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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巨匠
作者：七七家d猫猫
内容简介：
　　我想要好莱坞成为我想要的好莱坞——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他的一生跌宕起伏、桀骜不驯、才华横溢，没有人可以否认他的出色，左手握着亿万票房，右手揽着无数奖杯，即使是最挑剔的影评人也不得不低下高昂的头颅，更不要说全世界有无数影迷将他顶礼膜拜，在这个时代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但，他是一个混蛋。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依赖好莱坞成名，却是好莱坞的叛逆者，令人深恶痛绝的个性使他成为整个好莱坞的公敌，他肆无忌惮地冲击每一个人的底线，他狂放不羁地刺激每一个人的神经，他轻描淡写地挑战每一个人的权威，他的恃才放旷就像是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可是，却没有人能拒绝他。
　　你只有彻底厌恶他，才能避免爱上他——“纽约时报”


第001章 庄周梦蝶
　　兰斯觉得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俗话常说，梦死得生，梦生得死。他最近常常做梦，今天在搭乘地铁回去布鲁克林的路上，他又做梦了，梦到他回到了2002年的那个夏天，他即将满三十岁的那个夏天，坐在那个狭窄的办公室空间里，室内紧绷的高压几乎让他觉得就要窒息了，于是他烦躁地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试图让肺部获得更多新鲜空气。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天花板上那明晃晃的白炽灯，有气无力地洒落下来，苍白的光芒让他一阵晕眩，忍不住就闭起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可即使如此，依旧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怒火，耳边喋喋不休的话语更是在煽风点火，让那汹涌沸腾的怒火几乎彻底失去了控制。
　　“闭嘴！”兰斯咬紧了自己的牙关，试图制止眼前那无止无尽的唠叨，他甚至想要撕裂那张嘴巴，让所有的声音彻底消失。可是，那聒噪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停止，只言片语断断续续地塞入他的大脑里，就好像魔咒一般，消弭了他最后一点自制力。
　　“砰！”兰斯握紧了右手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桌面之上。那犹如平地惊雷般的响声让所有声音都平复了下来，终于清静了。
　　兰斯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这个梦境真的太过真实了，那种疼痛到了极致以至于开始发麻的酸痛感清晰地从右手传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指甲缓缓刺进掌心的尖锐感，还有背后吹过的冷风，带起了一片薄薄的鸡皮疙瘩。
　　睁开眼睛，那陌生又熟悉的脸孔进入了视线之内，平凡无奇的脸庞之上带着客套而公式化的笑容，眼底的惊慌缓缓消散，演变成了一丝嘲讽和怜悯，可是表情却丝毫没有动容，显然对于兰斯刚才的反应并不在意。
　　记忆是如此久远，却依旧栩栩如生，兰斯当然记得他，罗杰·戴维斯（Roger Davis），西洋镜影业（American Zoetrope）的官方代表律师。一开始还是他亲自找到罗杰，双方签署了合作协议，只是没有想到，最后他却成为了宣布自己判决的刽子手。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即使是在梦境之中，即使十几年过去了，但兰斯脑海里的汹涌情绪依旧难以控制，他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那份合同，双眼死死地盯着罗杰，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搜索出任何蛛丝马迹，“这是什么？”
　　罗杰只看到兰斯那湛蓝色的眸子微微一眯，所有的情绪都被隐藏在了那一层薄雾之中，可是内心的危险警报却刹那间提升到了最高级别，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脖子一阵发紧，这让罗杰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两声，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静，也保持自己的专业，“兰斯，这是一份合同，合同的内容表示，你自愿放弃西洋镜影业所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
　　兰斯轻轻摇了摇头，波澜不惊地喊到，“罗杰。”可就是这一声没有任何情绪的呼喊，让罗杰所有话语都吞咽了下去，刹那间噤声，“我是问，‘这是什么’？”
　　在兰斯的注视之中，罗杰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入渔网的猎物，无论如何挣脱都无法逃出生天，内心开始缓缓发毛。竭尽了全力，罗杰才把自己的情绪隐藏了起来，维持住了自己的扑克脸，他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得厉害，像是沙漠一般，“兰斯，这是你自己亲手签署的合同，意思就是，你主动放弃了……”
　　“我的股份？”兰斯直接打断了罗杰的话语，嘴角扯出一抹不敢置信的冷笑，嘲讽而戏谑，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嘲讽的对象到底是这份合同，还是自己，“不，这不是我签署的合同！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吗？最近一段时间，我只签过一份合同，‘大象’的最终合同，除此之外……”
　　兰斯捕捉到了罗杰表情里的一丝于心不忍，电光火石之间，所有回忆都涌上了心头，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所有话语都彻底消失，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汹涌而来。
　　两周之前，他需要前往纽约去出差一趟，在出差之前，瑞恩·卡瓦劳格（Ryan Kavanaugh）专门拿了一份合同过来找他——瑞恩是他认识了超过十年的至交好友，两个人联合创建了西洋镜影业——瑞恩说那是“大象”的最终合同，需要他签字，以便尽快进入制作环节。
　　“大象”这部电影是由西洋镜影业和格斯·范·桑特（Gus Van Sant）合作拍摄的作品，虽然仅仅投资三百万美元，但电影却是根据1999年震惊世界的美国科伦拜恩中学校园枪击案来拍摄制作的。这部电影兰斯十分重视，他希望能够把这部作品送到圣丹斯电影节去，然后再看看能否出现在戛纳或者威尼斯的国际电影节舞台之上，让西洋镜影业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出于对瑞恩的信任，兰斯在匆忙之间，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下合同，粗略确认了是“大象”的合同之后，就签字了，然后紧接着离开了洛杉矶。可是等他从纽约回来时，却被罗杰告知，他不再是西洋镜影业的合伙人了，他自愿放弃了所有股份。
　　现在，兰斯才明白过来，他所签署的那份合同，前半部分的确是“大象”的合同，但后半部分却是他主动放弃西洋镜影业股份的合同，他亲笔签下了自己的判决书，从此，他一无所有，六年来的打拼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
　　其实，事情早就有了迹象，不是吗？
　　自1996年创建西洋镜影业以来，他们从发行起家，将“猜火车”、“两杆大烟枪”、“超越寂静”、“中央车站”等出色的海外佳作带到了北美市场；到开始涉足制作领域，推出了“夺金三王”、“爱情是狗娘”、“死囚之舞”等作品，其中还包括了和华纳兄弟联手制作的“十一罗汉”。
　　西洋镜影业不仅在好莱坞的二线电影公司站稳了脚跟，而且还闯下了不小的名号。可是伴随着公司的发展越来越好、越来越快，他们的分歧也越来越多。
　　瑞恩比较保守，希望遵循着成功的道路继续前行，对于制作领域的涉足始终小心翼翼；但兰斯却更倾向于冒险，希望能够在制作领域大展拳脚，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仅仅立足于发行是没有办法更上一层楼的，想要让公司提升一个档次，独立制作才是出路！而他们对于欧洲和北美市场的深入了解，更是可以成为他们在制作领域的优势！
　　1998年，兰斯成功地拿下了“哈利·波特”原著小说的改编版权，希望由公司承担制作，他坚信这套小说将会在电影市场取得巨大成功，成为西洋镜影业更近一步的发展契机；但瑞恩却认为兰斯太过冒险、太过激进，他们对于电影制作没有任何经验，应该放慢脚步——比如说和大型制片公司合作。
　　当时瑞恩成功地说服了公司的另外两位合伙人，塔克·图雷（Tucker Tooley）和杰森·伯克利（Jason Burkle），孤立无援的兰斯最终被说服了，点头同意了和华纳兄弟合作改编制作“哈利·波特”系列电影。
　　但是代表西洋镜影业进行谈判的瑞恩和塔克，却被巴里·梅耶说服，直接一口价将“哈利·波特”的改编版权卖给了华纳兄弟，当场就签署了合约，甚至没有给兰斯挽回的余地。这一个选择彻底引爆了兰斯的怒火，四个人之间产生了第一次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是第一个信号。
　　不久之前，兰斯得知迪斯尼有意开拍海盗电影——“加勒比海盗”，分歧再次爆发。
　　兰斯认为这不仅是一个和迪斯尼合作的良机，而且是一个绝佳的挑战；但瑞恩、塔克和杰森都认为这实在太冒险了，一来海盗电影已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在类型电影五花八门的当下，制作海盗电影无异于自杀；二来独立肩负一亿五千万美元级别的大制作，这一切都带来太多压力和风险，这是渐入佳境的西洋镜影业所不需要也不能够承担的。
　　思想观念的巨大差异导致了四个人之间发生了数次争吵。
　　分歧一时间僵持不下，兰斯原本以为，他们最终还是会通过讨论达成协议，终究有一方能够说服另一方。可现在看来，他不仅仅是天真，甚至可以说是愚蠢，世界已经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但他却依旧无条件地信任瑞恩、信任塔克和杰森，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等他从纽约出差回来之后，迎接他的却是：无耻背叛、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十年的友谊，六年的拼搏……却在一场欺骗之后，只剩下一地鸡毛。
　　这个梦境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兰斯根本无法分辨清楚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上一刻他还坐在纽约那肮脏破烂的地铁里，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西洋镜影业的办公室里，那种猛烈而汹涌的情绪依旧狠狠击中了他，几乎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一般，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自尊、所有的骄傲都砸得粉碎。他不仅愚蠢，而且可笑，甚至是可悲。
　　兰斯猛地站了起来，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所带来的压迫感让罗杰心底一惊，下意识也跟着站了起来，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了半空中，似乎在担心兰斯的过激举动，可是随即就看到兰斯直接转过身，干脆利落地推开玻璃门，大步大步地离开了办公室，径直朝着瑞恩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罗杰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怪了，双手尴尬地收了回来，可是视线却忍不住跟随着兰斯的身影投了过去——不仅仅是罗杰，此时整个办公室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兰斯的身上，除了瑞恩。


第002章 反目成仇
　　愤怒，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熊熊燃烧的怒火已经彻底将兰斯所有的情绪焚烧殆尽，以至于他的耳膜都开始嗡嗡作响，彷佛有无数的噪音在耳边作响，那种烦躁的情绪即使是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绷紧了肌肉也依旧无法控制，他就像是被压制到了极致的火山，要么爆发出来，要么自我毁灭。
　　“瑞恩！”兰斯扬声喊道，肺部如同鼓风机一般抽动起来。
　　办公室之外，瑞恩·卡瓦劳格坐在一张办公桌面前，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衬衫，袖子简单卷到了手肘处，正式之中带着一丝舒适的随意，他正在摆弄着自己的电脑，脑袋上带着一副大型耳机，严严实实地遮挡了外界所有的嘈杂和喧闹，彷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真正的主人。多么讽刺的一幅画面。
　　那种可笑滑稽的讽刺感让兰斯怒极反笑，他甚至开始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出优秀的黑色喜剧，超脱现实的荒诞不羁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兰斯轻笑出了声，再次扬声喊到，“瑞恩！”可是脚底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穿越了大半个办公室的旁观者们，没有任何阻扰地朝瑞恩突进。
　　“兰斯！冷静，你冷静……”杰森·伯克利从侧边冲了出来，试图阻止兰斯，但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就看到兰斯转头狠狠地瞪了过来，那尖锐的眼神就犹如一把利刃没有任何阻挡地刺了过来，这让杰森的步伐不由就放缓了下来。
　　“你知道这一切吗？”兰斯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杰森——杰森是他的朋友，是他主动发出邀约，让杰森成为了西洋镜影业的合伙人。他一直都以为，杰森和他是站在同一个立场的，杰森始终是他的支持者。
　　杰森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点晶莹的光芒在闪烁，那种仿佛轻轻一碰就会被折断的脆弱，狠狠地击溃了杰森所有的防线。他没有勇气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勇气面对兰斯，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承受兰斯的目光，他只能狼狈不堪地避开了视线，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因为，他也是这场阴谋中的一份子。
　　“呵。”兰斯嗤笑了一声，杰森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而这最好的回答就是最凶狠的利器，再次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刺下了一刀，可即使浑身伤口，即使鲜血淋漓，兰斯却彷佛已经彻底麻木了一般，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对杰森说任何话——因为他不值得，再次迈开了步伐。
　　“瑞恩！”兰斯再次扬声喊道，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兰斯那悲壮的身影之上，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发出一点声响，就连呼吸声都消失在空气之中。可即使如此，瑞恩依旧没有回头，他始终专注在自己的电脑之上，就好像那个屏幕就是世界的中心般。
　　塔克·图雷就站在旁边的办公隔间，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正在休闲地享受着下午茶的美好时刻，看着那出离愤怒的兰斯，塔克却无动于衷，在兰斯靠近时，一脸淡定地扬声说到，“他正在忙着工作。”
　　“是吗？”兰斯转头看向了塔克，脸上的笑容勾勒起来，那刹那间迸发出来的邪魅凶狠让塔克愣了愣，端到了半空中的咖啡杯不由顿了顿，但塔克还是故作镇定地端起咖啡，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慌乱，居高临下地看着兰斯，从容淡定地喝了一小口咖啡。只是，滚烫的咖啡却烫伤了他的口腔内膜。
　　兰斯却直接就无视了塔克的优雅从容，转过头看向了近在咫尺却依旧无动于衷的瑞恩，扬起了尾音，将嘲讽和愤怒一股脑宣泄了出来，“是吗？”兰斯直接就抬起了瑞恩面前的电脑，然后直接朝塔克脚底下狠狠砸了过去。
　　刹那间，碎片纷飞，一台电脑屏幕转眼就摔成了三瓣，无数碎片直接迸发出来，沉默压抑的办公室刹那间混乱起来，所有人都尖叫着往后退避，站在攻击中心的塔克更是成为了密集受灾区，浑身上下都被尖锐的碎片击中，手里的咖啡杯直接就甩了出去，慌乱地跳着脚，试图避开爆炸物，那滑稽的动作就像是表演杂技的猴子。
　　瑞恩也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坐着老板椅转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兰斯那双盛满愤怒火焰的眸子，几乎是咬着牙齿质问到，“那现在呢，你还在忙碌吗？”
　　瑞恩把内心的惊吓完美地掩饰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拿下了耳机，然后不紧不慢地对着旁边扬声说到，“把保安叫过来。”彷佛眼前被怒火包围的兰斯只是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一般，有条不紊地处理突发时间，展现出了他的大将风范。
　　兰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瑞恩，几乎已经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自己认识了十年的那个人，自己都已经愤怒到了极致，而他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彷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哪怕是一点点愧疚都没有。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之中挤了出来，“我刚才被告知，我的股份都已经彻底清空了！”
　　瑞恩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轻轻耸了耸肩，“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如果我们要扩大投资，就必须引进新的投资者。”
　　“所以你就让我放弃股份？”兰斯的愤怒已经消失在了背叛的绝望和痛苦之中，他甚至无法分辨清楚，到底是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一夜之间易主了更加可怕，还是被至交好友背后捅了一刀更加痛苦，亦或者是背叛者一脸厚颜无耻的坦然和淡定更加恶心！“告诉我，你放弃了多少股份？塔克放弃了多少股份？杰森又放弃了多少股份！”
　　沉默，一片沉默。
　　但，这就是最好的回答。即使不需要一一求证，兰斯就已经知道了，他最好的三个朋友、他最好的三个合作伙伴，联手挖了这个陷阱，然后让他跳下去。
　　瑞恩沉默了约莫半秒之后，做出了回应，“你亲笔签了那些文件。”淡定从容的语气，就彷佛所有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一般，没有任何愧疚，没有任何后悔，没有任何稀奇，甚至没有任何波澜。
　　“你给我设套！”兰斯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坦然的瑞恩。
　　瑞恩依旧坐在老板椅上，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从容自信的模样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明明站立着的兰斯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人，但鲜明对比之中却彷佛兰斯是一名雇员，而瑞恩才是发号施令的老板。
　　“所以，你身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却被剥脱了公司管理权，然后为此你来责备我？”瑞恩理直气壮的语气简直超乎了兰斯的想象，他曾经以为他足够了解瑞恩了，他曾经以为他是瑞恩最好的朋友……
　　“你说的就好像我不是西洋镜影业的一份子。”兰斯的眼眶里涌起了一片温热，是他和瑞恩联手创建了西洋镜影业，塔克和杰森都是后面的加入者，甚至于创建公司的想法、框架都是他提出来的。
　　“不是好像，你的确不是西洋镜影业的一份子。”站在一旁的塔克终于恢复了镇定，平复了自己的狼狈之后，淡定地站在一旁，出声打断了兰斯和瑞恩的争执。兰斯根本没有回头去理会塔克，双眼死死地盯着瑞恩，一字一顿地说到，“我是这里的首席执行官！”
　　塔克却轻轻嗤笑了一声，“不再是了。”
　　简单却直接地点明了一个事实，残酷而血腥的事实。兰斯轻轻摇了摇头，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也不愿意相信，他充满绝望地看着瑞恩，“这全部都是因为‘加勒比海盗’，对吗？”
　　那双蔚蓝色眸子的惊心动魄是如此震撼，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世界分崩离析的恢弘和壮阔，致命的痛苦和脆弱狠狠地击中了瑞恩，居然让瑞恩内心深处也浮现起了一抹悲哀，他有些狼狈地转过头，避开了兰斯的眼睛。
　　站在一旁的塔克主动接过了话头，化解了瑞恩的窘境，“你以为我们会让你穿着可笑的西装招摇过市，假装你在运营这家公司吗？”
　　塔克那喋喋不休的话语让兰斯内心的火山再一次爆发了，他转过头，像一只受伤的狮子朝着塔克愤怒地嘶吼着，“真不好意思！我那他妈的普拉达还在干洗店！”塔克被吓得后退了小半步，但兰斯却根本没有理会他，再次回头看向了瑞恩，“和我的风衣、还有操你妈的夹脚拖鞋放在一起！你们这些虚伪的孬种！”
　　瑞恩看着眼前酣畅淋漓宣泄愤怒的兰斯，双拳忍不住握了起来，然后又慌张地松开，拍了拍自己衣服下摆那根本不存在的尘埃，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旁边的塔克再次出声说到，“保安来了，你最好离开这里。”
　　兰斯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的双唇因为过度激动而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如血液一般，妖冶而艳丽，他透过那朦胧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瑞恩，“我不会放弃的。”
　　“但你已经签字了。”塔克那喋喋不休的声音就像是母鸡一般，在耳边不断响起，但兰斯就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吝啬，只是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瑞恩，捕捉到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思绪，质问到，“告诉我，这不是因为‘哈利·波特’！”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第003章 净身出户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瑞恩，兰斯倒吸一口凉气，荒谬到了极致，愤怒到了极致，愚蠢到了极致，让他开始轻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般。
　　“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去年十一月已经上映了，在票房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更难能可贵的是，树立了“哈利·波特”这个招牌，引发的连锁反应覆盖全球，成为了华纳兄弟最重要的一棵摇钱树。
　　这部作品成功之后，杰森还好一些，但瑞恩和塔克心里一直都不是滋味，即使兰斯一再安慰他们，好莱坞永远都有下一部作品、下一次机会。但公司内部的氛围还是发生了松动，兰斯挑选作品的准确眼光得到了诸多认可，而瑞恩在管理方面的威信也受到了质疑。
　　所以，当兰斯提起制作“加勒比海盗”的时候，即使海盗电影的风险巨大，但公司内部依旧产生了争执。兰斯不再是一面倒的劣势，不少人都认为应该相信兰斯，铤而走险一次。兰斯甚至一度以为，他可以说服杰森也点头答应，继而推动和迪斯尼的合作。
　　但，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
　　“是，居然真是如此！”兰斯不敢置信地紧紧抓住了自己一头黑色短发，狠狠地揪了起来，“居然真的是因为‘哈利·波特’，瑞恩·卡瓦劳格，我不敢相信，你的心胸居然就只有那么一点点。我负责制片，你负责管理，从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可是现在呢？我对你的管理从来不曾指手画脚，你却开始干涉我的制片工作？”
　　“不是，绝对不是！”瑞恩双手忍不住就紧紧抓住了椅背，在兰斯的面前第一次泄露了内心的慌张，可是很快，瑞恩就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眼前失去控制的兰斯，他知道，在这场权力争夺之中，他才是胜利者。而现在的兰斯，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瑞恩又再次恢复了自信，斩钉截铁地说到，“我说了，不是因为如此……”可是，他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是，绝对不是！”瑞恩只能坚定不移地再次重复表达自己的立场。
　　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瑞恩，兰斯却只觉得他是如此可怜、如此可悲，“我相信你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所有媒体的光环都集中在我身上，所有的制片人和导演都知道，我才是公司那些作品真正的幕后推手！”兰斯嘴角扯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耀眼得让瑞恩忍不住就垂下了眼帘，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窘迫，“而事实就是如此！”
　　兰斯一步一步朝前走着，瑞恩的气势一点一点被压迫了下去，他安定坐在老板椅上的动作逐渐开始演变成为狼狈的瘫痪，彷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所以，你最好快点准备好律师团队，混蛋！因为，我不仅会为了我的百分之三十五回来，我要拿走属于我所有的一切。”
　　兰斯那清晰的话语是如此缓慢、如此有力、如此深刻，一下接着一下地撞击着瑞恩的胸口，这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瑞恩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他知道他不能示弱，不仅仅因为全公司的职员都在围观，更因为在兰斯面前他不能低头，这场竞争的胜负已经盖棺论定，兰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瑞恩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迎着兰斯的视线，艰难地站立了起来，他拉扯了一下自己衣服的下摆，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淡定和从容，一步一步朝着兰斯靠近，“不，游戏已经结束了！”当瑞恩站立起来之后，终于可以和兰斯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让他的气势逐渐回到了身体里。
　　看着眼前的兰斯，衬衫扣子邋遢地解了开来，一身得体的西装已经变得褶皱不已，黑色的短发就像被捣乱的鸟巢般杂乱不堪，额头上的汗水在灯光之下更加增添一抹狼狈。可是瑞恩呢？得体舒适的服装，从容不迫的架势，优雅完美的形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瑞恩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自信重新在瑞恩的眼底绽放出了光彩，“听到我说的了吗？你已经签字了，所以，游戏已经结束了，你没有翻盘的可能了。即使你把全美国的律师都请来，事情也已经板上钉钉。”瑞恩的步步紧逼，让兰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一句句话语就犹如催命符一般，逐渐瓦解兰斯所有的盔甲。
　　可是，兰斯却没有后退，他凭借着胸口的最后一口气，死死地站在原地，不为瑞恩的步伐所动。
　　“兰斯，你输了。”瑞恩在兰斯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凑到了兰斯的耳边，压低了嗓音，用只有兰斯能够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到，“你真是太天真了，记住，在商场上，友谊和信任是最廉价的东西。”然后，瑞恩这才离开了兰斯的耳边，重新站直了身体，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而得意的笑容。
　　兰斯却轻轻摇了摇头，视线余光瞥了瞥站在三步远之外的塔克，然后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这让塔克心底咯噔了一下，一种不祥预感袭上心头；随后，兰斯又看了看站在左后方的杰森，在争吵之间，杰森也走了上来，不过却拉远着距离，沉默地站在远方，感受到兰斯的视线，杰森看了过去，但仅仅只是稍微一接触，杰森都低下了脑袋。
　　兰斯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瑞恩身上，细细地打量着瑞恩的脸孔，试图捕捉到他脸颊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所以，同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塔克和杰森，还有后来的合伙人？他们应该避免重蹈我的覆辙？”
　　一句话就让瑞恩的脸庞刹那间变得僵硬起来，而不远处的塔克和杰森两个人也顿时一阵心惊，瑞恩看着兰斯嘴角那抹浅笑，心底的凉意就犹如喷泉一般，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让四肢刹那间变得冰凉，“保安来了！快点把他带出去！”瑞恩努力强压下慌张，气势十足地说到。
　　但是兰斯却捕捉到了瑞恩的语气变化，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凄美得宛若漫天红霞，“不用，我自己离开。”说完，兰斯就开始后退，双眼却死死地锁定了瑞恩，看到瑞恩心里发毛，转移开了视线之后，兰斯才收回了视线，转过身迈开步伐。
　　“等等！”瑞恩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让兰斯停在了原地，转过身就看到瑞恩走了过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放在了兰斯面前，赫然是一张支票，“差点忘记了。这是你的两万三千美元，我想，现在你比我需要它。”
　　兰斯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支票，毫无预警地就挥起拳头，朝瑞恩砸了过去。瑞恩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开始后退闪躲，一脸惊恐。可是随即瑞恩就发现，兰斯根本只是空挥而已，挥到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瑞恩顿时就变得满身疮痍，狼狈地缓缓站直了身体，即使他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这也已经来不及了。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展露出了真正的笑容，他轻轻摇了摇下巴，“我很喜欢站在你身边，瑞恩。”整个办公室一片寂静，瑞恩惊魂不定地看着周围其他工作人员的视线，兰斯的笑容是如此刺眼，几乎让瑞恩的双脚站不稳，“因为显得我特别男人。”
　　兰斯自言自语地说完之后，也不理会瑞恩的反应，转身就迈开了步伐，慢条斯理地重新扣起衬衫和西装的扣子，昂首挺胸地离开了办公室，彷佛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搭乘电梯来到了楼下，站在门口，兰斯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这个梦境应该如何继续发展下去，难道此时不应该是醒过来的时候了吗？
　　一阵狂风吹来，背后的冷汗刹那间冷却下来，让兰斯连续打了两个冷颤，那种汗水滑落的细腻触感是如此真实，根本和现实没有任何区别，总是让兰斯产生一种错觉，他真的回到了2002年，他真的再次经历了那刻骨铭心的背叛。
　　就在此时，上空传来一阵破响，兰斯只来得及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文件箱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身前，掀起一阵巨大的气浪，他只觉得整个人头晕目眩，几乎就要站不稳；无数的文件洒落下来，就好像漫天飞舞的雪花，洋洋洒洒地在半空中打着璇儿，壮观非常。透过那飘散的白纸，兰斯隐隐约约看到了西洋镜影业办公室所在的窗口有人缩了进去，然后耳边就传来了一阵耳鸣声。
　　“失败者，失败者……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愚蠢、天真、盲目、自大、霸道，难怪最终所有人都背叛你”“没有后来了，一切都结束了，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已经彻底输了”“一无所有，你现在一无所有”……
　　夹杂在耳鸣之中，无数尖锐的嘲笑声、讽刺声、嬉笑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彷佛瑞恩、塔克、杰森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放声大笑，那一个个得意的脸孔在眼前扭曲成恶魔的脸孔，占据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闭嘴！”兰斯朝前迈开了脚步，试图让他们闭嘴，可是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迈开，就狠狠撞到了一个阻隔，整个人都因为强大的冲力而后退了半步，但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有一片空气，什么阻拦物都没有。
　　兰斯这才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微微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无比沉重，他只能模糊地看到纽约地铁里脏乱的涂鸦，摇摇晃晃的车厢在凛冽的冬天里疾驰，这一切都在暗示着，这是2015年冬天的纽约，刚才所有的事情仅仅只是一个梦境。
　　兰斯努力想要清醒过来，但却发现这一切实在太过困难，彷佛是鬼压床一般，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旁边一个黑人正在偷偷摸摸地翻着他的背包，他想要醒过来直接告诉对方，他的背包里只有十二美元七十五美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但嘴巴却根本张不开，只觉得整个人都在缓缓下沉，那光怪陆离的梦境渐渐将他完全吞没。
　　然后，耳边杂乱的声响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刺耳，几乎让兰斯以为自己的耳朵要出血了，他不由捂住了耳朵，试图阻隔那些尖锐到刺痛了耳膜的声响，但却无济于事，男女老少的嘲笑声犹如海啸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彻彻底底将兰斯淹没，空气开始一点一点减少，耳边只剩下一阵阵耳鸣……循环，再循环。


第004章 一记勾拳
　　“哦，上帝！哦，耶稣基督！哦，见鬼的狗屎！他们真让我恶心！你看看他们那惺惺作态的模样，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真想狠狠地把那道貌岸然的面具从他们脸上撕下来，令人作呕！”
　　耳边的咒骂声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彷佛梦境的虚幻和真实不断交替着，耳鸣逐渐清晰起来。那声音优雅而成熟，隐隐带着一丝沙哑，就好像红色天鹅绒一般性感而美好，即使是骂人的话语都说得如此优雅。就算没有看到说话之人脸上的表情，都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那恰到好处的笑容，绅士般的从容和睿智，让人很容易就忽视了他话语里的粗糙。
　　兰斯头昏脑涨，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够依稀看到大团大团的绿色、黑色、灰色搅在一起，像是一幅一文不值的抽象画。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去思考，更不要说去制止身边之人了，因为混沌一片的大脑就好像是两个星系碰撞到一起般，漫天漫地的星光在一团宛若龙卷风般的黑暗之中肆意挥洒，那剧烈的震荡和撞击感让他的胃部开始翻滚起来——他真的想吐。
　　“草他妈的卡瓦劳格，那个卑鄙小人居然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进行社交了……”闭嘴！这是此时兰斯脑袋里唯一的想法，他只希望身边的声音停止，快点闭嘴！“我真想狠狠地给他一拳，看着他那肮脏的笑容变成一堆狗屎……”闭嘴，闭嘴！“他昨晚肯定又在某个三流妓女的床上被榨得一干二净了，你看他的黑眼圈，真是肮脏的……”
　　“闭嘴……”兰斯终于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声音冲出了喉咙。可是他的声音不够大，似乎没有办法让对方听到，那叽叽歪歪的声音还在继续，“看！帕特洛来了！噢，那不要脸的婊子，居然穿了一条包臀短裙，摆明了今天就是来现场勾引别人的，不知道她今天的目标又是谁，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妓女……”
　　“闭嘴！”兰斯直接大声嘶吼出了声，脑袋里的翻江倒海几乎就要爆炸了，那种无法控制的反胃汹涌而来，即使他紧紧咬着牙关，即使他紧紧握着拳头，即使他紧紧绷紧肌肉，依旧无济于事。那哼哼唧唧的咒骂声，即使再优雅，此时听起来也像是唐僧无止无尽的唠叨，除了让自己一步一步滑入疯狂的深渊之外，没有任何作用。于是，他再也无法忍受了。
　　“砰！”
　　兰斯挥起了自己的右手拳头，凶狠而准确地就砸向了那张嘴巴，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了拳头和脸部肌肉的猛烈撞击，实打实的击打感觉彷佛让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起来，但是双脚的踏实感却前所未有地传了过来，让大脑里的山呼海啸逐渐开始平复下来，然后，视线就逐渐变得清晰了……
　　乔治·克鲁尼（George Clooney）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脸错愕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那一双英挺的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眉宇之间凝聚的慌张和忧郁带着一种孤儿般的茫然，透着莎士比亚式悲剧的凝重，隐隐绰绰地坠落在那双犹如蔚蓝大海般深邃而广袤的眸子里，迸发出一种游走于坚强和脆弱间的颓废气质。碎金般的阳光穿透嫩绿洒落下来，光线缓缓地滑过他的脸庞，就好像是顶尖美术大师用最温柔的笔触，一点一点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轮廓，刹那间让呼吸猛然停止。
　　这是他所认识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Lancelot Strelow），这就是他所认识的兰斯，毫无疑问。可是，兰斯为什么会突然朝自己出手？更不要说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远处就聚集着诸多好莱坞顶尖大佬们，兰斯这是失心疯了吗？还是说，兰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秘密？
　　乔治根本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愤怒和耻辱刹那间汹涌上胸口，“兰斯，你疯了吗？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瑞恩·卡瓦劳格！你脑子进水了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丧失理智的神经病！”乔治瞪圆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即使他再努力压抑，不希望在公开场合破坏自己优雅的形象，可是瞳孔里的惊涛骇浪依旧泄露了他此时逐渐失去控制的情绪。
　　拳头挥出去之后，兰斯只觉得滚烫的肺部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试图让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理清思路，但眼前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却没有给他时间。视线重新聚焦之后，他看清楚了眼前之人：乔治，乔治·克鲁尼，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之一，同时也是和瑞恩狼狈为奸的同谋之一。
　　当大脑意识到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乔治时，愤怒刹那间席卷而来，将兰斯还没有缓过神来的理智再次吞噬，才松开的拳头再一次握紧了起来，仅仅是一个大步就直接迈到了乔治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治的脸庞，左手一把就抓住了乔治的领口，狠狠地将他抬了起来。
　　乔治只觉得领口被狠狠抓了起来，身高上的劣势让他不得不踮起自己的脚尖，才能避免双脚悬空的窘境，他就看到兰斯那棱角分明的脸孔猛然在自己的瞳孔之中放大，然后时间就停止了下来，乔治清了清嗓子，挤出了一丝声音，“兰……兰斯。”
　　知了的蝉鸣还在耳边回荡着，夏日的清爽还在鼻翼底下飘散着，突然，乔治就看到了兰斯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残忍的笑容，犹如利刃一般狠狠地刺了过来，让他心脏猛然停止了跳动，然后他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这个笑容的意义，就看到一团黑影挥了过来，紧接着左脸颊彷佛被一列火车正面撞过来一般，剧烈的疼痛汹涌而来，刹那间将他吞噬，可是呼喊声还卡在喉咙里，领口那令人窒息的握力就猛然一松，他整个人就好像破布袋一般狠狠地跌坐在了地上。
　　疼痛感让乔治几乎觉得自己下巴已经脱臼了，大脑里的每一根痛感神经都在呻吟着；可是比疼痛更为可怕的是耻辱感——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场合，诸多大佬都出现了，而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优雅绅士形象，现在却因为兰斯简单粗暴的打击而变成了一团废纸。这种耻辱感，让乔治痛不欲生，他恨不得把兰斯撕成碎片，但更加急迫的是——他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原地！
　　兰斯刚才这一记勾拳几乎集中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出去之后，胸口轻轻地起伏着，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锁定着乔治，然后就看到乔治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视线，这让兰斯嘴角的笑容微微一顿，然后就收敛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就彷佛在拍打手上的尘埃一般。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声响——
　　“兰斯洛特！”
　　兰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五步远之外的格温妮丝·帕特洛（Gwyneth Paltrow）。
　　今天格温妮丝穿了一身黑色套装，紧身的一字裙用布料包裹出她姣好的身材，一头金色的长发被挽成了一个发髻，带着一顶黑色的小礼帽，挂着半片黑纱遮挡住小半部分脸庞，那种沉重而肃穆的气氛缓缓地渗透出来。
　　格温妮丝轻轻瞥了兰斯一眼，当两个人的视线接触在一起时，她快速垂下了眼帘，遮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可即使如此，眼底的那一抹嫌恶还是在阳光之中缓缓晕了开来，然后微微偏过头，露出那柔美的下颌弧线，“如果你是为我出头，那就算了。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彻底结束了。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格温妮丝的声音是如此冰冷，残酷无情地将所有温度都彻底阻隔在外。
　　她用视线余光再次打量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双惊心动魄的眸子。虽然她和兰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她还是不得不发出叹息声。
　　容颜将会随着时光的长河缓缓流逝，但是那双眸子，永远都那么明亮而清澈，当他的笑容浮现，如同朝阳乍泄；而阴郁深沉时，也像乌云背后掩藏不住的日光。此时彷佛可以真实地看到整个世界在那蔚蓝色的眸子里分崩离析，让她冰冷如铁的心脏不由微微抽痛了一下。
　　“乔治是你最好的朋友——至少是最好的朋友之一，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和他发生冲突。”格温妮丝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冷酷而平静地说到，“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变得更加难堪，这里是公共场合，大家为了悼念赖兹先生来到了这里，你的举动不仅会让大家转移焦点，而且带给我巨大的压力，我不喜欢这样，我痛恨这样。如果这是你为了赢回我的举动，那只是让我更加反胃而已。”
　　格温妮丝忍不住再次看向了兰斯，那双眸子里的脆弱让她再次心软了，不过，她咬紧了自己的牙齿，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转身离开了，狠狠地把最后所有的联系都斩断。
　　乔治微微抬起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兰斯，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兰斯不是失心疯，更不是察觉了自己和瑞恩串通的秘密，而是因为格温妮丝——那依旧没有办法愈合的情伤，所以兰斯这才对自己发火，只因为自己刚才对格温妮丝口出不逊。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乔治长长吐出一口气，内心暗暗咒骂了两句，但表面上还是恢复了平静，“该死的兰斯！永远把爱情放在友情前面的家伙，我不过说了两句实话而已，你何必反应那么大，真是……”兰斯没有反应，就好像没有听到乔治的话语一般。乔治长叹一口气，站直了身体，然后轻轻在兰斯肩膀拍了拍，做出了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但……兰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兰斯的确是被震惊到了，但不是因为格温妮丝，更不是因为乔治，而是因为他们话语里泄露的真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坐在回去布鲁克林的地铁上吗？他的梦境还是没有清醒吗？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这是2015年还是2002年？这现在到底在哪里？他是穿越了还是重生了？他是李瑾还是兰斯洛特，亦或者是一个其他陌生人？
　　所有一切都乱了。


第005章 梦境破碎
　　格温妮丝还以为自己想要和她复合……乔治还以为自己和他是至交好友……但乔治也知道自己和瑞恩有不共戴天之仇……正式而严肃的场合……赖兹先生……
　　无数纷乱的思绪在大脑里横冲直撞，无数琐碎的资讯在脑海里掀起惊涛骇浪，他刚才的慌乱和格温妮丝本身无关，而是因为她话语之中不经意泄露的诸多信息引发了连锁反应，让兰斯忽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梦境和现实已经彻底混淆在了一起，他现在根本无法区分，兰斯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不要去理会身边的那个叛徒，先把情况掌握清楚再说。
　　再次睁开眼睛，兰斯开始打量四周的情况，这里显然是一片墓园，质朴的墓碑错落却有序地排列着，翠绿色的灌木丛在视线尽头连绵起伏，身后的梧桐树依旧枝叶繁茂，空气之中飘荡着专属于盛夏的干爽味道。
　　正前方约莫五十码的地方，黑色西装和黑色礼服团团簇簇地聚集在一起，宛若小片小片的云彩三三两两地散落开来，正中央隐约可以看到一抬浅棕色的长方形棺木，周围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束……人们低声交头接耳的话语声并不吵闹，但是那些细琐的耳语连成一片，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烦躁，彷佛在眉宇之间都可以感受到那种悼念的沉重。
　　这是一场葬礼，显而易见。
　　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一套合适得体的黑色西装搭配象牙白衬衫，只是稍微转动一下身体就可以感觉到西装那柔软的布料将肌肉牢牢包裹，紧实的肩线、服帖的腰线、精致的线脚等等都在暗示着，这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高级定制意大利手工西装。
　　转头看看站在旁边的乔治，他脸上依旧带着讪讪然，试图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挽回一下刚才突发状况的窘迫和狼狈，他身上自然也是一袭得体的黑色西装；再看看远端，瑞恩站在华纳兄弟首席执行官巴里·梅耶（Barry Meyer）的身边，两个人的神色都带着一丝沉重和压抑，但对话却十分密切；不远处，梅丽尔·斯特里普（Meryl Streep）和杰瑞米·艾恩斯（Jeremy Irons）双手放在身前，和贝琪·布莱尔（Betsy Blair）低声交谈着，贝琪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哀悼。
　　大脑里一道光亮闪过，兰斯忽然就明白了，这里是一场葬礼，著名导演卡雷尔·赖兹（Karel Reisz）的葬礼，因为贝琪正是他的遗孀！
　　可是，兰斯明白了，却又糊涂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场葬礼上呢？卡雷尔的葬礼虽然也是在2002年的夏天，但却是在他离开西洋镜影业两周之后举行的。上一刻，他还在西洋镜影业的办公楼门口，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两周后的葬礼上？这……
　　难道这是另外一个梦境？
　　兰斯真心觉得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就要结束了。最近的梦境越来越频繁，时而梦到他还是李瑾时的生活，午夜时分和同事们在编辑室里忙碌到天亮，只是为了追赶截稿时间；时而梦到他穿越成为兰斯洛特后的生活，茫然地坐在纽约地铁空荡荡的坐席上，踩着凌晨的月光回到布鲁克林破落的公寓里……
　　梦境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真实，以至于他现在根本分辨不清楚，什么才是真实，什么才是虚幻，就彷佛置身于“盗梦空间”的故事里一般。
　　可是，梦境之中来到这场葬礼，却是第一次！破天荒的第一次！这是他从李瑾穿越成为兰斯洛特的地方，也是他的两世人生产生交集又开始分离的地方。难道，他的生命真的走到尽头了？他两段人生的“传奇经历”就要在这里画上句点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叫李瑾，根正苗红的中国人，电影和音乐的狂热爱好者，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一家网络媒体，希望成为一名娱乐编辑，在电影的世界里徜徉，但不想却被安排去跑社会新闻。一个炎热的夏天，他在取材过程中发现一名小女孩落水，他立刻抛下了手里的工作，英勇救人……然后光荣就义。
　　当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就此终结，接下来就要和上帝喝茶时，他却发现自己清醒了过来，只是，清醒过来时，他就不再是李瑾了，而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正在参加卡雷尔·赖兹葬礼的兰斯，等他明白过来自己穿越了的时候，成为了小说里无数穿越大军中的一员，狂喜刹那间将他淹没，几乎让他失去了控制。
　　不过，传奇经历之中“传奇”的部分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获得第二次改变人生机会的大馅饼一下就把他砸晕了，他想当然地认为，穿越之后就可以利用自己先知的能力大展拳脚，然后成为全世界范围内呼风唤雨的顶级存在，在好莱坞里拥有无上权势，成为人生大赢家。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残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一桶冷水——或者应该说是冰水。
　　葬礼结束之后，他脑海里关于兰斯洛特的记忆始终没有融合，更多还是作为李瑾而存在，为了避免在熟人面前暴露底细，他仓皇地逃离了洛杉矶，前往纽约，希望能够在高谭市寻觅到崛起的良机，然后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时代。
　　可是很快，李瑾就发现了现实的残酷，他对于娱乐产业的了解终究太过片面，也太过浅显。不是看过的电影就可以撰写出剧本的，不是反复研究过电影之后就可以自己拍摄出电影的，不是懂得哪部电影可以取得成功就可以鸠占鹊巢的……电影艺术创作，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底蕴和知识，另外还有机会和运气！
　　美国电影产业的激烈竞争几乎让他找不到钻空子的缝隙，他就像是疾风骤雨里的一叶扁舟，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出一个解决办法，就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浪头淹没，彻底迷失自己。
　　更为可怕的是，每当他获得一些机会时，就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丢掉工作。
　　他曾经一度依靠自己的努力已经触碰到了百老汇的门槛，但机会却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甚至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最严重的一次，他获得了一次独立执导外百老汇戏剧的机会，结果就在准备登台的三天前，幕后投资人决定撤资，整个剧组分崩离析。他不仅仅是错过了一次机会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因为毁掉了一出即将登台的戏剧而声名狼藉，从此一蹶不振。
　　他被迫一步一步地退回外百老汇，再退回外外百老汇，最后即使是在外外百老汇参加试镜，依旧是数个月都难以找到一份表演工作，只能依靠一份日间咖啡厅侍应生、一份晚间教授表演课程的工作维持自己的生计，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苦苦挣扎。
　　原本李瑾以为是自己的运气用完了，上帝把所有的好运都放在了那仅有的一次穿越之上，他的梦想终究将被锁在纽约那繁华而喧闹的霓虹阴影之下；可是等李瑾明白了美国娱乐产业的运转规则，等李瑾融合了兰斯洛特的记忆，等李瑾真正在这个时空里适应了下来，等李瑾和兰斯洛特真正成为了同一个人，他明白了所有的一切，站在他身后的幕后黑手不是命运、也不是上帝，而是瑞恩·卡瓦劳格。
　　但可惜的是，他明白得太晚了，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机会。
　　今天凌晨三点多结束工作之后，他最后的记忆就是搭乘凌晨的地铁前往布鲁克林，然后模模糊糊地就在地铁上睡着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让他苦苦挣扎着，然后……然后就是现在了。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嘿，伙计，不要告诉我，你还在因为格温妮丝而痛苦？”乔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耳边传来，“啪”的一声，乔治重重捶了兰斯的肩膀一下，笑呵呵地调侃着，“拜托，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还没有等话音落下，兰斯整个人就犹如断线木偶一般，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这把乔治直接彻底吓呆了。
　　兰斯只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巨大的推力，他没有去对抗这股力量，任由地心引力牵引着自己的身体往下落，那种快速而凶猛的下坠感猛然袭来，心脏狠狠地收缩了起来，浑身上下所有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梦境的虚幻感刹那间犹如潮水一般褪去，现实的真实感扑面而来，然后他整个人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刺骨的疼痛伴随着重力席卷而来，让肌肉条件反射地蜷缩了起来。
　　这是真实的，这不是梦境！整个梦境就犹如被打碎的玻璃一般支离破碎，现实的重量将兰斯狠狠地拉到了万丈海底，然后猛然松开，突破水面，新鲜的空气一股脑灌进了大脑里，尖锐的刺痛让所有事情都清醒了过来。
　　这，是现实。
　　他曾经无数次以为，他的梦想仅仅只是海市蜃楼的冰山一角，残酷的现实和血腥的背叛缓缓地、慢慢地、徐徐地扼杀了梦想的生命力；他曾经无数次以为，他的穿越之旅就这样被淹没在纽约那繁华的车水马龙之中，仅仅是芸芸众生之中再平凡不过的一员而已；他曾经无数次以为这就是全部了，他的不甘心、他的愤怒、他的悔恨、他的烦闷、他的痛苦、他的挣扎……被社会的黑暗和残酷闷得严严实实，甚至就连宣泄的途径都没有。
　　但是现在，他再次回到了2002年的这个起点，他再次赢得了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的机会！他再次赢得了和那些“至交好友”们重新对决的机会！他再次赢得了重新改写所有一切历史的机会！但不同的是，他可以清楚地看透每一个人面具背后的真实，他还可以清楚地把握未来发展的每一个脉络，最重要的是，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菜鸟了。
　　这一次，他要赢回那些属于自己的一切！


第006章 一场葬礼
　　“抱歉，抱歉。”乔治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一脸的慌乱和错愕，显然乔治也没有预料到自己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下了。
　　兰斯推开了乔治试图扶起自己的右手，自己站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西装口袋，却没有发现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眉头不由往中间微微靠拢了一些，他还是把这里当做是2015年了，但现在是2002年，他应该习惯这种变化才对。不过很快，眉宇就再次舒展了开来，然后轻轻吐了一口气，让所有的混乱都彻底平静了下来。
　　即使曾经经历过一次，但第二次依旧不代表着驾轻就熟；不过，至少他不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
　　上一次出现在葬礼上时，他犯下了致命的错误，沉浸在穿越的喜悦和混乱之中，把所有心力都放在了掩饰自己的马脚之上，以至于忽略了葬礼之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忘记了瑞恩是如何勾结其他人，背叛自己，利用诡计将自己驱逐出公司，净身出户……他甚至最后是丢下一堆烂摊子直接走了，放任西洋镜影业发展得越来越壮大，到最后自己根本无法抗衡。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也不能再犯！
　　冷静下来之后，兰斯就发现，一道审视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正在里里外外探询他此刻的异常。兰斯知道，这是乔治的视线，他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格外聪明的那种，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
　　不过，不同于第二世，这一次兰斯一点都没有慌乱，而是从容地转过头，坦然地看向了乔治的眼睛，迎向了那深究的探索，嘴角轻轻往上一提，勾勒出一抹调侃的笑容，反客为主地开始审视着乔治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似乎想要窥视出，隐藏在这幅“至交好友”的面具之下，乔治此时真实的心声到底是什么。
　　乔治的确正在打量着眼前的兰斯，英气的眉毛、湛蓝的眼眸、俊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就如同水墨画一般细细地勾勒出来，一头漆黑如墨的中短发整齐而服帖地梳成二八分的背头，眉宇间那夹杂着优雅而凛冽的气质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就发生惊叹。
　　即使乔治已经认识兰斯如此长时间，但他还是无法例外，只能感叹着上帝对这个男人太过偏爱了，棱角分明的脸庞、立体刚毅的五官，几乎每一个线条都是精雕细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符合最苛刻的美学标准；可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却有种要被折断的脆弱，彷佛他永远伤害不到别人，别人却轻而易举就能伤害到他，那种杂糅了野性和温柔的气质让人赞叹着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可是，眼前的兰斯似乎有些陌生，褪去了青春中的朝气和稚嫩，褪去了低谷里的颓废和沮丧，最重要的是，那种属于友谊的绝对信任似乎跟随着眼眸里的脆弱变得朦胧起来，明明兰斯就站在自己面前，但乔治却觉得，兰斯忽远忽近、漂浮不定，彷佛根本无法捉摸。
　　这不是乔治所认识的兰斯。这让乔治心底不由再次一紧，难道兰斯真的察觉了自己的秘密？
　　正当乔治打算出口试探一番时，兰斯却率先开口了，他嘴角的笑容稍稍绽放了一些，带出了一抹狡黠和戏谑，“不要爱上我。”
　　一句话就让乔治愣了愣，随即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给了兰斯肩头一拳，“滚开！”这是他所熟悉的兰斯。所以，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现在你看起来就像是从垃圾堆爬出来的！”兰斯继续开口调侃到，眼帘微微垂了下来，掩饰着自己短暂的慌乱，然后很快就再次抬起视线，打量着眼前恢复了优雅从容的乔治，要不是他脸上的拳头印子和微微肿起来的嘴角，根本让人察觉不出来他的狼狈。
　　但兰斯却知道，包裹在这绅士皮囊之下的，是一个背信弃义、两面三刀、厚颜无耻的小偷，所以，他刚才给乔治的那两拳绝对没有任何失误，这算是提前收一点点利息。不过，今天乔治不是他需要应付的主要对象，瑞恩才是，他和乔治慢慢清算的时间还很有很多。
　　“刚才那两拳是谁打的？”兰斯的话成功地吸引了乔治的注意力，狠狠地抱怨到。
　　兰斯却根本不买账，理直气壮地说到，“那是你活该，提起了禁忌话题。”
　　乔治察觉到了兰斯笑容里的一丝苦涩，转头看向了远处渐行渐远的格温妮丝，心里最后一丝疑惑也放了下来，举起自己的双手，“兄弟，我的错，完全是我的错。”一句话让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彷佛是一笑泯恩仇，“不过，男人，你刚才出拳也太狠了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两个反目成仇了。”
　　兰斯轻轻挑起了眉毛，“谁知道呢，也许某一天，我们会是。”
　　安静，还是安静，兰斯和乔治两个人四目交接，空气彷佛都凝固在了一起，约莫一秒之后，两个人的嘴角同时松动，然后开怀大笑起来，那种朋友之间的默契在笑声之中涌动着，彷佛回到了最美好的时光般。
　　兰斯拍了拍乔治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逐渐开始聚集起来的人群，“走吧，大家都已经到场了，我们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兰斯注意到了正在交谈的瑞恩和巴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乔治纠缠，他必须尽快加入这场葬礼，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瑞恩出席这场葬礼是别有目的的！
　　乔治自然也没有异议，快步和兰斯朝着人群聚集之处迈开了步伐。
　　卡雷尔·瑞兹是二战之后最重要的导演之一，五十年代他以影评家和纪录片导演的身份，成为了自由电影运动的代表人物，他所执导的“年少莫轻狂”、“摩根”、“法国中尉的女人”等作品都被认为是影史佳作。
　　不过客观来说，卡雷尔作为一名导演，他的影响力是有限的，今天的葬礼却显得十分热闹，不少好莱坞的重要人士都出席了。上一世，李瑾并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现在，他却十分清楚地知道，在类似的场合，重要的从来不是去世的人，而是出席的人。
　　简而言之，葬礼是为了活着的人举办的。
　　慰问完今天葬礼的主人贝琪·布莱尔，表达了惋惜之意之后，兰斯这才开始四周打量起来，让自己喘口气镇定下来的同时，也试图从汹涌的人群之中寻找出瑞恩出席葬礼的真实目的。
　　乔治的声音从旁边低低传来，“我过去和两个朋友打声招呼。”兰斯回过头，顺着乔治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布拉德·皮特（Brad Pitt）和詹妮弗·安妮斯顿（Jennifer Aniston）两夫妻的身影，兰斯也轻轻点了点下巴，算是打过了招呼。
　　收回视线，兰斯左右看了看，始终没有能够寻找到蛛丝马迹，今天前来现场的重要人物有不少，每一个人都可能是瑞恩的目标人物，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直线上升，他只知道瑞恩绝对不仅仅是为了葬礼而来，却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
　　思考片刻，兰斯决定主动出击，他径直就朝着瑞恩和巴里所在的位置迈开了步伐。
　　瑞恩很快就看到了兰斯的身影，想要忽视兰斯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今天兰斯出现之后，他就分出了一缕心思时刻关注着兰斯的一举一动，现在兰斯突然朝自己走来，这让瑞恩有些措手不及——他预料到了诸多种可能，正面碰撞的可能无疑是最低的，可是现在就真实发生了，兰斯的步伐每靠近一步，就让瑞恩的心跳加快一分。
　　“把所有拍摄工作都放在东京进行？你知道这是有利有弊的，你确定没问题吗？”巴里的声音让瑞恩不得不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比起兰斯来说，巴里才是最为重要的。瑞恩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掩饰慌乱的同时，脑袋的思绪也快速沉淀了下来。
　　瑞恩仅仅只是被兰斯的突发举动打乱了阵脚而已，但事实上，他清楚地知道，在他和兰斯的竞争之中他才是胜利者。所以，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恢复了自如，“巴里，我们都知道海外拍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可以，我们也愿意留在洛杉矶进行棚内拍摄，其实，我觉得旧金山的小东京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如果有需要进行海外拍摄，相信我，我们绝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瑞恩说话的速度稍微比平时快了一些，巴里立刻就察觉到了异常，敏感地察觉到了瑞恩视线余光的走神，他十分自然地偏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兰斯，这让巴里嘴角的笑容勾勒了起来，视线意味深长地在兰斯和瑞恩之间来回看了看，礼貌而沉默地让开了一点位置，成为了旁观者。
　　说话之间，兰斯就已经来到了瑞恩和巴里的面前，他的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社交笑容，绅士有礼地伸出了右手，“梅耶先生，很高兴见到你。”轻轻和巴里的右手握了握，他又礼貌地转了一个方向，“嘿，瑞恩，我们又见面了。”
　　瑞恩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兰斯就镇定自若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而且还带着一丝朋友之间的熟稔，不会太过刻意又不会太过疏离，就好像此前的所有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这样的兰斯，让瑞恩的后背浮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兰斯的右手就这样端正而笔直地摆放在自己的面前，没有着急，没有尴尬，没有生涩，只是平淡而礼貌地伸在半空中，不骄不躁地等待着自己的回应。瑞恩很快就意识到，在巴里的面前，迟迟没有伸手的自己才是失礼的那个人，他连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然后握住了兰斯那略显冰凉的手掌，“好久不见，兰斯。”


第007章 点燃火焰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刚才偷听了你们的谈话，我似乎听到，华纳兄弟有一部作品打算在东京拍摄？”兰斯眼底带着一丝诚恳的歉意，但嘴角的笑容却在无形之中缓和了气氛，让人很容易就原谅他的唐突和冒失。
　　巴里知道兰斯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的，他不想要参与到兰斯、瑞恩的私人恩怨之中，但此时兰斯进退有度的话语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反感，相反还带起了他的好奇心，似笑非笑地说到，“怎么？你有兴趣？”
　　2000年，巴里·梅耶成为了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大刀阔斧地对华纳兄弟进行了改革，一手将公司带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从2001年到2010年，华纳兄弟在十年时间里九次位居北美票房前三名，并且其中六次夺冠，称霸好莱坞，开创了属于华纳兄弟的大片时代。作为掌舵人，巴里不仅仅眼光过人，而且是一只老狐狸，任何人都不可小觑。
　　兰斯在巴里那暧昧的笑容里品味出了审视和疏离，显然，巴里只是在客套应付自己而已，这意味着兰斯接下来的话语必须小心谨慎；更何况，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瑞恩。
　　“呵呵，有人对和华纳兄弟合作不感兴趣吗？”兰斯爽快地轻笑了起来，那略显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磁性，在阳光之中绽放开来，这一句反问让巴里露出了一抹浅笑，“真实的原因是，我对亚洲文化比较了解，特别是中国，所以听到东京时，耳朵难免长了一点。”说完，兰斯微微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胸口前，做出了一个半投降的动作，生动地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巴里听到这样的解释，显然十分满意，眼底透出了浅浅的笑意，张口就准备接话，站在旁边的瑞恩却抢先了半拍，“真的吗？我认识你已经超过十年了，但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亚洲文化有所了解？”
　　兰斯转头看向了瑞恩，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就收敛起了笑容，声音径直沉了下来，“伙计，你不了解我的事，还有很多。”那刹那间迸发出来的邪气让瑞恩不由惊了惊，由于实在是太过意外，以至于瑞恩的表情有些僵硬——虽然没有出糗，但在巴里这样的老狐狸面前，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不等瑞恩开口，兰斯嘴角的笑容就再次上扬了起来，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投射着阳光的影子，波光粼粼地宛若清晨叶尖上的露珠，“我如果说，我说了一口好中文，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吧？”那眸子闪烁着绚烂的自信，还带着一丝调侃，彷佛刚才那瞬间的邪气仅仅只是瑞恩的错觉一般，从头到尾只是兰斯开的一个玩笑。
　　果然，巴里开怀地笑出了声，就连眼底都透露着笑意，显然是真的被兰斯这番话逗乐了。瑞恩也不由扯了扯嘴角，僵硬的脸部松弛了一些，然后干巴巴地轻笑了两声，总算是把刚才的狼狈遮掩了过去。
　　“就算你能够说流利的中文……”巴里挑了挑眉毛，再加上那戏谑的语气，显然根本不相信兰斯能够说中文——对于他们来说，中文和天书就没有任何区别，“可是，中国和日本可不相同。”
　　“当然！”兰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对日本文化也颇有了解。日本是一个对礼仪十分遵从的国家，甚至有些死板，所以对于电影剧组来说，在日本进行拍摄是一件十分困难，而且十分挣扎的事。”
　　巴里轻轻点了点下巴，流露出了认真倾听的模样，兰斯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仅是巴里，瑞恩此时注意力也放在了兰斯的话语上，他隐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密切关注着兰斯。
　　“我的一位朋友曾经到日本去拍摄一部纪录片，他和一家旅馆约定了口头协议，在这里拍摄到下午四点，但是你们都知道，电影拍摄过程中总是会有突发状况出现，更不要说纪录片了。”兰斯那双湛蓝色眼眸里泛着诚恳而专注的光芒，不经意间就吸引了巴里和瑞恩的注意力，“结果我的朋友没有能够按时完成拍摄，过了四点之后，他依旧在旅馆里忙碌着，他想着回头向老板道歉一下，然后再补贴部分费用，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但没有想到，四点十分，店主就把整间旅馆的电源都切断了。”巴里和瑞恩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而且，我的这位朋友还被他同行的日本朋友狠狠骂了一顿，那位日本朋友也都表示，这是对店主严重的失信和不敬。”
　　“那后来呢？”巴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开口询问到。
　　兰斯耸了耸肩，眼神里准确而节制地带出一抹遗憾和惊讶，“他只能重新预约时间，重新安排行程，重新进行拍摄。”一句话就让巴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类似的事情在任何一个拍摄剧组里都会出现——而且不是可能，是肯定！但是在美国，一切都可以商量，就连街道封街这样的大事都有回旋余地，更何况是一间旅馆。正因为如此，所以那种文化冲击才更加凶猛。
　　几乎是不动声色之间，兰斯就把谈话重心和思想主导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而巴里和瑞恩这两只老狐狸都没有察觉。
　　瑞恩站在旁边，眼底也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情。一方面，他也因为兰斯的话语而震动了，开始担心东京实地拍摄的困难和挫折；但另一方面，他又在怀疑兰斯话语的真实性，毕竟他和兰斯现在可不是朋友。
　　不过，兰斯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盘算，所以他应该不是在算计自己，是这样的吧？瑞恩有些游移不定地抬起头，看向了兰斯。
　　瑞恩的踌躇隐藏得很好，他的表情里一点破绽都没有，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正在犹豫，可是兰斯认识了瑞恩十年，他实在是再了解不过这位至交好友了，他可以清晰地从瑞恩那不自觉地整理衣服下摆的动作之中，看透瑞恩的心思。
　　兰斯知道，他成功了，他的孤注一掷取得了成功，他成功地引起了巴里和瑞恩的不确定心理，接下来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再点燃一把火。
　　“不过，你们在说的是什么作品，如果是‘黑客帝国’那样的大制作，那么，请忘记我刚才所有的话语。”兰斯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惊讶和好奇，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了回来，“看，我这是在和谁胡言乱语。”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巴里，但视线余光始终锁定在瑞恩身上，“需要两家公司合作拍摄的作品，肯定是大制作，不是吗？所以，请无视我吧！”
　　兰斯的话语无比轻快，可是瑞恩却觉得兰斯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自己，就好像海底的水草一般，看不见摸不到，却恼人不已，那种细细的尖锐感让瑞恩的表情始终都不自在。
　　三个人之间彷佛一切都其乐融融，但每个人的眸子是如此深邃，掩盖着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点到为止，余韵深远。目的达成之后，兰斯不打算久留，识相地告辞了，“看，我似乎又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场合，我现在就离开，把空间留给你们两位。”兰斯那暧昧的眼神让巴里哑然失笑，瑞恩也不得不扯动了一下嘴角。
　　“稍后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再慢慢聊。”兰斯再次握了握瑞恩的手，右手稍微用了用力，这让瑞恩稍微吃痛，可是不等瑞恩反击，兰斯就松开了手，快速而直接，就像响尾蛇。然后，兰斯对着瑞恩露出了一抹淡然而礼貌的笑容，转身扬长而去。
　　留着瑞恩站在原地，右手隐隐发疼，绷紧的牙齿就快咬碎了。
　　兰斯已经竭尽全力了，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兰斯对于这场葬礼的了解实在是太少太少了，他只知道，在这场葬礼之上，瑞恩取得了巨大的突破，其中最惹人注目的莫过于和华纳兄弟的五部作品合作协议，这成为了一个无比重要转折点。至于协议的内容细节、合作的具体项目等等，兰斯一无所知。
　　刚才凑巧听到了“东京”这个关键词，然后支离破碎地听到了巴里和瑞恩对话的一些线索，再结合自己的记忆……“2002年”、“东京”、“实地拍摄”、“瑞恩·卡瓦劳格”，这一切拼凑起来，就构成了一部经典佳作，“迷失东京”。
　　兰斯大胆地推测，瑞恩希望和华纳兄弟合作拍摄“迷失东京”这部作品！也许，“迷失东京”就是瑞恩和华纳兄弟五部作品合作协议的开端，而兰斯所需要做的，就是破坏这个协议的可能性，破坏掉瑞恩崛起的最佳良机。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希望把这个机会抢过来，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来看，兰斯认为，瑞恩和巴里对于整个剧组亲自到东京进行拍摄的计划还是有所疑虑的，而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加深这种犹豫。
　　刚才兰斯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没有任何虚假的内容，即使瑞恩或者巴里亲自去求证，也绝对不会被戳穿，但兰斯的话语里却表达了一个意思：如果这是大制作，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所有的问题都将不会是问题；但如果这是小成本制作，就没有必要如此折腾了，亲自前往日本拍摄只是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更为重要的是，一部小成本制作的作品，根本不需要两家公司来合作拍摄——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华纳兄弟不需要和瑞恩合作，完全可以独立完成制作；而耐人寻味的是，瑞恩也不需要和华纳兄弟合作，但他却过来寻求合作了，那这代表着什么呢？这部作品的前景不被看好，还是这部作品的制作阵容出了问题，亦或者是瑞恩别有所求？
　　兰斯看似简单的一番话却透露了太多信息，愚笨之人也许就直接跳过了，但聪明之人却会越想越多、越想越深。瑞恩和巴里两个人都是聪明人。
　　事实上，“迷失东京”就是小成本制作，绝对的小制作！


