽了抽,立刻知道了这都是些什么玩意了,斜眼看他:“你是不是跟太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不然为何会突然赏赐了这些东西。”   晨风颠了颠手中物品,老神在在的道:“王爷您这可就误会我了,太后娘娘是担心侯爷对您不够贴心,非得让我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的,所以王爷千万别辜负了太后娘娘厚望。”   潇临听出了后面那句话意,这孩子就跟个七老八十长辈口吻,催人婚后赶紧早生贵子的都没他那么积极了。   虽然潇临如今与男人成婚并不会有子嗣,太后也想得开了,不指望能抱上孙子,只是希望潇临这唯一儿子能像正常人那样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想到这个,潇临也有些心酸。   …   御书房。   在潇临他们出宫后不久,一位身穿清灰锦衣长袍的青年步入了御书房中,没有太监通传,是堂而皇之的走入殿内。   此时书案后的泰康皇帝面色惨白,像在困难喘息,趴在案上神色扭曲着。   身边的内侍太监王公公正在慌乱的找药,结果发现,拿出来的药瓶内丹丸已空,王公公焦急万分的要出去找太医,就撞上了未经通传就直接闯进来的国师倾羽。   倾羽外表看起来有些书生气,那张脸阴柔俊秀,看起来温和无害,可那双阴鸷如毒针的眼睛,生生破坏了这张给人好感度的脸,那眼里总是隐隐带笑,蕴藏着算计与城府,有时看得人心底一阵发凉。   看皇帝那个样子,倾羽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显然觉得自己来得很是时候,挥了挥手让王公公退下,那意思是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就行了。   王公公看到这个人本来就有些害怕,但是侍奉君主是他职责,不会轻易离开,看了看那面色发白,虚弱无力的皇帝给了自己退下去的指示,才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内殿只剩他们两人,倾羽看见皇帝虚弱的伏在案上抬起头,便抬步走上去,手在人腰间一托,将人抱起,看着眼前这位鸿武国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如今绵软如羔羊,瘫软进自己怀里。   倾羽在人耳边低低说道:“陛下药用完了?新的丹药还未炼制成丹呢,您今儿想用什么方式来缓解病痛?”   潇颐似乎这才恢复意志力,知道这人是在循循善诱让他接受那套男子合修之法,这么多年他也跟皇叔潇临一样,都是靠药物治疗,因为那套方法他的父皇已经用过了,效果几乎微乎其微,最后反而背上了荒淫无度昏庸无能的骂名。   潇颐一直以来都是靠药物,现在没有那种丹药了,他只能靠意志力支撑一下,等缓过这阵就好,便抬起头看他道:“既然如此,国师扶朕回宫歇息罢,等你炼制出了丹药再送来……啊!你干什么?!”   潇临突然被人压在了身下书案上,两只手被人钳制,狠狠的摁在了桌上,旁边叠起的奏折还有墨玉笔洗全哗啦啦的掉去了地上,散落一地。   皇帝瞪大了眼睛,怒视眼前人:“国师你想欺君罔上吗?还不松开朕!”   倾羽并不为惧,反而淡笑的模样看着身下人,这张俊俏的脸蛋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不愧出生皇室血统,与那个处处跟他作对的潇临都长得出挑,但显然还是身下这个听话的更顺眼多了。   看到人挣扎,倾羽随便都能压制了这个病弱皇帝,缓缓欺身下来,近距离对着人道:“陛下今天召见临王爷了?你们都聊了些什么?陛下该知道这个潇临王爷在朝堂上经常违逆先帝遗旨,认为本座妖言惑众迷惑君主,想来他还是在对那道婚旨而有不服吧?”   潇颐被人压的喘不过气,在人强势欺压下他动弹不得,他干脆放弃了挣扎,只是这种暧昧姿势,和彼此紧贴的胸膛让他有些面红耳赤,别过脸,无力道:“朕只是与皇叔闲聊了几句,关心一下他婚后生活,皇叔通透豁达,并没有埋怨国师的话语……国师,你压得朕难受,你起来。”   倾羽低头看了那张已经红透了的脸,听到这句虚弱抵抗,还有那无力推搡在他胸膛上的手,像是被一把勾子搔得他心底酥痒难耐,腹部同时燃烧起了一阵火热之感。   忍不住抬手抚摸了这张俊俏的脸,倾羽带着沙哑声说道:“陛下,没记错的话,你早就行了及冠礼了吧?”   潇颐感觉到人举动越来越放肆,但是无力推开人,刚要起身反抗,就被人一把抱了起来,走去了内殿床榻,他顿时惊慌了:“大胆倾羽,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朕……不要……放开!”   怀中人极力挣扎,绝望的眼神里涌出来了潋滟水光,倾羽并不感到同情,低下头声音带着蛊惑般,柔柔说道:“陛下不用怕,这个方法会比用药好百倍,而且……还是本座的精元给你……先帝让我在你身边扶持,我的职责不正是要为陛下龙体安康着想的么……”   不多时,御书房内便传来了少年求饶与低泣声,却也阻止不了这个大逆不道的人,对他进行着无情摧残。   ……   去往侯府的马车上,潇临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心里压着沉闷之气感到堵得慌。   或许血脉相连,但他无法得知,自己那皇侄如今所受何等摧残,直到下马车后,因为心不在焉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前扑了下去。   准备抬手扶人的晨风见状惊恐大喊。   “王爷!” 第14章 我就摸摸   潇临突然脚下踩空,晨风的惊吓声更让侯府出来迎接的下人及陈福等人看到了这幕,吓得心都齐齐往上一提。   在这千钧一发时刻,就见一道红色残影闪过,马车上跌下来的人,就被稳稳接住了。   看到人没事,在场众人才把悬着的那颗心落下,陈福更是拍了拍胸口,想幸好幸好,要是把这位身尊体贵的王爷给摔坏了,他们侯府可就要担上滔天大罪了。   潇临还为刚才惊险一幕弄得心惊肉跳,抬起头时,看见自己抱着的人是顾慕沉,同样暗松了口气。   只是在顾慕沉那冰冷的眼中似乎看出了一种“这么大个人了不好好看路”之意,令他有些羞愧脸红,只好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可能坐马车太久脚麻了,可以劳烦将军扶本王回去么?”   顾慕沉自见识了这王爷娇贵得比女子还孱弱后,对于这话便没了任何怀疑,他单手搂着人的细腰,一手抄人膝弯,轻而易举将人打横抱起,没表情的往府内走去。   进门之前,顾慕沉抬眼扫见了自己副将寒黎站在那似乎有事要与他说,只是对视了眼,便越过人走进去了。   而站在一旁的陈管家则脸色欣慰带笑,看见自家小侯爷终于开窍了,只要能与七王爷如此幸福和美就好,别再让他操心会得罪王爷的事了,他就比谁都开心。   而站在晓风身旁的蚕月脸色则越来越难看,她看到心爱之人与那王爷如此亲密和睦,心里就像被剜了一刀子,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发红的眼中那种妒意就转变成了怨毒。   旁边的晓风看在眼中,苦恼的摇了摇头,觉得要找机会好好开导开导这个妹妹,不然总有一天酿成大错。   潇临满心甜蜜的搂着人脖子,被人稳稳当当抱着缓步走去寿延殿,这侯府虽不比宏伟辉煌的深宫内院,但是从大门走去寝殿还是有点距离,路程需要费点时间。   潇临抬头看到人那弧度好看的下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目光心无旁骛看着前方的样子,感觉这人还是好冷淡。就好像怀里没他这人似的,走得四平八稳心无旁骛。   潇临在人怀里动了动,发现这人胸膛微微起伏,肌肉结实有力,自己那手就忍不住感受了下这个好身材,同时陷入了羡慕的沉思。   若是他也能习武缎体,想必也可以拥有这样强健体魄,或许就不是他这种风吹易倒的病弱身子了,只可惜他已经过了最佳缎体期,只有羡慕别人的份了。   感受到怀中人作乱的手,顾慕沉脚步微微顿了下,微凝眉,低头看了他。   潇临看见那双冰冷眸子,就老实得收回了那乱摸的爪子,笑眯眯对人说道:“将军真是好身材,想必你不曾有过我们这等染病之身的烦恼吧,不知可有缎体秘诀传授一二?”   顾慕沉脚步继续前行,嘴上淡淡说道:“王爷可曾想过本国男子为何会普遍短寿多病?”   潇临脸上笑容僵了僵,手重新攀上了人脖子,对人说道:“莫非侯爷也觉得这事其中有蹊跷?”   顾慕沉似乎并不感兴趣:“不曾,随口说说。”   “……”潇临总觉得那话里别有深意,但人不肯多说也只好作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人道:“我记得侯爷那一套缎体功法很是特别,不知侯爷可愿不吝赐教?”   顾慕沉在寿延殿前停下了脚步,这话像是触及到了他的禁区,那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但是垂头看到了人眼里的求知欲,才觉其中没有歹意,神色才缓和了几分。   潇临被那目光弄得有些心慌,看了看殿门,想是到了让他下来的意思,没等他说什么,顾慕沉就突然抬脚踹开了殿门,抱着他走了进去。   看到如此粗鲁举动的潇临:“……”   “想学?”顾慕沉将人放下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人,声音带着点戏谑说道:“首先你得先死一次,撑得过去才算合格……王爷,还学吗?”   潇临被人扔在了软榻上,那人手撑在他身侧凌驾于他上方,闻言想起那日顾慕沉毫无生命体征的死尸状态,晓得这话不是作假。   在他走神这会儿,发现顾慕沉已经从他身上离开,走出内殿去了。   顾慕沉去了书房,寒黎随后进来,双手呈上了一封信笺,拿过来拆封摊开,一目十行扫了一眼,过后将之合上,随手丢入了碳盆中。   寒黎垂眸看了眼那被火舌燎原,顷刻又化作灰烬了的信纸,沉声说道:“侯爷,可是书院那边有消息了?”   顾慕沉捏了捏眉心,回到了桌案后那把檀木交椅上坐下,说道:“老师来信说,书院有两个夫子空缺,明天你随我同去。”   寒黎迟疑片刻,担忧说道:“侯爷,国师在朝中党羽众多,说不定玄武书院里同样也渗透了细作,您亲自去与潜渊阁的人接头,怕是会有不妥……”   顾慕沉抬眸看了人,旋即目光看向那个碳炉,勾唇道:“你听说过灯下黑么?那国师狗贼虽算个卿相之才,但总喜欢把看得见的东西紧紧掌握在手中。自玄武书院劈出了文武两院,文院学子便占据了多数,对他根本没有威胁性可言,相信监管力度已不同当初以武为重的时期了。”   “至于他还会不会特意派人来监视本将军,”顾慕沉眼中闪过狠厉,勾唇不屑道:“那我不介意来一个,杀一个。”   寒黎本是江湖中人,是在被追杀途中受顾慕沉所救,后来甘愿成为影卫誓死效忠跟随左右,因他跟了个将军才有机会投军报国,这些年共同出生入死早对这个侯爷脾性有所了解。   看到那个眼神就知道,国师的狗腿子真敢找上门,就是送死的下场。   寒黎突然想起来一事,看了看人,谨慎说道:“明日就要动身去书院的事,可要与王爷知晓?这一去怕是要三年半载的时间。”   顾慕沉本就打算去书院消磨婚旨上这“三年不得上战场”的时光,届时就可以重归西北军营,将那些恶心他的少爷兵统统收拾回皇城了。   闻言顾慕沉脸上没过多表情,还未说话,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越声音,打断了他们谈话。 第15章 怕就别做   听门外的那声音,就知道是潇临身边的那个小侍从晨风了。   只听少年声音清晰传进来:“侯爷,王爷已在寿延殿备好了晚饭,让小的请您过去一同用膳。”   在这入冬时节,天色都比往常更快暗下来了,眼看就到了掌灯时分。   那站着的寒黎小心地睨了自家侯爷脸色,想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才刚提到这位王爷马上就叫人过来请了,不过难得看到他家侯爷会有为此苦恼的样子,都不禁内心隐隐含着笑。   顾慕沉没理会寒黎那副有些辛灾乐货的样子,低低朝门外应了声,随后还枯坐了片刻,终于才决定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寝殿内的潇临脸色有些绿,在从菜被摆上桌前,看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古怪菜品,他嘴角阵阵抽搐,感觉都快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把晚膳搬到寿延殿来吃还是晨风的提议,他睡了一下午迷迷糊糊醒来也确实不想太挪动,看人神神秘秘的,就该知道这家伙会有不靠谱了。   等上菜的下人们都退下去,潇临用牙疼的表情看向晨风:“这些菜就是你吩咐后厨做的?你就不怕王爷我被补死?”   潇临刚才看到那些下人们看向自己眼神都不对了,显然这桌十全大补席都震惊了那些后厨与传菜的下人们。   晨风挠了挠他那不太灵光的小脑瓜,显然对这些菜品没什么常识,他只听命太后的嘱咐要把这些补品全给王爷与侯爷吃完,吩咐后厨的时候也没有个概念,就让全做了,看这分量明显多了。   潇临觉得请顾慕沉来吃这些东西未免太丢人,还没来得及吩咐晨风撤掉一些,就听见了门外晓风两兄妹的恭声见礼,显然那人已经到门口了。   眼看人已经步入内殿,潇临甚至已经想到了顾慕沉看到这桌子菜会是什么表情了,一时满脸悲壮,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眼看无路可退,潇临只好硬着头皮抬起脸微笑对人道:“侯爷来了,快请坐,菜都要凉了。”   看人进来,晨风连忙给摆好了椅子,并且贴心周到的给盛了半碗汤,这孩子一点也不觉得这些菜品尴尬,一心只想着怎么完成太后交代的任务,居然对顾慕沉的不待见都抛诸脑后了。   顾慕沉冷淡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只是随眼扫了下桌上的菜,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反而拿起那只白玉碗,低头喝起了汤,一切自然不过的样子。   潇临本以为那人会是嫌弃加鄙夷的反应,看到人十分涵养的吃着菜,喝着汤,都还有些意外,也因为顾慕沉那副不在意的样子,才让潇临心中的尴尬少了许多。   看着对面人,连吃饭都不影响那赏心悦目的仪容气度,潇临端着晨风给盛的肉苁蓉鸡汤,就觉得这顿饭吃得可真是秀色可餐。   旁边晨风看自家王爷连吃饭都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看,就有些不忍直视,他摇摇头,眼看这会自己留下也是多余,就告退出去了。   在顾慕沉旁边放了烫好的酒,潇临见对面人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便起身过去在人旁边坐下,拿来两只精致的白瓷杯子倒上酒,递过去给人道:“侯爷吃好了?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顾慕沉抬眸看他,目光里意味不明,他不客气的单手接过了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那温润香醇的清液划过舌尖,随后一股火辣辣的热流从喉间滑入腹中,丹田处那股暖融融的感觉再向四肢扩散而去。   潇临看了看如此豪爽的人,还真有将军的豪迈气度,自己便也喝了杯中酒,再给两人重新满上。   这么一来一回酒坛渐渐轻了,旁边的顾慕沉仍然面不改色,喝了这么多酒还能脸不红,可见酒量很好。   潇临就不同了,三杯过后微醺,数杯过后就上头了,脑子里像是要被什么东西给撑开,阵阵胀痛之感令他频频皱眉,一阵头重脚轻起来。   他歪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人,只看见了无数的重影,他摇摇晃晃站起来,想看更清楚般朝人凑过去,结果身子猛地晃了下,脚下一歪就跌去了人的怀中。   潇临扒拉着人衣襟起来,捧着那张脸细细端详了下,像是看清楚了之后,嘻嘻傻笑道:“王妃,你长得可真俊俏呢,来,让本王亲亲。”   顾慕沉皱着眉,漠然的看着人撒酒疯,眼看就要亲过来,便别开了头,伸手要将人推开。   潇临锲而不舍的缠上去,双手捧着人的脸掰过来面对自己,端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严肃道:“王妃,你不想跟本王亲热吗?你都还没跟我洞房呢!”   知道这人是喝醉了,顾慕沉耐着性子没发飙,看人道:“你喝醉了。”   潇临眼中有些迷离,但表情却难得像正常人一样认真:“我没醉,我很清醒。”   顾慕沉看人红扑扑的脸,一副委屈的样子还有些想笑,故作严厉的问他:“那我是谁?你刚叫我什么?”   潇临似乎看到那个严厉眼神就怂了,低着头,乖乖改口:“夫君……慕沉……”   顾慕沉目光微凝,自己名字被人这么软软低低的叫出来,让他心底就像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感觉有团火正蹿去了下腹,令他看着坐在怀中人的眼中都燃起了一簇火焰。   “夫君,我们该洞房了。”此时潇临还在不住的玩火,居然解开了顾慕沉腰带,还要给人宽衣的架势。   顾慕沉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当即伸手将这人拽进了怀中。   潇临急喘了下,狠狠地撞进了人胸膛上,被人扣着腰身往下一按,坐在了顾慕沉腿上,感觉后面一片冰凉,是被扯去了裤子。   就听人邪魅的嗓音带着冰冷:“那就让本将军看看,你的承认力长进了没有。”   潇临迷糊中感觉到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似的,一阵紧张之下,有些发抖的抱着人脖子,把头埋在了人肩膀上。   顾慕沉看人的样子,便停了手,偏头冷笑道:“怕了?怕就别做。” 第16章 不给我亲?   潇临现在脑子里昏昏沉沉,不会有过多思考意识,就连顾慕沉现在是不是在吓唬自己潇临都感受不出来。   顾慕沉此时的眼神里都是戏谑,就在他以为这王爷会知难而退的时候,潇临居然低下头,毫无忌惮地亲了过来。   这举动让顾慕沉懵了片刻,旋即恼火的要将这醉鬼推开,然而醉酒后的人都是死缠烂打的蛮力,越跟他较劲反而就越来劲。   顾慕沉掰了几次没掰开脖子上的手,但又不能太用力,因为他的手劲怕是会将这娇贵王爷的骨头都给捏碎了,他好半天才分开了两人的唇,恼火地对人道:“就这么急着想要吗?”   潇临因为不给亲还闹上了脾气,把人的脸捧过来,很认真地说道:“我听母后的闺中密友说,夫妻间不给亲热是因为那方面不行,你不给我亲,是不是你也不行。”   这话令顾慕沉的脸瞬间黑了,作为男人被人质疑这种事无疑是种侮辱,哪怕潇临说得是醉话他也不能忍,当即把人扯了过来,继续了刚才没做的那事,冷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直到那种灭顶的痛楚从脊柱上攀爬上来,就直接将他撕裂了的感觉,那居然不带任何润滑措施就直接闯了进来,潇临的昏沉意识瞬间清醒了,他感觉凌迟也不过如此。   里面的动静,让值守在门外的两兄妹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表情上看到了尴尬的东西,但身为训练有素的冷血影卫,他们两个的神色都很快恢复如常。   蚕月虽然还是个无知懵懂的少女,但里面这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做什么,她心如刀割,眼睛酸涩之下蒙上了雾气,贝齿咬着唇,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不久后,身后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人是顾慕沉,他在门前站了片刻,他眼神冰冷如水,神色也阴沉得可怕。   跟在顾慕沉身边多年的兄妹俩,一眼看出他家侯爷若是如此,说明此时心情很糟糕。   “让人进去收拾。”   顾慕沉冷沉着脸说完,便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离开了这里。   刚才借着廊下灯火,蚕月捕捉到了她家侯爷脖子上一枚醒目咬痕,许是被咬得狠了,牙印极深,还流着血。   不管是身为所向披靡驰骋疆场的顾大帅,还是身为潜渊阁最强悍冷血的阁主,这位被人称为煞神一般的人物从来不会轻易被人所伤,他居然会在这事上,甘愿被屋内那人咬伤了致命处……   蚕月胡思乱想着,回头看了眼那没关上的屋门,里面那人衣衫不整的趴在了椅子上,她站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晓风先唤来了晨风,帮着把昏昏沉沉的潇临扶上了软榻,然后吩咐下人把桌子上的饭菜碗盘撤了。   晨风见潇临脸色不太好,那痛苦皱眉的样子,让他心里担惊受怕了许久,赶紧让人帮着准备了热水来,先给王爷擦拭身子。   一切完毕,内殿有晨风伺候着,晓风就不再多留,出来关上殿门,发现自己妹妹还站在原处没挪动过,作为哥哥,他也知道自己妹妹那点心事,便扯了扯她衣袖,抬了抬下巴示意去那边院子里说话。   月上中天,夜里的冷风一吹,令人忍不住一阵脊背发僵。   晓风抱着手背靠着旁边的假山上,歪头看着那闷闷不乐的人,说道:“蚕月,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哥说说。”   蚕月从刚才就心不在焉走过来,闻言抬起了头,眼中本挂着的泪水,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内心委屈,从脸颊两边流了下来。   她抬手胡乱抹掉了泪痕,语气愤愤的说道:“哥哥,你说那个废物王爷他有什么好?慕哥哥为何会喜欢他,还跟他……慕哥哥以前从来不愿与人亲近的,而且那还是个男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晓风闻言苦笑了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自家妹妹情窦初开时就喜欢了小侯爷,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先不说他们主仆身份有别,如今小侯爷与临王爷成了亲,就算他这妹妹甘愿做妾,也知道人家侯爷未必愿娶。   他只能尽力开导她:“蚕月,听哥一句劝,忘了小侯爷吧,你们终究是不会有结果,何必这样执迷不悟来折磨自己。且身为影卫动感情乃是大忌,何况你喜欢的人还是自己主上,这若让侯爷知道了你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话似乎顷刻把人点醒了,他们影卫的任务就是刀尖上舔血,无情可以了无牵挂,感情用事会失去判断力,就算他们兄妹俩有一天同时身陷险境,为了不让任务败露,都可能会选择互相残杀来保住组织上的秘密。   蚕月虽然心里还有不甘心,可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被逐出了潜渊阁,那她以后就再也不能留在顾慕沉身边了。   于是就比刚才想通了许多,蚕月甜甜的笑了笑,对人道:“我知道了哥,以后我会注意的。”   晓风见她终于懂事了,欣慰的点了点头,便带着人回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潇临脸色极差的从榻上爬起来,身后的痛在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   “王爷,你醒了。”晨风听见屋内动静便开门进来了,看到自家王爷脸色这么差,一度怀疑昨晚那个武安侯又虐待了自家王爷。   按理来说,昨天吃了那么多补品,加上天时地利人和气氛刚好,晨风觉得这样应该能成事了,可见潇临那脸色,这显然还是没成。   晨风唉声叹气了一阵,他会这么关心这事,是因为怕应验了那句“王爷活不过弱冠”的流言,毕竟这种病毫无预兆说来就来,许多人都是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就离世了,吃药只能压制发作时的疼痛,为今之计只有让他们同房才是维稳之策。   可这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就让他这半大孩子跟着操碎了心,现如今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法子了。   潇临见人大早上的唉声叹气,看那样子是有酝酿当中的长篇大论,根据往日经验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提前打断道:“别说了,你这小子开口没好话,我不想听。”   “……”晨风无言了片刻,还是说道:“王爷,我看昨天你俩都那样了,侯爷他居然还没碰你,那是不是说明他根本没那方面兴趣?”   潇临捏了捏还有些胀痛的额头,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闻言眼角跳了跳,拿枕头丢过去,恼羞道:“你什么意思?是在说本王没吸引力吗?”   晨风接了枕头,摇了摇头没说话,转身去准备洗漱的东西。   潇临感觉到了被否定,正心中很不快,可想想自己样貌也没那么差啊,居然有一天会被遭嫌弃的下场。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潇临努力回想着,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终于回到了脑海中,他昨晚感觉到了那阵剧痛之后没持续多久,自己应该先失去了意识,后来那种痛楚就没有继续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后来他晕过去了,顾慕沉可能觉得扫兴,也可能是虐待他的目的达到了,就没继续下去?   潇临动了动身子,他突然有点庆幸顾慕沉昨晚没继续下去,不然按照那种尺寸,可不是当初拿小号捣鼓他的程度,说不定今天他都还晕在床上人事不省。   潇临拿被子捂住了脸,心里居然一阵甜蜜又觉得羞耻是怎么回事?   甜蜜是因为顾慕沉不再像新婚之夜那样凶神恶煞的折磨自己,反而担心他会受不住停下了?   羞耻是因为好不容易可以跟人做那亲密的事了,自己反而不争气,半途掉链子了。   潇临洗漱完后,穿上了一身绣着云纹海潮的浅色便服,正想问晓风二人顾慕沉现在哪里,就见晓风有些急色匆匆进来,拱手道:“王爷,宫里的王公公求见,属下安排人在前正厅候着了。”   潇临微微愣住,想这王公公不在皇帝身边伺候着,来这里找他干什么?   但心里又腾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潇临赶紧前往正厅。 第17章 来看你了   坐着等待的王公公脸上焦急之色,见到潇临出来,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到人如同看到了救世主,上来抓着人手臂,声音打颤地哭诉道:“王爷,您去看看陛下吧,奴才怕陛下是要支撑不住了,呜呜呜……”   这话令潇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惊诧地瞪大了眼,想他与皇帝昨日晨时见了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要“撑不住”了??   不过像他们这种体质的人,看过太多突然发病的案例,潇临那位皇兄,也就是先帝还是从睡梦中突然不醒,第二天就驾崩了,所以听到这种情况,往往很多人会下意识感到噩耗来临。   潇临不作多想,让晓风去备马车马上进宫,临走前陈管家见潇临王爷脸色不太好,走路都有些强撑出来的稳重,便提议让晓风两兄妹骑马伴驾左右,有事可随时听候差遣。   因为朝堂局势问题,潇临身边连个像样的侍卫都没有,加上有四王爷谋反在前,他这个七王爷在朝中更是如履薄冰,不管培植势力还是私养亲兵,都有可能被参一本结党营私或谋逆的罪名,何况那国师可时刻都在想着怎么抓住他的把柄呢。   如今这陈管家还是想得周到了,给他安排了两个随身护卫,他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等进了宫,晨风等人便在宫外候着,潇临随王公公去了皇帝寝宫承华殿。   一路来听王公公说,是见了国师倾羽不在宫中,他才敢便服出宫去侯府找潇临,因为皇帝病情恶化,整日昏睡,是被梦给魇着了,太医都束手无策,听皇帝在梦呓里喊着“皇叔”,王公公才焦急出宫来请人。   毕竟皇上与这位王爷亲厚他是知道的,王公公也只能病急乱投医去试试了。   当看到躺在龙榻上昏睡的潇颐时,潇临先惊讶了下,因为察觉到了不对劲。   像他们这种身染病症的人都有相同特点,除了脸上没什么血色,一副较于常人苍白些的脸,还有就是精气神看起来会虚弱一些。   昨日离开时,潇颐的脸色他还记得清,但今天这个皇帝面容气色明显比昨天好多了,脸颊浮现了些正常人的血气,除了那嘴唇显得苍白了些,这种现象肯定是比往常好了很多。   潇临过去床边坐下,抬手探了探人额头,有些发烫,俊秀的眉宇紧皱着,还在低声说着梦话,他握住那只冰凉的手,用小时对人的称呼,小声唤道:“颐儿,能听见吗?皇叔来看你了。”   潇颐闭着眼,像是被噩梦缠着,感觉到了手中似曾相识的温度,和熟悉的声音呼唤他,顿时像抓水中浮木一样紧紧抓着那手。   潇颐眼睛睁开了些缝隙,里面有眼泪从眼角滑落,边哭边过来抱着人的腰,像个受了欺负和伤害的孩子,委屈的要找大人哭诉,低低抽泣着:“皇叔……我好难受,好痛……我害怕,皇叔我好害怕……”   看到人算是醒了,王公公在旁边开心得边用袖子抹泪,潇临手抚着怀里人这瘦弱的脊背温柔安抚,那颤颤发抖的身子看得令人心疼,道:“颐儿别怕,皇叔在……”   潇临知道这个皇侄从小便失去了太多,他的母亲早逝没了亲近的人,五岁开始就被先帝强制学习,各种课业安排得满满当当。别家孩子还是贪图玩闹的年纪,他却像个被囚禁在金丝笼中的鸟,失去了快乐与自由。   别人可能羡慕他们生在帝王家可以享受着许多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但这小皇帝所受的苦怕是只有潇临能够体会了。   他们年龄相差不大,潇临年少时很贪玩,看到这个侄子每日被迫着学习还觉得挺同情,经常联合着晨风捉弄那个教潇颐学习的陪读少傅,甚至把小太子拐出宫去摸鱼逗鸟吃喝玩乐,回来后就一起受罚……   潇临忆起往事还不自禁嘴角上扬,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心里又泛起了一阵心酸。   就算潇颐现在是皇帝,其实内心还是个孩子心性,无助的时候需要依赖,受欺负了需要人哄,孤独时需要来自长辈的温暖。   平日里被国贼弄权当个傀儡皇帝任人摆弄,他很多时候却只能无能无力,想必内心一定是痛苦极了吧。   看皇帝的样子,潇临以为可能会一时半会醒不来,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潇颐终于醒了,他抱着潇临安心许多,没有再做噩梦,安安静静直到睡醒。   王公公高兴坏了,连忙吩咐御膳房做了皇帝最爱吃的菜,潇临陪着用了午膳后,便扶着人去后花园里散步消食。   潇临在潇颐昏迷之时,在王公公口中得知关于皇帝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没想到这事又跟那个国师有关,他便思虑了许久,想到了个权宜之计。   潇临对着皇帝,说出了心中提议:“皇上,禁军营统领一职还在空缺,臣是希望尽快找到合适人选来担任,也好守护皇上安危。”   潇颐愣了愣,突然想到之前那个刚正不阿的魏统领,后来在半夜里发现因玷污了后宫的丽妃被国师的人抓了个现行,反抗之下让国师给当众处决了。   但这背后真相如何只有他们清楚,这是阴谋与陷害。   知道潇临是担心自己在皇宫里无依无靠,能信赖能重用的人极少,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便停下脚步,对人说道:“那皇叔可有合适人选?”   担任该职不但要能守护皇宫大内与保护皇帝安危,更重要的是,要做到时时刻刻不受蛊惑与忠诚护主,要有统领三万禁军的能力,最好还是个武艺高强之人。   潇临确实还没找到人选,便道:“我会帮你留意,最好抢在国师之前安排人去接任。”   这次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这个位置是守护皇帝身边最近亲卫,所以人选很重要,也不能让国师抢占先机。   提到“国师”两字,潇颐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憎恨,仿佛那些噩梦与泥沼又重现在了眼前,全身都因为某种疼痛再次不住的发着抖,他强自平复了心绪,点点头哑声道:“好,那就有劳皇叔帮朕物色了。”   这时,身后的王公公带着怪异的慌张语气,过来悄声道:“陛下,王爷,国师来了。”   这话直接让身边潇颐身子猛然僵住了。 第18章 千里追夫   潇临看到了那位身穿清灰锦袍的人,正从一片牡丹花丛边缓缓走来,不联想到此人令人唾弃的事迹,这会是挺美好的画面。   国师倾羽相貌长得有些阴柔,俊美之中带着些妖异之气,平时朝堂上潇临与人争锋相对还没仔细看过这人,现在看清那眉眼,居然有点来自外族血统那种特殊气质。   但不管如何,也不影响潇临甚至朝中贤臣对此人的厌憎。   倾羽过来后,看了眼那目光闪避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皇帝,而后并不在意的笑了笑,装模作样对两人拱手施礼道:“臣拜见皇上,见过临王爷。”   潇临看到此人就会想起前世那段惨痛回忆,他从鼻子里没好气冷哼了声,转开视线便瞧见皇上见了国师后突然脸色发白,那气色更差了。   皇帝那样子似乎并不想与国师说话,也没去理会他的拜见,甚至有种想要快点离场的感觉。   潇临有些疑惑,皇帝这种来自压抑的愤怒令他有些似曾相识,便替人开口道:“国师前来,所为何事?”   倾羽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巴掌大白玉瓷瓶,看着那皇帝微微笑道:“臣是来送丹药的,不过看陛下气色,显然好了许多。”   这话令潇颐脸色一变,就像在提醒他昨晚所发生的耻辱与痛楚,他眼神里浮现了恼怒,但这件事情他不想让潇临知道,只好收起了怒意,对人语气生硬道:“那有劳国师了。”   王公公过去接过了药瓶,潇临感觉到这气氛里不对,却看不出哪里有问题,看了看那脸色极差的皇帝,便对王公公道:“陛下身体不适,外面天冷不能再受了寒,有劳王公公带陛下回宫休息。还有,陛下这几日需要好好静养,任何人没陛下口谕都不得去打扰了陛下,你让人看好了。”   这后面的话显然在暗指某人,王公公小心地瞥了眼国师那一如往常脸色,才对着潇临忙躬身应了,扶着潇颐回了寝宫。   等在场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潇临也懒得与此人过多交谈,从人身边走了过去,准备出宫回去了。   倾羽突然身后叫道:“临王爷请留步。”   潇临停下脚步,微皱眉侧头看他。   倾羽脸上那惯有的招牌假笑,让阴柔的脸上带出了一种诡计多端的意味,他走过来打量了人片刻,直言道:“我看临王爷气色不怎么好呢,太医院分配下去的药王爷那里可还充足?”   潇临脸色沉了沉,不知此话何意。   倾羽轻笑一声道:“王爷别误会,我这只是随口关心一下。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一句,人若总是那么在意骨气廉耻,终究是会吃亏的,临王爷还是要保重身体要紧。”   倾羽面上文质彬彬,这话却带讽刺意味,其实内心应该还无比快意,毕竟一道婚旨就膈应了他们两个人,如今这两人不圆满的结果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可潇临面上波澜不惊,没有国师想要看到的被这些话刺激后会脸红脖子粗,甚至沉不住气去争辩。   潇临微笑对人说道:“多谢国师关心,本王好得很,就不劳操心了。只是最近在跟侯爷商议着要换掉宫廷熏香的事,相信等本王适应了,就会好许多。”   说完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潇临不等人如何反应转身离开。   这话让倾羽眼中笑意消失,他看着潇临离去的背影,在揣摩这话里真假。   潇临与宫门外等了许久的晨风等人一同回去了,坐在马车里的潇临心里在想着刚才皇上见到国师时的那个反应,似乎对皇上为何突然发病有了大概猜测。   潇临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还是不敢置信,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国师简直是犯了欺君的大不敬之罪,是越来越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如今整个皇城里染病之人的抑制药物都掌控在国师手中,潇临必须尽快想办法查明这批香料来源,才好对症下药,阻止国师一手遮天的垄断行为。   而且,显然那些药物并不能起到治疗作用,久了反而形成依赖性,再照这样下去,全皇城命脉都捏在了国师手里……   马车行驶在皇城宫道上,冬日里阴雨绵绵,天空中那散不去的乌云压在头顶,令人这红墙琉璃瓦的深宫大院都蒙上了压抑之感。   潇临掀开维裳,徐徐冷风便灌了进来,看到眼前高头骏马上坐着的是蚕月,她目视前方神情有些冷肃,便问道:“蚕月姑娘,早上起来怎不见侯爷,他去了何处?”   蚕月闻言转过来看他,脸上带着疑惑之色,说道:“侯爷被玄武书院的院长请去了书院任教,此去需要三年半载,他没跟你说过?”   看潇临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蚕月才确定侯爷确实没跟人提起,看来这个王爷在侯爷心中的位置也是可有可无,也没那么重要,想到这心里还有些愉悦。   潇临放下了帘子,让改道去了王府,他现在心里特别难受,胸腔里有股子火在熊熊燃烧,他没想到顾慕沉居然会不辞而别,还是要去这么久的时间,居然连跟他说一声的必要都没有吗?   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越想越生气,潇临满脑子被那些乱七八糟涌上来的情绪吞没了。   他本以为两人说开了关系就会好一点,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马车到了王府,潇临下车后直奔寝殿,管家与奴婢下人们见到王爷突然出现,都先懵了片刻,确认这是自家王爷都纷纷叩拜行礼。   晨风看见王爷气冲冲走进了寝殿,用力关上了门后,让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们还是头次见到王爷发那么大火气,吓得连奴仆们都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眼看王府也有家将护卫,晨风只好让晓风蚕月两兄妹先回侯府了,见潇临王爷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气,晓风就看了下自家妹妹,回去路上问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惹恼了王爷。   蚕月不以为意道:“哥哥别总把我往坏里想,再说我说的那些都是实情,谁会想到慕哥哥没把要去书院的事告诉王爷呢。”   晓风无奈叹了气,说真的连他也猜不透自家侯爷是怎么想的,明明昨晚两人还好好的。自从被管家分配去保护这个王爷,侯爷最近在干什么他都不清楚了。   在王府呆了两天,潇临的舅舅闻卿听他回来了,便闻讯赶来看望,看他闷闷不乐说出了实情,便出谋划策道:“你这情况确实挺糟糕的,不过你俩都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之间需要磨合这也正常,但这分居两地更不利于感情。你这事也简单,他去了玄武书院那你就去追呗,心肠再硬的男人都会有被感化的时候,何况我临王爷处处都那么优越,肯定能抱得美人归。”   “……”   旁边的晨风前一刻表示认同,后来觉得身为王爷身份尊贵却要去千里追夫,有点太失体统了,不过他挺喜欢这个闻老爷,认为他说得都对,便道:“王爷,那我们明天去书院?”   潇临觉得追夫没问题,却想到那个书院里有个是他不想再见的人。   那个丞相之子苏言。 第19章 确实需要   在那个满室熏香的房间里,昏黄的烛火摇曳,空气里飘浮着甜腻芳香,让屋内增添了一种暧昧淫。靡气息。   趴在桌子上的潇临面颊绯红,全身绵软动弹不得,而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很是受用。   那个人正是当朝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人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国师倾羽,他单手撑在桌沿,俯下身子打量了人,阴柔的脸上作出了一副虚情假意的啧啧怜惜。   “听说潇临王爷在追查宫廷香料的事呢?既然你那么好奇,那今日就让你尝尝本座得来的新花样,”倾羽说着低下了头,在人耳边轻笑着道:“自持清高的王爷你,不是最反对男子合修的么?今日本座就让你尝尝这种滋味……”   潇临已经在熏香情药的作用下,充满血丝的眼神有些涣散,那俊美白皙的脸上被一种绯红的情。潮充斥着,他挣出最后一点意识,颤颤发抖地抬起头,咬着牙瞪人道:“狗贼,你敢!”   倾羽直起身,无视人的愤怒,他抬眸对潇临身后的那人道:“苏言,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伺候我们临王爷。”   站在那的苏言像失了魂一样脸色发白,听闻此言更是充满惊恐,对人说道:“国师,你只让我迷晕他,没让我要……”   倾羽脸色微变,勾唇看他,威胁道:“你还敢违逆本座么?别忘了你父亲苏丞相每年还需特制丹药续命呢,还有你这个鸿安郡守之职……都不想要了吗?”   苏言听完这话,眼中的犹豫荡然无存,毕竟父亲的命与仕途才是最重要的,况且……这个王爷还是他一直喜欢的人,也早就存了那种心思,现在潇临中了药,自己这么做还可以帮他。   一番心里斗争与自我安慰,苏言眼中被一种贪婪与狰狞给取代,他走过去,从后面扯了人的裤子,正要动作,就被潇临吼声吓醒:“苏言,你这个混蛋!你若敢,我杀了你!”   尽管有这片刻的犹豫,苏言还是胆大妄为的用兽欲的举动来征服了他,因为疼痛几次三番痛晕过去,他甚至求饶过,但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只会令这个畜生越兴奋,甚至后来在药物的作用下,潇临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   倾羽兴致勃勃的在旁边看着这活色生香的一幕在眼前上演,看到这个总跟自己作对,傲骨清高的王爷,那尊严与身体都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他才满意的大笑着离开了。   潇临那会以为噩梦就这样结束了,可这种特殊异域情药药性凶猛得很,岂是会轻易散去,异族人管这个叫“环梦香”,醉生梦死如此循环,导致潇临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脑海被欲望吞噬,很可能还向人不耻的求欢过……   再想起前世那段惨痛记忆,坐在殿前台阶上的潇临抱着自己双臂的手缓缓收紧,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仿佛身上那种难以抑制的疼痛再度袭来,在无情的折磨他,摧残他。   他前世也是傻,居然会相信苏言的虚情假意,以为能成为交心之人,所以在接到要嫁给武安侯的圣旨后,他还郁郁寡欢去找人诉苦水,结果就被人下了套。   也因那事以后,潇临知道了苏言是个人面兽心之徒,他在替国师卖命,潇临调查熏香的事都被苏言出卖给了国师,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将此人抽筋剥骨。   想到今天见皇上看到国师那种痛恨眼神,潇临猜想皇上或许也受了同样迫害,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却又无法反抗的感觉,他前世就受够了!   看潇临脸上情绪多变全身发抖,晨风与闻卿都搞不懂为何,以为他是发病了正哪里不舒服,待要上来询问时,一名身穿灰衣劲装的男子突然上来,拱手道:“王爷,您让属下前些日查访之事有眉目了。”   潇临从纷乱思绪中回神,抬头看了这人,才想起来是王府家将中头领柳峰,因为平时许多事不能亲力亲为,这个护卫是他身边唯一能够鞍前马后替他办事的人。   这应该是还没出嫁前,曾让人去江南查访私自贩卖宫廷熏香的事,因为这种熏香在江南地区也比较风靡。   看柳峰因他人在场,而有犹豫,便道:“说吧,他们不是外人。”   柳峰这才从怀中掏出几个精致香袋,递过来道:“属下在江南地区各个香料铺子都有查访,这些香料都是通过正规渠道供应,由南疆流入中原的都会由鸿安郡守严格盘查,未曾发现私自贩卖的现象。这几样是刚流通的新品熏香,王爷看看是否有异。”   潇临想到鸿安郡守正是苏言,便对此存疑,他打开每个袋子仔细闻了闻,浓郁的馨香便突然扑来,还有些呛鼻,令他不住皱眉。   连旁边远远闻着的晨风与闻卿都有点受不了那强烈气味了,晨风捏着鼻子拼命用手扇风道:“王爷,你这鼻子都可以赶上闻香师了,居然还能凑这么近去闻。”   这些东西要经过香炉燃烧后才能发挥作用,但现在这气味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   自从上次落水之后,潇临的鼻子就变得异常灵敏,对所有气味都能清楚辨识,他能闻出熏香里的香料品种来,所以他在闻完所有香袋后仍然面不改色,也知道了这只是普通熏香。   潇临没记错的话,前世就是在江南地区发现了私自贩卖宫廷熏香的那些异族人,便让柳峰继续去查探。   闻卿知道潇临在查些什么,那都是犯险的事情,偏偏这人身边连个能用的护卫都没有,平时都很担心,便对人道:“外甥,你这孤寡力量与那国师对着干终归还是危险,你夫家不是个实力很强的将军么?有那个武安候罩着,相信那国师也不敢对你轻举妄动了。”   等柳峰走后,潇临也在沉思,闻言笑了笑,便毅然决定道:“晨风,抓紧准备下,明天出发去玄武书院。”   闻卿微笑点了点头,想这孩子总算把话听进去了,便笑眯眯的与那晨风一道同走,换上不正经口吻,揽人肩道:“我那还有许多好东西,等会我让管家送来,你给王爷一起捎带上。”   晨风嘻嘻笑道:“闻老爷,你那东西可真多,但王爷确实很需要。”   潇临:“……” 第20章 老实交代   第二天早上,晨风将出行所需细软都收拾妥当了,同管家一起张罗着下人把东西搬到在王府门前等候的马车上。   潇临在王府用完早膳,转眼又要离开了还有些不舍,毕竟王府是他多年来安身之处,都在这呆出感情来了。   今天他换上了一身比较寻常的浅色衣袍,外披上了一件狐裘大氅,手里拿着管家提前准备好的精致手炉,看起来就像个准备出游的普通世家公子模样,还回头看了看王府样子,便上了马车准备出发了。   在前世的时候潇临也经常往书院跑,王府里接送的车夫老徐都轻车熟路了,在王府到玄武书院需要一天车程,等到了目的地已是日落西山的光景。   潇临坐在马车里舟车劳顿颠簸了一路,下车后骨头都要散架了,苍白的脸上尽显疲态,他让王府的车夫回去,不用等他或再来接送了。   等马车走后,晨风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潇临一起到了书院门前。   虽然知道王爷经常来这,但晨风他是第一次来,看到鸿武国颇具盛名的第一书院宏伟壮观如此气派,还忍不住赞叹了番。   潇临曾经与书院的夫子苏言相识,所以常来找他喝茶座谈,这些门前的守卫是知道的。   其中一位大高个长得憨厚,看见潇临后面带笑容热情地上来道:“子谦公子,还是来找苏夫子的么?前日新来了位接替他文院的授课夫子,此时苏夫子应该是在学监处了,我可以带你过去。”   子谦是潇临的字,他以前来书院都是隐藏身份,这些人只知道他是苏言好友,并不知是个白龙鱼服的当朝王爷。   这位是看护书院的守卫领头人,潇临来了这么多次他都认识了,所以牌令也省得出示,微笑点点头道:“多谢,那有劳冯头领了。”   这个书院很大,分了南北文武院,潇临来的路上还在想,顾慕沉那样的武将怎么会接替苏言文院的职位,他的专长不是该更适合去武院当武教头吗?   来到了苏言所在的夫子院,潇临谢过那守卫统领,等人走后他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他可不想再见到那个人,自然不会踏足这个院子。   在偌大的院子里走了片刻,放眼过去是幽静雅致的亭台水榭,他正在想要如何去找顾慕沉的住处呢。   刚才那个守卫头领冯宇与苏言关系不错,甚至还是那个人安插在书院的眼线之一,所以潇临不愿从他口中打听顾慕沉下落。   一来也是想到,顾慕沉好好一个将军居然会跑到书院来教书,这种行为很奇怪,说不定也是隐瞒身份进来的;二来他不确定刚才那头领口中所说接替苏言的那个人是不是顾慕沉。   他在这内心纠结了会,就看见游廊那边走过来两个人,看都是身穿干净利落的玄衣短打,应该是武院的人,其中一位潇临还非常熟悉,正是寒黎。   寒黎正与身边那位交谈着什么,抬眸看到了他,微微愣了愣,便与身旁人说了什么,那个人还看了眼这边,眼中有些傲慢与不屑的样子,随后转身离开了。   潇临没跟武院的人接触过,离开的那人他也不认识,只是那充满鄙夷的眼神是为哪般?他很是莫名。   寒黎过来后对他拱手行了一礼,看了看这风尘仆仆主仆二人,对潇临道:“王爷是来找侯爷的?他现还在苏夫子房中,一会便出来了。”   没想到顾慕沉会在苏言的房中,潇临闻言皱了眉,便只好让寒黎先带晨风下去帮安置一下,他留在这边等。   跟在前面身材高大的寒黎身后,晨风嘴巴撅得老高,他身上挂满了包袱,正吭哧吭哧跟不上步伐。   眼看拐了好几个院子还没到,晨风便不耐烦了,气呼呼道:“哎?哎哎哎你这人有没有点同情心啊,看我拿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帮一把?”   前面寒黎仍然健步如飞,淡淡回应道:“我不叫“哎”。”   晨风气得发抖,将包袱往身上托了托,继续满头大汗的追上去,这回好言好气道:“寒大哥,寒将军?你别走那么快,我快跟不上了!”   前面的人虽然放慢了点脚步,可也没要帮他的意思。   潇临等了半盏茶功夫,眼看日暮西沉,他肚子也咕噜噜叫了声,转头间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朝思暮想左盼右盼的人身影。   他喜逐颜开的走上去,结果就见到随后出来的苏言,那张脸那个身影,让他脸色立马僵了下来。   苏言还是那个样子,穿著书院夫子统一月白长袍,眉眼间看起来温润儒雅,那双眼睛总是温柔多情的样子,在人面前也是那么谦逊有礼,那么善解人意。   其实只有潇临才知道这披着温柔儒雅的虚伪皮囊下,会是怎样一个肮脏丑陋的灵魂,这人八面玲珑,也是惯会巧言令色之人。   他们两个出来后看到他皆是神色微愣,还是苏言先喜上眉梢的惊讶之色,忙过来拉住潇临的手寒暄道:“子谦你来了,许多日不见你来看我,我倒想念你了……”   还没等人把话说完,潇临先生理反应的后退了半步,避开了触碰。   看见苏言那疑惑与尴尬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潇临忍着对这人的恶心,强装着客套道:“我,我这些天身体不适,染了些风寒,你还是不要太靠近为好,免得传染给你。”   苏言这才哑然失笑,收回了那只手,温声对身后那人,与潇临介绍道:“这位是新上任的文院顾夫子,以后来接替我的授课,我负责书院学监,日后闲暇的时间多了,你可以常过来。”   潇临刚要朝人看过去,那顾慕沉就一句话不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看那背影似乎还有点不高兴了。   就没去管苏言,潇临忙转身跟了上去,站在原地的苏言,刚才和颜悦色的神情在脸上逐渐消失。   顾慕沉大步流星走得很快,潇临上气不接下气加快超过去,伸手挡在了人面前,有些喘息道:“你站住,侯爷不辞而别在先,现在见面了又转身离开,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慕沉脚步停住,冷冷看着眼前人。   潇临吞了吞口水,被这眼神看得全然没了气势,这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味道飘来,他吸了吸鼻子凑过去人身上闻了闻,目标落到那唇边嗅了嗅。   这个突然举动让顾慕沉眯起了眼,就听身前人抬起头道:“明前龙雪芽儿,上好的茶,你跟苏言在聊什么要谈这么久?”   顾慕沉眼中有些讶异,随后抬手推开了人,答非所问道:“王爷不在侯府呆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潇临又在人推过来手臂袖风上闻到了另外一种气味,抓住那手闻了闻,挑眉看人:“还有女人的脂粉香,老实交代,你们在屋里干了什么?”   顾慕沉:“……”这人什么狗鼻子。 第21章 再来一次?   顾慕沉没回答他的话,显然一副没必要解释的样子,绕过人径直走了。   潇临跟个小尾巴一样,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追到了顾慕沉住处。   在将要进门前,就被拎着食盒走过来的晨风看到了他在疾行,连忙过去扯住了人手臂,慌神道:“王爷您慢点,不能跑动,一会又该发病了。”   潇临停下脚步,鼻子敏锐的他闻到了一阵诱人的饭食香,让他舌根发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到了晨风手中食盒,五脏庙再度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因为书院过了吃饭时辰,这还是晨风央求之下,厨娘才给了寒黎面子给开了小灶,弄了些潇临爱吃的简易晚膳。   潇临因为真的饿了就有些饥不择食,眼下粗茶淡饭与清汤寡水也照样吃得香,晨风给准备了热水,等他洗完澡后已经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玄武书院对夫子的待遇极好,每个夫子有单独居所,顾慕沉的院子叫“澜轩院”,背靠着绿竹幽径,看起来雅静至极,屋子里同样宽敞整洁,可能为了照顾到家属探望,还分了几间空余偏房。   等晨风回去休息了,屋子里只剩下潇临与那自始至终埋头案牍,一副心无旁骛的顾慕沉。   那些文犊或许是书院交接给他的东西,有些是诗帖与信笺,潇临只是远远瞄了几眼便索然无味,随后把目光落到了人脸上。   在烛火的光线下,顾慕沉那张莹润如玉的侧脸真是美轮美奂,而且那身白色衣袍正是与当初那个白衣书生一般无二,一时间仿佛这个人就与那个他所著迷痴恋的俊雅公子重合了。   顾慕沉正在规整那些文犊,拾掇完之后正准备起身过去放入书架,结果突然腿上一沉,转头就看到了侧坐在自己身上,贴近过来的人。   潇临桃花眸子里潋滟生光,笑吟吟的模样显得有些调皮意味,他肆无忌惮地双手搂着人脖子,语气暧昧地道:“夫君,我们该休息了。”   顾慕沉放下了手中那叠文犊,面不改色看着眼前这个还敢再来撩拨他的人,伸手在人腰后某处捏了下,眼神里带着危险信息,揶揄说道:“前日的教训还想再来一次?”   潇临痛呼了声,那处虽然后来上了养护膏药,但今天坐了一天马车,仿佛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现在就被这人捏到了痛穴,当即就痛得他差点弹起来。   他没撒手,反而抱得更紧,缓了片刻,幽怨地道:“你这人真不会疼人。”   顾慕沉没有说话。   潇临看人没反应,便像无理取闹般开始翻旧账:“你刚是洗了澡就去苏言那里?有什么事非得日落黄昏了才去谈?”   顾慕沉玩味的望着他:“这也是你闻出来的?”   潇临坐直了身体,继续控诉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你身上为何会有女子的脂粉香?那屋里除了苏言跟你,还有其他女子在场?”   对于这一系列无聊质疑顾慕沉可没心情给他解释,当时在苏言屋里见人燃了怪异熏香,那举动令他有些不悦,便在婢女上来倒茶时借力打翻了茶盏,茶水将刚燃的香炉浇熄了。   只是没想到那婢女还有别的心思,故意受惊的往他身上靠,但那只是一触即离的功夫,没想到这人鼻子那么灵,还能闻出他人气味?   便不答反问道:“我倒没问你,为何你会与苏言相识?”   潇临愣了下,这个显然也不是他很想回答的问题。   当然顾慕沉也没兴趣知道,只是想随便找个话题给搪塞回去而已,加上他也听闻这个王爷在书院有个思慕之人的风流韵事,说不定这次还就是来找人私会的。   顾慕沉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沉默的人,虽然这场婚事非他所愿,为了顾家他不能抗旨,但也不想与这人有其他牵连。   本只想把这个王爷留在侯府当个花瓶置之不理,可这人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若敢背着他在外面与其他男人鬼混来坏他名声,他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么想着,顾慕沉便冷着脸说道:“书院不留闲人,明天我安排人把王爷送回去。”   “我不回去,”潇临见人要起身,手下意识抱紧了,说道:“你我是夫妻,在一起不是正常吗?”   顾慕沉站了起来,结果这个不撒手的人还直接四肢缠绕,挂在了他身上,这死缠烂打样子就让他有些不耐烦了,便皱眉冷道:“王爷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你我没有夫妻之情,何必自取其辱!”   潇临自然知道顾慕沉不喜欢自己,从书院初见开始就是他在一厢情愿,但是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心痛难过。   可他不愿放手,鼻子却忍不住酸涩,趴在人肩膀上,像只执拗到不肯低头的兔子,冷得身子微微发着颤,语气悲伤地说:“可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了,能不能不要让我走……”   顾慕沉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了一股温热湿意,看到人冷得经不住打颤,有种令人无法再忍心伤害了……他刚才用那句狠话来激他,是想让这人知难而退,现在莫名其妙就有些放软了态度,还是执意说道:“书院有书院的规矩,亲眷逗留不得超过两日,后天你就回去。”   潇临抬起头看他,含笑道:“那我可以留下求学,成为这里的学子。”   顾慕沉看人前一刻还伤心难过,后一刻就阴霾尽散桃花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都觉得他前一刻的伤心是装出来的。   看来这人是打算长期赖在这了,便冷着脸,坚持道:“不行!”   潇临从他身上下来,叉着腰与人理论,促狭道:“你是男人,别说“不行”。”   顾慕沉懒得与他咬文嚼字,熄了外面的烛火,走去了内室床榻,还冷笑了声,打击道:“不管文武院,所收学子必须进入缎体期,你觉得你这样的合格么?”   潇临知道这是个难题,但他并不知道需要这个标准,不过以前听苏言提起过,他这样过了缎体期的要在武院通过考核,才有机会进入书院,以前他没这个心思,后来在书院偶然遇见了顾慕沉,为了接近他,还是打算过的。   潇临跟着走到了榻边,在人面前挡着道:“能不能合格我自有数,但是今晚我们肯定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顾慕沉刚脱去外袍,闻言一愣。 第22章 将军别急   潇临是还在对晨风说的那句“他可能对你没兴趣”的话耿耿于怀,他不相信自己真那么没吸引力,今日他就要主动出击,把这个人给拿下不可。   而且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夫妻间鱼水之欢的事本就正常不过。   这么想着,潇临的凤眸里有了志在必得的笑意,薄唇微微上扬,那弧度带着诱人的魅惑风情,他朝人走去,抬手拔去了头上的发簪,柔顺如水的墨发倾泻下来,衬得那张精致无暇的脸更加妖冶昳丽。   顾慕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走过来,等那双纤细的手攀上来时,便看到了那露出半截的皓雪手臂,他的呼吸跟着微微一滞,此时另一个人的气息逼近到难以忽视。   潇临虽然长相俊美,但不会太柔,是那种拥有比女子还要动人容貌的同时,也不失男子该有的好看气质,顾慕沉是第一次看到会有男子能生成这样倾城惑人的模样。   潇临眉眼含情的看着人,手已经解开了身侧衣带,柔情蜜意的目光里像是要滴出水来,那样子就像个正在勾魂摄魄的男狐妖,让顾慕沉喉结不禁滚了滚,居然有些口干舌燥。   等那件素白里衣即将从人肩头滑落之际,顾慕沉突然抬手扯住了人衣襟,制止了他的动作。虽然顾慕沉知道这人的用意,但还是带着警告意味说道:“你在干什么?”   潇临弯了弯眉眼,声音清越地轻笑了声,目光捕捉到了顾慕沉那逐渐泛红的耳根,顿时心里充满了得逞的兴味。   他用力地把衣服往下拽,结果与顾慕沉那手在拉扯之间,就听见了一阵清脆的衣料撕裂声,衣服退到肘间,那圆润白皙的肩膀,与那线条流畅的精致锁骨在人面前一览无余。   顾慕沉的手疆住,看到人眼里的坏笑,就知道是被人戏弄了,结果那手还被人抓住,随后潇临踮起脚贴了过来,那不可忽视的温热吐息,与那若即若离的鼻尖脸颊间的触碰,让人心底顿时犯起了一阵难耐的酥麻痒意。   “将军别着急,夜里还长着呢。”潇临带着轻佻笑意,在人耳边魅惑着说道。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顾慕沉皱了眉,侧头盯着这张脸说道,他正要抬手将人从身前拉开,潇临已经先下手为强阻断了他的推拒,顺势勾住人脖子,擒获了那柔软薄唇。   顾慕沉在那刻全身紧绷了起来,来自怀中人独有的清香气息,与唇边微凉柔软的触感,一种直达心底的触动,居然让他一时忘了因这人的冒犯而该有的愤怒,更没有去推开人。   这个人的温度,这个人的气息,柔软地像只毛绒绒的小兽乖顺地趴在自己身上。   这种触碰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令人讨厌。   “当然是在伺候将军就寝了。”潇临亲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着唇,笑吟吟看着人道。   潇临的肆无忌惮撩拨显然把这位将军给惹毛了,他被人一把抱起,狠狠地丢在了榻上,两只手被人攥着,紧紧的压在了头顶,顾慕沉那充满侵略性的气息爆发了出来,将他整个人像个猎物般被牢牢锁住身下。   在动作间,碰到了枕头间的硬物,顾慕沉转头看到那个新婚之夜同样出现过的包裹,对身下面颊绯红的人,戏谑说道:“王爷为了做这事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潇临眼余光看见了那个东西,想来是晨风放进来的,便转头,对着身上人轻笑道:“但凡你让我做成一次,这些苦心也不会有了。”   只见顾慕沉勾唇笑了下,下个举动突然将人扳过身子,用力地从后面压了上来,一手猛地圈住那细瘦腰肢,狠狠箍进了怀中,在人耳边呼吸微乱道:“我成全你,别后悔。”   潇临每次都在老虎头上拔毛,一次又一次的拿顾慕沉当吃素的猛兽了,这回是真让他尝到了苦头,顾慕沉那架势简直要把他拆吃入腹。   顾慕沉虽然常年身在军营,身为热血男儿情欲这事不是没有,每年朝廷拨来犒军的军妓就有不少,其中最多的就是需要依靠男人精元活着病弱公子。   只是不管男女他都不屑于去碰,有的时候在庆功宴上,都能看见下面饥渴的麾下将士当场狎玩那些军妓,他在上面独自酌饮,不屑一顾。   但是潇临始料未及的是,才意识到这个将军太生猛了,不开荤时是个禁欲君子,一开荤就能把人折腾死。   尽管如此,但他不后悔,虽然过程中顾慕沉没什么温存,连个爱抚的亲吻都没有,但至少说明了顾慕沉并不是不想碰他。   直到后半夜天将破晓时他们才结束,可能还是那膏药起到了些助兴作用,不然潇临这身子骨哪能经得住这样持久折腾,在几度累晕过去时,还心里嘴硬着说:我还能再战三百回。   说是这么说,但等到了第二天午后,潇临仍然躺在床上昏睡不起,可见是昨晚累得狠了。   顾慕沉晨起后就去学堂授课去了,他的课在早上,下了课堂没有直接回澜轩院,而是去了院长处。   书院的院长余老原是致仕多年的当朝太傅,是先帝年少时的老师,后来主动请愿来了玄武书院,毕生才学就有了用武之地。   外人看来这只是个酸腐学究,实则他是潜渊阁重要内部主事,负责协助顾慕沉打理阁中琐事的人,顾慕沉对此人还是怀着敬重的。   余老的书房中,茶几的炉子上烧着水,桌上泡好的碧螺春散发着淡淡茶香,阳光从窗户上透进来,青瓷茶具透着幽幽冷光。   余老花甲之年,头发夹杂着灰白两色,还留着三缕长须,但看起来倒是精神矍铄不显老,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嘴角弯起了淡淡笑意,说道:“听说那个七王爷还来找你了?那今晚的行动,可会有不便?”   顾慕沉浅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了杯盏,面色平淡说道:“老师不必担心,不会有影响。”   余老捋了捋胡须,颔首道:“这次蛮人探子选择在南下坊做交易,想必是早有预谋,这个地方紧靠武安郡西南处的港口,他们若与国师的人顺利达成交易,就会带着这批黑水矿物资潜逃回南洋,那简直就跟回自家别院一样顺利了。”   顾慕沉指间转了转手中杯子,看着茶汤时那神态有些漫不经心,他抬起眸子勾唇说道:“我不会给他们机会离开。”   …   黄昏时分,潇临被屋外的一阵喧闹声吵醒。 第23章 不温柔些   潇临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露出了个睡眼惺忪的脑袋,喊了晨风进来。   晨风听到动静连忙进了屋子,因冬日里天气阴沉,导致屋内的光线有些暗,他看不太清潇临此时的神态,不过从走进里屋时就有股甜腻药香与夹杂着暧昧气息腥臊之气,让他确定自家王爷昨晚肯定事成了。   看到人要笑不敢笑的窃喜模样,潇临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不过想起昨晚的事他心里也是甜滋滋的,忍不住想要嘴角上扬。   可等潇临刚爬起身就突然一阵头重脚轻,整个人又跌入了榻上,这一屁股下去,好像身上各种疼痛都跟着苏醒了,让他全身受了刑般,疼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终于忍不住在内心狠狠骂了一阵那个没有心的大野狼了。   晨风赶紧上来扶住,忍俊不禁说道:“王爷您慢点。这侯爷也真是的,第一次对您就不会温柔些。”   潇临站起来缓了一阵,总感觉哪里有说不上来的不得劲,但也没去太在意,反而转头问道:“刚才屋外何事喧哗?”   晨风似乎也才想起来,一拍脑袋道:“是王府的柳峰大哥,他偷偷翻墙进来找您,结果被晓风哥哥与蚕月姐姐当贼子给逮住了,我刚正跟他们俩人解释呢。”   潇临皱了皱眉,想来是柳峰查到什么重要线索了,才会这么着急过来找他,便让晨风帮忙洗漱更衣,走出寝室去了院中。   出来之后才看清潇临那脸色,确实不对劲啊,那虚弱疲态居然比往常还糟糕,晨风不解地皱了皱眉,但看王爷有正事处理就没有明说。   柳峰形容有些狼狈,像是刚被人打过,正揉着额头那个包,他对潇临有些委屈眼神,还是抱拳道:“王爷,属下有要事容禀。”   潇临看了看那边一左一右站着的俩兄妹,对他们俩微笑致意,便带柳峰进了屋中,门外晨风关上了门。   柳峰抱拳道:“王爷,属下在武安郡靠近西南港口的地方发现了一伙可疑的行脚商,从他们步伐与体格可看出个个都是高手绝非寻常商户。属下暗中跟踪到南下坊,发现了他们据点,好像是在守着一批货物。”   潇临凝神思索了片刻,想到前世也是因为去查访这个什么南下坊的时候,他身边包括柳峰在内几个护卫全被暴露了行踪,最后被那些蒙头黑衣人包了饺子,这些护卫为了掩护他离开,全被乱刀砍死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跳,抬眼看了下眼前这位年轻人,想起当时他抱着那些贼寇的脚死死不放开,才给潇临争取了逃离时间……   那些黑衣人的确个个武功高强,他的护卫就算武艺不差,可没有一个能够抵挡,最后全军覆没。   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一次了,潇临深吸了口气,对他道:“我知道了,你先回王府吧。”   柳峰疑惑道:“王爷,那些人应该是在与谁交易什么东西,我们去或许能查出点线索,属下可以带人去暗查。”   潇临打开了门走出去,因为前世也没看到那仓库里的东西,他也很好奇,但是他不能再犯险了,抬头时目光落到了门外候着的兄妹俩身上。   蚕月正百无聊赖的在那望着院门发呆,就像是在等什么人,看人眼里的望穿秋水与期待之色就一目了然了。   潇临挑了挑眉,晓得这丫头在惦记自家侯爷,让她留在身边还有些膈应。   把目光落到那个身材高挑,背着手站立的晓风身上,这个人虽然不知在侯府担任什么角色,但是总有种深藏不露的气度,肯定不会只是表面上给人当护卫的家将,而且让人有种隐藏很深的感觉。   一向觉得看人很准的潇临便微微笑着,走到了晓风的身边,带着意图的问道:“听陈管家说,楚公子你身手不凡,是个可信任交托之人,本王这里正好有件事情需要仰仗楚公子了。”   在侯府家将中,基本都是潜渊阁影卫,所以名字大多只是个代称,晓风听人说起自己姓氏,还有些微怔,兄妹俩人一同把视线转向了这个笑眯眯的临王爷。   晓风眼里没多少惊讶与恭维之意,只是谦逊地笑了笑,说道:“王爷言重了,有何吩咐,您尽管吩咐便是。”   潇临把想连夜去南下坊的事与人简略说明了,这倒让晓风暗自惊诧了番,今夜也要参与顾慕沉那个计划,只是没想到这地点还撞到一块去了。   幸好同个地方,到时让蚕月先照应一下,他再寻个借口离开还是能赶得及,于是到了入夜时分,他们几个人悄悄出了书院,在不远处柳峰已经备好了四匹骏马。   晨风还是个孩子不适合参加这个危险任务,潇临让他守在澜轩院,等顾慕沉回来了就说他去会见好友马上就回。   其实他不知道,顾慕沉也在另外一条路上,正赶往南下坊。   柳峰看着身后这二人,再看了看前面的王爷,他有点郁闷王爷为何不让他多带些人手,只带这两兄妹还是觉得不靠谱,担心此去会有危险。   玄武书院距离江南地区比较近,这个地方靠近沿海地带,水路和陆路四通八达,往来商贸带动了当地经济,所以当地百姓还算富庶。   江南分南北双郡,南北还划分了四坊,其中属靠近港口的南下坊最为繁华热闹,可这个地方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他们在一处靠近码头的地方看见了柳峰所说的可疑商队,在一处粮库的外面,有几个守卫来回巡视,都是寻常脚夫的装扮,头与脸上蒙着布巾,不知是为了御寒还是在隐藏身份。   现在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江面的风吹过湖岸,吹到身上时带着一股湿冷的刺骨寒意。   潇临等人潜藏在距离最近的一处杂物堆里,没有贸然靠近。   这时,凉风中带了股奇怪气味,潇临努力吸着鼻子分辨了下,他没有发现是从哪里飘过来的,因为气味似有似无,便道:“你们有没有闻见有股猛火油气味?”   他们三个也仔细嗅了嗅,但并没有闻见这股气味,但是晓风却诧异的挑了下眉,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其实火油味他确实没闻到,但可以确定里面那伙人守着的东西确实是猛火油。   晓风有点佩服这个王爷鼻子可真灵,这些人私贩猛火油肯定都是小心谨慎地封存好,而且隔了这么远居然还能闻到。   柳峰看了看那边俩兄妹,再对自家王爷道:“王爷,属下观察过,这些守卫一盏茶时辰换一次岗,现在正是换岗时间,是巡视最松懈的时候,要不要现在就潜进去?”   没等潇临说话,那边晓风却沉声说道:“不急,再等等。” 第24章 你想讨打   潇临同样认为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还需静观其变摸清楚状况,免得再像前世那样莽撞行事,最后没查到想要的线索反而被瓮中捉鳖了。   他现在主要是想确定下,那批货物是不是有问题的熏香,那么说不定就能追本溯源,查到这批香料的来源了。   潇临看了看身边的晓风,见他目光锐利的注视着前方,那沉着冷静的样子就像自有一番计较,莫名让人觉得很可靠,便询问道:“楚公子有何高见?不仿说说。”   听到这个称谓,晓风心中跳了下,那是出自本能的警惕性。他是真不懂陈管家那老家伙怎会这么信赖这个王爷,怕是连其他护卫的老底都跟这人透漏干净了吧。   不过这段日子相处以来,晓风也发现了这个王爷品性不错,至少不会像其他权贵那般自以为是,便半开玩笑对人道:“对方人数众多,这局面是敌众我寡,不明状况下贸然进去,就是找死的下场。”   那边被反驳提议的柳峰翻了个白眼,以为王爷仰仗的人能有多厉害,结果是些畏首畏尾的胆小懦夫,想起今天被这人从墙头拎小鸡一样提下来,就还有气,不服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么等也不是办法。”   晓风好整以暇靠在旁边那堆沙袋上,浅笑道:“时机未到,再等等。”   柳峰嘴角抽了抽,因着自家王爷在不好与人再争论,只好憋着不说话了。   等过了半个时辰,那边就传来了一阵骚乱,潇临坐在柳峰收拾出来的一处背风地避寒,闻声都聚集回原来地方,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粮仓前空地上有数十名男子正围着中间两个青年,那两个人身材高大魁梧,体型远比那些围上来的人要壮实,看着不像中原人。   围着两人的那群人中一个应该是头领,他像是很生气,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大汉,怒骂道:“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躲过驻军查验在这等了你们两天,你们居然还敢毁约不来?你们是拿老子当猴耍?杀了他们!”   那两个大汉如临大敌,其中被踹的那个盛怒之下暴起反抗,用不太利落的中原话骂道:“尔等中原败类,会怕你们我就不是勇士!”   那个大汉不但体型彪悍,出拳更是虎虎生风威猛异常,看起来使得都是蛮力,眼看这一拳砸中地面出现了个大坑,若打到人身上肯定变成肉泥了。   潇临等人作壁上观在看虎斗,如今这局势也看出了端倪,粮仓那边是鸿武国的人,他们在与这些异族人约好在此交易,可狡猾多疑的外族人中途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应约前来。   就在潇临等人以为这两前来送消息的探子有机会反杀突围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那个反抗的大汉居然就被那些脚夫其中一个瘦高男子给格杀了。   动作太快,手法诡异,令在旁的晓风都皱了眉,不禁说道:“大内高手。”   这话让潇临同样惊讶之色,转头去看人,再看了看那边场中的数十名男子,对晓风道:“你是说,这些脚夫是大内侍卫所假扮?”   晓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没有再说话,之后那边传来一阵凄厉惨叫声,另外一名外族探子也被打残,还留了活口放回去传信了,只听那头领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东西过期不候,他若不来,以后我们取消合作关系。”   那边回归平静,潇临几个回过身蹲下来围在了一起,潇临想到那些大内侍卫大部分都是国师的爪牙,那么这事很可能就跟国师脱不了干系。   所以潇临更好奇那仓库里面要跟外族人交易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蚕月突然冷哼道:“皇宫里的侍卫暗地里与外族贼寇交易,肯定不是什么正当买卖,这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听着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晓风看了眼潇临脸色,胳膊肘捣鼓了下自家妹妹让她慎言,那边柳峰道:“王爷,那些人都是身手不凡的高手,我们几个远不能敌,不如属下回去带些人马来再行围剿?”   潇临一时陷入了犹豫,毕竟在前世那帮人的残暴血腥手段他是见识过的,至今心有余悸,今遭还知道了他们是皇宫里的大内侍卫,就更不能带着他们去冒这个险了。   这时蚕月充满不屑语气,忍不住搭话道:“不过是些宵小鼠辈也配称“高手”,我哥一根手指就能将他们摆平。”   柳峰冷笑道:“大言不惭。”   蚕月竖眉娇嗔道:“你还想讨打是不是!”   柳峰有些怕这个女人了:“这么说令兄还能以一敌数十人了?”   蚕月骄傲道:“当然能!”   这时三人视线同时转向了那个,看起来置身事外抱臂站着的俊俏公子身上,晓风暗暗勾了下唇,像是预感到什么东西靠近了,转头就迎上了那三道嗷嗷待哺的目光。   回忆了番他们刚才谈话内容,晓风很正经的回应:“抱歉,我不能。”   众人:“……”   “你们什么人!”   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潇临神经紧绷了起来,头皮跟着一麻,与其他人保持同个僵硬姿势,没有立马转身。   火把的橘光照亮了这片地方,可看到来者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在拉裤头,可能是来小解,结果发现了那堆杂物后面的人影。   蚕月看着柳峰咬了咬银牙,正是因为跟他吵嘴,才没留意到有人靠近,是她失误了,这对于一个影卫来说是致命的。   就在柳峰打算鱼死网破也要护主子安然离开的时候,就听身后响起了相继的痛苦“呜咽”声,转头去看时,就见一名黑衣男子刚好拧断了第二个人的喉骨,那模样轻松的毫不费吹灰之力。   等晓风轻巧地再从外面翻身回来,手里就拿着两套从刚才那两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其中一套递向潇临主仆,问道:“二位谁与我进去?把这衣服换上。”   柳峰还在处于瞠目结舌状态,他也是练武之人,刚才看到晓风那果断狠绝的杀人手法,简直惊呆了,可见这人不但武功奇高,还是个不同寻常的狠角色,这会对他便有了敬畏之心。   潇临率先拿过了衣服,对于晓风的本领他是早有所料,所以不会太震惊,赞叹道:“楚公子身手不凡,本王真是有幸见识了。”   晓风只是谦逊的笑了笑,蚕月见到那柳峰一脸吃瘪就心中快意,同时为自家哥哥感到骄傲道:“那当然,我哥哥的武功可是能与侯爷并驾齐驱的呢。”   晓风责怪目光看了下自家妹妹,潇临听闻此言则更钦佩之色,身为边关统帅的顾慕沉想必同样武艺超凡,晓风能与侯爷武功齐平自然也不是个泛泛之辈,这么想着,潇临对此人更多了一些赏识。   潇临执意亲自入敌营,柳峰拦不住,他与蚕月只好留下接应。   等两人换好了衣服,晓风望着湖岸的那头,只见有一朵不起眼的烟花信号在那炸开,随后湮灭在了夜空。   时机刚好。   亥时末,正是夜深人静时。   晓风的轻功极好,带着个人也能形同鬼魅般混入了巡逻队伍里,避开那些值夜的守卫,找到了那个仓库核心位置,仓库门口看护货物的几个人已经哈欠连天,但是打瞌睡也不影响他们的警惕之心,时常抬眼环视着四周。   晓风悄无声息地上去把人一个个解决了,这才招招手让躲在暗处的潇临出来,因为一路都提心吊胆,他整个神经是紧绷状态,加上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感觉随时都会一头栽下去的感觉,所以刚出来就脚下踉跄了下。   晓风眼疾手快的过来扶了一把,想或许是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第一次干那么惊险的事,有点过度紧张了,关切道:“王爷,没事吧?”   潇临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两人进入了仓库,掀开遮挡的帘子那刹那,里面一股浓烈火油气味便扑面而来,两人揭开了面罩,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码放着黑漆木桶。   这数量让晓风的神色都有些震惊,而潇临在确定没见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从惊诧变成了失望,他道:“这些都是猛火油?”   晓风过去大致清点了下数目,这个量足够把整个皇城烧干净了,闻言抬眸看他,笑了笑道:“不然王爷以为是什么?我以为你来就是想看这个。”   晓风那个笑带着少年恣意,眼里还闪烁着一点兴奋的光,让潇临觉得此行不是他陪自己来,而是自己跟着他来执行什么任务。   不过也无所谓了,能查获这么多私藏的猛火油也不枉此行,如果这是朝廷某些叛臣贼子私自贩卖给外族,那这背后问题的严重性才是不敢想象,毕竟当年南洋与中原交战最主要的退敌武器就是猛火油。   在鸿武国地大物博的土地上,盛产着黑水矿,军备物资里最重要的杀手锏便是这个东西。   潇临联想到国师还可能通敌卖国与外族人勾结,心底就腾起了一阵不安。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喊杀声,刀剑撞击与打斗的混乱场面,打断了潇临思绪。   他转头找晓风,发现室内空无一人,他的心立马沉入了潭底。 第25章 将军来啦   这个仓库内部还算宽敞,因货物问题不能留明火,还是嵌在墙里的某种夜明宝珠做了照明,在那昏黄的柔光之下,让这地方看起来更加森冷阴凉。   而那本站在身后的晓风突然不见了,这让潇临愈加心底发慌,想那小子应该不至于丢下他自己跑路了。   外面的打斗好像越来越激烈,惨叫声不绝于耳,因为好奇潇临走了出去,刚出来就差点撞上个人,潇临惊吓之余看清这人是晓风,才松口气道:“你刚才去哪儿?”   晓风刚才是去放信号给对岸的顾慕沉了,顺便让潜伏在周围的影卫开始收网,便带着人出去道:“刚放出信号,侯爷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王爷离开。”   “侯爷他要来吗?”潇临听到顾慕沉就眼睛发亮,又惊又喜道。   晓风微笑着点了点头,刚到仓库外面,迎面扑来的是刀光剑影的厮杀场面,有一伙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在跟那帮假扮脚夫的那帮大内侍卫混战在了一起。   这时候刚好有个脚夫装扮的人被黑衣人一剑劈下头颅,鲜血喷溅三尺高然后轰然倒地,那个血淋淋的头颅就滚到了潇临的脚边。   潇临看到那个人头还面朝上死不瞑目对着自己,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头皮发麻之下差点没惊叫出来。   晓风眼看场中局势一边倒,那些大内侍卫假扮的脚夫与商户都被斩杀殆尽,可还有十几个在负隅顽抗。   尤其那个被手下团团护在中间的头领,这几个看起来武功不弱,还重伤了他不少影卫,晓风便拧了眉。   晓风让还在打斗中的蚕月与柳峰过来保护潇临,自己准备进入战圈,目标是那个久攻不下的头领。   潇临在这混乱血腥的场面里强自保持了镇静,很快抓住了事态的关键点,他看见了刚才晓风眼中的杀气,顺着视线看过去就知道想干什么了,便扯住人手臂,说了句:“那个头领,留活口。”   晓风接到的命令是全杀,他们的任务是运回这批猛火油,其他的事潜渊阁自有打算,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闻言还诧异了下。   不过这个王爷都这么说了,晓风自然也只能答应,事后如何也还有侯爷定夺,便点了点头,一个纵身如鬼魅般跃了出去。   护在身前的蚕月与柳峰还在全力对抗那些凶神恶煞扑上来的贼人,还有一小撮兵力是故意集中在这边的,看样子是想进入仓库转移货物。   唯恐刀剑无眼伤到了潇临,蚕月与柳峰在打斗之时拉开了战圈,很快这个空子便被其中一个浓眉大汉乘虚而入,挺剑就朝潇临命门刺来。   “王爷小心!”柳峰惊恐之下叫道,但是他被几名贼子缠住,一时无法突围上前搭救,急得面容失色。   那个汉子听到这声呼喊,动作微微一滞,但并没有打算撤手,反而面目狰狞地笑道:“原来你是临王爷?哈哈哈好极了,取了你的首级也是大功一件!”   在另外一边距离潇临比较近的蚕月看见了这情景,她美目圆睁,手中的剑势变得狠厉起来,迅速斩杀了纠缠的三个男子,在她就要出手相救之时,手中剑的动作却凝滞了。   有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涌了上来。   她在想自己为何要拼着命去救个不相干的人?   这个人夺走了她的挚爱,甚至还能与她遥不可及的人同床共枕举止亲密,每次见到她所视为尊神一样的人,居然会为这个人折去光环,失去原则,她就好恨……   她恨不得这人死了才好,只有他死了一切就能回到过去,她所爱的人会是原来的样子,她就还有机会去得到那个人的心了。   这些恶毒的想法如潮水翻涌而来,让少女清丽的脸上变得阴郁可怕,眼神里都是怨毒,那手中虽然紧紧的握着剑柄却站在那里,没有上去救人的举动。   潇临被迫后退了几步,但是那个剑势迅疾,下一刻就能直接贯穿他心脏,他瞳孔里都映出了刺来的剑锋,不知道是不是因危及关头所导致的过度惶恐,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整个人失去重心在往后倒去。   那边柳峰正突破重围,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冲上来,显然他那个距离有些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亮剑光划过,袭来剑锋被打偏,随之而来的是那个袭击之人惨叫声,与一阵刀剑哐当坠入泥地上的闷响声。   潇临倒在了一个结实的臂弯里,被人给揽腰抱住,转头去看,便见到了人好看的下巴弧度,见到是顾慕沉他鼻子微酸,心里那阵擂鼓般的惊惧立马安定了不少。   知道那一剑是顾慕沉劈过来的,袭击潇临那个人手臂被斩断,正疼得面容扭曲,抱着汩汩冒血的断口处惨叫不止。   顾慕沉脸色阴沉,此时没去看那个惨叫的歹徒,反而目光冷厉的看着那边站着不动的蚕月,后者低垂下了头,可见眼睑颤栗面色惨白,显然也是有心虚害怕的表现。   断臂之人被赶来的影卫一剑封喉,血溅当场,那声石破天惊的惨叫声才戛然而止。   晓风拿下了那个难对付的贼寇头领,被影卫用粗麻绳捆绑着押了过来,这个头领还暴躁不服气,被其中一名影卫踢中膝窝,硬生生跪了下去,骂道:“老实点!”   潇临今晚上真是连连惊吓,刚才那次惊吓过度导致气急上涌,胸口又是那阵熟悉的滞闷感,眼前事物也开始支离破碎,好像有无数黑点雪花交杂着在眼前密密麻麻的雀跃着。   他手脚冰凉,靠在顾慕沉温暖的怀里缓了好一阵,那种眩晕与滞闷感才好了点,顾慕沉感觉到人绵软虚弱之态,环着人的手臂下意识往怀里拢了拢。   那边柳峰同样大松了口气,刚才那惊险一幕差点让他吓死,只是没想到王爷所嫁的这个武安侯居然这么年轻。   潇临觉得这人怀抱即温暖又有安全感,无比眷恋着,抬头问道:“慕沉,还好你来了,刚才还以为我要死定了。” 第26章 不用管我   顾慕沉方才赶到之时就远远见到潇临将被刺杀的一幕,当时他没想潇临怎么会出现在这,就纵身从马背上飞身过来,挡开了那道剑锋,现在想想当时居然好像还有种前所未有的惊慌与害怕。   他不认为自己这是在担心他,只是这个人牵连到侯府上下的安危所以他才会这么紧张,低头看了眼这人,把他扶着站好,冷着脸说道:“王爷千金之躯,不该来这种地方涉险。”   潇临突然离开温暖源就有些不乐意了,于是又狗皮膏药般抱了回去,手还在人衣袍里面取暖。   顾慕沉拿他没办法,只好由着他,看人穿着那些行脚商身上的衣服,确实单薄的很,便解下披风粗鲁的给人兜头罩了下来。   潇临一直以为这个冰冷将军不懂温柔不懂得体贴人,感受着还有人身上体温的披风,虽然举动粗鲁了些,不过他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那边看过来的影卫都觉得自家煞神主子好像有点不一定了,看到二人举动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见。   蚕月见到潇临那般甜蜜笑颜,心里简直不是滋味,本来因为失误差点害死这人感到了一丝悔悟,现在这种感觉又被羡妒给取而代之了。   晓风上来担忧的看了潇临,见人没受伤才放了心,抬头就对上了顾慕沉那双带着责备的冰冷目光,尴尬地挠挠头道:“侯爷,属下不知王爷想来的地方会是这里,让王爷涉险确实是属下失职,回去后任凭责罚。”   看晓风那严肃模样,才看出这些人有种纪律严明的整肃感,潇临算是见识了顾慕沉隐藏中的力量,便对人说道:“侯爷别怪他,是本王要求之下,他们几个才护送我来的。”   顾慕沉将手中长剑抛给了那边过来的寒黎,闻言便瞥了眼这位自己最为得力的影卫头领,说起来晓风不论武艺与能力都与自己旗鼓相当,现在算是潜渊阁二当家,顾慕沉可没随便罚他的权利。   但见人难得有失误的时候,故作公事公办地道:“去把后面那东西搬出来,由你负责秘密押运,务必转交到江南总兵武易的手上。再出差错,回去自己领板子。”   晓风抬起头看他,见人没有其他吩咐了,轻咳了下,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上来复命的寒黎接过剑归入鞘中,余光瞥见一向行事谨慎的晓风也有被抓把柄的时候,还有些好笑,便对顾慕沉拱手道:“侯爷,南洋那些探子都已肃清了,还留了个活口等待审问,还有他们货船上扣留下来的香料要如何处置?”   顾慕沉看了眼那个被绑过来的异族大汉,此时正龇牙咧嘴的怒视他们,同样被踢了一脚,与那个贼寇首领并排跪着。   潇临看出这个大汉是刚才被那帮假扮商户的人放走的那个异族人,看来是还有同伙在附近,都被顾慕沉一锅端了。   本来顾慕沉只打算截获这批猛火油,顺便敲打一下南洋这帮探子,也可以让那国师血本无归,因为这批军用物资猛火油应该是国师的最后囤货了。   顾慕沉现在显然是抓到了那国师的另外一个把柄,怎能轻易放过,便道:“那些香料烧了,把这两人暂时收押到江南总兵营,寒黎你去武安郡找武易说一声,过后你来提审。”   寒黎拱手道:“是。”   “先等等,”听到香料潇临赶紧上来阻止,旁观了下他们对话,对事情前后也有大概了解了,他对顾慕沉道:“侯爷,那些香料能否先让我看看?”   顾慕沉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对寒黎示意了下,寒黎便带着潇临去了后方那堆用板车拉过来的货物上。   货物旁边负责看管的影卫面露苦色,还是在远远站着,显然对那些香料浓烈气味难以忍受。   潇临打量了下数目,有三个半人高大木箱子,这一时半会看不过来,便回去对顾慕沉道:“侯爷那些香料可以先不烧么?我带回去有用。”   顾慕沉只是皱了下眉,而负责截获这批香料的寒黎等人脸色古怪,谁不知道这会是国师想要交易的那个宫廷熏香,这东西的用处他们心知肚明,刚刚只是闻了没燃烧的气味就有些飘飘欲仙了。   顾慕沉最恨皇宫里这些让人堕落的旁门左道,当即拂袖反对道:“这东西害人不浅,你拿来做什么?还想留着自己用不成?不允许,都烧了!”   潇临见他突然态度凝肃,口气还很坚决,且已经看到有位影卫举着火把要放火烧了,赶紧过去扯住顾慕沉袖子央求道:“别烧啊,那东西我找了好久,侯爷你留点给我行不行?”   顾慕沉垂头看身边的人,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了,但是看到人可怜巴巴的眼睛,那柔软无害的样子,想要骂人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上来的脾气都莫名偃旗息鼓了。   他用手扶了额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还没等他回应,一名影卫探子过来禀报道:“主上,在百里外有一队人马靠近,像是朝这边赶来的。”   顾慕沉皱了眉,便下令让所有人撤离,刚好晓风已经把猛火油全数撤走了,剩下的影卫也如鬼魅般隐匿于黑暗中消失无踪。   眼看那些香料已经被扔下去的火把慢慢燃烧了起来,潇临心疼的要过去抢救,结果后领子一紧,他被人提了起来,坐在了马背上,身后的顾慕沉抱着他,夹着马腹喝斥了一声,带着他绝尘而去了。   寒黎看了眼那边还在发愣的柳峰,知道他是潇临王爷身边的人,便牵来一匹马给他,拍了下人肩道:“兄弟还不走?等下你可要留下来给人当宵夜了。”   柳峰道谢后赶紧翻身上马,寒黎带着其他影卫,将那两个人犯押着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   过了一盏茶后,鸿安郡守苏言带着几百号人赶来之时,这个地方已经是满地狼藉尸体遍地,仓库里燃烧着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外面一辆板车上同样燃烧着,空气中飘散着一种令人骨头酥软的清香。   苏言一脚踢翻了那辆被烧成了框架子板车,因为气极,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拳头握得骨头脆响。   他收到线报,知道了潇临连夜往这边赶来的消息,就知道会坏事,本打着盘查之名来扣押那批货物,还能及时止损,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知道这事要如何与国师交代。   潇临跟顾慕沉回了书院,因为顾慕沉烧了那些香料,潇临还一直生闷气,一路上不说话,下了马就直接回了澜轩院。   已经是夜半子时,天气很冷,天上还飘着点点雪花,这是入冬前第一场雪。   潇临今天折腾了一晚上,加上马上颠簸了一路,脚不知是麻了还是冻僵了,刚走出几步就差点摔倒,被身边的顾慕沉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闹脾气推开人道:“不用你管。”   顾慕沉可没什么好耐性,更不会和颜悦色的去哄人,见人这么说了,就自己走回了屋子,干脆不理他了。   潇临是真的支撑不住了,看人真的不管他就走了,心里一阵委屈,开始无理取闹地骂道:“顾慕沉你就是个混蛋,你还真不管本王啦?我要奏明圣上奏明母后你欺负我……我,我要让皇上砍你的头……不就是要你点香料吗,不给就算了,你至于一路给我脸色……”   这时前面的顾慕沉突然倒了回来,把他禁锢在了墙上,低喝道:“到底是谁给谁脸色?!” 第27章 温柔安抚   潇临才意识到这一路确实是自己在闹别扭,许是平日里都是别人对他千依百顺唯命恭谨,就算发脾气也都是别人顺着他,现在这种坏习气一上来更不管谁对谁错。   就对人拳打脚踢,边蛮不讲理道:“你还凶我?你居然凶我,你就是个混蛋!”   这些拳脚落在顾慕沉身上全成了软绵绵的花拳绣腿,连挠痒痒都不够,他站在那任人撒气,当是给这乱发脾气的人台阶下了。   过了片刻,怀里的人没动静了,虚弱无力的靠在了顾慕沉身上,他捏了捏眉心,发现这人可真是让人头疼,他俯身将人抱起走回了院子。   晨风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屋里备好了取暖的炭火,桌上的饭菜都热过三回了,他撑着下巴,眼皮重得直打架,朦朦胧胧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便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潇临的额头很烫,还在说胡话,是发烧了,而那手脚却冰凉的可怕,顾慕沉都不禁要被这病秧子折服了,真是个出门就倒的人,便对门前晨风说道:“去煮碗姜汤水来。”   晨风看到潇临那脸都快成粉白色了,这气色比出门前还糟糕,不知道为何他心里一阵不安的狂跳,愣愣的点了头,忙转身出去了。   顾慕沉将人放去榻上,揭开披风脱去了那身粗布衣物,便把人塞进了被子,他坐在榻边给人把了脉,那若有若无的脉象比平时还要虚弱许多,见人也只是气若游丝的吊着一口气,从没遇见这种现象的顾慕沉都有些惊奇的皱了眉。   晨风端来姜汤给潇临服下,但是很难喂进去,大半汤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还拿来药丸给人送服,可意识虚弱状态下的潇临连基本吞咽都做不到。   这种现象就让晨风开始慌了,无措的看着在场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侯爷,怎么办,王爷他不吃药……他的病必须靠这药来缓解,不然就会……”就会永远睡着不醒过来了。   顾慕沉走过去接过了昏迷的人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捏着下颌,迫使潇临张开嘴,他拿过晨风手里的药给人服用,抚着喉咙让人吞咽下去,怀中的人皱着眉痛苦的梦呓着。   潇临服下药后并没有多少好转,这次双重病痛折磨,令他在梦里都是躁动不安,顾慕沉将人轻轻放下,对晨风道:“去把书院的张大夫请来。”   顾慕沉才想起晨风他们刚来这里还不熟,便让垂着头站在门外的蚕月去帮忙请人,毕竟那张大夫也是潜渊阁的暗线,她去找人会方便许多。   蚕月在从江南回来就跟个无主孤魂似的,想到今天顾慕沉那洞察一切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思被看穿了。   现在顾慕沉没说什么但不代表不责罚,现在让她去做每一件事都觉得像在救赎,心理安慰的觉得可以弥补点什么,就像希望那件事能够得到原谅。   张大夫一把年纪了,大半夜被蚕月那张苦瓜脸给揪出来本还有些起床气,但一听是去给顾夫子家眷看病,他脸上怨气也就没了。   张大夫诊完脉后,开了个药方给顾慕沉,起身说道:“这位公子本就有气疾,是受了过度惊吓才发病了,加上本身体质虚弱,外出染了风寒,所以加重病情。老夫这个药方是先治疗风寒的,至于那气疾的病……”   大夫抬头看了顾慕沉,顿了顿,又道:“这是日久郁积的病,想必这公子也有随身携带的药物。这种病连宫里的御医都无法根治,老夫医术浅薄,自不敢妄加施诊。”   顾慕沉将药方单子给了晨风,让他等下去张大夫那抓药,对此不予置评。   晨风双手接过单子,小心地看了看那边顾慕沉,还是忍不住对那张大夫道:“张大夫,我有个问题想劳烦您解惑,不是说男子合修可以让有气疾的人得到好转么?为何我家公子却……”   这话让顾慕沉挑了下眉看过来,晨风沐浴着顾将军那比外面冷风还要让人发寒的目光,接下来的话愣是让他说不出来了。   但是晨风确定自家王爷已经昨晚跟侯爷圆房了,因为今早起来看到自家王爷疲态而感到疑惑,所以才有此疑问。   张大夫看了看榻上人面色,再看了看那边顾慕沉,随即轻咳了声,说道:“这种行房之法确实可行,精元留体,只对病弱一方有助益,还有一种现象,如果承受者太紧张就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行房之时温柔安抚很重要。”   晨风抓了抓脑袋,显然这个解说超出他理解范围了,只抓到了个重点:“是什么要“留体”?”   顾慕沉脸色红了红,拢拳在嘴边咳了下,说道:“行了,送张大夫出去吧。”   送走了张大夫,晨风拿着药回来煎水送去给潇临服下,端来热水给潇临擦拭完身子,便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那边顾慕沉洗完澡就坐在了书案后,面前站着垂着脑袋认错状的蚕月,他们两个谁也没说话,晨风知道是有事要谈,才急忙做完活,出去后给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和榻上已经昏睡当中的潇临,蚕月感觉现在的空气都充满窒息,让她惶惶不安的喘不过气,僵硬的站在那,都快要石化了。   书案后的顾慕沉这才抬起眼看她,语气冷淡地道:“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么?”   蚕月倏地抬起头,随后单膝跪了下去,声音还算镇定地道:“让临王爷受惊,是属下失职,属下愿受责罚。”   顾慕沉面色没有波澜,目光审视地落到跪着的人身上,他知道因为自己不待见潇临的事,这些手下都看在眼里,同样也跟着不待见他。   但是蚕月今天的行为不是失职那么简单,那是在见死不救。   沉默了半响,顾慕沉指间闲敲桌子,淡淡地说道:“陈管家既然让你们护卫王爷,那他便也是你的主子,你今夜所为是在欺主叛主,身为影卫,你可知是犯了大忌?”   蚕月面容失色地伏去地上,顾慕沉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她遍体生寒,身为下属她不能反驳,只能把头低得更低:“属下知错,请主上再给蚕月一次机会。”   顾慕沉站起身道:“你以后不必留在王爷身边侍候,近日南洋探子在江南一带活动频繁,你去调查他们与哪些官员勾结,及时与我汇报。”   蚕月咬了咬唇,还是恭敬称是,起来时那人已经不在桌案后走去了内室。   她看着那里,眼里有泪光闪烁,知道自己这等于被贬为了外围密探,以后不能时时跟在顾慕沉身边了,她失魂落魄站起来走出去关上了门。   蚕月现在满心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也知道那是不该痴心妄想的人,这份情意从小到大她都是压抑着掩藏着,告诉自己只要能每天能远远看他一眼就知足了,其他的不敢奢求。   夜深了,刺骨的冷风不住的吹来,蚕月心里也像漏了个窟窿,所有的凄风苦雨都在连番上涌,这种爱而不得,喜欢却不能说出口的滋味,真是折磨人最苦的毒药了吧。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哪怕做不成影卫了,能够留在顾慕沉身边,就算能当个妾室她也甘愿的……可是她好像连这点福气也没。   思绪信马由缰着,她走在出书院的回廊上,突然肩膀被人猛地撞了下,让她差点倒下。   那人眼神里都是戾气,正心烦气躁,走路也横冲直撞,回首看来处,看见那失魂落魄走去倩影是个女子,再看了下她走出来的方向是顾慕沉居所,便勾了唇,收起了脸上情绪,端出儒雅样子。   “姑娘,请留步。” 第28章 想泄泄火   蚕月置若罔闻,被忽视的苏言皱了眉,快步走上去挡在了人前,看到是个长得不错的美人,脸上不悦立时转为笑意,道:“姑娘,方才在下走太急撞到了你,给你赔不是,还望姑娘不要……”   蚕月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还没等他说完就伸手粗蛮的将人推开,继续心不在焉的往前走。   苏言踉跄了下,发现这个女子臂力惊人,显然是个会武功的人,想到门前守卫冯宇说过潇临身边跟着一位女子,看起来像个护卫,想必正是此人了。   再抬头时蚕月已经不见了踪影,苏言捏着下巴思忖着,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会这么失魂落魄多半为情所伤,想到她是潇临那边的人,那或许可以好好利用。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顾慕沉再次被缠在身上的人给弄醒了。   潇临昨晚出了一身汗,是一边怕冷得往他怀里钻,又一边嫌热得拿脚踢他出被窝,这一晚上翻来覆去被折腾得没法睡,弄得顾慕沉都有点心情烦躁要恼火了,看怀里的人还嘟哝着嘴蹭上来,他咬着牙真想泄泄火。   想起昨晚张大夫的话,再偏头看了怀里的人,目光落到了那人嘟着的水润粉嫩的唇瓣上,顾慕沉全身发热了起来,赶紧将这磨人精从身上扯开,自己起身下了榻。   看着身后那到处摸索找暖源的人,走过去扯过被子,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人给蒙上了,自己大步出了寝室平复了下那阵燥热。   …   在皇宫御书房内。   刚下早朝的潇颐气得怒摔了一只白玉杯盏,茶水与碎片迸射了出去,地面金丝薄绒地毯上还冒着丝丝热茶的烟气。   王公公跪在地上,颤声劝慰道:“皇上息怒,您别动气再伤了身子。”   潇颐坐在盘龙椅上,放在书案上的手慢慢拢成拳,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汹涌翻腾的怒火,全身都在发着抖。   皇帝会发这么大火,是因为今天朝堂上有件事把他气到了,国师党苏丞相当着百官的面让他为了泰康江山社稷建议充盈后宫的事。   关键还是效仿先帝,让他遴选男子入宫随侍,这背后会是谁的主意也昭然若揭了。   国师意图纳男妃入宫,而病弱的皇帝肯定是承受的一方,拿皇帝当秦楼楚馆的小倌任人磋磨任人骑,这是要将他这皇帝置于何地?   今日他在朝堂上终于忍无可忍龙颜大怒,把下面那些沸反盈天争论不休的谏臣给吓得面容失色,同时驳回了这个荒唐提议。   尽管如此,他相信国师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潇颐想到先帝本来也是个习武之人,按理不必受病痛折磨的苦能健康的活到暮年,后来就莫名龙体抱恙且每况愈下,国师才出来“大显神通”,算出是后宫阴盛阳衰影响了国祚气运,提出以精壮男子纳入后宫,之后就有了合修之说。   国师从前朝就开始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扰乱朝纲,可先帝偏听偏信最后走上歧途,现在连他也难逃此劫。   现在除了正宫皇后还有他的皇祖母,其他嫔妃都被国师那套“妖言惑众”给勒令软禁于后宫,在皇上龙体康健之前互不能见,她们等同于困在冷宫守了活寡。   面对这一切,作为皇帝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朝堂上大多数官员乃至天下百姓都被妖道国师荼毒迷惑,甚至已经根深蒂固了。   “皇上。”王公公看皇帝痛苦之状,心疼的又唤了好几声,是怕他气急攻心之下而发病。   潇颐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还有余怒未消的红血丝,眼眶还是湿润的,他平复了下情绪,突然哑声说了句道:“王槐,你听说过潜渊阁么?”   王公公愣了下,仔细想了想,随后点点头道:“奴才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头,但不记得了,皇上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潇颐摇了摇头,那清俊容颜上看着有些疲倦之色,他手捏着眉心没再说话了。   这时有个人从门外堂而皇之走了进来,王公公看到此人面有惧色:“国师大人。”   见人朝自己挥了挥手,是让他退下之意,王公公想到这倾羽行事乖张,上次来过以后皇帝就生了一场大病,王公公这回有了警惕,他不敢违抗国师,但因担心皇上就杵在那没有离开。   倾羽看人不动,有些不耐烦了,皱眉看人道:“王公公,是本座示意的不够明显么?我与陛下有要事商议,你请退下吧。”   王公公看着上方的皇帝,潇颐对这人厌恶地皱起了眉,但是没有让他退下的指示,这时殿外就走进来两名侍卫,把王公公“请”了出去。   大殿的门被关上,下面的倾羽便走了上来,潇颐警惕的站起了身,往后退与人拉开距离,倾羽似笑非笑道:“皇上今天在朝堂上好不威风啊,是对后宫纳入男妃的事有何不满么?”   潇颐退到了身后书架上,发现已经无路可退,只好悍然无畏对上那双如毒蛇的眼,态度坚决说道:“这事朕绝不会同意的,国师若是为这事来商议,就别费口舌了。”   倾羽目光陡然寒冷,猛地过来把人压在了书架上,看着身前这张俊俏脸蛋,想起了那日在身下边喘边哭边求饶的样子,就忍不住心中悸动,他靠近人脸侧道:“臣这也是为你好,上次你被臣伺候的不是挺好的吗?多找来几个伺候你,你的病情很快就能好转了……”   “收起你的鬼话吧!”潇颐突然发怒打断道,充满愤恨的眼睛怒视着他:“别拿朕当傻子,你做的那些腌臜之事别人不知朕可清楚得很,别妄图再拿这种迷惑先皇的下三滥伎俩用在朕身上!”   倾羽没有发怒反而还突然笑了声,随后那张阴柔的脸又变成了阴沉的样子,他猛地将人拽过来,抓住双手将人压在了书案上,阴鸷的笑道:“好得很,看来上次临王爷过来给了你不少勇气,都敢违逆本座了?”   潇颐惊慌失措,大叫道:“大胆国师,再不放开朕砍你的头!”   倾羽已经拉开了人那束在龙袍上的腰带,肆无忌惮的样子,恶狠狠地说道:“皇上还认不清局势么?你的江山若没有了本座早就风雨飘摇,而你也早就去见先帝了……你说我若是在这把你给上了,你这皇帝的威严是不是就荡然无存了?”   潇颐情急之下从桌子上的一本书里摸出了把匕首朝人刺过去,“你若再敢对朕逾矩,就算玉石俱焚朕也不会让你得逞!”   倾羽迅速闪身避开,往后撤开了几步,他脖子上淡出了一条细细血痕,他用手指抹了一把,看见指头上鲜血,咧开嘴笑了笑:“不是第一次了,皇上还如此抗拒做什么?”   “闭嘴!”潇临怒道,起身颤颤巍巍拿刀对着他:“滚出去!” 第29章 就等你了   倾羽冷笑一声,突然出手迅捷地擒住了皇帝那握着匕首的手腕,运力一拧,那把匕首从人手中滑落,跌去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潇颐面色痛苦的咬着牙隐忍,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是人不可抗拒的浑厚劲力,足以证明国师倾羽内力深厚。   这人不管是阴谋手段,还是那深不可测的力量,都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   倾羽看着眼前这位皇帝眼睛里的不屈与愤恨,似乎在某个瞬间,这张脸在他眼中突然与另外一张脸重合了,而那张脸在痛苦呐喊,撕心裂肺的求救……   像是噩梦惊醒,倾羽闭了闭眼,将那些念头驱赶出去,抬头时眼神再度阴毒,他对人道:“臣还是奉劝皇上一句,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要再试图违逆或反抗我,我能让你坐稳这个皇位,也能让你从这个位子上跌下来让别人来坐,我说这些想必你该清楚了?”   潇颐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但心里明显有了顾忌,他的顾忌不是在乎这个皇位,从小他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可是列祖列宗把江山交到他手上,自然不能让潇氏江山拱手让给这些可恶的国贼手中。   倾羽看人陷入沉默没了刚才的气势,看来这话算是听进去了,毕竟还是个没什么经验政绩的小皇帝,摆弄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看人再次回到原来那个听话的小皇帝,倾羽满意地勾了勾唇,他不知为何总情不自禁的被这人吸引,多次让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或许征服一个王者让他有种特殊的快感。   又或许先帝让他陪侍在这少年身边开始,后来就有了这种特殊心思,他明明是想摧毁这个人和这个皇室,但又想得到这个人和这个江山,然而现在发现这种矛盾是可以兼得的。   潇颐感觉到倾羽的气息再度向自己靠近,便警觉了起来,可刚转身就被人一把拽进了怀中,那种被强迫的恶心与厌恶感再度袭来,让他无限惶恐与害怕,他拼命地反抗,怒喝道:“倾羽,你再敢放肆,朕让你死无全尸!”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突然被人给踢开了,闯进来一个人,与此同时潇颐猛地将人推开,靠在了书案上扶着胸口不断喘息。   倾羽刚才居然有种让色。欲冲昏了头脑的感觉,现在还有些气息不稳,扭头去看那个坏他好事的人,看到那人后先是疑惑之色,之后就不耐地皱起了眉。   那是他安插在玄武书院的线人冯宇,此时冯宇有些发懵地看着上方那愠怒的皇帝,与那同样神色不愉快的国师倾羽,再把目光瞪向了急色匆匆跟进来的王公公身上。   刚才冯宇来到这里说要找国师,问都还没问就听见御书房内传来动静,那是皇帝被人挟持才有的叫声,冯宇曾经就是保护皇帝的大内侍卫,听到这个声音本能地就闯进来护驾。   谁想到会是这一出,现在进退维谷,冯宇只好硬着头皮抱拳说道:“属下鲁莽了,皇上恕罪,但属下是有急事来找国师大人……”   等国师他们出去了,靠著书桌站着的潇颐无力的滑坐去了地上,王公公担忧地小跑上来,将全身发软的皇帝搀扶到了盘龙椅上,抹泪关切道:“皇上,您还好吧?是奴才没用,保护不了您,奴才该死…”   怔怔愣神的皇帝这才从惊魂未定中走出来,他道:“王槐,准备下,朕要微服出宫。”   王公公惊道:“皇上,您要去哪?”   潇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去找皇叔。”   …   倾羽回了国师府,他坐在上首太师椅上,婢女连忙端上了茶水,冯宇知道刚才鲁莽坏了国师好事,一路过来他都不敢说话。只是当时情景他看得分明,没想到这个国师还敢这么大胆,连皇帝都敢染指?   这么想着,抬起头看了看那个人,现在看人好像神色好多了,就怕自己禀报的这件事会再度惹怒了这个人,在一番忐忑之下还是把南下坊所发生的事情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都给说了。   “什么?!”倾羽眉头一皱,当即把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冯宇脚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盛怒道:“苏言那个饭桶是干什么吃的?!知道那批货物有多重要吗?!”   冯宇全身紧绷,不敢说话。   看倾羽气得脸红脖子粗,可见那苏言这次造成的失误有多严重,倾羽缓了好一阵,才问道:“有查出是谁劫走的货物吗?!”   冯宇咽了咽口水,额间沁出了冷汗,说道:“初步怀疑是临王爷的人,有探子见到他当晚从玄武书院后门出去,带着人去了南下坊。”   倾羽想起当初潇临跟他说的那句要换掉熏香的话,想来是对他那特制的宫廷熏香产生了怀疑,没想到会在暗中调查这事。   思及此,倾羽冷哼道:“这些日在其他暗桩的交易点同样遭受了袭击,来人神出鬼没但明显是奔着猛火油来的,这已经是发生的第四次了,究竟是哪路神仙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冯宇疑惑道:“国师是怀疑这事非临王爷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倾羽目光锐利的盯着他:“本座派去的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大内高手,竟然一夜之间全被屠杀干净,我想潇临身边没有这样的力量,除非……”   冯宇也猜测道:“难道是武安候?”   “还是小瞧那个武安侯了,看来卸了他兵权,不代表就断了他羽翼,”倾羽不置可否地眯了眯,脸色阴沉对人说道:“去告诉苏言,派人暗中盯着顾慕沉,他会去玄武书院可能还真不是只为了躲开临王爷那么简单了。”   冯宇拱手应是,准备退下了,倾羽突然喊住道:“等等。”   倾羽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香袋,那旖旎香味还没接过来就已经闻见了,倾羽跟冯宇耳语了几句,随后在冯宇震惊的表情下,补充道:“告诉苏言,这次别再失手了。”   …   顾慕沉下了学堂便回了澜轩院,正看到潇临在院子里靠在一把躺椅子上悠闲的晒太阳,午后的阳光把那张脸照得莹莹生光,整个人都如白玉一般,让顾慕沉不禁将目光在那俊美脸上定格了片刻。   潇临正好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偏了下脑袋,就看到了那边走过来的人,他喜上眉梢的爬起来,小跑过去接应道:“侯爷你终于下课了,屋里准备好了午饭,就等你了。”   说着,不等人有所反应,潇临挽着人胳膊往屋里走,就像个等丈夫回来吃饭的好媳妇,一切都自然不过。   顾慕沉手臂微微僵了下,还是没有挣开任由人抱着,跟人进了屋子,顾慕沉偏头看身边人,想起这人昨晚还跟自己闹脾气呢,怎么今天还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们两个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很少,潇临以前在王府也是时常孤零零一个人,现在有了顾慕沉在身边,他感觉很温暖,也终于不用忍受那种孤独了。   潇临不住的在给顾慕沉夹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夹到他碗里去,而顾慕沉则吃得很斯文,给什么吃什么也不挑食,潇临喜滋滋地趴在一边,看着吃相都赏心悦目的人进食。   这种带着讨好意味的举动顾慕沉怎会看不出来?等吃完饭后,顾慕沉就开始放下碗不认人了,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表情冷淡道:“吃完这顿饭,我就送王爷回侯府。”   潇临脸上笑意逐渐消失。 第30章 腻在一起   潇临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星星眼看他道:“你说吃完这顿就让本王回去?”   顾慕沉没觉得哪里不对,颔首说道:“没错。”   潇临拿来空空如也的碗示意给他看:“那本王一口没吃,就不用回去了吧?”   顾慕沉:“……”   刚才潇临确实只是一个劲地给他夹菜,自己却一口都没碰,现在看到顾慕沉那被捉弄了的样子,就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潇临拿筷子夹菜吃,边笑吟吟地对人说道:“你不用着急赶我回去,我让晨风去武院报了名,两天后就去上课,我一定能通过考核,到时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顾慕沉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不悲不喜,他放下手上的筷子站起了身,走去了里屋,之后淡声说道:“既然成了学子,你我以后就是师生关系,住在一起会惹人非议,明天开始你就搬去学子院吧。”   潇临听完这话连饭都吃不香了,他做这些事就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留在他身边,那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便不悦地走进去道:“夫妻哪有分居的道理,且从侯府到书院你就总想着跟我分开住,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顾慕沉翻阅诗帖的手微微顿了下,却没有再说话。   潇临见他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好受但也知道这其中缘由,他们虽然奉旨成婚,但顾慕沉其实是不情愿的。   身为将军顾慕沉还因此丢了兵权,遭受国师打压,好好的一个将军被困在宅院里,他心里肯定会有怨,会讨厌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潇临站在那自我开导了一阵,目光落到桌子上堆积了不少从学子那收上来的课业,有的还是从边关送来需要顾慕沉过目的信笺。   而顾慕沉明明是个手握刀枪沙场杀敌的将军,为了躲开自己,如今跑来书院当了个拿笔阅卷的文人夫子,想到这里潇临心酸的有些难过了。   他走去顾慕沉身边坐了下来,对人缓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可能还有偏见,也不信任我,但你我即已成了婚,以后就是夫妻同体同心,将来有任何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接纳我。”   这话让顾慕沉心里触动了下,握著书卷的手紧了紧,本来他不想与这人有所牵扯,起先确实是看不惯这个王爷,还以为他是国师同党而有防备与厌憎,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了他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现在也只是对他印象好了一点,仅此而已。   “王爷多虑了,这是书院的规矩,”顾慕沉回答了前面那个问题,转头看他继续说道:“再者,谁说过夫妻就非得天天腻在一起?”   看人说话,说明并不是不想理自己,潇临眼睛亮了起来,喜逐颜开地凑过去抱着人手臂,说道:“可是,我想天天跟你腻在一起。”   顾慕沉轻咳了声,莫名感觉脖子上有些发热,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正色说道:“那等王爷你通过考核了再说吧,现在先按书院规矩来……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出去……”   “好的,那就不打扰夫君了。”潇临看到人脖子上与耳垂都红了,当即心里乐开了花,凑过去快速地在人唇角上偷亲了下,起身蹦跳着走出去了。   顾慕沉坐在那僵硬了片刻,虽眼睛看著书面,但心神却不在那上面了。   潇临让晨风安排了一间临时住的学子舍,晨风知道这事后,那颗老妈子心又开始上下翻涌不息了。   因为潇临前日差点一病不起的事可让晨风担心坏了,就希望他跟侯爷能够抓紧多圆房,这倒好,这俩人又分开住了。   但是王爷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不情不愿地去登记处找人问宿舍的事,晨风觉得自家王爷身份尊贵,那是绝对不能与书院那些粗莽武夫住在同个地方。   最后就选了最贵的,还是贵族子弟才会住的地方,而且还是靠近学监与武院教头的院子,还算比较清静。   刚住进新舍的潇临很不习惯,屋内不比其他寒门学子,还有了炭火,这算条件很好了。   学子院距离文院的夫子居所还有点远,从这七拐八拐的走过去也得一个时辰,这让潇临心情无比沮丧,他突然好怀念有顾慕沉在的暖被窝啊啊啊啊…   入夜之时,屋门就被敲响了,晨风刚收拾好床铺,听到敲门愣了愣就与王爷对视了一眼,想这么晚了会是谁过来呢?难道是侯爷?   晨风心里边想这侯爷表面上对自家王爷这么矜持冷淡,到了夜里还是忍不住自己跑过来了,边笑着连忙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人让晨风愣住了。   “子谦公子,我家苏夫子有请。”   屋内的潇临也是一愣,他想起书院没有第二个苏夫子,除了那苏言不会有谁了。   与此同时一阵不好的预感腾了上来,在前世,好像也是这个时间点,他被苏言以“探讨熏香品类”为名诱骗去了那人屋中,后来就被下了药,之后发生了让他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没想到这个劫数还会重来一遍。   鸿安郡守苏言是负责盘查江南港口外族香料进入中原的重要负责人之一,所以能够从中克扣不少货源。   潇临前世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以夫子身份呆在书院做什么,最后把那豺狼当“香友”,而苏言经常借此为由,有了新品熏香就会让潇临过来一起研究。   这次不用问了,想必也是因为这个事情请他过去。   潇临突然想起那夜在南下坊烧毁的香料,其中应该是还未制成品的绛香,因为没有燃烧过,所以不太确定那种气味会不会是宫廷熏香。   想起前世,潇临也是被某种熏香迷了心智,他在想苏言现在手中是不是有那晚被烧毁的香料。   只要能拿到苏言那边的样品,他还能分辨出来,这一次潇临还是打算深入虎穴,有了前世教训,这次不会轻易让苏言得逞。   潇临对那小童道:“那请稍等片刻,我取件衣物就来。”   这么说着,转身将晨风拉过去,悄声说道:“你去告诉侯爷,就说我去了苏夫子处。” 第31章 断子绝孙   晨风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从潇临神色中看到了些许凝重之意,想来要去见的那个苏夫子不是王爷很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有此顾虑。   等潇临与那个小童离开后,晨风不敢耽搁,就连忙去了文院找顾慕沉。   潇临在去的路上还故意放慢了脚步,是想给晨风争取些时间,此去苏言那可能只需要半盏茶功夫,愣是被他拖去了半个时辰,这乌龟速度连那小童都狐疑的回头看了他好几次。   夜里寒风瑟瑟,漆黑的夜空中还洋洋洒洒飘着鹅毛雪,把庭院里那雨花石铺成的路面上冻结出了一层薄冰,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所以潇临走得格外缓慢与小心。   干燥的冬天让潇临发白的唇色有些皲裂,他将双手拢嘴边哈着气,前面的小童见他那样子想到了鸿武国是有些男子身染病疾之事,所以没有催促,耐心的在前面领路。   接近一个时辰后,潇临来到了苏言屋内,小童退出去后关上了门,屋内就只剩下他和苏言俩人。   “子谦怎来得这般迟,是路上风雪受阻的缘故?”苏言走上来,毫无见外的拉住了潇临的手,还是那般翩翩公子谦逊有礼的关切道。   潇临不适应他的触碰,本冰凉的手背上突然覆上了属于苏言的那种温度,令他内心猛然腾起了一阵抗拒感,那只手从人手里抽了出来,说道:“我的手凉,苏夫子还是不要碰了。”   这种疏离举动让苏言眼里有一阵疑色,心里就开始各种警惕的揣测起来,不过他不认为南下坊的事已经被潇临怀疑了,就算怀疑也不应该会怀疑到他身上,对于这点他还是确信的,毕竟那些交易他都没亲自参与过。   苏言笑了笑,充满温情的眼睛看着潇临,带着嗔怪的语气说道:“子谦,以前你不是这么称呼我的,今日怎这般生分了?”   潇临从房门关上那一刻,他的心里就紧绷着一根弦,但是也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现在还不能让苏言发现自己怀疑他了,所以还是要逼着自己逢场作戏。   想起前世对他是如何称呼的,潇临也扯出了个还算谦和的笑意,说道:“抱歉彦青,我大病初愈有点不在状态……对了,你让我过来是有何事么?”   苏言闻言脸色缓了下来,再度恢复热情的样子,将潇临引入内室:“我知你醉心研究些各路特色的香料,前日我从香先生那里得了些新品类,你过来瞧瞧。”   只见里屋有一张矮桌,上面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彰显著主人清雅品味,炉上正煮着茶水,室内被昏黄烛光照亮,还贴心的生了炉火,令人感觉温暖如春。   苏言拿出了一个乌木雕花的托盘,上面码放着好几只香袋,还有三个垒起来的巴掌大的精致楠木方盒,刚放上桌,潇临的鼻子就灵敏的捕捉到了那股熟悉气味正丝丝飘散来。   潇临那目光里的情绪被苏言看在眼中,给他倒了杯刚泡好的明前龙雪芽,放人面前缓缓地推了过去,眼睛却时刻洞察着潇临神色上的变化,边幽幽地试探说:“子谦,你对这批香料有何见解?”   潇临自然地把目光从托盘上移开,拿来茶水放手里暖手,却没有立即要喝的意思,迎着苏言试探性的目光,他只拿起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香袋闻了闻,随后说道:“比起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些,品质确实好多了。”   苏言轻笑了声,随即从身旁拿出一鼎十分精巧的瑞兽香炉来,将他手里的那个香料接过来,揭开带子取出一些放入炉子点燃,边说道:“这些东西要燃烧之后才能闻出品级如何。”   “且慢!”潇临却在这一刻心生了警惕,抬手过去要制止,但是迟了一步。   苏言已经将香料投入其中,见人如此微微一怔,看那有些紧张模样,便奇怪道:“怎么了,子谦是不喜欢这个?”   被燃烧的青烟从香炉里幽幽飘起来,潇临下意识想屏住呼吸,可率先钻入鼻子那种香气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甚至与前世闻到的明显不同,想来不是那种熏香,便道:“没什么,这香味确实独特怡人,你知道的,我对熏香的味道很挑剔,怕不适应。”   苏言微微点头没有过多怀疑,因为也确实知道潇临对各种品级香料要求很高,于是他微笑着拿来了那楠木方盒,打开后给他看了看:“这款是南疆冰麝香,出自顶级制香师之手,每年限定产量,这三盒还是我特地花重金求来的,这个肯定符合你要求。”   潇临看到盒子里面的乌金色精细粉末,加上那个刺鼻的浓郁气味,就确定了这是在南下坊的那批香料,只是当时那些还是没有加工过的下角料,如今这个才是制成品。   眼看苏言拿了一枚细长银勺从里面舀了些,就要放进香炉里去。   潇临放下杯子,半起身要去按住人手臂制止,突然眼前一阵眩晕,身子前倾要倒下去之时,被人抱住了。   苏言很自然不过地抱着潇临,抬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去了地上,将潇临扶躺在桌案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面颊逐渐潮红的人,故作语带关切道:“怎么了子谦?哪里不舒服么?还是我那香料你闻着不习惯……”   这话语轻柔的近似暧昧呢喃,像是在循循善诱着人堕落到欲海深渊里去,潇临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被着了道,余光看了眼身后角落的地方,那里还燃着一个香炉,只是这个气味为何他刚进来没闻见?   苏言看了他的视线,恍然大悟说道:“哦,那个就是南疆冰麝香,气味很淡,几乎无香无味,你没来的时候我试着燃了些,怎么样?确实还不错吧?”   潇临刚进来的时候或许闻到了,只是苏言一直在转移他注意力,所以他没意识到,当即懊悔不已,他现在全身绵软无力,这次中的是跟前世一样的东西。   他知道苏言居心不良,如果再呆下去,那个国师可能也会像前世那样出现?   潇临心里警铃大作,他看到了地上被扫下去的那些楠木盒子,有些被打翻了,还有一个完整的。   他拼着力气一扭身整个人顺势滑落,扑去了地上,等挣脱了苏言的纠缠,他悄然拿上东西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快速走去了门边。   苏言眼神一沉,快步抢过去拉住了人,声音如常地道:“子谦,我忘了你身体不好,这香料两种同时使用对你会承受不住,是我疏忽了。你这样如何一人回去?不如先留下来缓缓再走。”   潇临心里都开始骂娘了,这混蛋还用诱骗小姑娘的伎俩在那鬼话连篇,前世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他送了命,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让这王八蛋得逞了。   看苏言还要过来抱他,潇临忍住那阵恶心与愤怒,当即踢出了一记断子绝孙脚,苏言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冷不防的被踢中,痛苦地捂住下身蹲去了地上,嘴里还锲而不舍地说:“子谦你怎么能……我是为你好,你现在这样不能独自一人出去,不然……”不然就会像发了情的凶兽见了人就往上扑。   潇临才不会听他鬼话,趁着机会火速开门跑了出去,他踉踉跄跄刚走出几步,背后就袭来一阵冷风,直穿他背心。 第32章 我好难受   潇临感受到了背后那股凌厉破风声,回头就见夜空中,有一道寒光利啸正朝自己射来,势如破竹的速度,正刺向他的心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潇临避无可避,在那一刻,所有的恐慌都变成了一种绝望。   潇临都做好了被利箭贯穿心脏的准备,突然腰间一紧,他被人揽腰抱起,旋转之下避开了那道箭矢,之后落入了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   紧接着,有无数道箭矢破空而来,潇临的意识在逐渐陷入迷糊与混沌当中,他还是感受到了那人怀中熟悉气息,那是属于顾慕沉身上清新冷香,他被人抱着,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偷袭而来的漫天箭雨。   顾慕沉面色冷峻,此时一边手中抱着个人,另外一只手抓着一把箭矢,浑厚内力灌注至那只手臂中,反手朝屋顶一个方位迅疾掷出,之后便听见陆续的痛苦惨叫声,与肉。体高空坠地的一阵闷响。   此时的夜空中只剩下飘雪簌簌无声,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汹涌杀机平息了。   那边地上从屋子里追出来的苏言面色苍白,刚才袭击潇临的那支冷矢,就是擦过他的脖子射过来的,此时苏言还惊魂未定。   苏言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脸被冻得通红,全身发着抖,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冷得,看起来有些狼狈。   顾慕沉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接触到这个凌厉目光,苏言被这将军的威慑吓得身子再次不自禁抖了抖。   这个眼神同样也是给暗中窥伺的那个人看的,顾慕沉不置一词,抱起潇临离开了这里。   落后跑来的晨风气喘吁吁跟在顾慕沉身后,他见潇临脸色异样的红,但人没事才放了心,他边回头看了眼身后,只见那边身形摇晃的苏言正神情颓然的进了屋子,他在心里疑惑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苏言进了屋子,刚走进内室,就见书案后的檀木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华府气度从容的男人,他的脸色骤变,惶恐地俯首行礼道:“拜见国师大人。不知您会亲自造访,是下官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倾羽手里拿着一枚还未完全撒出来南疆冰麝香方盒,那是他给冯宇后,被苏言放进了那三个盒子里掩人耳目的东西。   他用无名指尖往盒子里沾了一些,凑到鼻子下吸了吸,闭着眼像在享受着那旖旎熏香带来的舒爽愉悦感,随后慢条斯理地合上方盒,抬起眼皮看他道:“苏言,你又失利了,这点事都办不好,本座对你可是失望透顶了。”   这话是温温柔柔地说出来,但是听到苏言耳里形同凌迟,他的小腿肚已经在打着颤,最后直接跪了下去,强装镇定道:“国师恕罪,这次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觉得那临王爷好像突然变得谨慎了不少,本来已经按照您吩咐得手了,谁知……”后面还会杀出来个武安侯。   苏言想到方才那些杀手想必就是国师的手笔,没想到国师居然还是想杀了临王爷,现在想来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本来苏言是受了国师命令迷晕潇临,并没有要下杀手的意思,毕竟国师的主要目的是想趁潇临意识不清醒状态下,从其口中套出关于南下坊那批丢失的货物所在。   而倾羽亲自前来自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心血来潮想到了个能够惩治潇临、又能给自己出口恶气的绝妙法子。   这一路过来倾羽都在臆想着,想潇临是如何面对苏言的背叛,然后再被其压在身下颜面尽失痛苦受辱的模样,心里就无比快意,可谁想到苏言再次失手坏了他好事。   倾羽脸色阴沉,让那本过于阴柔的脸上显得有些刻薄,他上身微微前倾,对跪着的苏言意有所指道:“我记得你对潇临王爷是存了爱慕的心思是么?”   苏言诧异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居然被国师看透,还是维持镇定脸色,谨慎道:“国师何出此言?”   倾羽浅笑了声,坐直了身子,抚摸着那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在很久以前的皇宫那场元宵宫宴上,就看见跟随苏相身边的这位小公子全程都在目不转睛盯着斜对面首席上的临王爷。   当时苏言那个着迷而炽热的眼神,谁都看得出这丞相之子从那开始就爱慕上了潇临王爷,只是当时只有倾羽注意到了而已。   倾羽直奔主题的说道:“那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你去破坏潇临与顾慕沉的关系,你去勾引潇临也好,用计让他们反目也罢,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都行。”   这话苏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又燃起了希望的亮光,虽然是心之所向但此举非君子所为,他的内心做了一番挣扎,但在国师的威严下他还是不得不答应了。   其实后来苏言在得知潇临与顾慕沉成了婚,心里还有怨愤难平,后知道那是国师从中作梗促成的婚事,他只能忍气吞声无从抱怨。   虽然身为丞相之子,他才华横溢在都城也颇有才名,但苏言自知自己无官无爵身份卑微,他还是配不上潇临的人。   在那场宫宴后,苏言还是对这个七王爷念念不忘,后来在书院偶然遇见,潇临隐瞒了身份,苏言就开始投其所好,试图接近……   …   带着潇临回了澜轩院顾慕沉将人放去榻上,检查了他有没有受伤或者中毒,潇临除了全身涨红发烫之外其他一切都正常,晨风这才放心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顾慕沉在听到晨风过来说潇临大半夜去了苏言那,整个脸色都沉了下来,他没空闲去体味晨风所说的这句话中遇境,就带着恼意气势汹汹的出了门。   他只知道潇临跟苏言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谁想到潇临才从澜轩院搬出去不到一天,就按耐不住跑去跟人家私会了?这让他如何能容忍得了。   可当见到潇临差点遭人暗杀那一刻,顾慕沉心里的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他万幸自己及时赶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然此时躺在这的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顾慕沉突然有了这种害怕心情,他不知为何会如此,只是想到这个差点就丧命,他心里是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   这时,榻上的人用力掀开了被子,直挺挺坐了起来,这个突然举动让顾慕沉回了神。   “热……我好热……好难受……”潇临开始拼命撕自己衣服,那双眼睛里有些猩红,像个即将发狂的野兽,在看到榻边坐着的人时,那如。饥。似。渴的眼睛里一亮,就朝人扑了过来。   顾慕沉毕竟是练武之人,才没被潇临这饿狼扑食的凶猛气势给扑倒,他站了起来想把人从身上分开,然后潇临就开始扯他的衣服,一口咬在了人脖子上。   “……唔!”顾慕沉闷哼了声,对他而言这不算疼,但一阵伴随着酥麻的痒意令他全身僵硬,抓人手臂从身上分开,低吼道:“你发什么疯?!”   潇临可不管其他,还得寸进尺拉开了顾慕沉衣襟继续啃,像个牙都没长齐的狼崽子,啃得不得要领,之后还闹脾气打人撒泼。   顾慕沉皱了眉,才感觉到哪里不对,掰过人脑袋仔细看了看,终于知道了什么,毕竟上次苏言也在他面前搞了些小动作,只是没想到苏言那无耻之徒居然还敢对潇临下药!   潇临面色潮红,身上衣服都被他撕干净了,那白皙胸膛上都是红意,像是折腾累了就趴在顾慕沉肩膀上,痛苦地喘息道:“慕沉……我好难受……好难受,慕沉你救救我……”   顾慕沉知道现在这样别无他法了,他捧起潇临的脸,看到那双桃花眸子里泛着水光,正充满渴求,充满乞怜的望着他。   这让顾慕沉心底狠狠的一颤,他低下头,对着那水润薄唇吻了上去。 第33章 谢我什么?   第二日清晨。   屋外树影婆娑,缓缓升起的阳光透过竹林叶子间的空隙撒下一片光影斑驳,光线透过窗棂照进了屋内的地上,让屋里增添了几分暖意。   今天是顾慕沉休沐,他难得没有按照往日的习惯大早起床,还陪着潇临多睡了会。   他垂首看了眼趴在自己胸前的人,那脖子上还有几枚醒目殷红痕迹,他自己身上似乎更严重,全是潇临留下的咬痕和抓痕,有些惨不忍睹,可见他们昨晚有多疯狂。   顾慕沉轻轻翻了个身,托着人脑袋,把身上的人放躺去旁边枕头上,看到潇临皱着眉轻哼了一声,他的目光就落到了人脸上。   此时潇临的那张脸色透着微红,明显比先前有血气多了,让顾慕沉微微惊讶了下,想来是那合修见效了。   顾慕沉没去多想,他给人掖好被子便起身下了榻,洗漱后换了身外罩软烟罗的白衣,用完小童送来的早膳,拿了本兵书,就去了偏室的内设茶间喝茶。   这是个小型茶室,平时用来招待亲眷访友的地方,今天他是在这等一个人。   手上兵书翻阅了一半,小童也上来添了第三次茶水,这时院子外面的有竹叶被风吹过的声音,一个人影鬼魅般落在了屋前,沉稳着步子进了茶间。   寒黎身上与头发鬓角上还带了早间未干的露水,眼睫眉毛上还有小水珠,看起来是风尘仆仆从江南赶回来的。   看人平稳的呼吸都带着白气,显然回来路上很冷,顾慕沉给他倒了杯热茶,示意人坐下。   到了书院,避免别人怀疑,他们是夫子与友人的关系,寒黎没有拘泥,在人对面席位上坐下,点头致谢,取杯喝了那热茶,热流入腹总算冲散了身上些许寒气。   寒黎目光带了警惕,时不时扫视屋外那片浓密翠竹林子,边转入正题说道:“南洋那名密探是个死士,经过连夜几番审讯最后还在狱中自戕了,从一些口供中来看,这些死士只是些小喽喽,是听从南洋巫师指示才与倾羽国师的人接头交易。”   “这名巫师应该就是南洋希泽国二王子麾下的阿鲁特,而且此人很可能就在中原,还养了不少死士为他效命。”   说起这个人名,顾慕沉就像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往,生厌般皱了下眉。   寒黎看见他神色清楚这其中缘由,毕竟阿鲁特是南洋最难缠的对手了,且此人雌雄莫辩,还有个特殊的癖好,就是对中原长得好看的男子都特别执迷痴狂,当初还被顾慕沉抓了俘虏,显然是那次被那人恶心到了。   小心地觑了顾慕沉神色,寒黎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国师的走狗,此人没什么背景,就是个宫里的侍卫小头领,功夫不弱也挺有骨气,经过连番严刑敲打终于说出了指使他们贩卖猛火油的主谋…”   顾慕沉喝了一口茶,才抬起了眼看他卖关子,寒黎继续说道:“背后主使是鸿安郡守苏言,但只有签字画押的书面口供,没有其他有力证据,但凭这人一面之词,还是无法奈何那个精明狡猾的鸿安郡守,且苏言在这事上做得滴水不漏,更别说能把这罪名算到那倾羽国师头上了。”   顾慕沉略沉思了片刻,说道:“密切关注那个南洋巫师,查出他在中原的据点,现在江南港口有总兵武易排查得严,他们前几次的猛火油货物很可能还没转运出去,国师与苏言有可能会与这个巫师有直接联络。”   寒黎点点头,同意这个观点,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摸出了一包东西递给了顾慕沉道:“上次你让我留的东西,你是……要留给临王爷的?”   