第008章 迷失东京
　　“迷失东京”是一部赫赫有名的作品，这部耗资四百万美元拍摄出来的小成本电影，推出之后就获得了诸多刁钻挑剔影评人的认可，在第七十六届奥斯卡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剧本等四项提名，不仅让索菲亚·科波拉（Sofia Coppola）成为了影史第三位赢得最佳导演提名的女性，而且还顺利让她摘走了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
　　“迷失东京”无疑是一部出色且优秀的作品，而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比起作品本身来说，隐藏在其背后的庞大人脉才是真正令人心动的地方，一切都只因为一个姓氏：科波拉！
　　“迷失东京”的导演索菲亚正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这位执导出“教父”、“现代启示录”、“巴顿将军”的大导演，不仅代表着好莱坞黄金时代的顶尖水平；而且整个科波拉家族都渗透在美国娱乐产业的方方面面，被人们戏称为是好莱坞的第一家族。
　　如果事情如同兰斯所推测的一般，瑞恩就是为了“迷失东京”而出席今天这场葬礼的，那么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迷失东京”本来就是一部出色的作品，而科波拉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强大人脉更是令人心动。
　　不过，如果真的是“迷失东京”的话，那么兰斯刚才点燃的这把火就绝对是熊熊烈火。因为索菲亚对这部作品的最大坚持就是：在东京进行实地拍摄！
　　“迷失东京”的灵感就来自于索菲亚二十多岁时在东京的旅行，那段经历令她产生许多感慨，比如她感到在异国突然遇到同乡时，往往会产生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乃至激动；同时她发现在陌生的环境中，很容易在午夜时分陷入对生活的检视与思考中。于是，这才诞生了这个出色的剧本。
　　可以说，东京就是这部电影诞生的根源，即使是制作成本有限，索菲亚也坚持要在东京完成实地拍摄。
　　如果瑞恩反对索菲亚在东京拍摄，甚至只是提出异议，很有可能就会危机到这次合作。一旦瑞恩错失了“迷失东京”的合作，又错失了华纳兄弟的合作，这就是兰斯最希望出现的结果。
　　他和瑞恩的对决，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离开了瑞恩、巴里之后，兰斯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因为他刚才看到了索菲亚的身影——这也让兰斯推测的准确性直线上升。转眼之间，兰斯心里就有了腹稿，他希望能够把这个机会抢过来，成为“迷失东京”的制作人！
　　虽然刚才兰斯已经撩拨了巴里和瑞恩一番，他清楚地知道，这两个聪明人势必会有一番新的交锋，特别是巴里很有可能放弃，因为巴里掌舵华纳兄弟以来，一直都是以“大片至上”为准则在规划公司的发展；但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多了，他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巴里和瑞恩的谈判，被动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可是他不喜欢这样，他决定主动出击，看看自己能否虎口拔牙，把“迷失东京”抢过来，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把瑞恩的机会变成自己的机会——即使他对瑞恩的猜测错了，“迷失东京”也可以成为他东山再起的良机。
　　兰斯站在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彷佛突然之间就茫然了一般，左手不由自主地虚握起来，大拇指搭在了食指的侧面上，在那如同竹节一般的修长手指侧面轻轻摩挲了起来，那细细的颗粒感带起了淡淡的温热，这让兰斯的注意力重新集中了起来。不远处的那抬棺木闯入了视线之中，安静而沉寂地平躺在一片葱翠之中。此刻，他和卡雷尔同样在面临死亡，只是，不同的是，卡雷尔将长眠于地底，而他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轻轻吐出一口气，仔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迈开从容不迫的步伐，朝着索菲亚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索菲亚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没有多余的设计，仅仅只是最普通的连衣裙，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之中毫不显眼，不经意间就会忽略掉她的存在。此时，索菲亚就安静地站在斜后方的树荫之下，双手随意地耷拉在身侧，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那抬棺木，那双眸子隐藏在睫毛的阴影之中，巧妙地掩饰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是，那轻抿的唇瓣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落寞。
　　兰斯放轻了步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索菲亚的身边，然后双手恭敬地放在身前，安静地把视线投向了前方的棺木，彷佛他也仅仅只是过来悼念卡雷尔的普通人而已，和索菲亚没有任何关系。
　　索菲亚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兰斯的到来，就连视线余光都没有扫过来，依旧一动不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兰斯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周围低低的嘈杂声越发让这个角落里的沉默显得平和，彷佛空气里都可以触摸到那种化作实质的哀伤，索菲亚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注意到了身边那个和自己一样陷入哀悼的男人，这让她不由抬起视线，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那光影之间勾勒出来的完美脸部轮廓让她的视线停留了下来。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索菲亚炙热的视线，转过头来，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这让索菲亚有些狼狈地避开了眼睛，脸颊微微发烫。“所以，你和赖兹先生是怎么认识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索菲亚却有些措手不及，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男人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如此，不由扬起了声音，“啊？”
　　男人却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失礼，嘴角依旧勾勒着绅士的微笑，“我只是觉得，就好像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哀悼一般。所以有些好奇，你和赖兹先生是怎么认识的？”男人那宛若红酒般醇香的嗓音，优雅而节制，礼貌而绅士，“我曾经在剑桥大学上过赖兹先生的课，‘电影剪辑技巧’那门课的作业，我至今印象深刻。”
　　索菲亚被男人嗓音里那一丝丝的笑意逗乐了，嘴角勾勒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所以，成绩是好的还是坏的？”
　　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狡黠而机敏的笑容，“你在试图回避我的问题。”
　　索菲亚的笑容刹那间迸发出来，但很快就消失了，眼底的那抹落寞和孤单重新涌了上来，“不，我从来没有拜见过卡雷尔·赖兹先生。正是因为从来都不曾拜见过，所以才更加遗憾，遗憾我们居然没有见过面。”
　　看着索菲亚的表情，兰斯知道，自己猜对了！
　　索菲亚是一个很容易就陷入自己世界的人，十分敏感，也十分脆弱，这也使得她拍摄电影时的镜头总是弥漫着一种特别的触感。“迷失东京”的故事里其实就投射了索菲亚自己的影子，女主角那种被丈夫冷落的伤感就是她自己的写照。创作了“迷失东京”之后，两个人的婚姻也逐渐走到了尽头，等电影上映时，两个人就正式签字结束了这段婚姻。
　　简单来说，“迷失东京”说的其实就是索菲亚自己。
　　所以，刚才兰斯过来时，没有冒失地主动开口，也没有着急地表明立场，而是选择了一种迂回的方法。现在看来，已经奏效了。
　　兰斯微微垂下了眼帘，用一种迷茫而失落的语气说到，“很多时候，人都是这样，只有等到错过之后才能够醒悟。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某个异国他乡的十字路口，看着四周川流不息的车流、汹涌澎湃的人潮，但却寻找不到自己的立身之所，彷佛就连迈出一个步伐都是如此艰难，那种失落、寂寞、迷惘，刹那间席卷而来，甚至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受，只是一种情绪，一切都那么疯狂，折磨着你。”
　　索菲亚诧异地抬起头，光影之中她没有办法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脸庞，只能依稀看到那双浓密眉毛之下的眼睛，就好像是山顶之上氤氲起雾的天池，惊心动魄的蓝色被隐藏在了那一层薄雾之中，却迸发出了更加璀璨的光芒。
　　那种感同身受的迷茫狠狠地撞击在了索菲亚的心窝里，她只感觉自己现在就置身于东京街头，汹涌喧闹的人潮都被隔离在外，她是夏洛特，而他则是鲍勃。“迷人而怪异。”索菲亚开口说到，这让他转过头来，眼睛里盛满了不解，“我是说，这种感觉迷人而怪异，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自然放任自己细细的品味。”
　　兰斯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然后释然地晕了开来，转过视线再次看向了安静放置在视线远端的那抬棺木。索菲亚也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了这种情绪，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
　　转眼之间，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只是，这一次的沉默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流动着，似乎隐隐约约之间可以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迷人而怪异。
　　“嘿，你在这儿！哦，你也在这儿！”一个欢快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是瑞恩。


第009章 痛下杀手
　　瑞恩有些慌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兰斯洛特的能力。不过，这样的慌乱也仅仅只是一阵子而已，瑞恩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不确定兰斯到底对于“迷失东京”的事了解多少，也不确定兰斯的话语到底将会带来多少未知，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绝对不会让兰斯获得重新崛起的机会！
　　他们已经彻底撕破脸，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商场之上，没有友谊，只有利益，所以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他要掐死兰斯最后一丝希望，亲眼目睹兰斯衰败腐烂的过程——“迷失东京”，他制作定了！
　　告辞了巴里之后，虽然两个人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瑞恩知道，接下来的合作谈判将会荆棘满布，难度绝对是成倍增长。瑞恩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却没有办法发泄出来，这种感觉着实糟糕。
　　瑞恩试图在人群之中寻找到兰斯的身影——这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他很快就寻找到了正在交谈的兰斯和索菲亚，这让他的牙齿不由再次咬紧了起来。瑞恩清楚地知道，很少人能够抗拒兰斯的魅力，而此刻索菲亚脸上浅浅的笑容似乎也再一次验证了如此说法，这让瑞恩只觉得胸口闷得隐隐作痛。
　　咬紧牙关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自己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瑞恩很快就重新整理好了思绪，表情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风度翩翩，迈开了步伐。
　　“嘿，你在这儿。”瑞恩那轻快的声音吸引了索菲亚和兰斯的注意，两个人都看了过去，瑞恩先是和索菲亚拥抱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熟稔显而易见，随后瑞恩的视线才落在了兰斯身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嘿，你也在这儿。”就彷佛这才是他们今天的第一次见面般。
　　索菲亚诧异地挑起了眉毛，看向了兰斯，“你们认识？”
　　兰斯坦然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抱歉，我还没有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和瑞恩认识已经超过十年了。”
　　兰斯的心底还是有些措手不及的，瑞恩和巴里的交谈居然如此快就结束了，瑞恩的突然出现也打乱了兰斯刚才的计划，现在一切事情都不确定起来。不过，兰斯却没有自乱阵脚，没有显示出忙乱和错愕的示弱情绪，而是主动实话实说，把事实挑明；并且在不动声色之间转移了话题焦点——他回答的不是“为什么他和瑞恩认识”，而是他被瑞恩打断了谈话，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
　　瑞恩一下就听出了兰斯话语里隐藏的锋芒，他也微笑着耸了耸肩，补充说到，“西洋镜影业就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创立的，不过可惜的是，不久之前兰斯离开了公司。”瑞恩将兰斯的真实目的隐晦地提了出来，这也是兰斯刚才话语里所缺失的最重要部分。
　　果然，索菲亚诧异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脑海里一时间迸发出了无数想法，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么，刚才兰斯和自己所有的巧遇都是刻意安排的？可是这个想法才刚刚迸发出来，索菲亚不确定也不肯定，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及时作出回应，只能是发出了感叹声，“哇哦……”意味深长的感叹声，“哇哦……”再一次，索菲亚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你认识我？”
　　索菲亚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不代表她对于这些阴谋诡计一无所知，更不代表她是一个笨蛋。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嘴角那抹优雅的弧度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刹那间迸发，倒影在湛蓝色的眼眸里，勾勒出令人心醉的光晕。索菲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刹那间漏了一个节拍，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
　　“当然，我当然认识你。”兰斯微微收着下巴，那清澈的阳光穿透浓密的睫毛，投下稀疏的阴影，在那深邃的五官之中轻轻回荡，“‘教父’系列是我反复观看的电影作品之一。”兰斯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调侃和一丝歉意，他抬起头看向了索菲亚，皱起了眉头求饶地说到，“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就让索菲亚扑哧一下直接笑出了声，这是今天她第一次如此畅快地笑起来。
　　众所周知，索菲亚最讨厌别人提起的就是“教父3”，她在父亲的这部作品里客串演出，结果却获得了金酸莓奖最差女配角和最差女新人两座奖杯，完全可以说是她人生里最可怕的黑历史。在那之后，索菲亚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娱乐圈有所排斥，而熟悉科波拉家族的人，在她面前都会知趣地回避“教父3”这个话题。
　　兰斯刚才这戏谑之中又带着一丝调侃的话语，却让索菲亚讨厌不起来，那双湛蓝色眸子里的诚恳轻而易举地就说服了她，笑声就这样轻溢了出来，就连索菲亚自己都始料不及。
　　“一位真正的绅士应该懂得从自我介绍开始做起。”索菲亚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到，只是话语里的埋怨却泄露了她此时真实的情绪——她不仅毫不介意，而且显然对兰斯的印象格外出色。
　　兰斯却是讶异地挑了挑眉毛，“我以为真正的朋友应该从精神交流开始。”——就如同他刚才和索菲亚的交谈一般，这是兰斯话语里所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
　　索菲亚愣了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兰斯，眼底的笑意遮都遮不住，脸颊居然开始微微发烫起来，这让索菲亚有些羞涩而狼狈地低下脑袋，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
　　仅仅只是两句对话而已，兰斯又再一次把劣势扳了回来。
　　瑞恩心里不由暗暗咒骂了一声，但大脑却前所未有的冷静，不急不躁，没有急迫地插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机会，“所以，你刚才和索菲亚提起过了？”瑞恩见缝插针，对着兰斯说了一句话。
　　不仅是兰斯，就连索菲亚都朝瑞恩投来了疑惑的视线，瑞恩就顺着索菲亚的视线看了过去，认真地说到，“不久之前兰斯就和我提起过，他对‘迷失东京’这个剧本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狂热，他认为这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剧本，迫不及待就想要和你合作。”说完，瑞恩又看向了兰斯，无辜地询问到，“你们刚才不是在讨论这些吗？”
　　正解！兰斯所有的猜测都是正确的，瑞恩谋求的合作项目就是“迷失东京”，这也意味着兰斯刚才的一切举动都正中红心！但糟糕的是，窗户纸被捅破了，兰斯苦心经营的谈话完全破功——他和索菲亚所有的谈话都是围绕着“迷失东京”的核心思想来进行的，并且加入了他个人对索菲亚心境的理解和揣测。
　　如果索菲亚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那么只会把兰斯当做知心朋友；但事情一旦戳破了之后，兰斯就变成了处心积虑谋求合作的小人——甚至不惜利用了索菲亚的脆弱。其实，如果瑞恩再来迟一些，五分钟，只需要五分钟，兰斯就会有技巧地把“迷失东京”的剧本提出来，然后以“交流”的名义和索菲亚展开交谈，那么今天的工作就已经完成，具体的合作事宜就留给下一次见面，从而避免现在的可怕局面。
　　但，瑞恩没有给兰斯留下太多空间，五分钟都没有。
　　瑞恩简单的三言两语，就直接把兰斯钉死，果决狠辣的手段几乎没有给兰斯留下任何翻盘的余地。但，这还不是结束。
　　瑞恩不给兰斯装傻充愣的时间，就直接再次开口说到，“所以，你决定好了吗？自立门户？还是进入大公司任职？”
　　瑞恩的这句话包含两个信息，第一就是兰斯现在就连制作公司都没有，就希望和索菲亚合作拍摄“迷失东京”，空手套白狼的企图，让兰斯对索菲亚的利用变得更加面目可憎；第二则是兰斯和大公司合作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兰斯和瑞恩相比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瑞恩根本没有给兰斯机会，阐述兰斯对于“迷失东京”制作方案和制作思想的机会。
　　再补一刀，狠狠的一刀，致命一击！可以说，瑞恩没有给兰斯留下任何生还的机会。
　　索菲亚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她可能因为兰斯的一番话而倾心，但也可能因为兰斯的不诚实而彻底隔断所有可能性，这是一把双刃剑。兰斯刚才利用了这把利刃的正面，现在又被利刃的背面刺伤。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兰斯，眼睛里的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那种情感风暴刹那间汹涌而来，然后她毫无预警地就转身离开了，大步大步地离开，果断而决绝。兰斯利用了索菲亚的脆弱，在短短的交谈之中就建立了联系；而现在瑞恩也利用了索菲亚的脆弱，在几句话之间就摧毁了所有信任。
　　兰斯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懊恼，右手直接握成了拳头，他想要出声喊住索菲亚，再进一步解释，可是动作却被瑞恩打断了。瑞恩一个箭步就走到了兰斯的面前，迅速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兰斯面孔之外仅仅一拳的距离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兰斯甚至可以感觉到瑞恩那炙热的鼻息，然后他就听到瑞恩那压低的声音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还有令人作呕的得意。
　　“亲爱的兰斯，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掌心的纹路一般，不要以为你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010章 翩翩君子
　　瑞恩看着近在咫尺的兰斯，那双深邃如海洋的眼眸掀起了惊涛骇浪，愤怒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这让瑞恩内心的成就感前所未有地爆发了出来——他是胜利者，他才是这场对决之中的胜利者，而兰斯仅仅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失败者而已，甚至需要自己的施舍才能重新喘息。
　　他喜欢这样的局面，甚至是享受。
　　瑞恩退后了半步，准备以胜利者的姿态，潇洒转身然后扬长而去，把这个失败者留在原地品尝失败的滋味。可是瑞恩却猛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量从领口传来，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就被兰斯狠狠抓住了领口，然后轻轻提了起来，这让瑞恩想起了刚才的一幕——兰斯狠狠殴打乔治·克鲁尼的一幕。但上一次在办公室的狼狈阴影却让瑞恩硬撑着一口气，不愿意示弱，避免再次出糗！
　　“你！”瑞恩强撑着气势张口怒斥到，可是才刚刚开口，就一头撞进了兰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幽深的瞳孔迸发出邪气凛然的危险气息，话语就硬生生被堵塞在了喉咙口，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兰斯眼底那炙热的火焰逐渐冷却了下来，最终冻结成冰，幽蓝的火焰在湛蓝的瞳孔深处轻轻飘动，就犹如大海深处氤氲缭绕的火山一般，汹涌的危险气息让人不寒而栗。然后，兰斯那薄薄的唇瓣轻轻地往左侧一勾，邪恶而狠绝的笑容让瑞恩瞪圆了瞳孔，刹那间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点动作也做不出来，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绳索的木偶一般，耷拉在兰斯的右手指尖上。
　　“尊敬的瑞恩·卡瓦劳格先生，这就是你所有的手段吗？”兰斯的话语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犹如重拳一般狠狠撞击在瑞恩的胸口，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然后就看到兰斯那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溢出了一声轻笑声，“呵，真是令人失望。”嘲讽、冷漠、戏谑，如同潮水般宣泄而出，“不要忘了，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然后，瑞恩就感觉到自己领口的力量松了开来，肺部终于再次涌入大量的空气，让他忍不住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不是兰斯，这不是他所熟悉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样的兰斯是如此陌生、如此可怕，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和部署！
　　抬起头，瑞恩只看到兰斯转身离开的背影，太阳的碎金穿透茂密的树荫洒落在那高大而挺拔的身影之上，犹如一幅绝美的油画，令人窒息。可是，瑞恩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在尖叫着，那种耻辱感几乎将他淹没，让他无法呼吸。
　　瑞恩缓缓站直了身体，看着兰斯那逐渐消失在阳光之中的背影，模糊成一片光晕，冷透了的指尖终于开始徐徐回暖。
　　如果兰斯仅仅只会用口头威胁和肢体暴力的话，那么这样的兰斯根本不足为惧，因为在好莱坞、在现代社会，这些恰恰是最无用的武器——规则，这才是真正聪明人的致命武器。不要忘记了，他可以用规则击败兰斯一次，就可以再重复一次。
　　“你说的不错，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瑞恩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即使是炙热阳光之下都让人打起冷颤。
　　兰斯大步大步朝前走去，内心的愤怒和悔恨啃心蚀骨，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都彻底吞噬殆尽。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汹涌、太过迅速、太过凶猛了，即使这是第二次面对如此情况，但信息量依旧大到难以消化——他刚刚才从2015年回到了2002年。而短时间之内就和瑞恩前后两次交锋，更是消耗了他所有的心力，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理智和冷静，此刻完全灰飞烟灭。
　　沐浴在阳光之下，兰斯疾步行走，他甚至没有精力去识别方向，只是快步前行着，混乱一片的大脑没有办法做任何思考，只是在酣畅淋漓地宣泄着所有的负面情绪。一直等脑袋重新冷却下来时，兰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了墓园。
　　站在原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左手虚握了起来，大拇指在那笔直而修长的食指之上细细地摩挲着，片刻之后，兰斯还是转头重新走了回去。不管如何，他今天都已经出席了葬礼，至少要对卡雷尔·赖兹表示出自己的敬意，更何况，他自己也是刚刚才经历了重生的人，那种感同身受给了一个他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重新回到葬礼之上，兰斯却没有看到乔治的身影，也没有看到索菲亚的身影，只是看到了瑞恩和大卫·O·拉塞尔（David O Russell）并肩而坐，不过，瑞恩这一次没有注意到兰斯的去而复返。兰斯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葬礼即将开始，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寻找位置安坐了下来，兰斯身边的位置也有一个人直接坐了下来，兰斯还没有来得及偏头打招呼，对方的声音就低低地传了过来，“怎么，看到心仪的女人了？要不要我上前为你要电话号码？”乔治风度翩翩地落座，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优雅地宛若上世纪初的英伦绅士，左手则正在整理着右手的袖口，把衬衫的褶皱细心地叠好。
　　兰斯静静地坐在原地，偏过头细细地打量着乔治。乔治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脸部线条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兰斯眯起了眼睛，却只能在那一团璀璨的光晕之中隐约地看到乔治脸部的轮廓。不得不承认，乔治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有这样一种男人，五官分开来看并不帅气，甚至不能算达到标准；身高、体重、身材、学历、工作、经历之类的东西单独拿出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整体看起来，就拥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和韵味，并且这种气质还会伴随着岁月的沉淀而逐渐发酵，就犹如最顶级的红酒。
　　乔治就是这种男人，皱纹的沧桑就是他的魅力，即使是他嘴角依旧残留着红肿，甚至还比葬礼开始之前更加明显了一些，但是他的优雅依旧如此迷人，令人很容易就忽略了他的狼狈。
　　兰斯将双手放进了口袋里，轻笑了起来，“对于女人，我不太确定，我能否相信你。”潜台词就是：乔治对女人的吸引力太大了，如果乔治去要电话号码，估计那个女人就爱上乔治了。
　　一句简单的话语，让乔治也不由笑了起来，那迷人的笑容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两个人四目交接，其间激荡的默契看起来就像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般。旁边正在寻找作为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纷纷朝两个人打起了招呼，就连梅丽尔·斯特里普都走了过来，调侃了一句“这可不是能够经常看到的画面”，让人忍俊不禁。
　　“所以，你今晚的约会定下来了吗？”兰斯也把同样的话题抛了回去，潜台词是询问乔治今天在葬礼上的“收获”。
　　乔治轻轻耸了耸肩，“我今天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看来只能等待下次机会了。”说完，乔治还抿了抿唇瓣，下巴那一处红肿就立刻扯动起来，暗示着实是再明显不过了——“都怪你”，这句调侃让兰斯微微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回话。
　　乔治似乎也不在意，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所以，上次你说的那件事，你做出最后决定了吗？”乔治转过头，认真地看向了兰斯，满眼装满了真诚，满脸写满了诚恳，就好像是一个至交好友，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担忧。
　　打量着眼前的乔治，兰斯却是突然好奇了起来，眉宇之间就多出了一抹玩味，似乎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物件一般，“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睁眼说瞎话，表面假装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但却微笑着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这甚至比瑞恩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兰斯集中了所有注意力注视着乔治，他可以看到乔治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节，但他却失败了，他没有看到任何破绽。乔治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疑惑，眉头略微往中间靠拢了一下，就好像是用仪器精准算计出来的表情一般，“什么？”准确无误地表达出了他的疑惑不解，却没有丝毫泄露内心的真实情绪。
　　在乔治演艺生涯的后期，许多人都认为他将会成为一名出色的政客，而他自己也有如此意愿，希望成为继罗纳德·里根（Ronald Reagan）、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之后文娱明星跨界政坛的又一成功案例。现在，就可以看出些许端倪了。
　　思绪也仅仅只是在兰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罢了，他随即就展露出了笑容，“你的记性。我是说，你的记性真的很好，我几乎都已经忘记那件事了，但你却依旧记得。”
　　乔治露出了谦虚的表情，右手却是轻轻拍了拍兰斯的手臂，通过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安慰，“不是我记性好，只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你一时间没有理清思绪而已。即使我不提醒你，那恶心的人渣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不是吗？”
　　说话间，乔治的视线再次投向了坐在前排的瑞恩，意有所指。然后乔治就又再次转头看向了兰斯，那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暖的关切，微蹙的眉宇淡淡地写着“我是为你着想”的担忧，“在我看来，你不如选择放手，彻底把这段历史揭过，抛在脑后，然后重新开始。你觉得呢？”


第011章 复兴筹码
　　上一世，李瑾刚刚穿越过来之后，懵懂糊涂之际被狂喜冲昏了头脑，努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并没有真正加入到葬礼之中，没有和瑞恩交锋，没有和索菲亚交谈，也没有和乔治对话。
　　但是离开了葬礼之后，在洛杉矶短暂停留的那段时间，乔治的确是一个称职的朋友，不仅帮助李瑾迅速“把握”住了状况，而且帮助解决了不少问题。比如说，离开洛杉矶前往纽约发展，就是受到了乔治的启发；比如说，斩断身后所有的纠葛，一劳永逸，把身上的“债务”都甩掉，这也是乔治的友情建议。
　　所以，即使到了纽约之后，他们也还是保持了联系。李瑾一直把乔治当做了他两世人生之间的一座桥梁，铭记过去，展望未来。更何况，乔治·克鲁尼——大名鼎鼎的乔治·克鲁尼，对于好莱坞明星的崇拜和不可为外人道的虚荣心，更是让他和乔治始终保持了友谊。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乔治的真面目才一点一点显露出来。
　　多年之后，李瑾真正成为了兰斯，这才知道，乔治偷走了“晚安，好运（Good Night，and Good Luck）”这部作品的创作版权，据为己有，并且自导自演，在2005年上映之后，赢得了一片好评，在第七十八届奥斯卡之上，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摄影、最佳艺术知道等六项提名！
　　但事实上，“晚安，好运”的剧本最开始是兰斯的创意和想法，并且由兰斯撰写了框架和开篇。后来，兰斯和乔治谈起了这个剧本，猛然发现两个人都对于新闻事业有着执着的热情，两个人一拍即合，联手撰写了这个剧本。
　　不过，剧本完成之后，却因为题材过于沉闷而深刻，但剧本的核心思想又十分复杂而细腻，即使西洋镜影业可以投资拍摄，一时间也寻找不到合适的导演，所以剧本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耽误就是四年时间，而世界也已经翻天覆地了。兰斯不仅离开了西洋镜影业，而且他的皮囊之下也更换了一个灵魂，所以“晚安，好运”的剧本就这样被他遗忘了。随后，乔治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部作品的创作者！
　　兰斯曾经到美国版权局去调查过，“晚安，好运”的创作版权登记人就是乔治·克鲁尼，注册时间赫然是2002年，就在他离开西洋镜影业的第二天。所以，事情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脑海里的回忆刹那间闪现，转眼就又沉淀了下去，兰斯看着一脸诚恳的乔治，扯起嘴角笑了笑，“我不确定，我在想，也许我应该留下，至少我的手里还有筹码，这样才具备和瑞恩对抗的资本，不是吗？”
　　其实兰斯根本不知道乔治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上一世，他们就曾经进行过这样的谈话，不是在葬礼上，而是在一次午餐上。当时李瑾害怕露出马脚，就没有过多询问，而且他一心想着快刀斩乱麻，把所有麻烦都解决掉，于是他接受了乔治的建议，在一份合同上签了字。
　　拿到合同时，他也简单阅读了一下，只是繁琐的法律条文对于他这个门外汉来说无异于天书，大约是转让几部他就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作品的改编版权。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白纸黑字了。
　　但是这一次，兰斯决定改变策略，他需要重新掌握主动权。
　　乔治有些意外地看着兰斯，眉宇之间的惊讶并没有掩饰，“我以为你已经决定离开洛杉矶，前往纽约了。”兰斯只是淡然地微笑着，那深邃的眼眸显得意味深长，却让人捉摸不透，乔治转头朝瑞恩的方向看了过去，“是不是刚才那个混蛋又和你说了什么？我告诉过你，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就像是疯狗一样，紧咬着你不放！”
　　“所以，你是说，他抢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就应该乖乖地认输，然后让他继续得意下去？”兰斯微微挑起了眉毛，眼神里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愤怒。
　　乔治连连摆手，语气也不由放软了下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眼底的无辜表现出了他身为好友的委屈，不过他并没有得寸进尺，很快就换了一种语气，“兰斯，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签字了，合同已经无法修改了。所以，你应该对西洋镜影业放手，彻底离开那里，把所有羁绊都割断。然后自己重新开始，重新成立一间公司，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闯出一片天，到时候，你就可以用你的方式把属于你的一切重新夺回来。”
　　那毅然决然的表情显得有些悲壮，让人感觉到，他身为好友，即使冒着触怒兰斯的危险，也依旧要实话实说。
　　可乔治意外的是，兰斯却没有愤怒，他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表面看来，兰斯这是在思考乔治的建议，可是莫名地，乔治就觉得兰斯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兰斯的眼睛突然就抬了起来，直接撞到了乔治的打量视线之中，那双蓝色的眸子迸发出探究的神采，彷佛可以窥视到乔治内心的真实想法一般，这让乔治心底不由捏了一把冷汗。但关键时刻，乔治还是没有慌乱，而是露出一个微笑，眼底流露出疑惑的眼神，似乎在询问，“怎么了”。
　　兰斯看着乔治这完美的面具，却是不由有些感叹，嘴角的笑容就轻轻绽放了开来，“你说的对，我的确应该忘记过去，然后重新开始。”乔治的瞳孔微微闪了闪，可以感觉得到，他心底松了一口气。
　　兰斯笑得就更加灿烂了一些，他不知道，原来他曾经错过了如此多东西，“正是因为如此，我更应该把这些作品版权留下来，至少，我的新公司不会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我想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乔治松的那一口气直接就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应该吐出来还是咽下去，“不！”一句斩钉截铁的反对就脱口而出，石破天惊，让气氛不由就僵硬住了。
　　乔治的激烈反应可以看得出来，瑞恩对于兰斯手上这几部作品的改编版权是志在必得，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瑞恩对兰斯的眼光有绝对的信心——即使他从来不愿意承认，他希望这几部作品也能够取得成功，所以希望抢过来；还是因为瑞恩希望对兰斯赶尽杀绝，断绝兰斯所有的崛起希望？
　　兰斯仔细回忆了一下，可惜对于那几部作品的印象依旧十分模糊，所以理由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看来，乔治和瑞恩的背后联盟远远比想象得要早，也远远比想象得要深，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晚安，好运”就是西洋镜影业制作发行的。上一世，兰斯错过了太多，这一次，他要看得一清二楚。
　　随即，乔治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甚至没有犹豫的空隙，直接就把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咽了下去，然后略显夸张地就将自己的惊讶表现了出来，露出了一副“你疯了”的表情，“你确定吗？那只不过是几部南美和非洲小说的改编版权而已，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南美和非洲的小说？
　　兰斯心里微微点了点头，在2002年的当下，好莱坞对于小说的改编热潮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美国本土都还有诸多小说没有改编，更不要说海外市场了。难怪上一世粗略翻阅时，感觉都是十分陌生的名字。
　　那么，如此说来，瑞恩对这些版权志在必得，果然就是想要斩断兰斯所有的生路。那么，乔治在对兰斯穷追猛打的过程之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难道你新开一间公司，就打算从非洲开始？”乔治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用浑身的肢体动作表达那种荒谬感，“而且，你还为了几部西班牙语小说的改编权，和瑞恩他们继续缠斗下去？你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他们会不断骚扰你、不断打压你、不断纠缠你，一点一点把你现在仅剩的资本也消磨干净。你知道，这对于一家新公司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在新公司的发展前期，你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些麻烦了。”
　　乔治的话语说完了，兰斯却没有开口，这让乔治有些不自在，就好像刚才那一番演讲只是废话一般。那短暂的沉默让气氛逐渐尴尬起来，乔治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两声，拍了拍兰斯的手臂，真诚地说到，“兰斯，我是你的朋友，我无条件站在你这里，无条件为你着想，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击败那群人渣，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我只希望你从此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再受到他们的骚扰了，真正地重新开始！”
　　乔治真的是一个优秀的演讲者，他懂得如何用最正确的语言来煽动情绪，也懂得如何用最合适的切入点来说服对方。
　　兰斯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只是今天却有了截然不同的体验。这一次，兰斯没有让乔治久等，他轻笑了起来，那一抹笑容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彷佛可以看到湛蓝色眸子里的波光粼粼，美妙得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色彩，“当然，你说得对！”
　　兰斯的话语让乔治悬起来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肚子里，然后也笑了起来。


第012章 三次死亡
　　“当然，你说得对。”兰斯的话语让乔治轻轻松了一口气。
　　虽然兰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是乔治却可以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压力，说不清也道不明，他的后背甚至沁出了一层薄汗，这种感觉真的久违了。好几次，乔治都产生一种错觉，自己是在和巴里·梅耶这样的大佬对话，可是眨眼之间却又看清楚了眼前的是兰斯——嘴角带着浅笑的兰斯、眼底带着脆弱的兰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兰斯。
　　乔治认为，肯定是因为自己昨晚没有睡好。
　　“从非洲开始，这是不行的，不过，从南美洲开始，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兰斯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着下巴说到，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在乔治耳边直接炸开了雷声，这忽上忽下的过山车体验直接就让乔治所有的声音和所有的反应都被掐在了喉咙里，可是兰斯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乔治的异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加西亚·马尔克斯、豪尔赫·博尔赫斯……南美洲大陆之上诞生了太多出色的文学著作了，我觉得十分值得挖掘。”
　　经过乔治的如此一点醒，兰斯真心地产生了一些兴趣，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2015年时，非洲电影依旧是一片死寂，那片土地始终饱受战乱、灾难的折磨，令人叹息；可是南美洲电影却已经强势崛起，阿根廷、巴西、智利都出了许多佳作，墨西哥的电影人才更是成为了好莱坞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上一世，他没有认真阅读那份合同；也许仔细审视之后，说不定还真的能够有所发现。
　　兰斯抬起头看向了乔治，眉宇之间缓缓溢出了一丝自信和坚定，“也许这可以成为我重新开始的起点，对吧？”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就彷佛是海豚在深邃广袤的海面之上轻轻跃起一般，他专注而诚恳地看向了乔治，彷佛在寻求乔治的肯定一般。
　　乔治此时却是直接被噎住了，脑海里杂乱成一片，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慌乱地点点头，努力扮演好一位至交好友的角色。
　　兰斯却对乔治的窘迫视而不见，眼底的笑容犹如星光洒落一般，蔓延到了嘴角，“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兰斯轻轻拍了拍乔治的肩膀，那欢快的情绪似乎让空气都变得轻盈起来，“谢谢你，我的朋友，谢谢！”
　　乔治此时却有种吐血的冲动！
　　此前两周的时间，他花费了无数心力在铺垫，让兰斯按照他的构想发展，描绘出一副恢弘壮丽的纽约蓝图。接下来，他只需要在背后轻轻一推，兰斯放弃这些作品的改编权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届时兰斯将会真正地与西洋镜影业斩断所有关系。
　　可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情急转直下？为什么画风突变？这和他预期的情况完全是背道而驰！
　　其实，乔治觉得瑞恩的这一举动根本是画蛇添足，因为那几本小说即使改编成了电影也根本不可能成功，可是瑞恩却坚持认为，绝对不能给兰斯留下任何死灰复燃的机会。内心深处，乔治也知道，瑞恩还是害怕了，即使嘴巴不承认，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兰斯挑选作品的出众眼光，这也是西洋镜影业能够如此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所以，乔治最终还是和瑞恩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但现在事情却变得格外棘手。
　　兰斯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乔治再一味地唱反调，一味地劝说把这些版权转让给西洋镜影业，那么兰斯势必会起疑心。一旦兰斯识破了乔治和瑞恩的背后勾当，那么未来的事情就不好办了，这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乔治知道，未来时日方长，他不能这么快就被识破，他必须坚守在兰斯身边。
　　想到这里，乔治就迅速做出了决定，他把已经涌到了口腔的那口老血硬生生吞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这是我的任务。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只要你愿意，就放手去做吧。”
　　“当然！”兰斯朝乔治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脸上的神情一点一点褪去阴霾，呈现出了久违的自信和灿烂，深邃的眼眸之中闪动着乔治所熟悉的信任和依靠。还好，自己反应及时，度过了这个危机，没有被兰斯看出破绽来，这让乔治轻轻松了一口气。
　　只是……看着兰斯的笑容，这难以言喻的憋屈感又是怎么回事？
　　乔治默默地在心底狠狠握住了拳头，终于再也忍不住，主动转过头看向了前方，抬起下巴指了指走上前的牧师，压低了声音说到，“看，牧师已经准备好了，葬礼就要开始了。”说完之后，乔治也不再等兰斯的反应，就闭上了嘴巴，专注地看着前方，彷佛眼前的葬礼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歌剧表演一般。
　　兰斯缓缓地将视线从乔治身上移了开来，也同样看向了远方。来日方长，他和乔治之间的债务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清算，今天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至少，乔治今天做了一件好事，提醒了兰斯那几部小说改编权的事，也许，这微不足道的小事真的可以成为他东山再起的关键。
　　收回了所有的思绪，兰斯逐渐沉静了下来，倾听着牧师在前方的悼念词，倾听着贝琪·布莱尔悲痛欲绝的悼词，重生以来的兵荒马乱、措手不及、分秒必争都烟消云散，兰斯第一次真正安静下来，审视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现在，还有自己的未来。
　　“事实是，我们都渴望被铭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历史上不可取代的一份子，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后人传颂，即使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依旧有属于我们的痕迹。但卡雷尔却说，没有人可以永存。
　　他说，一个人在一生会经历三次死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从生理学角度来说，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前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从社会学角度来说，他死了；第三次则是最后一个铭记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从情感角度来说，他才真正地死了。
　　所以，卡雷尔说，他不需要众多的爱慕者和崇拜者，他也不希望成为永垂不朽的伟人，他只希望拥有一位——仅有的一位，能够永久铭记他的人。他告诉我，他很幸运，因为他找到了。”
　　贝琪说完这番话时，站在棺木旁边泣不成声，几乎就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在牧师的搀扶之下才没有昏倒。兰斯静静地看着阳光之下的贝琪，目光缓缓移到了旁边的棺木之上，眼底翻涌着淡淡的苦涩。
　　也许卡雷尔早就看透了这一切，就连他的葬礼之上，出席的人们都是各怀目的的，许多人都把这场葬礼当做是另外一个社交平台，而不是真正地前来悼念他的离世。不过，卡雷尔是幸运的，至少贝琪站在了他的身侧。
　　曾经，他拥有过一次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但是，他当时太过自以为是、也太过天真愚蠢，认为建功立业、创造历史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曾经，他认为梦想胜过一切，怀抱着一股沸腾的热情，就义无反顾地低头往前冲，仅仅依靠着梦想的信仰就可以照亮整个世界。但，他太过茫然懵懂、也太过识人不清，不仅忽略了割断自己生命绳索的刽子手，甚至还把帮凶当做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所以，他错过了。
　　当他真正明白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西洋镜影业已经跻身好莱坞一线制片公司的中坚行列，乔治·克鲁尼也成为了好莱坞金字塔顶尖的人物，他们都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对抗的——事实上，不要说对抗了，他们只需要动动嘴皮，就可以让他在纽约的演艺职业举步维艰，暗无天日。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兰斯还试图分析出事情的原因，是不是自己太过独断专行，是不是自己太过强势霸道，这才导致了友谊的分崩离析，希望能够从自己身上寻找到这一切的根源；现在兰斯明白了过来，也许他有错，也许瑞恩、塔克、杰森也有错，又或者也许他们都没错，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在商场之上，没有对错，没有友谊，只有利益——绝对利益。
　　在友谊和利益的交叉路口，在梦想和现实的交叉路口，他做出了他的选择，瑞恩、塔克和杰森做出了他们的选择，乔治也做出了他的选择，然后各自承担自己的后果。
　　他错了一次，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他花费了一生的挣扎去承担后果，而现在，轮到他们来承担后果了。卡雷尔的葬礼，不仅埋葬了一位出色的导演，还埋葬了一个赤子热忱、善良真诚的灵魂，还有那些曾经的梦想和信仰。
　　葬礼结束之后，兰斯再次走了上前，给了贝琪一个拥抱，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然后这才顺着人潮，缓缓离开了墓园。
　　兰斯再次回头看一看那片墓地，棺木已经被放进了墓穴，周围的人群已经全部散开，只剩下贝琪形单影只地站在墓穴旁，双手紧紧地环绕在胸前，在肆虐的狂风之中摇摇欲坠。兰斯知道，至少他还有一次机会来重新书写自己的人生，去改变自己的结局，在他第三次人生的终点，当他的葬礼来临时，那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第013章 理清思路
　　离开森林草地公墓，沿着四零五高速公路快速前行，车窗之外的建筑物快速地后退着，那高低不平的天际线宛若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在视线里充满活力地狂奔而去，间或可以看到连成一片的树木闯入其中，鲜翠欲滴的绿色与清澈见底的蓝色在透亮的河水之中晕了开来，大片大片的蓝色、绿色与灰色撞击在一起，融入稀薄的金色阳光之中，宛若梵高笔下的抽象画，在视线之中傲然绽放开来。
　　肆虐的狂风席卷而来，深深地呼吸这那清爽自然的氧气，兰斯这才有时间把刚才在墓园里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整理清楚：杂乱的梦境，第三次人生，与瑞恩针锋相对，与乔治正面交手，与索菲亚短兵相接……冷静下来，细细地思考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兰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心急了。
　　重生之后，所有事情一窝蜂汹涌而来，以至于他失去了分寸。
　　干扰了瑞恩和巴里的合作，这不是难事，考虑到华纳兄弟的发展方针，再加上“迷失东京”区区四百万的小成本，巴里最终拒绝瑞恩的合作协议，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因为这也是明智而正确的选择。
　　客观来说，瑞恩还是太过谨慎了，“迷失东京”这样的小成本制作，西洋镜影业完全有能力挑起大梁，独立制作，甚至是独立发行。寻求大公司的合作，只是在降低风险而已。当然，对于瑞恩来说，“迷失东京”还有战略上的意义——与华纳兄弟签署长期合作协议，为西洋镜影业赢得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不过在兰斯看来，“迷失东京”的题材和类型却显得分量太低了，即使达成了和华纳兄弟的合作，这也只会让西洋镜影业成为华纳兄弟旗下的附属制片公司而已，不是平起平坐的合作者。
　　但反过来说，即使兰斯成功破坏了瑞恩和巴里的合作，但瑞恩完全可以自己制作“迷失东京”，或者和其他公司合作。一旦“迷失东京”取得成功之后，西洋镜影业的口碑和声望依旧可以节节攀升，为他们在好莱坞赢得更高的位置。
　　所以，兰斯刚才的举动只是着眼于当下，却忽略了未来，“迷失东京”的项目始终是在瑞恩手中的，治标不治本。
　　兰斯的这一点考虑不周，紧接着就连锁反应到了索菲亚·科波拉身上。
　　兰斯迫不及待地与索菲亚接触，釜底抽薪，将“迷失东京”整个项目掌握在手中——最低的计划是，兰斯会不断加深索菲亚对剧本的印象，让索菲亚坚定不移地前往东京实地拍摄，并且对大公司的合作产生排斥感，这样就可以与兰斯此前的第一步呼应，让瑞恩丢掉“迷失东京”的项目。
　　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兰斯却显得太冒进了，不仅忽略了索菲亚的敏锐，也忽略了瑞恩的果决，更忽略了对全局的掌控。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索菲亚拂袖而走，而在索菲亚心底埋下怀疑种子的目标也没有能够达成，同时还让瑞恩赢得了喘息的空间，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更是脱离了兰斯的控制。
　　兰斯清楚地知道，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冲动，因为冲动不能够让他取得任何优势，相反只会让他变得更加狼狈不堪。所以，在再次面对瑞恩时，兰斯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冷静和沉稳，着实是把瑞恩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这还是不够。归根结底，他到底还是冲动了，情绪的波动和思绪的繁琐让他失去了分寸，一步冒进，就导致了棋差一招——还好，仅仅只是一部“迷失东京”而已，至少不是一部“阿凡达”。
　　虽然目前事情还没有盖棺论定，“迷失东京”的谈判接下来依旧充满了无数未知数，兰斯还是可以再努力看看的，但他却认为，不出意外的话，“迷失东京”还是会由西洋镜影业来制作。兰斯认识瑞恩十年了，他相信瑞恩有这个能力弥补刚才的意外——尊重自己的敌人，承认敌人的能力，这是击败敌人的第一步，兰斯绝对不会小觑瑞恩的能力。
　　如此一来，西洋镜影业明年上映的作品之中，至少有两部可以赢得影评人的肯定——除了“迷失东京”之外，“大象”也将取得不俗口碑，两部作品都成为年末颁奖季里亮丽的一道风景线，特别是前者，赞誉无数！
　　换而言之，留给兰斯的时间还有六个月到一年左右，他需要在这段时间之内为自己筹备到足够的筹码，才能在西洋镜影业进一步发展之前，获得与他们对抗的能力。
　　时间太少了，太少了……六个月到一年，要知道，西洋镜影业在成立之后整整一年时间里，唯一的成就就是把“猜火车”带到了美国，但是票房却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哑弹，没有引起任何涟漪。西洋镜影业发展到如今规模，足足用了六年时间，但现在他却只有六个月到一年的时间。紧迫，真的太紧迫了！
　　所以，他应该怎么办？自己开创一间新的公司？投靠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型电影制作公司？依靠自己对未来的先知能力，加入一间前途无限的独立制片公司？收购一间制片公司，按照自己的想法投资拍摄电影？还是……干脆直接携带一把冲锋枪找上门？
　　也许，乔治所提起的那些小说改编权可以成为突破口，不管他做出什么选择，决定以何种方式与西洋镜影业展开对抗，优秀的作品都是不可或缺的武器。上一世，他根本没有精力关注那些小说改编权；这一次，他的慧眼或许可以从中窥见机遇。
　　他现在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想要快点回家去把那份合同翻出来，然后把自己手上还握有的项目翻出来，仔细地搜寻一般……这种归心似箭的想法猛然撞击到了心脏之上，让兰斯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起来。他刚才还在说服自己不能冲动，可现在居然又一次犯了。即使他再着急，这几分钟时间也无法改变什么——好莱坞毕竟不是一秒钟就足以颠覆命运的股票市场。
　　想到这里，兰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现在还是太过紧绷了，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那都是明天北半球的太阳升起之后的事，那充满无数未知的将来依旧是一张白纸，等待着被一一书写。至少现在这一刻，他可以放松下来，享受着重生的喜悦和清醒，他重新获得了机会，而这一次，主动权牢牢地握在他手上——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一直到此时，兰斯才有精力去欣赏眼前的城市风景，不一会，日落大道的指示牌就出现在了眼前，兰斯下意识地就拐下了高速公路。紧接着，洛杉矶那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棕榈树、广告板和吉他牌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天使之城的炙热和喧闹扑面而来。
　　兰斯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等进入日落大道一会之后，兰斯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现在的住所在世纪城，所以他应该往南边，走威尔榭大道或者圣莫妮卡大道，但是他却沿着四零五高速往北边走了——换而言之，他完全是南辕北辙了！
　　兰斯不由哑然失笑，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从2015年到2002年的生活，就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不过也不能怪他，第二世时，他仅仅只在世纪城住了不满两个月，然后就搬家去纽约了。
　　思考之间，引擎就传来了吭哧吭哧的杂音，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兰斯看了看车前盖，然后缓缓把车子停靠在了路边，可是还不等他把车子完全停好，引擎就直接熄火了，整辆车子彻底抛锚。
　　兰斯前后看了看，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车尾歪歪扭扭地突出去一点，虽然有些突兀，但应该不会影响到主要道路上的通车；转头看向车头，不等他打开引擎盖，里面就已经开始冒烟了，这让兰斯站在原地很是无奈。
　　简单检查了一番，兰斯知道，这是没有办法依靠自己解决了，只能找修车厂过来拖车了。这让兰斯有些郁闷，先是回家却开错了方向，然后车子又直接抛锚了，真是运气不佳。不过，仔细想想，今天应该是他运气最好的一天才对——他重新站在了2002年洛杉矶的土地上，这着实是一个黑色讽刺。想到这里，兰斯就不由轻轻嗤笑了一声。
　　洛杉矶是一座没有出租车的城市——准确来说，如果想要使用出租车，必须打电话预约，在街头临时拦到出租车的几率是很小的。兰斯想了想，打开了副驾驶座前面的抽屉，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台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
　　现在虽然是2002年，但手机已经十分普及了，而且款式、尺寸、功能等等都已经十分齐全了。打开手机，看着电话簿里的名字一阵愣神，这些名字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那久远的记忆在脑海深处轻轻回荡。
　　拨通了电话簿里的第一个电话号码，紧紧只是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你好，这里是珀西·布兰德利（Percy Bradley）。”那声音清冷而疏远，宛若皎皎月光般洒落下来。
　　多么陌生的一个名字，陌生到兰斯几乎都要遗忘的一个名字；但声音却又如此熟悉，熟悉到五味杂陈在舌尖轻轻翻滚。兰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说些什么，最后只能是开口说到，“嘿，珀西，这里是兰斯。”
　　简单，却错杂。


第014章 滂沱大雨
　　珀西·布兰德利，兰斯在西洋镜影业的第二助理。
　　其实，兰斯和瑞恩彻底撕破脸的那次争吵之后，兰斯陆陆续续开始暗地联系自己在西洋镜影业的亲信，试图重新组建出一个团队，再次出发。但残酷的现实却再次给了兰斯狠狠一击，只有珀西回应了兰斯的邀请，义无反顾地递交了辞职信，当天晚上就过来找兰斯了。其他人都以各式各样的借口推脱了。
　　除了苦笑，兰斯也别无他法。西洋镜影业是蒸蒸日上的制片公司，前途一片光明；而他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一个光杆司令想要重新打下一片江山，谈何容易。他无奈，他愤怒，却没有办法指责那些人——因为他们也仅仅是打工者。
　　兰斯出席卡雷尔的葬礼，显然就是为了东山再起；但可惜的是，在这场葬礼上，李瑾代替了兰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瑾来到纽约开辟一片崭新的天地，而珀西则被留在了洛杉矶。
　　事实上，后来珀西还前往了纽约三次，拜访了兰斯。但是当时李瑾却显得不太热情，仅仅只是勉强应付了过去。在那之后，珀西也就销声匿迹了，等李瑾融合了兰斯的记忆时，却再也找不到珀西了。
　　对于珀西，兰斯内心始终带着一份愧疚。
　　时隔十年之后，再次听到珀西的声音，感慨万千之余却是五味杂陈，一时间根本难以表达。可是，电话另一端的珀西却没有这样的隔阂，他的回答紧随而至，“兰斯，葬礼结束了吗？所以，收获怎么样？”声音里的清冷悄然消失，语调之中都带上了一丝轻快。
　　兰斯的左手微微收紧了起来，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脑海里翻滚的思绪这才缓缓沉淀了下来，“有些复杂，电话里一时间说不明白……”
　　“那就回来之后再详细说吧。”珀西满不在乎的声音打断了兰斯后面的话语，这也算是为兰斯解围了，让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正当兰斯准备和珀西说车子引擎报销的事，珀西的声音就紧接着从听筒另一端传了过来，“对了，我今天整理了一下所有的资料，目前还没有整理完——上帝，你真应该好好整理一下了。不过，目前还是收获不小，我发现你名下有好几部小说的改编版权，也许这可以成为我们接下来发展的方向，不过我仔细阅读了一下那些小说名单，葡萄牙语、西班牙语、法语……都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真不知道你是抱着什么想法买下这些版权的。然后就是……”
　　“停……停！”兰斯发现，珀西的话语就像是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他几次尝试想要插话都根本插不进去，而且发现珀西居然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兰斯不得不出声打断了珀西。
　　电话另一端珀西总算是停了下来，兰斯抬起手摸了摸左边的眉尾，斟酌着自己应该如何开口，但最后他还是决定单刀直入，把所有的客套和虚伪都砍掉，“我的车子抛锚了，引擎牺牲了，我需要你开车过来接我。然后再打电话给修车厂——我手机就快没电了。”
　　珀西稍微停顿了一会，确定兰斯没有其他事要交代了，这才开口，“行，没问题，你现在在哪里？”
　　兰斯左右看了看，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标志性建筑，“我刚刚从四零五下来，现在在日落大道上，靠近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这里。”
　　珀西不由愣了愣，那是兰斯家所在地截然相反的方向，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疑惑吞了下去，“我现在过去，估计二十分钟以后到。”
　　挂断了电话，兰斯随手就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低头一看才意识到，他今天穿的是定制西装，裤子口袋不适合放手机，连带着兰斯又摸了摸上衣口袋，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口袋全部都是空的，所以他刚才一直试图寻找巧克力或者糖果，却始终没有找到。
　　甜食是李瑾一直没有办法戒掉的习惯，即使是成为兰斯洛特之后也是如此。这些年，兰斯早就已经习惯了随身携带甜食，但现在重新回到了2002年，口袋里自然是没有了甜食，这让他十分不适应。
　　左右看了看，发现在前方三百码的地方有一排商店，其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7/11”的商标。兰斯从副驾驶座伸手过去，把车钥匙拔了下来，抬脚就准备过去便利店，可是才走出两步，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刹那间飞沙走石、风云变色，就好像是时间机器开始运作了一般，几乎让兰斯以为他又要穿越了。
　　可这一次明显是兰斯想太多，暴雨来袭！
　　豆粒大的雨点转眼之间就倾泻而下，密集的雨点连成一片，漫天漫地都是水珠，彷佛置身于尼加拉瓜瀑布一般。果然是夏天，暴雨说来就来，毫无预警。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已经天崩地裂。
　　兰斯完全措手不及，根据记忆快步走到车尾，打开后车厢，果然就看到里面躺着一把长柄雨伞，那鲜艳的大红色格外显眼。兰斯也没有时间细想，拿起雨伞就支撑了起来，雨伞之下的一方天地将他和暴雨隔离了开来，那密集的雨点声砸落在伞面上，彷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一般。
　　支撑着雨伞，兰斯就一深一浅地朝着便利店所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滂沱大雨之中，层层叠叠的云朵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就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云层之后的金色太阳竭尽全力释放着能量，勉强在那密集的乌云边缘勾勒出一道浅浅的金色，让黑压压的乌云变成深沉的灰色，就犹如一泼浓墨在清水之中缓缓晕开一般，那黑白灰的浓淡变化层层渲染，透露出一股恢弘大气却又缠绵婉约的风韵。
　　密集的雨滴从高空落下，地心引力将圆形的雨滴拉长细细的雨丝，宛若一副天然的门帘，将天空和地面连接起来，那浓郁的墨色伴随着雨丝缓缓渗透下来，逐渐将大地也染成了一片晕开的深灰色。
　　氤氲盎然的水汽在雨丝之间缓缓蔓延，将远处的景色都隐藏在了厚厚的雾气之后，彷佛整座城市都消失了一般，远处的居民楼和绿化公园，近处的校园教学楼，都犹如神秘仙境一般，无缘得见。就连笔直的公路尽头都在涌动着浅浅的雾气，将视野缩到方圆三十码之内。
　　那瓢泼暴雨几乎让人产生一种天空破了一个大洞的错觉，所有雨滴就犹如瀑布一般，毫无阻拦地倾倒下来。
　　艾玛·斯通（Emma Stone）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一脸懊恼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暴雨，眼前的街道已经开始有积水了，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便利店，轻轻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不用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重新看向了眼前那片雨幕，彷佛就连一点空隙都没有，然后，艾玛就看到了那片红色。
　　在这层层雨幕之中，一把鲜艳欲滴的红色雨伞在缓缓前行，那翻涌的色彩犹如地狱业火一般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熊熊燃烧着，雨滴不断倾泻在那片红色之上，溅起一片朦胧的水雾，那被雨水不断反复清洗的色彩变得越来越明亮，似乎就连周围的水雾都被染上了那妖艳的红色，支撑起一个小小的世界，在这宛若末日般的狂风骤雨之中缓缓前行。
　　雨伞之下，高大而挺拔的身型犹如一棵青松，彷佛足以支撑起整个世界，雨水溅湿的黑色西装裤犹如墨色一般勾勒出那修长的双腿，坚定而沉稳地在那朦胧的墨色水雾之中缓缓前行，彷佛即使暴雨再汹涌也无法打乱他的步伐般。
　　突然，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整个天空劈成了两半，犹如摩西站在红海边上一般，那蕴含魔力的咒语让深不可测的大海缓缓拨开。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闪电接连劈了下来，空气之中的水汽都被炸了开来，投射着那银色的光芒，刹那间将整个灰色世界点亮，让人产生了一种时空被击成了无数个碎片的错觉，分崩离析的厚重和震撼伴随着雷鸣声宣泄而下，整个世界都开始地动山摇。
　　可是就在这一片刹那芳华的光芒之中，那一朵红色却是如此耀眼，它就这样不疾不徐地缓缓前行着，彷佛把全世界的颜色都汇集到了这里，那亮丽而妖冶的色彩让周围所有的黑色、白色、灰色都陷入静止，只剩下仅有的红色在翩然跳跃。明明只有一种红色，但却斑斓得令人窒息；明明只有一方空间，但却在雨雾之间无止境地连绵了开来。
　　艾玛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巴，惊愕地看着那片红色缓缓靠近，就好像在亲眼见证有人闯进了伦敦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一般。艾玛试图看清楚那雨伞之下隐藏的身影，但她却只能看到一片浓厚的墨色，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雨伞越来越近了，便利店门口柔和的灯光穿透了缭绕的雾气，一点一点将红伞之下的面容描绘了出来，坚毅的下巴曲线在朦胧的光晕之中染上了一点点柔和，薄薄的唇瓣轻抿着，鲜艳欲滴的红色在水汽之中氤氲开来，那柔和的弧度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魅力，彷佛天地间所有色彩都消失不见了。
　　脚步又更近了一些，然后艾玛就猛然撞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色之中，深邃而广袤，那挥散不去的忧郁和迷惑犹如清晨洒落在海洋表面碎金色的阳光一般，即使是漫天漫地的雨幕、即使是失去光亮的世界、即使是暗无天日的空间，也无法遮挡，迸发出一种坚强而脆弱、复古而优雅的致命吸引力。
　　刹那间，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第015章 懵懂萝莉
　　那双修长的双腿走上了便利店的台阶，然后把雨伞收了起来，那妖冶到惊心的红色刹那间就被束缚了起来，囚禁在了那双宛若竹节般的修长手掌之中，然后所有鲜活雀跃的色彩都平复了下来，整个世界都黯淡了下来，墨色的水雾迅速淹没过来，让周围所有一切都陷入了无边无尽的灰色之中。
　　艾玛的大脑彻底陷入了当机，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思考。眼前的男人在狂风暴雨之中穿行，浑身上下已经湿了大半，那双黑色皮鞋更像是两艘小船一般，可是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狼狈。不仅不狼狈，相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迷乱的魅力。
　　黑色的西装裤严严实实地贴在大腿上，上半身的白色衬衫也已经几乎被打湿了，那薄薄的衣料贴身地包裹出那窄腰宽肩，半透明的衬衫更是勾勒出了结实匀称的肌肉，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胸肌和腹肌的线条，可是却始终看不清楚，只有忽隐忽现的线条伴随着他的动作春光乍泄。
　　艾玛只觉得口干舌燥，那种难以言喻的躁动让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就再次撞到了那片无边无尽的湛蓝之中，这让艾玛的脸颊刹那间飞上了两朵红晕，滚烫的温度几乎让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可即使如此窘迫，她的视线却依旧舍不得移开，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兰斯似乎也没有预料到会在便利店门口碰到避雨的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萝莉，这让兰斯微微愣了愣，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双介于蓝色和绿色之间的眸子犹如迷雾森林里的精灵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呆愣呆愣的模样似乎是被自己吓坏了。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这狂风骤雨的天气之中，一个陌生人突然冒雨前来，这确实是有些反常。兰斯有些窘迫地抬手摸了摸眉尾，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用调侃的语气说到，“我不是外星人。”
　　可是眼前的萝莉依旧一脸懵懂茫然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理解兰斯的幽默。兰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再理会这个陌生的小家伙，左手放上了便利店大门的把手上，准备进去，不想却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呼喊声，“嘿，帅哥。”
　　艾玛觉得自己应该可以一头撞死了。
　　男人嘴角那一抹调侃的浅笑直接就让心脏再次停止了跳动，那宛若世界末日般的昏天暗地之中更是让这一抹笑容刹那间成为了永恒，然后艾玛就看到男人转身准备离开了，一时情急之中，话语不经过大脑之后就脱口而出，“嘿，帅哥！”
　　可是话语出口之后，艾玛的意识就清醒了过来，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帝，我到底干了什么！”然后艾玛就看到男人转过头来，那浓密的眉毛之下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睛，此时那双眸子里带着一点点疑惑。
　　这个眼神让艾玛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原地，但更为可怕的是，她的大脑和身体都根本不受控制——她下意识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可是嘴角却高高扬起，露出了一个花痴的笑容，“你很帅。”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我是说，你长得真好看。”上帝！
　　男人的表情明显顿了顿，眉宇之间的笑容就这样缓缓溢了出来，一点一点地渗透到眸子里，那湛蓝色的眸子刹那间就被点亮了起来，彷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灯火通明；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嘴角，那无可奈何的弧度刹那间绽放出万丈光华，好像时间和空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了眼脸，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黑暗之中的光芒流光溢彩地滑过下巴曲线，那修长而密集睫毛之下的刹那温柔就这样永恒地定格在了艾玛的眸子里。等艾玛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径直推开便利店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然后大门再次关起来，留下一片呼啸而过的风声。
　　“上帝！上帝！上帝！”艾玛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她觉得自己可以消失了，彻头彻尾地消失了。可就在艾玛以为事情不能更糟糕的时候，她却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实——她的嘴角居然……流口水了！流口水！
　　兰斯着实忍俊不禁，却又有些无可奈何，他刚才是被一个小萝莉调戏了吗？是这个世界发展得太快，还是他的思想太过落伍了？
　　不过，这对于兰斯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他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在便利店的货架之间穿行，熟练地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物品：拿了两包彩虹糖和一包巧克力之后，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去结账。
　　结账出来时，却意外发现了小萝莉趴在玻璃窗上的身影，然后跟随着他的步伐转过头来，当他走出来时，两个人的视线就撞到了一起。小萝莉愣了愣，脸颊刹那间变得绯红，慌张地转过头，站到了一旁的墙角，努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这一幕，兰斯着实有些忍俊不禁，虽然他着实觉得这太过荒谬，他此时似乎不应该笑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呵呵地就轻笑了起来。转头看了看那假装在数雨滴的小萝莉，更是荒诞不羁，笑容就这样彻底绽放了开来，在遮天蔽日的滂沱大雨之中，畅快地绽放了开来。
　　那小萝莉背对着兰斯，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耷拉在肩头，因为雨水打湿了而变得狼狈不堪起来，乱糟糟地就像是刚刚从洗衣机里爬出来一般；瘦弱娇小的身躯几乎就要被身上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压垮，棉质的T恤被雨水打湿之后邋遢地往下拖拉着，与深蓝色的牛仔裤粘在了一起，看起来就觉得十分难受，更不要说身后那个已经被完全湿透了的红色书包，看起来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时，小丫头偷偷转过头来，用视线余光朝兰斯所在的地方扫描，结果却发现兰斯正在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这着实把她吓坏了，猛地就转过头去，可是由于动作太大，结果整个人都摇晃起来，差一点都站不稳。那滑稽的姿态完完全全暴露了她试图掩盖的小动作，简直就是弄巧成拙。
　　兰斯甚至可以看到小家伙双手握紧成拳头，懊恼地低下脑袋，郁闷地咬着唇瓣，窘迫地低声咒骂着。兰斯那因为车子熄火和暴雨侵袭而稍显阴霾的心情，刹那间就放晴了起来。
　　“叮铃铃”，手机的铃声在雨声之中沉闷地传了过来，艾玛听到了那男人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响了起来，“我在前面一点的7/11这里……就在正前方不到三百码的地方……好，我在这里等你……”
　　艾玛偷偷转过头，再次瞥了一眼，却担心被男人发现，很快就再次转了回来。过了一小会，艾玛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大雨短时间内是不会停的，你最好进去便利店里面避雨，不然会感冒的。”那沉稳的嗓音在沙沙作响的雨声之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就犹如拨动琴弦的指尖一般，轻轻在耳膜之上拨动着，心底的琴弦也无法控制地振动了起来。
　　艾玛有些好奇，男人到底是在和谁说话——他是在给女朋友打电话吗？可是还不等艾玛转过头，她就看到男人朝前迈开了步伐，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了那层层叠叠的雨幕之中，可是这一次男人却没有撑着那把红色雨伞，就连双手上也都没有看见。
　　艾玛下意识回头看了看，然后就在便利店的门口看到了那把长柄红色雨伞，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又转头看向了前方。氤氲缭绕的雾气越来越汹涌，可是那挺拔的背影却始终没有慌乱，不疾不徐地迈着步伐，就好像在万里晴空之下散步一般，雨丝编织起来的幕布用大师的笔触描绘出那背影的模样，就像是一幅传世名画一般，令人侧目。
　　一辆轿车在道路边停了下来，那个身影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然后车子再次启动，钻进了大雨之中，仅仅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彻底消失在那朦胧的雨雾之中，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艾玛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再次回头看向了那把雨伞，此时才意识到，刚才男人最后那句话是对她说的。她站在原地愣了愣，这才迈开了步伐，走到门口拿起了那把雨伞，忍不住就细细地用手掌去探索着，这是一个木质长柄雨伞，缜密的阵脚、扎实的伞面和实心的木头伞柄都显示出这是一把高级手工雨伞。
　　可惜的是，此时那妖冶的红色彷佛失去了生命力一般，平静而安宁地平躺在艾玛的手心里，根本无法掀起任何波澜。静静地看着这把雨伞，艾玛的眼睛里不由就浮现出了那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掌，好像在触摸到伞柄的那一刻，就可以赋予这把雨伞生命力，然后在世界末日的黑暗和苍莽之中支撑起一片世界。
　　倾盆大雨依旧没完没了，世界微缩成为一片屋檐，彷佛时空也凝聚在了这小小的屋檐之下，化作了永恒。


第016章 慧眼识珠
　　兰斯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用浴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刚才浑身上下都淋湿了，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洗澡，抬头往窗外看了看，暴雨已经转成了小雨，天色也逐渐开始明亮了起来，从藏青色变成了浅青色。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厚厚的云层依旧没有消散，原本还以为只是雷阵雨，可没有想到却一直都没有停。
　　奶黄色的灯光让整个室内都染上了一层温馨的气息，那无比陌生却又带着些许熟悉的装潢无处不在散发着一种安心的气息。原本兰斯以为，他对于这里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可是真正进来之后，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清楚，就好像始终都隐藏在脑海深处，不曾消失一般。
　　其实，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后，兰斯也不能算是一无所有，毕竟过去六年时间里他还是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虽然其中大部分收入又循环投资到了公司之中，可以随时挪用的灵活资金并不多，但兰斯在个人生活上却没有亏待自己。
　　这间三室两厅的公寓就是兰斯个人名下的房产，位于群星云集的世纪城。
　　世纪城是洛杉矶的黄金地段之一，虽然价格比不上西木区、比弗利山庄之类的豪宅，但这里位于城市的中心，距离比弗利山、好莱坞大道、伯班克等重要场所都十分近，对于电影产业来说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位置。所以价格不菲。
　　位列美国五大经纪公司行列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国际创新管理公司的总部都在世纪城之内。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电影制片公司和娱乐相关产业公司都落脚于此——西洋镜影业也是其中一员，这也是当初兰斯在这里购置公寓的原因——从公寓前往公司开车不过五分钟距离。
　　重新站在这个空间里，兰斯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味道，让所有情绪都放松了下来。
　　珀西安静地坐在餐桌前，浅金色的头发将将盖住了耳朵，柔软而轻盈地描绘出那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透露出一抹俊朗而清冷的气质，如长剑出鞘般的眉毛被隐藏在奶黄色灯光的阴影之下，只能隐约看到那疏朗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专注。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那一堆零散的资料，他只觉得两眼发黑，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入手。
　　在好莱坞，对于制片人、经纪人来说，他们最宝贵的财产就是人脉和资讯——简单来说，就是不为人知的内幕和秘辛，还有关键人物的全套资料以及相关注意事项，这是他们在激烈竞争中立足的资本。
　　眼前这堆杂乱的资料就是兰斯的“财产”，在兰斯离开西洋镜影业时，瑞恩就把兰斯的电脑硬盘彻底格式化，所有资料都被清空了，即使想要恢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连这些纸质材料也被拿走了大半，剩下的这些被彻底打乱，根本无法理清思路，看起来就像是一堆废纸般。
　　珀西这几天都在试图重新把资料分门别类，可任务的困难程度远远超出想象。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抬起头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兰斯。兰斯换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整个人的气质都柔和了下来，他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一边在餐桌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珀西微微愣了愣，然后才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壶，“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迷失东京’打算再继续争取一下吗？打听索菲亚·科波拉的行踪有些困难，但不是不可能的……”话说了一半，珀西就不由停了下来，只见兰斯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加了两块方糖，又倒了小半杯牛奶，珀西觉得颇为意外——以前兰斯喝咖啡可不会如此甜。
　　“‘迷失东京’的事情等会再讨论，你先把那几部小说的改编权，还有那份合同给我看一下。”兰斯把咖啡放到了一旁，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包彩虹糖，打开倒了几颗在掌心里，放进了嘴里。结果却看到珀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糖果，他把糖果放到了珀西面前，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珀西这才回过神来，慌乱地摆了摆手，拒绝了兰斯的好意，“对，小说改编版权。”珀西开始在四处搜索了一番，最后在桌角找到了目标文件，递给了兰斯，“这些资料都已经彻底乱了，许多重要内容都丢失了，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看着满桌子的混乱，兰斯却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至少你还抢出了一部分，我原本还以为，瑞恩早就把这些资料毁尸灭迹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些资料的重要性，甚至可以说是无价之宝，所以瑞恩肯定不会轻易让他把资料带出来的。不过，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智慧和能力才是真正的无价之物，“你整理看看吧，有多少是多少，没有的话也不用太过在意了。”
　　说完，兰斯就没有再打扰珀西的工作，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手里的资料上。
　　珀西无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刚才兰斯赤脚经过的地面上留下一串长长的水印……他试图忽略那明显的水印，静下心来投入工作，可是视线余光却总是看得到，感觉整个人注意力都分散了，纠结了一会，瞥了一眼全神贯注的兰斯，最后还是站了起来，从厨房里找来一块抹布，开始忙碌起来。
　　简单翻阅了一下，兰斯发现，他手上握有的小说改编版权居然有六个，这着实是出乎意料的。要知道，这些小说版权都是在李瑾穿越过来之前买下的，不管小说的质量如何，这一份眼界就值得赞扬，难怪兰斯能够在最开始就看出“哈利·波特”的价值。
　　兰斯把最上面的三本小说都翻开来仔细阅读了一下故事梗概，避免再次犯上一次的错误，错过了有价值的作品。不过结果却失望了。
　　首先必须承认的是，兰斯眼光确实独到，他先是在南加州大学就读了英语语言文学和哲学专业，其后在剑桥大学学习了西班牙语和法语专业，之后还进入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学习，对于语言和文学艺术的敏锐度高人一筹。
　　兰斯刚才阅读的这三本小说都有一个共同点，文学性和社会性都值得细细琢磨，其中一本小说叫做“混乱人世”，讲述了处于剧烈的社会变动时期的坦桑尼亚青年一代的生活，不仅讲述了主人公短暂而轰动的一生，而且详实地描写了坦桑尼亚的当地生活。颇有一些简·奥斯汀（Jane Austen）的风范，但却具有鲜明的非洲风格。
　　可是这三本小说还有一个共同点，改编难度太大，拍摄难度更大——目前整个东非的政权问题依旧动荡不安。至少在兰斯记忆之中，一直到2015年也没有人能够成功地搬上大屏幕。
　　紧接着又阅读了第四本，但还是失望收场。也许是此前期望太高，所以现在失望就比较明显。兰斯觉得脑袋开始有些肿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点燃一支香烟，准备继续阅读第五本小说，可是想了想，兰斯把第五本小说又放了回去，翻找了一下，把那份合同拿了出来。
　　这份合同是西洋镜影业拟定的，法律条文对于兰斯来说依旧是天书，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主要内容就是说，兰斯将他手上的六部小说改编权以十五万美元的价格转让给西洋镜影业。十五万美元，粗略看来，这着实是一个低廉的价格。
　　可是，如果考虑到兰斯和西洋镜影业的处境——在2002年的好莱坞改编非洲和南美洲的小说，确实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更何况，兰斯单枪匹马，而西洋镜影业则是二线制片公司，这些改编权在西洋镜影业手上才更加能够体现价值。那么，十五万美元就是一个慷慨的交易了。
　　做一个横向对比，当初兰斯以二十五万美元的价格，成功拿下了“哈利·波特”系列作品的电影改编版权；而后瑞恩和塔克则将改编权以七十五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华纳兄弟；随后华纳兄弟又以三十万美元的价格，从J.K.罗琳（J K Rowling）手中将系列作品的商业化权、专利使用权打包购买了下来。
　　如此说来，这份合同的交易金额确实可以算是大方了。可以看得出来，瑞恩为了让兰斯心甘情愿地出手，确实花费了大力气。
　　兰斯已经开始认真思考，他是不是应该签了这份合同——至少，这样他就可以有十五万美元的活动资金——反正这六本小说在短时间内都不具备改编的价值，还不如用来套现。不过，对于拍摄电影来说，十五万美元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更何况这笔收入他还必须纳税。
　　跳过了那些繁琐的法律条文，兰斯寻找到了关于六本小说的详细条款，一一阅读了下去，然后兰斯的视线猛然就停了下来，一个名字映入眼帘，“神之城”，这让兰斯整个人猛然就坐直了身体，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了起来。
　　兰斯认真确认了一下“神之城”的相关条款，里面却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确认的内容，于是把合同丢到一遍，在旁边翻找了一番，在最下方找到了这本小说。兰斯连忙翻开来细细查阅。
　　“神之城”，作者保罗·林斯（Paulo Lins），巴西小说！
　　刹那间，全世界的灯火都点亮起来，脑海里的一阵狂喜汹涌而来，这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这就是他此时此刻最需要的，这就是他内心所渴望出现的！他发现了一座宝藏！“神之城”，这本小说后来名扬全球，改编成为一部赫赫有名的电影——“上帝之城”！


第017章 犯罪小说
　　当人们提起巴西时，脑海里会浮现出许多词汇，色彩、桑巴、足球、沙滩、美女、悠闲、自得其乐……诸如此类，碧海蓝天、热情奔放的巴西成为了南美洲大陆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狂欢节之都”里约热内卢更是展开了友好的双臂，拥抱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巴西人说，“上帝花六天时间创造了世界，第七天创造了里约热内卢”。
　　但只有真正抵达过这片土地的人才知道，这绝对不是巴西仅有的面貌；只有真正在这片土地生活过的人才知道，隐藏在这片热情土壤的背后，还有深入骨髓的黑暗。动荡不安的黑帮暴力、明目张胆的毒品交易、黑白双方的狼狈为奸、肮脏不堪的贫民生活……距离里约热内卢的碧海蓝天仅仅几条街之隔，就有一片社会底层的贫民窟，几乎每一天犯罪都在这里上演。
　　保罗·林斯所创作的这本小说“神之城”，讲述的就是里约热内卢城市内部一片叫做神之城的贫民窟的故事。出身于贫民窟底层的保罗，花费了八年时间进行采访，并且收集毒品交易的相关资料，前后一共耗费了十年时间才完成了这本小说。其真实性、深刻性、反思性，都得到了热烈的追捧，成为了巴西最畅销的小说之一。
　　其实许多巴西人，乃至于在里约热内卢生活了多年的当地人，都被这本小说震撼到了。
　　人们总是如此，局限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以为对自己周遭的世界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但事实上，中产阶级的生活还是与社会底层之间有一定的隔阂，所谓的国家、法律、公民、教育、前途和未来等等一切都仅仅只是抽象的概念而已。
　　“神之城”这本小说就是如此，深刻地揭示了巴西社会的种族隔离、血腥暴力、教育缺失等残酷的现实，日益加速的社会分裂更是让暴力犯罪都成为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强烈冲击了诸多中产阶级的思想观念。
　　改编自“神之城”的电影“上帝之城”就是这样一部特别的电影，它的主角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物，而是这片叫做上帝之城的贫民窟，讲述了这整片区域的一段历史，讲述了在这里发生的几十个纠缠不清的故事，展现出一个全新的、从未有人涉猎过的领域，真实而残酷。
　　“上帝之城”在上映之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仅复兴了巴西电影产业，与“中央车站”一同成为了巴西电影的代表，扬名全球；同时还让人们对巴西混乱形势的社会根源有了一定的认知，在巴西国内引起了广泛而深远的轰动。
　　在第七十六届奥斯卡之上，“上帝之城”以外语片之姿入围了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摄影、最佳电影剪辑等四项提名。可惜的是，由于上映时间的关系，错过了最佳外语片的截止报名时间。人们普遍认为，如果不是因为如此，这部作品才是当年最佳外语片的最有力争夺者。
　　除此之外，令人扼腕的就是，“上帝之城”在北美上映时，宣传并不到位，没有引起太多的重视，而后又错过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导致票房未能更近一步，仅仅只收获了七百五十万美元。虽然这一成绩比起电影区区三百三十万的投资来说，已经十分出色了，但比起电影后来在录像带市场的表现，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互联网时代兴起之后，最能够体现出观众权威和粉丝力量的互联网电影资料库（IMDB）为“上帝之城”正名，这部作品的评分高达八点六分，在IMDB最具权威的两百五十佳片榜单之中，十余年时间里高居前二十名，牢牢占据着非英语电影的头把交椅！
　　此前，兰斯抱了一点点希望——希望能够在这六部小说之中寻找到一个合适的项目，成为他重新开始的平台，但没有想到，他却挖到了一个金矿！货真价实的金矿！
　　如果说“迷失东京”是一部佳作，那么“上帝之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部经典！
　　以“上帝之城”作为兰斯东山再起的作品，着实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兰斯将“迷失东京”也抢到手上，然后独立制作“上帝之城”，但兰斯也知道这太贪心了。不要说瑞恩绝对不会对“迷失东京”轻易放手，即使兰斯成功地虎口夺食，以他现在的资金和资源来说，同时制作两部作品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之中二选一的话，兰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而现在兰斯手里就牢牢地握着“上帝之城”的改编版权，这绝对可以是瞌睡就遇上枕头了。
　　按耐下有些过于兴奋的想法，兰斯仔细翻了翻“神之城”这本小说的相关资料，然后发现，他在1998年就买下了小说的改编版权——当年他们把“中央车站”推向了北美市场，取得了巨大成功，于是兰斯就顺势说服了保罗，拿下了版权。不过，兰斯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编剧来进行改编工作。
　　“上帝之城”是一部具有鲜明巴西特色的作品，能够胜任这一份工作的编剧，必须对巴西文化、政治、经济、格局等多方面都有深刻了解，同时还需要对小说背景年代和所用语言都有深刻的认识。但这又谈何容易？
　　后来，兰斯自己开始尝试剧本改编工作。兰斯在剑桥大学学习的是西班牙语专业，对于西班牙语系的文学和文化进行了深入研究，甚至还研究了一些拉丁语。虽然巴西说的是葡萄牙语，但兰斯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不过改编工作着实太过庞大，过去三年时间里，兰斯每年都会抽出一到两个月的时间到里约热内卢居住，一方面可以和原著作者保罗面对面交谈，另一方面可以融入当地的生活，最重要的还是可以亲自到上帝之城去考察。
　　尽管如此，剧本的改编工作依旧没有完成。资料之中只找到了剧本的半成品。这份半成品被夹在一本笔记本之中，仅仅完成了三分之一，不过笔记本之中密密麻麻的笔记资料却足足耗尽了整个本子的三分之二，可以看得出来，兰斯对于这个剧本的重视和认真。至于剧本的质量……还需要详细阅读一番才能得出结论了。
　　兰斯拿着笔记本，一时就有些发愣。他忍不住就开始思考，如果上一世他没有穿越过来，兰斯是不是有重新崛起的机会呢？即使有瑞恩的打压，即使有乔治的背叛，即使有兰斯自己的不谙世事，但……
　　“找到宝藏了吗？”珀西的声音打断了兰斯的思绪，他点了点头，把“神之城”的小说递给了珀西，“我觉得这个小说十分有潜力。”
　　珀西接过小说翻阅了起来，提问却没有停下来，“那么你决定好了吗？到底是自己重新开一间制片公司，还是和大制片厂合作？”珀西抬起头看了兰斯一眼。
　　今天离开墓园之后，兰斯自己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可能，综合来看，与大制片厂合作是最合适也是最便捷的办法。毕竟，兰斯现在自己重新开一间制片公司，短时间内想要追赶西洋镜影业，绝对不是一个容易的任务；而伴随着西洋镜影业的快速崛起，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虽然和大制片厂合作，势必会束手束脚，但从短期利益来看，却是最简单的选择。
　　现在“上帝之城”剧本又出现在眼前。
　　这部作品的拍摄绝对不轻松，首先它势必要到里约热内卢取景，这就涉及到了官方合作、跨国合作等棘手的问题；其次电影最好能够到贫民窟之内实地拍摄，那么当地的黑帮就首当其冲，更不要说周围糟糕的治安和居高不下的犯罪率了。
　　所以，如果想要拍摄“上帝之城”，寻求已经发展成熟的制片公司合作，这才是最明智的，而且最好是对海外拍摄有经验的大型制片公司——否则抵达巴西之后两眼一抹黑，这可不是好兆头。
　　但问题就在这里，“上帝之城”并不是一部大型电影公司容易看中的作品。
　　非英语片在北美市场的表现一直以来都很糟糕，截止到2002年为止，仅仅六部非英语作品的北美票房超过了两千万美元，其中取得了四千万美元票房的作品只有区区两部，一部是中国的“卧虎藏龙”，一部是意大利的“美丽人生”。
　　另外，非英语片在颁奖典礼上的表现空间也十分有限——大部分作品都被归纳到最佳外语片去了，千军万马都挤在一座独木桥上，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头疼的局面。
　　简而言之，非英语片在北美的发展空间十分有限，回收的利益也十分有限，根本没有大型制片公司愿意花费精力。一般来说，只有小型制片公司在发展初期才会不辞辛劳地在世界各地奔走，寻求机遇——西洋镜影业当初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考虑到“上帝之城”的电影成本，虽然这部电影仅仅只耗资了三百万美元，但他现在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大一笔现金。所以……这是一个棘手难题。
　　兰斯决定，先尝试把剧本的改编工作完成之后再说，“先把筹码握在手里再说！”出人意料的回答让珀西不由愣了愣，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兰斯话语里的意思，只是他却看到了兰斯眼底那自信的光芒正在闪烁着，熠熠生辉。


第018章 着手改编
　　兰斯盘着双腿坐在窗台前，周围堆满着凌乱的白纸，一叠厚厚的杂乱纸张底下可以看到一台复古打字机的轮廓，那模糊的墨印随处可见，更是增添了一丝混乱。兰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的情况，双手在空中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时而突然停顿下来，陷入思考之中；时而又做出虚空扛着摄像机进行拍摄的模样，试图寻找更加合适的角度。
　　撰写剧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来都不是，对于这一点，兰斯有着清晰的认识。如果是上一世，没有接受过正统剧本教育的兰斯，即使才华横溢，但想要完成剧本创作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晚安，好运”的剧本是兰斯和乔治共同完成的，“上帝之城”的剧本花费了三年时间也只推动了三分之一而已。
　　但现在事情却有了变化，重新获得了新生的兰斯拥有了更多的优势和积累。撇开至关重要的人生经历和社会阅历不说，上一世，兰斯在纽约的十三年生活收获颇丰。
　　兰斯长时间混迹在外外百老汇、外百老汇，由于各种不同的原因——最主要还是经费的掣肘，想要在这里进行作品创作，甚至更近一步让作品赢得登台的机会，他们必须全能，从导演到编剧到演员，甚至就连道具、服装、音乐等细致末梢的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
　　兰斯不仅在实战之中经历了多年的历练，而且还曾经在哥伦比亚大学的电影系旁听过。
　　大学的电影教育十分有趣，他们会以小组的形式，让学生组建成一个剧组，然后共同完成学期项目。但与此同时，还会让学生体验不同岗位的知识——这一次在剧组里担任摄影师的职位，那么下一次就会担任导演的位置，再下一次就必须完成制片的工作。
　　如此教育方式的目的不是让学生全能，而是让学生了解各个岗位的不同工作性质，最后让学生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在重生之前，兰斯和一批大三学生合作一个项目，他参与了导演和编剧的工作，这个项目在校园演出中获得了巨大成功，从而赢得了在外百老汇登台演出的机会。所以，兰斯即使同时兼任两份工作，但依旧不愿意轻易放弃。连续两个多月，每天都只有不到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心力交瘁以至于猝死，从2015年回到了2002年。
　　即使如此，“上帝之城”的剧本改编工作依旧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剧本最大的亮点就在于真实，还有节制。剧本的故事覆盖了前后三个时代，牵扯到数十个不同的角色，信息量十分庞大，包含到一个电影剧本里的难度之大超乎想象。
　　兰斯所要做的，不仅仅是将这些故事浓缩到一个剧本里，同时还要浓缩得恰到好处。幸运的是，兰斯在前两世都看过“上帝之城”这部作品，留下了格外深刻的印象，这对于剧本改编工作有不小的帮助。
　　在撰写剧本过程中，兰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那栩栩如生的画面，那种介于纪录片和故事片之中的荒芜、脏乱、真实、戏剧、凌厉，逐渐演变成为一个个电影画面——甚至是生活画面，扑面而来，继而帮助兰斯继续完成剧本的改编工作。
　　全情投入工作之后，脑海里其他杂乱的思绪都暂时被摒弃在外，他不需要思考西洋镜影业的事，不需要思考“上帝之城”接下来的拍摄问题，也不需要思考接下来应该选择何种方式东山再起，只是一心一意投入剧本的创作。那种熟悉的热情在血液里缓缓流淌，甚至让人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这着实是一种享受。
　　“兰斯！”伴随着一阵杂乱的开门声，一个喊叫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猛然炸响，在整个屋子里激荡着。
　　“滚！”兰斯就连头都没有抬，眉头微微一皱，直接就吼了回去。
　　噼里啪啦，一阵杂物掉落地上的声响让人烦躁不已，“兰斯，亲爱的兰斯！可爱的兰斯！”那喊声不仅没有罢休，而且还变本加厉，用各式各样的呼唤声叫喊了起来，就好像在呼唤宠物猫一般。
　　“滚开！”兰斯满头黑线。
　　那声音似乎也愤怒了，直接就嘶吼了起来，“见鬼的兰斯洛特！你他妈的在哪？”那声音从客厅一路传到了书房。
　　兰斯也暴走了，终于抬起了头，思绪这才从“上帝之城”的故事之中脱离出来，就好像退出游戏一般。被打扰工作，兰斯心情十分糟糕，他正准备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在捣乱时，身后就传来了那爽朗的笑声，“哈哈，你在这儿！”那震天响的笑声犹如惊雷，震得兰斯耳膜嗡嗡直响。
　　兰斯才回头，一个黑影就直接压了下来，一只毛茸茸地棕熊直接就从背后抱住了兰斯，然后把他一把抱了起来，再狠狠地放到地上。兰斯甚至就连疼痛都来不及反应，更不要说反击了，然后就感觉到那犹如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在他脑袋上蹂躏着，几乎要把他肺部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出来一般。那爽朗而戏谑的笑声更是彷佛击打擂鼓一般，连绵不绝地攻击着兰斯的耳膜。
　　“高文·施特雷洛（Gawaine Strelow）！”兰斯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喊着。原本兰斯还准备要给对方狠狠一击，但明白了来人到底是谁之后，兰斯就直接放弃了抵抗，乖乖地坐在原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和一名现役的职业橄榄球员比擒抱？兰斯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胜算，放弃才是最明智的。
　　来人欢快地蹂躏着兰斯的头发，但很快就发现兰斯根本不抵抗，这顿时就没趣了，“小家伙，你怎么不反抗了？这样多没意思，好像我在欺负小朋友一样。”
　　兰斯一脸淡定地说到，“我正在考虑，一会打电话和西奥说说这件事。”
　　听到“西奥”这个名字，高文立刻就像触电一般直接跳了起来，不仅松开了兰斯，而且还笨手笨脚地开始帮兰斯整理发型，一脸讨好地笑容坐到了兰斯的面前，“可爱的兰斯，英俊的兰斯，善良的兰斯，你不会告诉西奥的？对不对？对不对？”
　　站在兰斯面前的男人，一头深褐色的长发被随意挽成了一个丸子头，但却丝毫不会显得女气，相反，透露出一股狂野的性感和霸气，下巴粗糙而杂乱的胡渣修饰着那略显可爱的娃娃脸，杂乱而粗犷的眉毛之下有一双炯炯有神的深蓝色眸子，搭配那高大而健壮的身材，那强烈而野性的运动员气质扑面而来。
　　这就是兰斯的三哥，高文。
　　兰斯三岁的时候父母双亡，由于没有近亲可以领养，所以他被送到了儿童福利局，之后在寄养家庭长大。寄养家庭里的孩子总是不断来来去去，很少有人可以长期停留，幸运的是，包括兰斯在内的四个寄养孩子却一直坚持了下来，高文就是其中一员，而西奥多·施特雷洛（Theodore Strelow）则是另外一员。西奥多是他们四兄弟之中最年长的，今年三十八岁。
　　高文的生日仅仅比兰斯大一个月而已，但却一直以“哥哥”自居。不同于兰斯，高文现在是NFL球员绿湾包装工的职业球员，司职近端锋，从1991年加入联盟之后就是包装工的一员了，他还在1997年以主力的身份跟随队伍一起拿到了超级碗，目前也是联盟里数一数二的顶尖存在。
　　兰斯撇了撇嘴，“你坐在我的剧本稿子上了。”高文直接高高蹦起，几乎让人误以为地上多了一只刺猬。看着眼前笑得无比谄媚的高文，兰斯强忍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你怎么会突然过来？绿湾的夏天比洛城舒服多了。”
　　“新赛季就要开始了，下周就是季前赛，你不记得了？”高文一脸古怪地看着兰斯，兰斯那一贯淡定从容的眉宇居然愣住了，随后流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窘迫。高文低头看了看四周杂乱的纸张，“你到底在屋子里待了多久没有出去了？”
　　兰斯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一片混乱，从珀西今天中午的留言来看，他已经三周时间没有离开这间屋子了。兰斯挑起眉毛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时间的流逝总是无法预料，不是吗？”
　　高文用力捶了兰斯的胸口两下，哈哈大笑起来，“你还是那么幽默，总喜欢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哲学东西。”被捶了两下，兰斯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吐血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高文却早就习惯了，根本不在意，乐呵呵地说到，“走，走，准备出发了，刚才我和西奥通了电话，他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抵达了。我们也必须赶过去了。”
　　兰斯站起来快步走进了浴室，长时间没有出门，他必须先简单打理一下自己。高文亦步亦趋地跟着来到了浴室门口，双手盘在胸前，随口问道，“你公司最近出了什么变动吗？我打电话给你办公室的座机，接电话的人不是珀西，我还以为打错电话了。”
　　兰斯手里的动作不由顿了顿，他都忘记了，他从来没有向家人提起过西洋镜影业的事，无论是作为兰斯洛特还是作为李瑾。上一世，六个月之后被发现了，当时慌乱之下，兰斯和他们大吵了一架，强烈拒绝了他们的帮忙。多年之后，兰斯才知道，自己的举动有多么愚蠢，狠狠地伤害了自己的家人。
　　那么这一次呢？他应不应该说实话呢？


第019章 兄弟齐聚
　　“……我当时就直接冲了过去，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告诉他，这里是职业赛场，不是小朋友玩耍的大学。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什么每一年的新秀进入训练营之后，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白痴！”
　　夏天的日落来得比较迟，此时已经八点过一刻了，但是赤红色的晚霞依旧没有完全沉下去，鲜艳的色彩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投影到那潮来潮去的大海表面上，折射出一片艳丽的光芒，宛若爱丽丝梦境里的那个神奇世界。
　　位于圣莫妮卡的威尼斯此时依旧是一片喧闹声，刚刚结束一天沙滩度假之行的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温暖的海水，带着自己的冲浪板、沙滩球、排球、浴巾和满脚的沙子，赤脚走在临海的大街上，汹涌而沸腾。
　　高文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说话着；兰斯站在一侧并肩而行，专心致志地倾听着，时不时回上两句话，“因为你从大学进入联盟的第一年，也是如此？”
　　这话让高文愣了愣，随即拍掌大笑起来，“有道理！有道理！”
　　“兰斯。”人群之中传来了一个呼喊声，让高文和兰斯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兰斯！”有一个人挥了挥手，顺利地吸引了兰斯的目光。
　　那个男人约莫六英尺高，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搭配深蓝色衬衫，量身定制的版型将他的宽肩窄腰完美地勾勒了出来；一头精神的金色短发利落地梳了起来，露出那张英俊的脸庞，剑眉星目、挺鼻薄唇在那张线条凌厉的窄脸之上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精英人士的尊贵气息，在那潇洒不羁的笑容之中迸发出足以与夕阳媲美的男性魅力。
　　男人刚刚从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副驾驶座走下来，驾驶座里是一位美女，那位女性身着一件宝蓝色的衬衫，搭配了黑色的西装，衬托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知性和清新味道，并不惊艳，却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品味，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放了下来，增加了一抹慵懒和随性的妩媚。
　　男人站在驾驶座旁，低头和美女说了两句话，然后两个人缠绵地亲吻了一番，男人这才挥手告别。美女重新启动引擎，再次前进。跑车路过高文和兰斯的时候，美女有意放缓了一点车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微微朝两个人点了点头，表示了问候，然后这才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男人迈着稳健而有序的步伐朝高文、兰斯所在位置走了过来，那不疾不徐的步伐之中洋溢着自信，让人忍不住侧目。有不少刚刚从沙滩归来的比基尼女郎就大胆地朝他抛了媚眼，男人脸上挂着礼貌却直接的笑容，也回应了对方一个眼神，不仅不显得轻浮，而且眼神里直接大方的欣赏更是让女郎们银铃般的笑声洒落一地。
　　男人先是和高文热情地拥抱了一下，高文再次用力地捶着对方的背部，那砰砰的响声几乎让人产生一种男人下一秒就会吐血的错觉。不过，男人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松开了高文，然后又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嘿，小家伙，好久不见。”男人抱住了兰斯，然后双手轻轻一收，话语里充满了温柔，松开兰斯之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到，“瘦了。看来最近公司又把繁重的工作推给你，你又忙到没日没夜，也许我应该去你的公司视察一下，其他废物到底在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也这样觉得！”高文听到这话，立刻就在旁边起哄起来，“伊恩，你什么时候去，加上我一个！”一边说着，高文就一边开始掰手指，那啪啦的脆响颇具威慑力。
　　眼前的男人叫做伊恩·施特雷洛（Ian Strelow），兰斯的二哥。
　　看着伊恩那浅笑着调侃的表情，兰斯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轻笑着点了点头，“也许我的确可以用得上你们的帮忙。”这句话才说出来，伊恩一下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兰斯话语里的深意，那碧绿色的眸子就微微眯了眯，那犹如猫一般慵懒的眼神却释放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兰斯拍了拍伊恩的手臂，“先进去用餐再说吧，我饿了。”
　　兰斯率先往前迈开了步伐，伊恩眼神闪了闪，也和高文一起跟了上去，“伊恩，刚才那是凯瑟琳·莫里斯（Kathryn Morris）吗？”兰斯开口询问到。
　　刚才坐在跑车上的那女人，魅力非凡。兰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凯瑟琳——最近两年先后接拍了“少数派报告”、“人工智能”等超大牌作品的女演员，虽然始终没有能够大红大紫，但气质超群，是难得一见的美女。
　　伊恩轻轻耸了耸肩，“是的，之前在一次慈善晚会上遇见了，之后就约会了几次，感觉还不错。”说完，伊恩也不理会相视而笑的两个人，直接推开了眼前餐厅的大门，率先走了进去，然后扶着大门，等待着高文和兰斯都进去之后，这才把大门关了起来。
　　“晚上好，施特雷洛先生。”站在接待处的值班经理杰克·纽曼（Jake Newman）看到了眼前的三兄弟，脸上的笑容一下就绽放了开来，“西奥多·施特雷洛先生已经抵达了，让我带领你们到预订的位置上。”显然，杰克对于如此情形是再熟悉不过了。
　　高文进入NFL之后，由于每一年都要在各地征战联赛，再加上西奥、伊恩都需要工作，兰斯则到伦敦去读书了，四兄弟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确定。所以，1992年之后，每一年橄榄球新赛季开始之前，四兄弟都必然会聚会一次，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传统。
　　这间位于威尼斯沙滩的“罗贝托花园”的餐厅是一间传统的意大利餐厅，从装修到菜单都洋溢着浓郁的意大利本土风格，价格不算昂贵，但气氛十分舒适。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海鲜料理十分出色——兰斯最喜欢的就是海鲜，所以四兄弟自1997年之后，每一年的聚会都在这里进行。
　　跟随着杰克的步伐，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器宇轩昂地端坐在桌前的西奥，一袭中规中矩的深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栗褐色的圆寸让他的脸部线条显得有些硬朗，宛若刀劈斧凿的古希腊雕像般；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沉静而冷峻，眉宇之间的凌厉更是宛若寒冬的冰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
　　察觉到了来人，西奥抬起头来，举起右手招了招，那紧绷的脸部线条微不可见地缓和了一切，让人明显察觉到那凛冽的气息缓和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西奥，兰斯的心情有些错杂。
　　上一世，因为担心被识破灵魂调换的事，所以他一直在竭力逃避家人的靠近，却在不知不觉中却深深地伤害了这些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甚至逐渐与他们疏离；等记忆完全融合之后，他才真正明白这几位家人的意义，那种深刻的后悔更是啃心蚀骨。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西奥、伊恩和高文，兰斯那脆弱而稚嫩的生命早就夭折在那年冬天的高烧之中了，之后也更不可能在酗酒又吸毒的养父母手中存活下来了；如果没有西奥的力挽狂澜，在丧尽天良的养父母双双去世之后，他们早就被泯灭在寄养家庭系统的洪流里，散落天涯，不知所踪；如果没有西奥和伊恩用年幼的肩膀支撑起监护人的责任，不要说接受高等教育、实现梦想了，他们早就在街头的斗殴和堕落之中彻底沉沦——甚至把自己一生都赔进去。
　　眼前的三个人，不仅仅是他的家人，更是他一生的羁绊和依靠。
　　“兰斯？”西奥站了起来，分别拥抱了三个弟弟，可是他却第一时间敏锐地发现兰斯那湛蓝色的眼眸里有种说不出的错杂。
　　兰斯原本以为自己把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掩饰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完美，但还是一下就被西奥识破了，这让他有些狼狈，“没事，只是刚才高文一直在殴打我，我现在有点想吐血。”兰斯把汹涌在眼底的激动和酸楚都压抑了下去，一本正经地说到。
　　“嘿！兰斯！”高文才刚刚坐下来，立刻就跳了起来，结果被西奥轻轻瞥了一眼，所有气焰顿时都消了下去，只能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我才没有，我又没有刻意用力，那根本就不会痛的……”
　　伊恩在高文对面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餐巾，不疾不徐地说到，“你最好停止抱怨，否则点餐的权利也要给兰斯了。”一句话就让高文立刻闭嘴，一脸粗犷的脸庞居然涨得通红，伊恩也不理会高文，对着站在旁边的杰克露出了一个笑容，“请把菜单给我们，好吗？”
　　杰克熟练地把菜单分别递给了四个人，然后微笑地说到，“那么红酒还是按照老样子吗？”
　　伊恩把视线从菜单上移了起来，“不，今天给我们1982年的拉图堡，上次安德烈向我们推荐了之后，我就念念不忘了。”安德烈·罗贝托（Andre Roberto），这家餐厅的老板。
　　杰克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优秀的选择，罗贝托先生会很开心的。”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伊恩很快就阅读完菜单，然后抬起头来，随意地闲聊起来，“兰斯，我昨天打电话给你公司，他们说你和珀西都离职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兰斯抬起头，心中暗暗握了握拳，该来的还是来了，“关于公司，我有些事要和你们说。”


第020章 出离愤怒
　　“草！草！他妈的那个不要脸的卖屁眼的混蛋！我要杀了他！我要亲手把他剁成无数个碎片，然后丢到鳄鱼池里！不，这样太便宜他了，我要把他那该死的脑袋按到化粪池里，让他活活被屎窒息而死！让他知道，出卖朋友的老鼠永远是最恶心的存在！”
　　高文直接猛地就站了起来，愤怒地咆哮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那爆出的青筋清晰显示着他此刻彻底失控的情绪，赤红的眼睛澎湃着出离的愤怒。那强大而凶狠的气势就好像浴火战神一般，让餐厅里其他客人都不由自主开始后退，唯恐触碰到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一不小心就成为了灰烬。
　　“高文，冷静。”坐在对面的伊恩出声喝止到，此时伊恩不怒反笑，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可是那双眼眸里释放出的危险光芒却让人毛骨悚然，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坚信，如果被他盯上了，那么后果绝对不堪想象，甚至比直接面对高文还要更加可怕。
　　“冷静？去他妈的冷静！”高文却直接吼了回去，情绪完全平复不下来，“那个不要脸的娘娘腔除了会吸男人的胯下之物之外，根本就一无是处！现在他都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居然还要我冷静！草！”
　　这里的骚动已经引起了整个餐厅的注意，杰克从酒窖里拿着红酒走了出来，就看到了这幅混乱的景象，他低声询问了一下侍应生情况，然后就迈开了步伐迎了过去，“抱歉打扰，请问是餐厅有什么服务不周到吗？”
　　“滚！”高文的脾气上来了，也不管来人是谁，直接就吼了回去，钵盂大的拳头已经举了起来，彷佛此时瑞恩就站在旁边一般。
　　“高文！”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西奥开口了，低声呵斥到。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让高文不得不收敛了脾气，可效果却不大，高文满脸都清晰地写着怒火，向西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西奥！那个混蛋……”
　　西奥抬起了眼睛，狠狠地盯了高文一眼，那犹如刀锋般的凌厉眼神轻轻一甩，就让人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暴风之中一般，就连血液都立刻冻结成冰。西奥的眼睛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高文满胸腔都是愤怒，却不得不硬生生压制了下去，恨恨不平地坐了下来，但还是朝墙壁重重捶了两下，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垂着脑袋一脸郁闷地坐在角落里。
　　伊恩越过了西奥，对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杰克露出了一个礼貌而歉意的笑容，“抱歉，杰克，因为我们带来了混乱。我们这里很好，一切都很好，只是家庭事宜。”伊恩还轻松地耸了耸肩，用调侃的语气说到，“家庭，你知道的。”
　　这是一家意大利家庭餐厅，没有人比意大利更加清楚家庭问题的棘手和纠结了。所以，杰克很快就露出了笑容，理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表现出参与的打算，而是往后退了半步，举了举手里的红酒，“那么……？”潜台词就是说：需要我一会再过来吗？
　　伊恩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不，请放下吧。”杰克走上前为他们开了红酒之后，伊恩还不紧不慢地为四兄弟进行了点餐。等杰克离开时，餐桌的气氛已经彻底缓和了下来。伊恩转头看向了西奥，“兰斯已经签字了，事情就没有扭转的可能了吗？”
　　西奥是一名律师，专攻公司法，在洛杉矶一家中型律师事务所就职，目前已经进入了合伙人审核过程中，与好莱坞不少中型公司都打过交道，即使在整个西海岸也算是小有名气的。
　　西奥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动，可是那冷峻的表情却几乎要凝结成冰了，逼人的寒气让人退避三舍，“原则来说，事情是可以推翻的，兰斯是在不明白合同条款的情况下完成签字，只要我们有能力进行举证，那么合同不仅可以做无效处理，而且还可以追讨赔偿。具体情况，我还是要仔细阅读完那份合同之后才知道。”西奥很快就把思路理清了，“但，难度太大了。耗费时间、耗费金钱、耗费精力，也许一场官司三年时间也难以有判决。”
　　西奥比任何人都清楚，由于西洋镜影业没有上市，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完全可以说是内部事务，再加上兰斯签字过程的举证难度太大，所以胜算十分渺茫。但，西奥却没有打算就这样算了。
　　西奥抬起了眼睛，看向了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不过，高文说的对，没有人可以轻易从这件事摆脱出来。他们必须知道，有些人绝对不能轻易招惹。”那平淡无奇的话语，却透露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血腥杀伐之气就在字里行间迸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句话顿时让高文终于坐直了起来，眼神里再次迸发出了神采。
　　坐在一旁的伊恩身体微微靠前，脸上带着那熟悉的懒散笑容，“兰斯，只要你说一声，今天晚上我就可以让瑞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只是一句话的事。”那半开玩笑的语气却没有人会把它当做玩笑。
　　兰斯无语地看向了伊恩，他甚至有些想笑——虽然他知道这很不合时宜。
　　但问题就在于，高文和西奥两个人都不觉得奇怪，高文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差没有开口主动请缨了；西奥眼睛眨都没眨，直接就开口说到，“你签署的合同是主动放弃了股份，那么这部分股份势必是有人要接手，我不认为瑞恩、塔克和杰森三个人之中会有人愿意放弃这份利益。只要他们接手，就有漏洞可钻。所以，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收集资料了。”
　　虽然兰斯对于法律的了解十分有限，但上一世他曾经听说过脸书（Facebook）那轰动全球的案例。埃德华多·萨维林（Eduardo Saverin）和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两个人关于股权稀释的官司闹得沸沸扬扬，这场官司前后历时三年，依旧没有能够得出结果，最终以庭外和解的方式告终。
　　脸书是上司公司，相关取证比私人公司更加容易，但他们也只能以和解收场。所以，兰斯清楚地知道，这场官司到底有多么困难，甚至可以说是一次没有胜算的尝试。西奥身为专业人士，肯定比兰斯知道得清楚，但他却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兰斯这一边。
　　兰斯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暖洋洋的东西在轻轻撞击着，第一次，满腔的情绪他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
　　兰斯将内心的涌动压抑了下来，嘴角的笑容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就轻溢了出来，“不，西奥，我不打算走上法庭；不，伊恩，我不打算聘请杀手……”最后兰斯转头看向了高文，“不，高文，我也不打算让你去殴打他们一顿。”
　　“兰斯！”高文顿时又激动了起来，显然胸口的怒火依旧没有完全平复。
　　兰斯用力把试图站起来的高文压了下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高文，为了几个垃圾人物，堵上你的职业生涯？不，我不愿意，因为他们不值得。”兰斯十分清楚，职业橄榄球员的暴力倾向一直都是联盟重点关注的问题，所以兰斯是不会让高文去冒这个险的。
　　“那你就这样算了？就这样让他们得逞了？草他妈的耶稣基督！”高文几乎已经是在咬牙切齿了，用尽浑身力气也抑制不住内心沸腾起来的怒火。
　　兰斯看着怒火中烧的高文，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结果这个笑容让高文更是火冒三丈，但对着兰斯，他又束手无策，只能是恨恨地转头看向了伊恩和西奥，“你们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伊恩仔细地打量着兰斯，许久许久，然后轻笑了起来，“白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兰斯早就有打算了。”然后伊恩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在兰斯手里吃了那么多亏，也没有看你变聪明。”兰斯不是忍气吞声的个性，从来都不是。
　　高文却根本不打算和伊恩计较，满眼闪烁着光芒看向了兰斯，“真的吗？”
　　西奥却没有让兰斯回答，而是插话询问到，“你为什么不打算走法律途径？”在现代社会，真正站在顶尖的人物都是懂得运用规则的人，而法律就是其中十分有效的一项规则。
　　兰斯的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因为我不想和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和瑞恩之间没有中间值，就好像瑞恩打定主意对他赶尽杀绝一样，他也绝对不会手软。而他坚信，这一次他才会是笑到最后的人。“仅仅只是拿回我的股份，这太便宜他了。我要亲眼见证他从巅峰跌落低谷的整个过程，我要一点一点将他身边的东西拿走，眼睁睁地看着他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众叛亲离，最后彻底毁灭。”
　　那刹那间迸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凌厉而果决，就连伊恩和西奥都微微变色，两个人不由交换了一个视线，一直以来需要躲在他们羽翼之下的弟弟，现在也已经彻底完成了蜕变——不是说以前的兰斯不够成熟，打理西洋镜影业的过程中他早就已经独当一面了；只是以前兰斯太过信任友谊的纽带，也太过忽略利益的能量，直到现在，他终于意识到了社会运转的真相。
　　高文呆呆地看着兰斯坚毅的侧脸，餐厅那朦胧的奶黄色灯光顺着下巴的弧线缓缓滑过，美妙得令人叹息，然后就咧嘴笑了起来，摩拳擦掌地说到，“兰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021章 自立门户
　　伊恩用心地切着自己眼前的牛排，然后用叉子刺了一块，放入了嘴巴里，细嚼慢咽，最后喝了一小口红酒，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不，我不认为和大公司合作是正确的选择。”
　　伊恩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现在就职于硅谷的一家风投公司，在投资方面是绝对的专家。在倾听了兰斯关于未来的计划之后，伊恩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好莱坞大型制片公司不是明智的选择。”
　　“第一，目前中型、大型制片公司的发展都已经成熟，留给你发展的空间将会十分有限，而且公司内部权力交织，你想要快速融入公司的目标显然没有那么容易。”伊恩的话语简明扼要，虽然点到为止，但思路和意思却十分清晰，“第二，不要忘记，这些公司终究是商业公司，他们背后的是华尔街，所以利益才是他们追逐的第一目标，他们可以为了利益，和你联手，一起对付西洋镜影业——只要你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但这不是永恒的，如果西洋镜影业能够给予更大的利益，他们可能会让你和瑞恩合作，甚至可能会用瑞恩来取代你的位置。”
　　伊恩说到这里顿了顿，嘴角勾勒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第三，你自己说了，你选择的这部作品，那些大型制片公司根本不会看中，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说完，伊恩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对电影一窍不通，这是你说的。”
　　兰斯哑然失笑。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专业意见，至于电影的问题，我就无能为力了。”伊恩补充说明到。
　　坐在旁边的高文，专心致志地和自己盘子里的石蟹搏斗着，对于伊恩的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突然就抬起头来了一句，“你之前不是抱怨过，和大公司合作条条框框太多，感觉不自在，而且始终都是给别人做嫁衣。”
　　兰斯无语地瞥了高文一眼，“如果你不会吃的话，干脆给我好了。”话音才落，高文直接就把石蟹丢到了兰斯的盘子里，然后咧嘴呵呵地笑了笑，还不忘擦擦额头的汗水，让兰斯着实忍俊不禁。
　　对于未来的发展方向，兰斯自己一直在思考，加入大型制片公司和自己成立公司的利弊，兰斯知道得一清二楚。伊恩刚才所说的内容，兰斯一直都有一个概念，只是没有那么清晰罢了，现在由伊恩组织说明之后，所有思路都变得明确起来。
　　问题就在于，“上帝之城”又是一部十分特殊的作品，依靠一家独立制片厂来制作，将会十分困难。如果是“迷失东京”的话，那么棘手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更重要的是，兰斯清楚地明白，“迷失东京”和“大象”上映之后，西洋镜影业势必将更上一层楼，这也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这也是兰斯在犹豫的原因，他明白大型制片公司的弊端，但也明白短期之内想要和西洋镜影业对抗的难度，更明白“上帝之城”的制作难度。所以，兰斯选择了先把主动权握在手上——把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剧本的改编工作。
　　“兰斯。”一直没有说话的西奥突然开口，打断了兰斯的思路，抬头看了过去，“正如伊恩所说的，依靠别人来达成目的，我们永远无法预知结果的走向；最好的办法，永远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兰斯眼睛猛然一亮。
　　一直以来，比起瑞恩，他才是那个把目光放得长远的人，但是仇恨却蒙蔽了他的眼睛，他始终把焦点局限于“上帝之城”、“迷失东京”之上，始终把思想局限于接下来一年的计划，这完全束缚了他的思想。
　　简单来说，如果他现在手上准备投入制作的作品不是“上帝之城”，而是“迷失东京”，或者“大象”，或者是其他作品，那么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如果他和西洋镜影业的对决不仅仅是接下来六个月或者一年，而是接下来的三年或者五年——击败甚至是击溃一家中型电影公司，绝对不是六个月之内能够完成的，那么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答案很简单，他会自立门户！
　　成立一家公司，然后让这家公司茁壮成长起来，真正地壮大自己的实力，强大到其他人都必须仰视的高度，超越、击败乃至于碾压西洋镜影业，将会是水到渠成的事。虽然重新成立一家公司，绝对不是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无比困难的事，但正如西奥所说，只有把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不确定才会被降低到最小。
　　“我要成立一间全新的制片公司，属于自己的制片公司！”
　　兰斯的话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杀伐果决，让西奥、伊恩、高文三个人都朝他投来了视线，有那么一秒钟的错愕。
　　创建一家公司容易，但是创建一家成功的公司，却十分困难；想要在竞争激烈的好莱坞站稳脚跟，难上加难；想要在华尔街虎视眈眈的电影产业分一块蛋糕，更是难于登天。在整个美国的电影产业里，除了六大电影公司之外，制片公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每年能够实现盈利的却屈指可数。
　　西洋镜影业另辟蹊径地将欧洲电影、南美洲电影带到美国发行，开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即使如此，从零开始到发展成为一家中型制片公司，依旧耗费了六年时间。金钱、人脉、智慧、眼光、能力，还要加上一点运气，缺一不可。
　　伊恩张了张嘴，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和这个主意比起来，加入大型制片公司的主意要靠谱多了。这是他的理智在说话。
　　但伊恩犹豫了片刻就吞下了已经涌到喉咙口的话语，在这一刻，他不是冷静的投资者，而是兰斯的二哥。“你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么困难、多么艰辛吧？”伊恩还是站在专业的角度提醒了一声，他在兰斯的眸子里看到一股自信的光芒，宛若漆黑夜幕之上的北极星，伊恩微微点了点下巴，“很好，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对，对，有什么需要，尽管说。”高文迫不及待地就发出了声音，那积极雀跃的神态直接就挂在了脸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瑞恩那不要脸的混蛋被丢到大峡谷里的模样了，哈哈！”
　　就连眼前的西奥也是一脸的淡定和坦然，那双信任的眼睛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兰斯只觉得一阵豪迈就涌上心头，他有战胜所有困难所有挫折所有艰辛的绝对自信，彷佛站在了珠穆朗玛峰之巅，全世界就在自己的脚下，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让脑海里的沸腾都冷却了下来，仔细理清了一下思路，成立一家公司并不是难事，但现在所有的困难都集中在“上帝之城”的拍摄制作上。如果不和大型制片公司合作，仅仅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完成，那么他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就堪称海量了。
　　“首先，我需要注册一间公司；”兰斯看了看伊恩，“然后，需要准备一些合同样板，接下来需要和剧组工作人员签约；”兰斯又看了看西奥，“再就是……”兰斯视线转移到了高文身上。
　　高文那跃跃欲试的亢奋神情呼之欲出，恨不得卷起袖子马上就投入工作之中。可是，兰斯沉吟了一会，就移开了视线，再次看向了伊恩，这顿时让高文郁闷了，伸出双手就把兰斯的脑袋掰了回来，“我呢？我呢？”
　　高文那急切的神情让兰斯、伊恩没有忍住，一下就笑了起来；就连西奥都不由莞尔，嘴角轻轻抽了抽。
　　兰斯收敛起了笑容，严肃认真地说到，“‘上帝之城’的成本预算是三百万美元，所以，我需要一些注资。”其实这也是“上帝之城”筹备阶段最大的问题，如果没有足够的成本，兰斯只能寻求其他公司的合作——就好像瑞恩希望能够和华纳兄弟一起合作拍摄“迷失东京”一样。
　　虽然他们四兄弟目前事业都不错，但严格来说，高文才是他们四兄弟之中最有钱的，或者应该说，活动资金最多的。因为高文是一名顶尖橄榄球职业球员，除了房产、车子和循环投资之外，他银行账户的灵活资金是最多的。
　　高文愣了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敲打着自己的胸膛，砰砰作响，一副大包大揽的姿态。
　　伊恩笑呵呵地在旁边抛了一句，“你确定你银行活期账户里有三百万吗？”这直接就让高文噎住了，他们四兄弟的投资都是由伊恩在负责的，所以伊恩对于他们的资产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看着高文那慌张的神情，伊恩却根本没有理会，转向了兰斯，“放心，我明后天就会转到你账户里。”看到兰斯张了张口还想要说什么，伊恩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就转换了话题，“所以，公司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感谢的话语在舌尖打转，犹豫再三，兰斯还是咽了下去，他们兄弟之间不需要这样的客套。“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不过……”毕竟兰斯是在最后一刻才决定自立门户的，但是脑海里猛然就蹦出了一个名字，彷佛早早就已经有了腹稿一般，也许在潜意识深处，选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决定了，“混沌影业（Chaos Picture），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022章 扬帆起航
　　瑞恩·卡瓦劳格面色阴沉得几乎都可以滴出水来了，眼色深沉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乔治·克鲁尼，放在办公桌底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随后缓缓松开，蒙在脸颊上的那一层灰色徐徐消散，“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你不是说，所有情况都在控制之中吗？如果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所谓的‘控制之中’，那真是一个有趣的笑话。”即使瑞恩竭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但话语里的气急败坏和冷嘲热讽还是无法抑制的翻涌了起来。
　　兰斯不仅没有签署合约，拒绝把六部小说的改编版权让出来；而且他还成立了全新的公司，混沌影业。虽然兰斯一直保持着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但密切注意着兰斯一举一动的瑞恩还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这也就意味着，兰斯正式宣战了，西洋镜影业接下来势必会面对混沌影业的冲击！
　　即使混沌影业现在只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公司，但这样的局面是瑞恩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乔治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瑞恩，丝毫没有紧张，反而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瑞恩，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只要提起兰斯的事，你就显得特别重视……”乔治话语明显没有说完，但却点到为止，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是在说，“难道你在害怕？”
　　瑞恩只觉得一阵憋屈猛然汹涌上来，却又无法发泄出来，这种感觉着实糟糕。
　　他今天上午和塔克·图雷提起的时候，塔克也是如此，毫不忌讳地嘲笑了他的担忧，“瑞恩，你真是被兰斯吓破胆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厉害，那么此时站在这里的就是他，而不是我们了。”
　　乔治双手交叉着，从容不迫地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好莱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公司出现，每一个人都想要在这块大蛋糕上切一块，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功的。”乔治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屑，“如果兰斯加入了华纳兄弟或者迪斯尼，这才是我们需要担心的。但是他选择了重新创建公司，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失败，这意味着自寻死路的失败。经营公司和制作电影不同，简单来说，电影制作完成之中需要发行、销售、宣传等多个环节来完成盈利，而公司还需要管理、规划和经营，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兰斯在经营公司上没有天赋，这是事实，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瑞恩的瞳孔微微一收，汹涌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重新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
　　乔治重新靠到了椅背上，肩膀放松了下来，“你比我更加清楚作品的重要性，现在兰斯手上的资源，和你手上的资源，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专注于西洋镜影业的发展，这才是最重要的。”乔治稍微停顿了一下，浑身上下所有的气势都收敛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谦虚的低姿态，“接下来，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你们，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西洋镜影业更上一层楼的景象了。”
　　说完，乔治从容地站了起来，扣好了自己西装的扣子，再次向瑞恩弯腰问候之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每一个细节动作都在刻意地显示，他只是一名客人，而瑞恩才是这里的主人。
　　瑞恩重重地靠向了椅背，整个人都陷入到柔软的靠垫之中。
　　兰斯目前手上仅仅只有六部小说的改编权而已——六部根本不值得重视的非英语小说，即使改编成为电影，过程的艰难和前景的黯淡都是可以预料的。原本瑞恩就是想要斩草除根，拒绝给兰斯任何可乘之机，这才会如此重视。
　　可是反过来想，如果兰斯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即使不是那六部小说，兰斯也势必可以利用手中的人脉寻找到其他项目。这样想来，比起那未知项目的不确定来说，那六部可以扔进垃圾堆里的小说是完全已知的，至少瑞恩可以确定，兰斯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更何况，乔治有一句话说得对，他现在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到“迷失东京”的剧本上来。
　　华纳兄弟正式拒绝了“迷失东京”的合作提案，更为糟糕的是，索菲亚对于东京实地拍摄的坚持根本没有商量余地——由于瑞恩的迟疑态度，她直接就开始和其他独立制片公司接触了。这一切都是那场葬礼之上的后遗症，但瑞恩又没有办法对索菲亚发火，更没有办法责备巴里·梅耶最后时刻的反悔，他只能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现在，他必须牢牢抓住“迷失东京”这个方案，不惜一切手段！
　　瑞恩决定，暂时放任兰斯在非洲和拉美大陆折腾一番，料想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而他自己则必须把所有精力投入“迷失东京”之中，这不仅仅是一部作品而已，还维系了整个科波拉家族的人脉。
　　与此同时，兰斯也遇到了麻烦。
　　混沌影业的成立十分顺利，西奥和伊恩两个人全盘接手，兰斯仅仅只是坐在家里负责签字，一家崭新的电影制片公司就已经创建完成。
　　公司的注资是由施特雷洛四兄弟共同完成的，首批注资高达三百五十万美元！财大气粗的高文一口气就拿出了一百五十万美元，兰斯则把自己银行账户里的活动资金全部清空，注入了八十万美元。虽然四兄弟都可以说是事业有所小成，但一口气能够拿出的灵活资金毕竟有限，兰斯甚至已经做好了向银行贷款或者是寻求风投注资的准备了，没有想到混沌影业的成立却如此顺利，而且注入资金还远远超出了兰斯的预期。
　　混沌影业成立之后，兰斯就把所有精力放在了“上帝之城”的筹备工作上，可是工作才刚刚展开就直接碰壁——导演被挖角了。
　　“上帝之城”和“迷失东京”一样，都是一部导演风格十分鲜明的作品，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后者融入的是导演的个人思想，更像是一部自传；前者则融入的是导演的技巧和视角，凌厉的剪辑、饱满的镜头和利落的节奏，这全部都是属于导演的功劳，更重要的是，导演将演员的表演与故事完美地结合了起来，这才铸就了一部经典。
　　所以，兰斯毫不犹豫地就将目标锁定了“上帝之城”历史轨迹上的导演费尔南多·梅里尔斯（Fernando Meirelles）。
　　才华横溢的费尔南多如今在巴西已经算是小有名气的独立导演了，不过他目前所有的作品都集中在广告和短片上，去年他的长片处女作“家”才刚刚上映，在巴西本土并没有取得太大的反响。更不要说在北美大陆了，他完全可以说是籍籍无名。
　　原本兰斯还以为，寻找到费尔南多来执导“上帝之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调查之后却发现，费尔南多已经离开了巴西来到美国，目前正在和筹备两部作品，一部迷你电视剧，一部巴西电影。而费尔南多合作的对象是大名鼎鼎的焦点影业！
　　这着实杀了兰斯一个措手不及。且不说费尔南多目前根本没有档期来拍摄另外一部作品，即使他的档期是空闲的，焦点影业也绝对不会放任兰斯来挖角的。
　　明知如此，兰斯还是绝不轻言放弃，前后拜访了费尔南多三次，但都没有能够打动这位巴西导演。无奈之下，兰斯只能做两手准备，一边物色其他合适的导演，一边继续展开攻坚战，希望能够用诚意打动费尔南多。
　　“上帝之城”才刚刚立项就遇到了狙击，事情的确有些棘手，但兰斯却丝毫没有泄气，反而是更加干劲十足地投入了剧组的筹备组建之中。
　　“兰斯，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我们必须出发了。”珀西在门口等了一会，却发现兰斯依旧没有出现，不得不回头扬声喊到。
　　兰斯站在客厅里，翻着手里的资料，眉宇之间溢出一抹夹杂着喜悦的惊讶，他回头对着珀西指了指面前的那个文件箱，“这些东西你是哪里翻出来的？”
　　“呃……好像是一个积灰的文件夹里，一堆文件，我也不确定是否重要，所以放在了一起，等你仔细翻阅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丢掉。”珀西看了看箱子，他在上面贴了一个“不确定”的标签。
　　兰斯挑了挑眉，轻声说到，“重要，这可是再重要不过了。”
　　兰斯手上的这份资料赫然是“晚安，好运”的剧本初稿，完全是兰斯自己手写的内容。虽然并不完整，但这份初稿却足以证明，“晚安，好运”的剧本版权应该有属于兰斯的一个席位。这也意味着，兰斯不仅可以提起诉讼，状告乔治剽窃或者是霸占版权，而且胜诉的几率还十分大。
　　兰斯原本还以为这件事已经无法逆转了，因为乔治已经注册了版权，而且他也无法提供证据，但现在事情却峰回路转，优势主动权在悄无声息之中又回到了兰斯手中。更重要的是，乔治还不知道这一点，瑞恩也不知道。
　　现在，兰斯所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他是现在就提起诉讼，让乔治和瑞恩手忙脚乱呢？还是等电影上映之后，让乔治身败名裂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兰斯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容一闪而过，他重新把材料放回了箱子里，朝着大门方向迈开了步伐，“走吧，今天是一个好日子，还有许多大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混沌影业，正式扬帆起航！