话至最后有了些探究意味,寒黎没想到自家将军其实还挺在意那个王爷,能让顾将军上心的人还真是不多。   顾慕沉面无波澜地接了过来,答非所问道:“国师很可能安排了不少眼线在书院,昨晚我还与几名杀手交了手,你让潜伏在周边的影卫警惕些,遇上了就直接灭口,不用向我请示。”   寒黎闻言微愣,收起了眼里的探究笑意,脸色肃穆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   在寝室里,潇临终于睡醒了,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大片痕迹就显露无疑,看得晨风都忍不住脸红害臊了起来。   不过看到人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晨风还是很高兴地道:“王爷,你这可算是成了,上次大夫还说什么要“留体”,我还想着去问问闻老爷,让他给支支招呢。”   潇临看到身上都是青红交错的暧昧指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次虽然还是浑身酸痛,但精气神却是比往常好了许多,不过想到昨晚自己野兽般的行径都还历历在目,他红着脸赶紧拉上衣服遮住了满身春。光。   昨晚他中的确实是环梦香无疑,这东西能让人醉生梦死循环兴奋良久不歇,想到昨晚自己是怎么彻夜缠着顾慕沉欢爱的,纵然他脸皮再厚,此时都有点没脸见人了…   看到人脸色红一阵青一阵,那不知是兴奋还是羞耻的表情在俊脸上变幻莫测,晨风拿衣服过来给人穿上,担忧道:“怎么了王爷,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潇临对自己那段尴尬史有点不忍直视,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道:“我没事……对了,你刚说什么“留体”?”   晨风刚要绘声绘色地把潇临发烧昏迷那晚问大夫的话原封不动重说一遍,就听见室外轻咳了声,顾慕沉走了进来道:“王爷起身了?正好,等下有事与你商议。”   潇临看到人后脸上还有些发烫,不过昨晚的事也让自己与顾慕沉拉近了些距离,也因为顾慕沉他才没像前世那样再被人践踏尊严,摧残致死。   潇临心里酸酸的,内心存着不尽感激与庆幸,忍不住走过去抱住了人。   顾慕沉愣了愣,身体疆在当场,有些疑惑潇临的突然举动,半天后,就听见怀里的人柔柔软软地说道:“侯爷,谢谢你。”   这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感激,这是一种来自内心的依赖,让人感到安心与踏实感,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无依无靠了。   这充满真挚的表达所想,让顾慕沉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顺着话问道:“谢我什么?”   潇临才发现自己怎么突然多愁善感了起来,作为男子如此就有些矫情了,他怕顾慕沉不喜欢,就抬起头,没正经地笑道:“谢侯爷救命之恩,还有昨晚你辛苦了。”   这人果然说话正经不过三句,顾慕沉听见后面那句就想起昨晚的事,自认为确实辛苦,就红着脸把那包东西塞进他怀中,转身出去了:“等下过来找我。”   潇临脸上笑意更深,等闻到那包东西的气味时,脸上的笑就凝固了。 第34章 你还有事?   换好衣服吃完早饭,潇临就去了茶室找顾慕沉,他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边是从苏言那得来的小木锦盒,一边是南下坊那批被烧毁的香料。   当时顾慕沉恨不得让手下赶紧烧了这东西,没想到还是给潇临留了点,这让他心里一阵甜蜜。   潇临将这两样东西放在了顾慕沉面前的茶桌上,还把当初从太后那得来的两个香袋取了出来,拿来旁边书桌上的笔和纸,边闻边写下里边他所知道的香料成分明细。   顾慕沉静静的喝着茶,随后捏着杯子在下巴处,目光却看着对面的人。   潇临那专注的神色,认真的态度,看起来有模有样,居然还能把每种香料细枝末节的类目给罗列出来,这让顾慕沉眼里现出了点钦佩的赏识。   本来顾慕沉以为潇临是留着这些香料自己用,现在看来是别有一番用处,就见潇临罗列出了三张明细单子,可能一次性闻了太多刺鼻香气,眼睛里闪着泪花,还不住吸着鼻子不让鼻涕流出来,那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爱。   潇临将三张清单摊开放,好晾干上面的墨迹,再认真的将内容对照了下,随后皱着眉头,瓮声瓮气地道:“母后给的香袋是平时宫里常用香料,从苏言那拿来的跟南下坊的是同一种,从用的材料来看跟宫廷熏香别无二致,但是有一股草药的气味我没从这里面提取出来,这个香味是这些香料里边都有的。”   这些香料虽然有各种不同名称,但用的都是类似沉香与绛香都会用到的材料,所以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问题就出在那一味没有提取到的材料上。   顾慕沉扫了眼桌面纸上的内容,抬眸看了那愁眉不展的人,淡淡地道:“你去苏言那里就是为了得到那盒香料?”   潇临没有否认,想到昨晚惊心动魄的场面,还有那突然出现想置他于死地的杀手,都还有些害怕。   他知道那些杀手肯定都是国师的人,现在看来昨晚就算他逃过苏言那一劫,跑出去了也会被人万箭穿心吧?   国师现在位高权重独揽大权,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并不感到奇怪,潇临只是恨自己还是无法抓住那国师狗贼的把柄,与他用熏香谋害朝廷的罪证。   看人陷入沉思,顾慕沉拿来一张写着南疆冰麝香的单子,他虽然不懂这些东西,不过从当初闻见潇临屋里的熏香来看确实是有问题的,便道:“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味特别的香料是通过特制方法熏染上去的?”   这话如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潇临眼睛一亮,他努力思索了番,想来确实有这种可能,这个东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味香料,肯定不会轻易放在实体里面让人察觉。   潇临高兴地跳了起来,扑在顾慕沉身边抓着人手臂道:“侯爷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也就是说,只要能找到这个香料的制香师,说不定就能找到解毒之法了对不对?哈哈哈太好了。”   “……”顾慕沉看人前一刻还在发愁,后一刻又开始哈哈大笑,都不禁莞尔地摇了摇头。   潇临拿着那三张单子当宝贝似的捧在怀里,有些兴奋的在屋内来回走了好几圈,那样子就像是身染恶疾绝症的人突然有天被人告知“你的病有救了”,让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的喜悦之情,怎么能让人不振奋。   兴奋之余,潇临又苦恼着说道:“或许可以找几个闻香师来看看,只是这个行业有本事的还真难找。”   顾慕沉被他那来回走晃得有些眼晕,他捏了捏眉心说道:“这种特制熏香来自南疆,中原的香师还不一定有这个本事辨别出来。”   潇临回到顾慕沉身边坐着,仔细想了想之前的事,分析道:“你说得没错,听说这种冰麝香千金难求,在我朝又名为“环梦香”与“亡国香”,现在宫里的香料大多与这种相似,且可能都是出自南疆香师之手。”   随后又疑惑皱了眉,继续说道“只是这东西是来自南疆进贡我朝,南下坊与国师交易的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南洋人,难道是南疆蛮子进贡给南洋后,南洋人再倒手卖给了国师来换取猛火油?”   顾慕沉喝着茶,静静地听着他分析下去。   “国师私自倒卖猛火油,还在朝廷香料里面做手脚,若能查出这些来,那国师不但谋害朝廷图谋不轨,更是通敌卖国的死罪了。”   潇临边说着,那双眼睛里就明亮如星的闪烁着光芒,像是已经见到他最痛恨的人走上断头台了。   看顾慕沉不说话,潇临转头看他,明亮的桃花眸子里此时还有溢彩未退,说道:“对了,上次南下坊所抓的国师那些爪牙后来审问的怎么样了?招供出主谋了么,是不是那国师狗贼?”   转头之时,顾慕沉刚好近距离对上了那双澄净的眼睛,在那里面没有看到任何心机不轨,倒像是很希望这背后主使者就是那国师似的。   潇临与国师是处在对立面的,这点顾慕沉可以暂时这么认为,但如果他们是同伙,昨晚那些国师的杀手也不至于要杀了潇临。   只是没想到潇临对这些事情看得如此通透,顾慕沉还以为这个王爷成天只知花天酒地贪图享乐呢。   顾慕沉收回目光,说道:“那只是些小角色,起不到多大作用,想要收集国师通敌的罪证并非易事,你昨晚遇到的危险还没长记性?还有你那个熏香解药的事,以后你不许再去找苏言,至于南疆香师,我会替你留意。”   这话听起来专横与蛮不讲理,但是听到潇临的心里却感到非常暖心,还从中听出了关心的意味,他抱着人手臂,笑着道:“有侯爷你在,本王什么危险都不怕。”   顾慕沉心中一动,感觉这人像越来越黏人了是怎么回事?不过这种感觉并不令他感到反感,看着身边靠着自己的脑袋,他嘴角还不自禁微微上扬。   想这人,平时一堆小脾气,爱霸床,还爱无理取闹毛病还不少,有时候又心思单纯还有些可爱,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的人,他这哪还有一点皇家王爷的样子。   其实潇临只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才会这样无拘无束,放下时刻紧绷着的王爷架子,把真实的那面流露出来罢了。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第二天潇临依然赖在顾慕沉这里,今天过后他就要去武院报道了。   顾慕沉是铁了心要留在书院,潇临昨晚劝了好半天都没能让人回心转意,那他只能按原计划通过武院考核,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这一天午后,因为顾慕沉去书院授课,潇临就无聊的带着晨风拿上锄头去后面竹林挖冬笋去了,准备挖几头鲜笋晚上给厨娘弄个冬笋烧肉吃。   顾慕沉已经在午时回了澜轩院,听小童说潇临去了后山挖竹笋,便没去在意,他早让隐匿在书院的影卫暗中保护潇临的安全。   他刚进屋子,突然神色一凝,察觉到了有人朝这边靠近。   不多时,有道黑影从外面掠进院子,顷刻之间到了顾慕沉身前,那人脚步虚浮,身形不稳地跪了下去,对顾慕沉说道:“主上,属下有要事回来禀报。”   跪着的人是蚕月,看人低着头看不见脸上表情,但一只手捂着腹部,还闻到了浓重血腥气,明显是受了伤。   顾慕沉凝神观察了四周,没有其他人存在的迹象,确定蚕月没带尾巴回来,便转身进了茶室,说道:“进来。”   蚕月抬起脸时,那张俏丽脸蛋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眼神里却有揉不开的情意看着那个多日不见的背影,随后低下头,走了进去。   顾慕沉坐在茶案后,看着她道:“你受了伤?遇到何事了。”   蚕月再次跪下去道:“是属下无能,昨日发现了几个可疑外族人,跟上去后不慎中了埋伏,有可能打草惊蛇让他们起疑了。”   顾慕沉目光盯着跪着的蚕月,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这话的可信度,因为他知道蚕月武功不弱,能力仅次于晓风,能让她行迹败露的人那会是何等警惕性之高?   但他没功夫对这番话深究其因,怀疑自己下属也是身为领导者不可取的行为,何况蚕月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这份忠心他是看得出。   顾慕沉道:“先去治伤吧,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蚕月抬起头看他,以为这次办事不力会受到责罚,她想到以前的顾慕沉最不允许影卫出现失误,虽然不会像老侯爷那样发怒斥责,但惩罚是肯定免不了。   她不禁黯然神伤的想慕哥哥果然是变了,那双本该冰冷淡漠的眼睛里,现在好像染上些许人情烟火气,整个人都好像变了样,还带了一丝不该有的温情。   蚕月心里一阵痛恨,这些日子显然那个废物王爷跟她家侯爷相处得很好。   顾慕沉见人还愣愣跪着,便疑惑道:“你还有事?”   蚕月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忍着腹部那两道穿透性刀伤的痛站了起来,结果眼前一黑,整个人轰然倒了下去。   顾慕沉皱眉,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过去蹲下来查看了人伤势,才发现她受了很严重的伤,只是穿着黑衣看不见血迹,不然可能身上满身都是血。   外面小童刚好上来添水,看到这一幕呆了呆,顾慕沉让他去找张大夫来,才回过神转头跑出去,他拉起地上人手臂,要将人扶起,搀着去客房。   这时候屋外刚好听到了潇临满载而归的高兴说话声,在潇临即将到屋子前时,顾慕沉的身体突然往下一沉,那本昏迷中的蚕月紧紧地抱着他脖子攀了上来。   在门外站着的潇临那角度,看到的是顾慕沉低着头,与搂着他的人亲吻的样子。 第35章 那么粗鲁   在蚕月的那个角度还能看到站在门前的潇临,她看到人眼睛发红的站了会,然后不知失落还是生气的,一声不吭的拂袖离开了。   看到如此,蚕月暗地里弯起了唇,接下来她没等顾慕沉发怒,就率先从人身上撤离,就像刚才只是无意间而有的失态之举,她爬起来后就诚惶诚恐跪在了旁边。   她带着冒犯过后该有的害怕与恐惧,恭敬地垂着头战战兢兢地道:“对不起侯爷,刚才是因太痛失去意识,把你当成了哥哥,是属下逾矩了……”   顾慕沉站起了身,往门前看了眼,他感觉到刚才有人站在那,此时没了踪影。   冰寒目光落到了跪着的人身上,顾慕沉发觉现在这个蚕月有些怪异,行为举止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动作,都让他感到一阵不喜。   但他没说什么,看到张大夫在门外候着,便转身要出去,脚下的蚕月便更大着胆子扯住了他袍摆边角,这让他皱起了眉。   蚕月赶紧松了手,低声恳求道:“侯爷,求你让蚕月留下来,上次害夫人受惊的事是属下的错,方才想必夫人也误会什么了,蚕月愿意去跟夫人请罪,把事情解释清楚。”   顾慕沉垂眸看了她一眼,在走前说道:“那你去跟他说吧,他愿留你我不反对。”   蚕月颓然地坐去了地上,眼睛里的泪水如珍珠般滑落,就是说她能不能留下现在还得看潇临的意思。   她苦笑了声,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去留都要交给那个王爷来决定了?   蚕月的眼神里逐渐阴毒,可见顾慕沉现在越来越重视那个王爷了,甚至把他当成了侯府另一位当家人来看待,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门外背着药箱走进来的张大夫,都让蚕月那怨毒眼神吓了一跳,他看又是前晚揪他耳朵的女罗刹,当即没好气道:“是谁要看病?”   顾慕沉回了寝室,看到潇临正脸颊气鼓鼓地抱着手坐在椅子上,而刚把冬笋送去厨房回来的晨风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来回看了两人神色,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子火药味,就知道这会子千万别进去招惹自家王爷,就悄然转身出去了。   看到顾慕沉走进来,潇临脸上的阴云密布变成了即将发作的狂风暴雨,他走过去挡在了人前,拿出了王爷的气势,阴阳怪气道:“侯爷可真风流得很呢,本王才离开那么一会儿,回来就能看见你美人在怀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了是吗。”   顾慕沉知道他是在指刚才的事,看来刚站在门前离开的就是他了,现在看人又要张牙舞爪的样子,显然那小脾气上来了。   “王爷误会了。”顾慕沉淡淡说着,他不是喜欢多费口舌去解释的人,说完走去了内室书房,转言道:“明天就要回去武院上课了,你还有功夫在这无理取闹?”   潇临见他岔开话题心里更是窝火,刚才他还不断劝自己要冷静好好说话别发火别失了仪态……   现在看来,那人完全置若罔闻的样子,显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那些来自皇族的自我修养,他全都抛去了脑后。   “你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吗?”他跟着去了内室,歇斯底里的对人说道:“早就听陈管家说过你与那个蚕月是青梅竹马,想必你们之间的情意匪浅吧,我也早看出那个蚕月是对你有情了。”   潇临看到坐着的人还是没过多反应,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是说侯爷你同样也对她有意?如果是这样,你纳她为妾收入房中岂不更好?何必要趁我不在你们两人偷偷摸摸去暗通款曲?!”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慕沉突然说话声音拔高了几个调,语气里显然有些不悦了。   “我当然知道!”潇临压抑的怒火同样吼了出来,吼完之后他眼眶跟着一酸,那滴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接下来的话他无法再说出口,是怕忍不住要流泪了。   潇临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顾慕沉身边会有其他人他该如何打算,但肯定是他接受不了的结果,他不想与他人共同拥有一个爱人。   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倘若当初他没有嫁过来,身为王爷他同样只希望身边只有一个人能够相守到老。   可是他的想法不代表顾慕沉的想法,他无法要求别人也从一而终,可是想到顾慕沉身边以后有了个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他就心里好痛。   潇临一气之下跑回了武院学子住处,晨风默默地跟在身后,也不敢问他跟侯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刚在门外有听见屋里两人大声说话的动静,只是不明白,他家王爷昨天还动情的搂着人家侯爷说“谢谢”,今天这俩人怎么就又闹翻了?他抓着脑袋好头疼。   晚上,潇临心不在焉用了晚膳,吃完就去洗漱沐浴然后坐在屋子里发呆,从澜轩院回来就在魂不守舍。   这时,有个人影突然鬼魅般出现在了屋内,潇临抬头去看时,还吓了一跳。   蚕月身穿黑衣,晚上跟个蝙蝠似的神出鬼没,此时面无表情的单膝跪在了潇临面前,她就像是来负荆请罪的。   潇临听了南下坊关于她失误没保护好他的事听得有些走神,而后面那些关于他误会她白天与顾慕沉的那些事,勉为其难用心听了些。   这个蚕月在他从南下坊回来之后就消失了好几天,潇临还以为是被顾慕沉派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毕竟侯府这些护卫全是顾慕沉手下,最终使用权还是在原主人手上,他就没去在意他们的行踪。   若不是潇临早看出了此女对顾慕沉所怀心思,对她后面这番解释差点就信了,潇临好整以暇坐直了身子,手肘撑膝盖,上身微微前倾地对她道:“你把头抬起来。”   蚕月愣了下,还是听话抬起了头,那双冷漠如水的眼睛里,带着不屈服于人的倨傲,唯有在对着顾慕沉的时候才有小女儿家那种柔情痴恋的目光。   这张脸确实很漂亮,可以说是俏丽可人,潇临想到顾慕沉可能就喜欢这种类型,心里一阵揪心的痛,他直起身说道:“你来跟我说这些,是希望继续留在本王身边护卫是么?”   蚕月眼神里情绪闪烁了下,她低着头,重复了刚才的请求:“请王爷再给蚕月一次机会。”   因为现在顾慕沉身边不需要她,但是她想留在书院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以护卫的身份跟在潇临身边,她还可以偶尔见到顾慕沉。   潇临其实内心不愿意留下这个心机太重的女子,而且还是自己情敌呢,不过想到如果不留下,她就会去接近顾慕沉,想想还是留在身边天天看管着保险点。   别怪他太自私,毕竟他才是顾慕沉明媒正娶的妻,他可忍不了这些花花草草都来跟他抢男人,这是在捍卫自己的幸福,他没有错。   潇临答应她留下了,可见蚕月并没有多开心,但是潇临却挺开心的,终于不用因为身在武院而担心顾慕沉会与蚕月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第二天,潇临穿上了武院分发的灰色短打学子服,用完早饭,他就神采飞扬地去书院报道了。   去书院上课不能带仆从或其他不相干的人,潇临就让晨风没事的时候帮留意一下蚕月的行踪,特别是她若去文院见了顾慕沉的事,让他密切关注。   晨风聪明机灵,当即就明白了该怎么做了。   潇临到了武院才震惊当场,他以前从没来过此地,还以为跟文院一样是个教书学堂,结果呈现在眼前却是一个宽阔巨大的练武场。   练武场上陆续有人在排队准备集结演练了,潇临小跑了过去,他发现这个宽敞的空地上还有许多个演武擂台,有梅花木桩,有摆放整齐的各种兵器,那一排排操练用的刀枪剑戟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寒光。   本来玄武院就是个操练新兵的地方,前朝重视武将的时候,这里曾经是军营那般肃穆的军事重地,现在朝廷被国师搞得乌烟瘴气,这地方还被文院占去了半壁江山,没了夕日辉煌。   潇临正在内心感慨,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猛推了一把,怒喝道:“还在发什么愣?!赶紧排队去!”   这一下差点把他推到地上去,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潇临回头去看究竟是谁那么粗鲁。   一看那张脸,他先似曾相识的愣了下。 第36章 你还不走?   这个人,正是当初潇临刚来书院找顾慕沉时,那个站在寒黎身边看他不顺眼的人。   因武院里人丁惨淡,上下加起来总共不过三百人,不像文院学子人数达两千了,所以这里只分配了三个武教头,他们轮流负责教授武艺。   潇临报名前多少了解一下情况,这个推他的人应该就是武教头之一的林硕,据说这人有愤世嫉俗的毛病。   可能因为当今朝廷的腐败现象,林硕很厌憎朝廷权贵里那些长得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哥,看到潇临弱不禁风的样子,看得出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少爷,才会无差别对待不给好脸色。   潇临不跟人计较,乖乖排在了队伍的末排。   潇临看到队伍前面站着三个威风凛凛的黑衣教头,其中一个站在旁边的就是寒黎,他此时同样目光落到潇临身上,眼睛里带着隐隐担忧之意,潇临只得对他微笑致意。   在潇临没有发现的人群队伍里,有几个面色黝黑,太阳穴凸出的男子朝他不经意的看了几眼,那眼神里都有股阴毒冷光在闪现。   去武院的第一天,潇临就被新生体训折磨得去了半条命,他不像这里大部分学子都缎过体,负十斤沙袋绕场跑了半圈他就快支撑不住了。   潇临的这种体能无疑是垫底的,接下来还有各种残酷的训练,寒黎站在看台上都为他焦虑不已,但又束手无策。   想这人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还是他家将军的夫人,寒黎是真怕他在这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就算朝廷不来找他麻烦,顾慕沉那他也不好交代了。   潇临在寒冬天里满头大汗,眼看他已经是落在最后面的一个了,面对同伴的轻蔑嘲讽,他仍然面不改色,咬着牙继续跑完接下来的任务。   寒黎看到别人都已经接近终点,而潇临还剩下两圈的距离没跑完,那孱弱的身子骨有些摇摇欲坠,看得让人心生不忍。   在寒黎旁边的林硕,看着那成绩最差的潇临就忍不住冷嘲热讽道:“这个人是寒教头的亲戚?当时看到他来找你,没想到是为了进武院。看那个小身板我敢打赌,保证坚持不到今天就会打退堂鼓了,这种病秧子借着来缎体治病的我见得多了,最后还不都是哭着离开。”   这话令寒黎听了很不适,他皱了眉,锐利的目光朝他瞪了过去,说道:“林教头,可别在这以貌取人,况且那也还是你的学生。”   林硕闻言脸上一红,笑意收敛了些,身为武院老教员他是知道寒黎的来头,人家毕竟是随武安侯上过战场的武将军,虽然他不知道这人为何会心血来潮来这破书院当教头,但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便不再多言了。   眼看潇临已经筋疲力尽,距抵达终点还有半圈距离,而其他跑完的学员已经在跑道两旁瞎起哄了,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纨绔之徒,没有给人鼓励反而在落井下石,故意朝潇临身上扔石子,或推搡或嘲笑,行为极其恶劣。   寒黎忍无可忍,走上去喝道:“你们干什么?!干扰他人训练是违反军纪,想挨板子不成?!”   这些纨绔公子平时寒黎没来的时候,他们就经常欺负新生,而且其他教头都视而不见任他们胡来,现在被寒黎那充满威慑力的一喝吓得都四散逃去,都回到各自的训练场上继续接下来的训练项目。   看见潇临体力不支即将倒下,那背上将要滑落的沙袋却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寒黎急忙上前扶了一把,他无奈叹气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   潇临此时眼前阵阵发黑,背上的沙袋轻了许多,是被旁边的寒黎给一手帮拖住了,他虚弱无力笑了笑,说道:“寒将军放心,我还挨得住,体味下这种缎体之苦也是挺好。”   寒黎看着人一步一步艰难走到了终点,沙袋放到目的地时,潇临整个人瘫坐了下去,这日后还有加码的负重,十斤已经算是最轻的了,他突然有点赞同那林硕的乌鸦嘴了。   到了日落西山,潇临被寒黎扛着手臂给带回了武院学子住处,准备好了热水热饭等潇临回来的晨风见到自家王爷这个样子吓得不轻,早上去的时候还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怎就人事不省了??   晨风焦急万分,对着寒黎埋怨道:“你把我家王爷怎么了?早上他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寒黎让蚕月去请张大夫来,帮把潇临扶去榻上后,才对这个小屁孩那无礼口气回应道:“放心,王爷只是累倒了,无大碍。”   放下人后寒黎便出去了,他也打算去趟顾慕沉那里,将潇临的这情况跟顾慕沉说明下,现在估计只有他家侯爷说句话,这个固执王爷才能听得进去了。   然而,顾慕沉听完寒黎的讲述,居然早有预料般,没有说话反而还很平静。   寒黎有些闹不明白了,他没记错的话,前几日这人还会担心着王爷安危,让他安排周围的影卫暗中保护来着?   这才过去了一天,怎么态度就转变得如此之快,看起来还漠不关心的样子。   顾慕沉看人还在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他看了看天色,冷冰冰地开始赶人了:“你还不走?是打算留宿吗。”   寒黎哑然失声,他都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了,若是按顾慕沉平时的行事作风,他还能勉强揣测出个蛛丝马迹,但关于情爱之事估计这煞神将军都还没琢磨明白呢,他在这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索性他也只是来带个话,听不听他管不了,寒黎只能回去了。   顾慕沉在人走后,那云淡风轻的脸上才带了许愁色。   潇临泡完热水澡活络了下筋骨,全身酸痛才松快了不少,他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又过了缎体的时期,跑去武院那种地方训练纯粹是找虐啊。   他忍着全身疼痛上了。床,脱去衣服趴在了暖和的软榻上,身后由晨风拿着活血化瘀的膏药给他揉搓着伤处,潇临实在太累了,正闭着眼昏昏欲睡。   晨风看着这一身淤青于心不忍,坐在那边揉搓边絮絮叨叨着让潇临放弃训练,放弃考核之类的话,都让潇临当催眠曲听了。   门外站着的蚕月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冷香飘来,抬头就见到了翩然身姿走过来的顾慕沉,让她心中悸动了下,还是维持正常神色拱手道:“侯爷,您来找王爷么?”   顾慕沉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听了潇临那番话,此时见到蚕月令他有些异样心情,关于那些影卫不该动感情的规定就萦绕上了心间,想起蚕月此次身负重任,或许正因为此事有关。   但他此次是来潇临的,训导属下的事也不适合此时执行,只好“嗯”地应了声,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屋子。   蚕月眼里有着神伤之色,她抬头看了那下着雪的夜空,那种来自身心的冷也早就被冻得麻木了吧。   晨风看到顾慕沉进来先吃了一惊,看到人手里拿着药瓶想必是为王爷准备的,还是很自觉的收拾好东西,开心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潇临感觉到身后突然没动静了,就懒声地催促道:“晨风你别停啊,你揉得本王正舒服着呢,快继续揉。”   顾慕沉在床榻边坐下,看了看屋内条件,这可不比夫子院差多少,这人还真不愧是身娇体贵的王爷,来这也是享福的。   听到人说话,顾慕沉看到人背上、腰侧、腿内侧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淤痕,有几处还被粗粝沙袋刮出了条条血口子,看得出来他今天在这残酷训练场上受了不少苦头。   顾慕沉弹开手中药瓶的木塞,将冰凉膏体倒在手掌上搓和了以后,在人背上轻柔的揉搓了起来。   这次的掌心带着些粗粝,温度也比刚才温暖烫人了,指法不轻不重但比刚才还温柔熟练了许多,但潇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可能真的太累了,眼皮都不想抬一下。   手下的肌肤细腻光滑,触手微凉,还因他的手法摁压之时,时不时让人发出几声口申口今,那声音也不知是痛是痒还是在舒服。   总之这个声音搔刮到顾慕沉的耳朵里,就令他有些心浮气躁的脸红起来,在人腰间的手就用了点力,说道:“还叫得这么舒服,看来寒黎今天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听到这声音潇临猛地睁开眼睛,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 第37章 等不及了   顾慕沉突然出现,吓得潇临身子猛地颤了下,他坐了起来,看到人后还是本能的表现出喜悦,可是想到前日的事,他又拉下了脸,重新趴回去道:“你过来干什么?”   看人那样子,就知道还在生着气,可是顾慕沉不是会说好话哄人的性子,他站起了身,冷淡地对人说道:“来看看王爷训练了一天可有悔意了,如果有,你现在退下来还来得及,本将军即刻安排人送你回去。”   潇临还以为他是来为前天的事道歉的,搞半天是来看他笑话的?   他坐起身,抄过枕头丢了过去,一脸生气地骂道:“你放心,本王死也不会退场的,我还会努力争取通过考核,我会留下来天天缠着你,我让你绝对不会有机会跟别的女人独处厮混,我气死你!”   顾慕沉扬手接过了枕头,听了这些话让他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只是看人那样子就像个气急败坏对丈夫撒泼的悍妇,因为身上没穿衣服,头发还披散着,显得美人柔弱无助,那发飙的气势就弱了一半。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慕沉也知道了这个人脾性,就没去跟人计较。   潇临突然打了个喷嚏,就算冷他都不要输了气势,还干脆裸。露着,顾慕沉看他那样子莫名心软了下来,走过去扯来被褥将人裹起来,难得心平气和地对人道:“纳妾的事我从未想过,王爷不必再为此事生气了。”   潇临被裹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了个还带着不高兴模样的俊俏脑袋,听到这句话他讶异地看了人,虽然心里是开心欢喜的,但脸上还故作生气的样子嗫嚅道:“你是没想过,别人可惦记着呢,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我就不信你能不动心。”   顾慕沉还是听到了那句碎碎念,挑眉看他:“王爷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当然不是!”潇临脸涨得通红,他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人脖子,好像这样就能占为己有似的,还自我安慰地道:“不过你都是我的人了,我才不怕谁来抢。”   顾慕沉听着这话其实还有些心悦,他抬手抚摸着人背上柔顺如水的墨发,那神色却有点走神。   他以前从未想过,有一天身边能出现个彼此相依的人,这个人还让他改变了以前循规蹈矩的习惯,让他不由自主的做出些反常举止,顾慕沉都感觉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潇临环抱着人,手在人背上摸索着,他发现顾慕沉穿得好薄,炙热的体温都能从衣服里面透出来了,这大冬天的还能穿得如此单薄,感叹真不愧是练武之人血气方刚。   顾慕沉被人乱摸的手给拉回了神,才想起天色已晚自己该回去了,便捉住了潇临那作乱的手,说道:“既然你坚持要留下,那我就不多说了,夜已深,你早点歇着。”   潇临看人要走,连忙将人拖住道:“都大半夜了,外面天寒地冻的,侯爷就别回去了。”   因为潇临刚才伸手拉人动作幅度有些大,那被子又从他身上滑了下去,顾慕沉刚回头,就对那白皙胸膛一览无余,他耳后跟着发烫了起来,转开了视线生硬说道:“我明早还有课。”   潇临看到人不好意思了,捉弄的心思就涌了上来,抓着的手用力拽了回来,摇着人的手软声求着道:“在我这留宿也耽误不了你去上课啊,我怕冷,要你留下来陪我睡。”   顾慕沉被人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与看到那扑闪着的明亮桃花眼,愣是没狠下心来去拒绝,他只好脱了外袍,扬手挥出了一道真气熄了室内的灯,在人身边躺下了。   潇临开心地钻进了人怀中,手跟脚都紧紧贴着这个大暖炉,他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到了顾慕沉那性感喉结与那精致下颌,他趴在人胸膛上看着他道:“侯爷我今天发生了件很奇怪的事,你想不想听?”   顾慕沉一只手臂自然地搭在潇临那腰身上,闻言略低下头看了他,然后闭着眼随口回应道:“是何事。”   潇临抬起一根手指点着人下巴,边笑嘻嘻地道:“以前我不能疾跑,不能做些太激烈的事情,那是过了缎体期后就这样了,可是今天我绕场跑了三圈,还是负重的情况下,我居然还没发病。”   顾慕沉没听出话中含义,就见潇临悄悄凑过来,以完全覆在人身上的姿势,低下头要吻不吻的距离,魅惑着道:“你说是不是我们合修的事有起效了?”   这话语和动作都充满着撩拨意味,让顾慕沉身体温度都骤然升高了不少,而那张脸借着微弱光线还能看得出俊美轮廓,他睁开了眼,看到了潇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与即将亲上来的唇,随即一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说道:“伤成这样了,都还不能让你安分?”   潇临被压得急喘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他无时不刻都在垂涎的人,笑着说道:“我只知春宵苦短,让你进了狼窝,岂有放着不吃的道理?”   说着,潇临抱着人脖子对着那唇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顾慕沉只是微微愣了下,随后便反客为主,手压着人后颈,狠狠的吻了回去。   只要顾慕沉一发狠,潇临就毫无招架之力了,他只是觉得今天的顾慕沉强势之中带着无比热烈,吻得他目眩神驰情动不已。   潇临已经按耐不住了,他伸手扯开了顾慕沉胸前衣带,将人衣服往两边扒拉了下来,与此同时他们热吻的唇也分开了。   顾慕沉有些气息不稳,笑了声道:“就这么等不及了?”   潇临借着屋外微光看清了顾慕沉身上的肌肉,那健美流畅的线条,光滑的胸膛精实有力,好像有几处刀剑留下细微疤痕,胸口处应该是还有个小小的刺青图腾,让这充满气魄与魅力的男人更令人着迷。   此时的潇临哪还管这么多,起身抱住了他脖子,在人耳边魅惑着笑道:“将军平日做这事从来都不脱,我只是觉得不公平。”   顾慕沉闻言笑了下,如他所愿般一把扯去了自己身上衣服,抱着同样身无寸缕的人坦诚相对。   屋内的动静还在热火朝天中,剧烈的响动让屋外站着的蚕月都有些脸红,同时心底更是一把妒火在烧。   她抬手捂住了耳朵,想将那些声音彻底隔绝出去,她在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那些所见所闻的东西都是假的。   蚕月自己都不知何时走出了这个院子,漫无目的的来到了一处庭院中,她靠着院中假山上,眼睛里蓄着莹莹水光,俏脸被飞雪寒天冻得发红。   这时,有个人从那边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撑着一把红梅油布伞,微微抬手,挡住了不断飘落在蚕月身上的落雪。   蚕月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拔剑回过身,看到那张脸后,她才逐渐收敛杀气,将剑收入鞘中。   苏言微微勾了唇,手中的伞继续为人挡着飘雪,边说道:“蚕月姑娘这是又在为谁心伤?连在下靠近了都未曾察觉。”   蚕月面色冰冷道:“与你无关,以后别再来靠近我。”   苏言笑意不减道:“姑娘怎就过河拆桥了呢?此前我们不是还合作的好好的么,你若还有难处,在下很乐意为你分忧。”   蚕月怒视道:“我们没有合作,别以为你在江南故意设计引我入套,就想借此来利用我。”   苏言看人说完就走,忙上去挡住了去路,谦和说道:“蚕月姑娘误会了,再说怎么能说是我故意设计你呢,在下只是给你建议,难道说是这个苦肉计没有奏效?”   蚕月上次离开书院时就被苏言派的杀手跟踪了,对方武艺比蚕月都高,所以没发现他们,蚕月在江南跟踪了一伙异族人,结果中了埋伏,还是苏言带人来解困。   蚕月知道苏言不是好人,但是受了重伤走不了,就被苏言给救了,这人说话很懂得技巧,几乎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问出了想要知道的事情,知道蚕月先前为情所伤的事,他就用共情的方式从这找突破口对症下药,给蚕月提出了几点“感同身受”的建议。   所以,蚕月鬼使神差听了他的话,她想回到喜欢的人身边,就用了这个苦肉计,她本来打算借着重伤留在澜轩院,或许顾慕沉能怜悯她不赶她走。   后来潇临突然出现,她故意抱着顾慕沉想气走人,那是她临时起意的心思。   蚕月没去再理会苏言,疾步回了潇临的院子,苏言对那背影说道:“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的,因为你我是同病相怜之人,也只有我才懂你,能帮你。”   那边蚕月身形微顿,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8章 扔你下去   昨夜下了一场雪,在武安郡回来的那条官道上已经被积雪覆盖,遍地的枯草被压弯了枝头俯首垂在了路旁,看起来有些荒凉。   有一队人马从道上疾驰而过,看起来有二十来人,为首者身穿箭袖黑衣,头发高高束起,身姿挺拔地坐在高头骏马上,那张脸明朗英俊,黑发与衣袍被风吹得略略飞起。   在寒风凛冽中,他们吐息都会凝成一道白霜再被吹散在冷风里,可这些人并不感到冷,策马疾驰往玄武书院而去。   在官道的前方,突然在远处跑来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少年,在队伍前面的晓风见状,连忙勒了手中缰绳,马匹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在原地不安地转了几圈。   晓风抬手做了个暂停前行的手势,身后那些黑衣影卫都纷纷勒马停足。   前方那个少年正迎面跑来,他身后跟着五六名身穿虎皮短袄的壮汉,看起来像是山匪,其中一个汉子手中端着一把狩猎弓弩,正对着那个仓皇逃逃的少年后背放了冷箭。   潇颐已经跑得筋疲力竭,他刚从那个山匪窝里跑出来,这时有个公鸭嗓的人,突然叫起来:“皇……少爷,快跑,你快跑!”   这个人是王公公,穿着素色锦衣常服,圆领高帽,看起来像个商贾富绅,他看到土匪拿弓弩对着潇颐,当即吓得扑了过去,那一箭就被射偏了。   王公公抱着土匪双臂阻止人再去追击,哭着骂道:“光天化日你们就敢拦路抢劫了吗?还有没有王法了,说过要钱要物我都可以给你,但你们千万不能伤害了我家少爷!”   “你这老不死的,滚开!”山匪头子恼火骂道,随即震臂将身后人掀飞了出去,上去凶狠地朝人腹部踹了一脚,呸道:“在这个地界老子就是王法!老子只要那个俊俏小子,其他什么都不要,你再敢上来阻拦我连你一块杀!”   说着,山匪头子继续对着那个跌跌撞撞奔跑过去的人射出了一箭,但是这箭还是没射中,反而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鬼魅黑影给反脚扫了出去,转向射在了山匪头子身边同伴喉咙上,当即倒下吐血身亡。   潇颐已经跑得辩不清方向,知道那些人的目标只是他,所以他只能跑,中途还跟王公公跑散了,一时间天旋地转,脑子里轰轰乱响,像是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了,此时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他倒在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臂弯里,在要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好像还听见了片刻打斗与厮杀声,旋即耳边是王公公劫后余生的哭泣之音,紧接着有一枚清香药丸塞进了他嘴里,他吞咽了一下,就彻底昏厥了过去。   等潇颐再度醒来之时,他看到了眼前的棕色马鞍,他正虚弱无力的垂着脑袋坐在马背上。   视线逐渐聚焦时,看到了腰间环着自己的手臂,潇颐吓得睁大了眼睛,猛地抬起头要反抗,结果脑袋后面“咚”得一声,就撞到身后什么人的下巴,还听见那人疼得闷哼了声。   潇颐惧怕这种被人圈着的危机感,他慌乱地开始蹬腿,卯足劲挣扎着要从马背翻身下去,这个剧烈举动,造成坐下的马都开始躁动不安。   身后晓风见状,不耐烦地手臂扣紧了他的腰,警告道:“再乱动,等下我扔你下去。”   背后再度与人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了一起,这种接触让潇颐感受了一阵强烈的厌恶,刘用手肘开始击人,他挣扎着,没有随身携带武器,只能回身拿手去挠人道:“放开朕……放来我,你这淫贼让我下去,别碰我……”   “淫贼?”晓风听到这声称呼笑了下,看了下身前被人拉扯开了的半边衣襟,固定人的手臂只是松了一些,但并没有要将人放开,看到人脸颊上绯红,便笑道:“我救了你,连声感谢都没有,居然骂我“淫贼”?现在还扯我衣服,到底谁是淫贼?”   潇颐目光盯着人胸膛看了片刻,因为他看到了人胸前的那个若隐若现的图腾,随即回过神来,看了眼这个眼中带笑俊朗公子,闻言便放下了些戒心,说道:“你……是你救了我?”   还没等晓风回应,后面那匹马紧跟上来,同样坐在一名男子前面的王公公含泪说道:“少爷您终于醒了,刚才吓死老奴了,是这些少侠救了我们,而且他们也去书院,我们同路呢。”   潇颐心虚地看了看身边人,这才回过身在马背上坐好,随后对人歉然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谢谢公子刚才救命之恩。作为答谢你有需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   晓风单手拢了拢身前衣襟,闻言笑了笑,看这主仆着装打扮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的人,或许是觉得想拿些酬金来做为报答,他继续驱马前行,说道:“不必了,路见不平垂手之劳而已。”   潇颐放松了紧绷着的脊背,感觉背后贴着人传过来的体温都没那么排斥了,听闻此言,还生出了一些欣赏。   晓风见人突然安静了,低着脑袋坐在那里不出声,便垂首打量了下人,发现这人身上有股子特殊气质,就像是潇临王爷身上那种贵族之气。   他只是生疑了片刻,便随口找话道:“这片地区与西南边陲之境接壤,当地曾发生过瘟疫,所以周边有山匪横行,但他们抓你却不为钱财,难道是你与他们有仇?”   潇颐感觉到身后人说话吐音从胸膛上传来,让他心里像有蚂蚁在挠,却并不令人感到排斥,他道:“我也不知,可我并不认识那些匪徒,我偷听到他们谈话,应该是还抓了不少年轻男子,所以我正准备回去报官呢。”   晓风听到这句却神色凝重地沉思了起来,没有再说话。   到了玄武书院,其他影卫各司其职隐去了,晓风把潇颐主仆送到了书院门口便离开了,他以为他们是老仆带家中少爷来书院求学,所以就没去在意他们身份。   潇颐看着人离开身影,心里还在想着一路过来的相处,这个人气度不凡,看得出品性不错,且有大将之风,所以颇为赏识。   临走前,潇颐还问了他名姓,只是不知道就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遇上了。   看着皇上还在望着那个背影出神,深懂君心的王公公笑着道:“楚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还侠肝义胆武艺高强,若是陛下愿意倒可以召他入宫当个侍卫留在身边。”   潇颐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是人家不一定愿意入宫,毕竟江湖侠客自由来去,谁会喜欢被困在那尔虞我诈的四九城中。   他叹息了声,看了眼那个书院大门,说道:“走吧。”   因为此行潇颐以友人身份造访过侯府,但侯府管家说侯爷跟王爷都去了书院,问缘故才知道顾慕沉是被老太傅请来书院施教授课的事,而他皇叔也跟着来了,所以他们才找到了这里。   潇颐只说是来找顾夫子,那个守卫头领冯宇因为认识皇帝,看到天子突然莅临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吓得赶紧去跪迎。   他刚要跪下,潇颐抬手扶住了人手臂,小声告知他是微服私访不要暴露身份,冯宇才诚惶诚恐点头称是,半点不敢怠慢,把人带去了顾慕沉的澜轩院。   因为昨晚房事太激烈,潇临大早上就起不来床了,还好顾慕沉提前让寒黎帮告了假,他可以休息两天再去武院,所以潇临下午醒来时开心的不得了,起床后就又跑去了顾慕沉那里。   此时晓风与顾慕沉在茶室,晓风把那批猛火油安排事宜在与顾慕沉汇报详细情况,因为数量之多,加上前几次缴获的都在江南总兵营的秘密仓库里,后面这批就放不下了,还得安排分仓储存的事。   潇临百无聊赖地在外面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握着一把瓜子,刚好磕完拍拍手起身,就看到了走进院子来的潇颐与王公公。   突然看到皇帝出现在这,潇临都有些震惊当场,他随后反应过来,走过去跪迎,就被潇颐给握住了手扶了起来,他露出了少年该有的灿烂笑容道:“皇叔,朕只是来看看你,这些虚礼就免了。”   王公公看到潇临立马舒心了不少,上来给人见了礼,潇临将人扶起,看着那边潇颐无奈道:“皇上出宫身边怎么连个侍卫都不带,这样得多危险。”   潇颐看了看这个舒适静雅的院子,有些心生向往,闻言转头对潇临微笑道:“皇叔不必担心,朕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怎么没见武安候?说起来,你们成婚多日,朕都还未曾见过他。”   说话间,里面听到动静的顾慕沉二人走了出来,顾慕沉以前受封时见过皇帝,见到人后他眼中有过一丝讶异,脸色如常地上来,给人跪下行礼道:“微臣拜见皇上。”   “顾将军免礼。”潇颐连忙过去把人扶了起来,目光仔细在人身上打量了番,他突然有点羡慕他皇叔了。   “皇……皇上?”那边传来惊讶声,潇颐看了过去,与那晓风四目相对。 第39章 我就是狗   晓风看到侯爷都给人跪拜了,确定他是皇帝不假,他的惊讶只在片刻时间,当即上前同样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皇上。”   潇颐惊讶之余还有难掩欣喜,他差点激动的要跑过去将人扶起,但是在潇临他们面前,他还是记得要维持皇帝威严。   便缓步走过去,扶人手臂道:“楚公子不必多礼,朕与你刚分别,没想到还能在此遇见。”   潇临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笑着道:“陛下与楚公子还认识吗?”   这时王公公笑着出来解释道:“临王爷不知,我与陛下在来的路上遇上了拦路打劫的匪徒,还多亏了这位楚少侠出手相救,才能幸免于难。”   潇临惊惧地看了皇帝,说道:“竟然还有这事?这江南地区是在江南总兵的管辖范围,且各县镇都有驻军巡防营看守,这是哪路悍匪竟敢青天白日的出来猖狂?”   看到皇帝凝眉沉色,晓风与顾慕沉对视了一眼,随后轻咳一声,说道:“之前在西南地区发生过瘟疫,当地不少三教九流便逃难至江南,这些匪徒应该是从那时涌过来的,在下已经派人前去山匪出没的山头查探,找到窝点后会尽快联系武总兵前往清剿,解救人质。”   这只是安抚皇帝的说辞,因为晓风与顾慕沉都知道这批山匪可能来路不简单,这种不要钱财只抓年轻俊美男子的作风,与他们当初遇上的老对手阿鲁特一个德行。   晓风当时故意放走了那个山匪头子,正派人去盯哨了,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说到西南瘟疫之事,潇临脸上有点阴霾之色,他记得那是当初国师借助这个由头,说他“命格带煞,冲撞国运”的地方,想到这个心里一阵不舒服。   顾慕沉察觉到了潇临的情绪变化,垂头瞥了眼他脸色,看人正咬着拇指上的指甲出神,他不知为何,可能出自于小时父亲严苛教导想纠正下那不良习惯,突然抬手去打掉了他那咬着的手。   这个突然举动把潇临吓了一跳,回头只看到顾慕沉如无其事的侧脸。   潇颐也听出这其中的敏感话题,他轻咳了下,看了眼那潇临,见他是在盯着顾慕沉看,才松了口气,便正色地对晓风道:“楚公子救驾有功,现愿协助剿匪同是大功一件,朕要给你赏赐,你需要什么可以提,朕都可以满足你。”   晓风这下可为难了,头次应对天子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于是不知该作何回答,就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自家侯爷。   顾慕沉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对皇帝拱手道:“作为侯府侍卫,保护陛下同是分内之事,何敢居功。”   还没等晓风松口气,那潇颐听了这话眼睛里还亮了起来,皇帝也看出了晓风是听顾慕沉的话,如今知道了晓风是侯府侍卫,心里那个顾忌也就放下了。   皇帝便对顾慕沉道:“顾将军手下真是人才辈出,朕也很欣赏楚公子,既然他是你的侍卫,不知可同意让他入宫,朕封他为御前侍卫,担任禁军营统领一职。”   这话让顾慕沉神色微凝,晓风更是目瞪口呆了,晓风只希望这个事情赶紧揭过去,让这皇帝别再此事上纠结了,可谁曾想这皇帝还有紧咬着不放的势头,还想让他进宫?这可苦恼了起来。   那边潇临听这话挑了下眉,想起前次答应皇帝要帮物色禁军统领人选,他本来实在找不到人还想让王府侍卫柳峰去的。   看来皇帝是看上了这个晓风了,不过晓风确实是个合适人选,但他是顾慕沉的人,所以潇临没有多言。   这回是顾慕沉看向了晓风,他看到晓风因为皇帝面前不好拒绝,但那眼底却满是不情愿与求救的信息,可谁知顾慕沉却面无表情跟他说了句:“既然是陛下赏识,晓风你领旨谢恩吧。”   晓风的睁大眼震惊地看了他,但顾慕沉都这么说了,可能是还有其他打算需要他这么做,晓风不能当面抗旨,只能强颜欢笑地领旨谢恩了。   天色暗下来,皇帝只好在澜轩院的客居留宿一夜,潇临让人收拾好了屋子,才敢让皇帝入住。   等王公公被安排去了隔壁屋子,房门关上后,屋内就只剩他们叔侄二人,潇颐想对潇临说些体己话,便道:“皇叔,你可曾听过潜渊阁?”   这也是他此行想问潇临的事,今日来的路上偏生因缘际会地,让他看到了晓风身上的图腾,就更让他心中悸动不已,确认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   潇临听闻此言诧异了下,因为曾经在皇宫里有流传过这个名称,几乎把这个神秘组织传得神乎其神,便道:“你是说那个能改变皇室命运的神秘组织?以前听人说过,但这些年销声匿迹了,以为只是个流传。”   潇颐眼里却有着极大兴趣与炙。热,他道:“朕曾看过些关于他们的图文史载,潜渊阁有世上最厉害的情报网,在盛世时隐匿,乱世时会出现辅佐明君,他们的历代阁主都是文武双全的王侯将相之才,君主得之可护江山百年无恙,得天下盛世太平。”   潇临看到了皇帝目光灼灼的眼里有兴奋的溢彩,随后想到什么,又神伤地叹了一气,眼中溢彩逐渐黯淡,他道:“可能朕不是明君,所以他们不愿现世辅佐朕的江山吧。”   看到潇颐像个孩子那般失落了起来,潇临拍了拍他的手道:“别想这么多,我还听说那潜渊阁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组织呢,他们阁主更是个可怕的杀人魔头,说不定作恶多端天理不容,早让人给灭绝了。”   在另外一边屋内的顾慕沉打了个刁钻的喷嚏,他看了眼敞开着的窗户,起身过去关上。   在漆黑的夜色里,雪难得停了,寒风还在不挺的吹着,在对面那个屋脊上,有个黑衣身影萧索的坐在那,顾慕沉低垂眉眼静立了片刻,伸手关上了窗。   顾慕沉披上了外袍出了门,看到皇帝那屋子还亮着,他转身超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屋顶上的晓风曲着一只脚,手肘倚在瓦片上,在那半躺着,他手里拿着一壶刚喝过的酒,目光正对着夜空发呆。   顾慕沉就突然出现在了他身旁,还坐在了他旁边,不客气地拿过他手中的酒,仰头喝了一口。   他知道晓风一有烦心事就喜欢上屋顶喝闷酒,便道:“是在为进宫的事烦恼?”   晓风坐直了身子,看着身旁抢自己酒的人,只是并不否认地笑了笑,说道:“我思来想去,你让我进宫会是因为什么,我猜是现在皇宫里的禁军基本都已被国师收买,假如国师想谋反篡位或逼宫弑君,这股力量都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顾慕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晓风拿过顾慕沉手里的酒仰头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热流直达腹中,他畅快淋漓抹了把嘴,对他笑道:“现在国师还没有这么做,说明禁军营还没完全被他给侵蚀,所以你是想让我去接管禁军营。”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口吻。   这让顾慕沉唇角勾了勾,他与晓风从五岁开始共同习武学艺,这是一种从小就惺惺相惜所达成的共同默契,很多事不用说都已经心照不宣了,便道:“影卫你还是可以随时调动,宫里危机四伏,你自己多加小心。”   晓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有点感伤地道:“侯爷,我进宫之后蚕月可能就照顾不上了,她对你有情,但我也有劝导过。蚕月虽不是我血亲的妹妹,可我们自小相依为命,作为哥哥我有责任去照顾,我希望看在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以后你能多包容她些。”   顾慕沉静默了片刻,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   回到屋里,顾慕沉就看到了狐疑凑过来的潇临,潇临抓住了他衣襟凑过来闻了闻,对人调笑道:“你去喝花酒了?”   顾慕沉让小童去准备热水,闻言看了身上的人,抬手捏了他鼻子,说道:“你是属狗的?不但乱咬人,还爱到处闻。”   潇临学着狗嗷呜了一下,就咬在了他手指上,嚣张说道:“我就是狗,旺旺旺。”   “……”顾慕沉看到手指上的口水,看到人还幸灾乐祸,就伸手在人腰窝上掐了一把,这回潇临还怕痒地大声嗷了一嗓子,声音在夜空里回荡。   在另外一边屋里,在看书的潇颐都听见了自家皇叔的那带着欢闹的笑声,他淡淡地笑了笑,眼底还有些羡慕之意。   也听见声音的王公公笑着道:“这临王爷与顾侯爷还真是情投意合,恩爱甜蜜呢,陛下算是撮合了一对好姻缘。”   先前潇颐还为这个赐婚感到负疚,现在看来潇临嫁给武安侯过得很幸福,他看得出顾慕沉的实力,也知道先前潇临活在国师鹰犬爪牙下惶惶不安,现在有了顾慕沉,潇临得到了最好的庇护与倚仗。   那边顾慕沉正脱了衣服准备沐浴了,潇临突然想起来皇帝所说潜渊阁那些人身上都有个图腾,他记得顾慕沉胸前就有一个,结合顾慕沉身边那些神出鬼没的影卫,他好奇地想确认这个事。   于是,等听到入水声后,潇临蹑手蹑脚地凑近了过去。 第40章 鸳鸯戏水   在屏风后面,那顾慕沉正头靠在浴桶边沿闭目养神,他感觉到了身后人在鬼鬼祟祟的靠近,只是勾起了唇,说道:“王爷想看,何不正大光明的进来看?”   潇临被人突然出声吓到了,都有些不敢置信,他脚步声都到了几不可闻的轻度,连呼吸都是憋着的,甚至生怕身上的衣服会发出摩擦声他还提着衣摆走过来的……   这人是背后长眼睛了吧?   既然被撞破了,潇临轻咳了声,就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反正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有什么可害臊的。   潇临笑盈盈走进去还边脱了自己衣服,翻身跳进了浴桶后,说道:“反正浴桶够大,我们一起洗。”   顾慕沉睁开眼睛看他,只是隔着浴桶里蒸腾起来的朦胧热气看那个人,显得有些雾里看花的飘渺美人之感。   而潇临在接触到顾慕沉目光后莫名脸红了,目光在人身上看去,好不容易摒除杂念之下,才看到那个胸前位置。   潇临被温热的水熏得脸颊白里透红,身上皮肤也逐渐泛红,他情不自禁靠近了过去,好奇的看着人胸口上的刺青。   昨晚行房之时光线太暗,潇临扯开顾慕沉衣服的时候只看到个模糊印记,现在仔细看了才看清是个青色团龙图腾,不是很大,但刻画得栩栩如生,这么一看居然像是里面隐藏了某股神秘力量般。   顾慕沉看到了潇临的关注点,也眯起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潇临因为听皇帝说潜渊阁的人胸口上有一枚青龙图腾刺青,就联想到顾慕沉可以号令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力量,现在看到这个九成像的图案,就觉得他是那个神秘组织里的阁主无疑了。   潇临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那个图腾,看着眼前这位同样带着神秘感的人,目光深深看进人眼底,带着某种忐忑与跳动的心,隐晦地说道:“听说有个特别神秘的江湖组织,他们身上就有这种代表身份的印记,将军可有听过这个传闻?”   从刚才潇临把目光关注到这个图腾开始,顾慕沉就有预料潇临看出了点什么,闻言没有任何惊讶。   加上看到潇临眼里有种隐藏在探究当中的惧怕神色,更让顾慕沉饶有兴味地笑了下,他抓人手臂扯到了自己怀中,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注视着他。   随后在人耳边,顾慕沉接着他的话道:“你知道的不全面,那是个杀手组织,他们喜欢杀人时挖心饮血,再暴尸骨喂秃鹰恶犬,尤其他们头领……最喜欢权贵公子的血,怕不怕?”   在人怀中的潇临,听完这话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但是随后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声,他全身的僵硬才放松下来,知道是被戏耍了。   不过听了这话潇临已经确信了顾慕沉就是那个潜渊阁主,他心里还有些震撼与兴奋,便爬起来坐在了人腿上,无所畏惧地捧着他的脸道:“原来那个传说中的“王侯将相”之才就近在眼前呢,本王何其有幸?”   随后凑过去,唇间若即若离地与人触碰,倜傥一笑说道:“就算你是噬血狂魔,你要血,本王甘愿让你喝就是。”   顾慕沉在那满是风流笑意的桃花眸子里,看到了无比真挚与炽。热,让他心头一紧,感觉有股热流顷刻涌去了下腹,突然抑制不住地抬手拉过人,压着人后颈,对着那水润薄唇吻了上去。   潇临顺从地抱着人脖子,与顾慕沉缠。绵地吻到了一起,这是他记忆中顾慕沉第一次主动亲吻他,还是充满热情的吻,让潇临心里满是惊喜与幸福。   屋外寒风萧瑟,屋内情。欲似火。   潇临尽力压抑着自己不要口申口今地叫出来,毕竟不远的屋子里还住着皇帝呢,这让他忍得快憋出内伤了,于是只好低着头咬在了顾慕沉的肩膀上。   可每次他咬人的时候,反而像刺激了人一样,让顾慕沉的动作就更加凶猛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红着脸,在人肩膀上压抑着咬自己的手指。   浴桶里的两人在鸳鸯戏水,外面楠木地板上一片狼藉,全是激烈动作后洒出来的水。   而在书院的另一边,武院的学子住处,晨风对着面前的冷脸女罗刹,正在秉烛对坐剥核桃……   没错,是剥核桃。   白天潇临去顾慕沉那的时候说突然想吃零嘴,其实晨风一眼看出来自家王爷是去看侯爷,但不想带上蚕月,所以晨风很有眼力劲儿的拉着蚕月去书院对面那个闹市逛街了,还买了一堆带壳的瓜果零食。   回到学子院还没见潇临回来,晨风怕蚕月会跑去澜轩院坏他家王爷的事,就干脆给人找点事做,找借口说王爷习惯吃不带壳的东西。   这意思很明显了,当时蚕月气得一拳砸在了桌边的几颗核桃上,那纤手毫发无损,但核桃却碎成了粉末。   于是晨风就想到了怎么轻松开核桃的方法。   看着对面用拳头砸了整个下午核桃的蚕月脸色越来越黑,晨风觉得他家王爷再不回来,那个拳头可能就得砸到他脸上了。   这时,屋外走进来一个人,如坐针毡的晨风像看到了救星,喜逐颜开道:“晓风哥?你怎么来啦。”   “哥,你回来了。”蚕月看到哥哥,阴沉的脸色才转为喜悦。   晓风过去桌边坐下,看到了桌子上大半边核桃碎屑与外壳,还有好几袋需要剥壳的零嘴,就挑了下眉,他抓了把花生剥着吃道:“这都是给潇临王爷准备的?”   晨风尴尬地咳了咳,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那边蚕月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谁晓得他搞什么鬼,要这么多零食也不怕撑的慌。”   晨风看天色估计他家王爷都跟侯爷就寝了,便不用再看着人家,他哈哈笑了下,起身随意拾掇了桌上东西,说道:“这些应该够了,谢谢蚕月姐姐的帮忙,那你们聊,我先下去准备后天王爷上课要穿的衣服。”   晓风点了点头,他后来才知道潇临去了武院上课的事,对晨风的话并不吃惊。   看了眼那边闷闷不乐的蚕月,晓风便把自己要进宫的事跟她说了。   还另外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你那“不达目的不罢休”性子我是知道的,这次入宫我可能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你也要时刻谨记我说过的话,记住自己的身份,别给侯爷、给潜渊阁惹麻烦,记住了吗?”   蚕月本来心里就堵得慌,知道哥哥要去皇宫,以后他们很难再见面的事就更失落了,听到后面的训诫更激发了她叛逆心理。   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得低着头听着,像个乖乖听哥哥训话的懂事妹妹,含着不舍与委屈默默流泪,还会时不时点头回应一下。   第二天早上,晨曦微露,天气明朗。   晓风在玄武书院的后门准备了一辆不太惹人眼的马车,他已在门外候着了。   皇帝与潇临依依惜别,潇临晓得这个皇侄还有依赖人的心性,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皇上以后可别再这样私自出宫了,你若有事想见我,让人来通传一声便是,这次若不是有楚统领在,得多危险。”   潇临之前因为气疾缘故,一直在王府养病,所以在那时开始就很少去上朝了,皇帝也是有重大事物才会派人去王府通传,他才去上朝。   潇颐还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微笑,乖巧地点了头,目光却始终不舍的看着他道:“皇叔也要常来宫里看望朕。”   潇临点头答应,转言道:“昨晚我跟你说过宫里那些熏香的事,未免国师起疑你可以少燃些,我们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子,你等我好消息。”   “朕知道了。”潇颐郑重说道。   每次皇叔这样嘘寒问暖,都让潇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让他感到无比温馨与珍惜,真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回到那个像大山压着他喘不过气的皇宫,能跟他皇叔这样自由来去该多好。   在刚听到那句“楚统领”之时,让潇颐本失落的心里添了一许暖意,他转头看了那个脊背挺拔站在马车旁边的晓风,想以后那个冰冷的皇宫里,至少还有些他可留恋的温度。   送皇帝上了马车,晓风对着顾慕沉二人抱拳告别,随后翻身上了一匹枣色骏马,带着潜渊阁几名乔装成护卫的人,在马车旁边伴驾随行。   蚕月在某个角落看着自家哥哥与皇帝的车马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她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身边唯一可依靠的亲人也离她而去了,随后目光落到了那边与潇临并肩而站的顾慕沉身上。   看马车走远了,潇临看顾慕沉还笔直的站在那,就用小指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   顾慕沉微微动了一下,察觉到那不安分的手在碰他,反手一抓,把潇临那冰凉的整只手给握在了手中。   许是觉得那只手实在太凉,顾慕沉转身过来看他,抓起他另外一只手包裹在自己手中哈气给他取暖,说道:“外面凉,回去吧。”   潇临微愣在了原地,他感觉顾慕沉好像变了许多,变得温柔体贴了?他扯过人凑过去道:“侯爷,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第41章 抢你男人   只见顾慕沉还是维持面色上的平静,目光看了眼前的人片刻,还莫名红了耳垂,连心跳也漏了半拍。   他别过脸,将人从身上拉开,匆匆离开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课。”   看到顾慕沉难得会有失态的样子,让潇临不禁笑了出来,冲人背后说道:“别不好意思,你迟早都要承认的。”   那边顾慕沉加快了步子离去,看起来有些像落荒而逃。   “看来王爷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侯爷。”就在这时,身旁有个声音传来,正是把刚才他们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的蚕月。   潇临挑了下眉,看到是她并不感到奇怪,微笑说道:“这么说,你很了解他了?”   蚕月毫不客气地直面回答道:“当然,侯爷他不喜欢累赘,也不需要软肋,所以多年来从不与他人亲近。王爷以为自己嫁给了他,经过几日的相处就以为他会喜欢你了?”   看到潇临不说话了,蚕月眼里有轻蔑之色,冷笑了声,接着道:“从侯府他在躲避你开始,就已经很明确表达了他的态度,若不是因为皇帝赐婚,他要顾及侯府上下不被牵连,王爷觉得侯爷他会对你有所改变吗?”   潇临陷入了沉思。   这话反倒点醒了他,他确实不够了解顾慕沉,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自己在一味的喜欢他,追求他,可是自己有真正的去了解过顾慕沉吗?   蚕月见他沉默,带着讽刺地道:“王爷身体不好,还是呆在侯府,有人伺候着有人护着不比这好?免得侯爷事物繁忙,回来还要分心顾着你,实属拖累。”   听闻此言潇临回过了神,他没想到这种话她都敢当着他面前毫无忌惮地说出来,看来还是太年轻不懂事的小丫头气性。   他不与人计较,只是笑着道:“蚕月姑娘没成过亲所以不懂,慕沉他待本王即温柔又体贴,这照顾本王,他还乐在其中呢。”   说完不等她反应,潇临回了武院住处,身后蚕月则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服气地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脚。   第二天武院。   潇临因为这两天请假,很多学子甚至武教头林硕都以为他坚持不了卷铺盖走人了,导致他一出现,就迎来了不少好奇目光。   今天寒黎不在,说是休沐,估计是有事被顾慕沉派去执行什么任务了,让今天在场的学子与教头看起来都有些自由散漫,连排队集合都没那么严整规束了。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潇临总感觉今天队伍里投来的目光有些不友善,让他像只被盯着的猎物,心里有点发毛。   这时有个人挤着人群朝他靠近,还听到被插队的人正在骂骂咧咧,潇临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那个人也正满脸诧异地盯着他看。   那睁着双大眼的武宣经过确认之后,兴高采烈地挤开最后两个人跑了过来,声音响亮地咋呼道:“我天,真的是你啊王……唔爷!”   潇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那些被聒噪声惊扰到了的学子们纷纷皱眉回头看他们,潇临只好将人拖着去往最后一排,小声地比口型说道:“别叫我王爷。”   武宣被捂着嘴只能乖乖点点头,等松开了手,喘匀了气,才谨慎地小声说道:“那我还是叫你子谦?话说你怎么也跑到这种地方来了,难道也是进来找人?”   