第023章 关键人物
　　安静地坐在咖啡屋里，时间的流逝因为午后的慵懒阳光而变得缓慢起来，转眼之间，兰斯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半个小时，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可是兰斯却依旧没有显露出焦急的神态，从容不迫地端起咖啡杯，轻啜了一口，那浓郁的咖啡香气夹杂着一股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舞动，让他心满意足地把咖啡杯放了下来，重新把视线投向了面前最新一期的“洛杉矶时报”，专心致志地阅读起来。
　　当唐纳德·蓝瓦德（Donald Ranvaud）进入咖啡屋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兰斯优雅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右脚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那黑色的中短发整齐而伏贴，一丝不乱，手里拿着报纸正在认真阅读，袅袅的咖啡香气之中有种沉淀下来的厚重和底蕴，彷佛上个世纪中叶的英国贵族一般，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令人侧目。
　　唐纳德推开咖啡屋的大门，上方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室内徐徐回荡着，不少客人都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朝门口集中视线。但兰斯却没有，他依旧专注于自己手中的报纸，要么是因为他全神贯注地在阅读，要么是因为他对于外界发生的情况根本不在意。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说明了一件事：他的迟到，并没有干扰到兰斯的情绪。
　　唐纳德内心深处不动声色地对兰斯做出了一番评价，然后这才迈开了脚步，来到了桌子旁边时，双脚闯入了兰斯的视线余光里，他这才抬起头来，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恰到好处地碰撞在了一起。
　　“抱歉，我来迟了。”唐纳德微笑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礼貌而不失谦逊。
　　兰斯不慌不忙地把报纸叠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这才站了起来，用一个绅士的笑容说到，“那么这杯咖啡就记在你的账上了。”小小的调侃，幽默之余却又多了一丝俏皮，表达出了对迟到的不满，又恰到好处地传达了体谅。
　　唐纳德心中对兰斯的评价又更上一层楼，“当然，希望我有这个荣幸。”唐纳德微笑地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转头对跟随而来的侍应生说到，“一杯哥伦比亚曼特宁，谢谢。”
　　“曼特宁？好品味！”兰斯脸上的笑容就犹如蜻蜓落在了荷叶上一般，轻轻漾起了涟漪，这让唐纳德投去了疑惑的视线，兰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举了举，“我对于曼特宁的甜味总是有着难以割舍的偏好。”
　　唐纳德此时才注意到，兰斯的咖啡居然也是曼特宁，而且糖罐和牛奶杯就放在旁边，触手可及的位置。这让唐纳德呵呵地轻笑出了声，“我妻子总是更加喜欢苏帕摩。”这句话说出来，兰斯就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唐纳德更是乐不可支，“看，我也是这个意思，苏帕摩的苦涩感太重了，我还是喜欢曼特宁，一切都恰到好处，而且甜味十分耐人寻味。”
　　兰斯没有回答，只是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然后轻啜了一口，这让唐纳德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就连紧绷的肩膀都不动声色地松懈了下来。
　　兰斯内心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处心积虑营造出来的计谋终于成功了一半，取得了一个出色的开头！其实，刚才在阅读报纸的同时，兰斯的视线余光一直在注意着窗外——他可以直接看到入口处的通道，换而言之，唐纳德从出租车走下来时，兰斯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看似轻松简单，却步步惊心。
　　不过兰斯却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左手的大拇指不由轻轻摩挲了一下食指的侧边，那清晰的颗粒感在指腹上跳动着，让兰斯所有的情绪都平缓了下来。
　　拍摄“上帝之城”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电影必须在位于里约热内卢的上帝之城完成拍摄，只有那里才能真实地呈现出贫民窟的一切景象，只有那里才能将电影和剧本所想要表达的真实表现出来。
　　但是上帝之城的未知因素着实太多，数不胜数，不仅埋藏着诸多危机，而且还充满了不确定。所以，这就要求剧组必须寻找到一个中间人，一个能够与里约热内卢市政府搭建桥梁的中间人，让政府为拍摄保驾护航；一个能够与上帝之城黑道势力沟通的中间人，让剧组避免遭受当地黑道势力的骚扰——或者说取得在那里拍摄的许可。
　　与大制片公司合作无疑是最快的捷径，他们除了资本之外，人脉和权势的网络也是无法比拟的。但如果撇开大制片公司，想要独立完成“上帝之城”的拍摄工作，那么唐纳德·蓝瓦德就是这个中间人的最佳人选。
　　今年年逾五十的唐纳德，在国际电影市场已经打拼了十三年，出身于巴西的唐纳德以电影制作人起家，此后走访世界各地，将当地出色的作品引进南美洲，并且也将南美洲出色的作品输出到海外市场。唐纳德和中国有过不解之缘，“霸王别姬”就是他带到美国的。
　　唐纳德不能算是大人物，南美洲目前对于世界电影市场来说，依旧是一片没有开发的蛮荒之地，唐纳德牵线搭桥的作品影响力也有限，自然难以引起好莱坞大佬们的注意。但是，唐纳德对于巴西电影——乃至整个南美洲电影产业的深刻了解和广袤人脉，却是毋庸置疑的。
　　兰斯曾经和唐纳德打过一次交道，他们联手将“中央车站”带到了北美市场。不过，当时两个人并没有深交，仅仅只是在发行方面进行了合作。这一次兰斯打算独立制作“上帝之城”，第一个就想到了唐纳德，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我听说了你最近的动态，工作进展如何？”兰斯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所以主动开口拉近距离。
　　唐纳德正在尝试把一部巴西独立电影“妖姬莎塔”带到美国，但这部剑走偏锋、备受争议的作品却很难寻找到赏识之人，他最近的工作展开十分不顺利。
　　唐纳德却根本不在意兰斯的客套和亲近，挥了挥手，“我们都知道，今天的见面不是来谈我的工作，而是谈你的工作。所以，我想，我们可以省略那些客套话的部分。”
　　兰斯心里再次暗暗握拳，他其实是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给唐纳德。如果唐纳德愿意谈“妖姬莎塔”，那么他们可以继续套近乎，兰斯做了全盘准备；如果唐纳德拒绝交谈，那么兰斯就主动示弱，让唐纳德感觉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但事实上却是兰斯算无遗策。
　　兰斯脸上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了一抹尴尬的慌乱，生涩地笑了笑，“当然，当然，那就让我们谈谈上帝之城吧。”
　　“上帝之城？”唐纳德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他对于今天见面的真实目的并不清楚，电话里兰斯只是说，有一部电影想要在巴西实地拍摄，希望他能够牵线搭桥。只是没有想到，谈话的开场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兰斯点了点头，“对，上帝之城！”兰斯依旧保持着自己舒适而自如的姿势，但是话语里却多了一抹严肃，“只是，没有人知道，那里到底是被上帝眷顾的城市，还是被上帝遗弃的城市。在那里，没有法律的束缚，没有道德的规范，没有正义的法则，一切都失去了控制，沦为了一片混沌，彷佛永远都看不到未来的曙光。唐纳德，你觉得为什么上帝之城会如此呢？”
　　唐纳德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兰斯，彷佛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事实上，这的确是唐纳德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兰斯，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牢牢地吸引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浅笑，“宿命？”
　　上帝之城的堕落，没有人可以解释，也没有人可以拯救。唐纳德深深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不认为兰斯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唐纳德承认，他没有想到兰斯所说的项目居然和上帝之城有关，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可是紧接着兰斯自以为是的提问却让他嗤之以鼻。
　　“那么你认为呢？”唐纳德反问到，刚才的震惊已经逐渐消退，重新把主动权掌握在了手中。
　　但出乎意料的是，兰斯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紧张，彷佛唐纳德的疏离是预料之中的反应一般。兰斯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认真地做出了回答，“教育。”贫困和混乱的根源，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教育，兰斯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
　　唐纳德嗤之以鼻地笑了起来，没有掩饰他眼底的讽刺和不屑，甚至还带着一点点鄙夷，彷佛在说，“孩子，你太天真了”，“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说法，贪婪、金钱、政府、毒品、欲望……这些都可以成为根源。”唐纳德轻轻摇了摇头，对兰斯所提的项目兴致大减，要不是出于之前的好感，他此时已经直接转身离开了。
　　不想，兰斯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暴怒，而是轻笑着往前倾了倾上半身，“蓝瓦德先生，这就是我目前正在筹备项目的核心思想和最终目标，我希望每一位观众看完这部作品之后，能够产生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上帝之城会如此呢？”


第024章 首战告捷
　　“什么？”唐纳德落入了兰斯的陷阱里，一小步一小步，以至于他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出来，他的思绪就跟随着兰斯的话语而牵动。听着兰斯的话语，唐纳德觉得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诧异地发出了声音。
　　兰斯的眉宇之间突然就迸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热情，牢牢地抓住了唐纳德的所有注意力，“我正在准备将保罗·林斯的小说‘神之城’搬上大屏幕，我希望能够完整地还原出原著小说里的真实和残酷，完整地将上帝之城展现在所有观众面前，完整地将巴西在过去四十年里的变迁和改革呈现出来。用类似于纪录片和散文结合的方式，以演义的手法来讲述上帝之城的故事。”
　　说到这里，兰斯微微顿了顿，让唐纳德有一个缓神的时间，这才接着说到，“等观众欣赏完电影之后，对于同一个问题，每个人内心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为什么上帝之城会如此呢？”
　　唐纳德那粗犷的眉毛打结了起来，眼睛里写满了思绪，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兰斯稍微放慢了自己的语速，不疾不徐地继续，“我一直认为，想要解决问题，必须先意识到问题。所以，如果这部电影能够让人们有一次思考的机会，那么就算是成功了。”
　　绕了一个小圈子，终于回到了正题上，而唐纳德也明白了过来，他颇为错杂地看着兰斯，“所以，你想要拍摄一部关于上帝之城的电影？”“神之城”，这本小说在出版之后掀起了轰动，唐纳德也曾经拜读过，一下就明白了兰斯刚才所有的铺垫。
　　兰斯点头给予了确认，唐纳德却摇了摇头，再次重复了同一个问题，“我是说，你想要拍摄一部关于上帝之城的电影？”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再次点了点头，“是的，唐纳德，我打算讲述上帝之城的故事，而不是其中某个特定角色的故事。”
　　“上帝之城”是一个十分鲜活的故事，故事里出现的几位主要角色都十分饱满而真实，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把每一个人物单独拿出来，都可以拍摄一部传记电影，而且绝对精彩非凡。
　　如果按照好莱坞制片公司的路线，他们势必会以某个人物为核心，讲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在结尾回归到人性的闪光或者升华，从而引发思想共鸣。不是说这种做法不好，相反，好莱坞以类似的方式曾经奉献了许多精彩的作品，几乎大部分人物传记都是遵循这一路线的。
　　但这种路线却不适合“上帝之城”。因为这不是属于某一个特定人物的故事，这部电影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这座叫做上帝之城的贫民窟；这部电影的核心思想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整个区域、整片群体，甚至是一个割裂的时代。这是一部讲述城市的电影，典型，又不典型。
　　按照好莱坞路线来改编“神之城”，也许不会毁了这个故事，但却足以让这个故事降低两个档次，至少！所以，唐纳德才会有此一问，而兰斯才会有此一答。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唐纳德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而是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而兰斯也没有出声打断。一时间，两个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和谐的沉默之中。
　　袅袅的咖啡香气在一点一点消散，杯子里滚烫的咖啡逐渐冷却了下来。唐纳德终于抬起了视线，有些错杂地打量着兰斯，他可以从兰斯的字里行间里察觉到这个年轻人的野心，“上帝之城”不仅仅是一部关于贫民窟的电影，更加是一部关于巴西现状、关于巴西历史遗留问题等的电影。
　　如果能够把这部电影出色地完成，唐纳德已经可以预料到这对于整个巴西的冲击了，甚至会比“神之城”出版时还要更加强大而猛烈。
　　“你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庞大、多么困难、多么危险的工程吗？”唐纳德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可是却已经没有了此前的惬意和懒散，取而代之的是眉宇之间的凝重。
　　“不，我不知道。”兰斯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唐纳德的预料，以至于让唐纳德噎住了。唐纳德原本还准备驳斥兰斯的，可是现在满肚子的话语却都卡在了喉咙口，这让唐纳德瞪圆了眼睛，错愕地看着兰斯——根本无法掩饰情绪。
　　兰斯却彷佛没有注意到唐纳德的变化一般，一脸诚恳地说到，“唐纳德，我阅读过原著小说，但不意味着，我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巴西通。这也是我需要你的原因。”兰斯这一次没有绕弯，直白地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让唐纳德胸口的闷气顺了下去，看着兰斯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逐渐陷入了思考。
　　“我所了解的上帝之城，全部都来自于小说，即使我亲自到上帝之城去待了几个月时间，但依旧是片面的。对于里约热内卢来说，我只是一个过客而已。所以，我应该说，我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庞大、多么困难、多么危险的工程，但我所了解的远远不够。”兰斯没有一味地强势，而是勇敢地把自己的短板全部展露出来，再一次把占据上风的机会让给了唐纳德，“就好像巴西人民在阅读到‘神之城’之前，自以为对上帝之城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但现实的残酷却在嗤之以鼻。”
　　唐纳德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兰斯，专注而投入，诚恳而睿智，让人忍不住就投去了目光，“你知道在上帝之城里拍戏根本是不可能的吗？你的摄影器材只要放在路边三分钟，仅仅只需要三分钟时间，就会被一抢而光；你的剧组成员开车进入那片区域，立刻就会有一大群拿着枪支的流氓涌上来，把你们抢得精光；你们甚至就连开拍都来不及喊，就会有黑帮过来破坏片场……”
　　说到后面，唐纳德的情绪都有些失控，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上帝之城的可怕，就犹如食人魔鬼一般。说到最后，唐纳德的话语戛然而止，他右手的拳头猛然地收紧，指甲一点一点刺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兰斯没有打断唐纳德的话语，只是认真倾听着。那深邃的目光让唐纳德有些不自在，最后狼狈地扭过头去，郁闷地挠了挠头，满腔的烦闷却发泄不出来。
　　看着这样的唐纳德，兰斯才再次开口说到，“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我需要你告诉我，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我需要你告诉我，什么人需要专门打点，什么人又需要绕道而行……”说到这里，兰斯顿了顿，真诚地喊到，“唐纳德。”
　　可是唐纳德却没有转过头来，兰斯不得不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真挚地再次喊到，“唐纳德。”这声音让唐纳德无可奈何地转过头来，有些懊恼又有些郁闷地迎向了兰斯的视线，“我想要制作一部出色的作品，我想要让‘上帝之城’成为经典，我想要让这部作品真正地实现点什么。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是一个美国人，一个对巴西没有任何了解的美国人，没有你的帮助，这部电影、这部小说只会是一个笑话。但我知道，你也希望‘神之城’能够搬上大屏幕，能够做点什么，也许我们都不知道结果到底会是什么，巴西是否会好起来，上帝之城是否会有所改变……但至少我知道，我想做点什么。”兰斯的话语明显开始加速，逐渐迸发出逼人的气势，步步紧逼，“那么你呢？”
　　唐纳德蠕动了一下嘴巴，尝试想要说点什么，或者是想要反驳点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在脑海深处，唐纳德知道，兰斯是正确的。
　　在“神之城”出版之后，就有人提起过小说改编的事，但这项工作却被许多人认为太过困难，不仅因为现实生活里的上帝之城错综复杂，那些黑道势力是难以妥协的；更因为小说的残酷和血腥、小说的恢弘和深刻，通过电影镜头来表现，难度超乎想象。
　　可是看着眼前的兰斯，唐纳德回想起刚刚进入咖啡屋时的初印象，又回想起当初他们联手将“中央车站”带来美国的合作，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荒谬的想法，也许，兰斯真的能够成功。
　　荒谬的地方着实太多太多，以至于唐纳德自己都吐槽无力了：首先，兰斯是一个美国人，他甚至不是一个拉丁裔的美国人；其次，兰斯才不过三十岁而已，真的太过年轻了，“上帝之城”里故事发生的年代，他不过是一个被荷尔蒙支配的青少年而已；再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兰斯不久之前离开了西洋镜影业，虽然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但圈内传闻却不是秘密，也就是说，兰斯现在是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但最荒谬的事情就在于此，即使如此，唐纳德就是相信兰斯能够成功。看着那双眸子，那种彷佛轻轻一碰就会被折断的脆弱隐藏在了沧桑而凝重的湛蓝色之后，那种难以言喻、不可置信的信任感就侵袭而来。
　　唐纳德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再次抬起头，唐纳德深深地看着兰斯的眸子，兰斯坚定不移地迎向了他的视线，没有丝毫犹豫，唐纳德长长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似乎自己也不敢相信，他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他还是开口说到，“先把剧本交给我吧。”
　　成功了！


第025章 泛黄友谊
　　目送着唐纳德离开之后，兰斯微微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之后放进了嘴巴里，细嚼慢咽起来。
　　看在外人眼里，兰斯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异常，彷佛只是经历了一场朋友之间的闲聊一般，现在正在让干燥的嗓子休息休息。但事实上，西装包裹之下的肌肉却正在缓缓放松下来，从头到尾紧绷的神经一直到现在才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从见面之前到面谈的每一个细节，兰斯都是精心设计的，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上帝之城”拍摄的艰难程度，远远超乎想象，而且这还是混沌影业成立之后的第一部作品，难度就更加直线上升了。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愿意蹚这趟浑水。但问题就在于，没有唐纳德，就没有后续了，唐纳德是“上帝之城”顺利成行最重要的环节，甚至比剧本、比导演、比投资成本都更加重要。
　　即使是成竹在胸如兰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
　　兰斯安静平和地坐在原地，细细地咀嚼着巧克力，那淡淡的苦涩在舌尖轻轻跳跃，紧接着一股子甜腻就犹如花骨朵盛开一般，完全打开了所有味蕾。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苦涩之中带着甘甜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落下去，难以形容的幸福感让所有情绪都沉淀了下来。
　　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身影正在靠近，兰斯抬起眉眼，然后就看到了一脸紧张的珀西。刚才珀西一直都坐在咖啡屋的另外一个角落，提心吊胆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看到唐纳德离开之后，他才走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结果。
　　兰斯从容地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然后把巧克力的包装纸丢到了盘子里，这才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珀西的肩膀，“走了，向伯班克进发。”前往拜访两位老朋友。
　　珀西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那这到底是意味着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
　　细细地回想刚才兰斯那眉宇之间的舒展，隐隐透露着一丝明朗，珀西嘴角的笑容这才绽放了开来，他就知道，兰斯肯定能够拿下的！
　　珀西快步迈开了步伐，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兰斯，“所以，刚才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唐纳德的？你是不是把剧本给他看了？还是把我们的预算告诉他了？看唐纳德的表情，始终都带着一些冷漠，我还以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呢……”
　　“珀西……开车，伯班克。”
　　“好。不过我是说真的，我在旁边看着都捏了一把汗，有时候觉得事情马上就能成，但有时候又觉得事情好像就要糟了……”伴随着引擎声，珀西絮絮叨叨的声音也扬长而去。
　　位于洛杉矶以北十二英里的伯班克，被称为“世界媒体之都”，因为华纳兄弟、NBC电视台、维亚康姆集团、迪斯尼等著名娱乐公司都在这里设立了分支机构；同时，这里拥有的摄影棚数量和质量都已经超越了环球影城，是目前好莱坞最大的摄影基地，无数电影和电视剧都在这里完成棚内拍摄制作。
　　兰斯对于伯班克自然不陌生，即使上一世他以纽约为基地打拼，但是再次回到伯班克，所有熟悉的场景还是蜂拥而来，彷佛从来就不曾离开过一般。珀西已经提前打听好了电视剧“萤火虫”剧组所在的摄影棚，所以他们两个人直接就驱车抵达了拍摄地。
　　兰斯走下车之后，拍了拍车顶，珀西就再次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一个正规的剧组将会由导演组、制片组、剧务组、摄影组、美工组、录音组来组成，而每一个小组都会有详细的分工，甚至细化到每天负责订购外卖的职位，都会有专人负责，一个萝卜一个坑，像“泰坦尼克号”这样的巨无霸作品，剧组人员甚至多达四百名。工作的细分化和专业化，这也是好莱坞电影产业发展成熟的重要标志之一。
　　不过，这只是指正规的剧组，对于独立电影来说，他们没有足够的经费去支撑如此庞大的剧组，也不需要如此多岗位去维持整个剧组的日常工作，配置则会相对简单许多，甚至有些独立电影导演一个人就身兼多职，被戏称为“一人剧组”。
　　“上帝之城”就将是一个极简的剧组，人员配置不会太过复杂，不过有一个职位却不可或缺——剧务，因为“上帝之城”这部作品太过特殊了。
　　所谓的剧务，其实就是总调度员，是剧组日常事务的负责人。剧务将负责协调拍摄现场的所有环节，工作十分繁琐，简而言之就是开拍之前、拍摄之后的所有杂事，都是他们的工作职责。大到调度各个专业组的分工合作、安排每一天的拍摄行程，小到维持现场秩序、安排每天伙食，全部都是剧务的责任。
　　毫不夸张地说，剧务工作的质量，将决定整个剧组运转的顺畅程度。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连锁反应。也许他们的工作不是最专业的，但困难程度却没有人可以小觑，对于全局的掌控管理能力、对于突发状况的处理解决能力、与不同部门不同个性的交流沟通能力……这些都是必备要素。在好莱坞，真正优秀而顶尖的剧务，罕见稀少，绝对抢手。
　　一般的独立剧组因为人员少、杂事少，所以都不需要剧务这一职位，由导演或者制片负责就足够了。但“上帝之城”十分特殊，在里约热内卢拍摄期间，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而且电影的群众演员将至少在一百人以上，这也意味着，虽然这是一部独立电影，但剧组却十分庞大。所以，兰斯需要一名专业的剧务。
　　兰斯来到伯班克，就是为了寻找一位老朋友。
　　走到“萤火虫”的摄影棚入口处，兰斯从容地朝旁边的保安们露出了一个微笑，点了点头表示了友好，然后就径直朝前走了过去。
　　一般来说，除非是好莱坞的顶级大明星，他们的脸庞就是通行证，否则进出每一个剧组都需要工作证或者通行证。此时，兰斯没有工作证也没有通行证，而他显然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可是保安们犹豫了一下，看着兰斯那不慌不忙的步伐，愣是没有出声阻止兰斯，反而是露出了友好的笑容，表示了欢迎。
　　兰斯没有任何阻碍地就进入了剧组，随便拉住一个工作人员，询问了摄影二组的所在地，调整了方向继续前行。可是才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一个男人垂头丧气地迎面走来，瘦瘦高高的身材却略显单薄，那白色的圆领T恤似乎有些扯坏了，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
　　“阿尔伯特？”兰斯有些不确定地扬声喊道，对方果然应声就抬起头来，露出了那一张浓眉大眼的娃娃脸，细致的五官不像是西方人，更加像是亚洲人，只是再更加立体一些。这就是兰斯今天要叙旧的老朋友，阿尔伯特·艾伦（Albert Allen）。
　　阿尔伯特显然没有预料到如此情形，错愕地在原地愣了愣，然后不敢置信地扬起尾音，“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等双眼确认了之后，他的下巴夸张得张了开来，就好像真的要脱臼了一般，快步走了上来，那轻快的脚步彷佛把刚才的沮丧和窘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耶稣基督！真的是你，兰斯洛特！我们到底多久没有见面了？我记得在1997年的时候遇到过你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了，上帝！”
　　“哇哦，你的记性真好，1997年，在旧金山国际机场。”兰斯展开双臂，给了阿尔伯特一个大大的拥抱。
　　兰斯和阿尔伯特是在南加州大学认识的，当时兰斯对电影的兴趣还没有那么浓厚，阿尔伯特则是电影系的学生。两个人意外相识之后，是阿尔伯特带领着兰斯深入了解了神奇的电影世界，真正让兰斯沉迷在这个美妙的国度里，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了。可惜的是，后来兰斯去了伦敦，由于通讯方式的限制，两个人渐渐就断了联系。
　　虽然两个人多年未见，但阿尔伯特却丝毫不认生，直接就撞了撞兰斯的肩膀，“现在你可是大人物了，上次在‘十一罗汉’的新闻里看到了你的名字，我差点就把嘴里的食物喷了出来。”那毫无隔阂的调侃并不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相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阿尔伯特的热情和友好，连带着兰斯都放松了许多，“所以，你专程赶过来伯班克，是为了参加什么活动吗？”
　　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阿尔伯特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诧异，“我现在正在筹建一个全新的剧组，有一份艰难的工作，着实找不到人愿意接手，所以过来找老朋友，看看能否用已经泛黄的友谊把你拉上贼船。我听说你在‘萤火虫’里担任了一个重要的职务，但……最后还是决定过来试试，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
　　阿尔伯特满脸都写着错愕，夸张的表情一点点收敛了起来，认真而严肃地看着兰斯，“什么职位？”
　　“剧务。”


第026章 组建班底
　　阿尔伯特是正规电影系统教育出身的，可谓是“学院派”。不过，在学校期间，他就对导演、编剧、演员这些位置没有太大兴趣，相反表现出了出色的沟通和协调能力，即使是一众青春热血、固执己见的大学生，他也总是能够找到解决办法，让拍摄顺利完成。
　　一开始，阿尔伯特在小组拍摄项目中，更多都是担任制作人的角色；但伴随着学习的推进，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天赋是剧务，而不是制作人。他对于全局掌控能力的缺失，以及对细致末梢的敏锐，让他具备了成为一名顶尖剧务的可能。所以，阿尔伯特一直自称是“打杂的”，和创作、和管理这样的重要工作无关的“打杂的”。
　　虽然在外行人眼中，剧务却一直被认为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根本没有人能够赏识剧务工作的重要性；但真正的内行专业人士都知道，一名出色的剧务有多么难得。
　　“剧务？”阿尔伯特睁大了眼睛，那张娃娃脸上的青涩和稚嫩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老道和沉稳。
　　兰斯有些吃不准阿尔伯特的态度到底是兴奋还是排斥，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兰斯也不确定阿尔伯特经过社会的洗礼之后，是否还是对剧务这个职位感兴趣，不过兰斯却没有把这种不确定表现出来，而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是的，剧务。”然后紧接着说到，“我希望这份工作比‘萤火虫’的职位更有吸引力一些……”
　　兰斯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阿尔伯特就摆了摆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昨天就被开除了。”这个答案着实出乎了兰斯的预料，阿尔伯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摄影棚，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仅仅只是一个助理而已，负责食物的供应。昨天，一位演员说她是一名素食主义者，而餐点之中居然有鸡蛋，所以我当场就被辞退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前天晚上才啃了一个牛肉汉堡！”
　　阿尔伯特的话语十分简单，但却透露出了无数信息。兰斯在考虑剧务的合适人选时就绞尽了脑汁，头疼不已，当阿尔伯特的名字跃入脑袋时，兰斯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学毕业如此多年，阿尔伯特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资深剧务了，但现在看来，理想和现实总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他们的损失，我的收获。”兰斯这简短的话语让阿尔伯特站在原地愣了愣，虽然兰斯没有出声安慰他，也没有同仇敌忾地一起咒骂，但阿尔伯特却莫名地觉得心情轻松了起来。
　　“不过，这份工作不轻松。”兰斯紧接着说到，阿尔伯特深呼吸了一下，摆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我们需要在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拍摄，不仅会遇到黑道的阻拦，而且还会有许多超出预期的突发情况出现。”阿尔伯特眉头不由就微微往中间靠了靠，“还有……”兰斯的话语却突然停顿了下来，阿尔伯特抬起视线专注地看向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
　　“我打算所有演员都在当地寻找，而且群众演员超过一百名。”
　　兰斯这话才说出来，阿尔伯特的粗话就直接飙了出来，“草！”看着阿尔伯特那气急败坏的表情，兰斯站在原地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对于剧务来说，管理如此庞大的一个剧组，而且全部都是非职业演员，其中大部分还都来自于贫民窟，任务之艰巨难以想象。
　　阿尔伯特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一脸打量地看向了兰斯，那张脸庞上明显地写着纠结与挣扎，却透露着一抹不甘心和不服输在眼底翻滚。
　　兰斯就这样平静地迎向了阿尔伯特的视线，过了一小会，嘴角露出一抹绅士般的友好微笑，“所以，你加入吗？”
　　“他妈的！我加入！”阿尔伯特狠狠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然后转身对着摄影棚的方向直接吼到，“草你妈的素食主义！”说完，回头朝着兰斯哈哈大笑起来，紧接着就迈开了步伐，大步大步地前进，可是走了几步，却发现兰斯还没有跟上，他畅快地喊到，“快，跟上，你难道打算在这里打工吗？”
　　兰斯回头看了一眼摄影棚，发现“萤火虫”剧组有不少人都走了出来，站在摄影棚门口诧异地低声议论着。兰斯对着那群人竖起了两根中指，保持着这个姿势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过身小跑了起来，追上了阿尔伯特。
　　两个人一路小跑着，门口的保安们都走了出来，一脸错愕地看着两个人挑衅的举动，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小跑着离开了，兰斯甚至还朝保安敬了一个礼，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刹那间定格在了金色的阳光之下，保安们手忙脚乱地也纷纷举起右手敬礼，但两个人却早已经扬长而去。
　　如此场景让兰斯想起了大学时代。
　　“停下，停下。”兰斯看着眼前上气不接下气的阿尔伯特，着实忍俊不禁，“我们还不能离开。”
　　阿尔伯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发现兰斯气息平稳，甚至就连一滴汗都没有出，这让他郁闷地挥了挥手，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休息了起来，“不能离开，为什么？”
　　“我们需要去‘末世黑天使’剧组一趟，我还有一位老朋友需要拜访。”兰斯看着体力不支的阿尔伯特，无语地摇了摇头，用力拍了拍阿尔伯特的肩膀，“就你这样的体力，估计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赛跑都赢不了。”
　　“嘿！八岁的孩子跑步很快的，好不好！”阿尔伯特拖着疲惫的步伐跟上了兰斯，“你这是打算去找谁？我认识吗？也是以前的老朋友？”
　　“海登·亨特（Hayden Hunter）。”兰斯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就说出了名字。
　　阿尔伯特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情，“你认识海登·亨特？‘萤火虫’剧组之前邀请他过来担任摄影师，结果被拒绝了，他说已经和‘末世黑天使’剧组签约。我们制作人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我知道他最近两年有几部不俗的独立作品，倒不知道他如此抢手。”兰斯确实颇为惊讶。“上帝之城”需要一名摄影师，必须专业而且出色，否则电影的质量至少会下降一个档次。海登是兰斯毋庸置疑的第一人选。
　　海登是兰斯的中学同学，两个人认识将近二十年了，可以说是绝对的老朋友。海登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读书了，虽然他一直对摄像、摄影感兴趣，但却没有进入大学系统学习，仅仅只是在南加州大学旁听了一个学期。
　　不过海登却十分有天赋，依靠自己的能力和才华闯出了一片天，他曾经在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aul Thomas Anderson）惊艳全美的作品“木兰花”之中担任第二摄影师，此后就在独立电影界打拼，最近一部担任摄影师的作品是去年在圣丹斯电影界摘下大奖的“信徒”。
　　独立电影界和主流电影圈还是有巨大差距的，特别是独立电影的摄影师——不少独立电影都是导演身兼多职，摄影师的作用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所以，兰斯还以为，海登现在依旧在苦苦打拼。
　　现实却恰恰相反，他以为取得成功的阿尔伯特依旧事业不顺，而他认为事业还有待开拓的海登却赢得了一席之地。
　　阿尔伯特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兰斯的说法，“只是局限在电视剧圈罢了。你也知道，独立电影是不赚钱的，摄影师想要取得突破，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平台来展现自己，电视剧只能算一个跳板罢了。”阿尔伯特耸了耸肩，“当然，工资也是重要因素。”
　　“至少他拥有一份工作。”兰斯的吐槽让阿尔伯特一口气直接就堵在了喉咙里，可是兰斯却根本不理会他，径直前行，这让阿尔伯特更是憋屈，快步追了上去，“嘿，年轻人，接下来我们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了？”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末世黑天使”剧组门口的喧闹，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看起来一片忙碌，似乎还没有准备投入拍摄一般。在入口处打量了一番，兰斯发现，至少有超过一半的剧组人员都站在摄影棚之外，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一辆辆卡车正在进进出出，让宽敞的空间都变得拥挤起来。
　　虽然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但兰斯知道此时似乎不是合适的时机。站在原地想了想，兰斯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就看到左前方的空地之上，一个穿着黑色背心的长发女郎满脸沮丧地站在原地，交叉放在胸前的双手透露出她的焦躁和紧张，但却依旧无法遮挡那姣好的身材曲线，紧绷的黑色布料恰到好处地将那种神秘而性感的气质勾勒出来。
　　兰斯迎面走了过去，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接近，对方就注意到了太阳投射下来的影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开，詹姆斯，我现在不想谈。”
　　阿尔伯特尴尬地看着兰斯，扯了扯嘴角，然后就开始往后退。不过兰斯却没有后退，只是停下了脚步，然后用轻快的语气说到，“看来，我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这一句话就让对方猛地抬起头来，那一张精致而不失美艳的脸庞映入眼帘，刹那间惊艳。


第027章 一面之缘
　　杰西卡·阿尔芭（Jessica Alba）此时心情无比烦躁，但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只能是自己和自己生闷气。视线余光看到一个阴影靠近时，她以为经纪人又要过来唠叨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扭过头就不想搭理。
　　“看来，我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
　　可是随即响起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温暖地宛若大提琴的弦音，却带着一丝戏谑的浅笑，仅仅只是听到声音，就彷佛可以勾勒出那嘴角挂着的弧度。这让杰西卡吓坏了，不仅因为对方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因为自己刚才向无辜者发脾气了，她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狠狠地撞进了一片奶黄色的阳光之中。
　　涌到了嘴边的那句“对不起”却硬生生卡住了，杰西卡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愣在了原地，那个浅浅的微笑并不张扬也不明朗，但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特别是隐藏在笑容深处的那一点点柔软，就彷佛是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杰西卡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戛然而止。
　　“抱歉，我是专程过来拜访一位朋友的，然后看到了剧组似乎有些问题，我在担心，今天是不是不合时宜。但现在看来，这的确是一个糟糕的决定。”
　　男人的话语自信之中带着一丝随性，足够的诚意之中还带着一丝自我调侃。这让杰西卡紧抿着的唇瓣不由就往耳朵所在的方向扬了扬，微风之中夹杂着淡淡的树木香气飘散过来，让杰西卡重新开始呼吸，可是心跳节奏却有些紊乱。
　　“不，对不起，是我的错，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杰西卡手足无措地说到，可是视线余光却看到了男人嘴角那抹笑容里隐藏着的戏谑，她不由愣了愣，随即才反应了过来，男人刚才的举动显然是故意的，这个认知却没有让杰西卡生气，反而是懊恼地咬着牙齿，跺了跺脚，“所以，你真的是来拜访朋友的吗？”
　　男人呵呵地轻笑了起来，那爽朗而明亮的笑容拨动着杰西卡的心弦，“当然，我的确是来拜访朋友的。不过，是幕后工作人员，所以我不认为你会认识他。”
　　杰西卡那洁白的贝齿咬着红嫩的唇瓣，恼怒之中又带着一丝无奈地瞪圆了眼睛，那一抹不经意间的风情令人侧目，“今天四名制片人因为制作意图的分歧吵了起来，事情有点不可收拾，拍摄全部暂停，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杰西卡轻轻磨了磨牙齿，“如果你真的是要来拜访朋友，那么……我想你可以过去那里问一问。”
　　杰西卡抬起手指了指一个位置，但眼底却明显有着怀疑——她刚刚才被男人戏耍了一次，自然不愿意轻易相信他了。杰西卡只觉得，男人肯定是找了一个借口来搭讪自己，这样的伎俩她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
　　男人微微点了点下巴，表示明白了情况，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杰西卡却总觉得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在强忍着笑容，这让杰西卡不由就是一阵懊恼。男人却彷佛没有察觉到杰西卡内心的汹涌一般，再次开口说到，“谢谢你的帮助，真心感谢。还有，再一次为我刚才的失礼道歉，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歉意。”
　　绅士有礼，进退有度，男人的表现堪称完美，可是杰西卡却总觉得隐藏在男人那双眸子的背后有着更多的情绪，令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但……没有机会了，因为男人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和旁边的另外一名同伴，顺着她刚才所指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杰西卡站在原地，有些错愕，她完全没有料想到男人就这样直接离开了——他不仅没有自我介绍，而且也没有询问她的名字。难道，男人真的是来拜访朋友的，而不是找她搭讪的？这个可能性涌上心头，让杰西卡的脸颊一阵发烫，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杰西卡感受到心脏前所未有的猛烈地撞击着胸膛，那种情绪几乎就要失控。这让杰西卡意识到了危险——那个男人太危险了，仅仅只是如此简短的一番对话，就让她失去了分寸，如果再更近一步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飞蛾扑火、灰飞烟灭？这种危险的警报强迫着杰西卡冷静下来，对于这样的危险人物，她必须敬而远之！
　　“哼，不就是屁股翘了一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杰西卡上下打量着男人的背影，恨恨不平地嘟囔着，想要收回视线，却是如此艰难，“然后肩膀宽一点、腰身窄一点、身高挺拔一点、眼睛深邃一点、嘴唇性感……”话语说到一半，杰西卡就硬生生刹车，直接把后面的所有话语都吞了下去，狠狠地转过头，不再去理会那个危险的男人。
　　阿尔伯特回头看了看，发现杰西卡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用手肘顶了顶兰斯的手臂，“嘿，那可是一个超级大美女，现在看来，她似乎对你很有兴趣。”然后露出了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是兰斯！”
　　兰斯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淡然地瞥了阿尔伯特一眼，“怎么，你对她感兴趣？需要我为你牵线搭桥吗？”一句话就让阿尔伯特直接噎住了，一脸郁闷地看着兰斯不为所动的表情，最后只能是长叹一口气，摇头不语。
　　在工作人员之间，兰斯一路询问着，顺着指引来到了摄影棚外墙拐角处，还没有拐弯就可以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听清楚，我才是第一摄影师，你只是第二摄影师！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不要以为你拍摄过几部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独立电影，你就是一个人物了！告诉你，在这个剧组里，我才是拥有话语权的，你必须听我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滚开，每一天都有无数人想要争抢这个位置，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兰斯和阿尔伯特交换了一个视线，停住了脚步。这样的情况在好莱坞屡见不鲜，美国人本来就提倡个性，所以年轻人大部分都棱角分明、直言不讳，可是进入社会之后才逐渐明白，“个性”也是需要分场合的，现实的残酷和血腥将会一点一点地将所有棱角磨平。可悲却无奈的现实。
　　紧接着，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就快步走了过来，发现墙角居然有人时，他狠狠地把手里的香烟扔到一旁，恶狠狠地瞪了两个人一眼，威胁的意思着实再明显不过，随即就快步离开了。
　　由于刚才的情况特殊，不巧就撞上了当事人被上司训斥的窘境，所以阿尔伯特选择了回避，留在了原地；兰斯独自一个人走过拐角，然后就看到了海登那熟悉的身影。
　　标志性的黑色粗眉烦躁地纠结在了一起，细长的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那双犹如浸水葡萄一般的黑色眸子隐藏在了阳光的阴影之下，彷佛消失不见了一般，略显邋遢拉渣的胡渣在下巴胡乱攀爬着，让原本就巴掌大的脸颊显得更小了。
　　海登听到了脚步声，直接转过头来，整个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眼底、嘴角的笑容就猛然绽放了开来，快步走了上前用力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要脸的家伙，总算是过来剧组探班，上个星期高文还在和我炫耀，上个赛季的季后赛，你每一场都到现场给他加油了。哈哈，现在轮到我向他炫耀了。”
　　兰斯熟稔地揉了揉海登的脑袋，那一头卷起来的黑色长发顿时就像是鸟巢一般，凌乱成了一团，“所以你现在在剧组的工作还顺利吗？刚才那个人是你的顶头上司？”
　　海登无所谓地挥了挥手，“没事，就是因为拍摄光线和角度起了一点争执，他资历高，所以发泄一下情绪，操蛋的社会，对吧？”海登看起来根本就不在意，还朝着兰斯嘿嘿地笑了起来，“无所谓了，反正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工作，最后导演和制片人点头，这就足够了。”
　　“你确定？”兰斯皱起了眉头，一脸的疑惑，“我原本还想着，你既然在这里做得不开心，那么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工作邀约。”
　　“工作？你打算开启新项目了？”海登的注意力却是一下就落到了重点上。
　　兰斯也没有客套，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我离开西洋镜影业自立门户了，然后现在正在筹备新公司的第一部作品，我担任编剧和制片人，正在组建剧组，需要一名对镜头有独特理解的摄影师。所以，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忙。”
　　虽然海登现在有工作在身，不过，兰斯和海登是多年朋友，他们之间完全不需要客套，如果不行，海登也绝对会说实话的，所以兰斯才专程找了过来。
　　海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细地看着兰斯的眸子，“伙计，你知道，如果是你的事，只需要一句话，我绝对会点头答应的。不过，我现在和‘末世黑天使’签署了合同……”海登果然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虚伪客套，直奔主题。
　　说到这里，海登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兰斯那微微黯淡了下来的眸子，嘴角那一抹狡黠的笑容逐渐绽放了开来，“如果你担任这部作品的导演，那么我就立刻撕毁现在的雇佣合同，放弃这份高薪的工作，担任你这部作品的摄影师。”


第028章 执掌导筒
　　海登正在开玩笑。
　　这是兰斯的第一反应，海登总是喜欢开玩笑，就连西奥的玩笑都开，绝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典型代表。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海登表情的变化，试图识破这张无辜笑脸背后的真实意图。
　　海登被兰斯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毛，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一脸纯真的表情，“我是说真的，我们之前就讨论过无数次，如果有机会，你也想成为一名导演，按照你的想法来拍摄电影，到时候我就担任你的摄影师，成为你的眼睛，去记录演绎你脑海里的故事。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兰斯根本不为所动。海登所说的是事实，他们的确讨论过这件事，那些话也的确是他说的；但兰斯却知道，海登这没头没脑地就提出这样的条件，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兰斯一声不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一双充满了审视光芒的眸子隐藏在了浓密的睫毛背后，就好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深蓝色，深邃而神秘，同时也充满了危险。海登根本无力抵抗，仅仅只是十几秒的时间，他就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了，“很好，你赢了，每次都是同一招，也没有一点新花样。”
　　兰斯依旧但笑不语。
　　海登翻了一个白眼，强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即使兰斯从来都不换花样，每一次败下阵来的也都是他，“反正我本来就要辞职了……”一句话说出口，他就看到兰斯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海登无语地磨了磨牙齿，“拍摄电视剧根本没有任何成就感，不说那些摄影师一个个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新意；剧组对于摄影师的要求也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我看大学生就足以胜任了。即使不是你，我过几天也要递辞职信了。”
　　兰斯却没有打算反驳，只是站在原地微微点着头，彷佛在说，“你开心就好”，这让海登恨得牙痒痒，但又拿兰斯无可奈何，只能是凶狠地威胁道，“最好是一部出色的作品！”兰斯满脸大度地点了点下巴，敷衍地应付着，海登顿时就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呼啦啦地平息了下来。
　　“海登，为你介绍一下，这是阿尔伯特，将会担任我们剧组的剧务；”兰斯转过身，带着海登走到了拐角处，为两个人做起了简单的介绍，“阿尔伯特，这是海登，我们摄影机和灯光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简单的寒暄之后，气氛一时间就凝固了下来，两个人同时朝兰斯投去了求助的视线。但兰斯却根本没有出手解围的打算，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站在旁边，围观“尴尬”。
　　海登可以清晰地在兰斯那平静如湖面的眸子里捕捉到幸灾乐祸的神色，暗暗咬牙，“兰斯，我刚才是认真的，你难道不认为，由你执掌这部作品的导筒，是一个很棒的主意吗？”说完，海登就给了阿尔伯特一个视线，暗中祈祷阿尔伯特能够看懂他的暗号。“你看，剧本是你自己撰写的，你自己决定肩负起制片人的责任，而且我们整个剧组都是你组建起来的，你对于这个故事、这部电影的了解，这是别人难以企及的。”
　　阿尔伯特和海登不熟——这才是两个人第一次碰面而已，但是他却读懂了海登的眼神，更重要的是，海登的话语唤醒了他的共鸣，“对啊，兰斯，你为什么没有这个想法呢？我记得以前在学校，你对于导演这个位置总是有数不清的想法，几乎每一部作品你都可以说出自己独特的视角和想法，为电影注入不同的活力。我一直都以为，你成立了西洋镜影业，就是为了实现自己导演梦想的。”
　　海登开口的时候，兰斯就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转移焦点，所以他并没有当真。可是，阿尔伯特的话语却让他沉默了下来。
　　他当然没有忘记，“晚安，好运”和“上帝之城”的剧本草稿之中，都包含了他自己亲手绘制的分镜头，虽然十分粗糙，但却可以看得出来，在撰写剧本的过程中，他始终都是站在导演的角度去审视这些故事的。导演的梦想，这的确是他成立西洋镜影业的初衷。
　　事实上，这是李瑾和兰斯洛特两个灵魂的梦想，准确来说，演员是李瑾的梦想，导演是施特雷洛的梦想，而电影则是两个人共同的梦想。
　　兰斯想要成为一名导演，一名能够讲述故事的导演，一名能够通过画面传达思想的导演，一名能够通过镜头与观众分享喜怒哀乐的导演。人生的跌宕起伏全部都浓缩在了那一方屏幕之中，那是多么神奇的事；剧情片、喜剧片、恐怖片、科幻片、动画片、爱情片、动作片……数不胜数的电影，能够娱乐大众，赢取千万票房；也能够点醒大众，释放深远余韵，而站在摄像机镜头背后的导演，掌控着整个浓缩的世界，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
　　李瑾想要成为一名演员，一名能够展现人生的演员，一名能够通过表演深入灵魂的演员，一名能够通过演出经历不同人生、展现不同情感的演员。穿梭在不同人物的人生之中，体验着截然不同的情感，感悟着与众不同的情绪，展现着灵魂共鸣的震撼，尝遍人间百态，这是穷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经历。
　　上一世，他就在纽约实现了这两个梦想，他就在外外百老汇担任了多部戏剧的导演一职，而且取得了不俗的回响；并且还成为了一名外百老汇演员，甚至还在业余时间担任了演技老师；再后来，他还尝试拍摄了两部记录纽约生活的纪录片。
　　只是，挚友们的背叛却亲手扼杀了梦想的意义，他们教会了兰斯现实的残酷和血腥，他们也教会了兰斯生活的无情和冷峻，他们还教会了兰斯梦想的虚无和苍白。
　　海登虽然是在转移话题，但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现在他也把嬉闹的心思收了起来，认真地说到，“你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学习的时候，不是也执导过一出话剧吗？是莎士比亚吗？”
　　“不，是‘推销员之死’。”那遥远的记忆在脑海里是如此栩栩如生，几乎不用思考，答案就脱口而出。
　　海登点了点头，“对，你不仅担任了导演，而且还担任了男主角。当时观看演出的三位教授都起立鼓掌了吧！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海登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亢奋，彷佛已经看到了兰斯站在监视器之后的身影了，“在我看来，不然就这样，这部作品你自编自导自演，就好像查理·卓别林（Charles Chaplin）或者劳伦斯·奥利弗（Laurence Olivier）一样。”
　　“所以我是英国人？”兰斯的回应让海登直接就噎住了，话语还没有完，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有冲击力，“不过我想演员还是算了，这次的作品里所有角色都是黑人。”
　　这下就连阿尔伯特都呛住了，“兰斯，你疯了？”虽然刚才兰斯告诉他，电影将会在里约热内卢完成拍摄，但整个剧组的演员全部都是黑人，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这样的作品在美国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间，可以说是一次自杀的举动。
　　兰斯耸了耸肩，坦然地看向了阿尔伯特，“你已经上船了。”
　　海登还不知道“上帝之城”的具体情况，所以震惊程度没有阿尔伯特那么严重，“回来，回来。”他打了打响指，“我们现在的讨论焦点在于，你完全可以担任这部电影的导演？难道不是吗？”
　　兰斯瞪大了眼睛，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没有否认，但却也没有直接点头，“这部作品的拍摄十分困难，需要导演对于全局掌控、对于节奏控制、对于人物和故事的拿捏、对于内核挖掘的尺度、对于电影的理解，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
　　“是的，你都知道。所以呢？”海登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兰斯哑口无言了，“我是认真的，你希望我担任这部作品的摄像师，你希望我能够为这部电影注入鲜明的色彩，那么导演绝对至关重要，现在谁能够比你更加清楚地知道，这部电影需要的是什么呢？”
　　的确，兰斯对于这些所有要素都知道，上一世十三年的经验累积也让他对导演、编剧、演员、制片等位置都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更不要说他对于历史轨迹上的“上帝之城”记忆犹新了。
　　兰斯根据自己的理解完成了剧本的改编工作，在整个剧本改编过程中，他脑海里就已经开始在构思所有镜头的切换和组合了，同时还开始在构思演员的选择和剪辑的分配了。也许，他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赋予这部作品更多内容和含义，不仅是作为制片人，同时还是作为导演，亲手将其打磨成为复仇的利刃！
　　海登看着稍微有些愣神的兰斯，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兰斯的肩膀，“你这是在犹豫吗？还是在害怕？”海登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戏谑，“这可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兰斯轻笑了起来，浅浅的笑容却渗透到了眼底，“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上帝之城’的编剧兼制片人……兼导演，这就是你们的老板了。”这是复仇的第一步。至于梦想，那东西已经和信仰一起，遗留在卡雷尔·赖兹的葬礼上了。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他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他也不打算回头。
　　阿尔伯特笑着鼓掌了起来，海登更是在原地上蹿下跳，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和亢奋，“这才是我们在讨论的！这才是我们他妈在讨论的！”
　　兰斯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快速冲刺起来，以至于指尖都有些微微颤抖起来，不是紧张，而是激动，肾上腺素的爆发让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那种期待感就犹如七月四日的烟花派对一般，在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释放着能量。兰斯知道，他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错过了费尔南多·梅里尔斯，在导演的人选上兜兜转转，最后却由兰斯自己接过了导筒。历史的车轮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谁也不知道那巨大的车轮将会碾压向何方。不过，兰斯手中握紧了缰绳，他的命运，将会掌握在他自己手上！


第029章 满目疮痍
　　里约热内卢的高温几乎就要让人融化了，彷佛可以直接看到太阳的光芒变成了火焰在熊熊燃烧；街道上横冲直撞的车辆持续不断地按着喇叭，杂乱无章的声响更是让人感到烦躁；高大的棕榈树在热浪之中都耷拉了下来，比基尼女郎们也纷纷逃离了沙滩那暴虐的阳光，躲在了树荫之下……
　　蔚蓝的大海在视线之内一望无际地平铺开来，清爽的蓝色此时也在刺眼的光芒之中模糊成了一片，那汹涌的波涛带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海风，将几乎凝固起来的炙热空气搅动起来，勉强可以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但终究是聊胜于无。
　　唐纳德左右看了看，所有车辆都因为前方的红灯而停了下来，然后就朝身后挥了挥手，在前面带头快步横穿马路。兰斯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就跟上了唐纳德的步伐，在车阵之中穿行，可是珀西、阿尔伯特、海登三个人却愣住了——这里没有斑马线。
　　直到发现兰斯和唐纳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一辆黄色面包车的后面，海登这才连忙迈开了步伐，快步跟了上去，珀西和阿尔伯特也慌张地紧随其后。可是他们的步伐还是稍微慢了一点，停滞下来的车阵开始移动了，虽然只是往前移动了不到两步远，但还是让三个人心惊肉跳。不少司机都因为这三个人的慢动作而破口大骂，一边按着喇叭，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听不懂的葡萄牙语，彷佛下一秒他们就会直接松开刹车，碾过来一般。
　　一路小跑着到了街对面，仍然心有余悸。唐纳德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转头看向了兰斯，“你确定他们能够在这里活下来？”那嘲讽的语气让三个人顿时都黑脸了，可是兰斯却轻笑出了声，三个人都只能是憋屈地把抱怨吞了下去。
　　今天，兰斯一行人抵达了里约热内卢。由于“上帝之城”是一部纯粹的巴西电影，所以好莱坞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还剩下美工组和录音组的成员没有过来，其实也就再增加五个人而已，这五个人将会携带着道具，下个月再过来；兰斯一行人率先前来，就是为了展开电影的前期筹备。
　　他们在市中心治安状况相对良好的酒店安置完毕之后，唐纳德先带着兰斯去和里约热内卢的市长以及警察局局长、文化局局长等人共进了午餐，展开了友好的会谈，随后他们一行人就在唐纳德的带领之下，来到上帝之城做实地考察。
　　往前走了不过半条街，四周的景象顿时就开始破败起来，就好像是时空隧道一般，直接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难以想象，往后退几步，依旧可以看到那游客如织的碧海蓝天；可是往前几步，漫天漫地的黄沙就扑面而来，就好像他们刚刚离开了这片沙漠里唯一的绿洲般。
　　周围的房屋全部都是低矮的红土房，错落有致的排列和整齐有序的外观，显然可以看得出来这里是政府施工的安置房。只是，这些房屋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破败地就像是被遗弃的危房。
　　杂乱不堪的垃圾堆放在屋子之间的通道上，大片大片的苍蝇和蚂蝗在四周蹿动着，彷佛空气都变得肮脏起来；屋子外墙上洒落无数丑陋的斑点，间或还可以看到没有完全干透的血渍，吸引着一片蠕动的蛆虫和苍蝇卵；没有施工完毕的沙子道路上坑坑洼洼，颜色深浅不一，就好像是一块块难看的膏药补丁般；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发臭的鱼腥味，夹杂在腐烂的垃圾和发酵的汗臭之中，让胃部开始翻滚，即使是真的有尸体发霉了，也确定识别不出来；道路尽头依旧是一片泥泞的施工地——准确来说一点都不泥泞，挖掘出来堆成小山的泥土已经干涸地开始龟裂了，旁边有大片大片的野草，只是道路中央有两条因为轮胎长期经过而形成的不规则深坑，里面依旧是一片泥浆，散发出识别不清的腥臭味……
　　珀西、海登和阿尔伯特都沉默了下来，一开始他们还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试图阻挡空气里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可是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应接不暇了，根本没有时间顾及自己。
　　一群衣衫褴褛的黑人孩子蜂拥着冲了上来，很快就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那干瘦的身躯越发显得他们的脑袋巨大，就好像恐怖的大头娃娃一般；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恐惧而迫切地看着他们，眼神里的错杂正在一点一点将他们腐蚀；更为可怕的是，路过的人们都没有任何大惊小怪，一脸或冷漠或开心的表情走了过去，不远处还有骨瘦如柴的孩子蜷缩着蹲坐在门口，木然地看着这里得喧闹……
　　整个世界都彷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黄色，就连头顶上的天空都是如此，彷佛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这里的束缚一般，这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完全独立的世界。
　　看到这一幕，兰斯却根本没有慌乱，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三张纸币，每一张都是五美元，高高举起，一片密密麻麻的手臂都朝着兰斯的右手伸了过去，不过兰斯六点二英尺（一米八八）的身高却具有绝对的优势，只能让一众孩子们够不着。然后，兰斯就分别把三张纸币给了三个不同的孩子，转眼，三个孩子就揣着钱，拼命往外面跑，其他孩子也都追了上去，不过一小会，密集的围堵人群就散开了。
　　兰斯此前来过这里多次，从一开始的慌乱到现在的自如，也经历了一个过程。人们总是以为自己对贫民窟有足够的了解，彷佛到过纽约的布鲁克林之后，就已经见到了世界的丑陋和残酷一般，但不要忘记了，美国是发达国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发展中国家和落后地区。
　　“海登，你看到了吗？”兰斯的声音把海登从虚幻世界里重新拉回了现实，“我想要用纪录片的视角来讲述这个故事，真实地呈现出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但这是一部剧情电影，而不是纪录片，我希望镜头能够展现出胶片的颗粒质感，色彩可以鲜艳一些，将巴西的那种活力融进去，有一种演绎式的戏剧感。”
　　有人曾经这样形容过，一部电影就像一个人，导演是大脑，编剧是脊柱，演员是血肉，视效是身形，而摄影师则是眼睛。也许如此形容并不完全准确，但却肯定了编剧的重要性，同时也可以窥见电影制作的分工合作。摄影师对于导演来说的重要性，一名优秀的摄影师可以清晰地将导演脑海里的影响呈现出来，甚至是根据自己的理解来完成导演的意图，呈现出更好的效果。
　　所以，在“上帝之城”的拍摄过程中，兰斯和海登的沟通至关重要。
　　海登的大脑有些停滞，不过在兰斯的引导之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提起他的专业，注意力立刻就集中了起来，“你是说，希望增加一些音乐录影带式的迷幻色彩。”这句话让兰斯皱了皱眉头：音乐录影带？不过海登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说到，“就好像‘猜火车’或者‘木兰花’那样，迷幻而凌厉，色彩鲜明却带着明显的自我风格，利用镜头的角度和位置感来带出剧情的冲突。”
　　兰斯认真想了想，“猜火车”和“木兰花”两部作品的摄影风格其实并不相同，但却又可以找到相似之处，写实之中带着一丝诗意，朦胧之中带着一丝凛冽。这的确是兰斯脑海里所希望达到的效果。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而已，具体还是要投入实际拍摄之后，看拍摄画面才能有切身的感受，“对，差不多就是这样，但还有讨论的空间。我觉得你应该把原著小说仔细阅读，然后我们再开会讨论。”


海登点头表示了肯定，“我原本以为这是一部动作电影，我们将会拍摄许多暴力素材，然后坐下来慢慢剪辑，制造出一部很炫的动作片。但是……”海登撇嘴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在飞机上阅读了‘神之城’的第一章之后，顿时就傻了。显然，那些花哨的镜头在这里都不适用了。我们需要追求真实，但又不能拍成一部纪录片，呼……这可真是一个挑战。”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兰斯没有理会海登那夸张的擦汗动作，转头看向了唐纳德，“所以，我们在这里招聘演员，这是可行的吗？”
　　兰斯希望“上帝之城”采用非专业演员真实演出，即使是最主要的几个角色，也尽量采用表演经验不多、知名度不高的陌生脸孔来演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展现出故事所需要的真实感。最完美的情况就是，演员全部真实地来自于上帝之城，剧本里发生的事就是他们的日常生活，这种介于纪录片和剧情片之中的大胆拍摄手法，将会赋予电影一种特殊的质感。
　　自从决定亲自接手导筒之后，兰斯脑海里的灵感犹如泉涌，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唐纳德摇了摇头，“难度太大了……”可是他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远处就直接传来了清脆的枪响，“砰！砰砰！”那震耳欲聋的枪响是如此真实，近在咫尺，生命危在旦夕的危机感和恐惧感刹那间席卷而来。


第030章 破门而入
　　此时入目皆是黑人，在一片黑人之中，四个白人着实是太过扎眼了，就好像四只大白羊被放在了一堆大灰狼面前一般。
　　四处的枪声一响，那爆裂的响声和刺鼻的火药味犹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宽阔广场上的人们刹那间都失去了理智，开始疯狂地逃窜着，但是其中有不少人都朝着那显眼的四座灯塔跑了过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把兰斯等人冲散了。
　　兰斯可以明显感觉到有人正在拍打自己的口袋，那偷盗手段根本没有技术可言，就是借着力量冲到兰斯怀里，然后双手在口袋里胡乱摸索着，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明显是想要趁乱打劫。
　　不过兰斯早就有所准备，他今天穿了破旧的深灰色麻布衫，裤子两个口袋里只放了五十美元的零钱——就是专门为了应付刚才孩子围堵的特殊情况，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此时兰斯根本没有打算去理会这些小偷，而是朝着散落开来的同伴们喊到，“路边！路边！”
　　兰斯一边朝着路边移动，一边对着珀西等人招呼着。珀西、阿尔伯特和海登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应付如此场面，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优势，不管不顾地朝着兰斯所在的方向冲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不等兰斯等人跑到路边，前方不远处的小巷里有几个人追逐着跑了出来，追逐方和逃跑方都不要命地开着枪，根本不管周围聚集的都是无辜的人群，没有任何准星可言的子弹在空中乱飞，惊起一片恐惧的尖叫声。那种人间地狱的即视感扑面而来。
　　子弹乱飞之中，围绕在兰斯身边的小偷们也立刻作鸟兽散，敏捷迅速地朝着路边的小巷子窜逃而去，就好像没入了森林里的羚羊。“嗖嗖”的子弹声在耳边飞舞着，甚至还打到了身后的屋子上，溅出了大片大片的泥土块，砸到身上，一阵刺痛席卷而来，可是兰斯却根本顾不上这些，那群追逐的亡命之徒已经越来越近了，他们的跑动没有固定方向，几乎就是在任何空档里逃窜。
　　兰斯回头看了看，就发现唐纳德已经进入了身后的这栋屋子里，他站在门口，焦急地朝兰斯挥着手。兰斯连忙回头看了看，海登和珀西两个人都已经跑了过来，他连忙喊到，“屋子，进入屋子！”可是阿尔伯特却还慢了两步，兰斯也来不及解释，直接跑了过去，从背后直接推着阿尔伯特往前跑。
　　阿尔伯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往前失控，就像是一列没有刹车的火车，朝着前面横冲直撞，一路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等身体进入屋子里之后，脚下一个拌蒜，整个人就一个前滚翻摔倒在地，屋子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兰斯快速进入了屋子里，转身就把房间门锁了起来，甚至不等他喘息，“砰！砰！”连续两声枪响就撞击在了屋子的外墙上，又是一阵泥土剥离，就连玻璃窗户都开始振动，紧接着又是一声“砰”的巨响，木板门直接就被打穿了。兰斯条件反射地蹲了下来，一个转身就躲到了旁边的灶台底下，心脏在胸膛里激烈的撞击着，让指尖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兰斯狠狠握紧了拳头，用力咬了咬舌尖，那激烈的痛楚让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屋子之外的枪响声依旧杂乱无章地爆裂着，但却渐行渐远，最后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兰斯此时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一阵轻风吹来，连连打了两个冷颤，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到现在，兰斯才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所谓的家徒四壁大抵就是如此了，整个屋子里有三个房间，但是却没有任何家具的修饰，两侧的屋子各有一张木板床，床上凌乱地堆放着一床薄薄的印花床单；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大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孤零零地靠墙摆放着，墙角则是一大堆整齐叠放的迷你布娃娃人偶，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
　　阿尔伯特、珀西和海登三个人就蹲在那堆布娃娃的前面，身边还有几个布娃娃杂乱地掉落在地上；旁边蹲着两个黑人女性，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年轻女孩，两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堆布娃娃，手里还拿着针线，然后靠在墙角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身体正在瑟瑟发抖，但却依旧不愿意放开怀里的布娃娃。
　　兰斯抬头看了看站在左手边房间门口的唐纳德，试图询问一下情况。虽然此前兰斯每年都会在里约热内卢居住一段时间，而且经常拜访这片上帝之城，对于“神之城”里描绘的大部分情况都见识过了，可亲身经历枪战，这却是第一次。
　　但兰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了唐纳德身后的那一群孩子，视线之内就已经看到了三个，他们都躲在了床板之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过房间和门框形成的角度，忐忑不安地死死盯着兰斯的一举一动。
　　对于他们来说，这一群陌生人是闯入者。
　　就在此时，屋子外又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有人在叫嚣着，“哪儿？在哪儿？”紧接着就是一片杂乱的声音。兰斯还算熟练的葡萄牙语捕捉到了几个单词，“白人……不正当目的……敌人……”那混乱声音越来越靠近屋子，这让整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惊恐地开始交换视线，但却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里甚至就连一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唐纳德此时也慌张了，这也是上帝之城最棘手的地方。如果遇上黑帮老大，一切都可以谈判，进行利益交换，即使谈崩了，事情至少是可以控制的；但遇上那些无知无畏的小混混，根本没有道理可言，也没有理智可言，他们手上的武器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引爆的炸弹，没有人可以预知——即使黑帮老大也不行。
　　“乓乓乓”，几乎就连喘息的间隙都没有，猛烈的敲门声就传了过来，“开门！他妈的快开门！”那嚣张的声音在外面咆哮着，整个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要凝固起来了，“刚才有几个白人躲了进来，我们都看到了，他们都是不怀好意的坏蛋，我们要把他们拉出来游行示众！”
　　“然后再枪毙。”
　　“对，然后再枪毙！告诉别人，我们就连白人也不怕，哈哈哈哈！”一阵哄笑声响了起来，兰斯转头看向了几位好友，大家都瞪圆了眼睛，可是面临如此情况，却谁也拿不出一个办法来，唐纳德站在旁边，紧紧地抱住了脑袋，嘴里正在嘟囔着“冷静！思考！快思考！”显然也是束手无策。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抵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突突突”的机关枪扫射声音毫无预警地就响了起来，让屋子里所有人都低头抱作了一团，一个孩子哭泣的声音传了过来，可是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巴，只剩下一片呜咽声。兰斯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双饱含泪水的眸子，那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的嘴巴被旁边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孩子紧紧地捂着，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屋子里的平衡和寂静，大门被直接踢破了，那一扇木门看起来就像纸糊的，直接被踢成了两半，寂寥而悲惨地躺在了地上，掀起一片木屑和灰尘，紧接着一群人就蜂拥进了屋子里，“出来，全部都出来！你们这些可恶的掠夺者、殖民者！都滚出来！”
　　无数个枪口呼啦啦地就对准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黑洞洞的枪口甚至还可以嗅到火药的味道，在空气里缓缓蔓延；屋子之外的欢呼声无比清晰地传了过来，“白人，抓到白人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哄笑声，雀跃而亢奋的情绪透过屋子的墙壁传了过来……那种高空走钢丝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之局，似乎只要一点点轻举妄动，就会触发一场血案；但如果什么事都不做，他们要面对的也许就是生命的终点。
　　“神之城”里所勾勒的景象，在大脑里前所未有得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他从来不会忍气吞声，也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兰斯用力捏了捏拳头，掌心那温热的湿润让双手变得无比湿滑，彷佛浑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一般；身后的冷汗彻底吹干了，只剩下一片薄薄的鸡皮疙瘩；然后，兰斯猛地深呼吸一下……直接就站立了起来。
　　“呼啦啦”，兰斯的动作牵一发而动全身，刹那间所有枪口都对准了兰斯，每一个人都警惕而紧绷地盯着他。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兰斯居然有一种不合时宜的荒谬喜感，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他们真不专业，所有枪口都对准他一个人，这显然不是明智的，旁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壮汉呢。
　　想到这里，兰斯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然后徐徐绽放了开来，就犹如在层层叠叠云朵背后一点一点露出光芒的太阳一般，让屋子里那紧绷到了极致的火药味缓缓消散。兰斯自如地将双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从容之中又带着一丝嘲讽看向了眼前这一群枪口，“所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第031章 化解危机
　　“所以，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兰斯那从容之中带着一丝嘲讽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小混混们有些不确定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但手里的枪口还是一动不动地对准了兰斯。兰斯朝侧边迈开了步伐，所有枪口都伴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这让兰斯轻笑着摇了摇头，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再次看向了眼前这群小混混。
　　兰斯没有着急着立刻开口说到，而是微微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闯进屋子里的这群年轻人，那细细的瞳孔就犹如一只优雅的豹子，正在审视着自己的猎物，彷佛眼前只是一群打算用犄角来对抗自己的羚羊一般，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
　　刹那间，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凝固了起来，就连呼吸声都悄然消失不见。阿尔伯特诧异地看着兰斯，却根本不明白兰斯到底在干什么，转头看了过去，海登就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珀西则是专注地看着兰斯的背影，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那蓄势待发的动作让紧张的气氛进一步凝结。
　　眼前一共有七个年轻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年龄，但最大的估计也就二十岁出头而已，那稚嫩、青涩、冲动、朝气全部都清晰地写在眸子里。
　　兰斯可以隐约地在他们的眸子里看到犹豫，他知道，这群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对于白人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一方面他们仇恨着白人，认为是白人夺走了他们的幸福生活；但一方面他们又害怕着白人，在印象之中，白人总是和政府的高官狼狈为奸，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轻断生死。
　　现在兰斯就是在利用这种矛盾而错杂的情绪，他的气定神闲、成竹在胸和故弄玄虚，是他唯一的筹码，也是唯一的机会。当然，兰斯知道他这样冒进的举动可能导致的可怕后果，但他从来不是习惯于被动挨打的那种人，他要一点一点重新把主动权收回来。至于高收益所伴随的高风险……那是必经途径。
　　“如果这就是你们对待客人的方式，那么我想，你们以后也不要希望有更多的客人前来了。”兰斯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到，但事实却是因为他的葡萄牙语确实说的不太流利，他需要时间理清思路。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看向了自己正前方的那个年轻人——他看起来像是带头的，手里拿着一把机关枪，然后轻轻一挑眉，眉宇之间流露出了疑惑和好奇的神色，“只要你们头上的老大不介意，那么……”兰斯耸了耸肩，后半部分的话语就消失不见了。
　　“闭嘴！闭嘴！”那个年轻人凶狠地怒斥到，咬紧了牙关，对着兰斯挥舞着手里的枪支，“你最好闭嘴！你信不信我直接开枪，然后就在这里把你们全部灭口了！”
　　兰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投降状，但却轻笑出了声，一副“只要你开心就好”的表情，然后闭嘴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
　　兰斯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反而是让年轻人慌张了，兰斯甚至可以看到他眼睛里的恐惧。此时屋子内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但是屋子外还在喧闹着，年轻人愤怒地朝着外面吼到，“他妈都给我闭嘴，不然我直接就扫射过去，把你们全部都解决了。”
　　屋外的骚动又持续了一会，许多人都在嘟囔地抱怨着，但终究还是缓缓平复了下去。
　　那年轻人凶狠地咬紧牙关，拿起机关枪的枪托就朝兰斯直接砸了过去，可是不想兰斯却抬起了左手直接挡住了他的动作，然后双手敏捷地就反握住了机关枪的枪托和枪柄。
　　看到兰斯这个动作，屋子里其他六个人刹那间都握住了手枪对准兰斯的脑袋，纷纷朝前迈了一步，似乎只要兰斯轻举妄动一下，他的脑袋就会成为马蜂窝。空气里的紧绷感一触即发，就连屋子之外所有的声响都彻底消失，鸦雀无声。
　　兰斯的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口，甚至后背都可以感受到汗水缓缓滑落的轨迹，生活不是电影，在电影里，男主角总是能够优雅从容地掌握主动，然后轻描淡写之间就解决了问题，甚至就连西装都不会沾染任何尘土，那是因为他们的命运掌握在编剧手中，而不是那些坏蛋份子。但现实生活却不是，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所有情况都是不可控的，一点点偏差就可以导致无法收拾的后果。特别，这里是上帝之城。
　　越是如此，兰斯就越强迫自己不要慌乱，至少不要表现出慌乱。表面上，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兰斯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灵动的眼睛似乎在说“我只是在正当防卫而已，没有挑起事端的打算”，然后举起了双手缓缓挺直了后背，看起来就像是后退了一般，但事实上只是站直了身体。但这种视觉差距，却让眼前这群人都松了一口气，稍微退回去了小半步。
　　兰斯细细地描绘出眼前带头年轻人眼睛里的恐惧和慌张，决定再加一把火，他一点一点朝前挪动着步伐，平铺直叙地说到，“我是美国人，我的朋友也都是美国人。你们应该知道，美国大使馆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留意。一旦我们出事了，那么事情就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解决了。”
　　那没有任何情感渲染的话语却让事实变得无比清晰，兰斯甚至可以看到年轻人的手掌心开始冒汗了——他握着枪托的手掌在不断调整着，似乎湿滑的汗水已经让他握不紧双手了。
　　不知不觉之中，兰斯已经走到了年轻人的正前方，巧妙地避开了枪口，居高临下地说到，“相信我，你不会希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几乎没有给对方思考的空间，悄然就把对方的思路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兰斯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但，这不是结束，小混混之所以棘手，就在于他们的不可控制，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们是否会彻底失控，然后拿起手中的枪支就开始扫射。
　　兰斯开始往后让步，一步，接着一步，缓慢而有序，清晰地表达出自己没有任何危险性和侵略性，连续退了三步之后，兰斯停了下来，“更何况，我们今天是带着友好前来的。”这句话让七个年轻人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我听说……这里有着里约市内最好的大麻，我们是过来这里度假的，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一点小小的助兴了。”
　　这是兰斯的孤注一掷，他不知道眼前这群小混混是否贩卖大麻，也许他们只是偷蒙拐骗的小角色，也许他们更热衷于直接抢劫……但这却是兰斯苦心经营之后的唯一机会，表明他们不仅无害，而且是带着交易前来的。即使这群小混混和大麻没有直接关系，但上帝之城的毒品交易本来就屡禁不止，而且掌握在少数黑帮大佬手中——小混混不看在兰斯的面子上，也要看在黑帮大佬的面子上，他不敢阻止这场交易的达成。
　　在短时间之内，兰斯的大脑已经运转到了极限，这就是他最后的赌注，也是化解所有危机的赌注。
　　兰斯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你们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正是美国人前来度假的热潮。”说完，兰斯就给了对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似乎在说：这可是一块大市场，我就是交易人，如果这里的商品让我满意，那么接下来的交易就源源不断。
　　这样的大生意，小混混是绝对不敢阻拦的。
　　但问题就在于，兰斯只是暗示，而没有直接说出口，这一切都只是小混混的猜测而已，这是兰斯给自己留的后路，避免逼退了小鬼、找来了鬼王。
　　果然，兰斯就看到带头那年轻人的眼神闪了闪，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脸上甚至重新出现了笑容，“你应该早说。”年轻人笑呵呵地说到，这句话赫然是英语，然后年轻人走了上前，拍了拍兰斯的手臂，“你应该在一开始就说的。”
　　兰斯自然不会驳斥年轻人的这番话——他们一开始可没有给兰斯开口的机会，相反，兰斯露出了一抹绅士的笑容，耸了耸肩，“所以，你们这里有货吗？还是说，我应该去……”
　　这话还没有说完，年轻人就用力摇了摇头，“不，我，这里，和我交易。”那笨拙的英语却清晰表达了一个意思，然后他回头用葡萄牙语对着同伴喊到，“大麻呢？他们是来买大麻的！”
　　趁着这个空档，兰斯连忙回头看了看珀西等人，低声询问到，“你们有现金吗？”兰斯口袋里剩下的三十五美元刚才都在混乱之中被偷光了，结果珀西三个人摸了摸口袋，也是一脸铁青。
　　唐纳德此时走了上来，和兰斯并肩站立着，给了兰斯一个眼神。等年轻人回过头时，唐纳德就走了上去，借机在年轻人耳边低语着，“比平时开价高一点，中间我要拿差价。”这句话其实兰斯已经听到了，但却故意假装没有听见。兰斯知道，唐纳德这是进一步冲淡他们的怀疑。
　　一个黑人带着四个白人过来上帝之城，目的是购买大麻，而这个黑人是中间人，这是最具说服力的说法。唐纳德反应十分迅速。
　　年轻人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拿出一大包已经卷好的大麻，递给了兰斯，随后唐纳德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美元，塞到了年轻人的掌心里，然后双方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朝着伙伴们一招手，“走！”然后，一群人就犹如退潮一般，转眼之间就离开了屋子。
　　拥挤的屋子刹那间变得冷清了下来。


第032章 心有余悸
　　目送着这伙小混混离开之后，唐纳德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一片混乱，摆手招呼着，“快，我们必须快点离开，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两个帮派火拼，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快结束。”唐纳德一边说着，然后快步走了过去，让珀西三个人都快点离开屋子，同时他在屋子女主人的面前蹲了下来，用葡萄牙语说到，“抱歉我们带来的混乱，谢谢你把屋子借给我们躲避。”
　　说完之后，唐纳德从手里剩余的美元之中抽出了三张，塞到了那位中年妇女的手中。中年妇女似乎还想要推辞，但唐纳德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就不给对方拒绝的空隙，站起来就转身离开了。
　　唐纳德发现兰斯还站在门口等着自己，顺手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表示自己都已经安排好了，可以顺利离开了。可是兰斯却没有移动脚步，回头一看，唐纳德就发现兰斯的视线朝着左手边的屋子望了过去。他知道，孩子们都躲在那个屋子里。
　　此时，屋子里躲藏着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一共有六个，再加上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年轻女孩，就是七个。可是，兰斯却没有在这个家庭里看到男主人，不知道是外出工作了，还是有其他情况。
　　兰斯的视线停留在那个男生的身上，刚才就是他捂住了那个小不点的嘴巴，堵住了哭泣的声音。男生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条纹T恤，眼神清澈之中却带着一丝拘谨，有些木然而生涩地偷偷看着兰斯，却没有其他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把几个弟弟妹妹挡在了身后。
　　“下周一，在大西洋酒店会有一个短期工作的应聘，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兰斯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默，那一双双眼睛茫然地看向了兰斯，包括那个男生。不过，兰斯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说完之后就转过身，拍了拍唐纳德的手臂，径直就迈开了脚步。
　　走出屋子，外面的街道和操场又恢复了平静。一群孩子们重新出现在操场上追逐着一颗足球，几名妇女顶着肮脏的衣服准备结伴去清洗，路边闭着眼睛的老人安详宁静地享受着日光浴的悠闲……一切都是如此祥和、如此正常，彷佛刚才那一场混乱的枪战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所有人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这样的场景，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却又有种不寒而栗的震撼。
　　唐纳德在门口停留了一会，不解地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然后快步追上了兰斯，“怎么回事？”
　　“只是觉得有一个角色十分适合那个男孩。”兰斯把视线从周围重新回到日常生活的人们身上收了回来，简单地回答到，并没有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比起给这个家庭一笔金钱来说，也许给那个男孩一份工作，一次观察外面世界的机会，用处会更大，兰斯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没有被这个贫民窟污染的清澈。“不过，还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出现在试镜现场。”
　　演员选角这一块，唐纳德没有插手的资格，所以他也没有打算多问，点了点头表示了明白，“所以，你还是坚持计划在上帝之城展开实地拍摄吗？”
　　兰斯摇了摇头，“每天都要面临拍摄可能被打断的危险，损失太大，我们没有如此多预算。”一句话让唐纳德愣住了，他隐隐察觉这句话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唐纳德？”
　　唐纳德被这个声音唤醒了，转头看向了兰斯，表示自己注意力重新回神了，兰斯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就我所知，在上帝之城附近，还有好几个贫民窟，对吧？”
　　唐纳德点点头，“在这周围还有三个贫民窟，比这里小了许多，所以那里整体而言也没有那么乱，也没有那么危险。”
　　“那我们现在过去考察一下吧，看到底哪一个地点更加适合。”为了保证电影呈现出来的真实性，拍摄现场的氛围和环境是十分重要的。由于上帝之城着实是太乱了，根本不可能展开拍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一行人顺利地离开了上帝之城，然后在唐纳德的带领之下，朝着仅仅一条街之隔的另外一片贫民窟进发。
　　经历了生死线上的挣扎之后，那种迫在眉睫的危险深深地震撼到了每一个人，久久难以回神，就连唐纳德也不例外。虽然唐纳德是巴西人，但这些年他一直都活跃在电影领域，距离最底层的贫民窟生活已经相去甚远，安逸太多年之后，那种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感觉已经变得陌生了。
　　除了兰斯。
　　至少，唐纳德没有在兰斯的表情上看出任何破绽。兰斯似乎很快就把刚才的惊心动魄抛在了脑后，全身心投入了接下来几个贫民窟的考察之中，眉宇之间的疏朗和沉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彷佛那刹那间的胆战心惊，仅仅只是一个梦境一般。
　　接下来的考察之旅显得有些沉默，就连阿尔伯特这个自来熟的话唠都闭上了嘴巴，一时之间彷佛所有人都在进行禁言修行一般，沉默地前进着。只是在需要的时刻，兰斯会主动走上前，询问当地人一些情况，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之后，就又陷入了沉默，继续前行。
　　一直等到日落，他们一行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下榻的大西洋酒店，兰斯看着精神萎靡的伙伴们，摇了摇头，“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兰斯，你也知道今天才是第一天而已，结果就给了我们一个震撼教育。”阿尔伯特显然依旧心有余悸，有气无力地说到。
　　“看来有人不具备胜任这份工作的能力。”说话的不是兰斯，而是站在旁边的珀西，一脸坦然地说到。
　　这让阿尔伯特气得牙痒痒，“刚才你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我没有腿软到走不动。”珀西毫不示弱。
　　海登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惊愕地看向了兰斯，可是兰斯却根本不在意，直接就转身走了，走了……看了看走回房间的兰斯，又看了看依旧在斗嘴的阿尔伯特和珀西，海登决定明哲保身，悄悄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房间，唐纳德就和兰斯坐下来商讨起来，“所以，你决定了吗？接下来到底在哪个贫民窟拍摄？”
　　围绕在上帝之城的周围有三个贫民窟，一个有名字，另外两个都没有名字，只是附属在上帝之城旁边而已。兰斯觉得第一个附属贫民窟十分合适，整个环境、气氛和感觉都十分接近上帝之城，但那儿显得更加冷清一些，不少屋子都还是空的，没有人入住，相对而言也安全了许多，就连小偷都少了许多。
　　这对于剧组来说，是好事。
　　不过兰斯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床头柜找了找，翻找到了一块酒店客房留下的巧克力，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走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不管我决定在哪里，主动权都不在我这里，不是吗？”
　　唐纳德却是轻笑了起来，反问到，“这是你在筹备这部电影之前就应该了解的，不是吗？”
　　兰斯不置可否。
　　在上帝之城以及周围进行拍摄，必须取得黑帮的同意，否则是根本不可能开拍的。唐纳德提前过来里约热内卢，就是一直在忙碌这件事，打理好政府和黑帮两方面的渠道，确保“上帝之城”的拍摄能够顺利完成。
　　唐纳德从口袋里翻找出了一张破旧的小纸条，递给了兰斯，“我在背面写了英语的翻译，我的葡萄牙语字迹很多人都说看不懂。”兰斯把巧克力放进了嘴巴里，然后揭过纸条阅读起来，唐纳德同时在旁边解释到，“他们需要我们制定一个详细的章程，每天的拍摄时间，包括车辆进入他们管理区域的时间，以及离开的时间，为了避免出现小混混抢劫的事情出现，最好车辆需要移动的时间和路线，也都能够提前报备。这些东西我们必须提前两天不断更新，你需要找一个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人。”
　　兰斯微微点了点下巴，表示了解了。这就是剧组需要阿尔伯特的原因。
　　“然后，我们计划在贫民窟来筛选演员，其中不可避免就会筛选到真正的黑帮成员，所以，他们会派人过来试镜，试镜通过之后，由他们来审核，再挑选出最后的临时演员。包括演员的片酬、工作时间等等，都需要白纸黑字拟定合同……”
　　兰斯听到这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他倒不知道，巴西的黑帮对于法律如此看重，居然还要求拟定合同。
　　唐纳德尴尬地笑了笑，“因为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团体活动，需要确保人数，不能有人缺席，你知道的，对于他们来说，人海战术是十分重要的。”兰斯不由有些错愕，他还真没有预料到，合同束缚背后的真实目的居然是如此——担心在团体活动时，剧组不放人？
　　这……着实很创新。
　　兰斯点点头，“这样也合我心意。虽然我知道合同对他们没有什么束缚能力，但……”兰斯耸耸肩，似乎是在说，“至少有个心理安慰”，他把纸条放到了桌子上，“详细的情况，就等我和这些大佬碰面之后，面对面交谈吧。”


第033章 一个秘密
　　接下来几天，兰斯等人兵分两路，兰斯和唐纳德开始和上帝之城的黑帮势力正面接触，而珀西、阿尔伯特和海登则留在酒店里招聘演员。
　　出乎意料的是，兰斯的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反而是招聘演员遇到了阻碍。
　　由于唐纳德的良好铺垫，黑帮大佬们对于兰斯的到来都是表示欢迎的，由于这些大佬们的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对于好莱坞的印象也始终停留在电影大屏幕的阶段，所以谈判进展得顺风顺水，短短不到三天之内，兰斯就与四方势力分别见过面、拜过山头，取得了拍摄许可，并且获得了他们保驾护航的口头承诺。
　　可是另一方面，招聘演员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此前他们就已经在贫民窟派送了小广告，表示这里有一个短期打工的机会，可是三天时间过去，仅仅只有不到一百人前来报名，这着实是没有料想到的。
　　于是，兰斯等人不得不开始来到贫民窟附近的街头，亲自寻找合适的非专业演员，然后直接说服他们加入到这个短期项目之中。
　　为了避免这些非专业演员被“电影拍摄”影响，以至于影响到电影拍摄时的真实性，所以兰斯等人并没有告知他们，这是为了一部电影进行选角，只是说是一个短期打工机会。尽管如此，走上街头之后的选角就明显顺利了许多。
　　对于贫民窟的孩子们来说，只要能够赚钱，任何工作都愿意做，许多孩子甚至没有心思询问工作内容和工作性质，仅仅是听到了“一周之内进行三次培训就可以获得五十美元”之后，就直接点头答应了。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孩子，在确定了不是贩毒、不是走私、也不是拐卖之后，也点头答应了。
　　几乎没有拒绝的。
　　此时他们才明白，之前小广告效果不好的原因居然是……大部分人都不识字。
　　前后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们一共找来了四百多名孩子，介于十二到十九岁之间，然后开始让他们接受试镜，还有一些简单的肢体训练，过程全部都经过录像和记录。之后再从中挑选出两百名合适人选，依照年龄、个性的差异分成了八组，接受为期两周的专业演员培训课程。
　　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在里约热内卢停留了三周多时间，剧组剩下的五名成员也入陆陆续续前来汇合，开始紧锣密鼓地为即将拉开序幕的拍摄做准备。今天就是正式挑选剧中演员的时刻了，他们需要从两百名人选之中选出一百一十位最出色的人选。
　　尽管，兰斯希望能够保持这些非专业演员的“非专业”性，临场即兴演出会为电影的真实增添许多色彩。但，对于电影拍摄来说，还是有基本要求的。
　　作为一名演员，不仅仅需要了解电影的基本拍摄规则，比如说如何在摄像机镜头不尴尬、不生涩，比如说如何在拍摄轨道过程中学会自然地走位；同时还需要在必要的时候，能够配合导演的需要，展现出一定的表演能力。
　　所以，他们必须对这群孩子进行进一步筛选。
　　此时所有孩子也都知道了，他们有机会成为一名演员，赚更多的钱，这让所有人都亢奋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得恨不得马上证明自己的能力。
　　兰斯结束了工作，从外面回来，电影之中少数几个成人角色的演员挑选工作也已经顺利完成，不同于孩子演员，兰斯更加倾向于有一定表演经验但却不知名的演员，但是由于巴西的演员工会根本帮不上任何忙，所以花费的时间比预期长了一些，最后还是在唐纳德的帮助下，完成了选角工作。
　　回到酒店时，试镜工作才进行了三分之一，在酒店的庭院里，孩子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忐忑不安地交谈着，浮躁的笑容、浮躁的声音、浮躁的动作在空气之中碰撞着，显示出他们内心的真实情绪。
　　兰斯觉得这样的一幕很有趣，因为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充满了无数不确定，他不知道，参演“上帝之城”会对这些孩子的未来产生什么影响，也许不会带来任何改变，结束电影拍摄之后，他们依旧延续着贫民窟的生活；也许有人会因此成为一名电影演员，甚至成为国际巨星——这就是典型的好莱坞剧本路线。
　　但兰斯更加好奇的是，是否会有人因为这部电影而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产生了自己的独立思想，开辟出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呢？也许不是成为演员，仅仅只是追逐着自己的梦想，离开上帝之城，成为里约热内卢千千万万普通居民中的一员，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只是离开了那座上帝之城。
　　人群之中，兰斯就看到了一个瘦弱的男孩，依靠在庭院的廊柱后面，悄悄地躲在后面，安静而淡然地看着庭院里的众生百态。有的人做着发财的大梦，有的人想着自己拿到片酬之后应该去买一双运动鞋，有的人则想着向自己的朋友炫耀这份难得的工作……可是那个男孩却没有加入，也没有动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有些胆怯、有些好奇、有些渴望、又有些疏离地站在原地。
　　是那天在上帝之城避难屋子里的那个男孩。
　　兰斯悄悄地走到了男孩的身后，在他旁边的石栏杆坐了下来，“所以，你来了？”
　　男孩猛地回过头，彷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看清楚是兰斯之后，也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只是背顶着廊柱，有些戒备地打量着兰斯。
　　兰斯也不介意男孩的反应，而是转头看向了庭院，“你为什么不加入他们？你们的年龄都差不多，生活的环境都差不多……现在他们讨论的话题，难道不是你热衷的吗？”男孩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还是说，你的个性就不习惯和别人交谈？”男孩再次摇了摇头，这让兰斯哑然失笑。
　　“你不兴奋吗？也许你就可以成为一名演员了，至少，拍摄这部电影可以让你收入不菲。”兰斯也不介意，依旧继续说着，话语内容是在询问着对方，但更多却是在自言自语。男孩又一次摇了摇头，可是兰斯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否认什么，“看来你的确不感兴趣。”
　　兰斯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然后没有再继续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庭院里依旧躁动不已的孩子们。
　　他想到了他的童年，暗无天日的一方世界里，彷佛永远看不到未来一般。他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曾经的寄养家庭也是他的“上帝之城”，他就是那座围城里一个渺小的存在，在生活的苦苦挣扎之中。看着眼前这些孩子，兰斯就好像看到了童年的自己。幸运的是，他抓住了最后一抹希望，逃出生天。
　　改编和拍摄“上帝之城”，兰斯是有私心的，只是，这个秘密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摄像师。”那个孩子突然开口说到，那憨厚的声音把兰斯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转头看了过去。
　　兰斯第一遍没有听清楚，不得不挑起了眉毛，疑惑地询问到，“什么？”
　　孩子紧紧地抿着唇瓣，过了一会，这才开口说到，“我希望成为一名记者。”顿了顿，“我对演员没有兴趣。”
　　“为什么？”兰斯投去了好奇的视线。
　　孩子耸了耸肩，然后又摇了摇头，迟疑地说到，“我不知道……因为刊登在报纸上的照片看起来很酷。”说完之后，孩子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太糟糕了，又似乎觉得自己的梦想太渺小了，他窘迫地垂下了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提着柱子。
　　“你叫什么名字？”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孩子抬起头，不解地打量着兰斯，这让兰斯不得不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孩子这才回过神来，回答到，“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Alexandre Rodrigues）。”
　　“亚历山大，我觉得电影里阿炮这个角色很适合你。你可以尝试努力看看，也许，这将会成为一个契机。”兰斯的话语让亚历山大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不过兰斯却不介意，轻笑了起来，“至少，你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薪酬。”
　　说完，兰斯就站立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可没走两步，兰斯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还有，不要忘记那个梦想。”这一次，兰斯就径直离开了，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只留下亚历山大一脸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地。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太过复杂，也太过难懂。
　　演员选角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了，剧组顺利地完成了选角任务，选择出了一百一十位非专业演员。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兰斯亲自上阵，重拾上一世的职业——演技老师，对这些孩子们进行基础表演训练。在训练的过程中，所有孩子被分成了三批，居住在不同的集体宿舍里，培养他们之间的密切互动，淬炼出最真实最生活的黑街语言和火拼经验，让他们真正地融入到上帝之城的生活里。
　　这是一项漫长而艰辛的工作，可是兰斯却完全静下心来，不急不躁。即使是西洋镜影业顺利与焦点影业达成合作协议，联手拍摄“迷失东京”的消息，也没有让他乱了阵脚，只是全身心投入表演培训的工作之中。
　　一转眼，兰斯就已经在里约热内卢生活了三个多月，而“上帝之城”终于在今天正式开机！


第034章 第二场戏
　　“后退，再往后退一点。”阿尔伯特指挥着街道正中央的货车，抬手调度着，“对，就是这里，等一会你就把车子开到这里停下来。”然后再次与自己手中的笔记进行了对比，抬起头对货车里的龙套演员说到，“记得刹车可以提前踩，但不能推迟踩！”
　　可是那龙套演员却茫然地看着阿尔伯特，显然不太明白复杂的英语，阿尔伯特左右看了看，想要求助，可是念头才起来就直接被掐灭了，他用左脚在车子正前方的沙地上划出了一条线，然后用双手形象地表现到，“超过？不能！提前？可以！”龙套演员立刻就明白了，连连点头。
　　今天是“上帝之城”正式开拍的第一天，兰斯带着一个仅仅由八人组成的剧组，直接杀入里约热内卢的腹地，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拍摄。
　　这仅仅是第一天开机，而且整个剧组包含群众演员之后，是一个多达两百人的团队，更不要说八名工作人员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虽然如此，但整个剧组却有条不紊，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秩序和团结，那一份难得的老道让唐纳德都忍不住侧目。
　　再次和货车司机的龙套演员确认了开车路线和停车位置之后，阿尔伯特快步走到了街道旁边，对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三十多名小演员喊到，“注意！注意！”那些小演员们的视线却跟随着旁边的兰斯和海登目不转睛，满眼好奇地看着兰斯他们的工作，这让阿尔伯特很是无奈。
　　此时，兰斯正在对着眼前的三个年轻小家伙说到，“告诉我，如果警察来了，你们试图从这里逃跑，会怎么离开，然后脱离警察的追捕？”
　　三个十五、六岁的小家伙明显没有进入状态，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不敢说话，他们似乎在担心着兰斯是警察假扮的，那不信任的光芒让兰斯哑然失笑——他此前和他们已经训练了两个多月，居然还是如此，由此可见，贫民窟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到底有多么可怕。
　　站在旁边的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突然就走了出来，看了兰斯一眼，快速地说到，“我会从这里跑。”话音才落，也不等兰斯反应，就快速顺着主街道跑了起来，径直往右手边的一条小巷子蹿过去，转眼就消失了。
　　兰斯反应不及，慢了两拍，紧接着也快速跟了上去，跟随着亚历山大一路掀起的尘土在后面追逐着。
　　虽然兰斯手里还提着一台摄像机，但动作却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一路跟随着亚历山大的足迹快速奔跑着，绕了一大圈之后，亚历山大就重新回到了两条街之隔的足球场上。
　　亚历山大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身后，发现兰斯居然紧接着就追了过来，这让亚历山大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他没有把兰斯甩掉，如果兰斯就是警察，那就意味着他失败了。
　　兰斯看到亚历山大那懊恼烦闷的表情，也没有解释，而是招呼道，“跟我走回去，然后向他们解释一下我的意图。”虽然兰斯的葡萄牙语基本交流没有问题，但经常还是会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往往需要唐纳德的帮助。现在看来，亚历山大似乎能够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
　　亚历山大闷闷地踢了踢地上的尘土，垂头丧气地跟在兰斯身后，重新走回了主街道。在兰斯的示意之下，亚历山大沉闷着嗓音，向三个小演员解释起兰斯的意图来，而兰斯则和身边的海登低声交流起来。
　　“上帝之城”的开机之日，这是兰斯第一次站在电影导演的位置上，可是想象之中的生涩和慌乱却没有出现，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彷佛已经经历过千百次一般，脑海里清晰地将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步骤都展示了出来，他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可以了，就好像一个身经百战的导演。
　　没有紧张，而是兴奋。
　　兰斯选择按照时间顺利来拍摄这部电影，主要是为了照顾非专业的演员们，尽可能让所有演员能够跟随着拍摄、跟随着故事，一点一点深入到剧情之中。
　　故事是从上帝之城赫赫有名的“少年三侠”开始的，所谓的“赫赫有名”，其实也只是对故事第一视角讲述人阿炮来说的，在阿炮的眼中，少年三侠大概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狠角色了。阿毛，阿夹，还有阿呆，这就是少年三侠，小豆子和阿毛的弟弟班尼则是跟班。阿炮是阿呆的弟弟，但是他却没有胆量跟随着哥哥一起闯荡。
　　每一周，运送瓦斯的货车都会经过上帝之城，送抵商店，提供给当地居民。可是，由于家里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购买瓦斯，所以阿毛、阿夹和阿呆就定点持枪抢劫，他们每一周都会拦截瓦斯车，然后逼迫司机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并且让街道两侧的居民过来搬运瓦斯。
　　故事就是从这场抢劫戏开始的。
　　按照惯例，剧组的第一场戏都会安排最为轻松、最为简单的戏份投入拍摄，这也是为了整个剧组讨一个彩头，希望拍摄进展顺利。兰斯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由于在场的演员们全部都只是孩子，接受培训才短短不到三个月而已，他们对于镜头、对于角度、对于采光、对于台词等等，概念都十分模糊。所以，即使是一场简单戏份，兰斯和阿尔伯特还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第一场戏是少年三侠和一群孩子们在操场上踢足球，拍摄本身没有任何难度，再加上准备充分，进行地十分顺利，仅仅不到二十分钟，就宣告拍摄完毕，就连“牛刀小试”都算不上，仅仅只是让大家感受一下拍摄现场的气氛而已。
　　如此轻松的气氛让孩子演员们信心得到了上升，这也使得第二场戏的准备工作变得顺利起来。第二场戏，就是抢劫的戏份。
　　亚历山大饰演的是长大之后的阿炮，前期都没有他的工作，但今天他还是早早地抵达了剧组，出乎意料的是，兰斯和八名剧组工作人员来得更早，他们的工作早早地就已经展开了。亚历山大就安静地待在一边，认真地观察着剧组的工作。
　　站在亚历山大面前的三位同龄人，饰演的就是少年三侠，今天拍摄的重要人物。
　　亚历山大有些沮丧，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到，“施特雷洛先生的意思是，如果这就是你们的家，你们正在抢劫瓦斯车，然后警察突然出现了，你们会往哪里逃跑。先生希望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来做。”
　　如此一解释，三个小伙子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起来，“我肯定要往这里逃跑，然后绕过那一排屋子……”、“笨蛋，那里根本没有地方躲，一下就被看见了……”
　　亚历山大的注意力却有些分散，他偷偷地看向了站在旁边两步远的两个人。
　　今天施特雷洛先生就穿了一件有些泛黄的白色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了手肘处，一头凌乱的中短发根本没有搭理，随意而邋遢地耷拉下来——在贫民窟，穿着太过整洁或者太过崭新，几乎就是自寻死路。可即使是这样，亚历山大还是觉得施特雷洛先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气场。
　　“不，不，海登，我需要色彩饱满一点，饱满，甚至有一点点曝光都没有关系……”
　　“那么贫民窟那种冷酷和残忍的氛围呢？冷色调会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那种落差感会破坏整体基调的。”
　　“这就是我要的效果！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讨论过，如果把那种情绪的冲突和世界的沉闷表现出来，暖色调和冷色调的鲜明对比，刻意用类似于音乐录影带那种玩具相机的画质，带出这种对比，明显让观众感觉到差异，甚至还有一点质感不好的脏乱感，以至于有些反感。如果他们愿意嘲笑我们糟糕的拍摄手法，这就说明我们成功了。”
　　亚历山大看着施特雷洛先生那双深邃的眼睛，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大气势，他忍不住就低下头来，然后他就听到了一片沉默。亚历山大知道，亨特先生会妥协的。
　　“所以你是说，利用色彩的饱满度，将画面的质感提升起来，但却利用暖色调和冷色调的刻意对比，把贫民窟那种混乱肮脏、躁动不安的氛围烘托出来。区别于纪录片，更加接近于戏说的演绎方式。”
　　亚历山大听不懂那些话语，就连一个字都听不懂，但他却在施特雷洛先生轻快地打了一个响指，那犹如画卷一般的眉宇刹那间舒展开来。亚历山大嘴角的笑容不由也轻轻绽放了起来，耳边的吵闹声让亚历山大重新看向了自己眼前的三个同龄人，“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跑到足球场去呢？然后借机把衣服换掉，混到其他同伴之中，假装自己从头到尾都在踢足球。”
　　亚历山大的话语让三个孩子都愣了愣，这让他有些窘迫，他不习惯这样的瞩目，他下意识就想要闭嘴，然后后退。但是视线余光看到了身侧的那个身影，他不由悄悄握了握拳，“我是说，施特雷洛先生刚才就拍摄了我们踢足球的部分，不是吗？然后，也许你们抢劫完之后，可以重新绕回去，继续踢足球。”


第035章 拍摄技巧
　　“那分镜头呢？景深和角度有什么要求？还是按照刚才第一场戏的感觉来拍？”
　　海登的提问让兰斯摇了摇头，“我想要那种所有事情都是在毫无预警情况下发生的突发感，就好像我们第一天抵达上帝之城一样，枪战突如其来地就发生了，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这一切的消失也如此迅速，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一潭死水吞没了。即使是上帝之城当地的居民也是如此，一切都在瞬间发生，那种骤然的感觉。”
　　兰斯对于摄影的了解还是有限，他很难清晰地用专业术语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只能根据导演的画面感来呈现，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了。
　　海登用右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斟酌着话语，“所以你是说，就好像色彩对比一样，我们需要再次强调那种混乱不安的感觉。”海登沉吟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在否定什么，“你是想要寻找那种介于纪录片和剧情片之间的感觉，以运动感强烈的镜头进一步突出杂乱、真实、近距离这样的观影效果？”
　　其实海登说的这两句话是同一个意思，但从他的肢体动作来看，他现在是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
　　兰斯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视线最后落在了阿尔伯特和那群正在倾听接下来这场戏拍摄内容的孩子们。
　　虽然兰斯今天的表现一直都十分沉稳老道，看起来十分有经验，但只有兰斯自己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他第一次拿起导筒，上一世戏剧导演的经验赋予了他对片场、对全局的掌控能力，但是电影和戏剧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镜头。
　　戏剧观众是固定地坐在观众席以同一个角度欣赏剧目的，但是电影观众却是跟随着摄像机的镜头一起投入故事之中。不同的角度、光线、轨迹、方法所呈现出来的镜头都会有不同的效果，那些摄影大师、导演大师往往能够利用一个最简单的镜头，在没有台词、没有剧情的情况下，对观众进行心理暗示。
　　比如说冷色调带来的压抑，比如说逆光带来的温暖和唯美，比如说运动镜头带来的躁动。诸如此类。
　　兰斯的脑袋里有一个清晰的电影画面，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准确地传达给海登，“休息五分钟！”兰斯毫无预警地就突然大喊起来，骤然迸发起来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一脸错愕，站在兰斯身边的海登被吓得够呛，可是紧接着海登就看到周围的孩子们愣了愣，随即刹那间作鸟兽散，朝着四面八方散了开来，阿尔伯特试图叫住孩子们，但却根本无济于事——这些孩子的纪律性还是糟糕。
　　但有趣的是，孩子们虽然跑散了开来，但大家都仅仅只是跑到了一旁，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很快就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也不敢离开片场——擅自离开片场是要被踢出剧组的，所以结果大家跑开之后，又都讪讪然地站到了旁边，不知所措。没有人有经验，知道在拍摄休息期间可以干什么，应该干什么……
　　阿尔伯特一脸无语地看向了兰斯——兰斯这突发的举动直接让他的工作打水漂了，他还没有把这场戏的拍摄内容和注意重点交代完毕呢！
　　但兰斯却根本没有理会阿尔伯特抱怨的表情，径直对着海登说到，“看到吗？”海登回过神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混乱，“我要的就是这种支离破碎的感觉，镜头快速摇晃和掠过，观众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镜头里的那张脸，下一个画面可能就是凌乱逃窜的脚步，然后再下一秒就是被放大的惊恐面容，可仅仅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瞥，紧接着就变成了全景，下一秒镜头就……”
　　“就跟随着少年三侠三个人快速前进运动。”海登接过了兰斯的话头，脑海里所有的画面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如同泉涌，“我们应该肩扛着摄像机，以纪录片的方式全程记录每一个细节，跟随着孩子们一起奔跑，然后近距离地拍摄出真实的画面，展现出那种混乱和躁动，但又比纪录片更加贴近演员、更加具有压迫感和戏剧性，将上帝之城那种不确定的躁动融入到镜头里。最后再通过剪辑，将那种快速而凌厉的镜头利落地剪辑出来，看似混乱却隐藏着一种秩序和情感，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海登没有去看兰斯，视线快速地捕捉着四处逃窜却又快速停下脚步的孩子，然后快速打量着四周的空间，思绪飞快运转起来，灵感滔滔不绝地迸发出来，感觉整个电影画面前所未有得生动而真实地在脑海里铺陈开来。
　　“那这就意味着，我们至少需要四个机位，两台近景，完全跟随着演员一起跑动，一台中景，捕捉整个画面的全部内容，却利用街道的框架把画面局限住，最后一台全景，摆放在固定位置，以纪录片的方式将整个逃跑的过程记录下来。”
　　海登思绪变得无比清晰，眼睛里闪烁着亢奋的光芒，他此时此刻终于体会到了雨果所说的那种“介于纪录片和剧情片的戏说画面感”，那种游走于真实和小说直接的模糊感会一点一点通过镜头渗透，让人们难以区分现实和电影的界线，真实地展现出上帝之城的残酷、血腥、暴戾、混乱，但同时又点醒人们的潜意识，这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想到这里，海登不由愣了愣，转过头看向了兰斯，“可是，你不是希望突出这部电影的真实感吗？让人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现实生活之中真实存在的。所以你才希望通过类似于纪录片的方式来拍摄，但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方式，却会显得有些疏离，夸张的色彩和近景只会让观众出戏。”
　　兰斯知道，海登真正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但却没有理解自己的意图，“我希望达到的就是这种隔离感。还记得你们第一天来到上帝之城时的感觉吗？就彷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般——电影的世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包括许多巴西人来说，上帝之城都是不存在的，就像是电影里、小说里刻意捏造的一般，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但事实上，上帝之城却是真实存在的，无比真实而残酷地存在，而且也是人们生活里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兰斯希望通过“上帝之城”这部电影讲述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观众会一直以为这只是电影里虚构的世界——残忍、血腥、冷酷、混乱、黑暗、暴戾，那种真实感让人震撼；而在电影的最后，那种真实感会扑面而来，清晰明白地让人们意识到：这不是虚构的，这是真实存在的，那种“隔离感”被打破之后，此前所制造出来的震撼会再一次侵袭而来，而且是更加汹涌更加澎湃更加强大，继而形成二次高潮，引爆反思海啸。
　　电影结束之后，才是真正的好戏登场。
　　海登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错愕，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这就是原因，为什么你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演，而我只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的原因。”海登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专业上，然后就觉得一阵头疼，“上帝，这才是第二场戏而已！难度就已经如此高了，兰斯，你知道吗？你真是一个混蛋！”
　　面对海登骂骂咧咧的暴躁情绪，兰斯却无动于衷，就连眉毛都没有动静，“所以，你做得到吗？”
　　海登一口闷气就被堵在了胸口，在那双湛蓝色眸子一动不动的注视之下，所有愤怒一泻千里，“草！”海登闷闷地骂了一声，把手里的香烟扔在了地上，用脚底熄灭了，“废话，我怎么可能做不到！”海登立刻扬声喊起来，“伊森，过来！”
　　伊森·沃特（Ethan Water），海登的摄影助手，也是兰斯从美国带来的七名工作人员之一。
　　“一会我们两个人手持摄像机近距离拍摄……”海登开始和伊森解释拍摄的方式，还有所需要呈现出来的效果。兰斯工作交代完毕了，转身就准备离开，可是却被海登叫住了，“兰斯，你负责中景的摄像机，它需要跟随着整个拍摄的移动一起移动，你横向沿着那条街直走就可以了……”
　　兰斯站在旁边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也被分配任务了，海登却是瞥了兰斯一眼，“我说了，需要四台摄像机，我们人手不够，所以，你必须接手。不要忘记了，这是你自己要求的。”看到兰斯似乎还有话说，海登又补充了后面一句，直接让兰斯哑口无言。“你去和阿尔伯特说，我们需要彩排，一来是确定我们的拍摄角度和轨迹，然后再进行摄像机位置的设定，保证镜头里不会出现其他摄像机的破绽；二来也是让孩子们适应摄像机的跟踪，不能看镜头，把整场戏的格局掌握了之后，才能投入拍摄。”
　　说完，海登也不理会兰斯，转头就和伊森商量了起来。
　　可怜的伊森被喊过来，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就被灌输了一大堆东西，已经有点头晕了。看到伊森那迷茫的眼神，兰斯没有犹豫就直接转过身，扬声喊道，“伯特，我们需要彩排！”


第036章 新手错误
　　“‘上帝之城’，八月十八日，第二幕，第一场戏，第一次！”
　　阿尔伯特拿着场记板站在摄像机面前，由于人手短缺，没有专职场记，所以阿尔伯特这个剧务前来客串，他扬起声音喊到，打下场记板之后，就快速走到了摄像机的后面。
　　站在摄像机后面的兰斯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深呼吸了一下——有一点点紧张，但更多还是通过摄像机观察整个中景的取景。整个片场鸦雀无声，那些没有任何经验的孩子们甚至有些害怕，以至于屏住了呼吸，就连风声都凝固住了，彷佛……在这个世界里，兰斯就是至高无上的上帝。
　　不过，这种思想仅仅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兰斯几乎没有分神，注意力就重新集中到了眼前的镜头之上，确认无误之后，扬声喊道，“开拍！”
　　瓦斯车晃晃荡荡地在街道上行驶着，坑洼不平的街道让车子动荡不安，速度始终没有办法加速起来，突然一群用白布蒙着脸颊的孩子就从两侧的街道冲了出来，快步跟上了瓦斯车。就好像在非洲大草原上散步的河马，突然两侧跑出了一群鬣狗，迅速将笨重的河马包围一般。
　　由于瓦斯车速度不快，跑步中的孩子居然一下就追上了车子，然后举起手里的手枪对准被司机，大喊着，“停车，停车！”
　　司机不仅没有停车，还试图加速，可是紧接着一个小坑陷了轮胎一下，油门踩下去，整辆车都颠簸起来，这让司机吓坏了，不得不松开油门。说那时迟那时快，一个穿着红色衬衫，敞开扣子露出精壮胸膛的蒙面少年冲到了车子的正前方，高高举起手枪，对准着驾驶座，这让司机下意识就踩住了刹车。
　　一连串的意外事故，居然让瓦斯车就这样将将停在了路口。四处漫天飞舞的黄沙在炎炎烈日之下透着一种朦胧的白光，彷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几排低矮的平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沙漠，灰败之中燥热让人坐立难安。
　　“停车，否则开枪！”红衣少年对着瓦斯车的司机吼到，而刚才还夹击驾驶座的另外两个少年也意气洋洋地冲到了车头，和红衣少年并肩而立，一起用手枪对准了驾驶室。但此时车子已经紧急刹车，停留在了原地，司机更是紧张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投降状，这三个少年的举动倒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兰斯站在摄像机镜头背后密切观察着，掌控全场，这就是一会即将拍摄中景的位置，这一次是先拍摄近景，等近景拍摄完毕之后，再单独拍摄中景。
　　中景之中可以将整条街道一望到底，可看到底也依旧没有任何景象浮现出来，就好像苍茫的地平线尽头也依旧是一片虚无一般，那种空旷的视角更加凸显了近在咫尺的嘈杂，形成一种诡异的恢弘感。
　　阿毛把司机拉了下来，直接抢光了他身上所有钱；阿夹和班尼直接爬上了瓦斯车，兴奋地大喊着，“谁要瓦斯！”四面八方的孩子们全部都涌了出来，一桶接着一桶地把瓦斯往家里搬；阿呆把副驾驶员拉下了车，在坐垫底下找到了大笔现金，狂热地挥舞着纸币，“这里有好多钱，这里有好多钱……”
　　阿毛亢奋地朝司机脖子击打了一次，司机直接倒地，然后阿毛也爬进了驾驶座，开始在里面搜刮起来。紧跟在阿毛身后的小豆子走了上前，开始殴打晕倒在地的司机，双眼闪烁着狂热。
　　小豆子的身后，越来越多的人们朝着瓦斯车聚集而来，纷纷从班尼和阿夹的手中接过瓦斯罐，不仅仅是孩子，许多成年人也纷至沓来，彷佛一瞬间死寂的街道就苏醒了过来一般。
　　就在这时，警察来了！
　　刹那间，所有人都朝着相反的方向撒丫子狂奔。海登和伊森两个人扛着摄像机就跟随着饰演阿毛、阿夹、阿呆的三位演员开始一起奔跑。
　　虽然海登肩膀上扛着摄像机，但动作十分敏捷，紧跟在小演员的身侧，快速奔跑着，沉重的器械和杂乱的步伐一时间让整条街道都混乱起来，颇有一些万马奔腾的强大气势——却杂乱无章。
　　兰斯侧着脚步就朝隔壁那条街直接快步奔跑——这是中景的第二个拍摄位置，等他脚步站稳，巷子口就出现了三个人快步奔跑的身影，海登和伊森两个人扛着摄像机的身影紧随其后，狭窄的街道很快就让他们横穿而过，跑过去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足球场了。
　　兰斯依旧站在原地，等了约莫五秒，然后两名警察就出现在了街道上，但两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目标，只能是茫然自失地左右搜寻着，但却一无所获。
　　“卡！”
　　兰斯扬声喊道，所有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都停下了自己的步伐。兰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脑海里回放着刚才整个片场的所有细节，再次摇了摇头，他不满意。
　　构思过程之中所有思路都是正确的，但投入实战之后却有许多出入，必须重新做调整。兰斯脑袋里有一些思路，但还需要确认一下海登和伊森拍摄出来的画面，才能下决定。
　　“海登，过来，看一遍回放。”兰斯面无表情地扬声喊道，这让现场的演员们全部都不由自主闭上了嘴巴、屏住了呼吸，他们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此时的不满，那种巨大的压力让他们都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是不知所措地僵硬着。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只有海登和伊森两个人移动时脚步与沙地摩擦发出的细琐声响，三个人汇合之后，来到了监视器面前，沉默无语地开始观看回放。现场的低气压越来越糟糕，几乎让人窒息。
　　兰斯先后将海登、伊森拍摄的画面回放了三遍，然后这才看向了海登，示意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海登眉头也紧锁了起来，烦躁地挠了挠头，满脸都写着不太满意，“画面感觉太乱了，拍摄轨迹没有一个清晰思路，这样的画面根本没有办法剪辑；再就是距离感没有把握好，有的时候太近、有的时候太远，甚至有部分失焦的现象；再就是……伊森，接下来的拍摄，你跟随着警察一起跑，在后面追逐；我跟随着少年三侠一起跑，在前面逃跑，把时间差打开来。”
　　由于兰斯对于镜头真实感的超高要求，所以导致拍摄难度超出了海登的预期，第一遍拍摄不尽如人意。
　　“兰斯，我总觉得镜头感还是不够强烈，你有什么意见吗？”刚才海登是拍摄者之一，身在庐山中，所以他需要兰斯作为旁观者，同时也是作为导演的意见。
　　“大格局和小格局的对比不够，除了中景之外，你们的跟随镜头也需要特写和近景的混合，另外，当所有人都逃跑时，你们可以先拍一个中景，然后再跟随上去，逐渐变成特写，这样整体的混乱和个体的焦躁会变得更加明显。”兰斯刚才主要是负责观察全局，所以他是站在整个画面构成的角度来分析，中景的苍茫和恢弘，对于这场抢劫戏来说其实是一种反讽，如果运用好中景与近景的对比，会为电影增色不少，“另外，小豆子殴打司机那部分，我觉得可以给一个特写，凸显出小豆子的暴力倾向，为后面故事埋伏笔。”
　　“特写？”海登认真思考了一下，“你觉得以司机的视角去特写怎么样？由下往上，那样会特别凸显受害人的境遇，引发观众共鸣。”就好像观众是被殴打的对象一般。
　　兰斯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下画面，摇了摇头，“这样太直接了，可以把角度抬高一点，依旧是由下往上，然后偏离受害者视角，更多是突出小豆子施暴时的畅快和亢奋，仰视角度就已经足够了。”说完，兰斯脑海里灵光一闪，“你说，当少年三侠聚集在车子前面时，在车头按一个摄像头，也采用仰视角度，把他们收入画面，怎么样？”
　　“你是说，把他们多此一举的生疏抢劫动作特写下来？”海登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样的举动一方面是突出少年三侠施暴者的身份，一方面却又让人清晰感受到他们的生涩和稚嫩，形成一种笑不出来的黑色幽默。
　　车子已经停下来了，但三个人还是很有仪式感地聚集在了一起，再次要求车子停下；蒙面抢劫，还没有成功，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面罩摘下来，也许比起抢劫来说，他们更希望看到别人或害怕或尊敬或崇拜的目光……
　　兰斯点点头，然后朝阿尔伯特招了招手，等阿尔伯特靠近之后，“刚才这场戏分成两个部分拍摄，第一个部分警察抵达之后，大家逃窜，跑出去十五码，镜头就切断；第二部分，他们转到旁边巷子里顺利逃脱。”
　　原本兰斯是想要一气呵成，把那种仓皇和急迫表达出来；但一口气拍摄的难度太大，而且表现效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担任电影导演的经验缺乏，此时就体现了出来，犯了新手急于求成的错误。所以，兰斯打算改变策略，先拍摄大家跑向镜头的部分，然后再拍摄镜头跟随着大家跑的部分，看看效果如何。
　　阿尔伯特点头表示了明白，兰斯却又一次喊住了他，“刚才有不少人都看镜头了，让他们直接无视海登和伊森，把这两个人当做是过来偷瓦斯的就可以了。”
　　阿尔伯特看了一脸无语的海登一眼，忍俊不禁。