这个武宣是江南武安郡守的儿子,他叔叔是江南总兵武易,因为潇临的舅舅在江南有绸缎铺子,加上他舅舅有太后这个长姐撑腰,在江南的生意可谓混得风生水起,也有不少巴结他的官员。   武安郡守就与他舅舅私交甚好,且常有往来,潇临自出宫建府后也经常跟舅舅走得近,所以跟那些官员会有所接触。   这个武宣打小就是个跟屁虫,还是个自来熟,见了潇临几次后觉得他没有王爷的架子很好相处,因为年纪相差不大,两人聊得来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还没等潇临回应,就听队伍前面站着的林硕用洪钟大吕的嗓门说话了:“再过十天就是月末考核了,这次考核不合格的人都会被筛选下去,然后被赶出书院。今天开始练习野外射击,日落之前没有从那个林子里出来的,视为不合格,成绩以打到的猎物数量评定。”   所有人看了眼东边那处深山密林,因为不少学子已经缎体了只是来混个日子,所以对十天后这个考核抱着满不在乎的态度。   唯独潇临却是势在必得,其一,是为了顾慕沉而想留下来,其二,是想自己长点本事,以后面对那些暗藏的危险,也不至于成为顾慕沉的拖累。   还好在皇宫里的时候,潇临小时有跟教导武艺的师父学过射击,所以这对他而言应该不是难题。   接受野外训练的学子有百来号人,那些不用考核的人就留在练武场上继续其他的训练项目。   潇临就走去登记处签了字,武宣也屁颠屁颠跟上来签字,那个负责看守兵器的执事从兵器架上取来弓箭递给潇临,潇临在接过之时看了眼那个执事,发现那人眼神怪异的闪躲了下,让他疑惑了片刻,不过没去多想接过弓箭背上转身走了。   在要进入林子之时,有几个人突然从潇临身边经过,还猛地撞了他,潇临肩膀吃痛还差点摔倒,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方脸粗眉的壮汉,正冲他得意地咧嘴笑。   身后武宣见状,就赶紧跟了上来,扶着潇临冲那个大汉骂道:“你们干什么?都不长眼吗?没见撞到人了!”   那个壮汉的同伴故作无辜摊手道:“我们老大撞人了吗?我刚看到明明撞得是个废物啊,哈哈哈哈。”   那些人哄堂大笑起来,武宣气得脸色发红,上去就要跟人动手,被潇临拦下了,武宣还是朝他们骂道:“你们这些瞎眼莽夫,知道他是谁吗?就不怕出去后砍了你们全家脑袋!”   那伙人还在疯狂嘲笑,唯有他们老大脸上有种诡异的镇定,潇临看出这个带头大哥有点熟悉,他总觉得这个人的身型与南下坊遇上的那些大内侍卫十分相似。   刚才那一撞,双方的弓箭都掉落去了地上,看起来样式一般无二,但是潇临看到其中一把的弓臂上有裂纹。   潇临皱了下眉,想来坏的那把原本是他的,于是率先取了完好的那一把,这时就见那些人笑完,有人过来拾起了有问题的那个弓箭背上走了。   潇临看着他们背影,嘴角弯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还朝分配弓箭处的地方扫了一眼。   武宣对潇临嘴角的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很佩服这个王爷隐忍气度,进了林子后眼看四下无人了,便边走边说道:“王爷,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来这里做什么?你都过了缎体期,我可不信你是来习武的。”   潇临凝神走着,看着林子里像有什么东西窜过去,现在深冬时节没什么猎物,刚才见到林硕命令人把十几个关着饿了好几天大老鼠的笼子打开,放进了林子里当猎物。   那些老鼠虽然体型大,但相比寻常猎物还是小了,射中有难度,现在这片树林里还能听见吱吱老鼠上蹿下跳的觅食声。   潇临在全神贯注看着四周,闻言就随口应道:“我就闲着没事来这锻炼锻炼,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武宣看到了有只黑影从前方路上窜过去,当即撘箭拉弓射出了一箭,但是猎物太狡猾,射空了,便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救命恩人么?他前些时日来过我叔叔的总兵营,我就是打听到他在玄武书院,所以跟来了。”   说到这个“救命恩人”潇临就停下了脚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武宣口中的救命恩人还是他很熟悉的人。   以前听武宣讲过那个经历,当年江南地区被南洋人登陆后差点血洗了武安郡守府邸与总兵营,当时武宣刚及冠,差点被一伙变态的南洋汉子给轮了,绝望之际顾慕沉所带的援兵就到了。   武宣当时吓晕了过去没看清那个救他的人长相,只知道是个将军抱着他脱离了危险,想到这个潇临莫名就有了种不祥预感。   这货的救命恩人可别是他家侯爷啊?   看到潇临突然停下,还用一种戒备与排异的目光看自己,武宣摸不着头脑道:“不是王爷,你这表情怎么有种我抢了你家男人的感觉?”   “……”潇临呛咳了两声,脸红了起来,继续前行说道:“那你家恩人到底是哪个?本王记得那个时候会去救你们的只有我家侯爷了。”   武宣身上有股子傻气,更多的时候是吊儿郎当,闻言自己在那痴痴地傻乐了番,说道:“反正不会是你家那个武安侯,放心好了,虽然我很崇拜他,但不至于敢觊觎王爷的人。”   潇临放心地笑了笑,不过还是没放松警惕,一见有猎物经过,他先射出了一箭,这回那只耗子被射穿了脑袋,钉在了一颗大树上。   “王爷好厉害啊!”武宣目瞪口呆,拍着手连连赞叹,他像个孩子一样蹦跳着跑过去帮潇临把猎物取回来。   在武宣离开那一刹那,一道寒光冷矢朝潇临后心射了过来。 第42章 流口水了   “哎呦——!”   潇临痛呼了声,摸着脑袋看了眼身后,可那里除了荒山树林空无一人,再看到地上,是一支没有箭簇的箭,确切的说那支箭是箭簇与箭杆分离了。   听到潇临刚才的惊叫声音,武宣拿着串了猎物的箭矢跑回来,看到潇临摸着脑袋便担忧道:“怎么了王爷?”   潇临拿着头尾分离的那支箭矢,那箭杆中间还有白屑,好像中途还被什么人给打偏过,击到潇临头部的应该只是那个箭头。   潇临突然想起了出发前那些种种怪异迹象,与那个有问题的弓箭,还有那个深藏不露的壮汉……   难道是有人要暗杀他?   这个可怕念头让潇临全身冰凉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他催促着武宣快速前行,先离开此地。   而在林子中,潇临猜测到的那个壮汉,现在手中弓箭断裂成了两截,脸上还有被波及的伤痕,此时咬着牙面目狰狞,就猜到了是进山前那次碰撞,阴差阳错与潇临拿错了弓。   看到潇临两人要跑出这片林子,这名杀手撮嘴呼哨了声,在四面八方的丛林里,瞬间就冒出来了十几名蒙脸刺客,将那逃跑的两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帮杀手的头领从后面走了过去,看着潇临道:“临王爷,我们又见面了。”   潇临与武宣背靠背站着,目光戒备的看着这帮突然杀出来的蒙面刺客,听到这个声音,潇临朝那个人看去,正是进山前撞他的那个壮汉,此时那人脸上有一道从左眼到右嘴角的血线痕,想来刚才就是这人在拿箭射他。   潇临面上依然镇定,直言说道:“阁下是国师派来杀我的人?”   那个首领微微讶异,还勾唇笑了下,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在书院劫杀潇临,在问出所要的信息后就会杀了这个王爷,没想到就被揭穿了,便道:“临王爷果然聪明呢,你只要告诉我南下坊那些货物所在,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潇临毫无畏惧地笑道:“都要死了,这全不全尸也不耽误投胎。”   武宣听得一脸莫名,知道这些人都是杀手他那三脚猫功夫肯定敌不过,哭丧着脸说道:“王爷你们都在说什么呀?这些是你仇家吗?我还不想死呜呜呜,我还没跟我的恩人相认呢。”   “……”潇临对着那个头领说道:“他是无辜的,你们放他走。”   那个头领冷笑一声,当即下了个动手的指令道:“你不说出那批货物在何处,他就得陪你死,动手!”   话音刚落,那些蒙面杀手当即挥刀围了上来,武宣嘴上求饶,手上功夫可不示弱,拿着弓箭挥舞之下,让那些人拉开了一些包围圈。   潇临背靠着人道:“武宣,你自己想办法出去吧,对不住,害你受牵连了。”   武宣还算是义气,关键时刻替潇临挡刀剑,他道:“王爷是我的朋友,朋友就该有难同当,我不会丢下你的,要走就一起走!”   那些杀手终于没了耐性,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举起刀准备动真格的了,就在那些大刀要砍到潇临身上的时候,突然“铛”地一声,紧接着接二连三铛铛声,所有刺客手里的刀都被击落了。   那个头领惊慌地四下看了看,但是没发现其他可疑动静,朝潇临诡谲笑道:“原来你还留了后手?难怪你这么镇定。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活的!”   那些杀手再次涌了上来,这次打算徒手抓人,可没等他们碰到潇临衣服,那些人再次莫名其妙的被东西打中,此起彼伏的一阵凄惨喊叫声后就倒下了一大片。   有名刺客捂着被打肿了的脸惨叫道:“头儿,有埋伏!”   这个头领才有了慌神之色,他用脚勾起了地上一把刀,眼看敌人在暗,且不知道数量,他只能一咬牙,对着手下吼道:“撤!”   这时林子里刚好冲出来一个人,这个人看到那个刺客头领时眼睛一亮,说道:“皓哥原来你在这,我们正在到处找……噗!”   这个男子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一刀捅穿了腹部,他的皓哥将他的尸体扔去了那边潇临脚下,带血的刀也扔去了尸体上,关键这个人还没死透,还突然伸手一把抓在了潇临脚腕上。   而那个行凶之人,他对潇临不怀好意笑了下,带着那些杀手顷刻消失在了丛林里。   潇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头领最后诡谲一笑什么用意,这时候那边又有一阵脚步声接近,紧接着这位死者的同伴就赶来了。   看到这一幕,他们理所当然的把行凶杀人的罪名安在了潇临头上,因为看到死者在死前还牢牢抓住凶手的脚不放手。   在武院的戒律堂上,武宣不断地为潇临作证,反而被指认成了帮凶,说他们为了抢夺死者所射的猎物发生冲突而失手杀人。   武院的学监苏言都被请了过来,林硕与另外一名教头打算让他主持公道,毕竟是出了人命,必须当众用武院军纪律法来处置潇临两人。   苏言走过去,目光在地上面色发白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上看了看,蹲下身检查了腹部的伤口,确定是旁边放着的那把刀所伤,这刀还就是武院兵器架上所有,没什么特别之处。   死者的同伴对着林硕与苏言哭诉道:“林教头,苏学监,我哥哥张开在入林之前与这两人发生过争执,想必他们是记恨在心,趁我哥落单之时伺机报复,这件事很多学子都可以作证,请为我冤死的哥哥做主啊!”   当时在场的人纷纷出来指证,而苏言起身后,目光却始终在潇临的身上,他走过来安抚的口吻道:“子谦,不必担心,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接下来的事我会替你处理好。”   潇临并不会对他有所感激,甚至看到这个人就想吐,想到上次还差点着了他的道,没想到这事过后苏言居然还可以在他面前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潇临不理他,对上面那林硕说道:“刚才武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山里出现了一伙杀手,是他们杀人嫁祸于我……且,那个杀手的头领就在武院的学子里,你们把那个叫“皓哥”的让出来当面对质便是。”   苏言见潇临无视自己的关心还有些失落,闻言便接话道:“你是指陈皓?”   这话让在场围观的学子们面面相觑起来,有人面色苍白,就有人开始纷纷议论。   “陈皓不是前天大雪路滑跌下后山悬崖摔死了吗?”   “对啊,咱们学子里就只有他一个“皓哥”,不然还有其他人?”   “这人为了开脱罪名居然拉个死人出来挡枪,真是丧心病狂。”   “他们两个都是杀人凶手,林教头,苏学监,人证物证具在,都还等什么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就该被乱棍打死!”   武宣听不下去了,反驳道:“你们别在这血口喷人,我们没杀人,就是没杀人!”   武宣说到最后都带着哭腔了,人微言轻,千夫所指无力反驳,而潇临却始终很平静,苏言盯着他看,他在等潇临求他,哪怕一个需要他帮助的眼神。   可是潇临垂着眸子并不想看他,苏言有些失望,对那边林硕道:“如果真有贼子潜入书院那可是大事,这事尚有疑点还不能这么草率断案,先把他们两个带去我那,待我仔细盘问,查证之后再做定夺。”   潇临闻言抬起了头,他不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那些杀手是国师派来的人,那么苏言很可能也知道这个事,那潇临去苏言那岂不更是羊入虎口了。   林硕与苏言意味不明地对视了片刻,随后林硕心领神会般点头道:“我也相信苏学监会给死者一个公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慢着,你们要的凶手在这。”   这时戒律堂外传来人声,是寒黎,他手里正提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走进来。   武宣看到寒黎,先两眼放光地走过来,那样子就像看到了当初救他于险地的大英雄,忍不住上前激动喊出口道:“寒将军!”   寒黎看到人后愣了下,不过还是很快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样子,将那个叫“皓哥”的人抻去了地上,他看了眼那边潇临,见他安然无恙才对那苏言与林硕,朝地上人抬抬下巴道:“你们要的杀人凶手,我给带来了。”   武宣仔细看了看跪着的人,虽然脸被打得像猪头,但衣服与面目还可辩得清,便指认道:“就是他,那个杀手的头领,是他想杀我们,然后杀了那个什么张开的!”   苏言看到地上那人就脸色有些难看,林硕还仔细瞧了地上人的手,只见那手指骨突兀,虎口还有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的人,他对寒黎道:“寒教头如何确定他正是杀张开的凶手?”   寒黎踹了一脚地上的人,说道:“你的那些手下都已经招供了,是条好汉就敢作敢当,这种栽赃嫁祸的下作伎俩用在手无寸铁的学生身上,不感到羞耻?”   那个头领是被揍服了,听了这话当即全盘招供了出来,只说是南洋人派来刺探情报的探子,反正说了什么不重要,寒黎最后也不会让他们活。   那边武宣满眼都是崇拜与痴迷地看着寒黎,潇临都看到他嘴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第43章 以为吃醋   看武宣那样子就体现的很明显了,潇临知道这寒黎就是武宣年少时那位救命恩人,这次寒黎还及时出面解困,更让武宣内心崇拜与好感度直线上升了。   “既然凶手已经认罪伏法,那对萧武二人的误会便解开了。”苏言突然说话道。   他垂眸看了地上奄奄一息,耷拉着脑袋的人,又对寒黎说道:“此人若真是南洋密探,肯定是试图潜入书院学子中再混进朝廷,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毕竟出了命案,寒教头那便将此人交于我,等明确罪行之后自会扭送给知府衙门处置。”   寒黎可是知道苏言也是国师狗腿子之一,说是想查明真相,其实是怕真相被揭露出来,急着掩盖什么吧,这个人自然不会轻易交出去。   寒黎面不改色的说道:“南洋密探之事一直都是交由江南总兵负责处理,相信武总兵自会有定夺,也会给死者一个交代,我看这件事我们书院就别插手了。”   苏言被说得无言以对,他不能再坚持留人,不然就会被起疑,所以只好微笑着点头认同了。   这些事情告一段落,眼看也是下学时间,潇临回了学子院,武宣看到寒黎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也准备离开,就跟了上去。   而那苏言看到潇临出了武院就急忙跟了上来,加快脚步追上了潇临,与他并肩而走道:“子谦,为何你最近都不来找我了,还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么?”   潇临察觉到他跟上来了就有意加快了脚步,没想到这个人会跟屁虫一样紧追不舍,闻言假意地笑了笑,说道:“看来苏夫子做了什么都心知肚明了,那何必再多次一问。”   他们虽然在交谈着,但潇临有意甩开他所以故意脚步走得特别快,这让苏言说话都有些喘。   苏言拦在了潇临面前,如同往常哄骗语气,拉着潇临的手低声下气地道:“子谦你先听我说好吗,上次那个熏香是我造成的失误,但请你相信我,那不是故意为之。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我们回到原来那样好么?”   潇临见人拦住去路,看到拉着他的那手便厌恶地皱了眉,他抬头看了苏言,苏言那双眼睛里有委屈与悔意,看起来那么真挚,但前世就了解这人秉性的潇临,可不会轻易的再被打动。   现在还在演戏的苏言,但潇临已经醒悟了,既然他喜欢演,潇临又何必叫醒人,便以手指点人胸口,一字一句地咬牙道:“你扪心自问一下,我曾经拿你当朋友,用真心待过你,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苏言就像被人从头狠狠泼了一盆凉水,这话让他有种心事被当众揭穿了般的惊惧感,可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让他觉得潇临已经洞察了一切的感觉。   潇临看人发愣,就没再理他,绕过人继续走回院子,可就在这时,他的手腕一紧,下一刻就被人拉进了怀中牢牢抱住。   苏言这个突然举动让潇临惊惶失色,还没来得及抗拒推开人,就听苏言带着莫名的激动语气说道:“原来你之前是真心待过我的?我太开心了,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子谦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潇临听得莫名其妙,他刚才那话是被人故意曲解了,潇临推开人后,才看见对面回廊上那个白衣男子,此时正面色阴沉,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   这让潇临心中一沉,他看到那顾慕沉正转身离开,没去理会苏言快步追了上去。   而身后那苏言看着潇临追去的身影,脸上还有得逞笑意,但是想到刚才潇临那般冷淡态度,对那顾慕沉如此着急在意的样子,让他眼神里变成了忿恨的妒意。   “慕沉……你等等我,先听我解释……”潇临在身后奔跑着,边追边呼喊道。   顾慕沉依然走得很快,那脸上都是愤懑之色,这回像是真气到了。   “哎呦!好疼……我摔倒了,你就不能走慢点!”   潇临扭到了脚,坐在地上还要起身去追,可脚上的剧痛又让他跌了回去,只能对着那人无情离开的背影怒喊道。   看到前面的顾慕沉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站在那,潇临眼中亮了亮,干脆抱着腿喊疼,故意带着哭腔凄惨地越喊越大声。   就见那顾慕沉站了片刻后就转头走回来,站在了潇临面前,他居高临下看了人,潇临抬起眼中含泪可怜巴巴的眼睛看他。   顾慕沉果然是看不得弱小无助的人在自己面前这种可怜样,许是触动了他的保护欲,很快就能让他那颗石头心软化了下来。   且这招是潇临用了几次都百试百灵的,看到人蹲下来,潇临伸出手要抱的姿势,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潇临抱着人脖子,被顾慕沉带去就近的武院学子住处,看到人面色和缓了不少,便趁着机会搭话道:“你怎么会来武院,是来找我的吗?”   顾慕沉目视前方,像是还在生气,不想跟他说话。   潇临紧了紧抱着人的手,对他解释道:“刚才那个是误会,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没有去找他,是他来纠缠的我。”   顾慕沉在快到了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冰冷的低头看他道:“我不管你们之前有何纠葛,现在你我既已结为夫妻,希望王爷往后收敛性子,不然……若让我看到或听到关于王爷行为不检败坏侯府门风之事,那就别怪我用顾府家法伺候了。”   说完,顾慕沉继续冷沉着脸前行。   潇临有些无辜了,这怎么感觉像把他当成了不守妇道的妻子了,看他说得一板一眼,更让潇临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想到刚才顾慕沉是因为这个才生气,潇临还有些失落地嘀咕道:“你生气只是因为怕我会败坏你们侯府的名声吗?”   顾慕沉听了这话,走得脚步没有刚才沉稳了,像是有些虚浮,片刻后,他说了句:“不然以为如何。”   潇临脸上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他还以为顾慕沉看到他与苏言在一起是吃醋了,原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潇临知道顾慕沉至少跟之前不一样了,没那么冷漠,或对他漠不关心,今天在围猎场上他差点被杀,那些暗中帮他的人,肯定是顾慕沉安排保护他的,想想还是觉得暖心。   …   在武院隔壁的夫子院里,寒黎身后那个跟屁虫都跟到他房门口了还不打算离开,让他有些不高兴了。   若不是察觉到武宣身上没有威胁存在,寒黎都会以为他是意图不轨之人,他站定脚步,故作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地道:“出来吧,你还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武宣看到寒黎停下,就连忙藏在了柱子后面,闻言诧异了番,确定是在指他,心跳都加快了,便垂着脑袋走了出去,抬起头看他,红着脸腼腆说道:“你好寒将军,我是武岸之子武宣,我是专程来这找你的。”   寒黎略思忖了下,知道武安郡守武岸确实有一子,看人眉眼与那郡守也有几分相似,便放下了戒心,背手走过来道:“那请问宣公子,你来找我何事?”   看到人走来,武宣心跳更快了,他都不知道为何见到人后会如此心慌意乱,出门前想好要说的话,此时脑子空白全忘光了。   等了半天,武宣只好一咬牙临场发挥道:“我是来报恩的,寒将军我喜欢你,我我……我是说我……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武宣才发现高估自己了,临场发挥变成了拙嘴笨舌,说到最后脸都红到了脖子耳根了,他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直接害羞成了无地自容的小姑娘,低着头手里不安地绞着衣服。   听到这话的寒黎还愣了下,看到人那纤细脖子都红的要滴出血来,弄得他都有些难堪,他拢拳嘴边咳了咳,问道:“报恩?报什么恩,我与你有恩?”   听到这句问话,武宣好像消除了些尴尬,抬起头对他说道:“当年南洋进犯,你随武安侯带兵援助江南双郡之时,你曾救过我,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时刻都铭记着。”   寒黎似乎是记起了有个差点被群南洋人欺负的小少年,没想到这个少年都长这么高了,对于武宣的知恩图报还是很欣赏的,他道:“报恩就不用了,那是身为军人的职责,能来看我算是心意到了,你回去吧。”   寒黎说完,转身回了屋子,武宣追上去道:“寒将军,我父亲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你让我留下服侍你,我什么杂活都会干的。”   寒黎关门前手一顿,看着这个清秀公子道:“我一粗人,不需要服侍,赶紧回去吧。”   说完这话就关上了房门,武宣在外面央求了几次没有回应,失落地坐在了外面台阶上,外面还下着毛毛雨,风也特别凉,他抱着自己坐在那想了很久。   武宣决心留下来,不打算走了,他看了看这个院子,在旁边还有几间空着的偏室,这让他有了主意,决定干脆搬过来住,以后照顾寒黎起居也方便些。   …   这几天,潇临都在抓紧着训练,准备五天后的考核。   本次考核分了三个项目,第一项考验体能,就是负重三十斤绕场跑,前十名成绩算合格,还有两项分别为打靶子射击与比剑,这三项要有两项成绩前十才算合格。   潇临觉得负重三十斤那个够悬,还好这是最后一个比,他只好专攻另外两项了。   射箭他还有些把握,虽然不是例无虚发,至少还能勉强中个红心边缘,比剑他就不行了,思来想去他就只能去请教专业人士了。   于是,他想到了顾慕沉。 第44章 皇宫拦劫   他本来还觉得可以跟武宣切磋切磋,结果那家伙直接去给寒黎当仆人,把寒黎伺候得都不敢回去了,天天下学了不是往顾慕沉那跑,就是借口有事出去不回来,让潇临听了哭笑不得。   因为在书院里学子的侍从是可以留三个以内,所以武宣干脆放弃了这个考核机会,甘愿以仆人身份留下来照顾寒黎。   潇临看了看那边苦恼之色的寒黎,笑说道:“武宣这人挺不错的,而且他跟定的人就绝对不会撒手,他是看上寒将军你了,寒将军何不就承了他这份报恩之情。”   寒黎脸色有些苦涩,轻咳了下,说道:“王爷别说笑了。”   潇临想到自己都还有烦恼的事未解决呢,便支撑着下巴,唉声叹气了起来。   始终未说话的顾慕沉偏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那边喝茶的寒黎便说出了五日后武院考核的事,潇临难怀期望的看顾慕沉可有所表示,只见顾慕沉不以为意地喝着茶道:“何必在意输赢,若不合格打道回侯府就是。”   潇临不高兴了,说道:“你就这么巴望着我回去吗?”   看到这两人说话气氛不对,寒黎瞄准了时机,就提前告退了。   潇临本来为比试的事闹心,听到那句打击的话就更没有心情了。   潇临也不想多留,结果起身太急反而脚下一崴,身子晃了下就倒了下去。   就被顾慕沉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了,他看着怀中人,眼中带笑说道:“这就走了?你来不是想找我问对策的?”   潇临心事被看穿了,他的脸都热了起来,这让他有种被顾慕沉看得透透的感觉,自己对他却了解甚少,想想都觉得好不公平。   潇临从人怀里爬起来,站直了还是一条好汉,他死要面子地说道:“我现在又不想问了。”   顾慕沉喝了杯子里的茶,起身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袖,往外走道:“既然这样,那我回去看书了。”   潇临看人要走,终于急了,在人身后追上去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说反话你听不懂吗?”   顾慕沉说是要回屋里看书,却带潇临去了后山竹林,竹林里有一片新开辟出来的空地,因为看地上泥土还是翻新的,场地上设了两个与武院赛场一模一样的靶子,与一排兵器架,那架子上还有两把练习用的新木剑。   潇临取了一把弓,那材质样式也跟武院的差不多,他调试了下,取了一支羽箭,对着那靶心瞄准后射。了出去,但是没中,扎入红心的外沿上了。   这让本还有些信心的潇临开始丧气了起来,而这时,他身侧被股温暖包裹了上来,就见顾慕沉新取来一支羽箭,握着潇临的手撘上了弓,拉满了弦,听人淡声提醒道:“两肩膀放松,手臂运力平和,便可拈弓得法,架箭从容。”   潇临听着耳边带着磁性的好听声音,听得他半边身体都酥麻了起来,在他脑袋空白走神之时,手中的箭就射。出去了,正中靶子红心,箭羽尤自震颤。   顾慕沉垂头看了怀里人,发现他在走神,本来有些不悦了,再看那雪白耳垂都红透才知道为什么,他勾唇笑了,松开人退后了几步,说道:“按照我刚才的方法,接下来自己练。”   潇临努力定了定神,才故作镇静的应是。但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窘迫样子被顾慕沉看见了,他感觉好丢人,为了掩饰窘态,他全程专心练箭不敢看顾慕沉一眼。   到了日落黄昏,潇临的射击手法才越来越熟练,期间中了几次靶心边边上,他开心地原地跳起来欢呼。   而那边顾慕沉让小童搬来了椅子,正坐在那看兵书,听到人欢呼,还会抬起头看他一下,然后嘴边会带着淡淡笑意继续看书。   眼看天色不早了,那潇临也不停歇地练了一整天,顾慕沉合起书站起来,那边潇临刚好射。完一箭,这次是标准的正中红心,比前几次成绩都要好,让潇临开心地在那手舞足蹈。   顾慕沉走了过去,看到潇临不亦乐乎的像个孩子朝他跑过来,然后一蹦三尺高挂在了顾慕沉身上,潇临开心地道:“慕沉我成功了,我刚才那一箭正中靶心呢!”   看到潇临的笑容真像骄阳下倏然盛开的桃花,明媚耀眼光彩动人,会让人情不自禁的被感染。   顾慕沉托着他腰身避免摔下去,虽然潇临进步很大,但在他这可得不到夸奖之词,只有隐晦地鼓励道:“还需要接着练习,明天我再教你些简单剑术,足以应对考核即可。”   潇临还是很开心地点点头,在人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谢谢夫君,你真是太厉害了,爱死你啦。”   顾慕沉愣了下,听到那声“夫君”不知为何心里像被什么给抓挠了一把,让他忍不住内心悸动,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心情。   …   在皇宫御书房内。   眼看月上中天,宏伟壮阔的高墙深宫里亮起了盏盏灯火,让这藏在夜色中的红墙琉璃瓦看起来有了些暖意。   皇帝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内侍太监王公公在旁边,时不时抬手掩嘴打着哈欠。   在御书房门外,时刻都可以看到一列巡逻的整肃队伍从殿前走过,他们的队长见到御书房门前站着的一位身穿金甲银盔的人,都会停下来与他叩首行礼道:“楚统领。”   今天是晓风披甲上任的第二天了,那身铠甲穿戴在他身上显得英武威仪,也形成了一种束缚感,看到人向他打招呼,便点了点头,那名将士带着人继续巡逻。   晓风这趟走马上任并不太顺利,虽然他是皇帝亲自带回来的人,但在禁军营里他还是受到了不少排挤与阻碍,他来统领住处的第二天,就被国师那些爪牙接二连三给了他下马威。   当然,这些人最后都被他给收拾服帖了。   来之前晓风就想到了会是这种现象,所以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他原本身为影卫首领之一,不缺的就是机警与判断力,经过几日观察禁军营中哪些人能用,哪些人该提防他还是心里有数。   就在这时,有个身穿浅灰锦衣长袍之人走来,还是越过他,想堂而皇之地走进殿,就像门前没他这人一样。   这也是头回碰到有人半夜来找皇帝,晓风执剑的手一横,将人拦下道:“这位大人,未经召见,不得面圣。”   倾羽那阴柔俊美的脸颊有些微红,身上还有酒气,此时看到有人拦他去路,当即怒脸看他。   倾羽正了正衣襟,打量人道:“你就是新来的御前统领?知道我是谁吗?”   晓风看到其他几个侍卫脸上对此人有忌惮之色,还用眼神示意了他让开,他心中猜到了几分,无视那些暗示,微微一笑,态度强硬地公事公办道:“不管谁都一样,大人请回吧。”   倾羽国师变了脸色,用看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的眼神看他道:“在这里可没人敢拦我,整个皇宫我都进出自如,还要个屁召见!”   见人连市井粗话都爆出口了,里面坐在书案后的潇颐也皱起了眉,握著书卷的手中还捏把汗,精神紧绷的注意着外面动静。   而外面的倾羽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性格更焦躁暴戾了,他看拦住去路的晓风纹丝不动,就动起了手,一拳朝人面门砸了过去道:“不知好歹,滚开!”   这一拳被晓风轻巧的反手擒拿,扣着那手腕将人反制,随后在人身后屁股上踢了一脚,国师狼狈地扑了出去,迎面撞上了盘龙柱子。   那些侍卫见状,吓得惊慌失色,他们都怕得罪这个国师,纷纷上去扶着人关切询问。   倾羽国师回过身,那高挺的鼻子下面有鲜血流出来,吓得身旁那几个侍卫更是大祸临头,那国师气得发抖,面容如恶鬼狰狞,指着晓风道:“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晓风拍了拍手,对人不屑道:“我让你离开你非要闯进来,难道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国师气得甩开那些侍卫,这回变得盛气凌人,浑身都是内力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   晓风凝了眉,看来这人今天是非闯进来不可了,他拔剑对人,冷声道:“怎么?你还想在御前动武不成?”   国师刚才确实是气得失态了,他看得出这个新来的御前统领武功不弱,便没再打算硬碰硬,倾羽收敛了身上气势,换上了彬彬有礼的态度,语声和气道:“既然这样,就劳烦楚统领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国师倾羽求见。”   在自报家门的时候,倾羽还看了眼门前那晓风,结果那晓风并无惧色,反而不当回事地回头看了眼殿内的王公公,让他进去代为请示。   晓风这个无视态度又狠狠的把国师给气到了,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了腹中火气,过了片刻,就见王公公出来道:“皇上说了,天色已晚,国师有事可以上奏折,或者明天上早朝再说也可。”   这是预料之中,国师知道皇帝不愿意见他,如今还用了个拦路神在这,显然是针对他。他只好作罢,转身要走之时,还眼神阴毒看了眼那晓风,这个仇他记下了。   听到外面动静平息,王公公松了口气,赞许地看了看门前的晓风,便回到了内殿。   潇颐本坐得脊背僵直,听到国师离开了,他先放松了下来,放下书卷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起身走去了门边,看着那个令他安心的背影站立了片刻。   潇颐看着晓风,对他淡声说道:“楚统领,辛苦了。” 第45章 贴心陪护   晓风听到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错愕地回了头,回想刚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向人抱剑道:“末将方才也有冲动之举,惊扰皇上了。”   其实晓风不过才上任两天,对宫中规矩还不适应本是正常,但皇帝看得出,晓风身上有一种不卑不亢,不惧强权的坦率个性,这是当初见他时最为欣赏的一面。   潇临昨天下了口谕,让王公公告诉晓风,皇上下朝之后,未经召见任何朝臣都不得觐见,算是考验下,晓风面对人人所忌惮的倾羽国师会是什么态度。   显然刚才晓风的应对之举潇颐是很满意的,也让潇颐准备实施对抗国师的第一步计划有了信心。   潇颐微笑走过去,对人表示肯定道:“楚翎,你做得很好,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晓风听到皇帝直唤自己的名还有些讶异,不过听到这话也算是种认可,他拱手:“谢皇上信任。”   今晚皇帝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让王公公也感到欣慰,他可许久没见陛下这么心情舒畅地笑过了,便过去询问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这就摆驾回寝宫吗?”   潇颐点点头,他对晓风道:“楚统领陪朕回承华殿吧。”   晓风拱手应是,带着一队侍卫随皇帝回寝宫,无意间晓风看到了随行的侍卫里,有两个人用提醒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这才让晓风想起这两个是昨晚半夜来找他寻求帮助的人。   这时刚好刮起了一阵冷风,走在前面的皇帝打了个喷嚏,王公公连忙从后面随侍小太监手里取来一件白狐裘大氅与暖手炉,经过晓风时王公公心思一转,把狐裘大氅递给了他,眼神示意了下前面的皇上。   晓风疑惑的接过大氅,看到王公公眼神才明白过来,他没多想便拿着毛大氅走去了潇颐身边,抖开后给人温柔地披了上去,说道:“皇上,夜里风大,别着了凉。”   潇颐全身被温暖包裹,看着眼前晓风的修长手指上下翻弄帮他系上带子,再把目光落到了那张俊朗的脸上,另一种久违的温暖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王公公笑眯眯地过来给潇颐递上了手炉,看到潇颐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君心,便道:“都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老奴贺喜陛下能得楚统领这样贴心的将才。”   这话让晓风抬起了头,刚好与潇颐四目相对,这一眼好像都看进了彼此心底深处,两人就这么看了会,最后同时反应过来,不约而同分开了视线。   而潇颐埋在毛绒绒领子里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就在气氛有些微妙尴尬的时候,晓风想起了正事,他拱手对潇颐道:“皇上,末将有一事相求,还望您能恩准。”   闻言潇颐眼里亮了下,难得晓风会有事来求他,便道:“是何事,楚统领但说无妨。”   晓风顿了顿,余光瞥见了那两个神色紧张的侍卫,转头对潇颐道:“禁军营的副统领赵允,之前因为冲撞了国师被罢职入狱,现在还关在禁军营的大牢内,末将是想恳请皇上免其罪责,复职任用。”   潇颐蹙眉想了想,才记起那是前御前统领的心腹,只是魏统领出事后此人也销声匿迹了,没想到是被国师滥用私权给关了起来。   潇颐记得那是个忠诚正直之人,便没犹豫,对晓风道:“准了,让他官复原职,以后听你调遣。”   那两个侍卫大松了口气,脸上掩不住喜极之色,晓风也拱手道:“谢陛下恩准。”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身子晃了下,晓风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了一把,看到潇颐的脸色正以可见的速度发白,身子开始绵软无力地倒去了晓风怀中。   王公公大惊之色,焦急地从袖子里拿出了药瓶,连忙上来道:“皇上是又发病了?快把药吃了。”   潇颐皱着眉,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他摆了摆手道:“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王公公急得要哭出来,着急说道:“陛下这都发作 第二回 了,您不能……”   说到最后,王公公收住了话头,似乎是在警惕怕被什么人听见。   “皇上,得罪了。”晓风看出了其中端倪,对怀中说完,便俯身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去了承华殿。   来到寝宫后,晓风将潇颐放躺去了那明黄华丽的龙床上,给人盖上了被子,宫女太监们看到皇帝被这人抱着进来,都面面相觑了起来,王公公进来后让他们都退了出去。   殿内燃了地龙,走进来后感到很暖和,晓风准备起身离开,手臂突然被人猛地拽住,是被潇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这让他触及到了皇帝的手,那手冰块似的没有一点温度,再看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嘴唇微微发颤,似乎还在说着梦呓。   晓风无奈坐在了床边,只好小心地伸出一只手去探了那手腕的脉象,片刻后让他惊诧地皱起了眉,他对旁边还在抹泪难过的王公公道:“王公公,皇上病情如此严重,还是赶紧请太医吧。”   还没等王公公说话,昏着潇颐突然伸手扯紧了晓风手臂,声音虚弱说道:“不要请太医,没用的,他们只会让朕吃药……不吃药……”   皇帝说完再度昏睡,王公公抽泣着解释说道:“皇上他想戒除靠吃药来压制病情,前天他就有这个想法了,他还把宫里的熏香全都换成普通的檀香,他是在与国师抗争啊,可是这个病……没了那熏香安神,不吃药控制,那等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啊……”   晓风听完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那批香料祸害人,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严重后果,对这个皇帝突然有了些同情怜悯。   但是王公公却发现潇颐这次发作不像前几次那么痛苦难忍了,许是晓风在的缘故,他请求晓风留下来陪陪圣上,晓风点头答应了。   到了后半夜,看潇颐没有再梦呓说胡话,已经安然睡着了,晓风便轻轻抽回了手,给人盖好被子出去了。   他留了几个侍卫在殿前值守,便随那两名侍卫去了禁军营大牢。   在禁军营大牢内,被救出的赵允听了部下阐述,对晓风解救之恩自然千恩万谢,知道晓风不惧国师压迫,还动手打伤了国师,更是对人钦佩不已,跪下叩首道:“属下等愿誓死追随楚统领。”   其他人几个都跟着跪了下去,晓风上前将他们扶起来,谦逊道:“诸位兄弟快请起,听闻赵统领有勇有谋,楚某很是佩服,日后在禁军营当差,还要仰仗诸位了。”   赵允是个豪迈性子,当即说道:“楚统领客气,你不畏强权,敢与国师抗衡我等更佩服。禁军营三万将士虽不畏死,但不少是因为被国师拿捏了软肋,为了亲眷安危才不得于与国贼为伍,但很多人还是只效忠朝廷与陛下的,那国师狗贼早晚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处。”   晓风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这赵允是前任统领的心腹部下,先前知道魏统领被人冤枉还出了事他痛心疾首想为其讨回公道,但最后还是无法与国师抗衡,被陷害入狱,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血性汉子。   且此人在禁军营里颇有威信,以前的大部分老部下还是不屑于与国师同流合污,现在有了赵允的归顺,等于禁军营一半以上的兵力都会倒向晓风这边。   …   这一天,在玄武书院一年一度的赏梅诗会开始了。   书院里有个赏梅园,就在文武院交界的地方,平时人迹罕至,到了寒梅盛开之际,就会有赏梅诗会,听起来只有文院学子适合参加,但这一天两边书院的学子都会去凑热闹。   后天就要考核比试了,这两天潇临请假备考,都呆在澜轩院后山练习射击与比剑,顾慕沉下学回来就会过来指导他,有了名师指导与辅导,加上自己勤奋补拙,潇临对这次考核还是充满信心。   入夜后天空开始飘起了雪,眼看赏梅会就要开始了,潇临催促着晨风赶紧给他穿戴好,在出门前还看见那抱臂站在外面独自看雪的蚕月。   想到这次赏梅会上会有许多才子佳人聚集在那,潇临看她一个人守在这也孤单,就把蚕月一起带上,说不定还能帮她物色上一个好人家,省得她老惦记他家侯爷。   潇临今天穿了一件夹袄暗红色锦衣长袍,腰间坠着一枚精致羊脂玉佩,外罩一件带帽的绣金黑貂披风,看起来穿戴还算比较中规中矩,不失名门公子贵气,也隐藏了皇家铺张奢华。   去了赏梅园,才发现很多人已经到场了,且大部分都是生面孔,那应该都是些文院学子,而且很多都是长相俏丽的少男少女。   很多人都换上了常服,潇临看到不少姑娘们涂脂抹粉,个个粉雕玉琢,知道的是来赏梅,不知道还以为是来面亲的。   那些亭台楼阁上挂着许多灯笼,整个园子里亮堂堂如白昼,亭子里面摆了瓜果美酒,许多文人雅客在那吟诗作对,潇临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顾慕沉的身影。   那边武宣看到潇临就像找到了熟悉的亲人,开心的跑过来道:“王……子谦公子你也来了,你有看到寒将军吗?我找了他半天没见。”   潇临也在满场找人,闻言看他道:“难道是他们都没来?”   而在赏梅园就近的一座阁楼上,那个位置刚好可以把园子里景象一览无余,顾慕沉的目光在那潇临身上看了片刻。 第46章 情难自禁   坐在对面的书院院长余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等看到那个人后,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从未见过你会对谁另眼相待,看来这位王爷确实有独特之处。”   顾慕沉收回了视线,看了下对面人,取过桌上白玉杯喝了茶,说道:“老师让我来,就是想拿这话取笑我?”   余老捋须淡笑,这才言归正传道:“上次晓风让人去查那伙山匪的事,想必影卫已经跟你汇报过了,那些死士确实是南洋巫师所培养,练的都是旁门左道的阴邪武功。他们与山匪勾结,四处抓捕中原男子来采补,前几日寒黎带人救出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巫师那帮手下糟蹋致死了……”   说到最后,余老那双慈目中都是痛心疾首之色,想起昨晚影卫的详实汇报,他都能联想到那会是何等残忍景象。   而对面顾慕沉更是面色凝重地皱起了眉。   余老接着道:“当地官员欺上瞒下,想必都是有那国师授意,可能现在除了武安郡守与江南总兵,其他地方官大部分都是外通南洋官匪勾结了。前日那些扭送去当地衙门的山匪,关押当晚就遭人劫狱,知县大人被暗杀,且死法诡异,看着不似南洋那伙人动的手。”   顾慕沉思忖了一番,也赞同说道:“南洋那帮人不会冒险去救那些无关紧要的棋子,除非还有谁想从这些匪徒身上打听些什么。”   余老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江南地区多方势力盘根错节,形式十分严峻,且这位南洋巫师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他熟悉了我们的路数也让影卫吃了不少亏,如今可能还需要你亲自出马下江南一趟。”   顾慕沉颔首,沉声说道:“我明日便动身。”   余老看了眼外面那个正到处乱转的潇临王爷,再对顾慕沉说道:“明日正好有一批夫子下江南游学,我帮你报上名额你可以借此机会同去,方不会被人怀疑,只是……你离开少说也得两三个月,那这位七王爷你将如何安置?”   这个问题是顾慕沉还没想到的,以前不管是去边疆还是去天南海北出任务都是来去无牵挂,不会想这么多顾忌,现在这话,竟然让他生出了一种要离家远赴的牵挂来。   顾慕沉也把视线投去了外面,看到那个人正被一群女学子围起来,七嘴八舌的在问潇临问题,潇临被人群簇拥着,争相着邀请去对诗赏梅,潇临一脸无奈又不好意思拒绝。   这时候苏言走过去,他手里拿着一枝斗诗赢来的红梅,挤进人群把人拉了出去。   顾慕沉看到那个苏言就不悦地皱起了眉,他放下杯子起身与余老告了退,然后就转身匆匆下楼了。   潇临看苏言牵着自己要去梅花园里,他看那边黑灯瞎火的当即心生警惕,他可不敢与这人独处,当即甩开了手跑开,就看到了那边走下楼来的顾慕沉。   “慕沉。”潇临高兴的要跑过去,结果四周围涌起了一阵骚乱,他被人群冲得东倒西歪,再去看时,就看到那边顾慕沉被一群尖叫着的女学子给包围了。   那边顾慕沉像把周遭围上去的人当成了空气,目光与这边站着的潇临对视着,仿佛世界的喧闹都与他们无关。   女学子还在七嘴八舌,有位站在前面的女子拿着一本蓝色线装的诗词书,含羞带怯说道:“顾夫子,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今早上你讲的那句诗词我还没懂,你能再教教我吗?”   旁边那个俏丽女学生推开了她,啐道:“你那诗连丙班的人都会背了,居然好意思拿出来让顾夫子教,分明就是想趁机搭讪顾夫子吧?你害不害臊!”   “顾夫子才识渊博,芝兰玉树,是很多人心中仰慕的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以邀请夫子一同去庭园赏梅吗?想与夫子谈论下词赋文章。”   ……   眼看那边顾慕沉被众星拱月,听着这些话让潇临心里一阵酸意涌动,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顾慕沉班里会有这么多女学生,还是都对他这么迷恋爱慕,这让他心里不高兴了。   苏言见状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顾夫子在书院很受这些女学子喜欢,对她们的热情也是盛情难却,时常会抽出时间来辅导这些学生,可比我授课那会受欢迎多了。”   潇临没理会苏言的话,只是心里生着气,眼看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潇临不爽了就要冲上去,结果被苏言跑过来拦住了。   苏言拉着他的手,趁机说道:“子谦,我记得你喜欢海棠花,每次来书院找我你都会去那里看看,那棵树就在这附近,我带你过去?”   潇临心里还憋着火,这家伙还一个劲的阻拦已经让他不耐烦了,他用力甩开了手,看到那边顾慕沉已经淹没在了人海里,好像还在跟人说着话,完全没再看他一眼。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生闷气,在心里跟自己较劲了半响,转身就要负气离开时,他的手腕上一紧,传来了人掌心的温度。   潇临抬起头看到了顾慕沉目光平静的俊脸,在那些女学子目瞪口呆中,潇临被拉着走进了梅花园的一条小道上,远离了喧嚣人群。   那些女学子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有人道:“那个不是武院的俊俏小哥哥吗?顾夫子居然和他在一起了吗?”   另外一个女学子满脸发现了新大陆:“不会吧不会吧?顾夫子喜欢的是男子吗?而且还是个长得比我还好看的男子,现在看来他们居然还有点般配是怎么回事?”   那边苏言听着这些议论声,阴沉的脸色逐渐阴郁,他转身要离开时,就看见了梅花树下同样发着呆,看着顾慕沉他们离开方向的蚕月。   在赏梅园的一处亭子里,前面的顾慕沉停下了脚步,也松开了潇临的手,他一手撑在潇临身后的亭柱上,语气不急不缓地看他说道:“我是不是说过让你离那苏言远一点?”   潇临抬头看他,此时心里还都是那些女学子的事,便拈着酸道:“我看侯爷你才是个万人迷吧,难怪你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书院跟我回去,这么多美人簇拥,换做是我也舍不得离开。”   顾慕沉用根手指抬起了他下巴,看着人还生着闷气,勾唇一笑道:“吃醋了?”   潇临听到这话更气了,在人胸膛上用力捶了一拳,之后还不解气,一阵拳雨打在了人身上,恼怒道:“我就是生气,就是吃醋怎么了?你很高兴,你很得意是不是!”   这阵乱拳对顾慕沉还是不痛不痒,潇临只感到下一刻手就让人给擒住,被人压去了身后柱子上,被捏着下巴,跟人吻在了一起。   潇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顾慕沉近在眼前的眉眼,就放松了身子,缓缓闭上了眼,这时齿关一松,就被顾慕沉强势侵入,他全身酥软地倒去了顾慕沉怀中。   这个吻坚持了很久,辗转厮。磨了很久,潇临因为期间换不上气心跳开始剧烈跳动,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膛里冲出来,但他不想分开也不愿意停下,就想这样跟顾慕沉纠缠在一起。   潇临感觉到顾慕沉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这个亲吻好像带着不舍诀别的意味,也舍不得放开他似的,将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直到两人身体渐热了起来,顾慕沉怕再坚持下去会控制不住在这里要了他,就分开了唇,两人相拥着,抵着额头喘息着。   借着亭子外灯笼所照进来的光,顾慕沉看到潇临整个人柔软得像被人给狠狠欺负蹂。躏了的样子,那水润薄唇有些红肿,脸颊潮红眼神迷离,就像刚经历过情事那几晚一样诱人。   这让顾慕沉的心神猛然一震,身体再次抑制不住涌上了一股燥热,他用指腹划过那唇瓣,然后自嘲般笑了笑,他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让这个人给迷了心窍,还甘愿沉沦无法自拔。   潇临抬起头看到了顾慕沉那眼里笑意,以为他是在笑自己接个吻都这么狼狈,就把头埋在了他怀里,不让他看。   顾慕沉抱着他,目光看着外面暗自盛开的寒梅冷香,微低头,唇印在人发顶上说道:“潇临,后天考核过后,就回侯府吧。”   这是听顾慕沉头次叫他名字,让潇临内心一阵温暖触动,抬起头看他道:“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顾慕沉给他拢了拢身上披风,看他说道:“我还有事,不会这么快回去。”   潇临不乐意了,撇嘴道:“那我不回去,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顾慕沉知道他又开始任性了,便道:“让你回去是为了你好,国师的眼线已经安插到书院里了,上次你在猎场那些杀手就是他派来的人,你留在这只会让我分心。”   潇临听了后面那句,就想到了蚕月说他只会给顾慕沉带来拖累的话,就鼻子一酸,低声说道:“你也觉得我只会成为你的拖累是不是。”   顾慕沉闻言怔了下,有些无辜:“我没这么说。”   潇临加大了声量:“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顾慕沉失笑了:“你的脾气怎么说来就来?”   潇临眼眶发红,他只要心里有委屈,一跟人发生争吵就会忍不住想哭,他转头跑出了亭子,看都没看就往一条漆黑的道上愤愤然走去。   顾慕沉有些莫名,但看到人去的方向,便扬声道:“你去哪儿?”   潇临没回答他。   顾慕沉想他可能是想回武院,便提醒道:“那是去书院茅房的方向。”   潇临顿住脚步,往另外一条岔路走去。   顾慕沉走去道:“那是去院长住的院子”   潇临站在原地不动了,干脆转身往回走,就迎面撞上了走来的顾慕沉。   顾慕沉看人没头没脑转了半天,就发现他没有方向感了,嘴角忍着笑意,拉着他的手,往另外一条回武院学子院的方向走了。   而此时,黑暗中现出了一个身影,旁边那棵红梅树被此人身上散出的内力,震得花摇叶颤,满树红梅飘落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谢谢“jnfy”小可爱昨天的打赏与推荐票(*^。^*)~我今天刚看到哈哈哈不好意思啦~~   先发一章,第二章努力码字中… 第47章 坦白心意   这时,在黑暗中走出来另外一个身影,苏言看了眼满地零星花瓣,随手折了树上开得最好的那一朵花枝,走过去道:“古有云“花开谌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蚕月姑娘,这是先人都明白的道理,难道你还看不懂吗?”   蚕月知道是他跟了上来,就没去搭理,直接绕过他就走。   苏言在人即将走过去之时,淡淡说道:“你明明很喜欢顾夫子,为何不去争取一下?我可以帮你。”   蚕月在人身边顿住脚步,只是握紧了身侧的手,没有说话。   苏言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反应,他把手里红梅花枝塞进了蚕月手中,在人耳边道:“自己喜欢的人就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看着他与别人恩爱情深,且你我是各取所需,你不用对我有所防备,我只要潇临能离开顾慕沉,而你,自然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人。”   蚕月本低迷情伤的眼中似乎燃起了一丝亮光。   …   顾慕沉把闷闷不乐的潇临送回了学子院便离开了,他知道现在潇临心情不是很好,就没多说什么再惹他不开心。   而且明天就要动身下江南,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提前准备与安排,所以时间比较紧迫。   而在武院的夫子院,寒黎就比较辛苦了,他深更半夜的刚从外面执行任务回来,在半路上就接到了书院余老的密信,让他明天同顾慕沉一起去江南。   还好武院比较来去自如,武教头三天两头缺席上岗都不会有人去在意,只要其他武教头能留下一个看好那些学生就可以了,纯是放羊式教学。   寒黎拿着潜渊阁特有的密封信纸,信里内容他已经看完了,此时用那封信纸按压着腹部的伤口,步伐不稳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房门刚打开,寒黎先神色警戒地一凝,紧接着听见屋内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他迅捷无比的伸手探出,下一刻便扣住了人喉咙,寒黎冷声道:“什么人?”   因屋内没来得及掌灯,武宣看不清来人,但听声音知道是寒黎,便艰难的说道:“寒……将军,是……是我,我是武宣。”   寒黎这才松开他,将人扳过身子,打量了片刻,便道:“你进我房里干什么?”   武宣白天只是想进来收拾好他的屋子,就在这里等寒黎回来,可没想到会不知不觉睡着了。   寒黎去点了烛火,将手里那封带血的信笺就着火苗烧了,回头看见人还傻站着,想现在这个时辰估计书院伺候烧水的小童都睡下了,便道:“我想洗个澡,麻烦你帮我烧些热水来。”   武宣以为寒黎在责怪未经允许就进他房间,所以在想怎么解释清楚,听到寒黎终于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了,就开心地点头如捣蒜,转身赶紧跑出去备热水了。   武宣做事还是很麻利的,不多时就把浴桶里的热水准备妥当了,寒黎脱去了外衣,正准备进去洗澡,就听对面武宣惊呼道:“寒将军,你受伤了?怎么受伤了也不说,我这去给你拿伤药跟纱布来。”   寒黎没去在意,他腹部是有道剑伤,在与那伙南洋探子打斗中不小心被刺,这种半指深伤口,对他而言只是微不足道,他脱去衣服进去了浴桶中,没去搭理。   那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了,在热水的侵泡下还会有丝丝血迹飘散在水中,很快血便不流了,伤处再翻的皮肉被水泡得发白。   武宣莽莽撞撞地闯了进来,看到清澈见底浴桶里那人赤粿身材清晰可观,他眼里闪烁了半天不知往哪儿安放,只好转过了身背对着。   他脸腾地红了起来,说话都开始磕巴:“寒…寒将军,药我给你拿来了,需…需要我帮你包扎吗?”   寒黎被热水泡得舒服,坐在浴桶里昏昏欲睡,睁开眼看到人那娇小个子的背影,那个脖子和耳垂都红透了,就不禁笑了下。   武宣没等到人回应,正准备再问,就听见了身后的一阵出水声,紧接着背后有另一个人的温度靠近过来,他惊得绷直了身体。   直到那个温热体温越来越近,武宣按耐不住转过身,就看到寒黎正探手过来,来取武宣身后木架子上的浴巾与衣服。   最让武宣差点暴血当场的是,他转过身时目光就落到了人那里,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在他面红耳赤之时,寒黎已经拿来布巾随意擦拭了身体,然后自然地穿上了衣服。   寒黎在军营呆了这么多年,平时光着膀子与将士们在一个澡堂里洗澡都是常有的事,不认为在男人面前赤着身子有什么好害羞。   但是看到武宣盯着自己胸膛看了半天,脸还越来越红,就不禁笑道:“你还没看够?”   武宣努力定了神,他没想到寒黎脱了衣服后身材还挺好,就在心里犯了一阵花痴,然后拿起手里的药,眼睛却看别处道:“你把伤口处理好了再穿上衣服。”   寒黎走去外面,解开了衣带,将衣服退下来,就让武宣帮忙上药包扎了,他看着身前这人做着比女子还细心的呵护动作,让他心里有些动容,便问道:“你这报恩是打算报多久?”   武宣闻言抬起了头,其实这些天他思来想去了好久,看到寒黎一直躲着自己,他心里怪难过的,他是明白自己对寒黎是什么心意,可是就怕说出来了寒黎会赶他走。   武宣心里砰砰直跳,咬着唇踟蹰了半天,终于还是打算坦白心意,他突然站起来,大着胆子抱住寒黎脖子,就对着人嘴唇亲了上去。   寒黎没想到他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一时脑子空白地震惊当场,还没有动手去推开人,嘴唇上那温软的感觉就离开了,这才看他道:“你……”   武宣站直了身子,垂着眸子像个犯了错准备立正领罚的小孩,他心脏还在不停地加速跳动,神色却很镇定,还很认真地回答了刚才的话道:“如果可以,我希望用自己一辈子来报答你,如果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我不会放弃的,我就是喜欢你!”   鼓着勇气说完这些话,武宣就红着脸跑出去了,寒黎坐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虽然经过这些天观察也知道了武宣会是那种心思,可是当确定了这是事实以后还是令他有点不敢相信。   武宣跑回了隔壁屋子,正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坐在榻上,抱着自己将头埋在了膝盖里。   虽然可能坦白心意以后没有结果可能还会被赶走,但是说出了那些话他心里却轻松舒坦了许多,不管结果如何也不后悔了。   第二天,寒黎准备去澜轩院与顾慕沉会合,刚走出屋子就看到正好开门出来的武宣,两人目光接触到一起,武宣想到昨晚的事,还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寒黎因为是个行军之人,没其他人那般忸怩,昨晚那事过了一夜他都没怎么放心上了,就直接朝人走了过去道:“我可能要离开书院一些日子,这段时间你若觉得留在这里无聊,就回家去吧。”   武宣诧异地抬头,许是看到寒黎这么坦率自然的模样,才让他也没那么拘谨了,便问道:“你要去哪儿,要去多久?”   “随顾夫子游学,应该要离开几个月,去……”寒黎想说是去江南,可想到武宣的家不正是在江南吗?说到半途他把话题一拐道:“应该是西南地区,具体位置不明。”   武宣看到人目光闪烁了下,还有些狐疑,不过没去多问,便道:“没事,我在这等你回来。”   …   而另一边的潇临,他大早起来就背着一包有三十斤重的沙袋绕着院子跑,晨风在后面劝了半天也没能让他停下来,但是看到人居然没发病,还是任由他去了。   知道潇临是为明天考核准备,只是不明白他为何明明只打算攻略其中两个项目,突然就把最难最不可能完成的那一项也来加紧练习了。   另外两个项目他在顾慕沉那练习多日已经稳赢了,他还是要挑战一下这个最难的,就好像昨晚在顾慕沉那受了什么刺激,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努力奋进。   第二天的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赛场上准备考核的学子已经并列着排好了队,潇临没看到寒黎,却发现武宣来了,说是来给他加油鼓劲的。   前两场比赛潇临还是轻松过关斩将,射击与比剑都是名列前茅,拿了第一名次,可能那些学子对比试都不太认真的态度,让他侥幸获胜了吧。   许潇临的惊人成绩给那些学子造成了打击作用,第三场负重绕场跑的时候,那些学子就开始奋力进取了,不过最后潇临还是拿下了第三名次,这个结果他还是心满意足了,毕竟是昨天临时抱佛脚才练出来的成绩。   潇临突飞猛进的成绩,令当初对他冷嘲热讽的林硕都不得不刮目相看,颁发礼品与奖项时,对他没有了当初那种嘲讽与鄙夷脸色。   许是潇临的努力成了激励其他学子的榜样,练武场上那本消极散漫的学子都比之前活力上进了不少。   比赛有此成绩潇临首要感谢的人自然是他家侯爷,是顾慕沉给予他支持与帮助让他把本做不到的事情变成了可能,给了他很大激励。   潇临想把这个喜悦告诉顾慕沉,便跑着去了澜轩院,就被武宣给拦下了。 第48章 都别想走   “王爷是要去找顾侯爷吗?他现在应该不在书院了。”武宣对人说道。   潇临还在疑惑他这句话的时候,武院门前就涌进来了一波人,是群穿着文院学子服的女学生,她们虎头虎脑的四处张望着,跟做贼似的走了进来。   武院里基本全是男子,看到一群模样清丽的女学子突然走进来,就像是一群羔羊进了狼窝一样稀奇。   这些都是文院才女佳人,平时两院互不往来,这让武院男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训练场上开始整装的整装,光膀子的开始慌忙穿衣服,连武教头林硕都昂首挺胸做出为人师表该有的样子,平时一群粗糙汉子都各自注重起了自身仪容。   结果发现,这十几名貌美女子进来后都没去注意其他人,全部目光都聚到了潇临那里,看到人后还嬉笑着簇拥了过去,她们看起来还跟潇临挺熟,这让武院的不少学子嫉妒眼红。   有位女子对潇临热情道:“子谦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没想到会选择来武院这种地方,平时训练一定很艰苦吧,顾夫子肯定会很担心你。”   “昨晚赏梅诗会上,顾夫子说他有邀约一起赏梅的人了,我们都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啊,可真是羡慕死了。”   “哈哈哈对啊我们就是羡慕,没别的意思,对了,顾夫子去江南游学你怎么没跟着去啊。”   这些姑娘们大部分还是十三四岁年纪,说起话来天真烂漫,让潇临有种在孩子堆里听她们在七嘴八舌说趣事。   听到后面那句,潇临骤然打住道:“等等,你们说什么,顾夫子他去游学?什么时候的事?”   姑娘们睁着水灵灵大眼睛疑惑地互相望了望,身后武宣过来说道:“我刚就是想跟你说这事,寒将军今天大早就跟顾侯爷一起离开了,只是没听说是去江南,寒黎他居然瞒着我。”   武宣说到最后有些咬牙愤恨,而潇临脸色沉了下来,满脑子都是顾慕沉再次不辞而别了,一时间情绪上涌,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这时有个武院学子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道:“我就说,子谦兄怎会短短数日就让体能突飞猛进,原来还是用了投机取巧的方式,借用合修之法去勾引了文院的顾夫子,那今天的比赛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   潇临看了说话之人,他记得此人本来是这次比赛中最有机会拿到魁首的人,也是众望所归,结果被潇临给截胡了,比赛过后还始终看潇临不爽。   武宣看了全程的比赛,知道这个人小心眼赛后还不服气摆脸色,当即出来说道:“我看这位公子是输不起吧?子谦那是实打实靠自己努力所赢得来的名次,你凭什么这么诬陷他!”   姑娘们一听潇临这是有目的才靠近她们顾夫子的,都开始心生不满了,刚才那个学子继续道:“如果不是,那他跟顾夫子的事又怎么解释?”   这时林硕站出来道:“张先,无凭无据不要信口开河。”   武宣听到这个名字,再仔细看了看那人,才想起来这人不正是猎场那个被杀的张开的弟弟?便道:“原来是你啊,上次死咬着说是我们杀了你哥哥,这回又来凭空捏造诬陷我朋友,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时有个女学子摇摇头道:“他们武院的人可真复杂,姐妹们,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潇临没心情去辩解这些事,独自神不守舍的走出了门,就被那张先抢先一步,伸手把他拦了下来:“先别走,把事情说清楚!”   今天刚好文院的人在场,张先想借此机会让潇临难堪,一来他认为哥哥的死潇临也有见死不救的嫌疑,二来是因为他在赛场上被人嘲讽会输给一个病秧子的耻辱。   潇临此时因为心情不好脸色都是阴郁的,但还没等他发作,这时书院外面就涌进来了一群人,他们腰挎银吞口的佩刀,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的带刀侍卫,进来后就肃立在两旁。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让那些学子们都有些瞠目结舌,不多时,就见一位同样腰佩宝刀的侍卫头领走进来,对着潇临单膝下跪道:“属下恭迎王爷回府。”   潇临看到那些侍卫涌进来的时候就眉头皱了下,这些都是王府的侍卫,只会听从他的命令,显然这些侍卫突然来这并不是他所授意。   看着跪下的柳峰,潇临疑惑道:“你怎么会来?是谁让你来迎我回府?”   柳峰同样疑惑地抬起头,看他道:“不是您让寒将军送信去王府,让属下来接迎的吗?而且侯府的大管家备了车马同行,是让属下护送王爷您回侯府。”   潇临听到这,就知道会是那顾慕沉的意思了,为了能让他离开书院,不经过他同意就安排好了这一切,现在让他骑虎难下,不得不选择离开。   潇临刚才心里的气还没有平复,现在情绪反而更糟糕了。   身后的学子们脸色惶恐,尤其是武院的人,那些脸都吓成了粉白色,没想到曾经欺负嘲笑过的人会是那位当朝身份尊贵的临王爷。   林硕带头,纷纷跪了下去,叩首道:“不知道是临王爷驾临,是我等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王爷恕罪。”   “都起来吧。”潇临回身跟他们说了句,目光再度落到那脸色发白,僵立在原地的张先身上,他拍了拍人肩膀,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冷:“记住了,不是本王去勾引那顾夫子,而是,他本来就是本王的男人。”   张先脸颊与嘴角都抽了抽,但是已经吓得不敢再说话。   这个七王爷嫁给了武安候之事早就满城皆知了,但是顾夫子会是武安侯这个事,很多人确实是现在才知道。   潇临不理会张先那被雷劈了的反应,转身就走出了书院,在书院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旁,蚕月与晨风都在那候着了,晨风也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包袱,看那样子就像是也恨不得早点离开这。   陈管家还是如往常那般和和气气的模样,看到潇临出来,便礼数周到的迎他上马车,这让本不打算去侯府的潇临,都不好意思直接说要回王府了。   潇临看见马车旁边侯府的随行家将特别少,基本全是王府的人,想那顾慕沉或许是故意这么做,让他王爷身份在书院曝光,以后都无法在这书院呆下去了吧。   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潇临在心里还是很憋屈,思绪纷乱的想了好多事情。   他现在与顾慕沉的关系时好时坏,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顾慕沉而言是可有可无。   时至今日,潇临发现自己对顾慕沉的感情已经越陷越深了,或许刚开始只是痴迷的喜欢,但是现在自己满心都是他,心里也只有那个人,他已经离不开顾慕沉了。   潇临回到侯府住了几天,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现在还有大仇未报,国贼未除,他不能让自己这样消沉。   陈管家时常会来安抚开导他,或许也是怕潇临胡思乱想,认为顾慕沉是抛下他不管了。   潇临也理解了顾慕沉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他或许只是生气顾慕沉每次都喜欢不告而别,也生气自己没能力帮到他,还成了一种累赘。   