第037章 镜头交错
　　瓦斯车在颠簸前进着，两侧突然就出现了四个小男孩，两个年长些的穿着红背心，两个年幼些的则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由于道路坑坑洼洼，瓦斯车的速度根本提不起来，所以很快四个男孩就追到了驾驶座旁边，手里拿着手枪，对准了司机。
　　可是司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因为正前方就出现了另外一个穿着红色衬衫的男孩，脸部用白布蒙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司机。司机下意识就按下了喇叭，长鸣的喇叭并没有让周围这五个男孩避让开来，司机一咬牙就想要踩油门，可是一个大坑让车轮颠簸了一下，整个车子都摇晃了起来，这把司机吓坏了，连忙踩住了急刹车。
　　站在正前方的红衣男孩面无惧色地一动不动，由下往上的镜头清晰地记录下了那张脸庞上的每一个细节，那稚嫩的脸庞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强势，“停下，否则就开枪！”紧接着，另外两名红衣男孩也跑到了车前，一边把手枪对准驾驶座，一边扯下脸上的蒙布，露出那张扬而亢奋的脸庞。
　　司机举起了双手，停下了车，三个男孩立刻就冲了上前，分别打开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直接将两名驾驶员拉了下来。
　　“快下来，钱拿来！”阿毛对着司机不断嘶吼着、推搡着，司机慌张地从自己衬衫口袋里拿出几张薄薄的钞票；透过驾驶室可以看到另一端的副驾驶员，阿呆正在用手枪对准了他的后背。同时，阿夹和班尼爬上了瓦斯车，扬声大喊，“谁要瓦斯？”
　　刹那间，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到孩子们蜂拥而来，跑的最快的几个大孩子甚至直接也爬上了瓦斯车，然后把瓦斯一罐一罐分给围绕在周围的孩子们。其中不少都是六、七岁的孩子，甚至还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大姑娘抱着一个沉睡中的婴儿跑过来接瓦斯，一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整个瓦斯车团团围住，而远处还有不少人持续不断地朝着这个方向聚集。
　　一条笔直的大道之上，彷佛一眼就可以把整条街道所有的景象都尽收眼底，淡黄色的尘土沿着街道两侧蜿蜒而去，方方正正的土胚房就好像豆腐块一般，整齐划一地在道路两侧伫立着，黄色的屋顶、黄色的墙面、黄色的窗户、黄色的街道、黄色的空气、黄色的天空，那连成一片的黄色尽情地在视线里延伸，彷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一般。大地和天空之间连在了一起，除了黄色还是黄色，除了豆腐块还是豆腐块，似乎这条街道就是整个世界，千篇一律的景色有种难以抗拒的惊心动魄。
　　一个个或笨拙或灵活、或喜悦或狂热的身影在这一片黄色之中奔跑着，那铁青色的瓦斯车似乎就是一汪绿洲，吸引着所有人拔足狂奔。扬起的尘土让视线之内的所有景色都模糊成了一片，只剩下一团团模糊的身影在汹涌着。
　　那种苍茫的恢弘，却带着绝望的悲戚，渗透在那无处不在的黄色之中，形成了一个天罗地网，将那些生命牢牢地囚禁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永远都出不去了。而这个事实，却让他们此刻的狂奔、此刻的活跃、此刻的兴奋，变得更加悲凉——看不到鲜艳的血液，但血腥味却在缓缓蔓延。
　　阿毛用手枪威胁着司机，躁动不安地大喊着，“你想要为老板的钱送命？”此时阿呆已经爬到了驾驶室里，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找着。司机还试图争辩一番，他如此被抢劫了之后，工作可能就要保不住了，甚至还要背上债务，但阿毛却在咄咄逼人。
　　突然，阿呆那亢奋到了极致的面孔就出现在了镜头之上，“这里有好多钱！”他疯狂地挥舞着手里一叠绿油油的钞票，这不仅让阿呆陷入了疯狂，同时也让阿毛失去了控制。阿毛直接就给了司机脖子狠狠一下，然后像丢沙包一般把司机丢在了一旁，然后也爬进了驾驶室里，开始翻找起来。
　　一直站在阿毛身后的小豆子出现在了镜头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司机，眉梢之间都写着无比的雀跃，突然小豆子就成为了整个世界的唯一主角，背后那黄色的天空已经难以识别，只剩下一团朦胧模糊的浅黄色，间或可以看到几个人快速经过小豆子的身后，前仆后继地朝着瓦斯车冲过去，但小豆子却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一半。
　　那双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亢奋的光芒，他疯狂地踢着司机的腹部，不断用自己的右脚展开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攻击，完全放松的嘴角因为太过兴奋而咧了开来，嘴里不断嘟囔着，“你活该！混蛋！混蛋！”那轻快的动作就好像是得到了自己最心爱的足球玩具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在阳光之下与新玩具共舞，就连额头的汗水都在阳光之中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砰！砰！”一下接着一下的撞击声夹杂着沙土摩擦的声音，在小豆子那畅快的笑声和沙哑的喊声之中犹如古战场的暮鼓，声势滔天，却让人逐渐变得越来越渺小——就好像自己在仰视着小豆子一般。
　　杂乱的警笛声响了起来，小豆子猛然一抬头，慌乱的神情爬上了脸庞，犹如恶魔一般吞噬着他的喜悦，“靠！条子！”小豆子停下了动作，立刻大声喊道，可是话音都还没有落，他直接就拔足狂奔、落荒而逃。
　　那一路绝尘的步伐是如此快速、如此果决，甚至没有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小豆子就已经逃出生天了。
　　在驾驶室里的阿毛和阿呆慢了半拍，紧接着也发现了警车，所有人都开始四处窜逃，有几个人还是不太甘心，抓起手边的瓦斯，扛在肩上，然后才迈开脚步。刹那间整个世界就支离破碎，无数张惶恐的脸孔在碰撞着、奔跑着、逃命着，所有画面就好像破碎在地上的玻璃碎片，倒影着一阕阙残缺的生活剪影。
　　阿夹从车顶跳了下来，四处寻找着班尼的身影，但却没有看到，他直接就和阿毛、阿呆汇合，朝着正前方疯狂地跑了起来，“我们快离开这里！快闪！到处都是条子！”
　　那惊恐的脸孔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就好像是鬼魂从身体里一点一点苏醒，然后成功地鸠占鹊巢一般。少年三侠即使紧紧地咬着牙齿，也无法抑制眼神深处迸发出来的恐惧，只恨不得自己再多两条腿，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由于太过慌张，脚下一软，阿呆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好几步，这才勉强没有摔倒，继续保持着逃离的姿势；阿毛不断地回头、回头、再回头，手里紧紧握着手枪，甚至把手指放进了扳机之中，如同亡命之徒一般，已经做好了随时火拼的准备；阿夹在奔跑着，低头奔跑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却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镜头的所在地彷佛就是终点，似乎只要迈过这条线他们就可以生存下来了，就好像是一百米赛跑的终点线，他们张开双臂，用尽身体里的每一滴能量，疯狂地冲刺着，眨眼之间，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一片黄色的光晕之中。
　　街道之上，瓦斯车依旧孤零零地停在原地，司机浑身酸痛地哀嚎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一路小跑着，不像是逃跑，倒像是在慢跑运动一般，地面上有几个瓦斯罐在孤单地滚动着，却犹如无根浮萍一般，不知道将会滚去何处。
　　这种极致的混乱和极致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鲜明对比，让人一片茫然：因为不知道是应该同情那名司机，他遭受了无妄之灾；还是应该好奇消失在光晕之中的少年三侠到底去了何方，不是好奇他们是否得救了，而是他们的未来。
　　随后，镜头一个切换，就给出了答案。
　　他们在狂奔着，他们不是逃出生天，而是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狂奔着，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脑勺，还有那仓皇的背影。他们就这样奔跑着，无止境地奔跑着，就好像无脚鸟一般，燃烧着生命在飞翔着，落地的那一刻就是死亡来临的时刻。
　　晃动不安的镜头如影随形地颠簸起伏着，短短不过五秒的画面，却制造出一种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寂无感，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刚才整条道路的景象——无止无尽，大地和天空连成了一片，即使跑到生命耗尽的最后一刻，也找不到天涯海角的终点。
　　那无限延伸的道路，透露出一种汹涌而残忍的绝望，刹那间握住了心脏，然后收紧。
　　“啪”，画面戛然而止，所有的情感就在这一刻被突然中断；转眼，三个少年就拐弯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三个人的脚步重新变得敏捷起来。这似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实际上是同一个世界，那种镜头交错之间的思想变化，留下了袅袅余韵，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彷佛……彷佛在暗示着，这是一个世界，一个永远没有出路、永远没有未来、永远没有希望的世界，他们就这样被牢牢地困在原地，即使挣扎、即使逃跑、即使反抗，也没有办法挣脱整个世界的束缚。
　　少年三侠快速地奔跑着，一边跑着，一边脱着身上的红色衣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色T恤，然后随手把衣服丢在某户人家的水槽底下。紧接着，他们穿过小巷，就直接闯入了那一片宽敞而明亮的足球场，消失在那一群嬉闹的孩子之中，犹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


第038章 刀光剑影
　　整个现场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宁静之中，有点压抑，又有点期待，还有点担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导演的结论。
　　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般，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脑海里细细地回味着刚才镜头里的每一个细节，然后试图用自己的大脑拼凑出剪辑完成之后的画面。左手无意识地虚握成拳，大拇指缓缓摩挲着食指，那种淡淡的温热感能够让他静下心来，思绪逐渐变得清晰。
　　电影和戏剧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舞台的边界，对于某些人来说，没有极限的舞台会让思想犹如脱缰的野马，贪婪和野心会彻底毁掉一部作品；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宽阔无限的舞台则会成为想象力的画布，天马行空的想法将成就一部经典。
　　闭上眼睛，兰斯彷佛轻轻飞翔了起来，越飞越高，将下方的景色尽收眼底，不仅是他们正在拍摄的无名贫民窟，也不仅是不远之外的上帝之城，而是整个里约热内卢，所有的景象是那么渺小却又那么清晰，那蔚蓝的海岸线勾勒出这座城市的惊心动魄。
　　这个世界那么大，却又那么小。
　　那一片贫民窟的界线严严实实地将他们圈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被确定了，知识的匮乏、眼界的局限、政府的放纵、社会的默然，在耳濡目染之中，一步步将他们代入一个轮回的命运之环，永远没有办法逃脱。
　　世界越宽阔、越苍莽、越深远，他们的命运就越渺小、越艰难、越黑暗……那种强烈的对比汹涌而来。
　　“卡！”兰斯扬声喊到，让整个剧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紧接着兰斯就转头对着不远处的海登说到，“我们需要补拍几个镜头。”阿尔伯特也快步走了过来，他需要敏锐地抓住剧组的变化，“刚才在抢劫部分的镜头，重新拍两次，我需要从不同的角度捕捉整个过程。”最终目的是在剪辑过程中，有更多的素材进行制作，利用快速而凌厉的剪辑方式，营造出混乱的真实感。
　　海登并不意外，点头表示了肯定。可是兰斯接下来的话却让海登有些疑惑，“我们需要补拍一些广角镜头，放大背景，缩小人物……”兰斯话语没有结束，海登就开口询问到，“全景还是远景？”兰斯想了想，“全景。”
　　可是说完之后，兰斯又不确定地摇了摇头，这部作品终究是他的电影处女作，想要准确而清晰地达到意图，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刚才结束拍摄的第一场戏里增加一个镜头，阿毛在孩子的围观之下卖弄自己的花式足球，最后把足球踢到空中，镜头跟随着足球飞到半空中，然后阿毛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足球开枪，子弹穿过足球。我需要这样的镜头。”
　　海登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想要的是‘阿甘正传’的那种，还是西部电影的那种？”“阿甘正传”里最著名的一个镜头莫过于羽毛在空中缓缓飘落，不仅是一个成功的过渡镜头，而镜头背后隐藏的寓意更是隽永。
　　“西部电影。”兰斯没有任何犹豫。虽然这个镜头也是寓意深远，但兰斯需要的是西部电影的粗粝感，而不是诗意盎然的童话。
　　海登转头看了看，大概知道兰斯想要的是什么效果，但却不太明白这些镜头背后的寓意，所以他也没有大包大揽，“我们先拍几个试试看，看是不是你要的效果？”还不等兰斯点头，海登就说到，“不过，你是制作人，预算是你在管的，就看你自己了。”
　　“上帝之城”是一部小成本电影，而胶卷则是成本之中最难以控制的一项。财大气粗的剧组当然不会在意，他们一个镜头可以反复拍二十遍、三十遍，然后再从中选择出让自己满意的一个，其他镜头的胶卷就算是浪费了；但兰斯却不行，如果肆意挥霍的话，不要说三百万了，六百万的成本可能都刹不住车。
　　今天才是第一天，阿尔伯特就不断强调彩排的重要性，就是为了保证在拍摄过程中，尽量避免无谓的失误导致拍摄出错，继而避免成本的上升。
　　不过兰斯知道，海登可不是真心在担心预算——毕竟这才第一天，而是在抱怨兰斯对镜头的吹毛求疵，兰斯嘴角微微扯了扯，无奈地看向了海登，“你拿到我的许可了，所以，你是打算继续站在这里和我争论，还是挪动你那该死的屁股投入工作？”
　　海登一脸无辜地往后退了两步，“导演先生，遵命！”然后转过身，却突然朝兰斯翘了翘屁股——对兰斯刚才那句话做出了回应，然后故意一扭一扭地朝着演员们的方向走去，“小伙子们，再来一次！”
　　阿尔伯特站在旁边，终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结果换来了兰斯无语的一记眼刀。
　　“兰斯，兰斯……”珀西那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时一贯的清冷已经消失不见，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一丝焦急。
　　兰斯回过头，根本不需要询问珀西，就可以看到眼前的混乱了，一群人黑压压地从街道尽头浩浩荡荡地走过来，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根本无从计数，只觉得视线之内挤满了人，整个人群快速碾压前进，距离正在迅速被缩短着，眨眼之间就已经近在咫尺了。
　　隔着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那些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明晃晃的刀刃、硬邦邦的桌腿、简陋的扫把柄……甚至还有人拿着锅铲或者是衣架之类的武器，有种莫名的荒谬感，但却让人笑不出来，那气势腾腾的脸孔上清晰地写着，“我是来找事的！”那种千军万马、大军压境的紧迫感让整个剧组都混乱起来。
　　孩子演员们顿时就开始四处逃窜，就连临时演员们也是如此，他们根据自己生存的本能试图在危险发生之前就远远逃离，生命的威胁远远超过了这两个多月以来剧组的培训和相处，井然有序的剧组刹那间鸡飞狗跳起来。
　　但是更为糟糕的事情紧随而至——他们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因为黑压压的人群不仅仅是从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形成了一个铁桶般的包围圈，没有留下任何空隙。骂骂咧咧的呵斥声，嘻嘻哈哈的嘲笑声，肮脏不堪的咒骂声，夹杂在一片混乱之中，让所有理智都被彻底碾碎。
　　四处逃窜的演员们绕了一圈，结果又被迫着退了回来，可是他们依旧没有办法安定下来，不少人直接就躲到了瓦斯车的车底下，还有人躲到了旁边的屋子里，那慌乱的场面只是让恐惧铺天盖地。
　　阿尔伯特当机立断就招呼着其他工作人员，试图安抚剧组的这些演员们，只留下珀西一个人紧紧地站在兰斯身前，但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因为整个剧组包括兰斯在内也只有八个人而已，但今天到场的演员却将近一百人。更何况，那步步紧逼的刀光剑影更是让威胁感步步升高，彷佛就连空气都开始紧绷起来。
　　“他们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威胁着我们剧组必须停止拍摄。”珀西快速地向兰斯解释着情况。
　　兰斯眉头皱了起来，“他们说明身份了吗？”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试图弄明白来龙去脉。但珀西却摇了摇头，这让兰斯的眉毛焦灼地纠缠在了一起。
　　看看着四周如此大规模的情况，不难猜出，这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活动。但问题就在于，兰斯在唐纳德的帮助之下，已经取得了周围几大黑帮势力的许可，而且剧组之中不少成员就是来自于这些势力。那么，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食言了。”这是兰斯的第一个猜测，对于那些黑帮大佬来说，就连法律都不具备束缚力，更何况是诺言。某个势力希望“上帝之城”停止拍摄——在开拍的第一天，可是，为什么呢？这说不通！
　　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给兰斯思考了，看着现场犹如人间地狱一般的煎熬和混乱，兰斯快步朝前迎了上去，此时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着，把整个剧组困在了街道的正中央，前后留下约莫五十码的距离，但是他们还在持续靠近，那明晃晃的刀刃让现场的紧迫感一触即发。
　　正前方有一小撮人单独走了出来，看起来应该是话事人，兰斯冲着他们喊道，“停下！”然后大步大步地朝前突进，正面迎击，“停下！”可是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周围嘈杂的人声之中，根本没有人听得到，兰斯的脚步越来越快，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正中央的那个人，大声嘶吼到，“停下！”
　　紧接着，兰斯就从身后腰际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天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扳动了扳机，“砰”的一声轰鸣让现场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停滞，兰斯的声音紧接着就在整条街道上空回荡着，“见鬼的耶稣基督！你们全部他妈的都给我停下！停下！”
　　声音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可是最前面那一小撮人还是在继续前进，兰斯几个大步就直接冲了过去，对准地面再次开了一枪，“砰！”满地的尘土都飞溅起来，然后兰斯就走到了那群人正前方，“再不停下，下一枪就对准你！”
　　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第039章 突发状况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就犹如海啸一般，眉眼之间的厉色犹如子弹一般狠狠撞击而来，那强大磅礴的危险气息刹那间汹涌沸腾，几乎让人惊吓得落荒而逃。“抱歉，抱歉……”站在最前方那个年轻人直接就被吓傻了，慌张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施特雷洛先生，抱歉，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闹事的！”
　　兰斯却丝毫没有松懈，眉头紧锁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
　　此时兰斯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一群人，其实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前后两个围堵街道主要路线的人群也就五十多人而已，两侧再加上三十多人，总人数甚至比不上“上帝之城”剧组。只是他们纠结成群，手中拿着武器，来势汹汹，所以感觉起来声势浩大。
　　可是，他们不是来闹事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携带着武器，嘴里叫嚣着剧组工作必须停止。这一切都显然非同寻常。
　　那个年轻人被兰斯的眼神紧紧锁定着，忍不住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种强烈怀疑自己脑袋下一秒就会搬家的恐惧和压迫着实让人心惊胆跳，“我是……我是偷鸡曼努尔派来的，他说，他有话想要找你谈！”
　　偷鸡曼努尔，这是上帝之城周围势力最大的黑帮首领的外号，因为他小时候曾经偷过鸡，他的本名叫做曼努尔，所以才被人们戏称为“偷鸡曼努尔”。兰斯此前和曼努尔面对面地坐下来交谈过，双方虽然说不上相谈甚欢，但整个交谈也是十分顺利的。
　　“谈谈？”兰斯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架势，杀气腾腾的脸庞上清晰地写着“我不满意”。
　　那年轻人被兰斯的眼神一瞪，居然就噎住了。此时，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矮个子突然就往前走了半步，把年轻人挤到了后面，直接站在兰斯面前叫嚣了起来，“偷鸡曼努尔说你必须停止拍摄，立刻停止拍摄！”
　　跳出来的这个小家伙看起来不过十五、十六岁，个头不高，仅仅才到兰斯的胸口而已，所以他不得不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努力用鼻孔去对准兰斯，试图用自己的气势压倒对方，满脸都写着轻蔑和傲慢，彷佛在说，“我是偷鸡曼努尔的使者，你最好给我低头！”
　　兰斯却不着急，而是上上下下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个子。那个年轻人，兰斯有印象，此前拜访曼努尔的时候曾经见到过，是曼努尔跟前跑腿的；但是这个小个子却是全然陌生的，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可是……对于兰斯来说，他又算哪根葱？
　　兰斯眼神里那细微的轻蔑犹如绵绵细雨一般，轻飘飘地拍打在小个子的肩头，这让小个子不仅不在意，反而还越发挺起了胸膛，做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但小个子却在兰斯的注视之下越来越心虚，那种汹涌而来的憋屈和胆怯让他的双脚还是瑟瑟发抖，就好像站在牛毛细雨中一般，初时没有察觉，渐渐却发现浑身依旧湿透了，而且寒气已经开始侵袭骨头，让人不寒而栗。
　　小个子终于忍不住，决定先发制人，“草……”可是就连第一个单词都没有说完，只来得及说一个音节，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的眉心，这让他嘴里所有的声音刹那间消失不见，然后他顺着那笔直的枪口看到了那双犹如深渊一般的双眼，眉宇之间迸发出来的邪恶气息让他背后一阵阵发凉，就好像他是苟且偷生的一只蝼蚁，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兰斯那冰冷如铁的嗓音响了起来，仅仅几分钟之前还沸腾如同火山一般的现场，其实却萧索得像是北极圈。
　　兰斯并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但站在一旁的年轻人就是有一种意识：他应该开口，“呃……”他清了清嗓子，“偷鸡曼努尔说，这部戏不能开拍，结果会很糟糕，他想邀请你过去谈谈。在你们谈出结果之前，整个剧组必须停止运转。我们……我们是过来监督你们的。”
　　兰斯依旧没有移动视线，年轻人只是看到兰斯那俊挺的眉宇轻轻皱了皱，警报声顿时再次拉响，他连忙解释到，“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的，什么都不会，只是监督，一直到偷鸡曼努尔有进一步指示为止！”
　　兰斯心念百转，但依旧没有一个清晰的头绪。眼前这一群人都是小喽啰，所知甚少，想要弄明白怎么回事，看来还是要亲自过去拜访曼努尔一回。但，唐纳德现在不在剧组……
　　由于剧组在后半段的拍摄之中，需要使用大量枪支。虽然主要都是道具，但其中还是需要小部分真实枪支来制造效果。唐纳德今天早晨抵达剧组参加了第一场戏的拍摄之后，紧接着就离开了剧组，前往市政府进行商议，一是取得枪支使用许可，二是避免引起械斗，需要警察局的陪同。
　　看眼前这群小喽啰的架势，曼努尔显然是拒绝剧组有任何举动，在谈判之前，剧组根本不可能继续展开工作。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之前和曼努尔已经达成口头协议了，为什么曼努尔突然食言？而且那次面谈之后的两个月时间中，曼努尔也始终没有异议，剧组里甚至还有两名演员是来自于曼努尔的帮派，但为什么今天曼努尔就突然发难——“上帝之城”开拍的第一天？
　　这，不正常。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准确来说，在过去这三天到一周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导致曼努尔改变了主意？
　　兰斯习惯性地眯起了眼睛，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突然，视线里就有一个人影动了动，这让他条件反射地抬起了眼睛。本来兰斯眼睛根本没有聚焦，所以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移动——而且眼前本来就是一群小混混，没有纪律束缚情况下，随意移动也再正常不过，但兰斯那警觉性的眼神却让心虚之人更加惶恐，人群之中那个身影再次移动了一下，闪身到了一个高大黑人的身后，试图用那个人来遮挡住自己。
　　那个人一闪而过，兰斯仅仅只是一瞥，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个面孔：卡尔文·约翰森（Calvin Johnson）。
　　卡尔文是西洋镜影业公关部门的一名资深职员，是公关部门被独立出来之后招聘的第一批员工，在公司里也待了超过三年时间。他和兰斯在电影宣传期间有过不少工作交叉，所以兰斯对他有印象。
　　只是，卡尔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兰斯眼花了？
　　脑海里猛然一闪光，兰斯的整个脑筋都转过弯来。如果是瑞恩·卡瓦劳格派人过来使绊子，那么事情就得到了解释。只是，瑞恩真的太高看他了，即使没有其他因素干扰，在里约热内卢拍摄“上帝之城”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兰斯手忙脚乱了，但现在瑞恩居然还迫不及待地下脚，恨不得直接断了兰斯所有的后路——就连一部葡萄牙语的巴西电影都不放过。
　　也许，这应该可以看成一种赞扬——瑞恩对兰斯能力的赞扬。
　　兰斯的第一个反应是上前求证，想要抓住人群之中的卡尔文，证实自己的想法；但是大脑却抢先一步制止了兰斯的举动：不能冲动！紧接着，兰斯脑海里的思绪就转了一个圈，人们总是说，危机和困境无处不在，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却可以成为机遇。
　　兰斯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朝着卡尔文隐藏的方向，穿透人群停留了好一会，彷佛空气都已经凝结了，兰斯这才移开了视线，低头对着带头的年轻人说到，“在这里等着，给我三分钟，我和你一起去见曼努尔。”
　　说完，兰斯就回头朝剧组成员方向走去。
　　站在人群之中的卡尔文只觉得自己无处可逃，彷佛四面八方都可以感受到兰斯的眼神，背后的汗水就缓缓滑落下来。当兰斯终于转身离开时，卡尔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几乎让他整个人浑身脱力。
　　瑞恩交代的这份工作着实太过艰难了，还好他幸不辱命，事已至此，任务也就算是成功了。至于兰斯和曼努尔的交锋，就不是他可以再次插手的了。不过，卡尔文可不认为兰斯有能力翻盘，想象到曼努尔的表情，卡尔文紧张的心情就微微放松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一丝轻快和得意——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工作完成得如此出色。
　　兰斯内心有些着急，还有无数的问号，但他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泄露真实的情绪，沉稳有力、从容不迫，彷佛四周环绕着的刀光剑影根本不存在一般。来到了剧组面前，兰斯低声说道，“我要过去找曼努尔一趟，现在唐纳德不在，我决定一个人过去，剧组就交给你们了。”
　　“兰斯！”阿尔伯特和海登异口同声开口说到，满脸都写着担忧，珀西却是一声不吭，直接就走到了兰斯的身侧，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简单。
　　但兰斯却是摆了摆手，“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斩钉截铁的话语根本不容许反驳，“你们留在剧组，安抚所有的演员，确保大家不要和周围那些人起冲突，等我回来！”
　　然后，兰斯就看向了阿尔伯特，“你立刻给‘巴西环球报’打电话，报告说美国剧组被上帝之城黑帮围堵，现场伤亡惨重，我被胁迫离开现场，目前情况不明。”兰斯也没有时间去理会阿尔伯特到底理解没有，顿了顿，“然后，再给‘圣保罗页报’、‘号外’、‘人民邮报’分别打电话，声音最好恐慌一点、害怕一点，记住，情况说得越紧急越好。”


第040章 一触即发
　　兰斯那迫人的视线之下，阿尔伯特不得不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必须留下主持大局；随后兰斯又看向了海登，海登倒是没有太多犹豫，直接拍了拍兰斯的手臂，低声说到，“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那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却充满了坚定不移的信心。
　　兰斯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转过身就大步朝前迈开了脚步，可是才走出了几步，兰斯就注意到身边居然有一个人，如影随形，赫然是珀西。兰斯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沉声说到，“你留下。”
　　珀西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你需要帮手！”简短有力的话语清晰准确地表达了核心思想。
　　兰斯眉宇往中间微微一蹙，“我一个人可以掌握情况，你留下来帮伯特镇住场面。”可是这一次珀西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即使面对兰斯那凌厉的视线也毫不退缩，那眸子在波光流转之间闪烁着不容拒绝的意志。
　　转念想想，也许待会他也用得上一个帮手，于是兰斯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再次迈开了步伐，珀西紧随其后。
　　兰斯和珀西仅仅只有两个人，但步伐却丝毫不见胆怯，仅仅是几个大步就迅速将包围圈那短短的距离越过，然后站在最前方的年轻人就朝同伴们示意了一下，小混混们就朝两侧让开了一条道，呈现出了欢送的姿态。可是那小个子却不依不饶地站在原地，孤零零的一个人，试图挡住兰斯的去路，那场景颇有些西部电影里大决战的风采。
　　可是，仅仅只是持续了不到两秒。
　　旁边就有人压低声音提醒道，“偷鸡曼努尔还在家里等着呢。”这顿时让小个子整个人都焉了，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自己到底是应该留下还是避开。思考之间，兰斯和珀西就已经大步流星地靠近了，两个人的步伐根本没有任何减慢的姿态，就好像一列全速前进的火车，正面撞击过来，这让小个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朝旁边闪躲了开来，可即使如此，还是被那掀起的一阵气浪冲撞了起来，几乎就要站不稳，连续两个踉跄跌到了自己的伙伴怀里，模样好不狼狈。
　　看着兰斯和珀西无法阻挡的背影，带头的年轻人对着身边的人狠狠地吼了一句，“你们在这里继续监视，不要出错了。”说完，又盯了一眼那个蠢蠢欲动的小个子，似乎准备再次追上兰斯的脚步，“你待在这里！否则偷鸡曼努尔追究起来，你就死定了。”这句话说完之后，小个子才算是安分了下来。
　　年轻人也没有再理会其他人，把手里的菜刀随手交给了身边的同伴，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兰斯，“请允许由我来为你带路。”然后小碎步跑到了兰斯的前头，开始带路起来。
　　整个剧组很快就再次恢复了平静，鸦雀无声的寂静，只是内心的汹涌却迟迟无法平复下来，涌动的躁动和不安在空气里缓缓蔓延。
　　从剧组拍摄现场来到现实生活里的上帝之城，走路也就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兰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曼努尔的大本营。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周围的几栋建筑都是相似的楼房，在普遍都是平房的贫民窟里，这一片小楼十分扎眼，往往进入贫民窟的人都可以一眼看见。所以，曼努尔把大本营建立在了这片区域，彰显自己的权威。
　　靠近小楼，就可以看到门口聚集着十几个吊儿郎当的孩子，大部分看起来都是十八岁以下，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周围，有的在吞云吐雾，有的在摆弄枪支，有的在高谈阔论，还有两个人正在学习如何骑自行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土匪窝，附近生活的居民都远远地绕道而行，不愿意轻易招惹这里的小混混。
　　看到年轻人带着兰斯和珀西前来，不少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朝着年轻人竖起了大拇指，似乎在欢迎他凯旋而归一般，而兰斯和珀西两个人则是战俘。那年轻人恍惚间也忘记了刚才的狼狈，嘻嘻哈哈地和伙伴们打起了招呼。
　　兰斯却根本不理会那年轻人，径直朝着一楼最左边的那个房间走去，珀西也亦步亦趋。上次唐纳德和兰斯过来拜访曼努尔时，就是在那个房间碰面的，美其名曰那是会客厅，也是战前动员室。
　　看到兰斯和珀西两个人居然已经超前，这顿时让那年轻人一阵窘迫，想要发火却又没有这个胆量，最后只能是借口“老大还在等着”，摆脱了同班，快步追了上去。但兰斯身高腿长，本来步伐就大，此时又可以提高了速度，年轻人一阵小碎步追上去，却没有追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兰斯和珀西走到了屋子门口，不等通传，直接就推开了房间门。
　　年轻人顿时哀嚎起来，心惊胆跳蹿了过去。
　　“呼啦啦”，屋子里一阵人仰马翻，显然都被推开门栓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大家惊吓之后，第一反应都是拿起自己身边的武器，然后齐齐瞄准大门。刹那间，十几个黑色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兰斯和珀西，看那惊魂未定的姿态，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失手扣动扳机了。
　　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兰斯却丝毫没有觉得意外，脚步也没有丝毫地停顿，从容而坦然地朝前迈开了步伐。珀西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这一次的步伐放慢了速度，没有任何的冲动和唐突，但那沉稳的步伐之中却透露出了强大的自信和镇定，每一个步伐的迈进都在压制着现场的气氛，一步，接着一步，逐渐将全场的主动权扭转过来。
　　兰斯优雅的步伐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上那随意简单的服装打折扣，他把双手随意地放进了裤子口袋里，从容之中增加了一丝惬意，彷佛是在迈阿密的沙滩漫步一般。房间里十几个枪口依旧高度紧绷地对准着兰斯，伴随着兰斯的步伐而缓缓移动着，但却愣是没有人开口制止兰斯的脚步，只是傻乎乎地放任兰斯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
　　年轻人冲到了屋子口，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直接抬起了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根本不忍直视。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完蛋了，今天大家都要遭殃了。”然后第二个想法才是，“施特雷洛先生要成马蜂窝了。”
　　珀西觉得自己在走钢丝，就连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牵动着好几个枪口连连摆动，似乎在重新对准他的脑袋和心脏，那种命悬一线的刺激和紧张完全是步步惊心。捏了捏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的掌心，珀西依旧紧紧地跟在兰斯的身后，走到了整个房间的正中间——随时都可以彻底死透的绝妙位置。
　　“呵。”兰斯嘴角轻溢出一抹轻笑，调侃之中带着一丝丝嘲讽，犹如惊动了绿柳上的黄莺一般，在空气里微微振动着，“所以，曼努尔，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不是偷鸡曼努尔，而是兰斯。
　　顺着兰斯的视线看过去，珀西看到了传说中的“偷鸡曼努尔”。
　　曼努尔就坐在正前方的一把木椅上，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留着一团纠结的络腮胡，那爆炸头的黑色卷发则带着一丝八十年代迪斯科的复古风格，比起想象中的风霜老道来说，似乎更加显得稚嫩一些。他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冲锋枪，右手里拿着一块布，应该是正在擦拭枪支。
　　听到兰斯的话语，曼努尔慢了半拍哈哈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让室内紧绷的气氛稍微松了松，其他人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呵呵地干笑了起来。
　　可是兰斯站在原地，却无动于衷，而是慢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到了嘴巴里，紧接着拿出了火柴，擦亮、点燃。整个步骤一丝不苟，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打扰。那缭绕烟雾之中的优雅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笑声就这样缓缓平复了下来，曼努尔也似乎有些尴尬，不过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小会，他就突然变脸，“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客人？我没有因为你做的事，直接朝你开枪，已经十分和善了！你居然还想要来命令我！告诉你，只要我抬一下手，你马上就是死人了。”
　　屋子里的气氛刹那间紧绷起来，珀西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收缩起来，即使他知道面对枪口，他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可肌肉还是紧绷到了极致，随时做好还击的准备。然后珀西就看到兰斯往前迈了小半步，直接吼了回去，“草！”那强大的声势居然毫不示弱。
　　“偷鸡曼努尔！我们已经白纸黑字达成了协议，你现在却在我开拍的第一天就过来捣乱，我还没有追究你的食言呢！你最好明白，偷鸡曼努尔是一个背叛者，是一个不守信者，这样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对你到底有多大的影响！”
　　兰斯这番话一气呵成，那略显生涩的葡萄牙语居然没有任何卡壳，磅礴的气势直接震慑住了全场，引发所有人都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纷纷对准了兰斯和珀西的脑袋，那紧绷的气氛达到了顶点，随时一触即发。


第041章 挑拨离间
　　面对着十几个枪口的瞄准，站在门口的年轻人已经彻底吓尿了，双腿发软得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可是，站在正中央的兰斯却丝毫没有任何怯场，不仅如此，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之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曼努尔，那股子豁出去的霸气和强势，愣是让曼努尔落了下风。
　　握着手枪的手都开始出汗了。
　　兰斯在赌，赌曼努尔今天的突然发难是事出有因的，而曼努尔希望通过交谈来解决问题，否则他根本不会邀请兰斯上门，片场也不仅仅只是围困，事情可以更加丑陋、更加糟糕。既然曼努尔打算交谈，就说明事情还是有回旋余地。所以，这是一场豪赌——没有退路的豪赌。
　　曼努尔细细地看着兰斯，却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之下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很好地掩饰住了，毫无预警地，嘴角的笑容释然地绽放了开来，轻笑出了声，“我想，我们需要好好交流一下。”同时，曼努尔挥了挥手，示意让大家都把枪支放下来。
　　陆陆续续的，枪口都放了下来，那紧绷到了极致的气氛依旧残留在空气之中，但至少让氧气重新回到了肺部，感觉所有人刹那间都重新活了过来。
　　在曼努尔的示意之下，旁边一个约莫九、十岁的小家伙搬了一张板凳放到了屋子正中央。然后其他人都在曼努尔的手势之中，缓缓地退出了房间。兰斯回头看向了珀西，低声说到，“你也出去吧。”
　　珀西只觉得衣服被汗水已经湿了两次，一阵轻风吹来，浑身上下都在打颤，可是他却没有时间顾及自己，视线看向了曼努尔手边那把冲锋枪，眼底写满了焦急，根本不愿意把兰斯一个人留在这里。
　　兰斯微微摇了摇头，制止了珀西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你也出去，然后按照计划行事。”珀西脸色一紧，他也意识到了兰斯话语里的意思。
　　其实，此时无论是兰斯还是珀西都十分危险，两个人分开之后都是单枪媲美。兰斯单独面对曼努尔，而珀西则要在外面直接面对整个帮派的持枪人员。更何况，珀西还有任务在身。
　　但是，珀西想到了自己的任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低声问道，“你确定？”
　　兰斯只是眨了眨眼，却没有开口回答，拍了拍珀西的手臂，“你自己小心。”说完，兰斯就没有再理会珀西，沉着地坐到了板凳上，然后从容地翘起了二郎腿，左手指尖的袅袅香烟萦绕起来，彷佛所有紧张都沉淀了下来一般。
　　珀西感觉自己的肩膀重重地往下一沉，那种紧迫而苦涩的情感狠狠抓住了他的心脏，几乎就要窒息。然后珀西用力咬了一下舌尖，转过身就大步离开了房间，但步伐却没有停止，而是径直离开了这栋小楼，顺着来时的方向继续前行。
　　周围的混混们错愕而惊讶地看着珀西，似乎没有预料到，珀西居然就这样离开了——在兰斯还在房间里谈判的情况下，但他们在没有收到任何指示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是否应该拦住珀西。犹豫之间，珀西就这样穿过了丛丛人群，消失在了街角。
　　曼努尔打量着眼前的兰斯，那悠闲舒缓的姿态就好像是在自家客厅一般，彷佛旁边再摆上一套茶具，就是英伦贵族的下午茶一般，即使那破旧的衬衫都无法掩饰兰斯身上沉稳而优雅的气质。
　　这是曼努尔一直想要达到的境界，他不希望自己仅仅只是一个强盗头子，他希望成为他人眼中尊敬而崇拜的存在。但由于知识的匮乏，所以他找不到模仿的目标。可是，看着眼前的兰斯，他忍不住开始想：是不是真正的上位者，就是如此？
　　“你似乎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曼努尔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然后也翘起了二郎腿，不自觉地开始学习起兰斯的动作和神态。
　　兰斯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徐徐吐了出来，“你知道人为什么会紧张吗？因为未知，还有恐惧。而这也是伴随每一个人一生的梦魇，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战胜恐惧，探索未知，所以，紧张不仅帮不上任何忙，而且还会捣乱。”一番话说的曼努尔云里雾里，根本听不明白，兰斯顿了顿，“就好像现在，我的紧张没有办法改变你听从了别人挑拨的事实，而你的紧张则可能导致扳机被扣动，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曼努尔脸色微微一变，但终究还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没有直接泄底，而是反问到，“什么叫做我听从了别人挑拨？这话是什么意思？兰斯，我不喜欢你这句话里的暗示。”兰斯是在暗示曼努尔耳根子软，也是在暗示曼努尔没有文化，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兰斯用左手拇指支撑着自己的下颌，食指和中指轻轻往外扯了扯，修长的手指把香烟撤离了唇瓣，但是那缭绕的烟雾却依旧在蜿蜒飘荡，让兰斯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只有那锐利的眼神穿透烟雾直逼而去，“曼努尔，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谈好了，在两个月以前就已经把事情谈好了，现在，你却临时反悔，在我剧组开拍的第一天就上门过来破坏？所以，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兰斯虽然没有刻意扬起声音，但话语里的指责却根本没有掩饰，只是用相对柔和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这让曼努尔脸色刹那间变了变，一个激动就把翘起的右脚重新放回了地面上，然后双脚着地，身体强势地往前倾，“那是因为我没有认真阅读过剧本！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你们的剧本到底有多么暴力，而且其中关于毒品交易的内容着实是太夸张了，把我们描述得无法无天。你可以想象，如果这样一部电影上映，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们，而巴西的青少年又会如何想？这对孩子们来说绝对是一个不良示范！到时候，所有孩子们都有样学样，政府接下来也会找我们麻烦，事情根本就没完没了了。”
　　“砰！”曼努尔拍案而起，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情绪颇为激动，“所以，你问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必须停止拍摄！否则，我会让你们整个剧组知道，抹黑我们的下场到底是什么！”
　　原来如此。兰斯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卡尔文的目的。
　　唐纳德此前告诉过兰斯，近年来巴西开始试图改变自己的国际形象，上帝之城的黑帮势力、毒品和枪支交易等问题都得到了更多重视。同样的，以曼努尔为代表的几股势力都意识到，他们不能再如此继续下去，他们不仅仅需要改变形象，而且也需要逐渐规范自己的行业。曼努尔并没有打算退出毒品和枪支领域，也没有打算洗白自己，只是希望能够树立更好的对外形象。
　　卡尔文就是利用了曼努尔的这种想法，成功说服了曼努尔，“上帝之城”里塑造的负面形象将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其实这就和“猜火车”一样，这部电影利用大篇幅讲述了吸毒之后的感受和体验。电影上映之后，许多英国媒体都认为这是一部糟糕的电影，因为可能唆使青少年开始吸毒；但后来，英国不少官方机构都将这部电影当做禁毒宣传片，通过电影逼真可信的画面，告诉青少年吸毒的危害。
　　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电影电视里的血腥暴力到底是正面影响更多，还是负面影响更多，这始终是教育学家、心理学家们探讨研究的课题，但绝对不能一概而论。
　　不得不说，卡尔文这一招挑拨离间可以说是掻到了曼努尔的痒处，制造出来的效果远远超出想象。
　　兰斯身体也微微往前倾，左手垂了下来，长长的烟灰徐徐飘落在地面上，然后嘴角勾勒起一抹浅笑，“曼努尔，让我们来讨论一个简单的问题，在你决定开始抢劫、打人之前，在你决定开始贩卖毒品、成为黑帮之前，你知道未来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曼努尔的情绪依旧没有平复下来，激动地对着兰斯吼着。
　　“你知道，在孩子的眼中，你们的生活很酷。”兰斯的话让曼努尔愣了愣，他笑了起来，“就好像劫富济贫的佐罗一样，你们不仅可以肆意地过自己的生活，而且用你们的方式去对抗这个社会，更不要说在人们面前威风八面，所有人都敬畏甚至害怕你们了。这对于孩子来说，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兰斯微微顿了顿，然后轻轻扬起了尾音，“对吧？”
　　曼努尔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但兰斯却知道，他猜对了——曼努尔小时候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走上了这条路。
　　“但是从来没有人告诉那些孩子，这一行有多么危险；也没有人告诉那些孩子，你们和警察、政府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复杂；更没有人告诉那些孩子，在那些敬畏甚至恐惧的眼神之中，你们是多么孤独，你甚至找不到一个相爱的女人……”
　　兰斯的话语如同午后的一杯清茶，在空气之中袅袅飘散，让曼努尔沉默了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拍摄‘上帝之城’这部作品吗？就是因为，我希望展现这个真实的世界，希望告诉孩子们真相……”
　　兰斯的话语突然就被打断了，“砰”地一声枪响，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一阵混乱，“砰砰”，连续几声枪响，彻底打乱了所有的节奏。


第042章 运筹帷幄
　　枪响声传了过来，兰斯和曼努尔同时都转头看向了大门，曼努尔条件反射地就拿起了冲锋枪，朝前迈了一步。兰斯回过头来，直接出声，“相信你的兄弟们，应该没事。”
　　话语还没有落，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人冲了进来，“老大，没事，应该是有人的手枪不小心走火了，兄弟们已经过去查看了，你放心吧。”说完，那个人就又再次走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了起来。
　　曼努尔并没有想太多，在上帝之城这片区域里，类似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让他的肩膀松懈了下来。兰斯却紧接着说到，“看看你自己，你刚才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曼努尔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冲锋枪，那黝黑的脸庞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可是眼睛却在惶恐不安地晃动着。
　　“这就是我说的。”兰斯继续补充说到，曼努尔抬起头看了过来，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兰斯依旧翘着优雅的二郎腿端坐在原地，甚至没有站起来，拿起香烟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口雾气，朦胧之中那俊朗的面容模糊成一片，只剩下那沉静的气质在缓缓勾勒出来。
　　“我希望告诉孩子们真相，真实而残酷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然后，再由他们来做决定，看他们是希望加入你们的行列，还是希望做出其他的选择。也许，他们的选择依旧充满了不确定，但至少……至少他们拥有了了解的机会，也拥有了选择的机会。这是你当初所没有获得的。”
　　曼努尔在兰斯的话语之中缓缓坐了下来，有些愣神地看着兰斯，然后他就看到兰斯嘴角浮现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即使是缭绕的烟雾都无法遮挡，“曼努尔，你在担心我描写得太过暴力了吗？还是在担心我把毒品内容放得太多？不，你应该认真阅读一下剧本，然后你就会知道，我追求的是真实，而不是夸张。这也是我主动寻求合作的原因，我希望你们也可以参与到这部电影里来，真正地感受到这座上帝之城的脉搏。”
　　事实上，曼努尔根本不识字，他自然也没有阅读过剧本，所有对剧本的了解都是来自于别人的转述。现在在兰斯的解释之下，曼努尔一点一点松懈下来，但内心深处还是保持了一点警戒，充满疑惑地看向了兰斯，“所以，你不介意我派人到剧组去监督你们的拍摄了？”
　　兰斯摊开了双手，表示了无奈的情绪，“曼努尔，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剧组里本来就有你们的人，而且是以演员的身份。”
　　这一句话让曼努尔愣了愣，然后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兰斯知道，他成功地说服了曼努尔。其实曼努尔的文化十分有限，但为人却足够老道，这也是他多年来累积的经验。卡尔文可以利用曼努尔想要扭转形象的心理，挑拨离间；兰斯可以利用同样的心理，唤醒曼努尔的童年回忆，感同身受。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兰斯心理盘算着时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就在这个关口，敲门声急促而猛烈地传了过来。兰斯握着烟头的左手下意识地握了握，心底暗道一声，“来了！”紧接着，大门就直接被打开了，那急躁而彷徨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大，我们被包围了！”
　　“霍”，曼努尔直接就站了起来，而这一次兰斯也没有再端着架子，配合着房间里紧绷的气氛，同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曼努尔大声怒吼着，兰斯也转过身，和曼努尔一前一后站着，看向了门口的来人。
　　此时可以看到，小楼之外的通道上，不少人影惶恐不安地在原地打转着，虽然没有彻底失去控制陷入混乱，但却可以清晰地嗅到空气之中那焦躁的气息。
　　“记者，外面都是记者！”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到，曼努尔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愣，“不是寻仇的？”来人用力摇晃着脑袋，“记者，一大群记者把附近两条街都包围了，正在不断拍照。子弹头带着一群兄弟迎了上去，阻止他们再进一步靠近，可是现在他们就把所有人都团团围住了，他们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听到“包围”，曼努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寻仇的对头，或者是警察。可没有想到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记者。在一愣神之后，曼努尔开始后怕起来。对于贫民窟的孩子们来说，记者就是“无冕之王”，他们根本不需要武器就可以对抗整个国家机器，彷佛谈笑之间就可以让那些上流阶层灰头土脸，杀伤力甚至远远超过了复仇者和警察。
　　“记者们过来干什么！”曼努尔此时倒是慌了，如果是复仇者，直接提着武器火拼；如果是警察，转身逃命……但如果是记者，他们应该怎么办？
　　曼努尔下意识就转头看向了兰斯，虽然兰斯是一个外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兰斯就是曼努尔所认识人物之中最高级别的存在了——而且他还是美国人！
　　“曼努尔，我也不知道那些记者过来干什么，难道你忘记了？这里是你的地盘。”兰斯把香烟扔在了地上，抬脚撵了撵，熄灭了烟头。
　　听到这话，曼努尔也恼火了，对着眼前之人就吼到，“让那些记者滚蛋！我们这里不欢饮他们，我们这里也没有他们想找的东西！”
　　兰斯也没有阻止，而是等着曼努尔的手下退了出去，招呼着一大群伙伴们带着武器就朝外汹涌，看着曼努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踱着步，他这才斟酌着话语开口说到，“曼努尔，我知道这不是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开口……”
　　兰斯的犹豫却让曼努尔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停下脚步，充满渴望地看向了兰斯。兰斯眼角抽了抽，露出了一点尴尬的表情，“我的个人意见，记者们绝对不要轻易得罪，如果你们直接使用暴力，发生了正面冲突，你知道那些记者不会善罢甘休的。事情的结果远远比一部电影还要更加糟糕，至少，电影呈现出来的是真实，但那些记者最擅长的就是用一堆形容词把事情变得更加夸张、更加严重了。你所担心的事情……”
　　即使兰斯没有把话说完，曼努尔也知道后果是什么，他直接就拿起了手里的冲锋枪对准了兰斯，“说，你说应该怎么办？”可是随即看到兰斯脸上那无辜的表情，他有些讪讪然地把冲锋枪放了下来，但却不愿意道歉，“你有什么办法吗？”
　　“示好，你们应该和那些记者示好，让他们知道，你们有武力形成直接对抗，但却主动表示出了善意。我想，他们就会离开了。但是……”兰斯话才说了一半，曼努尔就已经冲了出去，兰斯不得不追了上去，“但我不确定他们会在报纸上怎么写，因为那是一群混蛋。”
　　曼努尔拍了拍兰斯的手臂，“谢谢了，兄弟！”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你从后面直接离开吧，不然被他们看到，肯定会被误解的。”
　　这不是兰斯的计划。曼努尔比想象中还要聪明，只是眼界有限罢了。兰斯原本希望跟着曼努尔一起到前面去，让记者拍照，然后再说服曼努尔让他自主离开。这样一来，在记者眼中，兰斯就是被挟持的。但现在……
　　兰斯沉吟着想了想，“这样也好。那么，祝你好运了。”兰斯也拍了拍曼努尔的肩膀，“还有，曼努尔，我必须让你知道，这部电影的成功对于你我来说都十分重要，我也不知道那些试图破坏这部作品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点到为止，兰斯悄悄地在曼努尔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反噬的种子，然后就戛然而止。
　　曼努尔若有所思地看了兰斯一眼，然后招呼了旁边的一个跟班，让他护送着兰斯从后面离开。交代完毕之后，曼努尔没有再继续停留，快步追了出去，试图在自己的手下和记者之间起正面冲突之间挽回灾难。
　　兰斯的脚步也没有停顿，径直就跟随着那名跟班离开了这座小楼。
　　这是一个连环计。当兰斯猜测出，这一切都是瑞恩在背后捣鬼时，他想着为何不借机为剧组做第一波宣传呢？
　　“上帝之城”在里约热内卢的拍摄过程本来就是高空走钢丝，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瑞恩知道了这一点，试图直接把兰斯推下万丈深渊；那么兰斯不礼尚往来一下，就对不起至交好友的这份大礼了。
　　仅仅只有瑞恩知道这一点可不够，最好是整个美国都知道，有一个剧组在冒着生命危险拍摄一部作品。
　　所以，兰斯在离开之前，让阿尔伯特通知里约热内卢当地的重要媒体。等媒体抵达剧组拍摄地时，就可以看到剧组被团团包围的景象，情况自然是一触即发；紧接着就是珀西登场了，珀西率先离开，算准时间之后开枪，吸引小混混们注意力的同时，开始亡命逃窜，将剧组所在地的记者们全部吸引过来。
　　从刚才曼努尔听到的汇报情况来看，阿尔伯特应该是集齐龙珠进行大召唤了，估计把能够联系到的媒体都喊了过来，再加上嗅觉敏锐的鲨鱼群们蜂拥而至，场面肯定不小；至于珀西更是表现出色，仅仅是用了一支烟的功夫，就成功地把记者全部都引了过来，干得漂亮！
　　现在，好戏即将登场。


第043章 社会头版
　　马丁·阿图尔（Martin Artur）是“巴西环球报”社会版的记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端着手里的相机，快速地记录下现场的情况。可即使如此，内心的亢奋还是让按着快门的食指微微颤抖。
　　上帝之城，这一直是里约热内卢市政府的一块心病，不是他们不想要治理这里，而是这里的利益盘根错节，想要理清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同时这里的黑帮势力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没有恐惧，仅仅只是依靠一股戾气在支撑，除非能够一鼓作气地一网打尽，否则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最重要的是，当初上帝之城被规划出来，就是为了安置贫民，现在整顿这里，却没有另外一个地区安置如此庞大的居民。
　　这就像是一个腐烂的伤口，所有人都看得见，却不能轻易触碰，只能放任其自生自灭。
　　最近几年，巴西希望能够改变国家在国际上的形象，试图对上帝之城进行治理，但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而且轻举妄动的结果就是，引发了上帝之城内部的激烈反抗，甚至已经波及到了贫民窟之外的普通市民。里约热内卢市内安全问题屡次成为社会版面的头条。
　　身为一名记者，马丁一直在尝试打开上帝之城的大门，探悉内部的真实情况，但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上帝之城就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面的人走不出来，外面的人也走不进去，轻举妄动只会引来灭顶之灾。
　　可是今天，马丁却取得了突破口。
　　作为外来第三股力量的美国剧组，成功地深入到了上帝之城的腹地，展开拍摄，结果却遭遇到了黑帮份子的猛烈反击，甚至面临着生命危险。这个新闻简直太劲爆了，更重要的是，让他获得了直接进入上帝之城的机会！
　　看着眼前那一群举着手枪，无法无天地直接威胁着记者生命的黑帮份子，马丁觉得如此场面着实有些荒谬，因为这看起来不像是新闻现场，根本就像是真正的战场。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就这样大咧咧地对准他们，一阵阵寒气就从心底冒起来，肾上腺素爆发起来，以至于马丁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亢奋还是害怕。
　　“砰砰砰”，枪林弹雨突然之间就倾泻了下来，周围所有记者全部都狼狈地低下了脑袋，躲在了墙角或者树木的后面。
　　马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目睹枪战，但却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战争般的火药攻击力，这已经不再是里约热内卢了，而是一片原始战场。
　　左右看了看，周围至少有三十名记者，整个巴西最重要的新闻媒体，已经有超过一半来到了现场，可以想象这一场新闻到底会多么轰动——从威胁美国剧组到直接与记者交火，这在和平年代的巴西，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马丁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帝之城”那名被绑架走的导演，生死未卜，难道真的已经牺牲了？那么这就是国际事件了，国家政府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否则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
　　“停止，停止！”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机枪扫射的动作顿斯停了下来，然后就只剩下一片低低的悉索声，似乎是在低声交谈。
　　由于间隔了一段距离，所以马丁听不清楚那边的声响，他偷偷伸出头去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肩膀上懒散随意地扛着一把冲锋枪，对着周围的人正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表情看起来颇为轻松愉快。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黑帮的现任老大，偷鸡曼努尔？
　　马丁犹豫了一下，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后用照相机镜头对准那疑似曼努尔的家伙，按下了快门。
　　“咔嚓”，闪光灯亮了一下，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马丁懊恼地咬了咬牙，刚才大家都在按快门，所以闪光灯也不显，但现在就他一个人抢跑，顿时就露出马脚了。正当马丁不知所措的时候，然后就看到曼努尔哈哈仰头大笑起来，那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像是生气，相反……还显得十分开心。
　　这又是怎么回事？
　　马丁想了想，壮着胆子又拍了两张照片，这一次他刻意没有关掉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结果，马丁就看到了无比新奇的场面：
　　眼前这一群青年、少年、孩子，全部都纷纷扛着手里的武器，摆出各式各样的姿势，开始享受拍照的瞬间，就好像……就好像猎人去打猎之后，和自己的武器、自己的猎物一起拍照，作为得胜归来的纪念一般。
　　如此场面着实让人有些错愕。
　　“他们真是丧心病狂！”这是马丁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也是唯一想法。他们面对着镜头耀武扬威的姿态，不仅仅是在蔑视记者的权威，更是在蔑视政府和法律的权威——他们才刚刚绑架了一名美国公民，而且还是好莱坞的导演，这事情稍有偏差就即将成为国际新闻，但他们不仅没有害怕，还得意洋洋地开始摆姿势拍照。
　　马丁只觉得身体有些发寒。最开始的兴奋逐渐消失不见，专业的情绪开始占据大脑，因为上帝之城内部的混乱情况远远超出了想象。
　　马丁手里的快门却没有停下来，不断地拍照着，周围的其他同行们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陆陆续续地都开始拍照起来。那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热闹不已，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枪战现场，倒像是电影首映式或者是总统就任仪式的现场，但问题就在于，眼前的这一群人衣着简陋、扛着枪械、狂笑不已，狂妄自大的形象构成了强烈的矛盾，居然有一种黑色幽默的喜感。
　　可是……那名导演呢？难道真的被枪决了？
　　马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试图想要站起来进行一番采访，但是他却又不知道应该从何入手——他从来没有采访过上帝之城的居民，也没有采访过国际友人被绑架的事件，话语尺度应该如何把握，这着实棘手。还是说，等警察抵达现场？由警察控制了局面之后再说？
　　马丁有些漫无目的地开始在四周打量着，试图寻找到一个切入点，然后他就看到了珀西。刚才正是珀西从一阵枪战之中逃脱出来，告诉他们，导演被黑帮扣下了，他一个人被黑帮老大放过来报信。可是离开之后，那些手下却违背了老大的意愿，试图抢劫，于是发生了对抗，他这才得以逃脱。
　　珀西此时正在偷偷摸摸地从另外一条街绕过去，看样子应该是想要从背后突袭进入大本营。马丁立刻就打起了精神，猫着腰快步跟了上去，等他迫近时，却发现珀西又绕了回来，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狂奔而去，正前方有一个狼狈不堪在仓皇逃窜的背影，珀西快速追上去，可是那个身影却跑得越来越快，双方居然追逐了起来。
　　马丁不明所以，只是根据自己记者的本能，快速追了上去。然后，马丁就看到珀西大声呼喊了一句，“兰斯！”前方的那个身影这才犹豫着回头看了看，紧接着脚步开始放缓下来，珀西很快就追了上去。
　　马丁紧随而至，他此时才看到珀西追逐的那个人，他穿着一件略微泛黄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卷到了手肘，不过衬衫此时沾满了尘土，就连那一头黑色的中短发都可以看到尘土的痕迹，就好像他刚才在地上打滚了几圈一般，好不狼狈。
　　“请问你是来自美国的那位导演吗？”马丁抓住间隙，立刻就凑上前开口询问到。兰斯眉头微蹙，满脸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眼底的警惕清晰可见，马丁不得不解释到，“我是‘巴西环球报’的记者，马丁·阿图尔！”
　　“我们剧组没事吧？”兰斯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到。
　　马丁点了点头，“我们抵达现场时，那些小混混很快就散开了，剧组人员都没事，只是有些擦伤、撞伤而已。”马丁简单解释到，“你呢？你没事吧？”
　　“没事。”兰斯摇了摇头，眼神闪躲了一下，“我只是过来谈一些事而已，我们的拍摄影响到了居民的日常生活，所以需要对日程进行协商！”
　　“兰斯！”珀西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的回答，一脸意外地出声喊道。
　　兰斯却给了珀西一个眼神示意，珀西只好闭上了嘴巴。马丁却若有所思地询问到，“那么你这是怎么回事？”
　　兰斯无所谓地笑了笑，“只是谈判方式有所不同罢了。”紧接着就露出了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摆了摆手，转身就招呼着珀西一起离开了。马丁又呼唤了两声，但兰斯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径直离开，马丁知道再追问也没有东西可以挖掘了，只能是停下了脚步。
　　次日，“巴西环球报”头版头条，“暴力入侵生活，美国剧组遭受生命威胁！险酿国际事件！紧急！紧急！紧急！”
　　红色的醒目字体，搭配了两张大幅照片，上一张是黑压压的人群将一小簇人团团围在正中央，中间的所有人都紧紧地聚集在一辆瓦斯车旁；下一张则是一群仰天长笑的帮派份子站在堡垒之后一字排开，手中的枪支格外醒目。
　　那鲜明的对比，直接而强烈地传达出一个信息：恐怖分子！