这几天武宣也在书院呆得烦了,就跑来侯府陪潇临说话解闷,还怂恿潇临要不要直接去江南找那两个负心汉。   这天傍晚吃完饭,潇临跟武宣回了寿延殿,让晨风在门外守着,他俩在屋里密谋怎么去江南的事,幸好武宣的家就在那里,只要准备好一辆马车与随行用品,要去也是件容易的事。   潇临主要担心的是,国师那些暗中盯着他的杀手,不带护卫出门还是危险。   就在他们密谋商议之时,门外出现了一阵骚乱,紧接着门被人暴力踢开了。   门前的蚕月拿着一把剑,神色冰冷的走了进来,随后匆匆进来的是晨风,那张脸都是惊吓过度,慌张失措道:“有刺客夜袭,王爷呆在这别出去。”   外面的打斗声也越来越激烈了起来,蚕月进来后,转身把门关上,站在门前警戒。   潇临来到门前,看着外面倒影在窗纸上的刀光剑影,侯府的家将与歹徒正斗得激烈,有时还有鲜血喷溅在窗纸上。   武宣小时到底是见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表情还算镇定,他对蚕月问道:“是什么人敢夜袭侯府,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蚕月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潇临冷哼了一声,说道:“除了那国师狗贼,还能有谁。”   这话说完,门外打斗声突然平息了,过了瞬息安静,蚕月过去开门,其他人都跟着走了出来。   外面遍地是血,还有身穿黑色蒙面夜行衣的尸体,有几个是侯府家将的,这时候陈管家提着带血的刀跟着一群家将走来道:“蚕月,你带着王爷他们从后门离开,去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千万保护好王爷。”   蚕月抱剑应是。   都到了需要撤离这么严重的地步了,这让潇临心中一沉,问道:“陈管家,对方人数众多吗?”   陈管家神色凝重道:“如果是一方刺客尚且能应对,但是来了两路人马,很可能都是奔着王爷你来的,以防不测,必须保护王爷先行离开。”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有个陌生的笑声从夜空中传来。 第49章 有这想法   这个说话声音听起来不像中原人,还是从远处传过来的,回荡在夜空里显得飘渺诡异。   但在场懂武的人就会发现,这个人就像是在千里传音,可见内力很高。   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陈管家已经面色凝重起来,他愤然说道:“侯府戒备森严,这些人能知道从后面废宅守卫最薄弱的地方突击,显然是有备而来。王爷,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人拖住他们,你们快点从密道离开。”   蚕月听了陈管家前面那些话,神色就有些怪异,就像是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那伙歹徒已经攻入了寿延殿,潇临看到率先杀进来的是跟书院猎场遇上的那些刺客一样装扮的人,确定这些该是国师手下。   不少上去阻挡的家将被一刀砍杀,鲜血喷薄而出,遍地刺目的血红,可见这些人来势汹汹,且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陈管家带着十几名家将迎了上去,如削瓜砍菜一刀一个,看得出来陈福的武功也不俗,他回头冲还在走神的蚕月喊道:“蚕月你还发什么愣,快带人护送王爷离开!”   蚕月抖了一下,回过神后,看见了眼前刀光剑影,她秀眉一拧,挥手让身边五六名家将,同他们一起护送着潇临几个边打边退,从候府后门一处密道离去。   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还夹着漫天雪花,让夜里非常的冷,一行人从后山密道出来,跑到了荒郊野林之中。   除了蚕月与几名护卫,其他人都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出的气体都是道道白气,鼻子脸色也红扑扑的。   晨风一路还担心潇临会发病,看人扶着树喘息,便过来关切问道:“王爷你还好吗?”   潇临近日确实挺少发病了,虽然疾跑过后还是会眼前阵阵发晕,但缓一阵就能恢复过来,看来跟侯爷那几次激烈房事还是很有助益。   想到顾慕沉,潇临都有点心酸起来,不知为何就突然有些想他了,在这冷雨夜更怀念他身上的温暖。   潇临朝晨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回过身靠着树,感觉自己缓和了许多,他看了眼那边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的武宣,还有那些举着火把拿着刀保持警戒的侯府护卫。   就见蚕月转身看了他们几个狼狈样,眼里便有了藐视意味,走来说道:“我们不能在这久呆,他们很可能随时追上来。”   潇临问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往何处?”   蚕月看了他一眼,只是略思索了下,随后便道:“先去城中找个安全地方落脚,那里会有我们的人接应。”   地上坐着的武宣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沾着的枯树叶,提议道:“不如我们去江南吧,我叔叔是江南总兵,他会保护我们。况且顾侯爷他们都在那里呢,去那里才是最安全。”   蚕月抱着剑没搭理这话,她可不会愿意把潇临送去她家侯爷身边,巴不得他们两个离得越远越好。   就在这时,一声由远及近的笑声从夜空中传来,尖锐的声音如同夜鬼怪叫,听得人心底一阵毛骨悚然。   蚕月与几名护卫顷刻警戒起来,而在他们的对面,眨眼功夫就闪现了数道高大身影,这些人竟然不知不觉的如同鬼魅般出现了。   蚕月拔出了佩剑,美目里有危机感闪现,她知道这些人武功很高,绝对是在他们几个加起来之上,连同其他护卫都察觉到了这个问题。   潇临都不由自主心生了戒备,只见那些人体型远比他们高出许多,身穿黑红拼接的宽大衣袍,微卷的头发编成了细辫,奇高的鼻梁有点鹰钩鼻,嘴唇如刀缝般抿成一条线,看起来不像中原人,却又与中原人很神似。   为首头领咧开嘴阴森森笑了声,扫了他们几眼,目光定格在了潇临身上,就像看到肥美猎物般垂涎地舔。着唇,声音如破风箱般,用不太流利中原话沙哑着道:“那个王爷留下,其他的,你们分着享用……还有这个女人,留给我,好久没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呢。”   这出场就是男女不忌的虎狼之词,可把武宣与晨风都吓得惊慌失色。   武宣更是回忆起了年少时差点被当众扒。光的那些恶徒,看到这些人身形与声音都一般无二,就躲在潇临身后哆嗦着道:“他他他……他们是南洋人,我记得他们……”   潇临也联想起了南下坊那几个异族汉子,大概知道了这些人身份,很可能就是那些南洋密探。   而当场唯一的女子蚕月,则被那句轻薄之言恶心到了,当即挺剑朝那首领刺出去:“无耻流氓,你找死!”   侯府那些护卫两个挡在潇临面前,其他人跟着蚕月挥刀上去,与对方扭打在了一起,实力的悬殊,高下立现,那几名护卫被顷刻掐断了脖子殒命当场。   在场唯一的战力蚕月也被首领暗器所伤,摔去了潇临他们脚下,蚕月拔。出胸口上暗器,额头上都是细汗,那嘴唇肉眼可见的黑紫,可见那暗器淬了毒。   蚕月知道自己实力不敌,现在无路可退,便转头对潇临身前两个护卫喊道:“带他们走!”   “你们觉得,还走得了吗?”那个头领阴森森笑了起来,用怪腔怪调说道,身后的手下顷刻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那个头领走过来,提起了地上蚕月后领,将人扣在怀中,开始撕她身上衣服,而蚕月则无力反抗,许是毒发作了,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绝望的流着泪,被人在身上为所欲为。   “你这淫。贼,你放开她!”潇临拨开身前护卫站出去骂道。   那个首领动作一顿,他迟缓地抬起了头,那双眼睛里像是有强烈的欲望等待发泄,被人打扰后脸色愠怒。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那首领将手中蚕月随手扔了过去,施施然看着潇临道:“不好意思,差点忘了正事。潇临王爷,我家主人有请,你跟我们走吧。”   潇临接住了被推过来的蚕月,看到这个平日里高傲的女子,此时就如同没了利齿的小兽,只能虚弱的蜷缩成一团。   虽然他平时不喜欢这丫头,此时见了都生了恻隐之心。   而且蚕月也是保护自己才受伤,潇临终归过意不去,看了那些人,便应道:“好,我跟你们走,但你也要答应不伤害我的同伴。”   首领看了看那几个人,觉得除了这个王爷长得还行,其他几个的姿色在他们据点里有的是,便无所谓地答应了。   蚕月突然拉住了要起身的潇临,她眼睛里此时居然没有了往日看人时的鄙夷与厌弃,但是又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只在潇临起身后悄悄地把一个东西塞进了潇临手中。   潇临微微愣了愣,还是将那个东西紧紧攥在手中,藏匿于宽大的袖子里,回身安抚了晨风他们几句,便朝那些人走了过去。   等潇临走过去,就被其中一个人劈手敲晕了,将他扛在了肩上,那些人慢慢后腿,身形就隐没在夜色里,消失无踪了。   把王爷弄丢,哭得最伤心的莫过于是晨风了,他坐在地上边哭边抹泪,武宣一个劲安慰他。   而那两名护卫与蚕月则面上惭愧,内心同样感到自责,他们现在只能改变原计划,改道去江南找顾慕沉才有办法营救潇临。   …   而在皇宫里的潇颐同样不太好过,他刚上完早朝回来就晕倒在了宫道上,还是晓风及时发现,把人给抱回来。   整个早朝潇颐都是强撑着没有发病倒下,那嘴唇都咬出血了,尽管早上王公公用脂粉掩饰了皇帝脸上的苍白疲态,可还是被堂下国师瞧出了端倪。   国师倾羽已经怀疑了皇帝没有继续服药的事,下了朝就往皇帝寝宫而来,此时潇颐昏迷在床,晓风守在殿外,看到倾羽行色匆匆走来,就把人给拦下了:“国师大人请留步,皇上正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知道晓风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倾羽也不与其计较,便试探道:“皇上可是龙体不适?”   晓风淡淡瞥了他一眼,知道这人是在套话,就干脆什么都不答。   倾羽没什么耐性,看到人不答话,就有些不耐烦了,说道:“你知道皇上得的是什么病吗?那只有我能医治,你再这样耽误时间,皇上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让我进去!”   眼看人又打算硬闯,晓风当即拔剑出鞘,脸色凝肃地冷声道:“我说了皇上在休息,你进去惊扰了圣驾,末将才是万死难辞其咎,国师还是不要为难我等了。”   倾羽看着眼前的剑刃冷光,阴郁的脸色便有些狰狞,他强压着脾气退后两步,没再执意闯入,只是诡谲地笑了笑,故作拉家常的语气,说道:“楚统领,如果我没记错,在玄武书院你还有个妹妹吧?”   这话令晓风眼神骤冷。   倾羽察觉到了他眼中神色,笑着道:“我才发现玄武书院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呢,你那个妹妹就很不错,本座喜欢得紧,哈哈哈。”   倾羽说完这些带着威胁意味的话,就大笑着离开了,那背影都是疏狂与得意。   晓风知道这个国师擅长拿捏他人把柄与弱处,现在朝廷大部分人,都是被他用这种手段拿捏了把柄,才不得不被其所利用。   在禁军营的赵允因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所以国师才拿他没办法,而晓风身为影卫同样不会担心有什么弱点让人拿捏,他相信身为影卫的蚕月同样不会给别人利用的机会,这是他们潜渊阁的死令。   殿内的王公公听见晓风再次将国师驱离,好像劫后余生般在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后开了门让晓风进来。   看到榻上潇颐脸色越来越差,晓风都觉得皇帝这个戒药物的法子不可行,便对王公公道:“难道除了吃药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抑制皇上的病情了吗?”   王公公愁眉不展,这几日也为皇上病情忧心不已,闻言叹气道:“听说合修之法有用,但是皇上不愿效仿先帝召男妃入后宫,他是想靠自己努力来压制病情,是不想吃国师给的药物,再受其摆布。”   “合修?”晓风自然知道皇上用意,但听到这个方法还有些疑虑。   他听过这个合修之法,知道潇临王爷会嫁给他家侯爷还就有这个原因,只是男子精元能治病这事,听起来觉得有些荒唐和不可思议。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能救陛下了。”王公公点点头说道,这时好像福至心灵般眼中一亮,他抬头看了眼前这个俊朗男人,有些隐晦地问:“难道楚统领也是这个想法?” 第50章 不愿意吗?   晓风没听出王公公这话有何言外之意,只是疑惑地道:“这事不应该是要看皇上的想法吗?”   “确实如此,”王公公认同般点点头道,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把话锋一转:“但如果有一天只有楚统领你才能救圣上,不知那时,你会作何抉择?”   “作为臣子自然万死不辞……”晓风说完才察觉到哪里怪怪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到了那闭眼熟睡的皇帝脸上,再看了那脸上笑意讳莫如深的王公公……   晓风就脸有些烫,起身匆忙出去了。   这次皇帝直接昏睡了两天都还没醒,着急的王公公只能代替圣上传达旨意,说皇帝前日身染风寒龙体欠安,通知文武百官免了三日早朝。   这些天,王公公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龙床前急得团团转,情急之下还请来了太医为皇上诊治。   太医看出皇帝是旧疾复发未曾吃药缓解才导致病情加重,眼看脉象越来越虚弱,接近无生命体征的现象了。   听到这个诊断,王公公吓得两腿发软了起来,这让他更加心急如焚,毕竟他是服侍了两代帝王的内侍太监,想起先帝就是这么睡着了以后不知不觉驾崩了,就特别担心害怕。   最后不得已,王公公顶着压力违抗圣意,自作主张给皇帝服了原先丹药,因皇帝失去了意识,无法把丹丸吞咽下去,就把丹药放入水中溶成药汤给皇帝一点点的送服。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皇帝仍然昏睡,王公公的担心更是提到了极点,若皇帝再不醒来,国师党那边也可能要满不住了。   皇帝一旦出事,必定迎来朝堂动荡。   今夜的晓风不当值,他脱下了那身戎装,穿着黑色箭袖长袍,半躺在了皇帝寝宫的屋顶琉璃瓦上喝酒。   即使不当值,现在皇帝昏睡他也不放心,怕那个国师又会突然过来探视,现在这皇宫里除了晓风,已经没哪个人敢跟国师对着干了。   王公公也是寸步不离地呆在皇帝身边看顾,此时趴在龙床下面的金丝绒毯上睡着了。   而榻上的皇帝此时慢慢睁开了眼,他环顾了眼殿内,目光落到地上睡着了的王公公,揉着额头起身下了榻。   潇颐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他梦到了儿时少傅教学时看到他皇叔拿着一串民间买来的糖葫芦在窗前引诱他;还梦到了他跟皇叔去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还梦到了……好像还梦到了晓风坐在他床边说着那些话。   潇颐穿上了金绣龙纹靴,披上龙袍轻轻地走出了寝宫,没有惊醒王公公。   门外值守的是副统领赵允,潇颐没看到他想的那个人,心里有点失望与落寞,还是问道:“楚统领今天不当值吗?”   赵允看到皇上醒过来,脸上带着欣然喜色,闻言恭谨抱剑道:“回皇上,楚统领虽然不当值,但他依然在承华殿守着,有事可以随时唤他。”   潇颐走了出来,疑惑地四下看了看,说道:“他在何处?”   赵允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头顶位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皇帝顺着他目光就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走出去院中,往屋顶看了去,果然看见那个身穿黑衣潇洒不羁的背影。   潇颐对赵允招了招手,说道:“去给朕拿个梯子来。”   “呃?是皇上。”赵允先是疑惑,随后才明白过来,赶紧命人去搬梯子。   晓风喝着从御膳房顺来的御酒,喝到后面有些索然无味,这酒就跟果酒似的太甜,又像兑了水没了后劲,远不及外面酒肆里的梨花白好喝。   晓风是个有烦心事就喜欢上屋顶喝酒的人,遇上难题时这是属于他的自我疏导方式,这次遇上的问题也不算什么问题,许是受王公公前日那番话所影响,再看到皇帝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就让他生出了一种“见死不救”的负罪感来。   可是这种事情他能怎么救?怎么帮?况且对方是皇帝,他还能趁人睡着了就去侵犯人家吗?保不齐皇帝醒来后还会再砍了他的头。   但是晓风是个容易在想不通的事情上钻牛角尖的人,在事情想不出解决之法时,他可能会一直跟自己较劲,甚至夜里都会辗转难眠,直到想到办法为止。   他这还在自我纠结,突然就听到身后响动,他喝酒的动作顿住,转头看过来。   就看到那个皇帝正步履蹒跚的顺着瓦缝一步步走上来,这时候正踩到一块松动的瓦片上,脚下突然打滑。   晓风大惊失色,瞬间飞身过去,将人拉了一把,堪堪稳住了身形,他震惊道:“我天,皇上你怎么上来了?你若摔出个好歹,属下真的十颗脑袋都不够砍了。”   潇颐被人拉了把,因为惯性还直接扑进人怀里,在身后还听到了王公公惊吓过度的惨叫声,他回头看了眼,上来的时候还没发现,站在这看下去那王公公好小一只,看来这屋顶是真的好高。   听到这话,潇颐抬起头看他,在风中闻到了一股酒香,挑眉道:“楚统领,你喝酒啦?”   晓风有种被抓包了的心虚感,将人扶去旁边的屋脊上坐下,就把手中的白瓷酒瓶拿出来换了换,说道:“今日不当值,喝了点,皇上不怪罪吧?”   潇颐看到晓风眼里淡淡笑意,那双眸子成了这浓墨般黑夜里最亮的星辰,能让人深深吸引进去。   今天他才发现,晓风退下盔甲才是他原来该有的样子,无拘无束风流不羁才是属于他的快意人生。   想到这里,潇颐心里还有些愧疚,感觉是自己把人家圈在了这个皇城之中,让他失去了原本的自由。   潇颐接过了他手中的酒,仰头喝了一口,看着他笑道:“不怪,朕陪你喝。”   晓风起先怔愣了下,淡笑着心想:这小皇帝还挺有意思。   看人在一口接着一口,在拿酒当水喝,晓风赶紧夺了过来,劝道:“皇上,酒不能这么喝,你病刚好,过量伤身。”   潇颐酒量不行,这点酒已经让他五迷三道找不着北了,突然就站起来想走出去,晓风怕人摔下去,赶紧伸手将人拉住,结果用力过猛,把孱弱的皇帝扯进了怀里。   晓风有点慌了,就像怀里有个碰不得的烫手山芋,手都不知往哪儿安放,想这皇上还是刚醒来,上来就给灌醉了,这若是让那些大臣们瞧见,指不定得参他一本欺君罪名。   怀里的潇颐开始全身发烫,面颊也变得绯红,整个人柔软得跟没骨头一样,晓风想是酒劲开始发散了,再留在外面吹风很容易着凉,他再次说声“得罪”,抱起人施展轻功落到了地面,抱人进了寝殿。   反正皇帝动不动就晕倒这事侍卫们都司空见惯了,看到晓风抱着人进来就一点也不惊奇,等把人放躺去龙榻上的时候,躺着的潇颐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晓风,抱着他脖子问道:“楚统领,你是不是说过愿意为了朕“万死不辞”的话?”   晓风起身的动作顿了下,看着这张俊秀如白瓷般的脸,两人距离极近,让他有些口干舌燥地滚了下喉咙,说道:“是说过。”   “那就好”潇颐欣然地笑了下,对着那唇轻轻吻了上去,看到全身僵硬的晓风还发着呆,便离开了唇,柔声看他道:“不愿意吗?”   晓风有些呼吸凝滞地看着他,片刻后,鬼使神差地对着那唇吻了回去,不一会儿两人滚去了榻上,龙床上的被褥变得凌乱。   大殿外的灯火熄了,王公公退身出去,关上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雕花殿门,还把门前看守的赵允几个挥退下去了,王公公看着身后大殿不多时就传出了喘息声,嘴角挂着欣慰般淡淡笑意。   …   在江南地区的西下坊。   潇临被关在一处潮湿的仓库里,里面还有各种刺鼻的香料气味,这让鼻子灵敏的他醒来后,差点又给熏晕了过去。   仓库的大门被人打开了,外面暖阳高照,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那刺目的光线让潇临久处黑暗睁开的眼睛很不适应,他眯眼缓了好一阵才敢去看进来的人身影。   那人背光看不清样貌,只听他声音如蛇吐信,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嗓音。   “潇临王爷终于醒了?”   那个人似乎携着某种阴沉寒气走进来,一股属于这个人身上的异香飘了过来,那香气让潇临不适地皱了眉。   就好比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常年沉积下来,身上都会带着某种酒气,这个人应该是经常使用某种熏香或是药物,才让他身上有这种浓郁异香。   潇临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这个男人,他面颊有些凹陷,脸色如扑粉异常的白,眼睛周围与眼眶里都带着某种异状的猩红,眼瞳里都有红血丝,让这张还算俊美的脸显得更加恐怖。   看人还穿着一身翠绿宽袍,再配着那张诡异的脸,显得他更像一只神态慵懒的草青蛇,潇临看人朝自己走过来,本能地开始心生戒备。   “你就是那些南洋密探的头领?” 第51章 要干什么   潇临背后的手,还有双脚都被一条指粗的麻绳绑着,此时起身不得,只能坐在稻草铺成的地面上。   而那个人,听到潇临这话后轻轻笑了下,他蹲下来,目光打量着潇临,边说道:“我有个中原名字,可以叫我锦瑟,是“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那个“锦瑟”,来自你们中原的诗,是不是很有意境?”   潇临没觉得他这种附庸风雅的取名有什么意境,但可看出这个头领与那些南洋密探确实有些不同,此人说话更像中原口音,长得骨骼俊秀,体型也没那么高大壮实。   但从眉眼看,潇临觉得此人与倾羽国师有相似之处,像个中原与外族的混血。   潇临往后缩了缩,给自己有些发凉的手取暖,避开了那人透着冷光的视线,说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抓本王来这做什么?”   锦瑟其实就是南洋巫师阿鲁特,潇临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但从此人身上透出来那股子阴邪之气,像与那神棍国师有异曲同工之处,显然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锦瑟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盯着潇临这张脸看,像是欣赏又像是在嫉妒,他抬起那只皮包骨般修长手指,用了狠劲把人下巴给扳了过来。   “但我与你那顾侯爷可是老熟人了”锦瑟突然凑近了脸说道。   潇临看人凑近,把脸别开道:“你要干什么?!”   锦瑟那只手冰冷的像条蛇描摹着潇临的脸,还凑过来在潇临脸颊上伸。舌吐着信子,那语气还是不温不火地道:“那姓顾的原来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么?你说我若是在这把你给上了,他是不是会痛不欲生呢?”   潇临忍着恶心避开与人触碰,闻言看过去,锦瑟那双眼里升起了某种兴奋和欲。望,那张脸上的狰狞表情都比刚才鲜活了起来。   潇临听完这话不自禁的往后瑟缩了些,还是看着人,毫无畏惧地道:“你抓我就是为了威胁顾慕沉?那别做梦了,本王宁死也不受你屈辱。”   锦瑟像是玩弄够了,笑着站了起来,说道:“看来王爷还挺有气节,不过顾慕沉在南下坊坏了我的交易,杀了我手下,还烧了我的货物,这笔账我肯定要狠狠的跟他清算。”   随即居高临下看着他道:“王爷就在这等你家侯爷,带着从我这全数劫走的猛火油来交换你吧。”   说完这些,锦瑟便笑着扬长而去,仓库的门被关上,里面再次回归黑暗与平静。   潇临看了看这个地方,皱着眉想着刚才锦瑟说的那些话,想来对方是想拿他作为诱饵引顾慕沉前来,届时必定设下天罗地网等着顾慕沉来自投罗网呢。   潇临不想坐以待毙,或许可以做些什么,目光便投向了仓库一角堆放着的刺鼻香料上。   …   顾慕沉与玄武书院的夫子游学到了武安郡内,因为天色已晚,便在当地一家客栈落脚。   这次游学主要都是文院的夫子,他们看见院长还安排了寒黎同行就有些不理解,起先觉得他一个武夫哪懂得什么文人雅趣,跟着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但是路上遇上了几次劫匪拦路都被寒黎轻易制服了,才知道出门在外带个会武之人的重要性,便对寒黎生了钦敬之情。   寒黎若不是因为顾慕沉在,才懒得跟着这帮酸书生,一路上被那些夫子的“之乎者也”听得快耳朵冒烟了。   这个时候,顾慕沉正坐在屋里书案后,那放在桌上的手,还握着一枚白脂玉佩,那是当初潇临在皇宫里送给他的,算是定情信物。   此时的顾慕沉脸色极为阴沉,抓着那玉佩的手越收越紧,是因为听到了蚕月汇报潇临被南洋密探劫走的事情,才让他如此气愤。   此时屋内晨风还在哭,武宣边安慰他,边对顾慕沉道:“顾侯爷,那帮淫贼作恶多端,且手段残忍下流,王爷被抓去了那肯定……不行,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叔叔,让他派兵去救王爷。”   说完,武宣起身要出去,就被门边站着的寒黎抓了后颈,给拎了回来,说道:“你知道那些南洋人下落何处么你就去抓?这事先别惊动武总兵,我们侯爷自有定夺。”   武宣看人说话语气突然这么严肃,也不敢多嘴顶撞,只好跟人站在门前点点头不说话了,但眼睛时不时往人身上偷瞄。   顾慕沉看见蚕月皱眉隐忍,嘴唇发黑,就知道是中了毒,便示意寒黎带她下去请大夫治伤,晨风与武宣都被安排去了同个房间,让他们先下去休息了。   片刻后,寒黎走了进来,对站在窗户前面色凝重的顾慕沉道:“那个巫师狗急跳墙抓走了王爷,想必是针对那批货物而来,接下来很可能会派人过来谈条件,所以王爷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顾慕沉也想到了这些,可是潇临身陷险境还是令他不免担心,毕竟那南洋巫师有多恶毒他是知道的。   但他保证,他们若敢动潇临一根手指头,他绝对会让他们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顾慕沉还疑惑着另外一件事,便对寒黎说道:“侯府里守卫森严,出来后更是加派了人手警戒,这次南洋探子与国师的人同时夜袭,还都是找准了守卫薄弱处,府内很可能安插了两方势力之一的细作,你派人去通知陈管家查一查。”   寒黎点头应是。   顾慕沉握紧了手中那枚玉佩,珍重地将之拢以袖中,沉声问道:“那个南疆香师你如何安置了?”   寒黎说道:“在总兵营大牢秘密关押了,我们抓了此人,想必那巫师手里的香料等于是废了,短期内无法再跟国师的人进行交易。”   顾慕沉现在满心担忧的是潇临的事,便说道:“让江南地区潜伏的影卫,先去找那些抓了潇临的南洋人行踪,有可能潇临就在他们秘密据点里,有消息了立刻来告诉我。”   寒黎知道他心里记挂着潇临王爷,便没多说什么,转身出去安排了。   西下坊。   潇临靠在稻草垛里睡了半天,到了晚上就有人开门进来给他送饭了,听到开门声,他便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门口还守着两个人,这进来送饭的是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他低着头走进来,便把食盒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端出来,放在了旁边一张破旧的手工木桌上。   少年放好了菜就走过来替潇临松绑,潇临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的孩子,看到人只穿着单薄的且到处是布丁的粗布衣,那皓白手腕上带着很深淤青,像手指印,是被人用力抓出来的。   等被人松开了手跟脚上束缚,潇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在那张桌子前坐下来,而那个少年则在旁边低头站着,似乎是在等他吃完好收了碗筷再给他重新绑上。   潇临看了那些饭菜,虽是粗茶淡饭但聊胜于无,想来他还有利用价值那些人不至于下毒害他,就将就着吃了些,他抬眸看了那孩子,试探问道:“你手上为何会有伤,他们经常打你吗?”   少年本来在两眼无神地发着呆,闻言抬起头看他,随后小心翼翼看了看门边,对着潇临有些哽咽地咬牙道:“你也是被抓来的吗?他们不是人,都是魔鬼,拿我们当牲畜,没日没夜都来摧残折磨我们……”   潇临闻言皱了眉,想起了那晚上,那些南洋男子说得放浪之言,对着这番话就猜到了些什么,便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还抓了很多人进来?”   少年点点头,小声道:“而且都是男子,抓了很多人供于他们玩乐,这里应该是西下坊,我从一些守卫口里偷听到的。”   潇临点头,还待再问,这时门外正在聊天的两人听到动静突然走进来一个,朝他们吼道:“你们在聊什么?不准私下交谈,吃完就赶紧收拾出来!”   没等潇临吃完,少年已经被吓得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碗筷,还给潇临重新绑上了绳索就匆匆出去了。   那守卫警惕地看着这个王爷,用手摩挲着下巴,眼里同样有垂涎之色,随后转身离去。   潇临喊住道:“这位大哥,请留步,在下有一事想请求。”   那个高大汉子回过头,看人长得不赖,便没了刚才粗鲁暴脾气,说道:“何事?”   潇临看了眼墙角那些香味浓烈的东西道:“我的鼻子比较敏感,对这些南疆香料闻不得,可以麻烦把它们清出去吗?”   守卫那粗眉就吊了起来,狐疑看他:“你居然还能闻出这是南疆香料?”   潇临装模作样吸了吸鼻子道:“我曾拜过南疆香师为师,所以略懂一二,你那边的香料好像泡水受潮了吧?而且里面还夹杂了劣质香料的气味,令人闻着难受。”   守卫睁大了眼睛,刚才的狐疑荡然无存,要知道那些南疆香料的气味是非常浓烈的,普通人闻了只会觉得是一种气味,只有香师才能辨别其种类来。   且这批香料运输途中出现了差池,顶级与劣质盒子相同,不小心全混合到了一起,后来那个南疆香师被抓,这些香料就无法分出来,这让他们头领头疼了好久。   看见潇临居然还能辨别,守卫立马想到了个邀功的机会,说道:“那你能将这些香料分出来吗?你若能,那可是大功一件,我们头有赏。”   潇临等的就是这句话,语气自信道:“这种还算难度低的,应该不是问题。”   “等着。”守卫压抑着高兴出去了,想必是去把这事汇报给那个巫师锦瑟。   在武安郡。   得到陈管家密信的顾慕沉脸色有些不好看,他让蚕月前来屋中见他。 第52章 你跟我来   客栈房间内,顾慕沉负手站在窗前,目光无聚焦地看着外面夜市街长上的车水马龙,眉宇间都是忧虑之色。   距离潇临失踪已经第三天了,影卫几乎把江南这块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依然未能找到那个南洋巫师藏匿点。   自上次捣毁了那些南洋密探的老巢,那些南洋人带着那批香料落荒而逃,这次围剿也给那巫师阿鲁特造成了沉痛打击,虽然可以确认他们还未逃出中原,但这次的藏匿点肯定会比之前更加隐蔽小心了。   听到身后开门声,顾慕沉转过身,看到那进来的蚕月气色好了许多,想来身上的毒解了,便走过去桌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蚕月,侯府遇袭前晚,你是不是出去见过什么人?”   潇临住在候府那些天候府内部人员出入都有严格限制,未到掌灯时分便有宵禁,禁止任何人进出,陈管家后来查到,有影卫见到蚕月在遇袭前晚出去过。   蚕月闻言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顾慕沉肯定会发现这个端倪而派人去查探,所以也没有隐瞒,坦诚说道:“我是出去过,我去见……见了鸿安郡守,苏言。”   听到这名,顾慕沉神色顷刻冷了下来,当即怒而拍桌道:“你好大胆子,居然还敢与国师的人接触?那告诉他们侯府护卫布防的人,也是你了?!”   见到顾慕沉发怒,蚕月吓得膝盖一软立马跪了下去,辩解道:“侯爷息怒,苏言在书院刻意接近属下,但属下并未与他有勾结。这次他来是有意试探侯府的布防位置,属下也未曾透露半分,这点属下可以用性命起誓绝无欺瞒,只是,只是属下不知他们后来是如何发现……”   顾慕沉目光冰冷至极,听了这话反而像气笑了,说道:“蚕月,身为影卫你若因个人情感而耽误了任务,那你便不符合资格了。你那日避开护卫从后宅废院出去,回来还是走的那条路,苏言他们再傻也该知道为何你会不走正门,你现在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有了是吗?!”   听到后面那话,才让蚕月瞠大了美目,她全身冰凉地跪在那里,现在眼里只剩下懊悔。先前她是有怀疑过是否那日回来被人跟踪了,只是后来自己不想承认而已。   蚕月知道这次犯了大忌,哭着伏在了地上,说道:“是属下大意,以后不会了,还请侯爷宽恕属下这一回。”   顾慕沉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那俊美的脸上此时都是愠怒之色,但他还是压住了情绪,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你再三犯错,我都容忍了,那是看在你兄妹二人誓死追随我这么多年的情谊上……   顾慕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地上发着抖的人,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宣判,令他不禁想起了那晚晓风的话,片刻后,他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往后就自行去执法堂领罚谢罪吧,滚出去。”   蚕月抽泣着起身出去了,而顾慕沉则头痛欲裂的坐在桌案后,单手捏着钝痛不已的额头。   这几日与南洋那帮人周旋,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后来又遇上潇临被劫的事,来到江南不过短短几日,接二连三的发生许多的事,这已经让人够心力交瘁了。   …   在西下坊的潇临已经成功实施自己第一步计划,他终于不用再被绑着手脚呆在那个阴暗潮湿破仓库里了。   终于能重见天日,潇临心情很好,对着难得从云层里出来的暖阳伸了个懒腰。   冬日的阳光不是很强烈,柔柔地似一层烟霞照在那俊美男子的身上,那脸就像美玉般莹莹透着光,让本不耐烦想暴躁催促的那个守卫,看到这副景象,语气不由自主地放软了下来:“你别磨蹭了,先跟我去见巫师大人。”   这个守卫是昨天那个,中原话说得还挺利索,潇临笑了下,抬了抬下巴让他带路。   守卫看到那个笑容就有些心猿意马,他们都服用过巫师的特制丹药,虽然能提升功力但也有不小副作用,这副作用就是要不定期采补男子精元。   此刻守卫心想,要是每天晚上能有个王爷这般姿色的男子暖床,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他在心里臆想了番,便走去前面带路了。   潇临一路都在观察四周环境,这地方看起来像个偏僻城郊外,他认不出是什么位置,既然那个少年说是西下坊,那便是在江南四坊其中之一了。   潇临暗中摸了摸袖子里,当初蚕月塞给他的信号烟花筒还在,他想自己被劫走的事,想必消息已经传到顾慕沉那里了,说不定他们也正在到处找自己,他要找个机会把信号放出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有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这些南洋人会把香料货物都堆放在这,说明这里是南洋人其中据点之一,他或许可以找找可有南洋人与国师勾结的交易证据。   很快来到了一处靠近下游的河畔,潇临就被人用黑布蒙上了眼睛,由身旁守卫牵着手臂走过去。   这条河水十分湍急,潇临能感受到冷冽风吹到身上,和水流拍打岸边泊船的哗啦啦水声,走了不到片刻,脚下的路有些打晃,他确定是上了一艘船。   上了一条香风阵阵,轻纱飘飘的画舫船上,再走了半盏茶功夫,潇临被带到了一处华丽奢华的船舱内,身后两个送他来的人就退身出去,关上了那雕花木门。   潇临站在室内中间位置,一阵浓烈异香飘来特别的刺鼻,这时屋内传来清晰可闻的喘息声,还有男子带着哭腔的口申口今,伴随着某种粘。腻湿润声音,好像还很激烈在进行着。   “临王爷来了。”一声慵懒带着呼吸都有些不稳的声音传来。   潇临听到这是巫师锦瑟的声音才抬手摘下了眼上黑布,就见那边美人榻上坐着的人正是锦瑟,而那人腿上还坐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此时虚脱地靠在锦瑟肩膀上。   这俩人居然大白天做这种事,潇临有些面热,侧过身避开了视线,说道:“巫师大人若是不便,本王改日再来。”   锦瑟笑了下,像是做这种事情就跟家常便饭那般正常不过,丝毫没有要避讳,掐着怀里的人腰还在继续,故意吊胃口道:“没有不方便,王爷有话就在这里谈,要知能见我的机会不多,你这次不把握可就没下次了。”   潇临有些忿忿咬牙,没想到这个巫师这么下流,故意让他在这种情况下难堪,不过他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一边旁听活色生香,一边聊正事的奇葩方式。   那边锦瑟看人进退维谷就感到一阵好笑,岔开话题道:“我听说你们中原男子身上大多身染怪疾,需要靠合修方式才能缓解是么?”   潇临闻言身子微微一动,却没说话。   锦瑟随后声气不稳地道:“其实我们的方式也差不多,你们是借合修的名义遮羞,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交。欢,只是最后得益的吸收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就在这时,一声急喘闷哼传来,那锦瑟巫师似乎手指上沾了什么东西涂抹在了怀中人嘴唇上,随后狠狠吻了上去,喉间还享受般吞咽着。   潇临光听那声音就联想到了锦瑟后面所说的那番话,让他忍不住腹中翻涌,觉得一阵恶心。   锦瑟事后得到了满足,将怀中人如弃糟糠一样推去了地上,然后随意穿衣站起了身,朝潇临走了过来。   潇临感觉到他靠近,本能后退了几步与人保持距离,眼余光看了那边趴在貂皮地毯上颤颤发抖的人一眼,再把目光警惕地落在锦瑟巫师身上。   锦瑟巫师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披着,潇临看到人胸膛上都是那种痕迹,看到人靠近,还有种压迫感朝他逼来,令他有些心慌,生出了不该来的后悔之意。   锦瑟看到了潇临眼中闪过的惧怕,还挺愉悦看着他,难掩兴奋地走近道:“那个薄情寡欲的顾慕沉没跟你做过么?他可是我当初看中的首要采补之人,就是有点难搞到手呢。”   这人不但行为放浪,说话也这么没羞没躁,让潇临都有些脸红,这辈子碰到这种奇葩也算大开眼界了,便抬手制止他继续前行,正色道:“看来巫师大人对分出那批香料的事并不怎么在乎,那本王今天的确是来错地方了,告辞。”   “慢着”看到潇临说完就要落荒而逃,锦瑟也不再戏弄了,淡笑着说道:“你随我来。”   潇临顿住脚步,看到人转身往另外一边走道出去,便在原地思量了下,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条画舫很大,潇临跟着锦瑟绕了好半天,终于在一处通往下层船舱的路口停下,就看到了下面一排排整齐的船舱内室。   这里面本来是用来住人的,现在全部搬空当成了置放香料的杂物间,里面还有几个穿着灰袍的男子在归类桌上整齐码放的熏香盒。   跟锦瑟走下去,锦瑟进去后对着那些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手中的活,然后对着桌上那些未曾归类的香料努了努嘴,对潇临道:“有请王爷过来分一分,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潇临似乎看到了锦瑟眼里有故意刁难之意。 第53章 我不想死   潇临看了看那几个闻香师,看那样子应该都是中原人,他们的鼻头发红,眼睛里有红血丝,显然是高负荷工作量造成的疲态,加上这种香料识别难度很高,让他们都快失去嗅觉了。   船舱内的过道有些狭窄,锦瑟站在过道旁,潇临还得与那锦瑟贴着身才能过去,而且那人还故意没有要挪开的意思。   潇临没作多想,尽量侧着身走过去,在即将与人擦身而过时,锦瑟借着船身的晃动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他的唇差点往潇临的眉心亲了上去。   这让潇临加快了避让的举动,走过去后怒目瞪向了那还在一脸放浪笑意的人,虽然这人无耻可恨但他现在只能隐忍。   在刚刚那瞬间,锦瑟对这个王爷突然有种焦。渴心动的感觉,且这王爷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让他忍不住想蹂。躏。   那些桌子上堆满了三指宽精巧锦盒,里面的香料已经是制成品,都是浅棕色的精细粉末,颜色看起来一般无二,材料却是有区分,他要做的就是把不同成分级别的香料分出来。   桌子旁边还放了几个燃香炉,这些香师估计为了准确率或者是本身能力有限,需要通过少剂量香料燃烧后,通过闻出气味来辨别,但这样效率太低,且这些香料大多不正经,闻多了会催生欲望。   潇临在那些人注视下,将杂乱无章堆放的香料盒拿起一只打开闻了闻,随后放在桌子空余地方,把随后闻出来的品类一一归类码放,很快把桌上本该是这些香师的三天工作量,他片刻功夫全部分类完成。   闻了太多冲鼻的香料,潇临有些鼻子发酸,眼里都有点泪花闪烁,他对那边抱着手悠闲靠在舱门边的锦瑟道:“行了,我归类好了,需不需要查验下?”   锦瑟有些不敢置信地挑了下眉,那些香师同样目瞪口呆,锦瑟使了个眼色,让那香师其中一个去查验,那个香师点头会意,通过燃烧检查反复确认过后,对锦瑟点了点头。   “临王爷果然有些本事,在下佩服。”锦瑟抚掌赞叹,随后语声转冷,突然下令道:“来人,将这些没用的废物都给我轰出去处决了。”   眼看一群南洋壮汉涌了进来,把那几个香师押解了出去,那些香师知道会是死路一条,开始拼命挣扎,哭诉求饶道:“大人饶命,您说过会放我们离开的,怎能这样翻脸不认人了,我家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想死,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锦瑟无动于衷,那些人高马大的汉子拿他们当牲口一样冷酷无情的拖拽出去。   潇临的出现显然是抢了这些香师保命饭碗了,现在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拖到无人地处死,当即喊住道:“慢着!”   许是潇临这声音颇有威慑力,让那些汉子真的停下动作,潇临对锦瑟说道:“这些香料数量太多,本王还需要些人手从旁协助,将他们留下吧。”   潇临知道锦瑟不会让这些人活着出去,是怕暴露他们在此行踪,所以没有帮求情让放这些香师一条活路,而是让香师们都留下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锦瑟抬手挥了挥,那些手下都放了香师,随后锦瑟道:“那日后这分香之事就有劳王爷了,等做完这些,会重重有赏。”   说完,锦瑟带着手下离开了,香师们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王爷,有感激也有敬畏,他们没想到这些南洋人本事挺大,连本国王爷都难逃魔爪被抓了来。   现在潇临吃住都在这片船舱内,到了晚上,来送饭的还是之前那个少年,看到今晚送的菜比之前丰盛了许多,潇临感到奇怪。   少年说今天是那些南洋人家乡的狂欢节,他们还在外面陆地上开了篝火晚会庆祝,所以连同改善了他们伙食。   潇临听了心思一动,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他离那些香师较远的桌子上吃饭,就与那个少年攀谈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少年之前见过了潇临,就不那么拘谨了,看他道:“我叫三月,因为阳春三月生,母亲给我取得名。”   潇临点点头,看到他那纤细手腕上添了新伤,不由感到怜惜,问道:“你上次说还有很多人被抓来这里,他们被关在何处你知道吗?”   三月闻言警惕地看了四周,一双大眼睛水亮机灵,他道:“哥哥是想要救他们?”   潇临不置可否微微颔首,三月起先有些存疑,但是看潇临长得温润如玉让人不由自主会选择相信他,便过去附耳低语道:“就在这下面那层船舱内,但他们房门外都有人看守。”   潇临凝眉思索了片刻,随后拿出了一小包东西递给他,附耳过去小声说出了今晚的计划,只见三月听完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眼神充满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是迷。香,潇临这两天就地取材配制出来的,他希望能有效果。   看到三月收拾碗碟出去了,潇临回头就见那些香师吃完后继续兢兢业业的忙着手头“工作”,他则百无聊赖地对其中一个道:“这些分出来的香料不是要归入仓库储存吗?”   他问的这个是锦瑟巫师随后才安插进来的人,想来是不放心他们而派来监工的。   这个香师全程都是打下手,听到潇临的话,才发现那些密封起来的木箱子确实占据了太多空间,便去角落拉了个带木轮的货架,将那些箱子搬了上去。   进去仓库还需要一个人搭把手后面推,潇临自告奋勇跟了上去,在这个船舱最后面那一间有重兵把守,看到这个香师推货物过来,守卫主动拿钥匙开了门。   轮子在红木地板上隆隆活动,进入最里间后停了下来,潇临看到这个地方还堆满了不少各种香料的箱子,就有些狐疑那个巫师到底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南疆的香料。   起先潇临以为是南疆进贡给南洋,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自给自足啊。   这里还堆放了各种奇珍异宝,墙上多宝阁架里宝玉翡翠,字画古玩应有尽有,这座画舫就是个移动型藏宝室。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那个香师怕潇临乱动乱摸还特地叮嘱了番:“我知道王爷家财万贯,这些个宝贝你是瞧不上的,但还是要小心些,这里面机关重重,万一不小心触碰上了可是会致命。”   潇临看到了一处书架上叠着账本之类的书,闻言手中刚好碰到了一个青花瓷碗,清脆的碎裂声让那香师惊恐回了头,连忙扑去地上抢救道:“不是让你别乱碰吗?这可是倾羽国师赠送给巫师大人的湖田窑,你你你……”   看人蹲下身,潇临随手抄了个翡翠如玉砸去了人后脑上,那香师应声倒下。   潇临将如玉放回原位拍了拍手,走去那书架旁,将那些蓝本书籍一本本翻开,他本以为会是南洋人与国师暗中交易的出账明细,可结果大失所望。   这都是记录附近那些山匪每个月供奉给南洋人的银两,和抓了多少男子孝敬给这南洋巫师的明细,原来那些匪徒都有南洋密探在背后当保护伞,难怪这么猖狂。   潇临看了看四周是否还有其他暗格密室,想到刚才那香师不让乱碰东西,该是这里有机关密道之类。   他走了两步,将那些古董玉器挨个摸了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倚在红木雕花木柜子上时,有个地方凹陷了下去,随后像触动什么机关,这个柜子下面抽屉自行延伸了出来。   潇临低头去看,顿时眼睛一亮,他看到抽屉里有许多信函一摞摞地整齐码放在里面,当即蹲下身,一封封取出来拆开来看。   这些信笺有的是南洋国文字,这应该是锦瑟与南洋希泽国的密信往来,潇临往下翻了翻,看到了有几封崭新的密信,像是刚开封不久前的。   第一眼看到下方落款人名字,潇临就定睛细看了内容,接下来接连好几封都是苏言跟南洋人交易猛火油的数量明细,这让他欣喜若狂。   潇临再仔细翻了翻,却没有关于国师与南洋直接联系的信函,就让他有些失望了,这时就听见身后动静,那个香师快要醒来了。   他快速将这些信件收起来,用柜子底下垫着的明黄布包好,塞进了自己衣襟内,然后迅速将这些东西归位。   潇临走出去,看到那个被他打晕的人地上手在抽动,是马上就要醒了,他在想如何脱身之策。   眼看那人爬起来,潇临就地躺了下去,闭着眼睛装昏迷。   香师醒来后摸了摸疼痛的后脑勺,迷迷糊糊看了看四周,随即立马警觉地爬起来,却看到脚边躺着的人,他抬脚踢了踢人腰侧:“哎哎哎,快醒来!”   潇临故作刚醒来的样子,也摸了摸后脑勺,起来后质问他道:“刚才谁打我?”   看他样子不似假迷糊,香师才没有怀疑到他身上,同样没好气道:“你还有脸说,我让你别乱碰,你偏不听,害我跟着受牵连!”   潇临看了眼那个碎了一地的青花瓷器,故作尴尬道:“好像是刚才我摔碎了那东西触动了机关吗?抱歉了,这里光线不好,不小心的。”   香师将那些碎瓷片收拾到了底下木匣子里,塞进了某个角落中道:“这个我想办法隐瞒过去,你最好守口如瓶,不然巫师大人发现了你我都别想活。”   潇临巴不得他不说呢,于是听话的点点头,保证不会说出一个字。   等回了刚才那个仓库,那个监工香师也回自己船舱内休息去了,潇临看其他人陆续进了屋子,就去拿了个香炉过来,将自己配制的迷。香点燃,放到了那个监工房门外,袅袅青烟从门缝里飘了进去,今晚保管他睡到雷打都不醒。   潇临悄悄下了楼下那层,看到走道上东倒西歪都是南洋汉子,就知道三月成功了。   在这层甲板处,那里聚集了三十来人,潇临走过去就见到了走过来的三月,他神情还有难掩的紧张道:“王爷全部人都在这儿了,从这里可以下到一层,那里有几条渔船停靠,我们现在就离开吗?”   潇临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安抚他的紧张,说道:“你去楼上把那几个香师也叫上,记得那个靠仓库旁边住的别管他,其他的都叫上,我出去岸上把风,你们抓紧上渔船。”   三月点点头跑去了,潇临又拉住了他,把怀里那包东西塞进了三月怀里,郑重其事道:“这个东西你替我收好,出去后交给武安郡守武岸,千万不能弄丢了。”   潇临总感觉有不好预感,为保万无一失他只能这么做,那些南洋人都是武艺高强亡命之徒,他不能保证能带这么多人全身而退。   看潇临如此交代,就知道这东西很重要,三月将东西珍重塞进怀中保管好。   等所有人都陆陆续续上了渔船,潇临拿着墙上的火把,将船上仓库一把火点了,再从南洋守卫房中顺来了弓箭,背着走上了陆地码头上。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了尖锐哨子警报声,让潇临心中一紧。 第54章 被我玷。污ytt   想是迷晕的那些有人醒了,还拉响了警报,他回头看到那边陆地上奔来了几十名南洋汉子,正往画舫上赶。   潇临撘箭拉弦,瞄准了奔向画舫的南洋人,一声利啸刺破夜空射出,那个南洋人被射中心脏,当即停在原地,倒下前还不可思议地朝他这边看了眼。   眼看那些黑衣大汉越来越多,正举着火把,拿着弓箭朝三月他们船只奔去,潇临朝他们大喊:“快点划船!离开那!”   那些南洋人当中也有弓箭手,当即箭如雨下,朝那些船只激射而去,不多时有的少年们身中数箭跌入水中,那些香师吓得同样面色苍白,拼命的划船,还是有人背上中箭。   潇临大喊一声,气得全身颤抖,他翻身跃出去,朝着那些弓箭手身上数箭连发,许是急怒之下暴发了潜力命中率很高,不少弓箭手射中后跌入了水中。   因为潇临扫清了障碍,三月他们顺着下游飘远了,船身很快隐没在夜色里,已经超出了弓箭手射程范围,现在那些人架船去追也赶不上了,就调头回画舫上协助灭火,抢救货物去了。   穿着绿衣的锦瑟目光如蛇般闪着阴毒的光,死死盯着岸上的潇临,对其他手下怒吼道:“给我抓住他!”   潇临手中弓箭用完,就把弓丢弃了,看到那些南洋人追上来,他就往身后废弃的码头上跑,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摸出那个信号烟花,对着夜空放了出去。   一道特殊的绚烂烟花在空中炸出了个团龙图腾,虽然炸开后转瞬即逝,图案几乎模糊不清了,但在百里外骑马准备去往西下坊的顾慕沉还是看到了。   顾慕沉今夜仔细思量了江南地区还有哪处地方是他们影卫没有仔细搜寻过的地方,那就是西下坊的下游码头,那里几年前搬迁至南下坊,早就人迹罕至,所以没有过去细查,今天他不知为何会有强烈预感,认为潇临就会在那。   就凭着感觉,他连夜带着一队影卫策马赶来,看到那个属于潜渊阁的烟花信号,就想起蚕月说在潇临被劫走前给了一只,便片刻不再耽搁,策马疾驰而去。   潇临不会武功,远不及那些南洋汉子跑得快,顷刻就被抓住了。   锦瑟看到了潇临刚才放出去的信号,知道顾慕沉肯定马上就会来,他让人尽快把完好的货物搬运上船先行离开。   但是潇临的所作所为已然激怒了他,锦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看被手下驾着手臂走来的潇临,上去便粗。暴扯了他衣服,将人托起压在了旁边那废旧船板上,边解开自己裤带道:“王爷真是好本事,你跟你那个侯爷一样喜欢跟我作对是么?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尝尝,得罪我会是什么下场!”   潇临看人动作已惊恐万状,拼命挣扎着起来,结果被锦瑟的手下钳制住了手臂,禁锢在了木板上。   眼看无计可施潇临急得眼圈发红,骂道:“放开我你这畜生!我可是鸿武国的嫡亲王爷,你若是敢对本王不敬,信不信我让皇上出兵踏平你们希泽国!”   锦瑟扯人腰带的手一顿,似乎眼中闪过了一丝顾忌,潇临看人迟疑,继续说道:“你是想毁约背信违反两国盟约吗?如果是这样尽管来,本王若出了事,武安候定会率领西北二十万铁骑替本王报此仇。”   锦瑟这趟来中原只是想暗地里给南洋收集军饷物资,虽然养精蓄锐为的是有一天有足够实力与鸿武国抗衡,但没想这么快就与中原起冲突。   这么想着,锦瑟邪魅地冷笑一声,退身后穿上了衣服,说道:“那就委屈下王爷跟我走一趟了,顾慕沉不把我的货物交出来,你就别想有机会离开。”   说着,锦瑟的手下便押着衣衫不整的潇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这时身后突然一阵破风声袭来,锦瑟偏身避开,那道冷矢就擦过他脸颊射中了身后手下的胸膛上。   押着潇临其中一名南洋汉子直直倒了下去,他们惊慌之色,目光望去远处,看到那边身穿白衣长袍男子正缓缓行来。   潇临看到那个多日未见的人,鼻子都不禁一酸,看到了顾慕沉,才让他心里不那么害怕了,对人唤道:“慕沉。”   顾慕沉目光看着潇临,眼里都是化不开的担忧与心疼,随后再把冷厉如电的目光看向了那个锦瑟。   锦瑟看到顾慕沉身后空空如也,就知道并没有把货物带来,看出他不是诚意来交换人质,便故意挑衅地道:“看来顾将军你不守信用啊,不过你还是来晚了,你的夫人已经让我给玷。污了。”   这话让顾慕沉注意到了潇临身上凌乱的衣服,眼神里便像有团火烧了起来,他看向那洋洋得意的人,手中剑一转,当即迅疾如电地朝锦瑟刺了出去。   锦瑟目光骤冷,袖子里滑出一把扇子当武器,跟顾慕沉交上了手,两大高手对决让人目不暇接,看起来还是斗得不相上下。   但是顾慕沉的剑势带了怒火中的狠厉与果决,招招朝人致命点攻击,逼得锦瑟险象环生渐渐落了下风。   拆了数十招后,锦瑟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顾慕沉毫发未伤,但是锦瑟有种不畏伤痛的强项,特别被顾慕沉的刀剑所伤,反而会让他越兴奋,他是个难缠的对手。   锦瑟看顾慕沉一如往昔的俊脸冷沉至极,剑招越发狠绝异常,锦瑟身上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他以守为攻还不忘嘴上调戏道:“这么多年没交手了,你对我还是连半点温柔都没有,真令我伤心啊,不过这趟能让我尝到你夫人的滋味,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哈哈哈。”   顾慕沉被激怒,一剑上挑,在人胸腹间划出了一道极深的豁口,眼看鲜血都要与脏器一同喷薄而出的程度,接连几剑伤了锦瑟大腿与后背上,下一剑就往命门刺来。   锦瑟知道彻底惹恼了顾慕沉,腹部重伤让他命在旦夕,不敢再恋战,他不是顾慕沉对手,看了眼那边,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锦瑟这是转移顾慕沉注意力,在顾慕沉稍微分心,那刺来的剑微顿,锦瑟就趁机遁逃了,那伙南洋汉子见主子弃他们而去,当即打晕了潇临扛着人往另外一条路逃走。   顾慕沉飞身过去,雪亮剑光在夜空中划过,扛着潇临的人倒了下去,顾慕沉迅捷过去将潇临接住,那伙人见了顾慕沉就跟见了煞神,吓得四散而逃。   最后都被迎面赶来的影卫割喉殒命,惨叫声在黑夜里此起彼伏,还有两个见前面有埋伏,就干脆往回跑,在顾慕沉面前跪下来求饶。   顾慕沉抱着怀里潇临,将自己衣袍脱下将人裹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再失去他似的。   南洋汉子用不太流利的中原话道:“顾将军饶命,我们没有对你夫人做什么,他还是清清白白,巫师大人怕得罪他惹怒了你,到时对我们希泽国不利,所以不敢伤害王爷。”   另外一个拼命磕头,鼻涕眼泪横流道:“对对对我也可以作证,你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被巫师利用的并不想跟你们中原作对啊。”   顾慕沉看着怀里闭着眼睛的人,心里满是爱怜心疼,他在人额头上亲了亲,看他们道:“我说过,哪怕碰他根手指头都得死。”   只见刀影落下,那两人被影卫割喉毙命。   …   潇临不知为何沉入了可怕的梦魇中,他被人压在冰冷的桌案上,眼前是国师那张刻薄阴毒的脸,正站在面容扭曲的嘲笑他。而他身后是那种撕裂他的剧痛,刺目的血线从他白皙的腿上蜿蜒流下。   “啊——!”潇临从噩梦中惊醒,坐在榻上全身发抖,满头冷汗。   外面听到动静的顾慕沉走了进来,坐在榻边安抚道:“做噩梦了?”   潇临抬起了头,但是脸上都是泪痕,看到顾慕沉后便扑去他怀中。   前世国师对他的那些伤害已然成了他今生的挥之不去的噩梦,还在梦里那么真切的情形再度重现,无疑是把他本将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无情的狠狠撕开。   顾慕沉抱着他,手在人背上温柔轻抚着,想潇临是被南洋人给吓得,心里便对那帮人更痛恨了几分,他柔声安慰道:“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听了这话潇临眼泪更止不住流出来,满心温暖驱散了那些噩梦惊醒后的恐惧,他紧紧抱着这个令他安心的怀抱,在人怀里点点头。   到了第二天,潇临迷迷糊糊醒来,旁边枕头上还有顾慕沉留下余温,想来是刚起床,他看了这个陌生房间,不一会就看见了晨风从外面开门进来。   晨风顶着两个黑眼圈叫嚷嚷跑进来,看到潇临后就扑了过来,拉长了哭腔道:“王爷你没事太好了,这几天我可吓坏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潇临心里一阵感动,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看到他那眼底乌青就知道此言不假,便道:“哭什么哭,你王爷我福大命大,这不全须全尾回来了嘛。”   晨风站直了身子,擦了眼泪,老气横秋地打击他道:“若不是侯爷出马,你现在还指不定在贼窝呢,还在这嘚瑟。”   潇临调侃道:“呦?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向着侯爷啦?以前你不是对他意见挺大的嘛。”   这时顾慕沉刚好走了进来,晨风有些脸红,低着头出去了:“我去给王爷备早食来。”   潇临目光垂涎地看着那顾慕沉,舔。了唇说道:“早食可以晚点送来,出去后把门关一关。” 第55章 请旨赐婚   潇临下了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而且衣袍松松垮垮略显宽大,穿在他身上有些不合身,看得出来这是顾慕沉的衣服。   想来昨晚回来后也是他给自己洗浴换衣的了,潇临嘴边噙着甜蜜笑意,赤着脚走过去抱住了顾慕沉脖子,在人怀里感受着那久违了的温暖和那身上熟悉的冷香。   顾慕沉伸手环着他腰身,低头温和地道:“昨夜这么晚才睡,你不多睡会?”   潇临抬起头看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依旧笑得眉眼弯弯,声音带着魅惑说道:“那将军陪。睡吗?”   每当潇临以“侯爷将军”来称呼,顾慕沉就知道他又开始来撩拨自己了,此时身前的人眉眼尽是柔情笑意,那股属于潇临身上的馨香萦绕满怀,彼此相拥的身体都渐渐热了起来,已经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了。   顾慕沉在人腰间的手作恶地揉了一把,淡笑看他:“想要了?”   潇临怕痒地扭了下身子,轻笑了声,对他说道:“都说小别胜新婚,侯爷何不让我体会一下这种感觉?”   这话说出来就直接给顾慕沉心头上撩了把火,潇临在下一刻就被人抱起,然后共同滚去了柔软的床榻上,抱在一起热烈的亲吻。   潇临想体验的“小别新婚”来势有些凶猛,不到一个时辰他就快招架不住了,最后还是顾慕沉心疼他才放温柔了动作,过程就开始变得细水长流慢慢进行。   直到接近日上三竿了,潇临依偎在顾慕沉怀里一派餍足的睡着了。   幸好那些夫子去附近一座名山游学去了,不然顾慕沉这么自律的人,这个时辰了还在床上不起来,就真的会相信他“身体不适”而没有跟着同去的理由了。   顾慕沉怀抱着潇临,嘴唇在人白玉般额头上无比温柔亲吻着,心里却回想着当初书院送别皇帝离开时潇临对自己说过那些话。   潇临说得很对,他迟早都要承认的,就算嘴上没说,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他是在意潇临的,甚至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起先他以为自己是沉沦肉。欲之欢而鬼迷了心窍,但是后来渐渐的就变成了情不自禁的心动,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   顾慕沉初尝情爱不知其味,这是不是属于那种感情他不确定,但是潇临能留在自己身边,那种感觉他是喜欢的,所以这完全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受。   不管将来如何,只要潇临不背叛,顾慕沉愿意用自己一生一世来守护他,宠着他。   …   在武安郡守府。   因为寒黎经常外出不在客栈,自觉离家太久的武宣就趁此机会偷偷溜回家里看看父亲。   府上管家见到他回来连忙扯开嗓子边喊边跑进去通报郡守老爷,害得武宣想偷偷回来都不行,干脆正大光明走进去了。   在书房的郡守武岸听到管家说小儿子回来了,起先那脸上还有喜悦之情,但转而变成了怨念,看到门前垂头站那的人,便把书用力一摔,冷哼道:“你这忤逆子,终于还知道回来!”   武宣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个在外从商的大哥和一个三年前因气疾病逝的二哥,因为母亲早亡,父亲武岸对这个小儿子极为疼爱,后来就宠得有些恃宠而骄了。   武宣知道父亲在气头上不敢出言顶撞,便认错的态度,走进去跪下来,态度诚恳道:“孩儿离家出走让爹担心了,是孩儿不孝,现在回来请罪任凭爹责罚。”   看到儿子突然这么懂事还诚心认错,武岸那装出来的怒气都立马偃旗息鼓了,眼睛里莫名一热,看来这段日子武宣在外面是磨练成长了不少。   老管家看得出老爷还是心疼三少爷,打圆场道:“老爷,三少爷好不容易回来,您就别怪罪他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想必少爷在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武岸有些动容,看了眼那边儿子红扑扑的脸上都冻得有些皲裂,也是感到心疼,但还是刀子嘴豆腐心道:“那怪谁?下次再敢留书出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不就是喜欢那个寒黎吗,爹给你请了份奏折,让皇上给你们赐婚了,这回满意了吗?!”   武宣睁大了眼睛抬起头,突然惊得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赶紧爬起来道:“这这这是真的吗?爹你是同意了?还让皇上给我们赐婚??”   武岸没好气哼了一声,他知道自己这小儿子自从被顾侯爷身边将军所救后,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迷恋上寒黎了,是那种茶饭不思非君不嫁的坚定意志。   只是觉得儿子这种是一厢情愿的愚痴,开始就是不同意的,后来武宣知道寒黎有事去过他叔叔武易那里,就跑去软磨硬泡让叔叔告知寒黎去向,回来后就说要去书院找寒黎报恩。   武岸见他胡闹,非但不让他去还把他关在房间里反省,结果武宣思念成疾生了病,就解除了软禁,后来武宣就留书离家出走了。   儿子的痴心武岸看在眼里,那寒黎对他们家有救命之恩,那寒黎为人武岸是满意的,所以思来想去也就答应了,只是觉得那个寒黎未必愿意娶自家儿子,于是武岸头脑一热就想到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武岸瞥了自家儿子一眼,泼凉水道:“你是满腔热忱,可想过人家寒黎将军对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别为父最后是促成了一对怨偶。”   听到这话武宣神色有些黯然,想到寒黎拼命的躲着自己,心里就有些悲伤,不过他还是坚定道:“就算现在他不喜欢我,相信以后我可以用真心来感动他。”   听完这话,武岸更是忧心忡忡了,但事已至此,以后如何就听天由命吧。   看人衣服一身污脏,便皱眉道:“看看你跟个花子似的,还不滚下去洗漱,准备开午饭了。”   老管家就赶紧命人去烧热水了,武宣听到午饭肚子先咕噜噜叫了下,那些烦恼就抛诸脑后,不过看到父亲不生气了,心情就比什么都好,笑嘻嘻过去抱住人手臂撒娇:“我就知道,还是爹最疼我了,这几天在外面我可想念爹爹了。”   武岸心里一暖,还是嫌弃的推开他:“去去去肉麻死了,脏兮兮的别挨我,赶紧洗澡去。”   这时有个小厮走进来,拱手禀报道:“老爷,门外有个小公子求见,说是有重要东西要亲手交给您。”   武岸一愣,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说道:“让他进来,先去前厅候着,我马上过去。”   武宣也感到好奇,怎么会有年轻小公子来找自己父亲,等洗完澡换完衣服就跑去了客厅。   就看到一名左肩膀受了伤的少年,站在大厅中间,自己父亲在上首坐着,桌上有个黄布包,父亲在翻看里面信笺,只见那脸色越来越凝重。   武岸放下那些信,转头对那少年道:“你说是一位王爷让你将这些书信交给我的?那位王爷呢?”   三月捂着左肩,脸色有些苍白,眼中有些悲伤地道:“那个王爷为了掩护我们离开,现在可能再度落入敌手了,郡守大人,您可以带人去救他吗?我知道路怎么走。”   武岸不知道此话真假,还在犹豫不决,门外武宣听到这话立马跑了进来,有些激动问道:“你说的那个王爷是潇临王爷吗?他现在人哪儿?”   三月将西下坊发生的事情经过细说了一遍,最后还是求他们能尽快带人去解救,因为伤势过重支撑不住而晕了过去,武岸才发现这身穿破烂灰衣的少年受了伤,赶紧命人抬去客房请大夫来医治。   武岸看儿子对这事是知情的,就知道少年所言非假,便将那些鸿安郡守外通南洋的物证仔细收了起来,才对儿子薄怒道:“宣儿,这究竟怎么回事?临王爷在江南被劫持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回来告诉我与你叔叔?王爷若在江南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怪罪下来,这种罪责你担得起吗?!”   武宣有些冤枉道:“不是儿子不说,是那个武安侯不让将此事宣扬出去,他说会有办法救人。”   武岸当即又一怔:“什么,连顾侯爷都来江南了?他现在何处?”   武宣道:“他在城中一家客栈里,还是与夫子游学隐瞒身份而来,这事爹你就别管了,我赶紧将此事告诉侯爷去,让他马上去救人。”   说完武宣又跑了出去,直奔城中客栈,武岸看儿子刚回来又往外跑,再想到王爷失踪的事,头疼得在那扶额。   跑到客栈就看到门口凭栏上靠着的寒黎,武宣现在急冲冲要去找顾慕沉就没理他,结果就被寒黎再次拎兔子一样给提回来了:“侯爷跟王爷还在休息,你这么急着去干什么?”   武宣瞪大了眼,大喜道:“王爷已经救出来了?”   寒黎很镇静地跟他说:“我们亲自侯爷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   武宣听到这话就放心了,便道:“那是,顾侯爷可是我们武安郡的大英雄呢,有他在王爷当然可以安然无事。”   寒黎不置可否。   武宣想起父亲说赐婚的事,心里还甜甜的,他看了面色冷肃的寒黎,就想试着与人亲近,就伸手过去握住那人身侧的手。 第56章 是朕没用   寒黎看着外面闹市街上人来人往,那双凌厉双目带着惯有的警惕,突然感受到手上的温软,便转过头去看他。   武宣看他没挣开自己,就顺势十指相扣,交握住了那只宽厚温暖的手掌,他低头含羞说道:“寒将军,都来了江南,我爹爹想请你们来家里坐坐,一会王爷跟侯爷醒了,你也同来好不好?”   寒黎任由人握着手,感觉到那只手很柔软,带着温凉,就跟个姑娘的手似的,他看了眼前矮自己半个头的人,说道:“谢盛情相邀,不过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去了,劳烦替我向郡守大人问好。”   武宣抬起头看他,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啊?就那么讨厌看到我吗?”   寒黎有些无奈:“我没有。”   武宣快语追击:“那你喜欢我吗?”   寒黎平时就不太会说话,有些拙嘴笨舌,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他都不忍心出言拒绝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耳根有些热,伸手把人推开了。   于是寒黎用敷衍小孩子语气说道:“喜,喜欢,很喜欢。”   即使是敷衍武宣听了还是开心的,突然高兴地蹦起来抱住了他脖子,在人额头上大大地亲了好几口。   这时候身后的门打开了,率先出来的是潇临,看到这一幕就遮了脸回避道:“哎呦呦,你们两个大白天的,不能避着点?”   寒黎有些窘迫的把身上人撕下来站好,武宣听到这话,回过头看到了潇临,只见他脸上满面红光,整个人精神焕发,就是那身衣服太宽松没有掩藏住脖子上的红痕春光。   武宣过去行了礼,笑说道:“王爷能平安回来,我跟爹爹可算放心了,刚才还有个带伤的小子来找我爹让我们派兵去救你呢。”   潇临出来后就乖乖的站在那,任由顾慕沉把他胸前领口拢起来,拉了宽出来的部分塞入腰带上固定,这身衣服就合身得体了许多。   闻言潇临才想起来那件事,他与顾慕沉对视了一眼,再对武宣说道:“是三月吗?现在他人在何处?”   武宣说道:“他受伤昏迷,在府中安置了,王爷要过去看他吗?”   潇临点了点头,看顾慕沉说道:“正好我们要去总兵营大牢,不然先去郡守府上吧,本王也想去拜访一下郡守大人。”   因为顾慕沉与潇临说了南疆香师就在总兵营的事,本打算带潇临过去,如此便也顺道了。   武宣兴高采烈的去客栈找掌柜准备马车,让城中巡卫队去通知叔叔武易来郡守府,还让人提前把消息传回了府中,告诉父亲有贵客到访提前准备免得失礼数。   这一切算安排的条分缕析了,潇临也让掌柜给晨风带了话,因为上次着急从候府出来没有带随身衣物,他让晨风跟蚕月去成衣店购置了,留个话免得他两回来见不着人担心。   出客栈路上看到寒黎有话说,顾慕沉放慢脚步与他同行,寒黎警惕看了四下,对他说道:“我去查验了那个被暗杀的县官尸首,是死于南疆巫蛊之术,确实不是南洋人所为。”   闻言,顾慕沉脚步微顿,看他说道:“国师还与南疆异族之人勾结?”   寒黎说道:“难道那国师背后所隐藏的神秘力量就是这个?可他救走那些山匪目的是什么,他为何要这么做?”   顾慕沉凝眉思索了片刻,他总有个强烈预感,便说道:“那个南疆香师或许是个关键所在。”   …   在辉煌庄严的皇宫里,此时却是笼罩上了一层愁云惨淡之象。如那沉沉云层将天色遮得黯淡无光,好比此时人们悲伤压抑的心情。   正宫皇后虞氏在今日午时薨了。   皇帝潇颐刚从皇后寝宫出来,神情哀伤地走在了寒风萧瑟的宫道上,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还有泪痕,魂不守舍的样子显得悲伤落寞,令身后跟随的王公公与宫娥太监们都不禁为之心疼抹泪。   在冰冷的宫道上,寒风带着雪花飘零而下,远处红墙琉璃瓦下站着一个人,身边还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此时正缓缓走过来。   潇颐走了过去,目光在晓风脸上看了去,看到晓风眼里担忧之色便安抚的对之笑了笑,笑容里还带着凄苦悲凉。   晓风不问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早就传出皇后娘娘身体每况日下,那是生了小太子之后所带的病根,前几日就有太医院来告诉皇上她病情恶化的消息。   小太子潇瑄眨着水灵灵大眼睛,对皇帝奶声奶气说道:“父皇,你是去看母后了吗?儿臣也想母后了,想去看看母后。”   潇瑄还小,看不出大人脸上悲伤情绪代表着什么,这话令潇颐心中抽疼,他努力维持着微笑模样,蹲下身将孩子抱在怀中。   孩子还小,潇颐不忍心告诉太子母亲逝去的消息,只能安慰道:“瑄儿乖,母后生病了,要去很远的地方找神医来医治,可能要去很久才能回来,瑄儿就留在皇宫里好好念书习武,等母后回来好不好?”   潇瑄手里玩着一把晓风给他削的木剑玩具,他用力点点头,还是孩童咿呀学语地说道:“瑄儿知道了,瑄儿会跟楚哥哥好好习武,跟少傅好好念书,会乖乖的等母后回来。”   潇颐闻言更忍不住内心酸涩,他爱怜的亲了亲孩子额头,把孩子交给了旁边王公公,让带回太子住处延华宫。   等太子与宫女太监们离开,潇颐那压抑着的悲痛就涌了上来,眼泪忍不住从脸颊滑落,站在一旁的晓风看着不忍,便安慰道:“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潇颐泪眼朦胧地看了他,走过去靠在了晓风肩膀上,声音充满悲愤道:“楚翎,知道皇后她是怎么死的吗?”   晓风将自己的披风解开,披在了潇颐身上,闻言没有说话。   潇颐继续道:“她死前被国师威胁过,国师让她继续给朕下毒,使用那些有问题的宫廷熏香,皇后以前都是这样来害的朕……”   听了此言,晓风眼里不禁诧异起来,他知道那位正宫皇后是皇帝的结发妻子,先前感情很好,没想到皇后会受胁迫去害皇帝。   潇颐把头埋在晓风怀中,眼泪落在他身上冰冷的铠甲上,顷刻凝结成了冰,他抽着气,像是疼极了,说道:“这一次皇后没有这么做,她弥留之前向朕认错请求宽恕,让朕以后善待瑄儿……皇后是因此触怒国师,被逼之下服毒殉节的……”   潇颐说到最后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是因为痛,更是因为恨,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痛是因为他身为皇帝却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恨是因为国贼在朝堂上、后宫内横行无忌他却只能忍气吞声无计可施…   这天下再没有他这样窝囊的皇帝了吧,他低吼道:“是朕没用!”   晓风抱住了怀里柔弱的身子,看他自责也一阵心疼,安抚道:“皇上,你别这样,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至于那个恶人,迟早有一天都要收拾他,只是时机未到。”   …   等皇帝情绪慢慢安抚了下来,晓风护送潇颐回了承华殿,赵允留下值守,他便迎着日落前的晚风踏着宫道上的细雪回了禁军营住处。   许是他心神不宁,就跟迎面而来的宫女撞上了,那些宫女手里拿着栽种了花木的盆栽,撞晓风那个端着的是红色花盏的曼陀罗,吓得差点把手中花盆脱手滑出去。   晓风迅捷出手将盆栽接住了,顺势将那宫女扶了一把,宫女抬头看到是个英俊威仪的禁军统领,吓得含羞低头道:“对不起,是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统领大人,请大人恕罪。”   晓风目光狐疑的看着手中那鲜红欲滴的花盏,此时散出一阵怪异花香,闻着气味没发现有何问题。   晓风摆摆手示意无碍,他看这花颜色看起来非常独特,便道:“这个是曼陀罗?此花有毒,怎会种在宫里留作观赏?”   宫女唯唯诺诺道:“这个奴婢不知,这是丽妃娘娘喜欢的花,今日不知怎地突然就不喜欢了,让奴婢们拿去后园子里销毁。”   晓风知道曼陀罗剧毒主要在种子上,此花除了颜色不同,那花也没什么毒性,便没去多想,把花盆还给人家,看着她们离开后继续回了自己住处。   回了禁军营统领院子,晓风脱去铠甲后去了内室,看那桌上檀香冉冉升起青烟、室内置放的东西一切如常、没有感觉到有危险在附近才放心,这是他每次回来都会警惕检查一遍的事。   晓风走去桌案,准备写封密信给顾慕沉,告诉最近所发现的事,就在这时他突然就身形一晃,眼前晕眩了起来。   晓风手撑着桌面,警惕了起来,但还是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之时,晓风在一个温暖寝室内,看到头顶是华丽的轻纱软帐,他躺在一张女子闺房的软榻上,此时正有一个身穿水红薄衫的女子趴在他的怀中。   晓风瞳孔一张,立马警觉的起身推开人,那个女子长得妖娆俏丽,看衣着打扮不像风尘女子,倒像个有身份的贵夫人。   这个举动把那女子也惊醒了,但是女子就像是如梦初醒,看到身边躺着个陌生男子非但不慌,反而柔媚一笑后,攀附了上来道:“本宫一定是独守空闺太久都做起春。梦了,你这小哥哥长得还真是俊呢。”   晓风这才想到自己回屋里晕倒了,只是他还没想到是在哪个地方中了招,此时他莫名全身燥。热,下。腹更是有股邪火在乱窜,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看到那女人再次缠上来,晓风挥臂掀开了她,皱眉看她道:“本宫?你是何人?”   丽妃被掀飞出去,头撞到了木屏背上,顿时清醒了过来,她惊恐的瞪着美目,看着晓风道:“本宫自然是宫里的丽妃娘娘,你又是何人竟敢擅闯进来?来人,来人啊!……唔!”   晓风捂住了她的嘴,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还是事先冷静了下来,对她警告道:“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丽妃眼泪都吓出来了,听话地点点头,晓风身上的情毒在如潮水般汹涌蔓延,他的四肢就像有电流通过,连对丽妃嘴上的触碰之处都变得怪异酥麻起来。   晓风如避蛇蝎撤回了手,开始粗重喘息,丽妃赶紧逃下床榻,开始大呼小叫起来:“来人!救命啊,有刺客……啊!”   还没等人跑出去,晓风劈手将人打晕,自身后接住人再放躺去了榻上。   与此同时,外面一阵杂乱脚步声靠近了过来,那举着的火把光线马上抵达了门外,顷刻将此地重重包围。   “有贼子闯入,来人,保护丽妃娘娘!!” 第57章 回到龙床   晓风见状是逃不出去了,他心念电转间,就看向了西边窗户,过去一把将窗子推开,随后倒退着,按原脚印走回了殿中位置,看了眼屋顶房梁。   寝殿的门就被瞬间推开了,一伙禁军侍卫举着火把,拿着长枪鱼贯而入,随后进来的人身穿常服锦衣,负手走了进来。   晓风在一处柱子后面的房梁上,看到下面侍卫在屋内各处搜查,一群人在翻箱倒柜,像是连书架格子里的角落都不放过。   有个侍卫看到打开的窗户,便大惊之色,回头跑过去朝进来的头领禀报道:“钱头领,屋内没发现那贼子踪迹,但窗台前有脚印,看样子是跳窗逃了!”   晓风目光盯着那个姓钱的人,此人他认得,全名叫钱庸,是禁军营里国师的头号忠实狗腿子,平时没少给晓风使绊子,没想到这次他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让这个混蛋给摆了一道。   但是此人有勇无谋,晓风相信此次必然不是钱庸的主意,或许还是那国师的阴谋。   想起今天寻常之处是闻了那曼陀罗花香,他确定不是那花本身的毒才让他昏倒,国师没那么傻敢让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毒。   晓风想应该是闻了那个花香后,回到室内再与其他什么东西结合所形成的毒性,那国师这么久没对他下手,应该花了不少功夫了解晓风的生活习性,那么就是利用了他室内所常用的东西。   晓风思来想去想到了那个熏香,虽然是用普通的檀香,或许就与特殊曼陀罗花香结合才产生了迷。药作用,等他昏倒后就被人给带来了丽妃寝宫,再给他吸入了迷。情熏香。   那个国师果真是好心机,晓风不由在内心感叹一声,可国师没想到的是,晓风身为影卫杀手不但内力深厚,意志力更是异以常人,所以提前醒来了,没有兽性大发失去理智去中他们的圈套。   那个钱庸闻言扇了那侍卫一巴掌,狐假虎威地大吼道:“你这饭桶,那在这等什么,还不赶紧带人去追?!”   那侍卫脸被一巴掌扇出了五爪印,带着一队人慌忙地出去,往后院去找人了,但是这个钱庸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狐疑地在屋内转悠了起来,目光时不时往房梁上瞄。   晓风咬着牙隐忍着情。药的发作,看到下面那个人正往这边走来,要粗声呼出来的气息都被他生生忍了回去,导致他全身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汗水从额头流下,此时背部紧绷已经汗流浃背了。   晓风知道,此时一旦被当场抓获,他就是与后宫妃子通奸,按律是杀头的罪名。   他虽不畏死,但也不会让那国师有机会得逞。   现在,下面那钱庸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梁上的人,这时,一滴汗珠从晓风的脸颊滑落,滴到房梁后再汇聚成水珠,随后滴落去了地上。   “啪嗒——”   钱庸借着火把光线,看到了地上反射出微光的一滴水泽,就缓缓地抬起了头。   晓风滑出了袖中剑,眼神里都是冰冷杀意,只要那人一抬头,他就会瞬息下去,将之一剑割喉。   就在他们都是神经紧绷着的时候,屋外再度亮起了一片火光,有公公高声喊:“皇上驾到——”   钱庸整个人一震,立马转头出去,一屋子的人全部跪拜在了地上:“参见皇上。”   潇颐背着手走进来,脚步与那神情皆有些慌张之意,看到屋内只有一个昏睡躺着的丽妃,好像还松了口气,再对地上的钱庸道:“你们好大胆子,深夜闯入丽妃寝殿是想做什么?!”   钱庸扑在地上,全身发抖道:“皇上恕罪,并非属下等人有意闯入惊扰丽妃娘娘,而是属下在夜巡之时,听到丽妃娘娘呼叫有刺客,才带人赶来援救。”   潇颐神色严峻道:“那抓到刺客了吗?”   钱庸抹了把额头的汗,想往那边房梁上看,皇帝不耐喝道:“既然刺客没抓到,那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是是,属下这就去。”钱庸吓得腿软,赶紧带着人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了。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潇颐那严肃神色才松了下来,他走过去看了那丽妃,想起上次那个魏统领也是在这人身上栽了跟头,最后被国师以“淫。乱后宫以下犯上”的罪名处死。   他没想到国师会故技重施,若不是有赵允的人看到钱庸带着人往丽妃宫里赶来,加上回禁军营的晓风失踪了,他可能还不知道晓风也差点被同等方式加害。   不过看晓风不在这,说明他此时是安全的,潇颐转身要回去,头顶上黑影一闪,一个人顷刻出现在了眼前。   潇颐差点叫出声,就被晓风捂住了嘴巴,说道:“皇上别怕,是我。”   看到真是晓风才放松了下来,但是看人神色不对,那脸异样潮红,刚才堵自己嘴上的手温度很烫,这种现象潇颐在皇宫里见得多了,就立马明白了过来:“你中药了?”   晓风没想到这皇帝这么聪明,这都给发现了,他此时燥。热难耐,看人都是种奇奇怪怪的重影,点了头无力回道:“我先回去了,去洗个冷水澡就好,属下谢皇上及时赶来解救。”   说完,晓风跌跌撞撞地出去了,开门就撞见了王公公他们,潇颐赶过去扶着人,将人手臂扛在了肩上,往就近的皇帝寝宫承华殿走去。   晓风现在身上的火是一点就着,看到皇帝来扶自己,受宠若惊道:“等下…你是皇上,让你扶下属,有失体统。”   潇颐抱着他的腰往前走,淡笑道:“你跟朕之间,不需要这些君臣礼制。”   等回了承华殿晓风已经失去了意识,许是知道现在暂时安全了,他时刻绷紧的神经才有所松懈。   王公公让人准备好了给晓风洗浴的冷水,就带着婢女太监们出去关上了门,但是这大冷天的让晓风去洗冷水缓解,潇颐终归还是不忍心,看晓风喊热他便上了龙床,把晓风身上衣服脱了。   腰带解开那刹那,晓风抓住了潇颐的手,看着眼前的人是皇帝,看了身处之地是皇帝寝宫,晓风笑了下道:“我怎么又回到皇上龙床上了。”   潇颐起身站在那,抬手拔了头上盘龙发簪,如瀑上发柔顺地倾泻了下来,随即脱了那件绣金龙袍,解开了镶翠腰带,那些衣物滑落去了地上,身上只穿了件明黄色里衣。   潇颐上了榻,看着下方的人,说道:“楚统领,这次让朕来帮你。”   晓风刚才那说笑语气,就是想转移下注意力,此时看到潇颐以这样子在自己上方,让他所有的忍耐都顷刻击垮了,本来被架在火上烤的身子现在外焦里嫩,让他更加口干舌燥了起来,眼神涣散地看他:“皇上……”   潇颐低下头,在人唇上轻轻落下了一吻,看着他眼睛说道:“朕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尤其是你楚翎,你明白吗。”   晓风心里涌出了一股温热暖流,他伸手将人揉进了怀中,对着那薄唇吻了上去,两人胸膛严丝合缝的紧贴着,抱在一起亲吻纠缠,像是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疼惜温柔,将彼此水乳交融的粘合在了一起。   尽管这个环梦香在晓风身体里像只要冲出笼子的洪水猛兽,他还是压抑着欲望怕伤到这个脆弱的小皇帝,长达几个时辰的缠。绵,潇颐还是抑制不住累晕了过去。   晓风看着怀里的皇帝,白细脖子上都是吻。痕,自己肩头也有被潇颐咬得痕迹,他看着室内这一切感觉就像在做梦。   将潇颐抱起来下床走去了浴桶,那桶里的水是冰的,晓风催动内力把水烘热了,两人一同进入了浴桶里洗浴。   刚入水,潇颐就低声“嗯”了声,然后幽幽醒来,他看到自己在水里,就眨眨眼对面前晓风道:“朕可以不用洗,不然……就会没作用了。”   晓风疑惑了下,还是没明白过来,看他道:“什么会没作用?”   潇颐脸有些红,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晓风第一次见到这皇帝还有这样害羞的时候,在心里触动了下,随后也明白过来是在指什么。   晓风将人拥入怀中,替他把额前头发别到了耳后,含笑说道:“我觉得都来了这么多次,总有一次能成功吧,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流失。”   潇颐没想到晓风也能说出这种风流话语来,一时臊得脸更红了,推他道:“原来你也会这样打趣人,平时怎么没看出来?”   晓风倜傥地笑了下:“平时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末将若敢打趣你,怕不是脑袋不想要了。”   潇颐靠着他肩膀道:“那你现在不把朕当皇帝了?”   晓风其实也说不上来,好像现在有种别样的心情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环绕,他淡淡道:“现在的你,是当初那个无助地向我奔逃而来的小公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的人。”   闻言潇颐眼中有些热,心里就像被一股温流包裹住了,嘴角弯起了甜蜜的笑意。 第58章 喜欢的人   夜深人静时,陪潇颐熟睡后,晓风悄然起身下了龙榻,他给潇颐掖好了被褥,便转身出了内殿。   晓风没有走正门惊扰侍卫,而是选择从窗户离开。   寒冬的夜里,连声虫鸣都几不可闻,一个黑影在碧瓦朱甍的宫闱屋脊上方掠过,迅疾的只留下一道残影。   晓风悄无声息的回了禁军营,确定安全后进了屋子,他穿上了一身夜行衣,便来到桌上运笔流畅的写下了一行字,将信笺收起,转身出了门。   他来到了平时人迹罕至的角门处,这里是晓风与影卫特定的联络地点,因为在禁军营里国师的眼线众多,影卫不能太靠近,他们定好了在这个位置接头。   晓风呼哨了句夜枭的啼叫声,不到片刻身后落下了一道黑影,跪下行礼:“堂主。”   在潜渊阁里划分了情报、暗杀、潜伏、执法等部门,晓风是暗杀里面的堂主,他将那封信交给了那个影卫道:“这封密信务必交到阁主手上。”   影卫接过信说了声“是”,随后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了,等影卫离开后,晓风将一块黑布巾蒙上了脸,朝禁军营下属的某个院子掠去。   夜里寒凉,人们熄了所有灯火,这会儿应该都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休憩了。   而钱庸却步履蹒跚的刚从外面走回来,不是因为喝了酒才走路不稳,现在他脸上都是鼻青脸肿的瘀痕,那样子应该是刚被人打过。   钱庸因为今天办事不力,没能成功把晓风给扳倒下台,去了国师那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打骂,此时满肚子怨气与怒火,骂骂咧咧推开房门进入,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桌边凳子上的黑衣人。   钱庸看出是来者不善,戒备道:“你是什么人?”   晓风手里拿着匕首在悠闲剃指甲,冷眸瞥了他一眼:“要你命的人。”   钱庸吓得失色,调头就要跑,结果那个黑影瞬间闪现在眼前,还没来得及呼救喊叫,就被人掐住了喉咙。   晓风没有用匕首杀人,那掐住人喉咙的手发出一声骨断脆响,手中的人便一命呜呼倒去了地上。   第二天就发生了这样两件事。   一是太医查出皇后娘娘是长期服用了曼陀罗种子的毒而导致病情加重,宫里只有丽妃院里栽了此花,就传出丽妃因为争宠谋害皇后以死罪论处,皇帝下旨以一杯毒酒赐死了丽妃。   其实自魏统领出事后,潇颐就派了眼线在丽妃的宫里,知道了丽妃行为不检还暗中与国师私通之事,这次丽妃在陷害皇后的事上载了跟斗,皇帝正好可以借此为由把丽妃处决了。   第二件事,就是禁军营的小队长钱庸,昨天夜里突然自缢身亡,原因是没抓到刺客怕皇上怪罪,夜里畏罪自杀了。   这件事在宫女太监们口里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开了,御书房批奏折的皇帝偶然听见太监议论才知道这个事。   潇颐看了那边站着的晓风好像还若无其事的样子,便问道:“楚统领,听说你们禁军营那个钱庸自杀了?”   晓风看了皇帝那就像看透一切的目光,低下了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潇颐高深莫测点点头:“做得好。”   晓风:“皇上英明。”   上面潇颐有点忍不住嘴角上扬。   站在旁边的王公公觉得这俩人在打哑谜,感觉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不过看到皇帝看着楚统领那温柔宠信的目光就看得出,就算楚统领做了什么事,皇帝都愿意百分百支持的样子。   看皇帝没有要把这件事追查下去,晓风先暗松了口气,那个钱庸是国师安插在禁军营里最大隐患,他早就想把这颗毒瘤连根拔除了。   只是他现在身份不同,不能像以前那样排除障碍可以随时暗杀一个人,现在做的事得步步为营时时考量。   这时,潇颐看到了份奏折内容,眼睛亮了下,说道:“这寒黎不是顾将军身边的副将么?武安郡守的小儿子居然能与他结缘。”   晓风听完同样诧异之色,看到皇帝是在说奏折上的事,就大概明白了,有些意外道:“寒黎与武郡守的儿子吗?我才离开这么些日子,那个木头脸居然都找上对象了。”   潇颐抬眸看了他,拿着奏折走下来递给他看道:“武岸让朕给他的小儿子武宣赐婚给寒将军,你说朕该同意吗?”   晓风见皇帝会拿奏折来寻问他意见,还有些讶异,看了眼上面内容,原来还真是寒黎,虽然有些不可置信,还是说道:“有皇上赐婚这当然是莫大荣宠,他们该是彼此喜欢才会想来请皇上赐婚,这是好事啊。”   而潇颐的眼里却都是眼前人,像是要把这人所有都看进心里,随后淡声说道:“那楚统领有喜欢的人么?”   晓风没想到会被这么问,有些意外地对上了皇帝那充满温柔与期望的目光,随即他淡淡笑了下,说道:“皇上问这话,是想要也给属下赐婚的意思?”   迎着那带着点促狭笑意的目光,潇颐就像被电了一下,有些慌乱地避开了视线,他转身回了位子,坐下后维持威仪道:“那就,等你有了喜欢人再说吧。”   晓风淡笑看了那状似认真阅奏折的人,发现皇帝的那耳垂都变成粉红色了。   …   在武安郡,潇临等人留在了郡守府中,与顾慕沉还有江南总兵武易及郡守四人,还在书房里商谈着那些密信之事。   江南总兵武易原来是顾慕沉父亲顾城麾下的将军,后来由大哥武岸向皇上举荐,才调任到了江南任总兵一职,或许是觉得自己人比较可靠信得过吧。   武易性子比较直爽,看完了那些密信,知道隔壁鸿安郡守苏言通敌***之事,便义愤填膺道:“这个王八蛋,居然干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王爷侯爷,现在证据确凿,何不让末将带兵去抓了那苏言前来定罪?”   武岸看二弟又开始毛躁了,拍了拍他那结实手臂道:“别着急,先等王爷把话说完。”   潇临看那些密信确实足以定那苏言私贩猛火油,勾结南洋通敌***的罪名了,所以现在去抓人他是没意见,正好把苏言这个国师身边的爪牙拔除一个是一个。   但见潇临沉默不言,顾慕沉看了他一眼,想到那苏言与潇临的关系,或许他是在为此有所顾忌,眼中神色便黯了黯。   这时潇临便道:“避免节外生枝,鸿安郡守可以先关押在总兵营大牢候审,但这些证据还无法指控国师,而苏言的背后主使者是国师无疑。先拿下苏言,说不定能撬开他的嘴,得到些指控国师的有力证据。”   其他二人都表示认同,顾慕沉有些意外的看了潇临,潇临接触到他的目光,便问道:“侯爷是觉得还有哪里不妥?”   顾慕沉微微一笑,充满宠溺的目光看他,摇了摇头道:“没有,王爷做得很好。”   潇临不知为何听到这话脸有些烫,可能是因为得到了顾慕沉赞扬,又或许是那双突然过分温柔的眼神,就连对面那看在眼里的两位都不禁微微笑了,觉得这两人感情还真是好。   顾慕沉看了桌上另外几封密信,对上面内容扫过几眼后,便皱了眉,潇临看了看他,惊异说道:“侯爷还看得懂番邦文?”   顾慕沉将那些书信摊开在桌上,沉声说道:“先前有学过一些,大致看得懂。”   武岸两个有些钦佩之色,看他神色凝重,武岸说道:“侯爷为何如此忧心,这信中说了什么?”   顾慕沉看了他们,随即目光落到信上说道:“这是南洋密探那个首领与席泽国二皇子书信往来,大致内容是说他们在中原分了两路人马,一部分在中原筹集黑水矿,另一部分在培植死士,趁机渗入朝廷刺探军情。”   武易毕竟与那些南洋人交战过,听到他们还打算卷土重来,当即气得一拳压在膝盖上道:“这帮外族孙子还真是野心不死啊,居然还敢在中原活动猖獗,这是没把我这江南总兵放在眼里吗!”   武岸说道:“当务之急,江南地区须得加强防务,与各港口巡查力度,有可以外阜人员直接扣押处理。”   武易点头,潇临说道:“那些潜藏在码头上南洋探子上次让侯爷打得溃败而逃,那个首领也受了重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动作,明日我就与侯爷去总兵营审问一下那个南疆香师。”   出了郡守书房后,武易回了总兵营加强江南地区巡防兵力部署,还有就是准备亲自带人去捉拿苏言归案,就拜别了潇临两人。   武岸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便对潇临与顾慕沉拱手说道:“王爷,侯爷,眼看天色已晚,府中安排好了厢房,不若二位就在这里住下,晚膳备好了酒席,也好让下官尽些地主之谊招待两位贵客。”   潇临看顾慕沉没有意见,便答应留下了,加上这个武安郡守与自己舅舅相熟,潇临知道这人清正廉明还是挺有好感。   这时武宣突然匆匆忙忙跑过来道:“王爷侯爷你们可算议完事了,饭菜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你们过去了。”   武岸用眼睛瞪了下儿子大大咧咧不懂礼数,随后微笑对潇临两人做了“请”的手势,走在前面领路。   潇临先行一步,武宣摸着脑袋东张西望了下,追了上去问:“王爷,你见寒将军了吗?”   听到这话,武岸也回过头,说道:“对了,怎么没见那位寒将军呢。”   潇临记得出门前寒黎还与顾慕沉并肩走,想是顾慕沉有什么事派他出去了,不过看到武岸那充满希冀的目光,有点微妙,像是老岳丈在问自己儿夫去了何处。   “寒将军许是临时有事出去了”这么说着,潇临揽过一旁武宣肩膀,悄声说道:“你小子可以啊,连你爹这关都拿下了,那本王是不是很快就能喝上你与寒黎的喜酒了?”   武宣羞赧得脸色通红,低声说道:“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王爷。”   后面顾慕沉没有跟上来,站在那目光一凝,他看到了夜幕下站在院中的某个黑影。 第59章 像在吃醋   第二天清晨。   就在寒黎前往郡守府找顾慕沉的时候,刚进府就跟郡守大人撞上了,还共同迎接了宫里来的圣旨。   而且还是与他有关的圣旨,宣旨太监看寒黎也在郡守府上,就省得再往侯府跑一趟,读完圣旨后就离开了。   寒黎听了圣旨内容后脸色复杂,愣在那半天没回过神来。   郡守大人接了旨则满脸乐呵呵,就像是比自己娶了媳妇还要开心,而旁边武宣同样难掩的喜悦之色,这就让寒黎知道这婚旨是怎么来的了。   有了皇上赐婚,寒黎自然不敢违抗圣旨,郡守武岸知道这先斩后奏有些不道德,不过为了自己小儿的幸福,他还是只能这么做了。   而且自己小儿子也有些体弱,武岸生怕跟二郎那般突发气疾病故,所以把儿子许配给武将军自然也是为了以防不测。   武岸越想越觉得这寒黎怎么看怎么顺眼,便笑着道:“我儿能嫁寒将军这等贤婿自然是他的福气,你们的婚期我会选个好日子,成婚所有事宜都不用寒将军操心。”   这连婚事都全程包办了,像生怕寒黎会一个不乐意反悔似的,看了身边凑过来抱住自己手臂的武宣,让寒黎眼角抽了下,感觉有些头疼。   不过寒黎现在有要事急找顾慕沉,暂时没功夫管这些,便道:“我家候爷可还在府上?”   武宣立马殷切抢答道:“王爷与侯爷大早就去总兵营了,我可以带你去!”   在总兵营大牢,因为南疆香师不是以罪犯的身份抓来,所以给他安排在了旁边的临时住所,门外有总兵营守卫严密看守。   毕竟是在邢牢中,寒冬天里总有股潮湿霉味,还有来自牢房的阴森之气,还没有炭火,虽然一日三餐无忧,条件还是差了点。   潇临与顾慕沉两人同坐在一张长条凳上,对面坐着一位青衣长袍男子,那双眼睛上带着条蒙眼白布,虽然上半部分脸基本被遮住了,还是可以看出这人长得俊朗,身上有股超然世外的出尘气质。   听说闻香师大部分都身有残缺,眼耳口五感总会占一样,所以培养香师时还有故意戳瞎弄聋,如此就会让嗅觉更灵敏,这样的香师往往本领都是最顶级,别人千金难求。   眼前这位公子想必是个眼不能视的了,不过潇临看人面容总感觉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许是与哪位故友长得相像便没在意。   那个香师许延闻了闻潇临拿来的盒子里面的熏香,随后将之放下,说道:“临王爷所说的那味香料是指血色曼陀罗的种子?”   这人说话口音与中原人一般无二,让潇临与顾慕沉都愣了下,不过看人举手投足也确定了是中原人,潇临皱眉思索了下,说道:“这血色曼陀罗为何物?”   许延合上了锦盒,淡淡说道:“此物本生长于西南地区的南疆异族,曼陀罗花极为美艳,它的种子有奇毒,通过熏烤成品香料的方式加入其中,少量会使人升阳催情,久了会出现身体萎靡衰弱的病症,用多了就会致命。”   闻言潇临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他说道:“我看公子也是中原之人,你帮外族研制这些有毒香料来祸害本族同胞,你不觉得良心受谴责吗?”   许延却勾唇笑了下,说道:“草民身如草芥微若蝼蚁,也是身不由己罢了,虽然无法阻止这些人利欲熏心,但能做的只是尽量减少用量与伤害,不然现在王爷就不会好好坐在这与在下言谈了。”   潇临品味了下这番话,想到自己确实比皇室其他人活得时间久了些,现在合着他还得谢谢这个为虎作伥的人最后突然良心发现减轻了药量,才没让他也跟着去见先帝呗?   潇临冷笑了下,没继续这个问题与之辩驳,只是说道:“那这东西可有解毒之法?”   许延摇了摇头,故弄玄虚地说道:“这东西若是少量熏香,对习武之人并没有作用,所以自小缎体习武就能够克制,没有办法习武之人就借用道家合修之法,采取男子精元可以得到抑制疗效。”   这话把潇临心中希望之光一下子全给扑灭了,连点微末星子都不剩,他脸色有些不太好,但还是不想放弃道:“既然你能够研制出这种熏香,想必也能弄出克毒之法,本王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研制不出解药,你就是逆贼同党以谋害朝廷罪论处。”   “……”这个王爷还真霸道不讲理啊,许延无奈,只好说道:“那就给我准备个香室,过后我会把需要的东西罗列出来,在下尽可能试一试吧,不过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潇临点头道:“这个没问题,过后给你准备。”   顾慕沉看潇临还是有些情绪低落,那膝盖上的手紧握成了拳,就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抚。   潇临抬起头看他,在那眼里看到了能抚平心绪的安慰之意,他心情才平复了些,这种结果确实是让他有些失落,可能是先前期望太高了造成现在失望越大。   这时顾慕沉看了那边人,沉声说道:“你先前可是在为国师制香?”   顾慕沉会问这话,是因为发现国师倾羽是最近这段时间才突然想以猛火油跟南洋人交换香料,而且南洋这种没制香本事的小国后来居然可以香料自给自足,显然是把这香师给掳去了。   许延没有否认道:“作为香师吃的就是手艺本事,这种熏香只有我能配制,他们争相抢夺不是很正常么。”   听见人自卖自夸潇临就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一点不谦虚。”   从总兵营大牢出来都已经接近中午了,就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武易带着手下把几个身穿官服的人押进牢中。   潇临没看到苏言身影,看武易同样满脸不快,便问道:“武总兵这是抓捕不顺利?”   武易过来给两人抱拳行了军礼,把头盔摘下来夹在腋下,丧气道:“听说鸿安郡守去了书院,我便带人乔装去抓捕,谁晓得这小子泥鳅似的,先听到了风声给溜了,我加派人手在鸿安郡守府附近埋伏了,早晚逮着他。”   潇临与顾慕沉对视了眼,并不感到奇怪,毕竟书院里包括江南地区到处都是他们眼线,会望风而逃也正常。   这时寒黎与武宣他们赶了过来,寒黎行过礼后,顾慕沉看寒黎有话要说,便与他先行一步。   这时寒黎说道:“西南地区那场疫情确实来得诡异,有点不像是瘟疫,倒像是中毒。朝廷给当地拨了赈灾银两与物资,但是都被私吞了,当地水源被污染,百姓饥寒交迫,民怨四起,他们联名写下万民书上告朝廷,但都被负责赈灾的苏言给拦截了。”   顾慕沉闻言面色凝重了起来,带着肯定语气说道:“是国师贪污了这些赈灾款与物资。”   寒黎说道:“侯爷,那国师暗中扣下了数目这么庞大的粮食物资与赈灾款,他是想用来做什么?”   顾慕沉道:“养私兵。晓风昨日从宫里传来消息,国师暗中将那些宫廷熏香卖给权贵大量敛财,如今看来,这就说得通了。”   寒黎有些震惊神色,不可思议道:“他还暗中与南疆异族人勾结,如今还养了私兵,这国师是真打算起兵造反啊!”   顾慕沉道:“你让影卫注意下,这个苏言不能让他逃了,一定要活捉此人。”   寒黎点头应是,这时刚走出总兵营,突然有个人撞了过来,是个小少年。   小少年一脸茫然看了他们,眼中还有些惧怕之意,等看到后面走出来的潇临时就跑了过去,说道:“王爷,看到你没事太好了。”   潇临正在与武宣说话,知道了他被皇帝指婚的事,听到这声音才回过头来,笑着过去道:“三月,我说怎么来了没见你,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好些?”   三月红着脸,腼腆道:“我没事,谢谢王爷关心,上次大家能够死里逃生,多亏王爷解救之恩,大家都托我来感谢王爷呢。”   潇临笑道:“谢我就不用了,不过这次你也立了大功,本王也要感谢你。”   三月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忸怩了半天,还是说道:“其实,三月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王爷你……”   那边顾慕沉目光往这边看来,见潇临痛快说道:“说说看,我能答应的自然满足。”   三月看着眼前这位温雅而笑的俊美男子,他有些害羞,便跪了下去,说道:“三月本是孤儿无家可归,落难之时承蒙王爷搭救感恩不尽,三月是想能留下来,给王爷当个仆人侍奉左右。”   这让潇临有些为难了,他身边是不缺仆人,抬头时就看到了那边顾慕沉也在看自己。   顾慕沉走了过来,看着地上跪着的少年,揽着潇临的腰看他道:“我记得王爷你好像不需要仆从随侍?”   三月抬起头,看到了这个身上带着威压气息的男子,那清冷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看到这个人与王爷那亲密举动,就知道关系不一般,便低着头道:“三月什么都可以做,只要王爷吩咐。”   潇临不知道顾慕沉干嘛这个举动,但是确实想到了一个事情,那个香师身边缺个助手,或许能给他安排个人跑跑腿。   三月听了没有意见,就留在了总兵营。   在回郡守府路上,潇临朝旁边顾慕沉靠了过去,声音带笑说道:“侯爷,我怎么觉着你刚才像在吃醋?”   【作者有话说】:谢谢“Evolve”的推荐票与月票(*^。^*)爱乃~ 第60章 欲望使然   顾慕沉停住脚步,拉过了潇临的手,对他淡笑着,看起来对这话并不否认的样子,说道:“那人看起来心思不纯,也是提醒你注意些。”   看人目光里此时尽是温柔,不似以前那般寡淡清冷不近人情了,这让潇临都不禁心痒痒了起来,这样的顾慕沉令他很是欢喜。   闻此言,潇临才疑惑道:“你是说三月?我救过他,应该不至于来加害我。”   顾慕沉身为潜渊阁主,在江湖上也算阅人无数,自然能洞察人心,他在三月行为举止与眼神里看出了些可疑端倪。   便牵着潇临那冰凉的手并肩而行,淡声道:“他有没有害人之心我不确定,但王爷最好要有防人之心。”   潇临感受着掌心中传来的温暖,凑过去抱住了人手臂,说道:“那我听侯爷的,对了,你最近怎么老跟寒黎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顾慕沉微微愣了下,转头看着身边的人,现在他与这个王爷已经算是统一战线上的人了,其实没必要再事事提防着,便把最近发生的事挑了重点一路上跟他说了。   而在总兵营里,自潇临他们离开后,武易按王爷要求让狱卒将三月带去了许延监房中。   许延在桌上提笔写着东西,就算目不能视,凭着过人的感官,用手触摸着纸笔也能行云流水写出那些字迹。   等狱卒出去,守卫关上了监房的门,三月那张脸上好像变得肃穆了些,拱手低头道:“三月来迟了,公子恕罪。”   许延运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继续沉缓地书写起来,气定神闲地赞许道:“挺聪明,还知道找到这儿来。”   三月说道:“公子过奖,可要联系主母派人解救您出去?”   许延听到这话,面色上才有一丝浮动,像是有顾忌似的。   其实对他而言回到哪儿都一样,他本是被人捡到培养出来的赚钱工具而已,天下之大随处都可以是他的容身之所,随遇而安罢了,便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许延写好了两张清单,晾干笔墨后给了三月,说道:“将这个交给临王爷,他知道怎么做。”   回到郡守府上,已经是晌午了,武岸特别贴心的命下人将饭食送到了潇临他们屋子里,让两人可以充分的享受二人世界。   而寒黎,刚进府就被武岸吩咐的仆从安排得妥妥帖帖,给他安排在了武宣所住的隔壁屋子,让这两人好好培养下婚前感情。   潇临听完苏言在西南疫情灾区鱼肉百姓贪污受贿,还与国师同流合污将疫情瞒天过海的事情,气得差点摔杯子,愤懑道:“这苏言竟敢这么大胆子,简直无法无天了!那他克扣赈灾银两之事可确凿证据?本王定要将此事上书奏明圣上。”   顾慕沉将那万名书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了潇临道:“现在只有百姓状告地方官的请愿书,我让影卫暗中搜查了鸿安郡守府邸,此人很狡猾,没有将账本之类物证藏在府中,只能让宫里晓风设法去国师那查一查。”   潇临接过了那血印斑斑厚厚折叠起来的绢布,抓着的手有些发颤,像是还能感受到万民写书时的那种激愤怨怒之情。   灾区万千百姓正处水深火热,他们朝廷竟然毫不知情,这国师真是手眼通天得很。   “就算没有证据证明苏言贪腐,但他是负责这次赈灾的官员,就同样脱不了干系,”说完丝毫不耽搁,潇临马上去拟写奏折,将万民书一起,让武岸派人呈去远在都城的皇帝。   潇临捏了捏眉心,感觉局势比他想象中还复杂得多,虽然知道国师图谋不轨之野心,养私兵造反这事他以前也曾怀疑过,当这事确确实实摆在眼前还是令他震惊住了。   潇临想既然宫廷熏香是国师谋取利益重要来源,那潇临就断了他这个财路,没了许延这香师来提供货源,就等于捅漏了国师的钱袋子。   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国师的私兵在何处,有多少人马,虽然顾慕沉按劫走的赈灾粮估算会有五万人,但这人数也是威胁朝廷的可怕力量了。   这时,门外有郡守府下人求见,说是三月来找王爷。   潇临与顾慕沉对视了眼,潇临想或许是那香师的事,便拢了衣襟起身,凑过去亲了那担忧之色的顾慕沉想要安抚他的意思。   结果就被顾慕沉搂住腰回应着亲,就变成了难分难舍,这缠。绵的热情让潇临都舍不得分开了。   潇临觉得他与顾慕沉之间婚后生活才刚刚开始,无时不刻都想跟人腻在一起,等彼此分开了唇瓣,都有些意犹未尽。   顾慕沉指尖抚过那红润诱人的薄唇,声音有些沙哑道:“去吧,早点回来。”   潇临魅惑一笑道:“将军在屋里洗好了等我。”   等潇临来到前院,看了三月拿来的清单,便随同一起去总兵营找武易商量此事,毕竟在人家的地盘,需要征用什么东西还得有主人同意才可。   在武安郡主城里的一座两层茶楼上,二楼窗前背手站着的人,目光看着下方热闹街市。   楼下时而会有巡逻队伍走过去,拿着手中画像对照路过人群,或往楼上警惕地扫一眼。   苏言现在被满城通缉,转眼成了过街老鼠,无处安身,他本打算进都城父亲的丞相府中避避风头,可是他不甘心,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当然他首要怀疑的就是潇临与顾慕沉。   这时,一位身穿异族服侍的男子站在他身后,幽幽说道:“苏大人,你现在可是被满城通缉呢,劝你还是躲一阵子为妙,那江南总兵不会无故捉拿你,想必你是有把柄被抓到了。”   苏言关上了窗户,回身脸色阴沉看他道:“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废物所害,上次杀了那个县官引起了顾慕沉注意,他顺藤摸瓜查到了我身上。关键是你们救了那帮匪徒还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异族男子被数落,脸色立马阴冷了下来:“苏大人注意下你的言辞,我们异族部落做什么事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苏言脸色憋的铁青,不再多言。   异族男子冷笑一声道:“若不是国师让你查南洋人据点,救出那个南疆香师的事屡屡失败,还用得着让我们出马?我看你现在还是先想着如何自保吧,到时别自己身陷囹圄还连累了国师大人。”   异族男子说完便嘲讽的笑着扬长而去。   苏言脸色阴郁,气得一拳砸在了窗棂上,碎屑扎进血肉里,血流了下来。   不久后,另外一个身影来到房中,苏言用白布缠好了手上伤处,坐在茶桌后将手拢在袖子里,看到那人,便换上了谦逊姿态指座道:“蚕月姑娘来了,请坐。”   蚕月并没有落座的意思,而是脸色冰冷的拔剑出鞘,剑尖对着那坐着的人,冷声:“那小子人呢?”   苏言倒茶的动作一顿,看了眼那寒光流转的剑锋,淡笑道:“你是说晨风吗?放心吧,人在这好好的,我不会伤害他,姑娘何不坐下来我们聊聊。”   蚕月看到了满城通缉令,知道苏言一定是犯了什么事,所以对人更加警惕,站在那不动道:“你有话就直接说,别来这拐弯抹角的一套。”   苏言站了起来,走到蚕月身边后,偏头看她道:“上次我们说好的约定可还记得?”   蚕月冷眼看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上次你跟踪我的事,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个阴险小人!”   苏言毫不在意的轻笑了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瓷瓶,递给她说道:“知道南疆情蛊么?都说南疆女子专情,为防夫君在外有人,都会用这个东西牢牢抓住丈夫的心,有了它你喜欢的男人就永远听你的话,只专情于你一人。”   蚕月目光落到了那个瓷瓶上,不用想也知道了苏言这话意思,或许是人之贪念与私欲使然,在她心里真的有所动容。   潇临从总兵府上出来后,已经是日落西山的光景了,他正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了一封乞儿递过来的书信。   看到乞儿递完信一溜烟跑没了影,潇临有些奇怪,展开书信看到内容,他整个脸色沉了下来。   是苏言要见他,还以晨风性命作要挟,让他只能一人前往赴约。   赴约的地点在一处可俯瞰全城的角楼上,就在郡守府附近,还能将整个郡守后宅看得分明,眼看日落黄昏近,见蚕月顺利进了郡守府中,而另外一边,潇临也正从这边赶来。   苏言在角楼上让人设了桌简单酒菜,他在这就像在等邀约的友人,而楼下的潇临却像赴鸿门宴般忐忑心情。   不多时,潇临走了上来,一眼看到了角落被绑在椅子上,堵住嘴的晨风正激动的朝他“唔唔”乱叫,潇临用眼神安抚了他,随后走去了苏言那里。   苏言看到他后,一如往昔地笑了笑,说道:“子谦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与你见面呢,过来坐。”   潇临面色很平静,但心里却端了万分警惕,走过去没有坐下,而是看人道:“先把人放了。”   苏言看到潇临如此凝肃的冷漠之态,心里还痛了一下,挥了挥手,让那边手下把人放了。   晨风眼中还挂着泪水,跑到了潇临身边,两人皆是戒备的看着眼前苏言,苏言看着他道:“人放了,你可以坐下来了吗?”   潇临上来的时候看了这个地方,是有两个下去的通道,只有上来的那条路守卫多,而苏言左侧的那个通道只有两个人,他用暗示的眼神看了眼身边晨风,后者立马领会。   在潇临宽大袖子里,一只手握着把东西,在假意要落座的时候,突然朝苏言面门洒了出去,道:“晨风,跑!”   那个出口的两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倒在地了,其他人都愣了一下,看到苏言满身挠痒去过去关切询问,就被大吼一声:“别让他们跑了,快去抓住他们!” 第61章 美人亲热   跑下了角楼,潇临主仆二人直奔对面的主城大街而去,只要到了那里就能喊来巡卫将苏言等人抓获了。   可是苏言的手下还是快了一步,那些都是有武功的练家子,追上他们轻而易举,潇临只来得及掩护晨风赶紧逃离。   那些人主要目标是潇临所以那个小的跑了也没再去追,就把潇临给团团围住了,苏言从这些杀手的后面走来,看那泰然自若的样子想必身上药粉毒已经解了。   知道苏言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潇临反而比刚才更镇定了,目光平静看着那个走来的人。   而苏言经过这一遭暗算,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和颜悦色的客气,他脸上与头发鬓角处还有未擦干净的白色粉末,看起来有些狼狈。   苏言此时露齿一笑,像个白无常恶鬼,说道:“子谦真的变了好多,以前的你可从来不会反抗,这几次见面你都害苦了我。”   想起上次约见,潇临还朝人胯下踢了一脚,这次直接差点让人瞎掉,想想确实阴损了点,不过用来对付苏言值得。   潇临冷哼了下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何况是面对你这种犯下滔天罪行的无耻败类。”   听了这话,苏言更确定潇临手中是掌握了什么有力证据,他还没再言,就见总兵营的方向那片夜空中炸开了一朵绚烂烟花,那是他手下人放出的信号。   苏言满意的勾了唇,诡谲地笑了下,那态度突然恶劣起来,上来毫不客气将潇临的手反剪在后,推搡着人往郡守府后院走去,他道:“带王爷去看场戏,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在郡守府后院厢房,潇临与顾慕沉所住的那个房门紧闭着,寒黎知道顾慕沉此时在里面不宜被人打扰,就站在门外守护不许任何人进入,就连刚回来的蚕月有事禀报都只能站在门前廊柱下候着。   这时,武宣突然着急忙慌的跑来,说有一伙杀手闯进府中见人就杀,他是来找顾慕沉与寒黎求救的。   寒黎眉头拧成了疙瘩,仔细去听,前院果然传来了刀剑相击的打杀声,当即心中左右为难了片刻,他看了眼身后屋子,对那蚕月道:“蚕月姑娘,侯爷现在不方便见人,劳你在门前守着,在侯爷出来前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明白吗?”   这话说得郑重,蚕月稍有疑惑后,便答应道:“放心吧,我会看着。”   得到了这个承诺寒黎才放心随武宣离开,等来到了前院就见晨风哭丧着脸跑来抓住了寒黎手臂,哭诉道:“寒将军,你救救我家王爷,外面那帮人把王爷扣留了,现在人还在他们手上。”   寒黎听到王爷被抓神色便沉了下来,他拍了拍晨风的背安慰了几句,便将人交给了后面武宣,让他带着府上其他家眷妇孺及仆人全退到后院里去,自己手握佩剑去了前门。   这个府中的家将还在与那帮杀手拼死抵抗,带头人是武宣那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大哥武愿,此时寒黎与人并肩作战,将那些前仆后继涌进来的恶徒个个击杀。   武愿刚回来就碰到这事,还有些措手不及,看到了寒黎过来帮衬,心中大定,见人武艺超群便笑说道:“弟夫好身手,没想到在下还能有幸与寒黎将军并肩退敌。”   听到“弟夫”两个字寒黎手都抖了下,他手腕一转,一剑斩杀了背后偷袭武愿的人,说道:“大公子过奖,你还是专心着点。”   武愿道了声谢,不再说笑,全力对敌。   在顾慕沉门外,蚕月始终好奇着侯爷为何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听见了里面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她才担心地闯了进来。   在书案后面,顾慕沉可能原本支撑额头坐在席子上,现在是趴在了桌子上,还无意间打翻了桌上的墨玉笔洗。   蚕月奇怪顾慕沉为何如此,便担忧地唤道:“侯爷,你还好吗?”   顾慕沉依然趴着没有回应。   蚕月莫名心里一阵不安,声音大了点:“侯爷?蚕月进来有事禀报。”   看人还是没动静,蚕月就走了过去,在人身边蹲下,伸手犹豫了会,还是将人扶起来,结果那无意识的人就往她那边倾倒过去,靠在了她的怀中。   蚕月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连呼吸都在那一刻凝住,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与顾慕沉靠得那么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个令她眷恋不已的人,此时就在怀中,她那颗心都在剧烈的跳动起来。   不过随后她就发现顾慕沉这个样子有些古怪,蚕月迟疑了好半天,才敢伸手将人推开查看,看人还是处以昏迷状态,她就拿出了瓷瓶,弹走木塞后对人鼻间凑过去。   过后只见顾慕沉的俊眉紧紧蹙起,神色都是隐忍疼痛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更难受了,这让蚕月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这时屋外闯进来一伙人,潇临被苏言揽着肩膀推了进来,身后院子里同样站着黑压压一片的杀手。   他们进来就看见了那桌子后面相互依偎的两个人,而看到这一幕,苏言其实还有些意外,毕竟他可没指望蚕月会遵照他的意思给顾慕沉下蛊,当然那也不会是真的情蛊,而是他提前配制好的散功迷香。   如今看顾慕沉昏迷状态,那样子看不出真假,苏言就看了身边潇临一眼,笑说道:“看来我跟王爷来得不是时候,这是打扰侯爷与美人亲热的好事了呢。”   潇临只是目光定定的看着那边顾慕沉,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让人辩不清在这种当场捉奸之下,这个王爷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蚕月同样面色很平静,完全没有像被人当场抓现行的尴尬与慌乱,这时怀里的顾慕沉动了动看是要醒了,然而还没有睁开眼就先吐出了一口血,蚕月大惊:“侯爷!”   潇临也脸色大变,盯着那蚕月质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蚕月脸上空白了一瞬,像是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苏言看顾慕沉吐血,觑了人脸色与虚弱之态,知道是武功尽失症状,当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蚕月姑娘做得好,这个散功香看来效果不错呢,那可是我精心所研制,顾侯爷还是第一个尝试的人。”   知道这个苏言再度欺骗她,蚕月脸色阴沉得可怕,拔剑站了起来,怒道:“就知道你这卑鄙小人没安好心!”   苏言无所谓道:“那只怪蚕月姑娘你对顾侯爷太痴情了,错把毒药当成了情蛊而已……”   “你闭嘴!”蚕月恼怒截断道,随即挺剑刺出,朝那苏言攻击而来,剑锋凌厉,但是没靠近苏言分毫就被其中一名杀手挥剑格挡了开去。   一时间,在这逼仄之地剑光闪烁,蚕月与那些杀手缠斗起来,苏言将潇临推给身后手下看顾,自己拿了一把剑,朝那顾慕沉走了过去,看他狰狞面目满眼杀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苏言你想干什么?!”看出他意图的潇临急喊道。   苏言不管不顾,提着剑直刺那坐着人事不省的顾慕沉。   “不要!”蚕月见状吓得美目圆睁大喊道,她发狠地砍杀了身前阻挡的杀手要赶过去,但是那些杀手人数太多,你应付吃力更难突围,一时急得眼圈发红。   袭来剑气带起了顾慕沉额前的缕缕碎发,那人还是不动如山的样子,那边是潇临撕心裂肺的喊声,就在剑尖距离顾慕沉的脸还有三寸距离,顾慕沉蓦地睁开了眼,伸手抓住了那剑刃,让苏言的剑势再也无法寸进。   潇临那悬到嗓子眼的心看到顾慕沉醒来总算落了下来。旋即,就听见一声轰然巨响,顾慕沉将身前桌子朝苏言掀飞出去,桌子在空中翻了几转,朝苏言砸过去,苏言避无可避,只能伸出两手臂交叉格挡,袭来蛮力让他堪堪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行。   顾慕沉夺剑在手,旋身站了起来,起身后还未站定多久,就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苏言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虎将军,都这样了居然还能突然暴起倾力一击,都有些为之佩服,便道:“散功香越动用武力,内力就散得越快,顾侯爷何必自讨苦吃。”   其实刚才蚕月没有给顾慕沉用什么散功香,那个是潜渊阁特有的醒神香,不过这种强行让顾慕沉从离魂症中醒来的严重后果也等同于散功香无异了,他现在最起码要一个时辰后才能恢复功力,比原先加了半个时辰。   刚才顾慕沉强行动用还没恢复过来的内力,现在丹田中翻江倒海一样,静脉里更是被无数根钢针从血脉里逆行,他只能不露声色的忍着这种剧痛,也可恨这个苏言找事真会挑时候。   苏言也是懂武之人,虽然武艺不比顾慕沉高强但也看得出顾慕沉此时运劲无力脚步虚浮,知道是武功还没有恢复,他退到了手下的保护圈内,冷声下令道:“你们若谁取了武安候首级,本郡守赏银千两!”   都说重金之下必有莽夫,那些杀手可不都是不要命的勇夫,他们调转了剑锋,朝顾慕沉围攻了上去。   眼看顾慕沉应对的越来越吃力,看得潇临一阵心惊肉跳,不多时顾慕沉肩膀手臂腰侧都被刀剑划开了血口子,就让他想起了当初书房中那个突然失去功力的顾慕沉。   潇临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这个时候的顾慕沉连他都能推倒,何况这些凶残至极的杀手?   他看了眼身后那个守着自己的人,目光落在那腰间佩刀上,潇临迅疾的握住那刀柄抽了出来,挥舞着围上来的人趁机跑了出去。   眼看顾慕沉靠著书架皱眉隐忍着身上经脉剧痛,几度涌上来的血都让他生生咽了回去,目光凌厉的看着那些虎视眈眈,却又惧怕不敢上前的杀手。   在后面的潇临趁这些杀手不备,冲上来砍伤了好几个,他顺利突围来到了顾慕沉身边,握着刀戒备的对着那些人,声音都还有些发抖道:“侯爷,你怎么样?”   那些杀手见有人挡了财路,无差别开始挥刀砍来,顾慕沉揽过潇临护在身后,一剑斩杀了冲上来的那几个人。   为了不让潇临担心,顾慕沉维持正常语气说道:“我没事,王爷有没有受伤?”   看到两人生死不离的样子,让苏言脸色阴毒了起来。 第62章 纵情声色   潇临摇了摇头,与顾慕沉背靠着,他们成了困兽之斗,成了彼此的依靠,他笑道:“如果今天死在这,倒也挺好,至少能与侯爷同生共死。”   顾慕沉听了这话心里发酸,半响后他道:“我不会让你死。”   看到他们难分难离的情意,令苏言听了内心腾起了一把火,他走过来,看着他们冷笑道:“倒也不必这样生离死别,只要侯爷说出劫走的那批货物所在,我可以考虑只废了你武功不杀你。”   顾慕沉目光冰冷看着他,说道:“做梦!”   苏言脸色骤沉,随后又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的人已经血洗了总兵营,只要抓了那个武易,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潇临以剑指人,怒道:“苏言你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随后有人声音传来:“苏言你不厚道呀,这么有意思的事居然也不叫上我。”   听到这个声音,顾慕沉与潇临对视了眼,脸色具是一沉。   所有人退出了屋子,就见到那院中站着的绿衣宽袍的男人,怀里还箍着一个苏言的手下,许是这个人长得不错,才没有杀死,当个玩物一样在怀中揉弄着。   看到这个是锦瑟巫师,苏言先是生理反应的厌恶了下,毕竟此人行事乖张,尤其那不敢恭维的放浪癖好很令人不耻,此时居然还在当众亵。玩自己的手下,这打狗还得看主人,被不当回事的苏言更是气得牙痒痒。   苏言目光落在那满是求救眼神的手下,就视若无睹地看了那巫师道:“锦瑟巫师,你抓了我的香师先生在先,现在又伤了我这么多手下,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锦瑟的手还在不轻不重地在怀里人身上游走,随后那手缓缓摸到了人脖颈处,只听“咔”一声,怀里的人便没了生气,从他身上滑倒去了地上,他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无疑是在挑衅,让那边苏言与其他几个手下立马变了脸,锦瑟轻笑一声,指着他身后之人说道:“我无意与你们国师作对,只是你的手下太不礼貌了就出手教训了下。此来我只要武安侯与那个小王爷,把他们交给我,我们马上离开。”   苏言被这个锦瑟巫师多次坏了事,害得他在国师那没少受窝囊气,现在又被人这样挑衅,他怎会应允了他,当即就下令让手下动了手。   这时,便上演了狗咬狗的戏码来,两边势力混战厮杀中,场面混乱不堪,而作壁上观的潇临等人,自然是要趁乱离开了。   顾慕沉与蚕月边杀边退,那边锦瑟眼尖看到了他们想逃走,就派了人潜过去抓人。   锦瑟的手下都是些南洋死士,不但人高马大还力大无穷,以前对顾慕沉来说不是什么阻碍,现在他功力未恢复就觉这些人有些难缠,只能用手中剑硬碰硬地跟人交手。   南洋死士在发现这个凶悍无匹的大将军,今天剑法没了往日凶狠凌厉就开始生疑了,开始壮大了胆子围了上来。   他们脸上露出了狡黠笑容,像围堵猎物那般朝顾慕沉围拢了上来,这些粗犷的汉子看到将军没了爪牙生出了征服欲,脸上那笑更是得意又猥。琐,恶心得顾慕沉恨不得快点恢复功力将他们全杀了。   就在双方人马打得激烈的时候,院子外面响起了整齐急促的脚步声,那是来自军队人马特有的整肃步伐,有人高声喊道:“将整个院子围起来,别让那些贼人跑了!”   苏言的人与锦瑟巫师的人几乎同一时间止戈,他们面面相觑了片刻,最终还是善潜伏藏匿的南洋死士率先反应过来撤离。   在最后关头,锦瑟巫师瞧见了顾慕沉虚弱之状,他心生兴奋之意,这次是个好机会他可不会错过了,当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法化作绿影出现在了顾慕沉身边。   锦瑟没忘记率先要去抓的是那个烧毁他们货物的潇临王爷,结果就被人一剑劈了下来,还好闪避及时不然他整条手臂都给削了去。   眼看潇临被一位貌美女子给护在身后,锦瑟看了那突然出剑的人正是顾慕沉,只是此人现在面色极差,看起来虚弱的很,锦瑟舔。了舔。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那么顾侯爷,就你陪我们走一趟了。”   锦瑟看了眼已经涌进院子里的那些官兵,当即诡异的出手擒住了顾慕沉执剑的手臂,迅疾的点了穴将人扛起,飞上屋顶掠去了无边黑暗中消失无踪了。   “侯爷!”   潇临着急出来喊道,可是那边夜色里什么身影都没有了,他心里焦急万分了起来。   寒黎与武易一同涌入院子,看到潇临着急望着那个方向,寒黎就知道是自家侯爷出事了,当即懊悔地咬了咬牙。   武易让人把苏言的人全部抓了起来,命人将苏言关押,还有几个来不及逃走的南洋人负隅顽抗,就带人上去将人困住了。   这次武易听寒黎说侯爷身体不适在房中修养,知道贼人声东击西还派人夜袭了这里,击退了那些闯入者后就立马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看到潇临王爷担忧之色他也有些内疚。   寒黎看潇临忧心忡忡便安慰道:“我会派人去找侯爷,他会没事的,王爷不必担心。”   武易也说道:“放心王爷,这江南地区都有我的人,相信那贼寇跑不远,末将这就派人去把侯爷找回来!”   说完,武易先行离开了,潇临自然很担心顾慕沉可是现在只能靠武易他们出去找人,他什么也做不了,等稳定了下情绪,他看着寒黎,问道:“总兵营是不是也遭遇了敌袭,现在如何了?”   寒黎说道:“听武总兵说那里先后来了两波人,应该是南洋死士与苏言的人,他们为了抢夺那个香师还双方大打出手,武总兵才有机会将他们个个击破,江南援兵赶到时那些人都逃了,那个香师倒是聪明藏了起来所以没被劫走。”   闻言潇临点了点头,说道:“多派人看守苏言,怕国师的人再次劫狱,为免夜长梦多此人需要加紧提审。”   寒黎拱手应是,现在侯爷不在,这个王爷就是主心骨,他们都会听命于他。   潇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让其他人都下去,留下了寒黎在屋中,问道:“我想问问,侯爷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病症,或者说是,特殊练功方式?”   寒黎诧异地抬了眸,随后又垂下了眸子,似乎思虑了片刻,才肯说出实情,想到如今这个王爷跟侯爷关系很好,也不是什么外人了。   便点点头说道:“侯爷天生就有过人的资质与天赋,有些身体上的特性也异以常人,他在练功或打坐时会偶然陷入离魂状态,这件事除了故去的老夫人连老侯爷都不知情,这是侯爷致命弱点,在边疆战乱之时,他甚至连续好几天不敢合眼休息,就怕突然陷入离魂症中。”   潇临不可思议地道:“那这症状可有办法解除?”   寒黎摇了摇头说道:“这是某种练功方式吧,每次离魂症醒来会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恢复功力,但每次恢复的功力就会比之前更强,侯爷在头疼前会有预兆,所以每次都会让我来帮守门。”   潇临点了头,随即说道:“是不是他在没有恢复功力前动武,会特别难受?”   因为他看到今天顾慕沉那隐忍的样子,心里就跟着疼了起来,寒黎说道:“应该与练武之人走火入魔之时还要疼百倍,真气暴走便如钢针在血脉里逆行,生不如死。”   潇临眼中一热,低下了头,良久后有些哽咽出声:“侯爷在那南洋巫师手里一定会不好过,麻烦寒将军尽快找到他……”   寒黎领命出去了。   潇临抬起头,眼里有泪水在打转,想到那个南洋巫师这么恨顾慕沉,不知道这次被抓去会承受什么样残酷折磨,他心里就担忧得不已。   顾慕沉被南洋人劫走的事,让整个郡守府都蒙上了愁云惨淡之象,而在鸿安郡外的一处荒野深山的洞窟里,那里似乎欢歌艳舞,纵。情声色。   一个时辰还没过去,还没恢复功力的顾慕沉躺在貂皮铺就柔软石床上,被用儿臂粗的铁链,捆缚四肢,躺在了石床上。   石床下面有温泉流过,洞窟内很宽敞,石壁上有宝石发出的绿油油的光,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洞天福地。   下方的温泉池子里有欢声笑语传来,脂粉伴着酒香,让这个地方散发着一种淫。靡之气。   这时一个雌雄莫辩的俊脸映入视野,那眼角眉梢带着一抹猩红,不知是涂胭脂还是练功走火入魔如此,显得格外妖冶艳丽。   锦瑟居高临下看了人一会,几乎是把人头头发尖到脚趾头都给仔仔细细打量了遍,随后柔媚一笑地倾身过来,状似着迷地抚摸着人的脸道:“这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结果你还是到了我床上了,顾公子,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 第63章 没怎么你   那边温泉池子里的欢闹声已经止息了,池里的人想是都被赶了出去,此时洞内除了那泉水流动的声音,一切都变得安静了不少。   顾慕沉闭着眼,把那个锦瑟当空气一般视若无睹,说得话也充耳不闻,看样子像是在暗自调息。   锦瑟并不感到生气,甚至就喜欢顾慕沉这种爱搭不理的冷漠性子,这会让他更有征服欲,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对他而言很快就会没乐趣了。   锦瑟褪去了外袍,然后是中衣,最后留着件里衣欲盖弥彰的披在身上,那劲瘦身躯在这样若隐若现的薄衣之下更显风情。   他把头上发簪一并取了,长发如水般披散下来,那样子就像个准备侍寝的妩媚妖姬,看起来比女子还要动人心魄。   他赤足上了石床,凌驾于顾慕沉之上,就开始熟练的上下其手起来,那手划过腰间时还扯开了腰带,湿润薄唇更是蜻蜓点水般的在人颈侧上暧。昧摩挲。   另一个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那股足以迷惑心神的撩人香气,令顾慕沉身体微微僵住,忍无可忍睁开眼,用警告的寒冷目光瞪着那人。   锦瑟喜欢慢慢享用美食,尤其这个还是他千方百计都想得到一次的人,他抬起头时,看到了那个含怒目光,但并没有令他感到惧怕反而更兴奋了起来,他低下头想要在那唇上亲一下,结果就被避开了。   “顾侯爷喜欢我怎样伺候你?可以尽管提,今晚我让你舒服。”锦瑟坐在人腰腹间,手已经扯开了腰带顺着衣襟探进来,他在人耳边撩拨道。   顾慕沉的呼吸都有些乱了,胸前那只作乱的手可丝毫不客气,让他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着,他维持面上的平静,说道:“把我穴。道解开。”   锦瑟挑了下眉,像是没想到所提的会是这个要求,他当然可欣然满足了,反正有玄铁链锁着,加上顾慕沉还没恢复内力,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出手反抗。   穴位被解开,顾慕沉感觉体内真气开始慢慢顺畅了起来,正在努力冲开滞塞的筋脉,而此时的身上人,已经将他身上衣服全数剥开,正埋头在他身上乱来。   顾慕沉被铁链锁着的手紧紧握着,随后运力挣松了一段铁链,结果就被锦瑟伸过手来,撑开了手掌十指相扣着,就听锦瑟在他脖子边轻笑道:“不要紧张,你可以放松一些……”   还没等人话落,正蓄谋已久的顾慕沉当即握紧了那只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角度,将铁链缠绕上了锦瑟的脖子,顷刻将人禁锢在了身前。   “想睡本将军?你还欠点能耐。”顾慕沉戏谑开口,随即他扣紧铁链,突然声音冷硬道:“把铁链打开,不然我现在就绞断你喉咙!”   突然的变故让锦瑟并不感到慌乱,此时因为被箍   着脖子有点喘息困难,导致眼里泛起了红血丝,额头更是青筋都凸起,他拍了拍顾慕沉那结实有力的手臂,示意此时无法说话。   等顾慕沉稍微松了些,锦瑟急喘了几口气,才失笑道:“侯爷这不是开玩笑么,放了你我还能有命在?既然都是死,那我选择这样死在你怀里。”   这人油腔滑调的本领顾慕沉是见识过的,才不会上了他的当,便再次用力收紧了锁链,说道:“既然这样,那我成全你。”   铁链突然再度收紧,锦瑟瞠目大惊,他记得以前顾慕沉最讨厌自己这样恶心他了,往往说出这样的话都会被掀飞出去,这会怎么就不管用了?   “好好好我答应……”锦瑟拼命挣扎着,挣出最后一点力气求饶道。   感觉到顾慕沉松开了些,锦瑟剧咳了起来,脸色涨的通红,最后却为难道:“可是钥匙不在我这,我给手下带出去了…”   顾慕沉脸色骤冷,怒斥道:“还敢耍花招?叫人进来!”   “没有骗你!行行我给你叫……”看来这人是无懈可击了,锦瑟吃了亏,只能无可奈何。   因为顾慕沉是手下给锁住的,钥匙自然不会在他身上,刚才赶他们出去的时候,锦瑟还特别命令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打扰他快活,被逼之下还是扯开嗓子叫嚷了几声,结果显而易见没人敢进来。   既然没人进来,顾慕沉就干脆用这种方式把人禁锢,他也好趁此机会恢复内力。   而锦瑟也猜到了顾慕沉的用意,即使被锁住了命脉,也在心怀鬼胎的想着如何逃脱之法。   他感觉到顾慕沉呼吸平稳,知是在暗自调息,锦瑟转了转眼珠子,在身侧的手悄悄弯曲探进了袖子里,一把锋利匕首便滑落下来,他执短匕反手迅疾的朝人胸口刺去。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铁链就立马收紧,铁链力度比刚才还大了不知几倍,锦瑟刺出去的那只手一偏,剑尖还是刺中了顾慕沉胸膛但偏离了心脏位置。   就在此时,顾慕沉身上的内力就像瞬间苏醒了,一股暖流在筋脉中汹涌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真气复苏了,还远比先前更充盈霸道,他运真气灌注于四肢,那些粗铁链瞬间崩碎裂开,顺利脱离了束缚。   锦瑟被那惊人力量惊得有些失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掀飞了出去,随后跌入下方水池中,如落水狗一样狼狈至极。   顾慕沉从石榻上起身,慢条斯理的揉了揉两只手腕,任凭身前那伤口侵染了白衣也毫不在意,他走下石阶,看到那个爬上岸的人,当即提起那衣服领子,甩去了后面空地上。   锦瑟还没爬起来就被顾慕沉发了疯似的各种揍,重点那个人发疯还疯得特别气定神闲,拿他当被野兽抓来的猎物各种戏耍撒气,不多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动弹不得,身上多处骨折,鼻青脸肿体无完肤,他心里不住暗骂:这人太他娘的丧心病狂了。   眼看人还要过来继续打,那一脚似乎还要踹到他脸上的架势,锦瑟赶紧抱头:“别打脸!够了够了别打了,我服输还不行嘛?!”   知道锦瑟这种卖弄风姿的人最在乎那张皮相了,顾慕沉嗤笑了声,过去点了他的穴,扯来床上那条链子将人五花大绑了起来,然后提起来扔去了一块石头旁边。   把人绑了之后,锦瑟就见眼前的顾慕沉不见了,他正好奇,转头就看到人脱了衣服泡在了水池里,这让他嘴角抽了抽道:“你居然还有功夫洗澡?”这也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吧!   就见那边正在努力擦拭身体的人,冷冷说了个字:“脏。”   锦瑟知道他在指什么,笑了下结果牵动了嘴边伤口,他忍着痛道:“我还没怎么你呢,你就脏了?”   见顾慕沉不说话,锦瑟正色说道:“你不杀我,是还想让我帮你指证倾羽国师?