第044章 国家事件
　　“叮铃铃，叮铃铃……”“你好，这里是‘巴西环球报’……”
　　“叮铃铃，叮铃铃……”“下午好……抱歉，主编现在正在开会，暂时没有时间接电话……”
　　“叮铃铃，叮铃铃……”“抱歉，马丁·阿图尔现在不在位置上，请稍后再打来，好吗？”
　　整个“巴西环球报”的办公室都被嘈杂的电话铃声所占据，固定电话和手机的铃声交错想起，犹如一曲三流的交响乐，只是让人心情越发烦躁，时时刻刻就想要发火，可是火气还没有来得及宣泄出来，铃声就再一次响了起来，直接打断，那种憋屈几乎让人胸口堵着一团火，随时都可能爆炸。
　　自从昨天“巴西环球报”以惊悚的头版头条报道了上帝之城的事件之后，整个编辑室就已经炸锅了，电话从昨天下午三点多开始，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今天上班之后电话铃声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观看了报纸之后的里约热内卢居民几乎人人自危，虽然他们对上帝之城那一带的治安一直以来都有着清晰的认识，但现在，就连美国剧组都已经受到了生命威胁，那种迫切的危机和恐惧让不少人都阵脚大乱，以至于小部分外国游客，直接开始预订机票，准备离开里约热内卢——不是大范围的，更多人还是没有太过重视，依旧在享受里约热内卢亮丽海岸线的美好和惬意。
　　现在的里约热内卢远远没有达到方寸大乱的地步，但已经开始徐徐发酵了，城市居民之间弥漫着一种焦躁和不安的气息。
　　包括上帝之城在内的贫民窟一直以来都臭名远扬，糟糕的治安、混乱的秩序、突发的枪击、肮脏的毒品、无解的命案……这一切早就成为里约热内卢市政府的一块心病，但在不幸之中值得庆幸的是，目前这种不安还是局限于贫民窟之内，并没有大幅度地蔓延开来。里约热内卢就好像被区分为两个世界，一个是歌舞升平、阳光明媚的度假圣地，一个是阴暗龌蹉、动荡不安的底层地狱。
　　可是现在，这种动荡却脱离了上帝之城那片区域的控制，开始引爆，那种不确定性，接下来到底会导致什么后果，没有人可以预料。
　　自从去年美国的“九一一事件”之后，全球范围内都风声鹤唳，西方国家都在警惕着下一次恐怖袭击的出现，南美洲、非洲等相对落后的国家虽然没有草木皆兵，但国内的动荡和颠簸却十分明显，犯罪份子纷纷蠢蠢欲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平民百姓骚动不已。
　　当人们意识到，上帝之城的黑帮份子直接扛着重磅武器在自己的四周游荡，甚至已经威胁到了一个剧组的生命安全，而且这还是来自于美国的剧组。那种不安感刹那间侵袭而来，转变成为恐怖袭击或者是国际事件的可能性，更是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所以，里约热内卢的居民们开始疯狂地拨打“巴西环球报”的电话热线，有的人是咨询情况的严重性，有的人则是举报自己附近的可疑事件，那持续不断的电话几乎让“巴西环球报”的编辑室变成了紧急情况应付中心。
　　不仅仅是里约热内卢的居民，“巴西环球报”是目前巴西国内销售量高居前五名的报纸，平均销售额三百万，覆盖了巴西的各大主要城市，此时其他城市的居民也纷纷给“巴西环球报”的编辑室打电话，询问着相关情况。
　　更严重的是，事情已经惊动了里约热内卢市政府、警察局等等，他们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震惊之余都开始行动起来，尽可能在美国大使馆问责之前，掌握更多的情况。但显然，事情远远超出了想象，昨天那一期的“巴西环球报”在仅仅一天之内卖出了五百九十万份，这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的最高销量——这也意味着，美国大使馆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主编办公室里，主编那咆哮的嘶吼声激起了一阵波浪，让所有工作人员都惊愕地转过头，投去了视线，为正在里面承受着主编所有怒火的马丁·阿图尔点上三根蜡，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在回荡。
　　同样的问题，卡尔文·约翰森也在惊愕不已，“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前天，所有事情都在按照预定的轨迹发展，虽然引来了记者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但记者们仅仅只是到场了一会，随即就迅速离开了，此后没有多久，“上帝之城”剧组就直接收工，第一天的拍摄仅仅进行了一半就被迫暂停。
　　卡尔文以为，偷鸡曼努尔已经成功制止了“上帝之城”的拍摄，至少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兰斯都不可能想出办法来。
　　可是，仅仅只是二十四个小时，事情为什么就已经翻天覆地，一发不可收拾了呢？
　　昨天，一共有十八家媒体对同一个新闻事件发布了报道：黑帮势力以暴力手段中断了“上帝之城”的拍摄工作。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在拍摄现场看到记者时，卡尔文就已经预见了如此情况，但让卡尔文措手不及的是，新闻之中不约而同都提到了剧组成员的生命受到威胁，而且黑帮势力还对着媒体耀武扬威，直接以武力要挟媒体！
　　这顿时就让整个事件升级，从黑帮成员收取保护费或者是将外来者驱逐出自己领地的小事件，升级为黑帮势力无法无天，不仅威胁剧组成员，而且明目张胆与媒体针锋相对。任何一点点差错，就可能导致一个国家级别的事件，甚至是上升到国际事件。
　　于是，在短短不到四十八小时之内，整个巴西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巴西各大电视台黄金时间的新闻都纷纷报道了这个事件，幸运的是，目前还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这才让事件没有进一步升级，否则现在就不是巴西国内热闹了。
　　即使如此，卡尔文还是清楚地意识到，现在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控制，这不是偷鸡曼努尔可以控制的，也不是兰斯可以控制的，更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如果一个不小心，他还会把自己卷进去，说不定就要看不到明天的朝阳了。
　　那么，瑞恩交代给他的任务，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卡尔文的脑袋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里约热内卢！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曼努尔也在责问着同一个问题，站在面前的“智囊”们却一个个都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曼努尔看到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都出现了自己的照片，由于不识字，他只能通过图片来了解事实。他的第一反应是得意洋洋，因为人们终于知道，他才是整个贫民窟最大的势力，其他几股势力必须联合起来才能与他抗衡，现在，他也希望其他人能够知道——更何况，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登上报纸，那种荣耀感和自豪感，让他意气奋发。
　　这样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电视台黄金时间的新闻报道让曼努尔意识到，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他们被认为是恐怖份子，他们的持枪行为被认为是主动挑衅，他们的存在被认为是社会的毒瘤，整座城市里现在人人自危，不安情绪正在蔓延。
　　曼努尔几乎暴跳如雷，恨不得拿起机关枪就出去扫射一番，但却找不到发泄怒火的对象，只能是和自己的手下发火。明明他是按照兰斯的要求，出去向媒体记者示好，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对，兰斯！
　　曼努尔脑海里灵光一闪，他忽然就意识到，兰斯说得对，“上帝之城”必须拍摄，因为其他人对他们都有偏见，而且根本不愿意来了解他们，所以他们需要“上帝之城”这部作品，这部真实地将他们的好处和坏处、优点和缺点都展示出来的作品。
　　想到这里，曼努尔心潮澎湃地站了起来，他需要去见兰斯，他需要全力支持兰斯！但……曼努尔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身影，“卡尔文呢？那个美国来的卡尔文呢？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就不会和施特雷洛先生闹翻，我们也不会引来那些可恶的媒体，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婊子害的！他人呢？把他抓过来！”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马丁抬起头，看着眼前暴怒不已的主编，那通红的血管几乎随时都要爆裂了，滔天怒火汹涌而来，几乎就要将他吞噬。马丁心里不由腹诽：我怎么知道？前天晚上递交稿件的时候，本来就是你审核的，头版头条也是你点头的，现在事情闹大了，你就拿我来开刀！
　　不过，心里想归想，马丁却没有抱怨，而是认真地说到，“这就说明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我们所报道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们正在一点一点揭开里约市政府最不愿意正视的伤疤，现在，所有人都在瞩目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代表的是整个城市、整个国家的人民力量，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进一步深入。”
　　这番话说完，马丁就看到主编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连忙补充说到，“我们可以直接去采访那个剧组，然后和那些美国人接触，相信我，他们会十分愿意配合的，我们可以跟随着他们的镜头一起，深入到上帝之城进行更多的采访！”


第045章 机遇闪光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我现在正站在上帝之城的路口，通过镜头，我们可以看到，武装势力依旧全面戒备着……”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摄像机转向了正前方，就看到一堆破烂油桶堆积起来的堡垒，后面隐隐绰绰地站着十几个人，他们手里都端着重型机枪，对准着入口的方向，但那些人却没有扶着机枪，倒是在后面上蹿下跳，似乎很是兴奋的模样，甚至还和摄像机挥手起来，“他们此时正在向我们示威，相信，如果我们再前进一步的话，他们就会立刻开枪……”主持人的介绍词没有任何停顿，继续往下介绍着。
　　里约热内卢电视台的主持人来到了现场，正在进行直播报道，电视机前有超过六百万人正在收看。
　　就在此时，一个留着平头的年轻人快步从主持人的身后走过，他突然就伸出手，抓住了主持人脖子上的一条金项链，用力拉扯起来。主持人被吓了一跳，直播立刻被中断，捂住了胸口开始挣扎起来，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用镜头记录下了这一切，显然也被如此大胆的行径吓坏了，摄像机镜头开始用力摇晃起来，旁边的杂音传来，“帮助她，快，帮助她……”
　　那年轻人硬生生把金项链拽了下来，然后就快速逃跑走了，摄像机镜头一阵天翻地覆，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只听得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呼喊声和喘息声。
　　电视机前正在收看电视的人都纷纷发出了惊呼声，虽然每个人都知道里约热内卢当地治安十分糟糕，抢劫犯、小偷、毒贩子横行，但是在电视直播过程中真实上演的抢劫，还是远远超出了想象，让人们错愕不已。
　　哈维尔·尤利尔（Xavier Ulliel）站在电视机前，仰头看着这讽刺的一幕，轻轻摇了摇头，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合适的话语来形容如此情形，“欢迎来到里约。”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哈维尔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中年男人，他主动伸出了右手，“马丁·阿图尔，我刚才听说，你正在找我？”
　　哈维尔连忙与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是哈维尔·尤利尔，‘纽约时报’驻里约热内卢的记者。”
　　马丁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哈维尔，不是他不相信哈维尔所说之词，只是哈维尔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记者，一件浅蓝色的背心搭配一条白底花纹的沙滩裤，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的夹脚沙滩拖鞋，这模样完全就是前来度假的游客，怎么可能是记者？
　　哈维尔心里也很是无奈。
　　虽然他是“纽约时报”的外派记者，但只有名头威风而已，事实上更像是被流放到了巴西来一般。对于美国来说，南美洲更像是他们的后花园，这里每天发生的新闻数不胜数，但能够登上美国主流媒体重要版面的新闻却凤毛麟角。
　　哈维尔在里约热内卢待了三年时间，几乎每天都一定会发新闻回纽约，但被采用的却屈指可数，他几乎就这样被遗忘在了这片土地之上，从以前的雄心壮志到现在的懒散度日，所有野心和企图都已经逐渐被磨平了。
　　今天，哈维尔的确是正在沙滩上晒太阳，要不是去买烟的时候，意外看到了直播新闻，他也不会出现在“巴西环球报”的办公室了。哈维尔刚才几乎是一路狂奔而至，因为他的新闻嗅觉告诉他：这是他的机遇，千载难逢！他必须抓住，紧紧地抓住。
　　不过，这些话哈维尔自然不能告诉马丁。
　　哈维尔从沙滩裤的侧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马丁，“这是我的名片。”同时也是他泡妞的法宝，所以必然随身携带。
　　马丁接了过来，端详了一下，确定了基本信息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所以，‘纽约时报’的记者找我有什么事？”
　　哈维尔指了指身后的电视机，此时直播已经恢复了正常，主持人脖子上的金项链已经不见了，不知道那名抢劫犯是否被抓住了，“我想要采访一下当天的情况，然后把新闻传回纽约。”
　　其实哈维尔没有说的是，他最终目的是前往采访“上帝之城”剧组，不过他不知道剧组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剧组的下榻地点，所以，哈维尔就率先过来寻找马丁了——这是当天报道最详尽最权威的新闻。如果可以在马丁这里取得突破口，哈维尔不介意和马丁合作，联合报道，毕竟马丁是地头蛇；但如果事情不顺利，哈维尔也是有自己消息渠道的，兜一个圈子之后总是可以和“上帝之城”联系上，毕竟他们都是美国人。
　　“采访我？”马丁颇为意外地看向了哈维尔，他是记者，通常来说，他才是负责采访的那个人，而不是被采访的对象。
　　哈维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于里约的民众来说，你是记者；但对于纽约的民众来说，你是第一线的目击证人。”简单的一句话，就让马丁眼前一亮。果然，能够成为“纽约时报”的一员，肯定不简单。
　　“所以，在新闻报道之中，你会提到我们报纸的名字？”马丁脑筋一转，顺势提出了一个很有趣的观点。
　　哈维尔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脑筋也转了两个弯，“当然，肯定会提到。”然后哈维尔故意停了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进行联合报道。我负责美国人，你负责巴西人。”
　　这是一个双赢！马丁可以拿到巴西政府、警察局方面的第一手资料，而哈维尔则能够和美国大使馆、“上帝之城”剧组近距离接触，双方信息交换，然后让自己任职的报纸在本地的新闻竞争之中占据上风。
　　马丁露出了一个笑容，仅仅只是几句话的事情，他就对哈维尔刮目相看，拉开手边的抽屉，拿出了自己的照相机，“我准备去上帝之城看一看，你呢？你的装备呢？”
　　哈维尔指了指外面，“在街口那件报刊亭里。”虽然他现在几乎等于是度假，但每天还是会把装备随身携带，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所以，你是说，美国剧组今天就重新开工了？”
　　距离那起事件仅仅才过去一天而已，难道剧组就不担心贫民窟的黑帮势力再次发难吗？这一份胆识，令哈维尔侧目，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剧组人员碰面，就已经开始惊叹了。
　　马丁点了点头，“我接到的消息是，今天上午十一点，他们就抵达了拍摄所在地，开始做拍摄准备——如果我没有误解那些摄影器材的用途的话。”
　　“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然后我可以在路上完成对你的采访，把第一手资料发布回去。”哈维尔一边说着，一边就迈开了脚步，两个刚刚碰面的陌生人，转眼之间就成为了合作伙伴。
　　车子在主街道旁边停靠好，两个人并肩朝着正前方走过去。街道显得十分安静，间或有几个贫民窟的居民低着头快步前进，平时孩子们踢足球的嬉闹声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可以感受得到，前天那起事件对这里的影响。虽然贫民窟治安十分糟糕，但黑帮势力毕竟只是小部分，生活在这里更多的都是普通居民。
　　远远地，可以看到靠近足球场那附近有一堆人群，与周围寂静的环境相比较，似乎半个贫民窟的人都聚集到那里去了一般。哈维尔和马丁两个人也没有再继续闲聊，快速迈开了步伐。
　　距离越来越近了，哈维尔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聚集在周围的不是居民，而是制服警察，在这里至少有两支小队，超过二十人。他们全副武装，警惕地围绕在两辆大巴车周围，时不时还来回巡逻着，那高度紧张的气氛，与几条街之隔的上帝之城交相呼应，可以感受得到，这整片区域都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难怪整个街头都显得有些冷清，不正常的冷清。
　　“只有世界杯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如此模样。”马丁吐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但哈维尔却没有笑，而是低声说到，“你觉得，这是因为政府给予这次事件足够的重视，专门派人来保护剧组安全；还是这个剧组的制作人能通鬼神，说服了警察局配合拍摄？”
　　哈维尔的观察视角让马丁愣了愣，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快步走了上去。
　　还不等靠近，就有人率先迎了上来，“这里正在拍摄电影，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是‘巴西环球报’的记者。”马丁见对方说的是葡萄牙语，率先迎了上去，出示了自己的记者证，可是那个人却摇了摇头，“现在剧组不接受采访。”
　　哈维尔见状，连忙迎了上来，“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来自美国，请问我可以采访一下制作人吗？”这番话让对方停顿了一下，“我保证，我们不会打扰剧组的拍摄。”
　　对方犹豫了一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问一问。”小伙子回头跑了过去，走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娃娃脸身旁，嘀咕了几声，随后，小伙子和那个娃娃脸就一起走了过来。哈维尔主动迎了上前，“你好，我是‘纽约时报’的记者，哈维尔·尤利尔。”
　　娃娃脸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你好，我是阿尔伯特·艾伦，‘上帝之城’的剧务。”


第046章 点到为止
　　哈维尔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比他想象之中年轻了许多，也比他想象之中迷人了许多。
　　他是一名社会记者，对娱乐的了解十分有限，在他的印象之中，导演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留着拉渣的大胡子，头发凌乱，衣服简陋而随意，浑身上下散发着艺术家的气息，然后有着古怪的脾气，在片场动则大发雷霆。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不是。
　　一件简单的亚麻衬衫随意耷拉在身上，却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结实的身材在金色阳光之中若隐若现，甚至就连那缓缓滑落的汗珠都清晰可见；一头黑色的中短发没有任何刻意打理，前额有几缕碎发垂下来，为那英气逼人的眉宇增添了一抹柔和；眉眼突然抬了起来，专注地倾听着身边之人在汇报着什么，那一汪深邃而清澈的湛蓝色眼眸惊鸿一瞥，彷佛惊艳了时光，整个时空都静止了下来。
　　这个男人，彻底颠覆了哈维尔对导演的印象，甚至推翻了他对演员的印象。在哈维尔的印象之中，导演就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乔治·卢卡斯（George Lucas）那个模样，演员就是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汤姆·汉克斯（Tom Hanks）那个模样。
　　阿尔伯特走了上前，在那个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男人抬起头来，朝哈维尔和马丁的方向点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继续转头和旁边的人讨论了起来。阿尔伯特快步走了过来，礼貌地解释到，“兰斯现在正在忙碌拍摄之中，这场戏就是前天拍摄到一半被打断的，希望你们能够理解，麻烦你们先在旁边等待。”
　　哈维尔客套地摆了摆手，“没事，我们没有预约就主动过来，打扰剧组的正常工作，这是我们的失礼。”简单寒暄了两下，阿尔伯特也转身过去忙碌了，哈维尔和马丁就在旁边观看着剧组拍摄。
　　哈维尔此时才注意到，整个剧组里只有八个工作人员，为了准备拍摄，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忙碌地不可开交。作为导演，兰斯更是肩负重任，就连点烟的时间都没有。
　　转眼，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工作暂时到一段落，刚才投入拍摄的小演员们都纷纷站到了街道边上，然后阿尔伯特就跑到了隔壁那条街，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走了过来，那架势至少有三百人以上。与此同时，其他工作人员则纷纷把道具都搬上了大巴，似乎准备移动拍摄地点。
　　刹那间，整个剧组都变得喧闹起来，就好像准备迁徙的部落。
　　兰斯把事情交代完毕，快步迎了过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远远就可以听到他那充满歉意的笑容，甚至不需要说任何话，就足以清晰表达出内心的真诚情绪，“真的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关系，工作耽误了，希望你们在这里不要睡着了。”
　　哈维尔不由自主地就笑了起来，“能够在剧组旁观电影艺术的诞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一句客套话就让气氛融洽了起来，“下午好，先生，我是哈维尔·尤利尔，‘纽约时报’的记者；这是……”
　　“马丁·阿图尔先生。”兰斯主动伸出了右手，接过了哈维尔的介绍，与马丁握了握，“希望我没有记错。”这让马丁也呵呵地笑出了声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很高兴认识你们。”
　　哈维尔看了看正在迁徙的剧组，有些好奇，刚好此时也需要一点点客套话来过渡，所以他正准备开口提问，没有想到兰斯却先发制人，“剧组现在正准备移动到下一个拍摄场地，距离这里不远，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边走边聊。”潜台词就是，抵达拍摄地之后，他就要再次投入工作之中了。
　　马丁转头看向了哈维尔，在面对剧组时，他认为哈维尔更加具有亲和力。哈维尔对剧组工作所知甚少，他显然没有预料到采访时间如此短，不过转念一想，未来的日子还很长，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当然，当然。”
　　兰斯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在前方带路，哈维尔和马丁一前一后，快速地跟了上去，“所以，我想你们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报道我正在拍摄的这部作品吧？”掌握主动权的依旧是兰斯，他的话语让马丁愣了愣，哈维尔正准备开口否认，可是兰斯却轻笑着摇了摇头，似乎不太介意的模样，“关于那天的突发状况，我们整个剧组也十分措手不及，但如果有什么能够帮的上忙，你们尽管说。”
　　哈维尔显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一时间没有接上话，最后还是马丁主动开口说到，“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偷鸡曼努尔会围堵整个剧组？为什么他又要绑架你？”
　　“绑架？呵呵，不，不，不是这样的。”兰斯连连摇头，脸上露出了荒诞不羁的笑容，“虽然他的确使用了强硬手段逼迫我就范，但我不会称之为绑架。”兰斯稍微收敛起了笑容，垂下眼帘，似乎正在组织语言，那浓密睫毛之下的一汪清澈，漾着一丝丝苦涩转瞬即逝，随即被坚定取而代之。
　　哈维尔注意到了这一点细节。
　　“事情是这样的，曼努尔对于我们在这里的拍摄并不满意，一方面是我们影响到了当地居民的生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们剧本里对贫民窟的描写太过残酷、太过血腥，他担心会对青少年有不良影响。所以，他希望能够和我面对面交谈。我们进行了一次正式谈话，他被我说服了，同意了剧组在这里继续拍摄。”
　　兰斯用尽可能简练而直白的话语，把过程以朴实的方式描述出来，甚至没有提起任何刺激或者负面的词汇，一切都是如此轻描淡写。这让哈维尔和马丁都有些错愕——画风完全不对！
　　“所以，你是说，偷鸡曼努尔没有威胁剧组，也没有胁迫你？”马丁惊讶得声音都有些失控。
　　兰斯轻笑地耸了耸肩，“我只能说，不同的人选择的方式不同。就好像你们，谈话肯定是沟通的主要手段，而我，镜头则是表达思想的手段。”兰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潜台词却意味深长。
　　“你没有受伤，而偷鸡曼努尔他们也没有开枪？”马丁还是有些不相信，忍不住再次追问到。但是哈维尔却想到了兰斯刚才眼底那一抹一闪而逝的苦涩，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
　　兰斯再次摇了摇头，顺带还拍了拍自己的两支手臂，表示自己没有受伤，这让马丁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连哈维尔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原本一个轰动的国家事件，居然就被兰斯这样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确实是让人失望。
　　在策划这一切之前，兰斯就知道，事情必须适可而止，绝对不能擦枪走火。
　　因为兰斯清楚地知道，如果事情真的闹大，有人受伤，甚至是有人死亡，成为轰动巴西的大事件，甚至成为巴西和美国之间的国际事件，那么届时就会喧宾夺主，所有人的焦点都会转移到流血事件或者是武力冲突，却没有人会记得引发冲突的开端到底是什么。这与兰斯最初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
　　兰斯需要的是借力打力，借着瑞恩的计划，让人们第一次注意到“上帝之城”这部作品。
　　“上帝之城”是一部注定了没有人会关注的作品，首先这是巴西血统的外语作品，其次这是讲述“另外一个世界”的作品，再次这是一部仅仅投资三百万美元的小成本作品，最后这是一部宣传费用无限趋近于零的作品。
　　换而言之，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否则想要让人们注意到“上帝之城”，这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现在，面对着瑞恩的落井下石，兰斯将计就计，制造出了一个意外事件，让人们第一次注意到了“上帝之城”。
　　但，焦点仅仅只能局限在“上帝之城”，事件太小了，美国本土根本不会在意；事件太大了，焦点就容易模糊，点到为止、恰到好处，这才是核心。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准确来说，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而眼前的马丁和哈维尔就至关重要——准确来说，媒体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兰斯需要做的就是，正确而巧妙地利用媒体！
　　“可是，他们举着重型武器，直接与所有媒体记者对抗，还在那里狂妄地放肆大笑，难道这不是在向我们挑衅吗？”马丁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甚至忘记了哈维尔，直接就开口说到。因为如果按照兰斯如此说，他今天在主编面前的大放厥词就成为空话了，他难以想象后果会是什么。
　　兰斯却彷佛没有注意到马丁的不甘心一般，“这是事实，我不否认。”兰斯的话让马丁和哈维尔眼前一亮，“但同时，我也必须说，人们对于贫民窟的了解太少太少了。我们总是站在河对岸来观看这片区域，简单粗暴地认为这里的人都是没有文化素养的，都是危险分子，都是潜在犯罪嫌疑人……这显然是不对的。这也是我拍摄这部电影的原因。”
　　“电影？”马丁惊诧地说到，可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失礼了——他根本就不记得电影这件事了。还是站在旁边的哈维尔主动站了出来，为临时搭档掩护，“所以，你最初是怎么想到要拍摄这部电影的？”
　　就是这个！兰斯的左手大拇指微微一收力，但很快就松了开来。


第047章 荷尖渐露
　　兰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即使哈维尔按照预期地提出了相对应的问题，但兰斯知道，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此前所有的布局，就是为了通过新闻媒体达到目的，兰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你最初是怎么想到要拍摄这部电影的？”
　　听到哈维尔的问题，兰斯左手大拇指微微一收力，但很快就松开了，避开了提问的哈维尔，而是看向了马丁，“不知道你是否看过保罗·林斯的‘神之城’。”一句话，顿时就让马丁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兰斯嘴角的笑容徐徐漾了开来，“我就是在阅读完这本小说之后，决定拍摄这部电影的。”
　　哈维尔不明所以，他没有看过“神之城”，所以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有什么意义；但马丁身为一个正宗的巴西人，土生土长的里约热内卢人，他绝对是再明白不过了。前者糊涂，后者震惊，所以两个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兰斯不疾不徐地朝前迈着脚步，以轻松的语调继续说到，“我曾经经历过这样一件事，我的一些美国朋友知道我对亚洲文化颇有研究之后，就问我，中国人是不是没有见过牙膏，是不是所有人都骑自行车？”
　　兰斯的话语都还没有落，哈维尔就反问了一句，“难道不是？”
　　“哈哈。”兰斯直接就笑出了声，那爽朗而放松的模样让哈维尔有些窘迫，“当然不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互联网已经逐渐普及，如果你们对于世界的了解依旧停留在几个世纪之前，那就太糟糕了。”兰斯看了哈维尔和马丁，就接着说到，“这样说吧，我的中国朋友也曾经问过我，是不是所有美国人都有体臭，是不是所有美国人的性生活都十分开放而且糜烂？”
　　“当然不是！”哈维尔直接就还击到，显然对这番话十分不赞同，“那些天主教徒……”辩解的话才说了一个开始，哈维尔就停住了，一脸的灰败，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法反驳。他终于明白了兰斯话语的意思。
　　“你们是记者，大部分普通居民都是通过你们的报道来了解事实，就连你们都不知道的，那么整个社会又怎么可能知道呢？”兰斯的这句话说得十分柔和，没有批判的意思，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让哈维尔和马丁陷入了思考之中，“这就是我决定拍摄这部电影的原因。”
　　哈维尔想了想，视线根本舍不得离开兰斯，注视着眼前男人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你是想要为这片贫民窟说好话吗？”
　　“肯定不是。”马丁直接就否定了，因为他读过“神之城”，他知道这本小说有多么真实多么残酷，展现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世界。但，从刚才兰斯为曼努尔等人辩护的言论来看，马丁又有些不确定了，他看向了兰斯，“是吗？”
　　兰斯摇了摇头，“不是。”这让马丁松了一口气，而哈维尔则皱起了眉头，“我只是想要呈现出一个真实的上帝之城。我希望能够将这里的真实面貌呈现给大家看，不同的人可以看到不同的东西，也许社会学家会看到这里的隐患，也许教育学家会思考缺乏教育的意义，也许经济学家会看到整顿这里的契机，也许商人会看到旁人所不了解的商机……我愿意把思考的权力交给观众。就好像中国或者美国，亦或者是巴西一样，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将他们的真实面貌展现在其他人面前，然后由观众自己来判断，那里的真相是什么。”
　　马丁和哈维尔再次沉默了，这一次不是因为词穷而沉默，而是因为了解而沉默。
　　“人们对这片贫民窟有太多未知，也有太多偏见，那些从贫民窟走出来的人，必须花费两倍、三倍、甚至十倍的努力，才可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同样的情况不仅仅是在这里，在美国许多城市也是如此，底特律至今还是无法摆脱糟糕的形象。”兰斯的话让哈维尔微微点了点下巴，“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改变这些偏见，我也不确定贫民窟的现状是否能够改变，但至少，我可以提供一个窗口，让大家去窥见另外一个世界。”
　　说到这里，兰斯就停止了。刚才这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兰斯耗尽了所有心力，一点一点把哈维尔和马丁引导到他准备好的轨道上来，现在这样的程度刚刚好，剩余的空间留给他们自己思考。
　　其实兰斯是可以继续游说的——“挖掘真相”其实一直都是记者的本职工作，他们才是最不应该带着偏见去进行报道的人群；但社会就是如此残酷，任何一个人本身就带着自己的性别、阶层、教育等环节所导致的与生俱来的偏见，即使是无冕之王也不例外。
　　但如果兰斯如此做了，就显得画蛇添足，反而会弄巧成拙——他不能让两个记者认为，这些思想是他灌输、引导出来的，应该是由他们自己思考出来的。
　　哈维尔脑海里的思绪在翻涌，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到一点不对劲，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兰斯。兰斯抬起了眉眼，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了过来，那双深邃的眸子带着一种孩童般的稚嫩和真挚，犹如茂密森林里的碎金阳光一般，令人心醉。
　　哈维尔不由朝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内心的讶异悄然烟消云散，“所以，这部电影到底叫什么名字？”
　　“‘上帝之城’。”兰斯垂下了眼帘，收回视线，事情已经成功百分之九十了。
　　站在一旁的马丁终于意识到，他们的报道内容没有错，但是报道方向却错了。也许，他们没有办法挖掘出上帝之城的恐怖份子，但他们却可以把这片被人们遗忘的区域，一点一点真实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施特雷洛先生。”马丁郑重其事地开口说到，“我认同你的看法，但我也保留我的意见，我始终认为，偷鸡曼努尔那群人有反社会倾向，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携带了重型武器，一旦发生意外，后果无法想象。兰斯没有反驳。“所以我想，不知道你能否让我一直驻扎在剧组，跟随你们一起拍摄，不仅仅是近距离观察这附近贫民窟的生活形态，同时也可以观察你们剧组的工作状态，向里约的居民展示出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倒是兰斯所没有预料到的。他不得不对马丁刮目相看，错过了一个新闻点之后，居然马上就抓住了下一个新闻点，这一份新闻直觉，珍贵至极。
　　哈维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给马丁使了一个眼色，马丁不得不连忙补充说到，“还有哈维尔。”
　　站在旁边的哈维尔立刻补充说明，“我是‘纽约时报’的外派记者，我可以在‘纽约时报’开辟一个专栏，对电影的拍摄情况、对里约贫民窟的具体情况，进行系列报道。”这可是一份无比沉重的筹码。
　　“纽约时报”，全美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报，能够和它抗衡的报纸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了。
　　可是兰斯却没有激动得无法自已，而是轻笑了起来，似乎不太相信的模样，这让哈维尔有些窘迫，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名片拿出来。“哈维尔，你真的认为‘纽约时报’会让你开一个专栏，跟踪报道一个电影剧组，或者是里约贫民窟？”
　　兰斯的话语让哈维尔愣住了，兰斯不是怀疑他的身份，而是质疑他的提案。哈维尔张口就想要辩驳，但却发现——他哑口无言。因为他比兰斯更加清楚，“纽约时报”是不可能同意这个想法的，甚至于一片专题报道都够呛。
　　不过兰斯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有兴趣，当然没有问题。你们两个人都可以过来。但我有一个条件，在片场不准随便拍照，必须取得我的同意。”
　　马丁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巴西环球报”开一个专栏，系列跟踪报道这件事的后续，他已经可以预见到整个社会将引起的轰动了。可是相对而言，哈维尔站在旁边就有些沮丧，在外人看来，任职“纽约时报”风光无限，但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兰斯看了看已经抵达目的地的剧组，“抱歉，我需要重新投入工作了。如果你们愿意，完全可以留下来。”兰斯往前走了两步，但很快就停了下来，转过身，“尤利尔先生，我不知道你对互联网的了解有多少，但如果你真的对这个专题感兴趣，也对我拍摄的电影感兴趣，我建议你可以在自己的博客上定期更新。”
　　“博客？”哈维尔愣了愣，他听过这个东西，但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抬头看着兰斯脸上友好的笑容，哈维尔下意识地说到，“谢谢你的意见。”
　　兰斯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们只是一个小成本投资的独立电影，根本没有人会关心，现在你们的出现，势必会让我们剧组成员干劲百倍。所以我想，应该是我感谢你们。”说完，兰斯自嘲地笑了笑，紧接着就转身迈开了步伐。
　　哈维尔和马丁站在了原地，两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汹涌而澎湃。


第048章 自乱阵脚
　　塔克·图雷吹着口哨走出了电梯，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办公室方向走去，看到了前台的接待人员，露出一抹风流倜傥的笑容，“甜心，你今天真是美艳非凡，晚上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共进晚餐？”
　　“图雷先生，你已经迟到了，卡瓦劳格先生和伯克利先生都已经到公司了。”接待小姐答非所问，但脸上却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显然对于塔克的如此行径早就已经习惯了。
　　塔克也不介意，捂着自己的胸口，俏皮地说到，“你的拒绝已经让我心碎。”得到了一个白眼之后，塔克转过身，继续前进。一路和职员们开着玩笑，等进入办公室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了。
　　拿起桌面上准备好的咖啡，塔克喝了一大口，然后这才脱下外套，开始翻阅桌角的那一叠报纸，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惊魂一瞥却让塔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咖啡差一点就洒到桌子上。但他却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细节，把自己刚才无意之间瞥到的那一份报纸直接抽了出来，原本他还在祈祷着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看到报纸上的那张图片，塔克只觉得脑袋顿时就开始酥麻起来，犹如一万只蚂蚁在脑袋上翻滚一般。
　　塔克紧紧地握住了那份报纸，快步走出办公室，咬牙切齿之间右手一用力，房间门就“砰”的一声重响，狠狠地砸响了墙面，整个门板在痛苦的呻吟着，让办公室所有人都抬起头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塔克像是一阵龙卷风般，朝着瑞恩的办公室席卷而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一分钟之前还阳光明媚，一分钟之后就天崩地裂了。
　　瑞恩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思考“迷失东京”的发行计划，下周他就需要和焦点影业开会了，所以必须提出一个有效的方案。突然就听到一声巨响，一股气浪扑面而来，让他产生一种有人破门而入的错觉，抬起头，就看到了脸色难看的塔克。
　　塔克用力地把一份报纸砸到了瑞恩的桌子上，让整个桌子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瑞恩仔细打量着塔克那微微发绿的脸色，轻笑了起来，“怎么了？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史莱克。”
　　看着瑞恩那镇定自若的表情，塔克拍了拍桌面上的那份报纸，想要解释一番，却发现事情根本无从说起，最后只能是说，“看，你看！”
　　“冷静，冷静，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看你，你必须冷静。”瑞恩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塔克这样的慌张颇为不满，不过说归说，他还是低头看向了报纸。
　　这是一份“旧金山纪事报”，在全国范围内，这份报纸排不上前十名，最多只能算是前二十名的报纸，但是在西海岸，这却是唯一一份能够和“洛杉矶时报”相抗衡的报纸，影响力在西海岸可以高居前三名。
　　日期就是今天的，九月十三日。
　　头版头条是“九一一事件”的一周年纪念专题，除此之外，头版之上还有三条新闻，第一条是中期选举的相关信息……这些新闻着实是再正常不过了，几乎没有任何意外之处，瑞恩抬起头就瞥了塔克一眼，满眼的不解，塔克却是指了指最下方，瑞恩疑惑地低头看了下去，然后就看到一条文字新闻：
　　“美国‘上帝之城’剧组，在里约热内卢遭遇黑帮威胁！——详情请见二十四版”
　　瑞恩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血液的温度都刹那间褪了下去，四肢转眼变得冰凉冰凉，脑袋甚至没有办法回旋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把报纸翻到了二十四版，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气势恢宏的图片。
　　那是一片苍茫的黄色操场，十分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这里是沙漠的错觉。周围聚集着大量的黑人演员，两台落地摄像机和一台吊臂摄像机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了正中央的那个身影上——那个男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衬衫，脖子上戴着一个耳机，双手正在比划着拍摄现场的结构，那沉静的眉宇之间投注着无与伦比的专注，可即使是铺天盖地的黄沙也无法遮挡那一抹光辉。
　　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瑞恩的呼吸刹那间停止了，他快速地阅读了一下这篇报道，远远比想象中的篇幅更长，甚至已经可以赶上专题报道了。
　　在报道之中提到，“上帝之城”剧组专程前往里约热内卢进行实地拍摄，目的就是呈现出一个真实的贫民窟，让人们窥见隐藏在那一片偏见背后的真实生活。整篇报道都是关于“上帝之城”的详细介绍，从创作立意到思想核心，再到拍摄细节，全方位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在报道的末尾甚至还提到，现在有一名记者就驻扎在剧组，以博客的形式实时更新“上帝之城”的拍摄日记，这种新兴的报道方式受到了年轻一代的热烈追捧。
　　“博客？”瑞恩满脑子都是问号，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去年的九一一事件，第一个提供了现场图片报道的，就是来自纽约的一个博客，从那以后，人们也意识到了网络的力量，博客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不过，物极必反，由于博客的数量迅猛增长，可是其中的有效信息却屈指可数，所以博客作为新闻源的力量正在被削弱，更多是作为舆论领袖的力量强势崛起。
　　但，博客和娱乐产业可没有半美分关系！
　　“怎么可能，事情怎么会这样？”塔克在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一直以来，兰斯所展现出来的能力都是电影制作方面的，在宣传、发行、管理等方面都是他的软肋，更不要说公司管理了。原本他们以为，兰斯即使投入了“上帝之城”的拍摄，在很长一段时间也将会销声匿迹，而且独立电影想要赢得媒体瞩目更是难于登天。他们只需要轻轻地在背后一推，“上帝之城”就会被淹没在数不胜数的独立电影之中，胶片只能放在储藏室里积灰，甚至可能无法顺利杀青。
　　但现在，不仅卡尔文的破坏计划破产，而且电影还得到了美国主流媒体的瞩目！
　　瑞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塔克就觉得有些头晕，“停下来！现在就只有一家‘旧金山纪事报’，其他主流媒体都没有关注吧？”塔克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那就对了，一部独立电影，再怎么样都翻不出什么波澜来，我们不要自乱阵脚！”
　　听到这句话，塔克逐渐冷静了下来，细细地回想一下，不由点了点头，“除非兰斯有这个气魄，直接弄一起炸弹事件，否则没有人会关注他们的。”说完，塔克心情更加放松了一些，“不对，即使他真的有这个胆量，人们的视线也会转移到恐怖袭击上，而不是他的那部垃圾电影。”
　　这是事实，不是贬低。
　　一部没有大投资、没有出色卡司、没有强大后台、甚至不在美国本土拍摄的非英语独立作品，想要吸引美国媒体的注意，这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每一年类似的影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即使是登上了圣丹斯电影节的舞台，这些独立电影之中的大部分依旧是无人问津。
　　瑞恩却没有掉以轻心，“即使如此，兰斯还是成功地在这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瑞恩挥了挥手中的“旧金山纪事报”，越是清楚事情的困难，震惊就越加汹涌。瑞恩几乎无法想象，兰斯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博客！这个博客是怎么回事？”
　　瑞恩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塔克接过了报纸，在上面找了找，顺利地找到了相关信息，然后快速在电脑上折腾了一番，紧接着就打开了博客。
　　极简的博客风格，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标题栏仅仅写着“哈维尔·尤利尔的博客，‘纽约时报’驻巴西记者”。
　　“纽约时报”，这让塔克和瑞恩两个人都愣了愣，点开最新的一片博客，赫然就是一片日记——标题是，“九月十一日，一周年后的现在。”
　　“当我抵达剧组时，兰斯刚刚拍摄完一场戏，他正在和小演员进行沟通，似乎对于刚才的表演有些不太满意。不等我找到位置坐下来，阿尔伯特就突然高喊起来，‘转移！转移！’所有人立刻都忙碌了起来，我也不例外。
　　我熟练地将随身摄影器材背到了身上，然后帮忙把旁边的挡光板收了起来，快速跑向了街道边的卡车，把东西一股脑丢了上去之后，紧接着又回去帮助海登拆摄影器材，再把东西搬上卡车。如此反复，我来回跑了三趟。
　　短短不过六分钟，整个剧组成员都坐上了卡车，然后快速转移拍摄场地。
　　这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形了，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几乎每隔一天或者两天，我们就必须经历一次。
　　在上帝之城拍摄是一件十分危险的工作，周围聚集着许多小股的黑帮势力，他们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同样也无法谈判。他们时不时就会前往剧组骚扰，从偷窃到抢劫，再到阻止剧组拍摄，烦不胜烦。在迫不得己的情况下，现在剧组必须每天随机地更换拍摄场地，并且在警察当局的全面戒备之下，这才保证了目前整个剧组的安全。
　　这让我想起了一年前的今天，动荡不安的纽约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悲剧，而在我们的身边，类似的悲剧正在以肉眼看不见的方式，不间断地发生着……”
　　博客的内容依旧没有结束，洋洋洒洒地往下记录着，可是瑞恩却不想要再看了，他只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有一种把电脑屏幕直接砸毁的冲动！


第049章 双赢之局
　　马丁把相机放到了一旁，凑过去看了一眼哈维尔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忍不住就感叹起来，“一百万阅读量？真是太疯狂了！”即使是眼睛看到了，出身于传统媒体的马丁也还是不敢相信，所谓的“博客”这样的新媒体居然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哈维尔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保存在电脑里，准备等回到家里，连接了网络之后再把今天的日记发送上去，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个笑容，“如果一个月前你告诉我，我的博客日记能够有十万人阅读，我会告诉你，你疯了。但……网络的世界是如此神奇，不是吗？也许，千年虫没有毁灭世界，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个月前，哈维尔和马丁决定改变报道方向，对“上帝之城”进行跟踪报道，呈现出一个真实的贫民窟。
　　一如所料，“巴西环球报”十分爽快地就点头答应了这个提案，但是哈维尔的提案却直接就被“纽约时报”拒绝了。
　　一没有发生肢体冲突，二没有出现真正绑架，三剧组没有任何噱头看点，这几乎只能算是“一个美国剧组在片场与当地居民发成摩擦”的小事件，不要说“纽约时报”了，就连一些普通报纸都不愿意刊登。
　　哈维尔的直属编辑干脆利落地说到，“没有流血事件发生之前，就不要妄想了。”
　　走投无路的情况之下，哈维尔又提出了通过博客进行报道的提案，可惜的是还是被枪毙了，直属编辑给出的回答是，“你自己写着玩可以，挂‘纽约时报’外派记者的名号也是允许的，想要报纸帮你宣传或者是刊登之类的，那是不可能的。”
　　哈维尔一度已经决定要放弃了——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刊登的专题，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收入的自主行为，这是一个看不到结果的死胡同。哈维尔不是刚刚出社会的愣头青，他不喜欢做白日梦。
　　可是，哈维尔脑海里又再一次浮现起兰斯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他有种奇怪的直觉，类似于记者的新闻直觉，又类似于神秘的第六感，他觉得自己应该撰写这个专题。因为即使他不写这个专题，他手头上目前也没有其他工作。
　　踌躇犹豫的最后，哈维尔做出了改变他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开通博客，无偿撰写“上帝之城”的拍摄日记。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哈维尔和马丁的报道方向却发生了改变。
　　马丁还是按照原计划，逐渐深入剧组、深入贫民窟，通过剧组的拍摄，一点一点展露上帝之城的真实面貌，让人们可以有机会去了解这里的真实生活。“巴西环球报”为马丁开了一个专栏，不仅仅局限于上帝之城，里约热内卢附近几个大型贫民窟，马丁的脚步都开始逐渐探访。这个专栏大受欢迎，引发了巴西国内的热烈讨论，这让“巴西环球报”的销量节节攀升，最近两周时间以来，长时间占据了巴西国内报纸销量冠军的宝座。
　　哈维尔却发现，巴西贫民窟的生活对于北美来说没有吸引力，因为这是两个世界，他的报道开始逐渐朝“上帝之城”剧组的拍摄进程发展，着重体现出剧组在这里拍摄的情况和过程。一开始，哈维尔更多是以记者的视角去报道、去阐述；但很快，哈维尔就改变了角度，他更多是以一个普通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去体验、去记录。
　　这是哈维尔多年以来，第一次离开了“记者”的身份，真正去享受报道真实、记录事实的快乐，这让他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大学时光。
　　哈维尔的这一举动意外地为博客吸引了目光，不仅因为哈维尔逐渐揭开了电影剧组的神秘面纱，还因为哈维尔彻底融入了“上帝之城”剧组，与这个独立剧组深入到贫民窟、深入到当地居民的生活，面对困难、迎接挑战、处理危机，展现出了“上帝之城”剧组内外的所有风采，还有巴西的异域风情。出人意料的是，巴西贫民窟的生活也逐渐赢得了更多人瞩目的视线。
　　在最开始的三天时间里，哈维尔的博客是没有任何访客的；在前十天，也仅仅只有数百人而已，冷清地几乎像是真正的日记——只有哈维尔自己和自己对话。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博客的浏览人数开始增多，在最近五天时间内迎来了大爆发，目前浏览量已经超过了一百万，这就是互联网时代的奇迹。
　　特别是三天前，为了纪念九一一事件，哈维尔专门撰稿表示了纪念，那篇日志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这也是哈维尔第一次真正深入“上帝之城”这部作品的灵魂，去探讨这片贫民窟存在的问题，以及世界贫穷落后所导致的犯罪。他将自己一个月以来的见闻，自己对原著小说和改编电影的看法，以及和兰斯接触过程中的感触，全部都表达了出来。
　　仅仅是这一篇博文，在三天时间内就赢得了二十万的阅读量。着实惊人！
　　更为夸张的是，伴随着哈维尔博客的强势崛起，“上帝之城”这部还在拍摄之中的作品就已经成为了热议话题。“神之城”原著小说在短短两周之内销量就上升了十三万本，成功地跻身到各大书店销量榜单的前十名行列；而“上帝之城”的讨论热度、期待热度都已经远远超出预期，“旧金山纪事报”的报道已经算是落伍了，有一些电台节目在直播过程中，早就对这部作品展开了讨论。
　　这在互联网出现以前，绝对是难以想象的结果！
　　“今天上午出发之前，我的编辑来电话了。”哈维尔把笔记本电脑放好，转头看向了马丁。马丁愣了愣，似乎已经预料到哈维尔接下来的话语，眉宇之间的喜悦就迫不及待地涌现了出来，“他说，我三天前那篇报道，将会刊登在今天这一期的‘纽约时报’上，整个版面！稿费已经打到我账户里了。”
　　“耶！太棒了，这真是太棒了！”马丁开心地握紧了拳头，差一点就要失声，但在哈维尔提醒的视线之下，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马丁可不会忘记，这里是剧组，如果他们破坏了剧组的拍摄，兰斯会毫不留情地直接把他们赶出剧组——他们亲身体验过一次如此待遇。
　　比起马丁来说，哈维尔倒显得十分镇定，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就这样到来了，可是却没有想象中的亢奋和激动，“他还说，如果接下来我的稿子都能保持如此质量，报纸会考虑继续不定时刊登，算是一个非正式的专栏。”即使是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哈维尔还是十分淡定。
　　马丁也意识到了哈维尔的冷静，他拍了拍哈维尔的肩膀，“怎么了？这是好消息，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是不是还有什么附加条件？”
　　“不，没有。”哈维尔摇了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只是在想，当初我决定开启这个博客时，似乎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天的到来，我似乎一直都有这样的信心。”
　　马丁发现了哈维尔的视线，一起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正在忙碌之中的男人。马丁扯嘴笑了笑，“也许你是对的，我们从来都不是真正的胜利者，他才是。”
　　“他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和魄力，不是吗？”哈维尔轻笑了起来，眼底却漾着一丝别样的想法：也许，他应该从社会新闻转战娱乐新闻，跟随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一起前进，那么，他看到的风景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哈维尔的视线重新聚焦，再次凝聚在了兰斯身上。他注意到，兰斯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朝周围的演员们挥了挥手，几名演员都纷纷聚集到了兰斯周围。哈维尔立刻站了起来，“走，兰斯要和演员沟通了。”
　　哈维尔和马丁立刻快步走了过去，他可以隐约猜测得到，应该是拍摄过程出问题了，现在兰斯就需要着手解决问题。
　　靠近的时候，哈维尔就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紧绷，那些孩子演员们团团围在兰斯的周围，但一个个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是微微低着下巴，抬起视线，窘迫而害怕地看着兰斯，那种略带着一些嘈杂的沉默让空气变得闷热起来。
　　哈维尔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
　　问题的确很严重！兰斯正在思考应该如何与这些非专业演员进行沟通。一方面，兰斯希望能够让他们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甚至演技有些刻意或者做作也是可以接受的，反而能够勾勒出那种纪录片的真实感——毕竟许多参与纪录片拍摄的都是普通人，在镜头面前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紧张；但一方面，兰斯又需要他们能够准确地表达出一些情境，电影剧本和现实生活、纪录片还是有所区别的，而且故事主线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节奏。
　　这是一个矛盾的情况，而兰斯的任务就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和理解，帮助这些没有专业素养的孩子演员们，进入状态，达到目的。但，这太困难了。
　　刚才这场戏已经前后拍摄了四次，但效果都难以令人满意。兰斯不得不中断拍摄——因为不弄清楚问题，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一直拍摄下去，只是浪费胶卷，“上帝之城”剧组承受不起这样的浪费。


第050章 演技导师
　　兰斯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地抽了两口。短暂的沉默在氤氲缭绕的烟气之中变得越来越压抑，透过烟雾可以隐约看到兰斯那夹着香烟的修长指尖，轻轻地摩挲着眉尾，稀疏的阳光穿透朦胧的雾气，洒落在那宛若竹节的手指上，隐隐绰绰地投下些许阴影，细细地将那隽永的眉眼一点一点勾勒出来，彷佛是一张三十年代的黑白相片一般，刹那间让时光开始倒流。
　　空气就这样缓缓凝固了起来，那紧绷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突然之间，兰斯那低沉的嗓音穿越了时空，打破了禁锢，“莱昂纳多，你背不住台词？”那没有太多情感色彩的话语，却重若千斤，让周围一圈人都低下了脑袋，背后的肌肉不由一紧。
　　哈维尔和马丁都不由交换了一个视线，就连吞噬口水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被呼唤到名字的年轻人下意识朝前迈了半步，可脚步才落下，只感觉到兰斯的视线缓缓落在了自己的皮肤上，这让他的动作不由一滞，然后就尴尬地站在了原地，不前不后；双手忍不住在大腿上轻轻摩擦着，可即使如此，掌心还是一片湿润。内心的紧张让他口干舌燥，根本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是睁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兰斯。
　　“那就不要背台词了。”兰斯沉声说到，这让那年轻人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却不知道应该向谁求助，一双眼睛盛满了泪水，那无辜而无助的表情让人于心不忍。
　　但即使如此，周围还是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都悄悄地低下了脑袋，回避了年轻人的求助视线。在片场，没有人敢挑战兰斯的权威，没有人。
　　看到如此场景，兰斯微微抿了抿唇瓣，吐出了一口烟，“我是说真的，不要背台词了。”
　　兰斯不是在训斥，更不是在开玩笑，他正在试图用符合这些非专业演员的方式，将他们引导到正确的表演轨道上来。
　　虽然此前兰斯对这些孩子们进行了两个月的培训，但时间着实太短了，他只能传授一些基本的东西，并且让孩子适应摄像机——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能力的，许多人站在镜头面前就会浑身不自然，甚至同手同脚。所以，实际投入拍摄之后，兰斯必须花费大量力气来执导细节，甚至是重新引导。
　　在之前的拍摄戏份之中，饰演小豆子的演员和饰演阿呆的演员之间有不少对手戏，而且戏份都十分紧绷，阿呆不断欺压小豆子，但两个人之间将近十岁的巨大年龄差距所带来的物理和心理差别，使得小豆子根本无法反抗。一方面阿呆根本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欺负小豆子；一方面小豆子却在不断积压着愤怒和怨气，二者之间的化学反应也是小豆子成长过程中的重要因素。
　　可是，两名演员仅仅是初次见面而已，根本无法表现出那种日积月累所导致的级别压制。所以，兰斯观察了三天之后，干脆就让阿呆的演员戏里戏外都欺负小豆子的演员，同时又不告诉小豆子的演员真相。
　　短短十天的相处，两个孩子之间的气氛就越来越紧张，伴随着电影拍摄的推进，在一场戏份之中达到了巅峰，阿呆掌掴小豆子，导致小豆子一边哭泣着擦着眼泪，一边用带着怨恨的眼神回望过去。
　　这场戏仅仅只拍了两遍——几个不同的角度，就顺利拍摄完成了，而且小豆子的表演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此后，兰斯也没有直接告诉小豆子的演员真相，一直让他把这种表演状态持续了下去。等他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之后，兰斯才把真相告诉了他，并且让阿呆的演员专程过来表示了歉意。
　　兰斯清楚地知道，这些孩子是没有表演技巧的，他们需要能够真实代入的一个情境，然后展现出真实的自己。这样拍摄出来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眼前这个孩子叫做莱昂纳多·菲尔米诺（Leandro Firmino），他就生活在上帝之城，不过没有加入偷鸡曼努尔的帮派，仅仅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孩子。他对于成为演员没有任何兴趣，之所以会前来试镜，仅仅只是片酬优渥，希望能够帮助朋友的公司继续存活下去。没有想到，兰斯却一眼看中了他，把他选来担纲剧本里最为吃重的角色之一：成年之后的小豆子。
　　小豆子长大成人之后越发无法无天，他手段狠辣、心硬如铁，逐渐成为了上帝之城的一霸，后来改名为小霸王，将周围的几股黑帮力量全部歼灭，并且接手，成为了这座被上帝遗弃城市的最大势力，建立了自己的黑帮王国。
　　现在正在拍摄的这场戏，就是小霸王走上称霸之路的重要转折，他放弃了街头抢劫的小打小闹，在接受毒品贩卖业务的途中，以雷霆手段消灭了几股势力，并且清剿了自己地盘上最根深蒂固的一个毒品销售点。
　　小霸王直接闯入了这个销售点，以横扫八荒的姿态将地盘收入囊中。除了小霸王之外，班尼、阿炮、黑仔等几个主要角色都出现在这一场戏之中，这不是一场高难度的戏份，但在兰斯的构思之中，这场戏却是一气呵成的，所以对于细节的要求十分严谨。
　　兰斯希望能够把这个毒品销售点作为一个故事发生地来阐述，讲述这个毒品销售点的由来，从最开始第一个在这里贩卖毒品的开始讲起，一直讲到最后一任个体户黑仔的接手，还有阿炮的出现，以及小霸王和班尼的抢夺。将整个漫长的历史都浓缩在这一个房间之内，以演义的方式讲述上帝之城的毒品历史，同时也展现出时间流逝过程中对上帝之城的影响。
　　而现在正在拍摄的这场戏就是收尾的戏份，也是唯一一场会把速度放缓下来，把每一个细节都展示出来的戏份。除此之外其他戏份都会用蒙太奇的手法完成串联。所以，这场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刚才的拍摄过程中，莱昂纳多台词始终记不住，准确来说，是说的十分别扭，十分生硬，这使得整场戏都支离破碎。饰演阿炮的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也受到了影响，即使台词没有问题，但眼神却十分呆板，看不出任何生气。
　　兰斯仔细想了想，莱昂纳多本来就不是专业演员，背诵大段台词确实不是他的长项，而且这场戏的冲突并不需要台词来进一步渲染，更多是表现出那种飘摇之中的动荡不安，将那种三十年之内变迁的历史感和晃动感传递出来。所以，也许让莱昂纳多抛弃台词，这是一个更加明智的做法。
　　看向了眼前一脸疑惑的莱昂纳多，兰斯继续开口说到，“你知道这场戏，小霸王是在干什么吧？”莱昂纳多点了点头，不过兰斯却摇了摇头，“说出你的看法。”
　　莱昂纳多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投去了求助的视线，亚历山大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坚定不移地看向了兰斯。莱昂纳多这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说到，“小霸王……是过来收地盘的，把这块地盘收过来之后，他就是这片区域最大的毒品贩子了。”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那么，你此前都是怎么把地盘收过来的？”
　　兰斯的肯定让莱昂纳多稍微找回了一点自信，“手枪？”他犹豫地说到，兰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直接用手枪威胁，不服气的就开枪，愿意低头的就交出地盘。”这一次兰斯微微点了点头，莱昂纳多就更加自信了，“绝对不手软，他才是这里真正的老大！”
　　兰斯眼神微微闪了闪，继续说到，“记住，有的时候，举手投降也不能放过，你需要立威，你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开玩笑的，只要你愿意，你随时都可以开枪。”
　　莱昂纳多恍然大悟，“所以我对黑仔开枪了。”
　　不知不觉之中，莱昂纳多的人称代词就从“他”变成了“我”，在兰斯的引导之下，他已经逐渐进入了角色。
　　“所以，你现在闯进来了，黑仔正在这里卖大麻，你会怎么做？”兰斯趁热打铁，也没有让海登把摄影机打开来，直接就让莱昂纳多进入状态。
　　莱昂纳多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黑仔，“交出这里的生意，你现在完蛋了！”莱昂纳多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慌张，整个人顿时就变得神气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还迈开了脚步，走了上前。
　　兰斯给了菲利普·哈根森（Phellipe Haagensen）一个眼神——他是班尼的饰演者，是小豆子从小到大最好的伙伴。菲利普愣了愣，还是亚历山大用口型说到，“阻止他，阻止他！”菲利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了莱昂纳多，“别杀他，他懂得的！对吧，黑仔？”
　　莱昂纳多却摇了摇头，嘿嘿地笑了起来，直接就扣动了扳机——不过是对准黑仔的小腿，枪声响起来之后——道具手枪——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饶你一命，但你要替我们工作，懂吗？”
　　那毫不犹豫的杀伐果决刹那间迸发出来。虽然所有台词都不是兰斯剧本里所写的，但效果却远远超出了预期！