我手里有证据,只要你求哥哥一声,马上就给你。”   那边顾慕沉只是动作微微顿了下,但还是没搭理,锦瑟吃了个没趣,揶揄道:“你们中原还称是礼仪之邦呢,别人问你话都不回答,不觉得很失礼吗?”   半响后,顾慕沉回应道:“跟你说话,我嫌恶心。”   锦瑟:“……”   在郡守府的潇临可是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双兔子眼,在屋里听寒黎与武易汇报找寻顾慕沉的情况。   显然这次南洋人换了更隐秘的藏匿地点,派出去的人差点把江南这块地翻了个,连寒黎他们都是整夜在外面找人没合眼过,看到他们愁容倦色结果如何潇临不用问也知道了。   潇临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如今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顾慕沉不同寻常人,他什么枪林弹雨没经历过,他们始终相信他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而站在门前的蚕月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知道这次侯爷被抓去自己也有很大责任,一直都在担心与自责,她在心里祈祷着顾慕沉能平安回来,然后当面请罪,让她接受什么惩罚都愿意。   寒黎回了屋子,他脸上疲倦之色很明显,虽然以前行军打仗或者潜伏出任务好几天不眠不休都没问题,但是这次可能也是忧心顾慕沉缘故,让他看起来比往常憔悴了不少。   虽然他深信顾慕沉的本事,但是对方是那个南洋巫师,那是与他们积怨已深的宿敌,侯爷在没有恢复功力情况下被抓去指不定会受到什么非人折磨。   武宣准备好了洗漱的水,看人进来便把拧好的面巾叠成方块状,递给他擦脸道:“侯爷会没事的,你这太担心了。我给你准备好了早食,洗好了过来吃,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啊。”   寒黎被武宣这样贴心照顾还有些不适应,洗漱过后,他回到桌子吃着那碗香菇碎肉粥,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看他道:“你就这样迷迷糊糊被赐婚嫁于我,可有想过将来会后悔?”   武宣撑着下巴在看他吃饭,闻言眨了眨眼,有些含羞说道:“怎么会后悔,能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起先寒黎是觉得这武宣年龄小,对于感情之事朦胧天真,是错把那种救命之恩当成了那种男女感情,他虽也未经情事,但总觉得武宣这样有些草率了。   寒黎放下了碗,神色认真看他道:“你都未曾了解过我就可以随便嫁了?如果我是十恶不赦的杀手,或是恶贯满盈的通缉犯,那你待如何?” 第64章 偷亲一下   看武宣愣着不说话,像是被这句话给问住了,让他那个愚钝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寒黎则倾了些身过来,看着他补充道:“你可知我家住何处?家中可有妻室?甚至我真正的名字……这些,你都有去了解过吗?”   武宣还是愣愣看着他,那样子像个被三言两语就给迷惑住的小孩,懵懂得不知如何回应。   “只因为我跟着顾侯爷所以你们才无条件信任我么?”寒黎说着都不禁笑了,坐直了身子倒了杯茶水喝,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并非你良人,宣公子还是再仔细考虑清楚为好。”   “可是皇上都给我们赐婚了……”武宣半天才脱口而出这么一句,随后像是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就算你已成了婚,我也愿意跟着你,至于其他那些我可以日后慢慢了解的……”   武宣以前确实没有去想那么多,那些什么八字合婚两家关系的事,他始终都是依赖于父亲去操办了。   但是寒黎的这些话还是点醒了他,才发现自己确实没设身处地的去顾及寒黎的感受,他本就心思单纯且迟钝,只一味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没有顾虑到那么多。   寒黎站起了身,准备出门前还郑重说道:“你回去好好想清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至于婚旨,我会想办法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说完,寒黎起身出了门,去总兵营找武易继续商量着找人事宜。   武宣一时陷入困惑了,这种事情他不知要如何处理,但是一听到寒黎说要去求皇上撤消赐婚,就满心酸涩感到特别难受。   寒黎在门口,刚好碰见了被晨风带出来散心的潇临,寒黎抱拳与之见礼,抬头就看到了潇临那愁容,看起来心神不宁,他或许是想呆在门口等消息吧。   潇临摆了摆手以示免礼,他在屋里呆不住,就想出来透透气,已在门前徘徊了一早上,就希望有顾慕沉消息了他能第一时间知晓。   寒黎知道王爷担心侯爷,临走前本欲安慰几句,就见有位身穿官服的传讯兵走过来,对潇临抱拳道:“王爷,顾侯爷已经安全回来了,此时人在总兵营大牢,让小的通知您过去。”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脸上都是震惊,随后难掩惊喜之色,潇临可能太激动,要跑出去的时候脚下差点绊倒,就被身边晨风扶住了:“王爷您慢点,这回知道侯爷没事,可以放心了。”   潇临还是急不可耐的前往总兵营,什么王爷该注意的形象威仪都抛诸脑后了,就像个盼到丈夫回来的妻子,提着衣摆欢快的跑出去了。   晨风只得小大人似的无奈摇头,随后跟着跑了上去,而蚕月知道侯爷安然回来,也将悬在心头的石头放下了,跟着寒黎他们一同去了总兵营大牢。   潇临跑进来的时候顾慕沉正在跟武易交接,把那个被打得惨不忍睹的锦瑟交给了看管重犯监牢的牢头,转身就看到了那边跑来的潇临正站在几步外两眼含泪光的看着自己。   顾慕沉知道他是担忧自己,这才离开不到两日,而潇临脸上都是倦容,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吃睡,他安慰般对人微微一笑,随后朝人走了过来。   潇临看到顾慕沉确实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欣喜的跑过去抱住了人脖子,所有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个温暖怀抱里烟消云散了,他埋在人肩膀上哽咽道:“侯爷……平安回来就好。”   顾慕沉伸手环抱他,将他紧紧拥进怀中,此时满心温暖与爱意,只想这样相拥着眷恋彼此的温度与气息,他低声说道:“我没事了,这些时日让王爷担心了。”   潇临松开了他,目光落在了人胸口处,看到那刺目血迹,瞠目看他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我去给你找大夫……”   顾慕沉拉住他,看见人一路跑来冻红了的脸,就忍不住伸手给人揉了揉那两边脸蛋,微笑说道:“没事,小伤而已。”   在即将进牢房的锦瑟看到顾慕沉他们都不禁驻足看来,看到顾慕沉那样子都让他惊住了。   从来没见过顾慕沉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此时面对潇临的那个眼神都是宠溺,让他心里都有些发酸,便嘲弄般说了句道:“侯爷跟王爷的感情还真是羡煞旁人呢。”   潇临任由顾慕沉那手在自己脸上揉圆搓扁,很享受他这没有宣之于口的宠爱,闻言看了过去,才发现那人是锦瑟,便不可置信看了顾慕沉道:“你居然把这个变态都给抓来了?”   听了这称呼那边锦瑟脸都黑了。   顾慕沉看了眼那个锦瑟,对潇临说道:“他在江南最后一个老窝也让我给端了,现在就等王爷审讯呢。”   这锦瑟可是个扳倒国师的关键人物,听了这话潇临眼睛一亮,跃跃欲试了起来,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当场开膛破肚的架势。   锦瑟看着潇临道:“王爷那副样子,会让我以为你是急不可耐的想睡我呢。”   潇临脚下差点打滑,顾慕沉用冷眼瞪了那人一眼,锦瑟赶紧收起了嬉皮笑脸。   顾慕沉让寒黎安排些影卫把整个总兵营大牢警戒起来,武易已经安排了公堂审讯,趁此机会把苏言也一并提审了。   由于衙门县官遇刺还未有人接任,主审就由武安郡守负责,并请衙门主薄录口供,潇临与顾慕沉旁听。   可惜一天的审讯下来,收获不多。   等回到了郡守府上,潇临坐下后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冬日里干燥真是很容易让人着急上火。   今天审讯还算顺利,但是结果不尽人意,锦瑟与苏言两人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已经都签字画押了。   锦瑟承认倾羽国师与他们南洋交易黑水矿的事是属实,但国师极为小心,来往交易没有账单明细,连平时密信往来都是要求看过以后焚毁。   所以只剩一纸画押的口供与锦瑟这个人证了,在胁迫之下锦瑟答应,可以出面当堂指控国师。   苏言则一人揽下了所有罪行,私吞赈灾款、私通南洋密探、私自贩卖猛火油,这些他都承认了,可他这么做很明显是在包庇背后主谋倾羽国师, 临想到苏言的父亲苏丞相同样在靠国师的丹药续命,或许是因为这个受制于人,但这件事他做不了主,接下来苏言的事很可能要交给京城的皇帝来处置了。   远在京城的皇帝看到潇临那份奏折和万民血书当场气得勃然大怒,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御史台不知何来消息,当朝弹劾了苏丞相之子在西南幡阳贪污赈灾银之事。   这让泰康皇帝更确认了此事,要将那苏言绳之以法,皇帝知道了苏言是被武易抓获关押在了江南总兵营大牢里,便下旨派了禁军去将苏言押解进京受审。   苏言被抓之事国师刚从异族头领那里得知,他在朝堂上全程脸色阴沉,他与苏言那些事自己也很可能受到牵连,所以暗自思忖着绝不能让苏言活着进京。   苏丞相知道儿子被抓入狱的事就知道要大祸临头了,在朝堂上为儿子辩解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治个包庇之罪,下朝之后就去央求了国师道:“国师大人,小儿这次定然是被人诬告陷害的,你一定要出手帮帮他啊。”   苏丞相不知道国师与苏言暗中干的那档子事,因为宫廷熏香才笼络了这个苏丞相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是苏言能够坐上鸿安郡守那个肥差位置,还得多亏了国师的提拔。   不过苏丞相位高权重,倾羽还不能少了他这个有用的棋子,暗地里有坏主意也不会明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应付道:“苏公子为人磊落,定然不会是贪污受贿之辈,我会尽力帮他在皇上那求求情。”   苏丞相对他千恩万谢,但微笑走去的倾羽国师在说完这话后很快变了脸,只是背后的苏丞相没看到他那阴毒狠绝的样子。   负责去江南押解苏言的人是晓风,皇帝猜测苏言在江南所犯下之事与国师有关,如今此人落了网那国师很可能会杀人灭口。   现在他只信得过晓风的能力,只有他才能把苏言安然带回来交给大理寺候审,晓风留下可信侍卫,让赵允负责皇帝安全,不过最需要提防的人是倾羽国师,如今江南出了这么大的事,相信倾羽不会再来打扰皇上了。   在晓风领命离开时,潇颐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晓风疑惑回头。   就见潇颐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好半天才说出来道:“路上注意安全,还有,要保护好自己。”   晓风看到王公公在门外候着,御书房里没有了其他人,晓风嘴角弯起了淡淡笑意,凑过来耳边轻笑:“只是跟我说这些吗?”   潇颐看着眼前这高出一个头的人,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有所期待的样子,但还是装糊涂道:“那还有什么……”   话还没说完,潇颐嘴唇上就传来一片温软,他被晓风给偷亲了下。 第65章 红眸哭喘   这天,在总兵营最里间的一所监房突然失火,那是为南疆香师许延所开辟出的单独香室。   起火原因是不小心打翻了桌上香炉,那浓烟与刺鼻熏香差点把里头关押的牢犯都给熏晕过去。   看守的士兵将火扑灭了,潇临看到许延抱着个盒子,被三月从乌烟瘴气的监房里解救出来,看到这一幕,让潇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潇临年少之时经历过一次刻骨铭心的朝堂动荡,就是四皇子夺嫡谋反,那时潇临正在后花园玩耍,突然就闯进来了一群刺客,他们不由分说见人就杀。   潇临的乳娘为了保护他,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还有几个宫女太监也过来团团保护,以血肉之躯阻挡敌人乱刀砍杀。   潇临当时还不知状况,只听外面惨叫声停止了,他从乳娘怀里挣脱出来,就看见满地都是尸体,而抱着他的乳娘同样全身被鲜血染红,除了他,其他人全死了。   当时他很害怕,第一反应是跑回御书房找父皇,结果就看到那里浓烟滚滚,侍卫高喊着“护驾”,就见四皇子怀里抱着个锦盒踉跄走出来,后来有人说那是传国玉玺,是四皇子弑君造反了。   现在这个许延的身影,让潇临莫名其妙的就和当初那个四皇子重合了,但再仔细看,这只不过是个寻常之人,想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四皇子谋逆失败早就被处决了。   许延脸上都是黑灰,头发可能还被火撩到额前发丝都有些烧焦卷曲,他听到三月跟潇临打招呼,许延也感觉到了潇临在注视自己,便对人抱歉道:“不好意思,是在下目视不便所造成的失误,但应该只烧毁了些杂物,不妨事。”   潇临目光落到人手中那个红色的楠木盒子上,问道:“那个盒子里是什么?是解药研制出来了?”   许延摇了摇头道:“未曾,这是根据西洋蒸馏之法从熏香里提出来血色曼陀罗取样,还有相关医书而已。”   潇临心里有些失望,还是说道:“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解毒法子。”   许延缄默了片刻,说道:“最好是追本溯源,能得到曼陀罗花与种子自然是最好,我想亲自去一趟南疆采集,这东西只有在那边有。”   潇临犹豫了片刻,随后说道:“本王会安排人护送你去。”   回到了郡守府厢房,潇临在门口就看见了那边跪在地上的蚕月,而书案后顾慕沉脸色不太好,潇临想到可能是在为前日蚕月差点被苏言利用的事。   只见蚕月伏在地上对顾慕沉拜别道:“属下这就去领罪,日后蚕月不能再为侯爷效命,也请侯爷多多保重。”   蚕月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潇临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涌出来的泪水,蚕月看到他后也微愣了下,随后低着头神不守舍的出去了。   看那样子应该受到了不小惩罚,潇临突然喊住道:“先等下。”   蚕月愣住,停下来回身看他,就见潇临走进去了,她想或许潇临还有什么吩咐,就愣愣的在外面站着。   潇临进去跟顾慕沉说了那个香师的情况,想此时正是需要人手,就让再给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加上蚕月其实本性并不坏,或许是因为对顾慕沉那点心思所以才被人利用而犯下错事,虽然潇临不喜那丫头的性子,但也被保护了这么长时间,若是坐视不管就显得自己太没良心,此举就当还了那份人情。   顾慕沉没有反对,便唤来了门外的蚕月,沉声说道:“既然王爷替你求情,那便再给你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明日你带几个人护送那个香师去南疆,取得所需之物后,务必将人再安然带回来。”   蚕月那哀莫心死的目光里就像重新燃起了光彩,她抬头带着感激地看了那边潇临,再抱拳对顾慕沉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等蚕月出去后,潇临过去把门给关了起来,就走过去顾慕沉那,抱着人脖子坐在了他腿上。   顾慕沉挑眉看了眼那边关上的门,似笑非笑看着身前的人,勾起那下巴说道:“王爷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潇临把外袍脱了,凑近过来在人那手指上轻咬了下,暧。昧看他道:“能做的事有很多,就看将军想不想体验一下?”   顾慕沉那手指就像传来了一阵酥麻电流,感觉全身都被下腹涌上来那股热意给点燃了,当即把人拉进了怀中,在人耳边道:“那就让我试试。”   说着,顾慕沉手按着人后颈,低头吻上了那诱人的唇。   潇临抱住人脖子回应着,之后顾慕沉越来越强势,就显得潇临笨拙了起来,直到那唇在他脖子上热烈进行,潇临已经招架不住,身上衣衫被褪至肘间,那白皙圆润的肩膀,精致的锁骨微陷,说不出的动人魅惑。   一阵酥麻钻到骨子里,让潇临轻喘出声,再也无力支撑地软倒在人怀里。   经过这么多次,顾慕沉已经找到了潇临的敏感点,片刻后就让潇临瘫软在他身上,红眸哭喘,无力求饶。   疯狂的情。欲之后,两人都还余韵未散有些气喘,潇临全身发软还没回过劲儿来,只能趴在人肩膀上,顾慕沉把人衣服穿好,在人脸侧上亲了亲,低声道:“还好吗?”   潇临像个小猫一样窝在人怀中,用鼻子蹭了蹭人颈侧,轻笑说道:“好,爽得很,侯爷真厉害。”   顾慕沉听到他又开始不正经了,淡笑着在人腰侧的手就揉了一把,结果怀里的人怕痒身子还扭了扭。   顾慕沉理了他额前汗湿的头发,说道:“我父亲就在江南,过些天王爷随我去看看他?”   潇临抬起了头,那脸上还有未退的潮红,他点点头道:“理该去拜访下老侯爷了。”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阵嚷嚷声,不多时有个人闯了进来,武宣没头没脑地道:“王爷呢,我来找王爷……”   就看到那边两人以那种姿势抱在一起,让武宣目瞪口呆了。   因为要成婚的事,武宣还提前做了些功夫,看了不少关于男子合修话本,如今看到这个熟悉姿势当即就知道是在干什么了。   武宣脸腾地红了起来,背过身用手捂住脸,窘迫着道:“对不起王爷,侯爷,我不知道你们在……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啊。”   说完这话就要跑出去,潇临慢条斯理的从顾慕沉身上起来,穿好了衣服,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两步道:“你来找我何事?还有,下次进来前先敲门,这若让你爹知道又该揍你一顿了。”   武宣金鸡独立的回过头,看到他们两个衣衫齐整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闻言走过去,直奔主题道:“王爷,我刚从三月那里知道他们明天要去南疆的事,我也想去,但他们说要经过你同意。”   此时潇临正坐在茶桌前,喝着顾慕沉给倒上的热茶,现在两人看彼此的目光都是如胶似漆的柔情蜜意,半天后才回应武宣的话:“你跟着去做什么?你若遇上危险,我怎么跟郡守大人交代,不同意。”   武宣瘪嘴不高兴了,小孩子闹脾气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委屈巴巴道:“我心里烦,事情想不明白就想出去散散心,现在连王爷都不帮我了吗。”   潇临虽然知道武宣那少爷脾气,但这话还是有些好奇,站起来走过去看他,猜测道:“是跟寒将军吵架了?”   武宣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更是千愁万绪堵的慌,他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说道:“跟他没关系,我就是想在成婚前出去历练历练,到时也会更成熟些。而且在南疆我有认识的人,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潇临没有再追问其他,点头道:“光我同意了还不行,要去跟你爹说一声。”   武宣喜笑颜开答应,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跑出去了。   这时候,晓风正带着皇宫禁军侍卫到了总兵营大牢,接到人后还特地过来看了潇临他们,晓风与顾慕沉单独聊了会,后与蚕月交代了些话,因有皇命在身不能久呆,半个时辰后就押着关了苏言的囚车离开了。   顾慕沉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寒黎乔装成侍卫护送晓风一段路程,寒黎没事的时候也不想呆在郡守府面对武宣,正想找个理由出去呢,听了这话就欣然答应了。   晓风见寒黎那木头脸,出门前还笑着揶揄他:“听说你与武安郡守的小公子缔结了良缘?是刚才在郡守身边哭鼻子那个吗?长得确实可以。到时递喜帖时可别忘了我,这杯喜酒我是一定要来喝的。”   寒黎听了这话就有些闹心,一拳打在了他胸膛上,催促着道:“别废话了,赶紧上路吧!”   护送至城外官道上,一路过来还是相对太平,囚车里关着的苏言手脚被上了镣铐,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车马缓缓行进,一切看起来平静得有些异常。   天色渐渐暗下来,前方的路显得有些阴冷肃杀,眼看就要进入一段密林子中,晓风让身旁侍卫传令下去,今晚不能在路上宿营要加快速度行进,不然这片山林很容易成为埋伏杀机,到时敌暗我明对他们极为不利。   夜幕降临,前方侍卫点燃了火把,一众人马加速行进。   就在进入密林中心之时,林子里有利啸传来,带着火油的箭矢铺天盖地而至。 第66章 这交给我   “有敌袭!!”   就在这时,不知哪位侍卫突然大嗓门吼了一声,让所有人心神都跟着一震。   晓风已经拔剑出鞘,飞身跃起来到了苏言的囚车前,挥剑格挡下了一波袭来的火油箭矢,喊道:“注意戒备!”   侍卫们都聚拢了过来,将囚车以保护之势围在其中,因为早有预料会有埋伏,所有人面上都还算冷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言也凝起了眉,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幽深的林子里突然闯出了无数个黑影,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寒光闪烁,正来势汹汹地包围了上来。   晓风飞身站在了囚车上方,身手敏捷地腾挪纵跃,以囚车为中心形成了牢不可破的保护范围,手中剑势干净利落,斩杀了无数扑上来的黑衣刺客,连飞来的箭矢都给尽数拦截了。   但下方的侍卫却看起来死伤惨重,这些侍卫在皇宫大内也算一等一高手,并不是武功太弱不敌而是对方人数众多,他们前仆后继。   在这片空旷幽深的密林里,来袭刺客势如破竹凶残至极,刀剑相击声中厮杀正激烈,惨呼声此起彼伏,利刃划破皮肉肌骨的声音更是令人牙酸胆寒。   就在这时,一道剑气刺破夜空,有个霸道剑光横扫了过来,震开了囚车前数名侍卫,是直直朝苏言刺过去的。   上方的晓风正被五六个黑衣刺客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去路,见到那个刺客头领是朝苏言来的,惊得瞳孔一缩,千钧一发之际,运足内力将缠在身上的人肉束缚给震开。   眼看那柄寒刃就要刺穿那惊恐万状的苏言胸膛,在那一刻,苏言都可看出这名刺客黑布蒙面之下的狰狞面目与得意之色,苏言还听见对方用奇怪语调说了句:“死去吧。”   刀锋距离苏言两寸之外时,几乎同一时间,从上方以及下面的侧后方都袭来了一道凌厉剑气,上方那道划开了黑衣刺客脸上蒙面巾,脸侧赫然出现了血口子;侧后方那道是寒黎袭来剑势,直接一剑斩断了刺客那只握剑手臂,断臂处鲜血喷溅了那苏言一脸。   晓风从上方飞跃下来,与寒黎并肩站着,眼看这些刺客被寒黎带来的影卫杀得只剩七七八八了,而晓风这边随行的侍卫就只剩下寥寥几十人,看起来死伤更惨重得多。   寒黎脸上还有厮杀时喷溅上的血迹,那双眼睛凌厉如鹰,看起来气势凌人,他对身旁人道:“我们掩护你离开,这里就交给我。”   晓风点了点头,现在距离都城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只要离开这片密林,之后就是官路大道直接通往城中人流密集区,那里有巡卫会相对安全些,便对寒黎说了声“保重”,便带着剩下的人押着囚车离开了。   刺客头领断了手臂,眼看目标要逃就愤怒暴起,但是他们无法再去追击,全给寒黎带着的人拦下了,新一轮厮杀还在继续上演。   行去的车马飞驰,囚车里满头满身都是血迹的苏言还在惊魂未定之中,想起刚才那个刺客说话吐音,他知道了那是国师派来杀他的异族人,随后他那眼神都变得阴鸷狠绝了起来。   他已经成了国师的弃子。   这边一夜的惊魂过去,在另外一边去往南疆的路上,傍晚时分,武宣与蚕月还有许延三月几个人已经顺利通过边境,去往了南疆异族人部落。   南疆辛陵族部落与中原的幡阳交界,因为幡阳有疫情,他们绕了道不然半天车程都能到,所以直至日落黄昏才到了辛陵的边城。   他们先在边城一家客栈休息,等明天再进辛陵族部落,对于这个部落,他们都有些了解,他们民风彪悍且野蛮,还是个极其好战的民族。   他们曾经为了扩张领土侵略过中原,后来被中原军队揍服招安了,被收编之后隶属于幡阳管辖范围。   但这支民族本土风情与中原格格不入,虽然每年都会向朝廷正常纳贡,但那蠢蠢欲动的野心还是本性难移。   在边城客栈落脚后,武宣却悄悄离开了客栈,偷偷摸摸要出门,就撞上了门口安排好防务回来的蚕月,见他鬼鬼祟祟便皱眉道:“去哪儿?”   武宣这次因为没说服自己父亲,是背着家里出来的,这个蚕月应该受了潇临的意思来看顾他,武宣笑嘻嘻道:“我听说这城中美食是一绝,好不容易来了总该去尝尝。”   蚕月脸色阴沉道:“大少爷,我们这趟出来可不是来玩的,本来就是个累赘,现在还到处乱跑,出了事算谁的?”   听了这话武宣可不高兴了,说道:“你怎么说话的?今天通关顺利还不是靠了我的人脉?小爷在这里闯荡过,对这里熟得很,用不着你来瞎操心,哼。”   说完,武宣就撞了人肩膀跑出去了,他以前的确喜欢到处瞎跑,江南范围内的大小城镇基本都玩过了,加上他大哥在这里有茶庄铺子,所以经常过来玩。   此时他不是出来玩的,而是去了不远外的一处弄堂里,他根据路上打听来的消息,就找到了这家二进宅院。   那个宅院门上匾额写着“靖府”。   第二天早上他们准时赶往辛陵部落的主城,看着似曾相识的地方,一切还是老样子,令许延都不由内心感慨了下。   只听三月在旁边小声说:“公子,需要回家一趟吗?”   许延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正事要紧,先不回了。”   他曾经是中原人,后来因为那次劫难才阴差阳错被辛陵族的人所救,看他虽然身受重伤还失去了眼睛,但是嗅觉非常敏锐,就被培养成了香师。   但许延对这辛陵部落的渊缘可不止这些,若是那户人家知道他曾经还带兵征讨过这里,说不定就不会救他,还会将他碎尸万段吧。   经过打听,他们顺利来到了辛陵城里唯一生长了血色曼陀罗的地方,当地人称之为“复仇之花”。   是在城中还算繁华地段的一所废弃宅子里,他们花钱雇了当地人领路,很快就来到了这地处。   又是日渐西斜,寒冬天里没有染透半边天的夕阳,只有笼罩在人头顶的阴沉乌云,把这个只剩下废墟的院子衬得有些阴森。   那个当地老伯用不太流利中原话介绍说道:“这里曾经是个王公贵族的宅邸,他们本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突然有天跑来了一支军队,把府里上下一百四十口人全杀害了。”   这话透着惋惜悲痛,老汉接着道:“听说他们先杀了男人,留下的女眷全被士兵奸。污残害,连少年孩子都不放过……那帮可怕的恶人走后,放了一把火烧了这里,后来连续下了好几天大雨,血水从砖头缝里流出来,等雨后晴天之时,那废墟上面就开满了这种血红色曼陀罗。”   老汉带众人进入长了曼陀话花的那个地方,然而此时的许延却像失了魂般立在原地,曾几何时那些残酷血腥的记忆片段在他脑海中闪现,瞬间头疼欲裂起来。   见许延满头大汗,脸上那条白色眼布里突然晕染出了红色血迹,三月吓得赶紧过来搀扶道:“公子你怎么了?你的眼睛又出血了!”   蚕月见状停下脚步,走过来看人道:“怎么回事?”   许延摆了摆手,示意无碍,缓了片刻后微笑说道:“无事了,蚕月姑娘不必管我,先去采花吧。”   蚕月没多想,就跟着进去了,来到应该是后宅的院子,在那些废墟上真的有许多艳丽的曼陀罗花在迎风招展,让众人惊艳的眼前一亮。   这些花是隐藏在艳丽外表下的无情杀手,现在中原不知有多少人被深受其害,看着那些就像吸收了鲜血而染红的花瓣,再联想到其生长方式就不觉得它漂亮了。   蚕月上去摘了结满花朵与种子的一株,采下后放进了腰间的褡裢布袋里,那个老汉不明所以,见人摘花起先还想出言阻止说些冒犯亡灵之类的话,但看这姑娘拿着剑冷着脸一看就是脾气不好惹的主,反正他也只是拿钱办事就不管她那么多了。   他们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正准备回程,结果刚踏出此宅,门前就围上来了一群人,他们身穿当地衣服,却布巾蒙着脸。   那头领下令道:“香师留下,其他人格杀勿论!”   那个老汉见情况不对,调转头跑回了院子里,躲在角落木板后瑟瑟发抖。   蚕月与随行十几名打扮成家丁的影卫同时拔出了佩剑,对身后人说道:“你们先躲起来。”   武宣带着许延两个躲进了院中,只听见外面动静很大,看来打斗非常激烈,他们在里面同样提心吊胆着。   听着那些惨叫声越来越近,好像已经逼近过来了,想是蚕月这边快要顶不住了,不到片刻便见蚕月满脸是血,带着几个人冲进来道:“他们来的人太多,我们人可能撑不了多久,不能在这里逗留,必须马上离开,这破地方可有后门?”   这时候突然一个黑影虞恬恬砸了进来,众人吓得失色。 第67章 会疼忍忍   只见一个影卫尸体被砍掉头颅扔了进来。   看到同伴尸首,其他影卫咬牙愤恨,有人道:“没有出路就杀出去,跟那帮混蛋拼了!”   此时武宣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把刀,两手握着,颤颤巍巍站在门前,像是也要过来帮忙:“我也去。”   蚕月看到他那怂样,那三脚猫功夫出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就将人推了回去,看着他们,有种视死如归的坚定道:“我出去牵制他们,你们等下趁机突围,还有把这个带上……”   说着就要把那个染血的褡裢袋交给许延,蚕月腹部流着血,看样子是受伤不轻,许延说道:“这院子还有个出口,你们随我来。”   所有人愣了下,旋即都跟着他跑去了另外一边的出口,只是断后的那些影卫没能抵挡多久,那些凶残异族人就紧随而至。   夜幕降临,漆黑的城郊外寒风刺骨,后面的追兵用涂了火油的羽箭不断追击射来,身旁护送的影卫相继倒下。   这时候,他们穷途末路,像被猎人追杀的兔子,在劫难逃。   眼看又有一枚流失是朝那边蚕月射来的,率先发现的武宣睁大眼睛,扑过去喊道:“小心!!”   看来那些异族杀手是在逐个击破,像戏耍般在清除香师身边的障碍。   蚕月被个男人压在身下,起先还很恼火,但低头就看到了身前已中箭的人。   此时,她只有满心愤恨与绝望,就像人被逼到了绝境而无计可施,她将人从身上推下去,一气之下要冲出去,就被身边仅剩两个影卫拦住了:“他们人数众多,你出去只是送死!”   此时三月与许延过来查看武宣的伤势,而蚕月则将身上那个褡裢袋扔给了许延,对两个同样受了伤的影卫毅然决然道:“你两个带他们走,我去引开他们,不然我们谁都走不了!”   在冲出去之前,她在那站了会,像是诀别时的内心挣扎,随后她侧头像是交代遗言:“如果我死了,回去带句话给侯爷,就说蚕月幸不辱命。”   纵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那个人说,可是她只说出了这句话,两个影卫眼中都有泪水,但是此时不是伤怀的时候,蚕月用性命掩护他们离开,再不走她就白牺牲了。   在蚕月冲出去之后,便不管不顾的与那些人打斗在一起,她势单力薄,异族杀手却人多势众,加上这帮人野蛮凶残没人性,很快就把人乱刀砍杀在了剑下,她总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同伴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两天后的郡守府里,寒黎顺利将晓风的车马安全护送离开后,便从外面回来去了顾慕沉那里,进门之前就看见了厢房内,背对站着的几个身影。   只听有个家丁装扮的人在跟顾慕沉与潇临在禀报事情,面前桌子上还有只带血的粗布袋子与染了血般的曼陀罗花。   现场的气氛有些凝重,寒黎进来后就听那个“家丁”道:“等安全撤离后,属下就派人去收殓了蚕月的尸首,灵位现在妥善安置在了堂中。”   这个“堂中”是在潜渊阁里的忠义堂,只有内部人员听得懂,影卫最后还告诉了顾慕沉,蚕月临终前所说的话。   顾慕沉同样心情沉重,他挥了挥手让两个影卫退下:“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看两个影卫离开后,寒黎从这些话中就明白了过来,只是阁中影卫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见惯了生死,虽然这样,但是得知同伴突然身死还是会不免悲伤。   许延与三月两人从潇临他们屋子里出来,正准备回总兵营,寒黎跟出来问道:“请问二位,武宣公子跟随你们同去,他没有一起回来吗?”   三月代替回道:“他回来了,只是受了伤,应该会……”   还没等人把话说完,寒黎先不见了身影,只看见一个行色匆匆前往武宣院子的背影。   三月看了看许延,莫名的把剩下的话说完:“会比较尴尬。”   许延笑说道:“有什么好尴尬的,看你把人家吓得。”   三月挠挠头道:“武宣公子屁股中箭,那部位确实有点尴尬啊。”   寒黎回来后没见武宣这个缠人精还感到奇怪了下,最后还是武宣的大哥告诉了寒黎,武宣是偷偷跟着去南疆了,想到蚕月都出事了,听了三月那句话他心都提了起来。   此时站在了武宣房门外敲了门,几声之后无人应,他就担心的动手推开了,结果力气太大就把出来开门的人给撞倒出去,他眼瞳一张,连忙上去拉住那手臂,将人扯了回来。   武宣脑袋撞进人坚硬的胸膛上又“哎呦”了一声,抬起头看到是寒黎才没有要出口骂人,寒黎看到他完好无损,暗自松了口气,还抱怨道:“为何这么久才开门?”   听到这话,再看到那有些生气的脸,武宣心里也有些不爽了,他推开人,边抽着凉气,边一瘸一拐动作艰难地回到床上趴着,说道:“没看到我起身不便嘛,又不是故意的。”   寒黎看到人脸色苍白,连连皱眉忍着痛,那身后裤子上还有血,便过来坐下道:“你受伤了?我看看。”   看人上来就要扒自己裤子,武宣脸色一变,脸都红了,羞耻道:“没有没有,谁说我受伤了,好着呢。”   寒黎坐在床边,从身上拿出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看着人身后那里道:“再不上药,你这屁股就废了,还要再逞强?”   武宣讶异地回头看了眼,才发现又出血了,他因为偷偷出去又偷偷回来,这事想自己处理还没告诉父亲,现在既然被寒黎看出来了他也就不掩饰了,就乖乖趴回枕头上。   寒黎看他老实了,便俯身过来帮他把裤子拉下去,看到了那个已经化脓了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就皱了眉,他看出这伤口是中箭所致,现在皮肉外翻,血结痂了。   将金疮药塞子弹开,寒黎看了眼那边人面容,就起身过去洗脸架子上拿来面巾,折叠过后塞到武宣口中道:“有淤血需要清除,可能有点疼,忍忍。”   武宣咬着布点点头,寒黎拿出一把匕首,将伤口化脓淤血清理了,再取来清水擦洗了旁边的血,才给他上药,拿来绷带给人缠上。   要说武宣平时看起来娇生惯养,人也娇气,这种情况下还能忍着不喊疼着实令人感到意外,不过接下来就轮到寒黎开始犯难了。   缠绷带需要绕过前面,他努力去除了杂念,才起身抬起了那盈盈一握细瘦腰肢,手在绕过去的时候还会碰到前面某处,让他有种在火上烤的感觉。   武宣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手触碰肌肤的微妙感觉,回过头来去看时,就看到寒黎那耳朵都红透了,他趴在枕头上笑了出来,说道:“夫君,原来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寒黎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打完了最后一个结,闻言转头看了他,看那一脸坏笑得意的样子,让他觉得更窘迫,便扯过被子给人蒙了上去:“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武宣立马扯住了他的手,将人拉过来道:“别走,我还有事跟你说。”   寒黎被人抱住胳膊根本无法离开,他只好板板正正地坐在床边,背对着人道:“你说。”   武宣抬头只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撇嘴道:“你能不能别用屁股对着我,这样我们怎么交流,转过来不行吗?”   寒黎从善如流地侧过了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   武宣满意的笑了,忍着后面的痛,挪过去抱住了寒黎的腰身,半天后才说道:“我先跟你讲个故事。”   接下来武宣把去了靖府的事说了:“那个老妇人的家本是都城里的名门望族,那家主靖老爷是当地富绅,可是有天被当地恶霸陷害入狱,后来冤死狱中,靖家主的儿子当时十四岁,为了替父鸣冤将恶霸告上衙门,但是当地官员与恶霸勾结,他还被打成重伤差点身死,后来母亲也郁郁而终了……”   说到这里,武宣心疼得抱紧了寒黎,而寒黎则更像震惊住了的样子,就听武宣继续道:“那个靖公子悲愤欲绝,他想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替双亲报仇雪恨,最后练就了一身武艺,回来就将那恶霸一家亲手屠杀了。”   “辛陵边城那个白发妇人,是靖公子的姑姑,为了抚养靖公子她甘愿终身不嫁,将他培养成了武艺高强的人。”   “但因为杀的那个恶霸在朝廷有人撑腰,杀了人后靖公子再也没回过那个地方,想来也是为了保护姑姑不受牵连,他姑姑生活在中原与异族边界,算是个两不管之地,多年来生活还算太平。”   武宣还在继续说着,这时寒黎突然冷声道:“既然知道了这些,那你为何还要去打扰那妇人?”   武宣感受到了寒黎语气里有不高兴了,抬起头来,安抚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是从其他地方打探来的,那日去只是站在外面看了几眼,没有进去打扰到她。”   寒黎脸色缓和了些,随后有些意外的看了这个人,以前觉得此人玩世不恭不思进取,没想到还能有这个人脉打听到这些事情,想来那个郡守大人也出谋划策了不少。   这对父子都是不简单。   这时,武宣攀着人脖子上来,对着那唇亲吻了下,说道:“你原名叫靖轩对不对?现在我对你足够了解了吧?还愿不愿娶我?” 第68章 看透你了   武宣看人愣愣不说话,还坏坏凑上去咬了那耳垂,补充道:“还有,你尚未娶妻,这个我也知道。”   这些暧昧举动远比之前大胆放得开了,可见武宣最近没少从潇临的舅舅闻卿偷学来技巧,至少那些话本子不是白看的,面对这个冷木头还是要主动出击为好。   寒黎耳朵又开始红了,他把人从身上剥下来,板着脸道:“我让你好好想清楚,没让你去查我底细。”   武宣重新抱回人腰上,就像个柔软的小蛇缠了上来,只听怀里的人用软软的声音说最霸道的话:“我想的很清楚,小爷这辈子吃定你了。爹爹说在这个月中旬就是嫁娶吉日,到时你我就在这郡守府中完婚,当是小爷纳夫了,别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话。”   寒黎看了怀里有些瘦小的人,听了这话有种认命般苦笑了下,他想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小混蛋很多钱,要么就是感情债,这辈子才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被纠缠着不放。   …   自从曼陀话花被采集回来后,许延就闷头把自己关在香室好几天都没见出来,有三月一日三餐送进去,基本吃穿住都在香室里面了。   潇临则有些期盼了起来,虽然还没有出来成果,但他每日都会过来关注这边情况。   这天在牢房突然发生了一件事,那负责看守锦瑟巫师的守卫突然跑出来,神色慌张道:“不好了王爷,那个巫师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抽搐不止,这会昏死过去了。”   听了这话,潇临神色一变,慌忙走进去查看,边说道:“快去请军医来!”   守卫就赶紧跑去请禁军营的军医了,潇临走进监牢中,发现这里面环境比许延当初那个看守之地差了好多,牢房里昏暗潮湿,时不时还会窜出来一只大耗子飞快溜过去。   锦瑟就在靠里面那一间,几日不见,再看到此人,感觉有了天差地别。   此时的锦瑟没了往日张扬恣意,脸颊瘦了一圈,可能因为皮相不错,所以即使蓬头垢面也不会损多少仪容,只是现在闭着眼躺在那里,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由于此人是指控国师关键人证,他可不能轻易死了,潇临敲了敲牢门的锁头道:“哎哎,你醒醒,还好吗?”   因为锦瑟武功高强,此时手跟脚都栓了铁链,此时听到人声,手中铁链哗啦地响动了下,悠悠睁开了眼,就见到那边的人。   锦瑟坐直了身,靠在了旁边铁栏栅上,有些凄然地笑了下:“不太好,如果王爷能进来陪陪我,或许就能好了。”   看人还在油嘴滑舌,潇临鄙夷地冷笑了下,说道:“没事你装什么死。”   这时,就听见里面呜咽了声,潇临循声看去,就见那锦瑟皱眉紧抿着唇,那嘴角还流下了一道血线,全身痉挛面色扭曲,看样子很难受,不似是伪装。   刚好守卫把军医给请来了,守卫拿出钥匙将牢门上的锁头打开,大夫进去后将药箱放下,给人把了脉。   在军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就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出来后对潇临拱了拱手道:“禀王爷,这位公子内息紊乱,脉象上来看他气血逆行,像是要走火入魔之象,这情况需要武功内力深厚的人帮他运气疏通,内服药物只能起到安神作用。”   潇临微微扬了眉,他听说过这个巫师在练些阴邪不正道的武功,是需要隔断日子吸收男子精元,想来这次发作就是这个原因所引起。   思忖片刻,潇临对那边守卫道:“去请侯爷来。”   守卫应是连忙出去了,不多时顾慕沉走进来,听了潇临简单讲述后,才面无表情的进去给人背后注入真气打通了筋脉。   一炷香以后锦瑟醒了过来,看到为自己施救的人是顾慕沉还诧异了下,随后眼里是欣然笑意道:“能让侯爷垂手相救,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呢。”   顾慕沉不喜面对此人,施助完就起身去了潇临身边,潇临也看出了他对锦瑟的抵触样子,想来也是之前没少被锦瑟那淫言浪语所气到,对他有些同情。   那边锦瑟艰难地坐直身子,曲着一条腿看着外面两人,难得正经说道:“你们打算一直这样把我关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希泽国就会派人来接我回去了。”   这让顾慕沉目光一凝,上次也有抓过这个巫师,但是南洋递了降书后,锦瑟也被安然放回去了。   现在两国明面上建立了友好邦交,抓了对国的人可能还没有处置权,到时他们使臣来中原找皇帝要人,他们还是不得不放人。   况且这个巫师在希泽国深受二王子器重,他们定然会想尽办法把人带回去。   看到顾慕沉那目光,锦瑟淡笑道:“说起来顾侯爷这是抓了我两回了,若再次亲手把我送回去,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   顾慕沉看着他,冷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当年不杀投降战俘你是该感谢我朝皇恩,但这次你在中原杀了这么多无辜性命,定是要你血债血偿,就别指望有回去之日了。”   锦瑟没有再反驳,反而一副欣然接受的样子,呆呆望着铁窗外的阴沉天空,惆怅道:“那样也好,我挺喜欢你们中原,若是可以,那就埋骨在此又何妨呢。”   南洋的使臣真就说来就来了,来者还有希泽国的二王子,皇帝还传召潇临与顾慕沉进宫,参加三日后的宫里盛宴。   此时潇临正与顾慕沉在老侯爷那里,顾城对潇临这个王爷印象还是蛮好,先拉着人在屋里下了半上午的棋,下午就被拉着去后园子里观赏顾城亲手栽种的瓜苗了。   潇临都不敢相信,曾经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顾老将军,隐居后居然也能当个江南乡下种田养花的好农夫。   如今娇妻身怀麟儿,大儿年轻有为,老侯爷没什么所求和操心的事了,他从瓜田里回来能吃上妻子亲手做的饭菜,就算下半辈子这样粗茶淡饭平平淡淡,这日子也是知足幸福了。   在离开前,送他们出门的顾城语重心长先嘱咐儿子与潇临好好过日子,随后提点了些关于朝廷上的事道:“前段时间附近的幡阳城闹了瘟疫,因为略懂医术我还跟随支援的行脚大夫去看了看,…”   顾城停下脚步,目光沉灼道:“从症状来看并不是瘟疫,怀疑这可能是国师的阴谋,那些负责赈灾的官员全是国师的人,对于当地疫情存在贪污舞弊隐瞒不报的嫌疑。且听说幡阳城附近的大部分山区都被征用了,那里往常只有男子出入,方圆百里内不准人靠近。”   这话让顾慕沉与潇临对视了眼,像是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答案,之后潇临问道:“那当地疫情控制住了吗?”   顾城眯了眯看了日头,眼角上皱纹就加深了些,他道:“前几天听说皇上新派了官员运来赈灾物资,还请了大部分宫里的太医前往,我听当地回来的百姓说灾情是控制住了。”   潇临放心的点了头,说道:“当地负责赈灾的官员是以鸿安郡守为首,此人已被抓获,前日押送进京受审了,如果还存在投毒残害百姓之事,这条罪状若是坐实也是那国师所为,同样是不可赦免的死罪。”   告别顾城之后,潇临回了郡守府,顾慕沉先去了当初落脚的那家客栈,与那些游学回来的夫子道别,声称有事还需逗留江南,已跟院长延长了假期,那些夫子们雇了当地会武的江湖人护送,就乘马车回玄武书院了。   回到郡守府上,潇临让晨风收拾好行囊先打算回侯府准备进宫的事。   顾慕沉留下了寒黎,一来他跟武宣婚期将近,二来是帮看顾那个香师与锦瑟,他们便坐上武岸准备好的马车准备回程。   武宣拉着潇临的手依依不舍道:“王爷,你可别忘了要来喝我跟寒黎喜酒的事,到时你跟侯爷一起过来。”   潇临笑着道:“放心,不会忘,侯爷跟本王肯定来。”   跟众人道别之后,潇临跟顾慕沉上了马车同乘,坐下后就抱住了顾慕沉胳膊,潇临突然有些多愁善感起来:“眼看马上就到年关了,可总预感这个年节会过得不顺遂。”   顾慕沉知道他在指什么,毕竟现在国贼弄权,家国正处内忧外患之时,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给潇临的手取暖道:“王爷不必忧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潇临在人怀里缩了缩,说道:“希望吧…对了,今天老侯爷说的那件事需不需要让人去查一查?”   顾慕沉知道他是指国师养的那些私兵很可能就在幡阳附近深山里的事,便皱眉点了点头道:“我会派人去办。”   这时潇临一只手从顾慕沉衣襟里伸进去取暖,感受到那冰凉触感才让顾慕沉回过神,便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一拽,将人拉进了怀中。   潇临抱着他脖子,笑着对人问道:“侯爷你还回玄武书院吗?”   顾慕沉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应该回,总不能半途丢下学生不管?”   潇临故作生气道:“你是舍不得丢下那些美人不管吧?男人真是一个样,喜新厌旧三心二意,我算看透你了。”   顾慕沉不禁失笑,捏了下他的脸道:“你连自己也一起骂?”   潇临张嘴想咬那手指,想起书院的那些日子还觉得委屈:“我当初拼命赢得了比赛还想着去找你分享喜讯来着,结果你又不告而别,还让人当众揭穿我身份,让我无法在书院继续留下来,你这人可真是没良心……唔。”   顾慕沉吻住了他,像是在抚慰道:“以后不会了……” 第69章 你少喝点   在国师府中,倾羽正坐在檀木交椅上喝着茶,屋内红铜碳盆里刚拢了炭火,让人感觉暖融融的,那炭火里还会时不时会“噼啪”爆出点火星子。   在倾羽面前站着一位异族青年,那右手的袖子是直直垂在身侧的,看得出是失去了条胳膊,此时那人脸上也没了往日不可一世的傲气。   倾羽目光落到那断去的手臂上,再抬眸看人道:“没想到番二当家也有失手的时候,看来那位顾侯爷身边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呢。”   番宇只是有些惭愧般微低了头。   倾羽朗声笑了下,状似安慰般说道:“本座知你已经尽力了,所以二当家不必自责,毕竟这也是情有可原。”   对于这些异族人,倾羽的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好很多,即使这次刺杀失败了,他还是挺包容。   其实那天刺杀苏言番宇也是死里逃生,他好不容易从那些身手诡谲的人手中逃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带去的那些手下全军覆没了,他也失去了一条手臂,可谓是铩羽而归。   他以前都是对中原人不屑与鄙夷,现在受挫于中原人,还对那帮人有了忌惮之意。   番宇抬起了头,用不太利索中原话对那国师道:“现在苏言安全回京,还被关在朝廷的天牢中,他知道我们的合作关系,也知道西南地区一切机密,一旦招供会对我们不利,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我可以请大哥派出死士去暗杀他!”   倾羽站起了身,室内柔和的烛光照到了他脸侧,显得那张阴柔的脸愈加昳丽,他沉声道:“这个不用担心,苏言的父亲还有他苏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还捏在我手里,相信他不敢乱说。况且,他确实也活不了多久了。”   番宇没听懂后话,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当是这国师自有定夺,不需要他来操心的意思了,只是说道:“我大哥让我来问问,还需要等多久,我们才能出兵攻占皇城?”   倾羽则回过身,那右手掌心放在了左胸口,像是一种特殊礼仪,他谦卑地微微躬身对人道:“请替我转告番鲁首领现在还时机未到,待到时机成熟,你我双方里应外合定能攻占中原皇室,到时就是成就霸业之时,那时候他就是统领中原的唯一皇帝了。”   听了这话,番宇颇受用的哈哈笑了出来,像是已经看到自己大哥身披龙袍坐上皇帝宝座,他这个开国功臣也位列王侯将相坐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而低着头的倾羽却是嘴角浮现了讽刺笑意,他在想这些贪婪蠢笨的辛陵族人真是好骗,难怪当初会被中原侵略,族人被屠杀殆尽,他们首领就是个一如既往昏庸无能之辈,也是该换换人来统领了。   倾羽自然不会把到手的江山与皇位拱手让人,这些异族人不过他利用的棋子罢了。   …   三天后的宫宴皇帝让人安排在了在西殿暖阁,大殿外面有个空旷场地,有射击场可供人娱乐。   这次宴会文武百官都到场了,大殿内此时已经是觥筹交错,宫女们端着红木托盘里的各色瓜果与美酒佳肴秩序井然地走进来,将食物置放在每个人面前的檀木桌子上后就袅袅娜娜的出去了。   大殿中央有十几个身穿轻纱软绸的舞姬,随着乐师们琵琶琴瑟所伴奏出的悠扬曲调而翩翩起舞,看得在场那些官员个个眼睛发直,还没喝酒都觉得迷醉了。   大殿上首坐着身穿明黄龙袍的皇帝,潇临与顾慕沉坐在下首位置,而斜对面那个地方,坐着一位身形健壮的异族男子,他的穿着看起来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此人皮肤看起来偏黑,一头银白头发,鹰钩鼻高挺,眼睛是淡淡的蓝色,他就是南洋希泽国二王子耶利齐,他身后还有几名同样奇装异服的随行使臣。   此时耶利齐正看向潇临这边,对他露出了个看似礼貌的笑。   自开席前潇临就在跟皇帝说话,刚转回头就看到了对面那个大个子洋人在对自己诡异的笑,令他都有些不舒服地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对人微笑点头致意,便挪开了视线。   这时,那个耶利齐起身出来,手捧杯盏向上方的皇上敬酒,有些怪声怪调道:“感谢尊贵的皇帝陛下,用美酒美食热情款待,这次能够亲自押送敬献给贵朝年贡也是我的荣幸,这杯酒耶利齐敬皇上,恭祝鸿武国运昌隆,陛下安康。”   上方的潇颐微笑颔首,也端起酒杯喝下,微笑道:“耶利王子难得来趟中原,就多住上几日去四处逛逛,相信你会不虚此行。”   耶利齐崇敬俯首道:“谢陛下恩典,那耶利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之后这位二王子还特地过来与潇临和顾慕沉敬酒,那目光在看顾慕沉时还特别注视了良久,毕竟这是曾经打败他们希泽国的那位小将军,他还是认识的,心里肯定还有恨意,但也有些敬重与赏识。   因为皇帝下令这场宫宴可以不用太过拘束,酒足饭饱之后有些年轻人就跑出去玩了,外面场地上有个靶子可以射击,还有几匹良驹可以赛马。   潇临喝了点酒,俊脸上微微泛红,感觉殿内闷很想出去透透气,顾慕沉见状,就牵着他走出来,在人群中旁观那些宦官子弟射击。   看人眼神迷离,还有些晕乎乎的,顾慕沉用温和语气对人低声道:“让你少喝点,偏不听,是不是醉了?”   这话带着嗔怪,听得潇临心里却暖暖的,他应景地打了个酒嗝,抬起头对人灿烂一笑道:“喝醉怕什么,倒下了还有侯爷给扛着回去呢。”   那个笑容明媚动人,像这冬日里突然照进来的暖阳,撞进了那边几个南洋人眼里,耶利齐都不禁眼中亮了亮。   耶利齐本以为自己的巫师阿鲁特就是个足够动人心魄的美人,没想到中原皇族里的这个王爷长得竟是这般玉质人儿,是有过之而不及。   这时耶利齐走过来,他全然没了刚才见皇帝时的卑躬屈膝与巧言令色,还是声音颇响亮地直言道:“听说你们中原的男子都是体弱病夫,所以满朝文官居多,能武的人很少,不知是否如此?我很有兴趣跟王爷比试下射箭,不知王爷可否赏脸?”   知道南洋人粗蛮无礼说话直来直去,但这话听起来恭维却是话里带刺,倒是拿捏得嘲讽到位,等于把在场鸿武国男子都得罪了,片刻就迎来了不少带着愤怒的目光。   连在场内带禁军队伍走过去的晓风听到这话都驻足了,他皱眉看了过来,见到被邀请的人是潇临他不禁担忧起来,挥手让手下继续巡逻,他则走了过去道:“不如我来跟你比。”   众人目光投过去,看到了位身着铠甲的禁军统领走来,那坚定眼神加上那威武气势,让二王子都有些心里没底,说道:“这位将士一看就是个武将,跟你没可比性,我就想要与你们王爷切磋一下,不用这么紧张。”   晓风还待说话,顾慕沉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微微摇了头,这时就听潇临说道:“我跟你比。”   听到这话,在场不少人脸上出现了担忧之色,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七王爷没有缎体习武,且是真的体弱多病,如今嫁给武安侯可能因为那合修原因才让他看起来气色好点。   弯弓射箭讲究臂力与内劲,这个被人蔑称为“废物”的王爷怎么可能会射击,况且南洋人善骑射,他们国家的二王子自然射击本领不差,跟他比试肯定会输。   虽然只是普通切磋,但输了的话可关系到国家脸面,关系到他们鸿武国男子的尊严,潇临自然是知道的。   身边的顾慕沉用手在他背后注入了些真气,趁着酒劲还没发散出来,先给他催散了些体内酒气,却是鼓励地道:“相信自己,用当初比赛时那状态就好。”   潇临本来迎着那些担心的目光搞得自己还有些没信心了起来,听了顾慕沉的鼓励他的心里一阵温暖,对他自信的点了点头。   可能看到武安侯都这么信赖这个王爷,让不少人心中燃起了希望,还对潇临加油鼓劲起来。   潇临与那耶利齐走去了射击场中,侍剑太监双手托弓恭敬地呈给潇临,那边耶利齐看出这个王爷没有武功,射击肯定会没有手劲,他也不觉得过后会胜之不武,只想借此机会让中原皇室出丑,至少当年的战败耻辱也能争回一点面子。   这次比试是每人十箭,以射中靶心最多最准的为胜,只听一声尖锐破风出去,那个耶利齐已经忍不住想要炫耀般毫不客气射出了一箭,对面靶子正中红心,尾羽还在骄傲的震颤着。   这等于是在给潇临心理施压,他已经听到了来自南洋使臣的欢呼喝彩声,还有本国那些官员都不禁为之赞叹的脸色。   再次一声利啸飞射出去,这一箭也是正中靶心,这是潇临射出的箭,看到那边红心上的羽箭,让在场围观的本国官员与那些公子们雀跃地欢呼了起来,连耶利齐都不禁有些惊讶之色。   但他觉得只是这王爷侥幸射中而已,可潇临接下来连续五六箭都是例无虚发,耶利齐才知道小看这个王爷了,途中还因为分心看他,射偏了两箭,虽然没偏离红心,但都落在了惊险的红心边沿上。   就在潇临将射出第九箭时,耶利齐突然跟他搭话道:“听说我的那个巫师是被王爷与侯爷的人给抓了去,你说我若现在去求皇上放人,不知道会不会答应呢?”   潇临手中的箭刚好在射出的时候,可能稍微分了心,那一箭也落到了红心边沿,再看那边,耶利齐放出的第九箭正中靶心,就知道此人是故意让他分心的了。   现在成绩来看潇临是领先的,听了那话,他说道:“按照本国律法,杀人偿命,就算他是异国人也不能幸免。那个巫师就算二王子想包庇他,我朝皇上也不会如你所愿。”   看到那边两人在说着话,顾慕沉也察觉到了潇临刚才状态不对,便走了过去,就看到潇临拉弦那手指都出了血,眼看这最后一箭都显得吃力起来。   顾慕沉从身后过去抓住那拉弦的手,感觉到人持弓都有些发抖,才知道潇临一直的坚持都是强撑出来的,让他心疼得很,低头对人说道:“放手吧潇临,你已经赢了。”   感觉到背后的温暖,听到这话才让潇临绷直的脊背放松下来,那手臂也抖得更厉害了,对人微笑道:“侯爷,我没令你失望吧?”   顾慕沉爱怜的看着他,在人鬓角亲了亲,给以肯定道:“你在射击方面很有天赋,没白教。”   说着这话的时候,潇临手中最后一支箭是在被顾慕沉的施力下射了出去,正中远处红心时就像还携带了无形气流,把潇临原先射中那些羽箭都给震荡开去。   耶利齐觉得自己最后那一箭没必要再射出去了,酒看到旁边那个靶子带出的凌厉劲气,他都不禁心中一紧,只见在场那些官员的欢呼声中,那个靶子居然“啪”地一声,四分五裂了。   好像带着某种威慑怒意,像是在告诉那些南洋人包括二王子,这就是挑衅他们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感谢“郗泽”宝贝的月票(*^。^*)~   我码了三千字,结果不小心删了两千字,差点绝望撞墙QAQ~ 第70章 高兴点嘛   顾慕沉拿出了一条手帕,正给潇临那受伤的手给小心包扎了起来,最后在手背上绑了个小巧精致的蝶形结。   潇临看到看到这个结心里喜欢得不行,没看出顾慕沉这样的将军居然还能如此手巧,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他都要给人脸上亲一口奖励下。   这时,那边耶利齐将弓箭抛给了旁边的太监,走上来拱手道:“七王爷技艺惊人,是耶利齐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风。”   这奇怪口音的中原话说得还挺有模有样,看来这二王子没少费心思去学习。   潇临手被顾慕沉握着,但还有些轻微的发抖,他闻言转过头,只对人笑笑道:“二王子过谦了,不过论骑射我朝能者大有人在,对他们来说,本王那只是班门弄斧而已。”   说完,潇临抬眸看人,又话锋一转道:“只是你刚才出口伤人的事,本王还是希望你对他们表示歉意。”   这话让耶利齐愣了片刻,疑惑说道:“小王何时出口伤人?还请王爷明示。”   刚才耶利齐前面那些话就是触了中原所有男子的逆鳞,先不说鸿武国少部分男子体弱多病事出有因,但多数人是被这少数人牵累,被一棒子打死共同冠以“病夫”的名号,这是侮辱的字眼,他们不能忍!   潇临这话引起了那些官员的共鸣,同样用谴责的目光盯着这个南洋王子,在等一个道歉。   看这人还在装傻充愣,潇临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让耶利齐都在那张俊脸上看到了一丝凛然不可犯的怒气。   耶利齐自然想起了刚才的言语过失,但是他作为一国身份尊贵的王子,要这样当众给人低声下气的致歉他定然是不愿意,本来输了比试就输了气势,这要是道歉了还让他怎么面对自己属下。   这种感觉就像他们作为小国,每次都要受中原压制的那种窝囊气,令他心里很不爽。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那边走来一位灰衣锦袍男子,正是国师倾羽,他和颜悦色出来打圆场道:“二王子年少不更事,想必也是初学中原的文化,所以在说话上有些言语不当,临王爷及诸位同僚还是莫要责怪了。”   听到这话,不少反对国师党的官员暗自冷哼了声,脸上都写满了此人是崇洋媚外臭不要脸。   刚边跟随出来的苏丞相也打哈哈附和道:“对对对,大家别伤了两国和气。”   都说到这份上了,潇临再坚持估计会让外人以为他在欺负人家,这样反而失了大国风度显得小家子气了,只是道:“那二王子还是多学习下中原文化吧,以后谨言慎行。”   耶利齐心里还很不服气,但没表现出来,装模作样地对潇临以及众人弯了弯腰,假笑着道:“是是是,小王不太会说话,以后会多学习。”   潇临不再多言,只是不经意间看到了耶利齐与国师对视之时,双方眼神里有微妙的感觉,就像是这两人本来就认识。   看到这伙人,潇临就想到了“狼狈为奸”这个词语,为了眼不见为净,就去与皇帝道别打算跟顾慕沉先回去了。   潇颐好像喝多了点酒,正懵懵的坐在盘龙椅上支着额头闭目养神,听到潇临两人要告退才回过神来点头应下。   潇临与顾慕沉出了宫,上马车前晓风跟顾慕沉说了会话,就听顾慕沉遗憾说道:“蚕月的事,我很抱歉。”   晓风眼中也有悲伤之色,随后像释然般淡淡笑了下,对他说道:“侯爷不必如此,我们这种身份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蚕月完成了她该完成的任务,相信她也会觉得了无遗憾。”   提到蚕月潇临当时同样自责了很久,没想到帮她求情,却成了把人送上不归路。   这时晓风看了看四下,再对顾慕沉两人谨慎道:“那个苏言还没来得及提审,但可能得不到太多有力证据,过几日我再找个机会潜入国师府看看?”   只要苏言还在受制于国师,那么所招供同样还是那些揽罪的证词,只是换了个地方提审而已不会有太多改变。   顾慕沉点了点头道:“虽然现在天牢是你们禁军营看管,还是得多留意,怕那国师还会有其他动作。”   潇临也说道:“而且那国师阴险狡猾得很,说不定那些证据藏得很隐密,查找起来也很危险,所以楚统领要多加小心。”   晓风郑重点头,这时候王公公走出来,说是皇上找他,晓风告别二人就离开了。   这次来国使臣,包括二王子都安排在了城中行馆内,客房中有炭火,房间内宽敞整洁,看起来条件还算舒适。   而耶利齐此时盘腿坐在席子上假寐,手里正悠闲地把玩着,刚路过古玩店时从里面买来的一对翡翠珠子,看样子倒是把中原那些富绅老爷的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一个使臣装扮的南洋探子站在他面前,目光跟着那手中珠子转悠,拱手用南洋话道:“二王子,我们今夜就动手救巫师吗?”   耶利齐睁开了眼,手中转珠子的动作停了下,同用番邦语说道:“不急,听江南的探子来报,那个地方有重兵把守,先见机行事。”   这个男子欲言又止片刻,还是说道:“若是巫师不愿跟我们回去怎么办?”   这话让耶利齐眼神冷了下来,盯着他没有说话,那男子有些发抖,怕是自己说错话。   片刻后,探子见人脸色和缓,还是斗胆道:“巫师肯定知道了他在希泽国母亲死了的消息,若不然怎么会迟迟不把剩下的火油运回来?他当时完全可以买通国师的人,那个苏言就是管理港口的驻军头领之一。”   耶利齐手中运力,那两颗珠子顷刻碎成了粉末,他脸上有了怒意,随后平静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不会还只是被关着,说明他还什么都没有招供。不管如何,我只要那批火油货物,就算人可以不留,但给我想办法从他口中套出那批货物下落!”   探子点头应是,但说着话的耶利齐突然语气激动,他站起来扯住了那探子的衣襟,几乎眼里狂热:“只要这批火油运回去,我们就有了攻打江南海上水军的实力,有了这个战功到时还怕父王不把王位传给我?”   随后又咧开嘴阴鸷地笑了起来:“就算他不肯传位也没关系,等我替国师牵制了江南水军,事成之后我有了国师这个助力,同样能够夺回王位,所以这个事情不能出现任何差池,知道吗!”   探子被二王子那个恶狼般的眼睛吓懵了,只能拼命的点头。   …   潇临与顾慕沉回到侯府后不久,就收到了来自江南郡守的喜帖,过两天就是武宣与寒黎的成婚日,所以两日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江南了。   郡守府中此时张灯结彩,喜庆热闹,潇临进门前让晨风把他与顾慕沉所准备的两份贺礼,给了那满脸笑呵呵武岸还跟人道了喜。   席间已是高朋满座,宾客中有不少官员还是熟人,纷纷过来跟潇临与顾慕沉见礼,上次潇临在宫里挫败南洋人的事很快在这些人中传开了,都对这个王爷刮目相看更多了敬重之意。   这次魂宴顾慕沉的父亲也来了,正在席间与曾经的同僚说着话,潇临同顾慕沉就过去跟人坐在了一起。   新人拜堂过后武宣送入了婚房,就见百忙中从宫里出来的晓风正跟寒黎说着话。   晓风围着人转了一圈,笑道:“没想到你穿上新郎官的衣服还挺好看的呢,恭喜啊寒黎,祝你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寒黎其实还是有些别扭,感觉自己还是个稀里糊涂的状态,听了这话好像还并没有太开心的样子,晓风就莫名道:“你还真不愧是木头脸,今天你成婚怎么还拉着个脸呢,高兴点嘛。”   眼看晓风都要上手扯他的脸了,寒黎皱眉抓住他的手,有些没好气道:“你既然来了,就出去多喝几杯,别来管我行不行。”   这时潇临与顾慕沉也一同过来给寒黎贺喜,在他们说话间,潇临就看到有个熟悉身影往后院去了,看样子是去武宣婚房的。   潇临挑了下眉,趁顾慕沉他们三个还在说着话,就悄悄跟了过去。   顾慕沉看了寒黎的神色,就拍了拍他手臂道:“今日你成婚,为何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晓风赞同地拍手道:“你看,侯爷都看出来了。”   寒黎抿了抿唇,半天没说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没做好成家的准备,还是同男子成婚,总之心里乱乱的,只说道:“侯爷,咱阁中不是有规定不能有儿女情长吗,成了婚就有了牵绊,会不会坏规矩。”   晓风惊讶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   寒黎不言,其实也不是为这个。   虽然潜渊阁中的影卫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这是以防哪天出事了不被人抓到把柄,所以就有了这条禁令。   最后两人带着期待的目光,同时看向了他们的阁主,就见顾慕沉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这么说来,我岂不带头坏了规矩?”   寒黎:“……”   晓风:“……”   老大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我爱妮超过三千遍”宝贝的推荐票与月票,爱乃(*^。^*)~ 第71章 恨透我了   潇临到了武宣的婚房外,发现门没关就有些好奇,便直接走进去了。   进入屋中就看到这种情形,一个穿新郎服的人与一个身材圆润商贾着装的男人,用屁股对着他,正在埋头桌上偷偷摸摸说着话。   不知道这两人在干什么,但潇临确定那个商贾是他老舅,便故作大嗓门地嗯哼了一声,就看到他俩慌乱地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   看到是潇临,闻卿先拍了拍胸脯松口气道:“我以为谁呢,原来是亲外甥来了,你进来的时候能别一惊一乍,你老舅我心脏不好,都要给你吓出毛病来了。”   潇临看了眼那边同样心虚的武宣,对闻卿说道:“舅舅你跑到人家婚房来干什么?”   这时武宣手里的东西没兜住,还掉了一个东西出来,在地上哐当闷香,那个细长盒子潇临看着有些眼熟啊。   武宣手忙脚乱去地上捡起来,一同塞进了个包裹里,欲盖弥彰道:“王爷别误会,闻老爷是给我道喜来了,刚好有些事情不太懂,就请教了下他,哈哈对!就是这样……”   潇临挑眉看了那个包裹,简直就是跟当初自己成亲时那个款式一毛一样啊,所以不用问就知道了,他对武宣说了些恭喜的话,就把闻卿给拉出去了。   跟舅舅回宴席的路上,潇临意味深长盯着他道:“舅舅最近是不是改做其他生意了?”   闻卿笑眯眯揽着他肩膀道:“生意人嘛,眼光总要长远些,只有顺应市场需求才能稳赚不赔,你说是不是?”   潇临不否认,但知道他这精明的舅舅是无往不利的人,调笑道:“生意都做到你外甥头上来了,确实目光长远,想必晨风与武宣这两个冤大头没少被你坑吧。”   闻卿看了看身后,低声道:“乱说,你舅舅我是这样的人吗?给你的那些都是品质最好的,还是亏本价!”   潇临怀疑的看着他,不说破。   闻卿用胳膊捣了下他,手里拿着武宣屋里拿的花生,边剥着吃道:“哎,我说王爷,年节马上就要到了,今年还跟舅舅守岁不?”   以前过年潇临见了母后参加宫宴回来,就是一个人在王府中,舅舅见他孤单,之后每年他都会去舅舅那里。   但是今年不同了,潇临笑嘻嘻道:“本王现在有侯爷了,今年就不陪老舅过了。”   闻卿摇摇头,说道:“有了男人忘了老舅,你好样的。”   前面婚宴举行到半途时,这会有个总兵营的守卫突然匆匆跑进了院中,他脸色焦急地在桌席间找了好半天,才看到自己总兵统领,跑过去在人耳边耳语了几句。   武易听了手下禀报,那喜气洋洋的笑脸骤然沉了下来,脱口而出低喝道:“你说什么?!”   他本来嗓门就洪亮,这句惊呼让席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武易才反应过来这是婚宴上,这种事情说出来可能造成恐慌,就过去邻桌,把这事小声告诉了顾慕沉。   顾慕沉手中杯子顿住,闻言同样神色凝重起来,他用眼神安抚了下武易,眼看潇临还没回来便对旁边顾城道:“父亲,我有事需要跟武总兵出去趟,等会王爷回来您跟他说一声,让他在这等我。”   顾城看儿子那神色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便点头让他安心去。   顾慕沉走前还跟晓风交代了几句,而寒黎跟随顾慕沉这么多年,看到那神色就知道出了事,便要跟着同去,就被晓风拉了回来道:“有候爷在,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这里还有我守着,回屋去吧,别让你家新夫等太久。”   寒黎无话可说只能回屋了,兴许顾慕沉是担心这次突袭总兵营大牢的人是调虎离山,怕转头对郡守府不利,现有晓风留在这镇守确实没什么可担心了。   来突袭的人正是那些南洋死士,他们这次是冲着巫师锦瑟来的,等顾慕沉他们赶到时,牢房看护的守卫都全被暗杀了,大牢内外都是血迹,与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   关押锦瑟的牢房已空,人已经被救出去了,看到南疆香师还在顾慕沉放了心,武易赶紧重新派人加强警戒。   顾慕沉带了一些人手,沿着来通报的那名守卫所指的逃离方向往南边追去。   就在南下坊附近,顾慕沉追上了那伙人,飞身跃起落在了这些人前面,拦截了他们去路,所带来的官兵也将这伙人团团围了起来。   这帮南洋死士有三十几人,中间两个押着耷拉着头的绿衣男子,锦瑟本是一副任人摆布听天由命的颓然样子,看到官兵围堵,就把目光落到了那边顾慕沉身上。   此刻锦瑟的眼中只有不悲不喜,对于同伴能否搭救出去他都毫不关心了,就像万念俱灰的人对这个世界已无所求,倒是看向顾慕沉那片刻脸上微微出现了点神采。   那些死士二话不说就挥刀跟顾慕沉的人打了起来,眼看场面突然就变得混乱,刀剑撞击与喊打喊杀声响彻这片夜空,空气中的血腥之气弥漫不散。   南洋死士的头领眼看手下节节败退,就推搡着锦瑟往另外一个方向趁乱逃离,结果就被一道凌厉剑气袭来,他避开时就看到身边的同伴身首异处了。   这时候那些死士开始围攻顾慕沉一个,打不过就用身体当肉盾托着他,掩护自己的头领带着巫师离开。   而那个头领看到顾慕沉手脚都被手下缠住,可能出自于南洋人骨子里的狂妄本性,非但没有马上离开,还准备上去捅上一刀。   顾慕沉眼看那头领的刀即将贯穿自己胸口,当下运足内力要把缠在身上的五六个人震开,但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阵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   抬头就见到身前背对自己的绿衣身影,还有那背后透过来的血刃,人正缓缓地倒去了地上。   顾慕沉大惊之色,当即周身真气动荡把身上的人震开,那些人顷刻掀飞出去后跌落地上,肺腑被震碎,当场吐血身亡。   那个头领见局势不妙落荒而逃,顾慕沉手中剑飞了出去,正中那人背心,但是南洋死士顽强得很,跌跌撞撞爬起来又逃了。   顾慕沉将锦瑟扶起来,封住其伤口周围几处大穴,止住了汩汩流出来的血,看人额头布满细汗,脸上全没了血色,知道他所受这伤已是回天乏术了。   锦瑟背后有个小兵扶着,此时睁开了眼,看到了那边皱着眉,像在疑惑不解的顾慕沉,便虚弱地笑道:“顾候爷是在困惑我为什么会挺身相救吧?”   顾慕沉确实感到疑惑,但是当时的情况他完全不需要别人相助,便道:“你知道我不用你来救,你是故意寻死?”   难得还有人会懂他心思,锦瑟心里腾起了一阵暖意,像是遇到了知己,令他开心,他凄然一笑道:“所以候爷不必为此介怀,我确实想找个机会解脱了。”   顾慕沉皱了眉,不解道:“刚才你完全有机会逃,为何选择一心求死?”   锦瑟眼中闪过泪光,但他垂着眼,令人看不清那眼中情绪,他道:“侯爷想听关于我的事么?你若愿听,我便告诉你。”   顾慕沉坐在了旁边草地上,像是摆出了准备长谈的架势。   锦瑟看着他俊美侧脸,淡淡笑了笑,将事情娓娓道来:“我母亲本是中原人,那年南洋与中原还未曾发生过战事,南洋大巫师来中原游玩,就认识了我母亲。后来那个巫师被席泽国的国主召回,从此就没了音讯。”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后来母亲才说他是南洋异族人,等我长大懂事后,家里突然出现了一帮南洋探子,把我与母亲一同抓去了南洋……”   说到最后,锦瑟眼中有些狠厉之意,他道:“因为血脉缘故我传承了父亲的巫术与教会中的资源,二王子关押了我母亲作为要挟,让我为他卖命”   “后来所做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得到教会成员发来信函,说我母亲上个月病故了。她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如今母亲不在了,我回那个地方还有什么意义…”   说到最后,锦瑟身子猛地颤了下,吐出了一大口血,整个人气若游丝,就像随时会当场断气,等顺过了那口气,他继续说道:“我在中原做了很多错事,想必顾侯爷也是恨透我了,我死在中原也挺好,算是种谢罪了吧。”   锦瑟笑了笑,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不会再与你为敌了,我希望那时我们是朋友,又或者是……”最后的那些话他感觉自己是在贪求,便没有说出来,那边顾慕沉也只是静静听着。   锦瑟弥留之际抬了抬手,对顾慕沉道:“顾侯爷……你能……过来些吗,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顾慕沉转头看他,只是迟疑的样子没有动,锦瑟凄苦笑了下:“我都这样了……你还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等顾慕沉凑过来些,锦瑟跟他说了几句话,像是交代临终遗言般,断断续续地与他细说着。   但顾慕沉听完那些话,眼中变得惊诧了起来。 第72章 干柴烈火   在郡守府。   婚宴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桌席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客人在喝着酒,眼看天色已晚,顾城与闻卿也都先回去了,武宣的大哥与父亲还在门前送客。   潇临被安排在了当初那个厢房等顾慕沉,他喝得少正坐在桌边闭目养神,晓风还不放心的守在门外,等到了深夜顾慕沉才从外面回来,晓风便回宫了。   顾慕沉开门走进来时,潇临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忙起身上前查看起来,看到人没有受伤才放心:“又是南洋人劫狱?”   看到那边浴桶里备好了热水,想必是潇临让人贴心准备的,顾慕沉脱去外袍点头道:“那个巫师死了。”   这话让潇临诧异了下,突然的变故让他都有些震惊,他帮人脱去衣服准备洗浴,边疑惑道:“这个巫师武功不弱,为何会突然就死了?”   顾慕沉跳过了锦瑟为自己挡刀的部分,只是轻描淡写道:“是自杀,许是觉得任务失败了,回去也受罚。”   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潇临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有些遗憾道:“只可惜,又失去了指控国师的有力人证了。”   顾慕沉在水桶里泡着,拉过他说道:“放心,明天还会有其他的证据。”   潇临吃惊了下,还没将疑惑问出口,手上就被人用力一带,他整个人跌进了浴桶中,惊慌之下发现自己坐在了人腿上,他无奈笑了道:“我已经洗过了,难道侯爷是想再度与本王鸳鸯戏水?”   顾慕沉看到人脸上的湿发,正贴着那白皙的脸颊上,伸手将它们拨开别去了耳后,将人拉入怀中亲吻了那唇角,说道:“王爷这么说还真有点怀念了。”   潇临轻笑了下,暧昧的亲了回去,说道:“你说有证据,是什么证据?”   顾慕沉在人纤细白皙的脖子上亲吻,边卖起了关子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潇临扯去了自己身上剩余衣物,抱着他脖子与人缠绵地吻在了一起,热情似火紧抱着,彼此厮。磨了起来。   这里开始热火朝天共赴欲海,而在另外一边的婚房内,寒黎帮送完了最后一批宾客也正醉醺醺的回房了。   寒黎今晚喝了不少酒,像是想借酒麻痹自己,这样才不会让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   他现在走路都有些脚步虚浮,进婚房前还在门外迟疑了下,最后推开门走了进来。   新夫可是久等了,现还在床榻上规矩地坐着,寒黎走过去替人掀开了盖头,就看到了武宣那张未施粉黛同样如女子俊秀的漂亮脸蛋,还是令他不禁惊艳了番。   武宣难得被那直白目光看得有些脸色羞红,他起身过去桌边,倒了两杯酒,走过去给了寒黎一杯道:“夫君,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寒黎现在难得思维有些迟钝,还是顺从地接过了那酒,两人交臂喝下了。   那酒滋味如何,想必现在的寒黎还没体味出来,毕竟他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已经有些神经麻木了,感觉味道都差不多。   但是将杯子放回桌上的武宣就感觉到了一阵奇怪的热,那酒入了腹,就引起了一股怪异的燥。热,感觉所有热意都涌去了下腹,让他整个人瞬间火烧了起来。   这酒不对劲。   武宣捏了捏额头心想着,这才记起今晚跟闻老爷研究那些东西的时候,闻卿给他介绍了款为他与寒黎“量身定做”的新玩意,还把那东西倒入酒壶中验证是不是真的无色无味。   后来潇临突然闯进来,事后他都给忘了要换掉酒水的事了。   就在他不注意时,身后突然有个火热的温度贴了上来,武宣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个很凶的东西戳到他的屁股上方了。   寒黎突然从后面环抱住了他,那阵滚。烫的呼吸在武宣脖子上传来,紧接着腰带被扯去,身上衣服被粗蛮地扒拉了下来,热情的吻落在他脖子。   “嗯……寒黎……”武宣还有点招架不住寒黎突然如此热情,整个人软进了人怀中,酥麻的愉悦立马将他吞噬,感觉身上的欲火也被人顷刻燎原了。   直到被寒黎抱起来,两人干。柴。烈火地滚去了榻上,激烈的云雨便开始了。   等第二天醒来时,寒黎看到躺在了怀里的人,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武宣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了许多,两人胸膛与脖子上都是红。痕印记,且都是身无寸缕,就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   武宣动了动脑袋,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人,先甜甜笑了下,然后抱着人脖子亲了下脸,甜蜜地说道:“夫君,早啊。”   寒黎回过神,那么一瞬间才终于感受到新婚夫夫之间的真切感,在民间有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俗语,但对于男人来说这就是件幸福的事。   其实醒来时能看到有个人贴心的陪在身边,起床后还有人跟你问早安,何尝不是件幸福的事呢?   体味到新婚滋味的寒黎半天才生硬的、但还算温柔地回了句道:“早。”   下人们进来伺候洗漱,武宣起来后就扶着腰,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实在太激烈了些,现在那里疼腰也快断了。   寒黎穿好衣服,看人像是有不适,过来扶着他道:“哪里不舒服?”   武宣站直了身体想表示自己没事,不过看到寒黎那浑然不知的样子就感到好气又好笑,想到昨晚是因为情药的作用圆了房,估计寒黎都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武宣遗憾的拍了下额头,心里就打算着今晚必须趁人清醒的时候再来一次,不然总觉得这个洞房不够圆满,满脸苦涩地对人摆摆手道:“我没事,咱走吧,这就给爹请安去。”   武宣带着寒黎去前院给父亲请安了,出来的时候,潇临就撞上了这对新婚夫夫,看起来还挺甜蜜。   潇临看到了他们手中的香囊福袋就愣住了,他的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就是那批有问题的熏香,拿过来细闻后说道:“武宣,你们平时所用的都是这种熏香吗?”   武宣愣了愣,还是点点头道:“这是很久以前鸿安郡守推荐给爹爹的,后来我爹觉得这种熏香气味别致就留了不少,王爷也喜欢这种香料吗?”   提到鸿安郡守苏言潇临就明白了过来,看来苏言当初是有心祸害武岸,难怪武岸的二公子会突然病故了。   潇临便道:“这种香料来源有些问题,用久了会让人产生依赖性,且对身体也不好,你让武郡守能不用就别用了。”   武宣还是很听潇临的话,他说了这有问题就自然会相信他,当即拿过寒黎手中那枚福袋打算处理掉。   这时管家来通报说是三月过来找王爷,潇临便出去了,经过询问才知道,是香师研制出成果了,便怀着期待加快脚步去了总兵营。   而这时,顾慕沉大清早就带着几十名化作行脚商的影卫,再次前往上次抓获锦瑟的那个最后栖身地。   锦瑟临死前,告诉了顾慕沉那个温泉山洞里还有当时没招供的秘密。   因为那里山道崎岖迷雾重重,到处都是险峻的悬崖峭壁,在夜里路不好走,白天等雾散去才带人上山。   在那个石床底下有处机关,打开后底下有个密道,顾慕沉进入后,就被眼前整齐垒起一丈高的漆木油桶震惊了。   他当时抓获锦瑟派人清剿时,那些火油货物还只是这里的冰山一角而已,没想到这些年锦瑟那些人还在此囤积了这么多。   影卫安排了运送马车,将这些货物陆续搬了出去,顾慕沉按照锦瑟当时所指那个位置,找到了书架旁边的机关,摁下去后,挂了一幅山水画的墙面自动移开了。   里面是个密室,多宝阁架子都是空的,没有藏宝石玉器之类的东西,落了厚厚一层积灰,但是有个显眼柜子很干净,显然被经常打开过。   顾慕沉过去,随手打开了几个抽屉,就见到了许多信函密件,打开几封扫了眼,看到那落款处时登时目光凝住。   连续翻阅了所有信函,发现其中有锦瑟跟国师交易的往来信件包括火油数目的账本,还有几封是锦瑟截获的关于南洋希泽国二王子与国师私通的密函。   看到密函上内容,顾慕沉眼中不禁燃起了怒意,幸好这些猛火油没有被运出去,不然江南地区又避免不了一场血腥战火。   有了这些罪证,足以治那国师数条死罪了。   潇临来到了许延的香室,刚走进去身后的门就被三月紧接着关上了,让他不禁心生了警惕。   毕竟是在总兵营,潇临倒没什么好惧怕的,只是走了过去,在许延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说道:“香师研制出解药了?”   许延手法稳当地倒了杯茶缓缓推过去,温和笑道:“在下只是有些事情想与王爷单独聊聊,希望这种方式王爷不会介意。”   潇临知道他是指三月那关门的举动,只是潇临没想到三月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向着这个香师了,便没多想,说道:“许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许延将手拢在袖子里,对潇临面色严峻道:“在下要说的,正是关于国师的事。” 第73章 夜探惊魂   潇临感到有些意外,他喝了口茶,还是平静说道:“难不成你想要跟本王谈条件?”   “王爷英明,算是吧”许延笑了笑说道,随即还给潇临添了茶,那顺畅娴熟的动作,真看不出此人会是个瞎子。   只听许延坐直了身,对潇临言归正传道:“在下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待国师审判之日,我也能在场指证。”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是潇临很好奇为何这个香师会指证国师,说起来这香师原先一直在帮国师制香,对宫廷熏香了若指掌,现在只有他出面作证来证明这香料有问题才更有权威性。   潇临点头答应道:“这个自然可以,只是不知许公子要指证国师什么?本王方便知道吗?”   其实许延也是为自己当年冤屈平反罢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是眼前这个跟自己有血脉关系的至亲兄弟也不能透露。   许延谦逊地笑了,说道:“只是个人恩怨,还不便透露,但王爷可放心,在下绝不会成为国师同党就是了。”   此人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那举手投足都有着说不出的气度,就像是本身出自贵族的人才有的气韵,潇临便没有再继续追问。   许延这才取出了一个箱子,里面有整齐码放的青瓷小瓶,他将那楠木箱子推过来道:“这便是这几日成功配出的解药了,还请王爷过目。”   看到那个箱子,潇临还心中难掩悸动,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东西终于出现在眼前了,就算得到了无价之宝都没此时的心情。   许延说道:“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这牢房旁边就关着几名死囚犯是身染气疾者,王爷若不放心,可以让人来尝试下效果。”   潇临打开了一枚瓷瓶,就有淡淡药香飘出来,为保万无一失,他只好吩咐牢头拿去给那些死囚服用,他也按耐不住跟着去看了效果。   服用药物的人共七名,年龄各有不同,他们共同特征都是面色枯槁苍白,身子纤瘦孱弱。   许延说半个时辰后就会起效,潇临便坐在一张牢头搬来的凳子上,喝着茶耐心等待。   半个时辰后,那七名男子脸上明显恢复了血气之色,本来精神萎靡的也都鲜活了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明显回到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潇临大为满意,对许延称赞道:“许公子这次功不可没,回去后本王会向皇上奏明此事,想必皇上定会有重赏。”   许延没有推辞,拱手道:“谢王爷。”   “只是……”潇临想到受南疆香料荼毒之人不在少数,这点药量可不够用啊。   许延就像察觉出了他的顾虑,便提议道:“在下会把这药方写出来,王爷可以让民间有实力的药商,或者皇宫里的太医院批量制药,这样或许能解决供应上的问题。”   潇临点了点头,但首要之事是该把宫里有问题的熏香从根源上彻底解除,这个他事后会奏明圣上。   随后潇临提出或许可以把解药做成熏香供应出去,彻底替换掉原本的香料。   他这个提议许延也赞同了,并承诺以后会试着研制这种香料出来,等潇临拿到药方后还核对了下,确认没问题了才离开。   这时三月从门外进来刚好与潇临碰上,想起当初顾慕沉说这个三月心思不纯,如今看人跟在许延身后任劳任怨的跑腿,才肯定三月当初就是为了许延才要求留下来。   三月给他见礼,潇临点了头致意,没多说什么便从人身前走过回了郡守府中。   许延感觉到三月还在门口发呆,便道:“让义母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三月这才从看潇临的背影上回神,进门后低头道:“主母说曾经在辛陵族部落被灭门的那家人还有一个生还者,是那家中的小少爷,家族被灭门那天刚好跟友人出去玩了。”   许延脸色有些凝重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禁地握起,声音有些沙哑地道:“可有那少年的下落?”   三月摇头道:“听说被灭门后那个少爷下落不明,有人说是病死在外面了,不过主母经过走访得到了张画像。”   说着,三月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枚袖珍画轴,许延虽然看不见,但好像能预示到画里人的样子了。   潇临抱着那个木箱子回来,把一些药瓶给了武岸,并说明了那批有问题熏香的事,也好动用江南地区的力量,先生产一批出来。   武岸因为听了儿子武宣的话,才知道这批香料的问题,没多说什么就去照做了。   还剩下的一些,潇临准备让人送进宫去,是要给皇上的。   顾慕沉安排好了那些猛火油去处刚从外面赶回来,只是那脸色不太好,他对潇临说道:“晓风从宫里传来消息,苏言突然发病已经危在旦夕,太医院现在正用药物吊着他的命,可能随时会……”   潇临脸色也沉了下来,难怪苏言入天牢后国师都没有动静,看来早就预料到了苏言会活不久,他想着会不会苏言也是中了那些有毒香料的事,便把这解药拿给他看。   顾慕沉看潇临气色比先前好了很多,看来是吃了这药的作用,便道:“可能不是这病,太医院的人说苏言的症状与西南地区那场瘟疫极为相似,身上出现斑痕,气息微弱,先前应该靠国师的药在压制,此时断了药物,该是毒发了。”   潇临听了这话心沉了下去,突然身形不稳地晃了下,甚至心底还郁积着怒火。   好不容易有了惩治国师的机会,如今看来又要失之交臂了,他好不甘心。   顾慕沉上来扶住他,了解他此时的想法,便拿出了那摞信件道:“王爷不必担心,先看我给你带来的证物。”   潇临被扶着坐去了椅子上,看到顾慕沉拿出来的那些信函后,眼中才慢慢亮了起来。   深夜,国师府中。   这座宏伟的宫殿真比皇宫里还气派,柱上雕梁画栋,内殿更是奢华无比,可见住在这里的主人有多奢靡无度。   今日国师倾羽刚好外出不在府内,但是府中的守卫是丝毫不见松懈,巡逻的队伍比宫里禁军还整肃严格。   有个身穿夜行衣的黑影在屋顶上飞过去,轻功如魅影划过,没有留下任何动静。   那个黑影来到了主殿,藏匿在屋脊上观察了一下四周情况,发现那个寝殿门口有重兵把守。   他绕到了侧后方,在守卫薄弱的院子看了看,确定安全后纵身一跃,如一片羽毛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随后穿过回廊靠近寝殿,躲过了所有来回巡逻的岗哨,他成功从寝殿的窗户掠进去,在地上打了个滚后藏在一个柱子后面,发现屋内黑灯瞎火,但确定那床上没人,他才站了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搜寻。   晓风在外面没查到什么,就进了主室,那里的床应该是平时国师睡的地方,就过去里外搜查了遍,但是同样还是一无所获。   他坐在那张床上,借着月光环视着这个屋内,把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排查了遍,就在他起身以为今天要空手而归时,脚尖处不小心绊了一下。   是地面不平,有快楠木地板稍微凸出,这让他生了疑,。   晓风俯身下来,屈指敲了敲地板,发现是实心,但看这上面划痕,应该经常被开启过。   他拿出匕首撬开,就看到了一枚钥匙藏在底下,晓风拿出火折子查看了四周,就见床底下有处暗格里有钥匙孔。   就拿着那把钥匙试了下,还真就打开了,里面有个没有锁的木匣子,晓风万分谨慎的将它取出来,放在了旁边桌上,确定了没暗器机关存在,就打开了。   里面有信笺,有几只药品,他看了信上内容,有的是番邦文他大致看得懂,因为年少跟顾慕沉共同学艺时学了一点。   这些是跟南洋二王子的密信往来,他皱着眉将这些信继续看下去,当看到西南地区与苏言的信函时,晓风瞠目大惊,才知道幡阳的那场疫情就是一场惊天的阴谋,那些百姓都是被井中投毒才发病。   知道这国师作恶多端,没想到这么丧心病狂,那场瘟疫害死了五万多百姓白白丢了性命,现今都还以为那是天灾,其实都是人祸。   还有是国师指使苏言克扣粮草,收受贿赂,鱼肉百姓的一些罪证,其中隐晦的透露出了更重要一条信息,那就是关于国师在幡阳养了私兵的事。   看到最后他心底都抑制不住腾起了怒火,真恨不得将那国师碎尸万段都不足以平民愤!   晓风还在心情激愤,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有个男子恭敬道:“国师,您回来了。”   国师那声音有些警惕:“有没有发现异常?”   守卫道:“属下等一直在这守着,没有任何异常。”   这让晓风心中一紧,他迅速将信笺装回箱子,扯来桌布包起来,背在了身上,往那个窗口逃离。   但是国师已经听到屋内动静,进来就看见那道黑影跳窗出去,他当即气得发抖,大吼道:“蠢货!还不让人把国师府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第74章 皇帝宠姬   晓风刚逃出院子就被从四面八方举着火把的护卫给团团围住了,连屋顶上都围了一圈弓箭手,将他密不通风围困死,插翅也难逃。   “哈哈哈”有个大笑声从身后传来,那帮护卫分开两边,倾羽国师从从那里走过来,他说道:“你是何人,胆子不小还敢闯我国师府,还不报上名来!”   晓风蒙着面,国师可能还没有看出他的身份,他沉着冷静的站在人群中,目光是死死盯着那边倾羽,没有说话。   倾羽脸上笑意逐渐沉了下来,上下打量了这名黑衣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会是谁,但没有揭发出来,反而眼中闪过算计,说道:“有刺客行刺本座,你们还不将他就地正法了!”   晓风若是以这样的形式死在国师府,就算将来皇帝问起来也不好说什么,他也正好可以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倒是个绝佳机会。   晓风已经快速观察了一遍四周形势,手中匕首滑落至掌心,此时那些拿着长枪剑戟的护卫就一拥而上,大有要将人扎成刺猬的架势朝他刺来。   手中匕首疾转,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掠去,将就近两个护卫迅速抹了脖子,他手中匕首看不见招式,每次还没发现是怎么攻击过来的,那些人人已经捂着脖子,然后直愣愣的倒下了。   在场外观战的倾羽都不禁皱起了眉,他以前看出这个人武艺不凡,今天亲眼见识之下还有些心生胆寒,此人身怀绝技武功高强,若是不尽早铲除,会对他构成极大威胁。   眼看院中护卫倒下了一大半,倾羽开始急了,朝上方弓箭手喊道:“还不快放箭!今日必须给我杀了他!”   晓风虽然武功高,但单枪匹马一个人终归双拳难敌四手,虽然这些虾兵蟹将不至于令他受伤,但体力也会维持不了太久。   听到那国师暴喝,很快就有无数破风声响起,一场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全部聚焦在了晓风身上。   晓风凭借着敏捷的身手,趁机翻身滚出去滑入了西面的走廊中,那些箭矢全部落在了他刚才所站的地方。   紧接着羽箭再度朝他漫天射来,晓风躲在了柱子后面,安全避开了这一波攻击,身后的柱子上叮咚直响,箭雨不断。   这时,晓风看到有一边屋顶有个死角处没有弓箭手,那是个可突破的缺口,但是去那边需要通过围上来的一波守卫,他咬了咬牙,再次进入战圈中。   国师似乎看出了晓风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手下那里得来一把弓箭,撘弓上弦对准了那边已经突出重围,飞上屋顶的人后心。   箭矢破风而去,正中了那个黑衣人背后心脏位置,但还是让人给逃脱了。   在皇帝寝宫承华殿,潇颐突然被噩梦惊醒,满头大汗地坐了起来。   外殿守夜的王公公听到惊叫声连忙点起了烛火,走进来道:“皇上,是做噩梦了?”   潇颐刚才梦见晓风满身是血,从殿外爬进来找他求救,吓得他现在还心惊肉跳,他问王公公道:“楚统领呢,他在殿外吗?”   王公公道:“回皇上,今天是赵副统领当值。”   潇颐总感觉心里有不好预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梦造成的不安,他下了榻,刚走出几步,东边的窗户被人撞开,有个黑衣人跃进来,然后跌跌撞撞走过来。   王公公吓得失色,刚要喊出“护驾”两个字,就被晓风堵住了嘴,拉下面罩道:“是我,楚翎。”   潇颐看到人面色苍白,身后还有一只羽箭插着,当即吓得失色,忙过来扶住他:“楚翎,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受伤了?”   晓风知道国师很可能还会追来,抓住皇帝手臂,说道:“皇上,先把我背后的箭拔了,我受伤的事千万别让人发现。”   眼看潇颐不敢动手,晓风也觉得让这个不曾见识过血腥的皇帝做这事太强人所难了,正想让王公公来。   潇颐就过来抱住晓风,可能是怕他会疼,然后一手握住箭杆,还边对旁边吓傻了愣在原地的王公公说道:“王槐快去取伤药来!”   王公公赶紧点头出去,因为不能去请太医,他只好去翻找柜子找寻伤药。   箭被拔出,晓风只是闷哼了一声,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潇颐发抖着将那只沾满血迹的羽箭扔进了炭盆中,不多时就被燃烧起来。   很快,承华殿在引起了一阵骚乱,有人大叫喊着抓刺客,不久后国师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副统领赵允阻拦不住,还是让人闯了进来。   殿内还是因为他的闯入再次点起了灯火,榻上皇帝像是刚醒来,对人闯进内殿的国师盛怒道:“大胆倾羽,朕的寝殿你都敢这么堂而皇之闯进来,你还有把朕放在眼里吗?!”   倾羽跟手下循着血迹一路追到了皇帝寝宫,确定那人是往这边来了,看到皇帝发怒,他收敛了冲动,缓声道:“是臣莽撞了,皇上息怒,因今夜有个刺客闯入了皇宫,臣是担心皇上安危,才一时心急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潇颐还是脸色不悦道:“现在你看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刺客,朕安然无恙,那你还不赶紧出去?”   倾羽看了看那床被子,那供起来的样子明显是里头还藏着一个,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道:“皇上,为确保万无一失,臣还是要仔细搜查下,这也是为了皇上安危着想。”   说着,倾羽向龙榻上前一步,是不是那个楚翎,只要掀开被子看下背后的伤就知道了。   潇颐看人走过来正要发怒喝止,这时旁边的被子里拱了拱,冒出了个的脑袋,爬起来后被子下滑,露出了肩头与胸膛。   他像个宠姬一样搂住潇颐的腰,睡眼惺忪道:“皇上,什么事这么吵?”   潇颐有过片刻愣神,但还是很快配合的将人搂进怀中,外人额头落下一吻道:“没事,国师来抓刺客,误会了。”   那边倾羽目光落到床上另外一位身上,他们两人都衣衫不整,甚至身上还有暧昧红印,很快就把注意力转到了这事上。   倾羽看向那边皇帝,潇颐此时看着怀里人的眼神都是满满爱意,看得出来不是作假,让他心里更是狠狠一痛,便语带讽刺道:“皇上真是艳福不浅,上次苏丞相举荐选男妃进宫你还是极力反对呢,没想到现在是和楚统领好上了?还真是恭喜你了楚统领。”   最后那句话是转向晓风说的,潇颐闻言也并不生气,还纠正道:“楚统领不是男妃,他会是朕将来的帝夫,以后见他如见朕,对他客气点。”   这话让国师与晓风皆是一怔,等那神色阴晴不定的倾羽出去后,晓风还回味着刚才潇颐那句话,想或许是应对国师之言当不得真,就没在意。   潇颐让晓风坐好,脱下那身衣服看到了那处临时贴上去的层层纱布,此时底下的已经被血染透了,刚才再耽搁片刻血透过衣服,那就会被发现了。   刚才晓风把受伤的左肩藏在被子里面,没有缠绷带就看不出有没有受伤,那个箭险险地偏离了心脏,差一点就是致命了。   潇颐拆了纱布后,取来药膏给他涂上,边说道:“你带回的那些证据足以让那国师死一万次了,这次楚统领你可是立了大功,明天你就去抄了国师府,那国师先收押,先等皇叔手上的那些证据一并送回来,交由大理寺进行审判。”   晓风眼看外面天都快亮了,他对潇颐说道:“我马上就去。对了皇上,幡阳那边国师养的五万私兵你要如何处置?一旦国师被抓,他们很可能就会谋反。”   这还是顾慕沉让人查到的线索,然后告诉了晓风,估计也是让他来问问皇帝的意思,毕竟派兵清剿得有皇帝旨意。   潇颐给他打上了绷带最后一个结,说道:“等上了早朝,朕自有安排。”   晓风感受到身后那人倾身过来,柔软的头发扫到背上,还有点痒痒,他开玩笑说道:“皇上,要您亲自来帮我包扎,我会不会折寿啊?”   潇颐笑了笑,还是直言道:“那你成为朕的帝夫,若是夫妻之间,就不会感到折寿了。”   晓风听了这话就转过了身,看着身后那人眼睛里充满真诚,这话说得不像在开玩笑。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晓风应该是开心的,可是心底总有个顾忌,让他无法作出决定。   那边潇颐看他沉默,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唐突了,便道:“楚翎你不必有为难,我知道一旦成为帝夫,你肯定就要永远留在这个皇宫当中,可能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朕可以等你。”   晓风没想到潇颐这么理解他,心事都能被看得如此透彻,他道:“皇上,我……”   潇颐拉住他的手道:“其实如果你不喜欢皇宫,等瑄儿继承大统后,朕也可以陪你去渔樵耕读,浪迹天涯。”   晓风眼中一热,对于潇颐的善解人意他心里是感动的,潇颐接着道:“那现在,你愿意成为朕的帝夫吗?”   晓风微笑着,将人拥进怀中,说道:“愿意。” 第75章 你没良心   在国师府的倾羽在发现了那些密信被偷之事,就知道皇帝不会放过他,便趁晓风带禁军包围国师府之前就望风而逃了。   早朝的时候,皇帝下旨从江南调兵,让江南总兵武易带兵三万前往幡阳清剿叛军,还另外从守城驻军那里拨了两万兵力增援。   国师私养亲兵意图造反,还突然在一夜之间被满城通缉,这让文武百官都震惊哗然,尤其是国师党与苏丞相,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如果国师倒台了,对很多官员来说其实是个噩耗,皇帝看出那些人为何忧心,就让太医院将新一批潇临差人送回来熏香与治疗气疾的药物分派下去,并说明白了国师利用熏香祸害朝廷权贵与天下百姓之事。   那些多年被国师蛊惑的官员有人半信半疑,有些深信不疑的,就开始义愤填膺的指摘了起来。   朝堂上,对于曾经与国师同流合污的那些官员皇帝采取了恩威并施,倒是在百官面前树立了不少威信,国师的阴谋揭开后大部分官员还是知道迷途知返,这些官员本来就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没了国师带头兴风作浪,他们也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国师谋逆的事很快传得满城皆知,南洋国的二王子耶利齐自上次知道劫狱失败,巫师还殒命之事,大为恼火,他不甘心就这么空手而归,还打算带着让手下去打听顾慕沉藏火油的地方再次行动。   这个打算还没来得及落实,就听到了探子来报国师叛逃的事,他就开始惶惶不安,感觉在中原呆不住了,生怕跟国师勾结的那些事情败露,都没跟皇帝请辞,就连夜偷渡逃回了南洋,准备回去后再做打算。   现在倾羽就跟个过街老鼠一样,幡阳正被朝廷清剿他不敢回那里,就跟番宇回了辛陵族部落,那里尚且安全。   夜里,国师发出了两道密信,一封是发往远在边疆地区的那些亲信,一封是发给南洋二王子的密函。   虽然那个二王子在希泽国没什么权利,但是实力还是有的,这些年,他帮着收集了不少猛火油,虽然三分一都被顾慕沉拦截,甚至还有些没运出去,但是那储存的数量也可以把江南水军拖上些时日。   就算那五万兵马真的全军覆没,他还有辛陵族部落有两万兵马可助他成事,还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有机会逆转乾坤。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开始备年货,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候府的陈管家已经开始张罗着置办年货,有的仆人开始扫阳尘,手巧的丫鬟们在剪窗花,让本冷清的候府难得见到那些下人们忙碌进出的身影,看起来温馨热闹多了不少人气了。   武宣跟着寒黎来了候府小住,还打算跟寒黎在候府一起过年,就跟晨风一起帮那些下人们剪窗花,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些天,潇临看到顾慕沉都在书房摆弄那些沙盘地图,看那脸色应该是边关战事有了什么不好消息。   顾慕沉有自己的情报组织,就算在边关的战况,都能第一时间传送到他手上,直到这天潇临被皇帝派来的太监通传进宫上早朝,他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早朝回来后,看到潇临脸色不太好,就知道是边疆战报已经送到了皇帝手上了。   潇临进入书房,忧心忡忡道:“怎么会这么突然,今日早朝皇上说边疆战事吃紧,边境地区又开始打仗了,我军首战失利伤亡惨重,折损了九万精兵,剩下兵马现退守黑水城了。”   顾慕沉并不意外,他身为统帅当初突然离开边关,难免会动摇军心,如果让敌军察觉主帅不在军营,更可能让那些虎视眈眈的蛮子兴兵进犯,现在那些将士还让一些没有作战能力的少爷兵胡作非为指手画脚,肯定得出事。   顾慕沉看着潇临,只是目光坚定地道:“王爷,我要进宫见圣上。”   潇临已经从这话里听出意思了,说道:“侯爷是想要请旨出征?”   顾慕沉垂下眼睑点了点头。   这几日顾慕沉一直在书房关注着边关战事,他手下二十万将士,在第一场战役中就折了九万,那些将士们战死沙场对于顾慕沉,乃至对于朝廷来说都是无比痛心之事。   知道顾慕沉作为将军守卫疆土,家国有难挺身而出那是责任,也知道他迟早会有一天要重归西北边关,回到战场上与那些袍泽将士共同浴血奋战。   潇临虽然担心,虽然不舍,但是他知道如今国难当头,该为家国舍小家的道理,便点点头道:“明天,我会跟皇上说。”   顾慕沉释然般微笑了下,走过来抱住他,很感激潇临的理解与默默支持,在人额头上亲了亲,说道:“今年可能不能跟王爷一起守岁了,你会怪我么?”   潇临也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那温暖怀中,说道:“没关系,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有你在身边比什么都好。”   顾慕沉眼中微热,看着他时眼底都是温情爱意,他遗憾道:“本来想在守岁之夜,给你把当初欠下的洞房与合卺酒补上的,那时我无礼不懂事,伤害了你,真该死。”   潇临才想起当初新婚之夜所发生的事,忍不住内心笑着,但故作板起脸道:“你那时确实过分,本王要你凯旋归来,然后给我把那些遗憾全补上。”   顾慕沉看他故作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掐了下那脸蛋,将人拥入怀中说道:“好,我一定补给你。”   第二天皇帝下朝,就在御书房召见顾慕沉了。   本来潇颐也已经撤销了武安侯三年内不得上战场不得入宫上朝的禁令,只是圣旨还没来得及拟,加上最近为了国师还有边关战事忙的焦头烂额,就暂时搁置了。   听到顾慕沉是来请旨出征,潇颐自然是支持的,毕竟现在满朝文臣,能用的武将已经没有了,顾慕沉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便道:“准了。顾将军心系家国是泰康子民之福,朕会再拨给你足够的粮草与军饷,让将士们在战场上无后顾之忧。不知顾将军打算何日启程,朕亲自去送你。”   顾慕沉拱手道:“谢皇上,边关战事紧张,臣想明日就出发。”   听到时间如此紧迫,潇颐愣了下,不过还是准予了。   从御书房出来后,晓风跟顾慕沉同行了一段路,知道他要去边关打仗了,心里自然有些担忧,但是顾慕沉以前就经常留在西北军营,很少回侯府,所以这么想想反而释怀了。   晓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诀别的话在他两之间说显得太矫情,只是看着他道:“侯爷一路保重,祝你凯旋而归,京城的事你不必挂心,一切有我。”   顾慕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微笑拍了拍他肩膀,随后说道:“听说你都要成帝夫了?那我争取尽早赶回,喝你与皇上的喜酒了。”   晓风摸了摸脖子,有些窘迫道:“侯爷就别取笑我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顾慕沉笑了笑,转言说道:“我跟寒黎去边关后,江南地区可能要多留意一下,虽然那些南洋人没有顺利把那批猛火油运出去,但肯定还藏了不少,就怕他们到时乘虚而入。”   晓风点点头道:“现在江南总兵手里一半以上的兵力都去幡阳剿叛军了,还剩了两万左右驻守在那,还有江南水军一万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顾慕沉道:“现在国师还逃亡在外,有可能还跟那个二王子有所联系,现在最担心的是,那国师最好别还有其他私兵,不然都城守城官兵被抽调去了幡阳,皇城就等于只剩下你们三万禁军守护了,你觉得没问题么。”   晓风笑了笑道:“侯爷放心,虽然禁军营都是少爷兵,如今去芜存菁留下的都是将才,应该能派上用处,再者我们背后不是还有潜渊阁么?”   顾慕沉点头道:“那就好,我回去后会传信给老师,让他全力配合你,如果真出什么事,你也好减轻些负担去专注保护皇上。”   在候府,知道寒黎明日马上就要出征打仗的消息,武宣一天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了。   晚上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寒黎爱吃的菜,坐在那里一脸幽怨,寒黎给他夹了菜,看到那个表情也知道为什么了,说道:“不用担心,等打完仗我不就会回来了吗,你在难过什么?”   听到这没心没肺的话,武宣那嘴撅得更高了,说道:“打仗那么危险,我担心不是应该的吗,就你没有良心,我舍不得你担心你,这都看不出来。”   等吃完了饭,让人收拾好了桌子,武宣又亲自去给寒黎备好热水洗浴,洗完澡出来看到武宣还在眉头紧锁,在那呆坐着。   寒黎以前出战场从来无牵无挂,所以没心没肺惯了,现在有了武宣他心里才有了牵挂的感觉,看到人那样他也不忍心,便走过去将人抱在怀里,说道:“放心,我会安然回来,你在家乖乖等我。”   武宣站起身抱住他,心里一直忍着的酸涩这回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只是在人怀里点点头。   寒黎抬起他脸蛋,抬手抹了那眼泪,低头在人唇上落了一吻,那吻同样带着不舍与缱绻。 第76章 朝堂宫变   在寿延殿中,潇临的心情与武宣是一样的,只是他的表现方式看起来比较隐忍内敛而已。   明天顾慕沉就要出征去西北边关,潇临心里同样不舍,只是在顾慕沉面前压抑着那份情绪,不想让人挂心。   他摸着木架上为顾慕沉准备好的那身战甲,白皙指尖在那铠甲细密的铁鳞片上摩挲着,像是已经能够想到顾慕沉穿上这身甲胄后会是如何威风凛凛的样子。   这时潇临腰间一紧,顾慕沉刚出浴身上还带着暖暖水气,从他背后抱上来,让他整个人被那温暖胸膛给包裹住了。   顾慕沉在他耳垂上轻吻浅啄着,声音温柔地道:“看王爷心事重重,是还在为我明日出征的事忧心?”   潇临回过身,他伸手环住了顾慕沉脖子,目光深深看着他,眼底有抹不开的悲愁,说道:“侯爷此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凯旋,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保家卫国也要保重自己,就算为了我,你要平安回来。”   战场上风云莫测生死难料,所以潇临的担忧顾慕沉自然是知道的,他揉了揉潇临的脑袋,柔声说道:“我答应你,会平安回来。”   潇临眼里还是酸酸的,他踮起脚对着那唇温柔地吻了上去,就像带着所有的不舍,又想把现在的一切都给他。   第二日的长宁街上,百姓们纷纷围在街道两旁,跟当今圣上一起送别北征军。   顾慕沉穿上了那身银色铠甲,坐在高头战马上,身后还有三千军队,那是之前老侯爷的旧部,听到蛮人再度进犯边境的事,都纷纷主动请缨要跟小侯爷一起上战场,为死去九万袍泽魂灵血恨。   今天潇临没有来,顾慕沉看到人群中只有哭哭啼啼的武宣,还有候府的陈管家跟下人来送别。   顾慕沉知道潇临是不想让他看到那惜别流泪的样子,所以就没来当面送行,他心里同样一阵酸涩,冲那边皇帝抱拳辞行后,便拉缰绳调转马头,带着那些军队开始出发了。   新年很快就到了,但是这个年相比以前更没了年味,还带着些凄凉。   除夕这天,潇临还是按照往年,先进宫跟太皇太后团聚,随后就去见了皇帝,还买了些新年小玩意送给小瑄儿,陪孩子玩闹了半下午就去参加皇帝准备的除夕宫宴了。   因为顾慕沉不在身边,潇临似乎显得形单影只了起来,这年夜饭也是吃得食不知味。   潇临看着那些有说有笑,喝酒聊天的官员们,想到顾慕沉还在苦寒之地的战场上,此时可能连口热饭都没来得及吃上,更别说可以像他们这样安然舒适地在暖阁坐下来吃年夜饭了。   想到这里,潇临心里更难受了,想来还真让他当初说中了,这个年确实过得不舒心。   上首的潇颐看到皇叔心不在焉,就知道是在挂念侯爷了,看他这样还有些心疼,就贴心的让王公公下去告诉,他可以先行告退,不用等宴会结束。   潇临感激的看着上首的皇帝,便走出去跪拜告退,然后离开了。   从宫里出来后,潇临就回了侯府,进门就发现很多人,人数是比平时多了两倍。   而且一眼就让他看到了柳峰的身影,还有几个熟悉的婢女与那管家,就知道都是从王府过来的。   只见柳峰上来叩拜道:“属下拜见王爷。”   随后王府的那些下人们也纷纷过来拜见,潇临有些疑惑地张望了下,还以为是自己进错府了,就见候府陈管家过来解释道:“王爷不必惊讶,是老奴自作主张,将王府的侍卫下人们请了过来,侯府本就人少,也是想让这个除夕夜热闹点,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其实是陈管家最近看王爷闷闷不乐的样子,就想到把侯府弄成王府的氛围来,或许能让他看到后开怀些。   潇临知道陈管家这人心思细腻,做这些是为了能让他体会到在王府时的温馨,便说道:“陈管家有心了,怎么会怪罪,本王该谢谢你才是。”   其实有这么多人一起过年才热闹,确实挺好的,潇临本来心里还有些忧郁,看到他们欢声笑语的身影心情都好了很多。   这次还把在江南的许延与三月也送过来一起过年了,虽然潇临对这两个身份还有些迷惑,但后来发现不像有坏心思的人,尤其那个许延,让他无端生出了些亲近感。   武宣、三月还有晨风,这三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闹,还跟王府侍卫柳峰几个玩起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看起来还挺欢乐。今夜还要守岁,他们吃完年夜饭今夜就打算通宵了。   潇临虽然很想出去跟他们一起玩,但碍于他是王爷,出去估计会让其他人感到拘谨,所以就跟同样没办法出去玩的许延坐在亭子中喝茶,旁边还有炭炉,即使在外面也不感到冷。   这时,许延突然说道:“国师叛逃后,就一直没找寻到他的下落了么?”   潇临微微愣了下,突然想到这个人曾经与国师共处过,便道:“朝廷派了禁军还有各地差役全国搜捕,但这人就跟世间蒸发了般,还是没有找到。对了,依你对那国师的了解,他最可能藏匿何处?”   许延摇了摇头道:“我对他并无接触,以前都只有很少的见面交流,不过……有听到过他跟南疆异族人接触,或许你们可以去那查一查。”   潇临说道:“你是说辛陵族部落?那里确实适合藏身,不过有派去探子追查,暂时还无消息。”   在这时,外面突然爆竹喧天,将夜空炸成了一片姹紫嫣红,不知不觉交子方过,辞旧迎新。   潇临跟许延都走了出去,院中武宣他们在点烟花,侯府的上空顿时也绚烂了起来。   许延眼睛蒙着白布,微微仰头望着夜空,烟花炸开后的光亮在他脸上明灭,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今晚夜空一定很美,像当年在皇宫那个新年夜晚一样,只是此时亲人不在,他孤身一人……   想到最后,他转头望了望潇临那个方向,还有感受着院中那些热闹欢笑声,其实这一年他并不孤单,心里还有股暖意。   大年初一,皇帝就收到了来自边关的第一封捷报,这让笼罩在先前战败阴霾中的京城都增添了喜庆之色。   同一时间,一封家书信笺从关外送到了侯府,这封信上封了特殊火漆,潇临知道那是属于潜渊阁独有信纸。   拿到那封信时,潇临还不知道前线传来了捷报,因为新年休沐三天不上早朝,所以只知道是顾慕沉来信,让他心里激动的拆信的时候都有些手抖。   展开书信,就看到了顾慕沉那可以用作字帖的好看字迹,看到信上内容说战事暂时告捷,蛮子军队在攻城时大败并退守在了关外,黑水城保住了。   最后就是跟潇临说的一些贴心话,顾慕沉说他们打了胜仗,他亲自去后山猎了好几只山猪野味回来,当是除夕夜给将士们加菜庆功了,这个年夜饭吃得很热闹,让潇临不用担心他……   看到一切安好,潇临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把顾慕沉的信当宝贝似的小心收好,去把这个消息也告诉了武宣。   安稳日子还没过太久,大年初十的时候就出事了。   江南总兵虽然时刻都没放松过警惕,但是南洋人会突然从海上突袭,这是他没想到的。   顾慕沉出征前曾交代过武易,南洋那帮人一定会有动作,让江南水军严防死守,千万别让他们有机会登陆。   前方探子来报,这次来的南洋军队有三万人,军舰战船加起来三十艘,可见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武易召回留在幡阳的两万军队,留下一部分人守城,带上两万懂水性将士前往海上支援。   海上作战,最有力的武器自然是猛火油,这东西在海面燃烧都不会熄灭,而且这玩意他们还十分充足,上次顾慕沉让人储藏在武安郡那些猛火油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那些南洋人再敢踏进中原半步,武易保证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幡阳那边是个久攻不下的地方,易守难攻的地形成了保护那些叛军的天然屏障,皇城那些守军,加上江南那些驻军浴血奋战了十来天,灭了叛军一万多人,现在干脆守在每一条下山的路口,把那些人困死在山上,待他们弹尽粮绝就无反抗之力了。   与此同时,江南武安郡突然涌来了一帮流民起义军,说是流民他们却有精良的武器装备,跟正规军别无二致,他们总数大概有万人,不由分说就袭击了武安郡主城。   而还有一支两万人神秘异族军队,就趁此机会,悄悄朝皇宫行进。   年假过后,上完早朝的百官们刚从大雄宝殿出来,就被一群凶神恶煞来势汹汹的人给堵了回去。   为首者正是消失了好久的国师倾羽,这让百官们跟见了鬼一样朝殿内涌入。   朝堂上的皇帝还没来得及下朝回去,就见到了一群人鱼贯而入,将朝堂内外都水泄不通的围了起来。   国师朝皇帝走来,嘴上挂着阴邪笑意,他道:“皇上,好久不见,我都有点想你了。”   潇颐看到那个人,眼瞳骤缩:“倾羽?!” 第77章 谋反篡位(大结局)   远在西北黑水城的顾慕沉,前几天就收到了潜渊阁所发来的密信,他已经知道国师联合异族意图谋反之事。   国师私通南洋出兵牵制住了江南水军;勾结南疆异族利用一万流民假扮的起义军拖住了武安郡主城守军;还预料到皇帝会将皇城守军调遣去幡阳围剿叛军造成皇城守卫松懈;还在关键时刻西北突发战事,造成顾慕沉不得不请旨出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削弱皇城中的兵力,造成孤立无援的局面,到时国师想要篡位逼宫,简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倾羽此人深谋远虑,着实是下了一盘好棋。   这是很早以前就开始布的局了,恐怕顾慕沉回去奉旨成婚那会,这个谋反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那时国师安插在军营的亲信,在这次可是起到了大作用,让黑云城差点失守,九万将士战死沙场,国师算准了顾慕沉肯定不会留在都城坐视不管。   现在都城形势严峻,他知道幡阳那边有两万国师的私兵通过密道潜逃出去,现在正有近五万人马往皇城而去了。   幸好顾慕沉收到这个消息比较及时,他在想办法补救,争取还来得及回去救援。   幸好那些蛮子只不过是些纸老虎,就算对方还有十几万人也不足为惧,这次之所以死伤惨重是因为国师那些狗腿子从中作梗,将军情卖给了敌方,待顾慕沉接任黑水城之后很快就让寒黎去搜出了他们通敌***的证据,就毫不留情将这些败类全部斩杀了。   此举振奋人心,主帅的回归,同样鼓舞了士气,为了祭奠那些死去的数万将士,顾慕沉命人将国师些狗腿子尸体挂在了城墙上暴尸三日,以告慰将士亡灵。   顾慕沉跟几名将军围着沙盘做好了一切战略部署,他知人善用,让有能力的将领接替了黑水城重要防务。   到了晚上,一切身后事安排妥当之后,顾慕沉亲自点兵,带上寒黎与那三万精兵偷偷离开了黑水城。   在侯府的潇临,还是从武安郡守发给武宣的书信中得知江南出现了战乱,武岸让武宣好好呆在候府,先别回去。   潜渊阁有一部分影卫是顾慕沉派来保护潇临的,潇临就让其中一名去江南打探情况,最后才知道是南洋入侵,武总兵已经在海上跟南洋军交战数日了。   与此同时,宫里有太监传来消息,说有近五万兵马已经在皇城脚下,跟守城军交起了火。   最可怕的还在后头,国师带了异族首领直逼朝堂,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潇临听完这一连串石破天惊的噩耗,感觉魂不附体了站在那半天才道:“走,我要进宫!”   “等等王爷,”许延被三月扶出来,同样脸色凝重对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潇临想到曾经答应过他这事,就没反对,陈管家不放心潇临就那么进宫,安排了数十名家将,与跟随潇临的那些影卫随护。   马车安排在了府门外,他们打算从北门进,因为出来通风报信的太监说那里还没被敌军包围,暂时是安全的。   在此时皇宫里,正是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禁军营统领楚翎带着众侍卫护在了皇帝前面,与朝堂下的国师等人对峙。   此时国师带来的那些叛军与异族部落的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在城门前跟守城军交上火了,且战况不容乐观。   皇帝先前将一半以上的兵力调去幡阳,现在城墙上对敌的人数还不到两万。   刚刚知道敌军入城之前,晓风还从禁军营抽调两万人去支援,还好是由老侯爷顾城临危受命亲自带兵作战,那些将士才有了主心骨,总算守住了城门。   但是这不到四万的兵力里有半数以上没有作战经验,而他们所面对的城下那些可都是有攻城能力的虎狼之师,在炮火几轮轰炸之下,城上守军已经死伤过半。   好在顾慕沉有先见之明,在出征之前让晓风将江南仓库里一部分猛火油偷偷运往皇城内储存,有了这批军火,面对那些以人肉当梯,不断爬上城墙的敌军起到了很大作用。   皇城外炮火连天,战况激烈,那声音连在皇宫内部同样紧张对峙的众人都能清楚听见。   国师倾羽让人搬来凳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大殿中央,看着大殿上首的皇帝,冷笑着道:“皇上,如今局势你该很清楚了,只要你现在立下诏书宣布主动退位,并且愿意归降,我们不会杀这里任何一个人。”   潇颐冷哼一声,同样坐回了龙椅上,来自皇帝的威严丝毫不减,他俯视下方那人,说道:“下诏书退位?你是要朕退位于何人,你吗?”   这时辛陵族部落的首领番鲁大步跨出来,拍拍胸脯,用不流利中原话,声音粗犷道:“是我番鲁,小皇帝快点让位,这个皇帝让我来做!”   这般野蛮无礼的话一出,在场那些异族部下开始迎合地哄堂欢呼起来,让国师都厌烦地皱起了眉。   上方晓风怒道:“大胆!哪来的粗莽野汉,敢在此口出狂言!”   番鲁朝那年轻将领看去,不满说道:“老子正是辛陵族部落首领番鲁,无知小儿你竟然没听过我?!”   晓风不屑道:“番薯我听过,但好像是个地瓜。”   这话让潇颐差点没忍住要笑,看到那些禁军侍卫在笑,番鲁就知道那是嘲笑他的话了,当下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要上来直接动手了。   国师起身将人拦下,回到刚才话题说道:“皇上说得没错,正是传位于我。”   这话让番鲁瞪大了眼睛,包括在场异族人都面面相觑,番鲁的弟弟番宇上来理论道:“国师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让我哥哥……”   在他还没把话说完,就感觉到胸前一痛,低头就看到***刀柄的匕首插在胸膛上,国师抽出匕首后还慢条斯理拿着帕子擦刀刃道:“你这帮蠢货,我骗你们的也信?”   看到弟弟倒地身亡番鲁大吼一声要扑上来,就被国师的手下给轻松抹了脖子,紧接着就听到接二连三利刃划破肌肤的声音,那些异族人倒下一大片,那方就只剩下国师的人。   国师坐回椅子,像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皇上,我没什么耐性,现在就拟旨下诏书吧,不然难保证我会做出血洗朝堂的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百官们都吓得面色苍白,有的老臣听了这话都当场吓尿了,知道这事国师绝对做得出来,于是纷纷把目光看向了朝堂龙椅上坐着的皇帝。   “就你还想当皇帝,痴人说梦吧?”   突然有个清润声音从殿后传来,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衣锦服的男子走出来,身后还带着一帮身份不明的护卫,还有位眼睛蒙着白布的青年。   潇临朝上首的皇帝施了君臣礼,抬头看向皇帝时,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对下方那人道:“国师这些年扰乱朝纲,胁迫皇权,原是为族人报仇雪恨,看来还是抵不住权势***,都有了谋君窃国的野心了么?”   这话让在场人听得云里雾里,国师则脸色微变,看向了那边潇临,说道:“看来王爷对我了解的真多啊。”   潇临来时听了许延大致说辞,已经将事情前因后果大概理清了,他看了看那边许延,对国师笑道:“对你了解的不是本王,有个人却对你过去所犯之事了若指掌,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国师也把目光看向了那个蒙眼男子,只见许延摘了脸上白布,那两只失明的眼睛虽只留下成团的伤疤,看起来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国师看到那张脸,立马脸色阴沉。   许延像是用回了原本声音,沉声道:“倾羽国师,还认得我吗?或者说,我该叫你慕容衡?”   倾羽眼睛盯着那个人,冷声道:“你是潇延?呵呵原来你还活着呢,四王爷还真是命大。”   此话一出,除了潇临依然镇定,其他人皆是哗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这这,这位是那位四王爷潇延?”   “他不是在前朝谋反篡位被处死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死居然还回来了……”   潇延朗声道:“没错,我就是前朝四王爷潇延,我今日会出现在此,正是为了当时那场所谓的“谋反篡位”平反而来。”   所有人都震惊起来,把好奇心提到了高潮,下方的国师却面不改色。   潇延朝上首皇帝拱手道:“今日就当着皇上及百官的面揭露此事真相,也请皇上能为臣做主,做个见证。”   潇颐对人点点头道:“四皇叔尽可陈述,若有冤屈,朕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潇延道:“谢皇上。”   得到了恩准,潇延便将前朝叛乱事情的起因经过娓娓道来…   那年潇延还是个皇子,当时大皇子被册封太子,已是下任储君人选,那会潇延的父皇身体不好每日缠绵病榻,太子就开始处理朝政。   国师那个时候深受太祖皇帝宠信,发生宫变那晚,潇延刚好经过御书房就看到宫殿失火,殿内燃起了浓烟,外面还有打杀声。   当时太子还在御书房,他想都没想就冲进去救人,结果遇上了个被刺客砍死的侍卫塞给了他一个盒子,让他带着东西快逃。   潇延当时吓坏了,知道抱着盒子跌跌撞撞跑到院中,就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围住,他们当着太子亲卫的面,跪在了潇延面前拥趸他为新帝。   后来四皇子造反就传得满城皆知,他被关押天牢准备问斩之时,潇延得到了母妃家的外戚协助,行刑当日假死逃脱,但是最后还是被国师发现,差点被杀人灭口。   国师那把刀涂了剧毒,那晚荒郊野外天很黑,所以国师那一刀是划上潇延那双眼睛,他嘶声惨叫,最后不慎跌入了山崖。   潇延咬牙道:“这些年我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想有一天能够洗刷冤屈,看到你这个恶人得到惩罚!”   听完了那些前因后果不少人抽冷气,若是国师还没倒台前估计没人会相信潇延的一面之词,但是后来知道了国师所做的种种恶行,对于这些事都深信不疑了。   国师也没有辩驳,反而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像是疯魔了般,他说道:“四王爷居然会认为这是冤屈,那我问问你,当年被你屠杀的慕容家一百多条性命,他们冤不冤?”   看到那潇延神色闪烁了起来,身形有些不稳,想是想起了这个事,国师冷笑一声,用讽刺的眼神环视着众人:“当年你们的太祖皇帝穷兵黩武,屠杀四境之邻的时候,你们可有想过那个昏君是如何的残忍?”   “那就我来跟你们说说,就是他,你们的四王爷,当初带兵侵犯我们辛陵族部落,他们烧杀掳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就连我们慕容家……”   国师深吸了口气,眼中泛着红血丝,充满滔天恨意看着潇延:“是你,带着那帮畜生闯入我家,他们进来抢夺财物便罢了,还杀我手无寸铁的族人,那帮畜生在府上吃喝玩乐凌。辱女眷,就连我尚未成年的弟弟……”   说到最后国师看向那边高堂上的皇帝,眼中狠厉之色:“就连我的弟弟都被当众轮暴至死,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撕心裂肺哭喊,却无法救他……那时候我就发誓,这个血海深仇我定要让你们潇家皇室用血来偿!”   听了国师这番话,皇帝满心骇然,都不禁有些心生惭愧,毕竟是本国先侵犯他族,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这时潇延说道:“当年父皇派我去监军,却没有调兵的权力,发生那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国师的目光如毒蛇般看向那潇延。 第78章 真心告白(大结局)   那个时候还没有立太子,太祖皇帝正在考察皇子的能力,那时异族战败皇帝就派潇延去商榷收编事宜,同去的那支军队是皇城守军,野蛮粗鲁没有组织纪律,经常违反军纪,等潇延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国师怒斥道:“少在这假惺惺!”   潇延不再多言,突然对身后内殿说道:“义母,你出来吧。”   这时内殿走出来一名妇人,他对堂上皇帝欠了欠身,就走出去大殿中,等看到那个国师时,眼中泪水涌了出来,走过去道:“衡儿,真的是你?为娘找得你好苦……”   国师看到妇人后不敢置信起来,眼皮都不禁颤了几下,说道:“母亲?你,你还活着?这事怎么回事!”   潇延说道:“我当时只来得及救下你的母亲,还有一些女眷和孩子。”   也许是造化弄人,潇延跌下山崖后居然又碰上了当初被他所救的慕容夫人,只是当时他眼睛失明一时未认出隐姓埋名收留他的慕容夫人,还被调。教成香师成了人义子。   潇延也因为脸上受伤严重,毁了一半容貌,慕容夫人没有认出这是当初救过她们的人,直到潇延让调查当初慕容家那个幸存小少爷时,他们才知道了这一切。   慕容夫人说道:“孩儿,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放下吧,看到你平安为娘知足了。”   国师吼道:“我不!母亲,你说得这是什么话?难道你忘了父亲还有弟弟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现在凶手就在眼前,你让我放手?你让家族冤死的那些人如何能瞑目?!”   慕容夫人以泪洗面,她只是个妇道人家,知道力量微小,所以只希望活着的人能好好的。   国师将母亲安置给旁边手下护着,对那边潇延道:“别以为你做了这些,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们当初所欠下的血债,是该用血来尝!”   这时有个侍卫从后方过来,对晓风耳语了几句,只见晓风脸色有些难看,他忧心地看了上面皇帝,还是上去掩口对人如实禀报了。   皇帝听完同样脸色发白,下方国师看出端倪,这时候来报的无非就是前方战况,看皇帝脸色就知道如何了,便道:“加上辛陵族那些人,我这有五万精兵,你那些皇城守军就是些没经历过战场血腥的酒囊饭袋,怎么跟我正规军比?”   前方战事确实不容乐观,现在守城的兵力已经不足一万人在苦苦死撑着,而对方死伤不到五千,敌我双方实力悬殊高下立现。   现在若不是还有顾城在城墙上坚守,说不定那些敌寇早就突破城门,已经杀进皇宫了。   国师继续道:“如果皇上是想等援军来救,就别指望了,你那些可用的兵力全部被我的人牵制,没有人能来救你们,所以别浪费时间,我最后给你一盏茶时间考虑,不写诏书,我直接弑君。”   这时皇帝已经从王公公手中取来了尚方宝剑,走下来,站在众人之前:“我潇氏江山绝不会交到你这种无耻叛逆之手,就算是死,朕也不会让你如愿!”   国师看着那个身穿龙袍的少年,感觉他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柔弱到任人摆弄的傀儡皇帝了。   这让国师心里莫名酸痛,他后退了半步,抬手下令道:“除了皇帝,其他人格杀勿论!”   国师那些手下立马从殿外包围进来,与禁军营那些侍卫混战在大殿当中,潇临从一位死去侍卫身上拿起了一把剑防御,指挥那些官员往后殿去撤去,省得留下来添乱。   潇临跟潇延走去皇帝身边,候府的那些护卫将他们团团护主,晓风见护卫中有潜渊阁的影卫,才放心出去帮忙杀敌。   一时之间,这本该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本该皇帝与百官辩论朝政的地方,此时变成了修罗炼狱,鲜红的血染遍了每一个角落,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气。   晓风已经杀红了眼,那些禁军侍卫却倒下了一大片,而国师的那些手下就像杀不完一样,不断往殿内涌入。   不多时,侍卫只剩下十余人,赵允退到晓风身边,有些气息不稳道:“楚统领,我们人手不多,支撑不了太久,你带皇上从后面撤离,我们断后!”   晓风也有些喘气,看着大殿内又满满当当的国师手下,他手放嘴边呼哨了声,对他说道:“没事,我还有帮手。”   赵允正疑惑的到处看帮手在哪,转眼功夫,殿内突然出现了五六十名蒙面人,他们形同鬼魅般闪出去,与国师那些手下厮杀在了一起。   皇帝与潇临都知道那些会是潜渊阁的人,而且个个武艺高强,把那些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都不禁心里连连惊叹。   国师已经看出那些是属于顾慕沉身后的神秘力量,就下令让守在殿外的人全部涌入,而他则手中握着匕首,正意图朝那后方皇帝靠近。   这时,突然有个侍卫着急忙慌从侧后方跑进来,喊道:“报!!皇上,城门怕是守不住了,顾老侯爷让我等来保护您赶紧撤退!”   这时又有个侍卫跑进来:“报!!不好了皇上,有一伙敌军从东门闯入,正往这边赶过来了!”   接下来都是接二连三的各种失守战报,喊的人心惶惶,脸色阴沉的皇帝头都疼了。   一旦他离开,等于把江山拱手让人,他如何甘心。   那些影卫可以拖住国师那些手下,但城外那些千军万马他们如何抵挡得住,晓风上前跪下道:“皇上,属下先护送你们撤离!”   潇颐手握成拳,正陷入两难之境,潇临正想以大局为重出言相劝,就听一个侍卫进来喊,这回那声音有些激动:“报!!皇上,顾小侯爷带着援军赶来了!!”   听到这话,皇帝与潇临对视,都差点喜极而泣了,所有官员暗暗抹泪,那边国师则脸色沉了下来,当即恶向胆边生,有鱼死网破的架势对着皇帝冲上去。   赵允喊:“护驾!!”   晓风立马警觉,只感到身后风动,反手便刺出一剑,正中那国师腹中。   变故突生,所有人始料未及,晓风抽出国师身上的佩剑,转手架在国师脖子上,对那边吼道:“都住手!”   看到国师被擒,那些手下都停止打斗,全部人束手就擒。   这场朝堂之变就此收场了,皇城在即将被攻破时等来了援军;南洋军听到国师被俘纷纷退了兵;泰康皇帝坐在那把龙椅上,看着下方满地尸骸还在惊魂未定……   这一场劫难,他们终究是挺过去了。   国师这个祸乱朝纲罪魁祸首,将在三日后问斩,而在天牢的苏言,在苏丞相探望之后告诉了这个喜讯,也永远沉睡安详故去了。   皇帝对这次护国有功之人都进行了追封与赏赐,其中还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便是册封晓风为帝夫的事。   三月春暖花开,两日后便是皇帝与帝夫的大婚之日,这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潇临与顾慕沉在城外送别潇延两人,看到潇延还是寻常布衣的样子,就知道是皇帝挽留失败了,他道:“四皇兄,你真的考虑好了?”   潇延微笑道:“我与三月已经习惯了云游生活,我也挺喜欢这种日子,以后这世上也只有许延,没有什么四王爷潇延了。”   潇延去意已决,潇临也不再挽留,说道:“那你多保重,记得常来书信,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   潇延拱手道:“谢王爷了。”   看着二人离开了,潇临才从惆怅中回神,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顾慕沉道:“侯爷,你带我去趟玄武书院可好?”   顾慕沉没多问,点头答应了,到了书院,潇临去的是那个海棠树下,此时海棠花开了,还一如当初那般盛景。   潇临拉着顾慕沉让其站在花树下,自己跑到当初所看到他的那个位置,场景简直跟当初一模一样,只是此时不同的是那顾慕沉看自己的眼神里是温柔的。   顾慕沉有些不明所以,对人说道:“你喜欢海棠花?”   潇临走过去抱住人道:“那是因为你才喜欢,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初次相遇吗?就是在这个地方,从此你成了我朝思暮想的白衣书生。”   说起当初自己干的那些傻事,自己还很想笑,顾慕沉听着这话有些讶色,看他道:“所以…王爷当初在书院里喜欢的那个书生,是我?”   潇临点头道:“当然,不然你还以为是谁?”   顾慕沉抑制不住心中欢喜笑了出来,将人紧拥在怀中,说道:“我很开心,你喜欢的是我。”   潇临在人耳边道:“每次都是我给你坦白心意,这回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点什么?”   顾慕沉低头吻住那唇,说道:“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完结啦!!!   在这里谢谢一路追书过来的宝们,爱你们么么哒???   我的新书《穿成鬼双儿后我成功修仙了》正在连载当中,有喜欢仙侠的伙伴们可以关注哦,好啦,下本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