第051章 因人而异
　　兰斯站在旁边，认真地观察着莱昂纳多的一举一动，生涩之中还带着一点紧张，不过撇去了背台词的包袱之后，他明显自然了许多，而且还可以感受到属于小霸王的那种横行霸道，不过同时还有一点脱轨——没有了剧本的束缚之后，剧情走向就有些无法控制了。
　　“很好，这样的表现就很好。”兰斯弹了弹烟灰，“不过，你必须把剧本再过一遍，你需要知道这场戏的整个流程是什么，先进来，打招呼，威胁黑仔，开枪，抓住阿炮……你自己模拟一遍，如果需要的话，让菲利普帮忙，把整个过程演绎几遍，不要忘记了。至于台词，还有表演，全部都由你自己发挥，我看一看，到底是否合适。”
　　快速交代完毕，兰斯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莱昂纳多的肩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记住了吗？”
　　莱昂纳多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闪躲视线，但却发现兰斯那深邃的眼神一动不动，让他根本无法动弹，根本无处可逃，他整个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一片碧蓝深海之中，那里面，他看到了信任，还有重视。莱昂纳多原本有些缩起来的胸膛逐渐打开，神情逐渐变得自信起来，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兰斯重新站直身体，转头看向了亚历山大，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对着孩子们说到，“你们可以先休息了，莱昂纳多、菲利普和黑仔可以先在旁边练习，有问题随时询问阿尔伯特。”大家都纷纷散了开来，亚历山大则乖巧地一个人留在了原地——他知道他刚才的表现也很糟糕。
　　兰斯不由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亚历山大和莱昂纳多截然不同，亚历山大的这场戏更多需要内心的汹涌，但这对于孩子来说，着实太困难了，更何况还是没有接受过系统表演教育的孩子。想了想，兰斯回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哈维尔和马丁，“你现在还是想要成为记者吗？”
　　亚历山大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他就听到兰斯接着说到，“你知道成为记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勇敢。”亚历山大迟疑了一会，开口回答到。敢于跑到上帝之城来采访，敢于挑战政府权威，敢于揭发真相……如果没有足够的勇气和胆识，肯定做不到。
　　兰斯扯出了一个浅笑，微微点点下巴，“这也没错。不过我始终认为，成为记者最重要的是坚持。”亚历山大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兰斯，“坚持自己最初成为记者的梦想，坚持自己挖掘真相的信念，坚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
　　沉默，亚历山大沉默着细细地思考了一番，“我不明白。”
　　兰斯被这句话逗笑了，那漾在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欢快，“你只要记住，在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想要成为一名记者，这就足够了。”亚历山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眉宇之间还是充满了疑惑，兰斯却也不介意，“你知道阿炮为什么没有跟在阿呆身后四处厮混吗？他为什么没有像班尼一样，跟在自己哥哥的身后，有样学样？”
　　“因为他没有勇气。”亚历山大这一次回答得很快，剧本里就是这样写的。
　　兰斯却摇了摇头，这让亚历山大完全糊涂了，“因为他懂得坚持。”亚历山大愣住了，“当然，你可以说他没有勇气是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可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吗？亚历山大？”
　　这一句反问，让亚历山大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兰斯也没有着急，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亚历山大开始思考。
　　在“上帝之城”的故事里，阿炮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摄影师，他没有跟在阿呆身后打诨，而是乖乖地在家里帮忙。表面看起来，他的确是没有勇气，他不敢像班尼和小豆子那样，肆意地撒野；但是后来，阿炮却成功地离开了上帝之城，成为了一名摄影师，并且还帮助报社回到上帝之城拍摄了不少照片，他才是那个走出去的人，走出了这一个局限的世界，开辟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那么，他真的没有勇气吗？
　　不，显然不是这样的。
　　阿炮才是那个最有勇气的人，因为他挑战了未知，走向了一个所有上帝之城孩子们都在恐惧的未来。班尼、小豆子他们为什么跟随在阿毛、阿呆身后打砸抢劫？因为这是最容易跟随的步伐，这也是肉眼可以看见的威风，他们选择了一条最直接、最容易的道路。但阿炮却义无反顾地闯向了一个未知的领域，他成为了这里唯一一个走出去的人。
　　可是，阿炮真的比小豆子更有勇气吗？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小豆子可以拿起手枪，不眨眼地就直接扣动扳机，扼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却不用背负任何恐惧和负担，小豆子的勇气是其他人所无法比拟的，所以小豆子才成为了小霸王，成为了上帝之城真正的霸王。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阿炮成为了上帝之城里站到最后的那个人？是坚持！坚持自己最初的梦想，坚持自己最本质最纯粹的追求，坚持自己内心的渴望……
　　亚历山大突然就明白了过来，抬起头仰望着兰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澈见底，却在微微闪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施特雷洛先生，你内心有坚持吗？”这句话，亚历山大是用英语问的，不是葡萄牙语。
　　兰斯微微有些愣神，他没有想到亚历山大居然能够问出这句话来。兰斯知道，亚历山大十分勤奋努力，肯定把“上帝之城”的整个剧本都阅读完毕了，但他却没有料想到，亚历山大对于剧本的理解居然已经如此深刻了。这个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的孩子，却在用他的努力一点一点成长起来。
　　亚历山大注视着兰斯的眼睛，那双眸子始终被一层薄薄的雾气遮挡着，但此时那层薄雾却悄然消失，露出了那双明亮的眸子，犹如千万繁星坠落银河一般，然后就看到眼底涌起了一片浅浅的笑意，“我希望。”亚历山大听到那嗓音低低的拉动起来，甚至可以感受到声带轻轻颤抖的声响，就好像琴弓划过琴弦时的振动一般，令人沉醉。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兰斯眨了眨眼，那所有的情绪刹那间就消失不见，几乎让亚历山大以为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你现在知道这场戏要如何表演了吗？记住现在这种情绪，你害怕小霸王，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你希望能够为哥哥报仇，但却没有这个勇气，所以你选择了离开。表面看起来，你是缺乏勇气，但事实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只是选择了内心的坚持而已。”
　　亚历山大耳朵里可以清晰听到兰斯的话语，但反应却显得有些迟钝，连连点了几次头，紧接着就只看到了兰斯离开的背影，把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细细地品味着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
　　马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明所以，“你说，兰斯这样做真的有用吗？我就只看到他和那些演员聊了几句而已，这样就可以帮助表演？难道……难道不是需要他亲自表现一下，示范一下，然后再让演员去揣摩吗？”
　　哈维尔耸了耸肩，无辜地说到，“我怎么知道，我对表演也一窍不通。”对于电影，哈维尔的了解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接下来的拍摄却让哈维尔瞠目结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表演是真的有差别的！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剧组就重新投入了拍摄。
　　“草，小豆子，你来我这里还带人。”黑仔打开门之后，看到是熟人，立刻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把手枪放到了一旁。
　　小霸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身后的手下已经开始在房间四处散落开来，自来熟地动手起来，“谁说这是你的？”
　　黑仔立刻警觉起来，重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小豆子？”
　　“见鬼的小豆子，我现在是小霸王。”脸上的笑容猛然一收，小霸王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那不断抖动的双腿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的架势，一步一步往前迈进，把整个气势都提升了起来，气氛转眼之间就变得紧张起来，“你完蛋了！混蛋！”果然，下一句话，小霸王就抬起了手枪，直接瞄准了黑仔的脑袋，这让黑仔吓得腿软，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
　　“别杀他，他懂的！”班尼阻止了小霸王，小霸王显得有些不满，回过头去，发现阻止自己的是童年伙伴，这才收回了眼神，一脸不耐地看向了黑仔。班尼连忙说到，“对吧，黑仔？”
　　“什么都给你，我不想惹麻烦！”黑仔立刻就投降了。
　　可是小霸王却得理不饶人，依旧步步紧逼，这让黑仔彻底方寸大乱。阿炮就站在小霸王的身后，他手边就放着一把手枪，他只要拿起来，对准小霸王那近在咫尺的背后开一枪，就可以为他哥哥报仇了。
　　阿炮低头看了一眼那把手枪，再次抬起眼睛看了小霸王一眼，满脸都写满了错杂，却终究没有伸手。
　　“砰”，就在这时，小霸王扣动了扳机，直接击中了黑仔的小腿，“饶你一命，但你要替我们工作，明白吗？”
　　阿炮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那耷拉下来的肩膀，有着说不明的错杂和沮丧，但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大门。


第052章 细致入微
　　屋子里有一种浮躁混乱的气息在流动着。
　　小霸王居高临下地看着黑仔，洋洋得意地宣告着自己对这个毒品贩卖点的所有权，他正在努力展现出自己的权威，试图去模仿那些黑帮大佬的姿态，但总有些别扭，就像小朋友穿着爸爸的西装，一本正经地准备去上班一般，架势十足，却着实违和。不过，那双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狠劲，仅仅只是两句话的空隙，他就直接举起了手枪，随即就扣动了扳机。也许，他不善言辞、举止生涩，但那隐藏在青春血液之中的动荡不安却犹如紧绷的琴弦，稍不小心就会划破皮肤——甚至割断喉咙。
　　站在小霸王的身后，黑仔手下们全部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一动不动，唯恐自己就成为下一个目标，而小霸王的手下们显然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刻，他们耀武扬威地拿着手枪在巡逻着，漫无目的地在四周转悠着，就好像是刚刚标注了自己领域的土狗，以傲然的姿态宣告这里是自己的地盘。
　　班尼嚼着口香糖，在旁边东摸摸西摸摸，好奇地看着周围所有一切，就好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一般，所有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周围无处不在的枪口彷佛根本不存在一般，他只是游走在人群之中，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突然听到小霸王似乎要失控了，就回头阻止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再次展开了探险。
　　空气之中飘荡着如同儿戏一般的稚嫩和嬉闹，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毒品地盘火拼现场，更像是一群五、六岁的孩子在过家家。可是，那冷酷的枪声和压抑的气氛却在不断碰撞着，与眼前的画面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却越发让人心底发寒。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阿炮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般，呆呆地站在角落，没有人理会他，他也没有加入大家，只是以一个旁观的视角看着眼前这出真实而残酷的闹剧，“我应该趁机替我哥报仇。”阿炮看着距离自己仅仅只有两步远的小霸王，他此时背对着自己，而其他人也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他只需要拿起手枪，扣动扳机，就可以报仇了，没有任何难度。
　　阿炮的视线落在了桌面上那把已经上膛的手枪，微微抿了抿唇瓣，眼睛里写满了错杂，还有挣扎，彷佛下一秒他就会伸出手去抓起那把手枪一般。就在此时，“砰”的枪响传来，阿炮猛地抬头，然后就看到黑仔已经躺在地上了，阿炮收回了视线，隐藏起了眼底的惊慌和恐惧，这并不困难——从小到大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阿炮又看了一眼那把手枪，但理智却已经回到了脑海里，肩膀轻轻耷拉了下来，有着说不出的沮丧和错杂，然后他转身迈开了脚步，准备离开。
　　可是，站在门口的小喽啰们顿时都把手枪举了起来，齐刷刷地对准了阿炮，这让阿炮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地，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小霸王也转过身来，有些意外看到了陌生脸孔，脚下不由一个拌蒜，但下意识地，还是把手枪举了起来，盛气凌人地说到，“你要去哪里？”
　　正在研究桌子上餐盒的班尼立刻又抬起头来，压下了小霸王的手枪，“不关他的事。”
　　小霸王高高耸起了自己的肩膀，就好像是穿上了绿巨人的肌肉套装一般，摇摇摆摆地走了过去，抬起下巴用一个挑衅的眼神说到，“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孩子。小霸王称呼阿炮为“孩子”，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龄人。
　　阿炮却没有纠结这些细节，没有停顿地低声回答到，“阿炮。”
　　班尼却记得童年的伙伴，解释起来，“他是阿呆的弟弟。”
　　“阿呆？”小霸王的记忆有些模糊了。
　　班尼从餐盒里发现了一堆钞票，漫不经心地开始数了起来，“死掉的阿呆。”
　　小霸王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曾经天天欺负他、最后被他一枪崩了的阿呆，“哈哈。”小霸王直接就笑了起来，越想越有趣，“哈哈！快，孩子，你走吧！”高高抬起了下巴，用鼻孔对着阿炮说到，“告诉大家，现在由小霸王当家。我们会卖白粉，懂吗？”
　　站在旁边的班尼已经没心没肺地开始抽起了餐盒里剩下的白粉，对着阿炮离开的方向吐出一口烟雾，戏谑地说到，“傻逼。”然后小霸王就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
　　阿炮看了班尼一眼，然后低下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那瘦弱的身影有着难以形容的孤寂和落寞，但脊梁却悄悄地挺直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清晰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哈维尔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所有一切。所有过程彷佛和刚才都是完全一致的，但却又彷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述的情感变化犹如一场盛大的烟花，在眼前隆重上演。
　　哈维尔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甚至不明白具体的差别在哪里，彷佛小霸王还是有些慌张，彷佛班尼还是游离在故事之外，彷佛阿炮还是有些木然，彷佛其他群众演员们依旧弄清楚状况，彷佛所有一切就是一场杂牌军纠结起来的闹剧一般，即使是六年级的话剧演出都比这场灾难更加出色。
　　但恰恰是这种躁动不安的杂乱感，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真实——这就是一群杂牌军，他们就是一群孩子，拿着手枪之后就变成了黑帮份子。
　　可是，小霸王那种随时可能失控的戾气，在空气里横冲直撞，动则就举起手枪，但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会什么时候开枪，也许就在放心下来的那一刻，枪响就袭来了；班尼那种漫不经心的游戏心态，彷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出六年级的话剧彩排一般，和枪击、毒品、血腥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但偏偏下一秒他又如同游魂一般冒了出来，让紧绷的局面放缓下来；阿炮那种无奈而错杂的情绪之中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坚定，挣扎、纠结、恐惧、犹豫之后的退缩，却显得如此平静，仅仅只是一个镜头，却胜过千言万语。
　　那种细致入微的变化很难寻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汇去形容，但却可以明显感觉整个氛围、整个感觉、整个意境都截然不同了，只有真正站在现场，才能感受到那种……神乎其神的变化。
　　如果在一个月之前——仅仅只是十五分钟之前，有人告诉哈维尔，表演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艺术，他会扑哧一下忍不住笑起来的。不是因为他不赞同，他知道表演也是一种艺术形式，但他觉得这种形容方式着实太过虚无缈缥了，听起来就像是骗子一般，就好像画家的灵感、女人的直觉和胖子的味觉。
　　可是现在……哈维尔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思绪在翻涌，却愣是无法表达出来。
　　即使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哈维尔还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彷佛什么都没变，却又彷佛什么都变了。哈维尔当然不会认为，眼前就是一群表演天才，他们在短短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就融会贯通了，他清楚地知道，带来如此变化的人是兰斯。
　　这才是最为神奇的地方！
　　难道所有的导演都拥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吗？哈维尔突然就对电影工业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兴趣。
　　“卡！”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整个片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朝兰斯投去了视线，然后就听兰斯说到，“下一场戏。”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片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海登和阿尔伯特两个人甚至还欢呼了起来，惹得站在旁边的珀西直接附赠了一个白眼。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那紧绷的气氛无形之中就化解了许多。
　　阿尔伯特随即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下一场戏依旧在这个房间里拍摄，但却需要一大堆道具和群众演员——因为他们准备拍摄制作大麻、包装白粉的真实过程；海登也紧接着忙碌了起来，“没有戏份的人出去，都出去，接下来要拍近景和特写，闲杂人等都出去休息。”
　　哈维尔向马丁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快步走到了兰斯的身边，“抱歉，兰斯，我现在可以和你简短谈一谈吗？”
　　“说！”兰斯的回答简单利落，然后自顾自地在口袋里掏了掏，发现掏出来的是香烟，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块黑巧克力，拨开包装放进了嘴巴里。
　　哈维尔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谈话模式，似乎主动权永远都掌握在兰斯手中的模式，“你为什么没有成为一名演员？”兰斯愣了愣，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哈维尔连忙解释到，“我是说，你长得如此帅气，对表演又有自己的领悟，你绝对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
　　兰斯眉毛轻轻往上挑了挑，“是这样的，你身体如此健康，你又如此擅长处理紧急事件，你为什么没有成为一名军官呢？”这一句反驳让哈维尔直接噎住了，兰斯嘴角微微往上一勾，“又或者是应召男郎。”
　　哈维尔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你知道我的意思，我相信，好莱坞肯定有数不胜数的经纪人，迫切地希望和你签约，让你成为一名演员，也许……第二个哈里森·福特？”
　　兰斯轻笑了一下，抛下了一句话就转身过去和阿尔伯特讨论接下来的工作了。
　　“我知道。”


第053章 一场梦魇
　　“上帝之城”杀青的时候，南半球的十月已经悄然走完，兰斯抵达里约热内卢的时候还踩着冬天的尾巴，但离开时，炎炎夏日的脚步已经在驱逐那懒散的步伐了。
　　转眼之间，兰斯就在里约热内卢停留了将近五个月时间。虽然一开始就预料到了“上帝之城”的拍摄会十分艰难，但真实情况还是远远超出了兰斯的预期，甚至失去了控制。即使有了唐纳德的帮忙，拍摄依旧战战兢兢、磕磕绊绊。
　　伴随着拍摄的推进，上帝之城附近的黑帮越来越躁动不安，特别是“巴西环球报”的系列报道，几乎将巴西全国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这使得他们不得不收缩政策，尽可能收敛自己的行踪，避免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被抓住现行，那么事情就难以收场了。所以，贫民窟周围的各大黑帮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有的人支持剧组的拍摄，展示真实的面貌；有的人则希望将剧组驱除出去，恢复以往的秩序。
　　大势力之间的牵制和紧绷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偷鸡曼努尔虽然站在了“上帝之城”这一边，成为了剧组的最大保护力量，但面对其他势力的咄咄逼人，曼努尔也有些自顾不暇，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与对方周旋，甚至是火拼。
　　在十月份，先后爆发了两场大规模的枪械火拼，导致剧组不得不彻底停摆。最后还是顾忌新闻媒体所引导的舆论力量，他们才暂时停火，剧组这才有机会把所有工作继续下去。但这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
　　比起大势力来说，真正烦不胜烦的是零散势力的不间断骚扰。
　　其实所谓的“零散势力”根本就称不上势力，可能就是十几个孩子聚集在一起，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可能是几个贫苦家庭的顶梁柱，为了生计铤而走险，做一些非法勾当。这些势力没有定性，也没有固定的班底，同时也不受偷鸡曼努尔这样的大势力控制，所以他们的出现，具有突然性、机动性和不确定性的特点，即使想要防备，都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这些零散势力显然是瞄准了“上帝之城”，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只要手头短缺时，就可以打劫一番，然后很快就会解决自己的困境。所以，“上帝之城”就像是方圆十里之内唯一一片花园，几乎所有蜜蜂和蝴蝶都蜂拥过来这里采蜜。
　　但事实就是，“上帝之城”剧组自己也穷的叮当响。三百万的预算很快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而且这笔预算之中还包括了后续的宣传费用——换而言之，如果在里约热内卢就超支，那么之后的计划在找到新的投资之前都必须停摆了。
　　迫不得已之下，兰斯只能和曼努尔再次商量好，打破了此前签署的协议，把每天固定的拍摄规程全部打乱，随即更换拍摄场地，随时更换拍摄时间和地点，甚至更换了交通工具，甚至有时候会在拍摄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就集体搬着器材转移阵地，继续拍摄。
　　这一切变动让拍摄难度几乎翻了一倍，每一天剧组都好像打游击战一般，和那些零散势力玩捉迷藏。雪上加霜的是，时不时就会碰到那些大势力的围堵，动不动就是亮枪亮刀的胁迫，整个拍摄过程完全就是在刀尖上狂舞。
　　即使有警方的全面警戒，拍摄过程还是让人心惊胆战。当兰斯宣布“杀青”时，剧组的每一个人都在欢呼庆祝着，这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拍摄，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场梦魇。现在，这场梦魇终于结束了，自然每一个人都在庆祝。
　　“兰斯，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这部戏的拍摄如此困难，你还会决定拍摄这部作品吗？”珀西细细地打量着兰斯的表情，却没有在那张脸庞上看到太多的情绪，彷佛所有一些都被掩盖在了那浓密的睫毛之下。
　　“上帝之城”在拍摄过程中经历过太多起起伏伏，而且都是面对生命威胁的灾难，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也许是这部电影毁了，也许是一条生命毁了。难以想象，兰斯却几乎是依靠一己之力带领着整个剧组走到了终点，即使是珀西，现在回想起来，也依旧心有余悸。
　　兰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安静地看着眼前畅快地笑着、愉快地闹着的孩子们，许久许久，兰斯低声说到，“会。”简洁明了，却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动摇、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
　　珀西愣了愣，对于兰斯的答案有些意外，可是仔细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似乎除了这个答案之外，就没有其他可能了。也许，在提问之前，珀西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兰斯以更加确定的姿态肯定了他的想法。
　　珀西嘴角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然后笑容一下没有控制住，扑哧一下就溢出了声音，但很快就收了回来，重新恢复了认真的表情，“接下来呢？电影你打算自己剪辑吗？”
　　“我不打算给自己增加更多负担。”兰斯轻笑着说到，“再说了，剪辑师工会肯定不会希望看到我的身影。”
　　剪辑，这是电影制作工业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简单来说，导演是运用镜头来讲故事，但镜头的运用是有限的，必须通过剪辑来完成衔接，于是就诞生了剪辑师的工作——他们则用剪辑的方式来拼接故事。一名优秀的剪辑师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而剪辑风格对于电影风格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终极奖项是最佳影片，群雄逐鹿之地；除此之外，被划分在技术部门的最佳电影剪辑奖则被成为“小最佳影片”，是一部作品整体实力的重要证明，在奥斯卡漫长的历史里，绝大多数最佳影片的得主同时都是最佳剪辑奖的获得者。
　　事实上，在电影诞生之初，剪辑都是由导演兼职的，因为电影本身就是导演创作出来的，他对于镜头的衔接有着最清晰最准确的理解。不过伴随时间推进之后，剪辑师这一职业就逐渐被分离了出来，因为剪辑师和导演还是有所差异的。
　　剪辑师比导演更加客观，因为他们没有参与拍摄，所以在创作过程最为冷静，他们准确敏锐的洞察力和果断的决策对电影成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剪辑师必须学会置身于外，把一切当成戏，把每个场景仅作为场景来处理，从而达到最好的效果。
　　许多时候，导演往往不愿意割舍，希望镜头长一点再长一点，但剪辑师必须坚定自己的想法，果敢地把多余镜头全部剪掉，让电影达到最好的效果。
　　剪辑师和导演之间既是互相合作，又是互相对立的关系，创作理念和思想火花的碰撞，往往会让二者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敏感。
　　伴随着大型电影公司的成立，公司为了削减导演的权力，确保电影最终成品的效果，于是支持剪辑师和导演工作分离，然后把剪辑权握在手中，以此来控制电影质量；同时，美国剪辑师工会的成立，阻止了导演的垄断地位，现在在好莱坞，导演被禁止兼职剪辑师——他可以参与到剪辑环节之中，但剪辑的工作必须由专业剪辑师来完成。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电影出现了导演剪辑版和正式版的区别，同时电影产业还出现了初剪权和最终剪辑权的区别。这些都是电影公司与导演之间争夺权力的重要战场。
　　只有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这样的大导演才能够把最终剪辑权握在手中，即使如此，电影公司依旧拥有最终拍板权——如果最终剪辑版本依旧不满意，他们可以要求导演重新返工；少部分取得一定成绩的导演可以拿到初剪权，然后祈祷自己剪辑出来的版本能够让电影公司满意，否则之后的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中了。
　　在影史长河里，“美国往事”就是最著名的一部“电影公司握有最终剪辑权而彻底毁于一旦”的作品，电影公司的阉割版让电影变得面目全非、不知所云，以至于导演赛尔乔·莱昂内（Sergio Leone）最终郁郁而终。一直到十几年之后，导演剪辑版才重见天日，让全世界惊愕一片。这部作品也被认为是“好莱坞历史上最伟大的失败”。
　　可以说，剪辑是一部电影成功与否至关重要的环节之一。杀青，仅仅意味着另外一项工作的开始而已。对于“上帝之城”来说更是如此，拍摄仅仅只能说是占据了百分之五十的作用，剩下百分之五十必须由剪辑来完成。
　　幸运的是，由于“上帝之城”是一部独立作品，而且由兰斯自己的公司混沌影业投资制作，所以剪辑部分就简单了许多，没有什么初剪权和最终剪辑权的争夺，也没有公司和导演之间的权力角力。
　　“剪辑师我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一个老朋友，我让他把最近的时间都空出来，全身心投入我的工作之中。回去洛杉矶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兰斯已经不是第一次制作电影了，所以整个流程都成竹在胸，早早做好了规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现在问题不是剪辑，而是发行。”
　　珀西也沉默了下来，“上帝之城”的发行，这甚至是一个比拍摄还要艰难的任务。一场梦魇才刚刚结束，就要开始另外一场梦魇了吗？


第054章 异色绅士
　　“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打开，凯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百无聊赖之中，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双大长腿，那笔直而修长的大腿包裹在深灰色的西装长裤之中，彷佛没有尽头一般，一路往上延伸。
　　凯拉的视线忍不住就锁定在那双长腿上，他穿着一双亮棕色的布洛克鞋，华丽而繁琐的花纹却丝毫不会显得张扬，低调地掩饰在那剪裁贴身的西装裤脚之下。看似平凡无奇，但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勾勒出浑身上下的气质。
　　英国人总是这样。
　　凯拉也是英国人，所以她嘴角忍不住就偷偷扯出了一抹浅笑，这样的人在美国可不常见。那双长腿迈着稳健而有力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正前方的秘书桌前，然后就听到秘书的声音，“上午好，请问……”声音在这里断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毫钟的停顿，仅仅只是眨眼的一瞬间而已，但凯拉身为女人的直觉却捕捉到了，“我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吗？”声音重新响起来之后，就可以感觉到那声带在微微颤抖着，十分细微的情感变化，却难以掩饰里面的激动和羞涩。
　　凯拉不由自主地开始在脑海里勾勒那双长腿主人的容貌和气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上午好，施特雷洛，我预约了上午十点三十分和韦恩斯坦先生的会面。”男人的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即使凯拉没有抬起头来，也可以描绘出那如沐春风的笑容，犹如在晨曦之中翻飞的燕尾蝶。
　　“先生……”秘书似乎有些慌乱，这一次的停顿有些明显，“施特雷洛先生！”然后就听到了男人那低沉的浅笑声，“希望我来得没有太早。”那宛若大提琴一般的嗓音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即使是一直低着头的凯拉，都有些心痒难耐。
　　“不会，当然不会。”秘书终于恢复了镇定，“韦恩斯坦先生现在正在开会，你可以在旁边稍作等待，等他回来之后，会面马上就可以进行。”
　　凯拉心里不由暗暗吐槽，他们比这个男人早到了十五分钟，他们预约的会谈时间也比这个男人早了三十分钟。可是，那秘书却表现出一副“下一个就是你”的姿态，让凯拉撇了撇嘴。可是仔细分辨出那秘书声音里的颤抖，凯拉心里就平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个男人的好奇。
　　“谢谢。”男人的话语出人意料地有些短，进退有度之余又保持了绅士风度，这让凯拉心里对男人的期待又高了一分。
　　想到这里，凯拉忽然就有种莫名的喜感袭上心头——她现在期待值已经如此高了，结果这个男人却一点都不风华绝代、一点都不气质出众，所有都只是她自己脑洞大开想出来的画面，那么这巨大的落差，估计会很有震撼力。
　　凯拉嘴角的笑容已经勾勒了起来，差一点就要轻溢出来，不想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礼貌的声音，“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凯拉眼睛重新聚焦，这才发现那双大长腿已经来到了自己面前，那深灰色的西装剪裁精致，针脚缜密，一看就知道是手工定制西装。
　　脑海里一团浆糊搅了搅之后，凯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那双眼睛，时光瞬间停滞，凝聚成为琥珀。刹那间，嘴角的笑容就僵硬住了，由于着实太过措手不及，以至于那笑容显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嘴巴歪了似的。
　　“女士？”男人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答，扬起了尾音询问到。如此简短的一个词，在那双关切的眸子之中余韵袅袅，包含了“女士，你还好吗？你没事吧”的慰问，但却又点到为止，不会显得太过失礼和唐突。
　　凯拉只觉得心脏跳动地速度着实太快，凶狠地撞击着胸膛，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摇头，凯拉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问题。但结果却发现，自己这样的动作着实太过窝囊，居然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让凯拉咬了咬唇瓣，再次转过头看了过去，挺起胸膛开口说到，“真正的绅士就不应该坐下来，特别是在女士失态之后。”
　　男人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如果女士真的失态的话。”
　　“那你……”凯拉看着男人无动于衷地坐到了椅子上，不仅没有看向自己，而且还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寻找舒适的位置，看起来颇为安稳。然后凯拉才意识到，男人刚才那句话是话中有话的——潜台词就是说，他不认为凯拉刚才失态了，又或者是他不记得有这件事了。
　　这是给凯拉一个台阶下，但此时凯拉却觉得一阵窘迫，因为她又不能反驳，又不能承认，最后只能是轻轻磨了磨牙，“先生，你是一名花花公子吧？”对待女人从容不迫、翩翩风度，明显就是情场老手，但却又让人恨不起来。
　　男人此时眼睛终于转了过来，那清亮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意，对准了凯拉的眼睛，“如果我是呢？”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带着浅浅的气音，性感温热又暧昧不清，隐藏着无数可能，让凯拉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根本没有办法直视男人的视线，只能是狼狈地低下头，随即就发现自己的视线停留在男人那白色衬衫和深灰色西装上，剪裁得体的布料包裹着那宽厚的肩膀，脑海里不由自主就开始勾勒出衣服底下的模样……
　　“见鬼的耶稣基督！”凯拉低声咒骂到，然后狠狠咬着牙齿，强迫自己转过头来，收回了视线。她的表现太失常了，简直就不是她自己！
　　真糟糕。原本是她以欣赏的眼光在调戏那个男人的，现在却不动声色之间被调戏了回来。这……又该怎么办？
　　“施特雷洛先生，韦恩斯坦先生已经回来了，还请你稍等，因为这两位的预约在前面。”秘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凯拉却注意到，秘书是先向身边那个男人道歉，而不是先邀请他们。可是此时凯拉却没有心思吐槽了，紧接着就听秘书说到，“费尔纳先生，你回来了，刚好，韦恩斯坦先生正在办公室里等待你们的到来。”然后就听到秘书呼喊她的声音，“奈特莉小姐？”
　　凯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冲了起来，然后快步朝前走去，甚至忘记了她不是一个人前来的，她甚至可以听到男人那撩人心房的浅笑声，就好像毛茸茸、胖乎乎的猫爪子在心间轻挠一般，这让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只希望快点逃离那个男人。
　　今天凯拉是和艾里克·费尔纳（Eric Fellner）一起来米拉麦克斯影业拜访韦恩斯坦兄弟的。
　　哈维·韦恩斯坦（Harvey Weinstein）和鲍勃·韦恩斯坦（Bob Weinstein）两兄弟，自从1998年一手运作经营，让“莎翁情史”在第七十一届奥斯卡之上击败“拯救大兵瑞恩”问鼎最佳影片之后，亲自开启了颁奖季的学院公关年代，一举跻身好莱坞权势榜单的前列。
　　米拉麦克斯影业目前隶属迪斯尼旗下，是业界独立电影的头把交易，只有焦点影业能够与其抗衡。所以，许多独立电影都会找到韦恩斯坦兄弟，寻求合作、寻求发行、寻求宣传、寻求营销，或许是希望能够卖出一个好价钱，或许是希望能够在颁奖季有所作为。
　　艾里克是一名制作人，他目前手上有几个项目，想看看米拉麦克斯影业是否有兴趣；同时，凯拉是艾里克发现的潜力新星，不久之前和约翰尼·德普（Johnny Depp）合作的“加勒比海盗”刚刚杀青，艾里克觉得她的气质十分适合出演复古的时代剧，所以把她带来与韦恩斯坦兄弟见面，算是搭建一个桥梁。
　　凯拉进去之后，转眼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可是会谈还是没有结束。凯拉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外面的那个男人要继续等待下去了，这个想法确实有些荒谬。趁着他们正在谈艾里克项目的间隙，凯拉表示了歉意，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办公室，准备去楼梯间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推开办公室的门，凯拉不由自主地就投去了视线，可是才看过去，紧接着就转过头来，唯恐被他看到了自己的慌张。但下一秒，她就再次看了过去——因为那个男人不在位置上，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人，这让凯拉不由愣住了。
　　难道，他离开了？
　　凯拉的视线落在了秘书身上，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决定不问，心里安慰着自己，“不就是一个有点点帅气、有点点气质的男人嘛，有什么好奇的？”然后无比艰难地迈开了脚步，朝着楼梯口方向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凯拉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着实太不正常了，于是就改变了方向，打算去卫生间洗一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今天可能是她演员事业的重要转折，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分心了。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她的手臂，猛地拉过去，凯拉惊慌之下直接就惊呼出了声音，“啊”，她下意识就摆出了防御姿势，打算直接还击，可是不想一股冲力袭来，她的背部瞬间就靠到了墙壁上，紧紧地靠着，严密契合，一丝空隙都没有。然后她双手根本没有机会抬起来，就看到一张俊朗的面容猛然在自己瞳孔里放大，那眉宇之间迸发出一抹邪气凛然的强势，隐约可以看到那深不可测眸子里的一片黑暗，那种强大的暗黑气息刹那间将她团团包围，动弹不得。
　　是他！


第055章 面红耳赤
　　男人的右臂抓住她的左手牢牢禁锢在她耳朵旁边，左手则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右手扣在大腿旁边，就连她的双腿都被男人那修长而健壮的腿部牢牢控制，这让凯拉完全落入了被动之中，她的背部密不透风地靠着墙壁，但男人却得寸进尺地靠了进来，就连最后一点移动的空间都消失不见。她，无处可逃。肾上腺素刹那间爆裂开来，那种涌上脑袋的刺激和羞辱夹杂在一起。
　　凯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抬起膝盖，去撞击男人的柔软部位，然后逃脱。可是膝盖才稍微松了松，男人的双腿就稍微一用力，直接阻止了她所有的举动。凯拉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看向眼前的男人，紧咬着牙关表示着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
　　可是一阵阴影直接靠了过来，男人就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唇瓣上，没有任何温柔地碰撞在了一起，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牙齿的撞击，一阵疼痛传来。但伴随着疼痛一起传来的，还有那淡淡的木质香气，夹杂着干爽木塞和丝丝麝香的味道在鼻翼底下萦绕，然后透过皮肤缓缓渗透到血液里，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正在徐徐升温，似乎就要沸腾了起来一般。
　　凯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齿，双手和双脚还是在奋力抵抗着，但男人却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机会，那看似瘦弱的身躯底下却有着如此结实而匀称的肌肉，绝对的力量优势让她的反抗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这种想法蹿入脑袋之后，让凯拉浑身顿时都发烫起来。
　　她只感觉到那柔软的舌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大举入侵，她的防线一退再退，最终溃不成军，“啊”地一声低呼，然后她就感觉到那木质香气犹如潮水一般刹那间顺着口腔涌入身体，内心的躁动开始涌动起来，彷佛被浸泡在温泉里一般。
　　凯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彻底抽走了，肺部里一点空气都不剩下，这让她本能地搂住了男人宽厚而结实的背部，然后拉近，再拉近。脑海里的耻辱感席卷而来，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朦胧的视线里只看到一片灿烂的湛蓝色，迷离而深邃，强势而霸道，然后脑海里最后一丝理智也被焚烧殆尽。
　　时间的流逝似乎再也不重要，全世界都这样静止了下来。
　　“呼……”猛地，一股冷空气侵袭而来，凯拉只觉得唇瓣上的触感刹那间消失，那温暖却又疏离、炙热却又冰冷的触感消失不见，只留下长长的丝线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凯拉几乎整个人失去了力量，狼狈地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可是那萦绕在鼻翼的木质香气却始终挥散不去，这让呼吸完全没有办法恢复平稳。不等凯拉反应过来，禁锢自己四肢的力量突然一松，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发软，紧接着男人就后退了一步，那冰冷的空气席卷而来，让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收缩起来。
　　凯拉几乎要站不稳，最后还是扶着墙面，这才勉强支撑起来。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男人那挺拔的背影迈开步伐消失在走廊里。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字，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就这样直接转身离开，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凯拉一个人，她仓皇地逃进了卫生间里。
　　凯拉在卫生间里几乎停留了近二十分钟，好不容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这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梦，一个春梦，让凯拉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的区别。但那微微红肿起来的唇瓣却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离开卫生间，重新回到办公室大厅时，凯拉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西装笔挺地坐在黑色的软皮沙发上，优雅地翻着杂志，没有任何慌乱，彷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凯拉站在原地盯着他好一会，他彷佛察觉到了目光，抬起视线看了过来，然后露出了一抹绅士的笑容，紧接着就又垂眼阅读杂志。
　　这与刚才那充满野性强势的男人截然不同，那包裹在西装之下蓄势待发的肌肉也彷佛消失不见了一般。凯拉只觉得自己的面颊又有些发烫了，这让她慌乱地收回了视线，快步走回办公室。
　　想了想，凯拉的脚步又停了下来，她凭什么就这样被占便宜呢？虽然那感觉真的很美妙，可是……好吧，她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说，她刚才并不享受。但，至少她应该知道他的名字才对，他们甚至没有自我介绍！
　　转过身，凯拉大步大步走到了那男人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开口说到，“凯拉·奈特莉。”
　　男人的视线从杂志里转移了上来，眼神里带着疑惑的神色。凯拉有些狼狈地避开那双眸子，那清澈的湛蓝色彷佛能够轻而易举看透她内心的心思一般，凯拉把双手盘在了胸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然后努力让自己的话语保持强势，“你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呢？这可不是一位绅士应有的举动！”
　　男人微微抿了抿唇瓣，嘴角勾勒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真是该死的性感！凯拉紧紧握了握拳头，开始朝自己发火，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根本无法从男人的嘴角移开，最后凯拉只能是懊恼地用指甲扣了扣掌心，“很高兴认识你，施特雷洛先生。”
　　说完，凯拉也不给男人回答的机会，直接就转身离开了。但内心却是无比懊恼，“花痴！花痴！花痴！”她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她还可以更蠢一点——干脆带着一个向日葵的头套，时时刻刻对准那个男人转动方向好了！“花痴！”
　　兰斯看着凯拉那写满了情绪的背影，眉尾轻轻一挑，不过所有思绪很快就收了回来，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今天，他最主要的目的是韦恩斯坦兄弟，这也是唯一的目的，至于其他事情，仅仅只是干扰因素而已。
　　从里约热内卢回来之后，兰斯立刻投入了“上帝之城”的后期制作，编曲、剪辑、海报、预告等等，需要忙碌的工作一大堆；与此同时，则马不停蹄地开始寻找合适的发行公司。
　　西洋镜影业就是做发行起家的，所以兰斯清楚地知道，发行这一块是需要时间累积的，和北美院线打交道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西洋镜影业成立了六年，目前手中也只有一千三百间院线的合作协议而已——对比北美四千间院线的水准来说，这数字只能算是中等而已。简而言之，如果西洋镜影业想要在两千间院线上映一部电影，就必须求助于其他公司，以分红的方式换取他们的院线来播放电影。
　　混沌影业成立之后，兰斯就全身心投入“上帝之城”的制作之中了，发行这一块根本没有时间着手。更何况，以“上帝之城”这部电影只可能在艺术院线上映，广泛传播是一个难于登天的任务。所以，寻求发行公司合作是最明智的选择。
　　在部分艺术院线上映，然后寻求电影节的平台展示自我，制造话题效应或者是吸引观众注意，争取扩大上映规模，进而创造一个赢取更多票房的可能性。
　　兰斯先是剪辑出了一个预告片，以及一个十五分钟的短片，然后开始利用自己以前的人脉，寻找愿意合作的发行公司。
　　焦点影业是兰斯的第一个目标，目前焦点影业可以说是业界内最成熟的独立制片厂之一，他们与米拉麦克斯影业不同的是，更加青睐于自己制作电影，继而发行。当然，他们对于登陆各大电影节的独立作品也颇为关注，特别是近两年为了和米拉麦克斯影业竞争，焦点影业降低门槛，广收门徒。
　　可惜的是，焦点影业的创始人詹姆士·沙姆斯（James Schamus）却根本没有兴趣，和兰斯先后碰面两次，却一直都在兜圈子，根本没有真正提到“上帝之城”的事。兰斯隐约猜测到，焦点影业目前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迷失东京”，还有正在筹备阶段的“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显然，他们对前者非常有信心。
　　随后，兰斯又拜会了诸多发行公司，不仅有中型发行公司，还有不少小型发行公司，寄出去的样品带至少有二十份，但却始终没有任何回信。米拉麦克斯影业，兰斯自然也寄了，不过他和韦恩斯坦兄弟没有打过交道，所以没有之间面谈，也一直没有回音。
　　上周，兰斯拜访了博伟影业，可惜他们对于“上帝之城”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出于交情，他们建议兰斯过来米拉麦克斯影业碰碰运气，直接打了一通电话牵线搭桥，于是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最近一段时间，兰斯四处碰壁，始终没有能够为“上帝之城”的发行寻找到合适的出路，伴随着年末的逐渐接近，机会将会越来越少，在年末颁奖季的混战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今天米拉麦克斯影业的机会，兰斯必须要抓住！


第056章 韦恩斯坦
　　办公室的门重新打了开来，凯拉和艾里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并没有看到韦恩斯坦兄弟的身影。
　　凯拉一抬头，就看到兰斯站了起来，优雅地将西装的第一颗扣子扣了起来，那高大的身材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她刚才几乎就忽略了这一个重要的事实。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腰身、修长的双腿，那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包裹在贴身剪裁的西装之下，一举一动都牵引着呼吸的起伏。
　　然后，兰斯嘴角就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这让凯拉几乎就想要落荒而逃——因为她的脚步正在不可控制地朝着男人迈过去。“该死的男人！”凯拉在心底暗暗咒骂到，可是脚步依旧没有停止下来，更没有转换方向，凯拉紧紧咬了咬牙，抬起下巴，摆出了一副高傲的姿态，她需要掌握主动权，她不能再继续这样软弱下去。
　　“好久不见，艾里克。”兰斯绅士地微微弯了弯腰，就好像中世纪的骑士一般。
　　可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凯拉如同遭遇了雷劈一般，傻乎乎地站在了原地：兰斯站起来不是为了她！然后耳边就传来了艾里克的声音，“的确有一段时间了，兰斯。”兰斯和艾里克是认识的，他们是朋友！这个认知，让羞辱感刹那间将凯拉吞没，她只想要拔腿就跑，但双腿却彷佛钉在了原地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兰斯曾经为了“逃狱三王”和艾里克打交道过一段时间，虽然最后没有能够合作成功，但也算是老相识了。
　　“所以，最近正在忙碌什么？”艾里克客套地说到。
　　目前为止，“上帝之城”的热闹更多是停留在网络层面，哈维尔的博客大受欢迎，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数家媒体也前后刊登了多篇文章。但真正的影响力还是存在于互联网之上，现实生活中依旧籍籍无名。
　　过去这段时间，“上帝之城”的发行计划屡屡碰壁就是一个铁证——目前好莱坞行业还是不相信互联网的力量可以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
　　兰斯也客套地微笑起来，“刚刚完成了一部作品的制作，目前正在寻求发行。”
　　艾里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是自立门户了？”西洋镜影业内部分裂的事件在好莱坞里只能算是一个小水花，并没有引发什么热烈讨论，不过艾里克还是略有耳闻。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刚刚成立没有多久，第一部作品上个月才杀青。”
　　“导演是？”艾里克出于制作人的本能，下意识地询问到。
　　“我迈出了这一步。”兰斯的回答十分简洁，但却可以感受到话语背后的底气和自信，这让艾里克不由上下打量了兰斯一番，彷佛今天才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兰斯也不介意，坦然地站在原地，从容不迫，一直等艾里克重新把视线抬起来，看向了兰斯的眼睛，他这才开口说到，“希望这不是一个走向绝望的改变。”
　　这带着自嘲的调侃，让艾里克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我会为你交叉手指的。”一边说着，艾里克还一边抬起右手，把食指和中指交叉了起来。
　　兰斯也抬起了左手，做出了一样的姿势，微笑地点了点头，“虽然我很想留下来，向你介绍一下我这次制作的作品，但我想，我预约的时间应该到了。”艾里克注意到了兰斯的眼神，回头一看，就看到了站在旁边恭敬等待着的秘书，随即笑了起来，“所以，只能等到下一次了。”
　　兰斯朝着艾里克点了点头，随后又对着凯拉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小半步，让开了道路，紧接着就走到了秘书的身边，礼貌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秘书在前兰斯在后，两个人就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艾里克看着兰斯的背影，若有所思。他隐隐可以感觉到兰斯有些变化，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是更加自信了、更加沉着了、更加从容了，但又似乎更加强势了、更加睿智了、更加黑暗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是，那一种说不出来的细微变化让兰斯的气质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这着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如果说，以前的兰斯只能算是一个颇具眼光的制作人而已，这样的制作人在好莱坞多如牛毛，优势并不明显；那么，现在的兰斯却值得期待起来。艾里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想法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仅仅只是和兰斯短暂交谈了几句话而已。也许，这才是最值得细细玩味的部分。
　　站在一旁的凯拉，视线余光却仅仅跟随着兰斯，一直到他消失在办公室里。她不想这样，可是却无法控制，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但却又让人隐隐期待。矛盾得让凯拉不知所措。
　　“谢谢。”兰斯对着秘书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然后这才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哈维·韦恩斯坦。
　　韦恩斯坦兄弟开创了一个全新时代，将奥斯卡的商业价值最大化，将四大国际电影节、金球奖、各大公会奖项全部串联起来，形成了以奥斯卡为中心的颁奖季，赋予了艺术电影商业价值，每一年艺术电影都会把奥斯卡作为终点线，展开冲刺。
　　在年末喧嚣热闹的颁奖季之中，游戏规则彻底改变，学院公关成为了重要砝码，精通吆喝、善于社交、吃透规则，成为了角逐奥斯卡小金人的关键。
　　二十一世纪以来，电影产业的商业价值蒸蒸日上，韦恩斯坦兄弟居功至伟。而其中，哈维则是真正的幕后推手。
　　韦恩斯坦两兄弟哈维和鲍勃，很多时候都是被放在一起讨论的，但事实上，两兄弟的分工却十分明确。鲍勃负责电影制作，他同时还是一名导演兼编剧；哈维则是社交高手，发行、宣传、经营样样精通。
　　所以，兰斯今天只看到哈维，没有看到鲍勃。
　　哈维背部略微有些驼，整个人安静而专注地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翻阅着桌面上的一份文件，全神贯注的姿态，没有了平时商人般的精明，倒是增添了一抹威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兰斯的到来，约莫停顿了一、两秒，等秘书小心翼翼地把房间门关上之后，他这才醒悟过来，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歉，我的错，完全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介意。”
　　哈维快速地站了起来，主动伸出了右手。但，他却没有离开座位，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兰斯上前。
　　兰斯知道，这不是下马威，而是主动权的掌控，这也是哈维最为擅长的。今天，兰斯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而是哈维则是稳坐钓鱼台，所以，哈维绝对不可能轻易交出主动权。
　　脸上堆积出一抹热情的笑容，兰斯踩着稳健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了上前，这一点点时间差让哈维放在半空中的右手就显得有些尴尬了，但哈维又不能放下，这样就太失礼了。兰斯走到了办公桌的正前方，握住了哈维的右手，两个人都明显稍微用了用力，随即很快就松了开来。
　　“能够和韦恩斯坦先生碰面，这是我的荣幸。”兰斯还没有松开口，就客套地说到，那恭维之词不带谄媚，反而带着一丝真诚，彷佛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一般，这让哈维微微有些诧异——在社交场合，谁认真谁就输了。可就是这一毫秒的情绪波动间隙，然后兰斯就在哈维坐下来之前，转身离开了办公桌，迈开步伐朝一旁的长形沙发走了过去，“每一年的独立电影数不胜数，但是能够得到韦恩斯坦先生青睐的，却屈指可数，至少，我现在赢得了一次说服你的机会，这的确是我的荣幸。”
　　兰斯站在了长形沙发跟前，转过身看向了哈维，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个礼貌的笑容。可是，不知不觉中，兰斯就将主动权重新扳了回来。如果哈维邀请兰斯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来，那么两个人之间就势必会产生阶级差——哈维是老板，兰斯则是员工，而一旦哈维开口邀请，本来就处于被动的兰斯更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兰斯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个时间差，在哈维开口之前，离开办公桌，来到了长形沙发边上。
　　在这里，至少兰斯和哈维是处于平等的水平，这对于兰斯接下来的说服，至关重要。
　　哈维仅仅只是在原地停留了不到半秒时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内心的错杂思绪根本没有任何流露，直接快步离开了办公桌的老板椅，来到了长形沙发旁，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两个人这才同时坐下来，但嘴巴的话语却没有停止，“老实说，当我听说混沌影业的时候，颇为疑惑；可是看到制作人的名字时，我就对这部作品产生兴趣了。”
　　不愧是老狐狸，一句话就把兰斯绕回了西洋镜影业之上，同时又对自己此前没有兴趣，一直等博伟影业牵线搭桥，这才点头同意见面的事，做了开脱。还不忘记给兰斯挖一个坑。
　　兰斯解开了西装扣子，这才坐下来，然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寻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四肢都缓缓放松了下来，嘴角却是轻笑了起来，“感谢你给我留了面子，至少你没有提起导演那一栏的名字，那真是让我不知所措了。”


第057章 针锋相对
　　兰斯回避了混沌影业的话题，放弃了自我宣传的机会，但同时也回避了西洋镜影业的话题，避免了模糊焦点的可能。取而代之的，兰斯主动把自己的缺点暴露了出来——“上帝之城”这部作品几乎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不被好莱坞看好的缺点，所以兰斯也没有顾忌地直接将话题往缺点上指引。
　　哈维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进一步，针对导演的话题来讨论，猛攻兰斯的弱点，然后占据优势；要么退一步，忽略兰斯初次担任导演和编剧的漏洞，转换一个话题。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对于兰斯来说都是有利的——因为这是他主动卖出的破绽，肯定准备十足，哈维就会一步步进入兰斯的圈套。
　　但，哈维这只老狐狸却做出了第三个选择，“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第一次，总是要迈出第一步的，不是吗？”他轻描淡写地就跳过了这个话题，“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你怎么会想到要制作这样一部电影，看在上帝的份上，这真是一个无比大胆的选择。”
　　哈维不仅无声无息避开了兰斯挖的陷阱，而且重新把主动权握在了手中——谈及电影，这是兰斯不可能回避的话题。两个人短时间之内就有了四次交锋，目前依旧是平手状态。可是，哈维对于兰斯的表现明显有些意外，重视程度上升了一个台阶。
　　以前，人们对兰斯的评价始终都是：业务不错，情商不足，有一些挑选作品的敏锐触感。这样类型的制作人才是构成好莱坞的主体，他们不会太过优秀，难以走上巅峰，但他们也不会太过糟糕，偶有佳作，能够成为中坚力量。不上不下、不尴不尬，但却一直存在着。
　　可是今天，短暂的交手却让哈维觉得兰斯光芒四射。果然，传言都不可信。
　　即使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兰斯也只能跳下去，因为“上帝之城”的发行权，这就是今天的主要目的，他不可能不谈自己的作品。但，谈论也有很多种方式。
　　“因为走投无路？”兰斯的一句自我调侃，刹那间又提及了西洋镜影业的内幕，一时间杀了哈维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两个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事实是因为，我认为这是一部能够在颁奖季有所作为的作品，甚至有希望冲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紧接而来的话语，带着强大的自信，别出心裁地吸引了哈维的注意力。哈维不由轻轻靠向了椅背，虽然他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但此时，他的好奇心却完全控制在了兰斯的手中，“哦？你为什么如此有自信？”哈维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就意味着兰斯重新夺回主动权——他可以按照计划来介绍“上帝之城”这部作品，但哈维还是说了出口。
　　“因为这是一部出色的电影？”兰斯那游刃有余的调侃让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十分轻松，此时，办公室门再次被打开，秘书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进来。难以想象，仅仅是泡一杯咖啡的时间，兰斯却和哈维已经交手数次了。
　　兰斯对着秘书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彷佛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紧张，随后他才看向了哈维，“这是一部很有趣的电影。我曾经想象过这样一个假设，你知道你隔壁邻居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
　　兰斯的开篇又一次给哈维带来了惊喜。哈维没有看过“上帝之城”的十五分钟短片版本，但他却看过一个版本的预告片，还有企划书，他知道，这部电影和邻居没有任何关系。
　　哈维耸了耸肩，没有回答，显然不上套，但兰斯也不在意，继续说到，“邻居有可能是一名普通的修车工人，也有可能是一个可怕的连环杀人犯，但我们却不得而知，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真正花费时间去了解邻居的世界。”
　　“哇哦，你居住在一个很有趣的街区。”哈维牛头不对马嘴的调侃，打乱了兰斯的节奏。
　　兰斯顿了顿，到了嘴边的话语就吞了下去，顺着哈维的话转了一个方向，“对，这就是我电影所想要表达的一个思想。只是，这不是一个街区，而是一座城市。里约就是这样一座有趣的城市。”
　　哈维意味深长地抿嘴点了点头，他必须承认，目前为止，兰斯的说辞的确吸引了他，让他产生了兴趣。但，表面上，哈维却不动声色，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示意兰斯继续说下去，兰斯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里约，你可以看到悠闲享乐的百万富翁，你也可以看到食不果腹的流浪汉。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他们的生活丰富多彩，甚至被认为是上帝所创造的城市。但这也是最有趣的部分就是——从来没有人真正地了解过里约，也没有人真正地了解过在里约的某个角落里，有一群人以他们的方式肆无忌惮地生活这。那是社会的底层，暗无天日，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但它就真实地存在着，近在咫尺。”
　　兰斯的描述让哈维脱口而出，“就好像隔壁住着一名连环杀人犯一样。”
　　“对，就好像隔壁邻居是连环杀人犯一般。”兰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此时，兰斯应该再继续加一把力，把“上帝之城”说的天花乱坠，进一步说服哈维；但兰斯却没有，他突然就沉默了下来，镇定自若地看着哈维。
　　因为兰斯知道，哈维是一只老狐狸，他需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灵感的火花而已，过多的解释反而会揭开神秘面纱，而且会让兰斯落到“有求于人”的卑微地步，然后哈维会毫不犹豫地再多踩几脚，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以，留下无限遐思，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哈维的确陷入了沉思，他首先必须承认，兰斯的策略十分有效，把“上帝之城”用一种惊险刺激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同时还引发了更多的好奇心，忍不住猜想生活在上帝之城的那群“邻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群人，他们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在如此有限的空间里，哈维自认，他也无法做得比兰斯更好了——毕竟兰斯现在就是一无所有，“上帝之城”是一部自编自导的处女作，同时还是讲述巴西贫民窟的葡萄牙语电影，而且还没有任何眼熟的脸孔。面对如此绝境，兰斯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哈维不是普通人，他能够走到今天的高度，绝对不是运气。
　　“所以，就好像纽约的布鲁克林、皇后区一样。”思绪翻滚，但其实只是一个呼吸的空隙而已，哈维紧接着就说到。彷佛是接着上面一句话讨论般，但话语却机锋满满，潜台词就是，为什么要拍里约热内卢，而不是纽约？
　　兰斯笑着摇了摇头，“但纽约不是里约。”纽约的贫民窟和上帝之城截然不同，这是一个国家的差别，也是整个体制的差别。
　　“里约也不是纽约。”哈维的反驳直接掐住了兰斯的喉咙，哈维在谈话以来，第一次改变了姿势，身体微微前倾，整个压迫感扑面而来，“而巴西也不是美国。兰斯，你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外语电影在美国市场的前景有多么艰难吧？”
　　哈维终于撕破了面具，显示出了真实面貌。兰斯也没有慌张，露出了一抹笑容，身体也微微往前倾，“所以我说的是，最佳外语电影，而不是最佳影片。”这一抹自信让哈维哑然失笑，“哈维，这是一部有希望继承‘中央车站’衣钵的作品，我想，你不会想要错过的。”
　　兰斯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他的导演处女作能够达到“中央车站”的高度？
　　但此时，哈维却不想要嘲讽兰斯，而是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兰斯，说实话，你打动我了，我真的十分期待和你合作。”这句话出来，兰斯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你我都清楚地知道，一部外语电影想要在北美取得成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票房还是奖项。我们暂且不说，巴西是否愿意把这部电影作为代表参加奥斯卡，但这部作品的运作十分困难，目前米拉麦克斯影业的计划之中，暂时找不到属于此类电影的位置。”
　　哈维的拒绝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果决。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兰斯更加的愤怒。刚才所有的话语、所有的交锋，其实对于哈维来说，只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而已，哈维在享受着老鼠在爪子底下挣扎的快感，从一开始，哈维就没有打算点头答应这次合作。决定权，自始至终都在哈维手上。
　　“抱歉，真的很抱歉。”哈维一脸和蔼的笑容，真心实意，“我真心希望能够有合作的机会。”
　　不过，至少哈维没有把所有可能性锁死，而是依旧以社交场合的客套保留了所有可能性。兰斯自嘲地如是想到。如果可以，兰斯会直接给哈维一拳，把最近一段时间的所有愤怒都宣泄出来；但兰斯知道，这就是社会现实，他的冲动和愤怒只会让他变得更加可悲，并且切断未来所有的可能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兰斯也没有必要愤怒，今天他们不欢而散，但也许明天哈维就会堆满笑容地上门寻求合作了。
　　“了解，那么真是一个遗憾。”兰斯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然后站立了起来，再次和哈维握了握手，“希望未来能够有合作的机会。”说完，兰斯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兰斯停下了脚步，回头说到，“对了，原谅我的失礼，请代我向乌玛·瑟曼（Uma Thurman）小姐问好。”
　　哈维站在原地，笑容顿时就僵硬在嘴边，背后一阵发凉。


第058章 备用方案
　　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兰斯嘴角的笑容才放松下来，重新恢复了平静。
　　虽然兰斯刚才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但视线余光却明显看到了哈维那突然僵硬住的笑容——这可是哈维今天唯一的失态时刻。不过，如果换做兰斯，有人突然说出了自以为从来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估计他也会有那么半秒的停顿，这是条件反射。
　　乌玛·瑟曼、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和哈维·韦恩斯坦，是独立电影圈里被津津乐道的铁三角。三个人合作了“低俗小说”、“杀死比尔”，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成功。一直以来，乌玛都被认为是昆汀的缪斯，也只有昆汀才能够将乌玛的美点亮；而哈维则是昆汀的伯乐，昆汀是哈维的福星——米拉麦克斯影业的崛起就是从“低俗小说”开始的。
　　当乌玛与伊桑·霍克（Ethan Hawke）走进婚姻礼堂时，许多人都表示了震惊，因为不少人都认为乌玛和昆汀才是一对。
　　最近，乌玛和伊桑的婚姻触礁，圈内一直在传闻，乌玛和昆汀在拍摄“杀死比尔”期间的亲密接触是导火索。但几乎没有人知道，风流成性的哈维却一直对乌玛垂涎三尺，就好像集邮一般。
　　兰斯却知道，哈维和乌玛之间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这是重生所带来的优势之一。
　　所以，出其不意之间，兰斯就让哈维惊慌失措了一回，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哈维都要焦头烂额地掩盖自己的秘密了——他可以不重视乌玛，但却不能不重视昆汀。
　　不过，即使如此，兰斯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米拉麦克斯影业对“上帝之城”没有任何兴趣。站在米拉麦克斯影业的办公大楼门口，兰斯回头看了看这栋灰色建筑，冰冷而坚硬，稀薄的阳光更是让地面的阴影之处散发着一阵阴郁。
　　兰斯确定，他们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米拉麦克斯影业是兰斯最后的机会，在哈维婉言拒绝了“上帝之城”之后，基本可以确定，想要在好莱坞寻找到一家合适的发行公司的计划，已经正式宣告破灭。
　　这不是一个意外的结果，因为在上一世，“上帝之城”就是如此，北美大陆、欧洲大陆都没有发行公司慧眼识珠，电影前前后后耗费了将近一年时间，在各个低级别的电影节混迹，最后才被米拉麦克斯影业看中，接手了北美发行权。
　　所以，在制定发行方案时，兰斯就已经考虑到这样的情况了，于是做了两手准备。
　　最好的结果就是，寻找到一家合适的发行公司，然后由专业团队制定发行步骤和宣传计划，依靠发行公司的力量登上大型国际电影节的舞台，为回归北美放映赢取更多的关注。但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那么圣丹斯电影节就将成为兰斯的首选。
　　创建于1984年的圣丹斯电影节，由一代巨星罗伯特·雷德福（Robert Redford）一手创办，名字来源于他扬名立万的成名角色——“虎豹小霸王”里的圣丹斯（Sundance Kid）。在过去二十年时间里，圣丹斯电影节已经成长为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独立制片电影节，许多好莱坞的新锐导演都将其视为一举成名的跳板，而好莱坞大型制片公司也十分乐意将这里当做人才储备库。
　　每一年都会有无数新人和独立电影蜂拥到位于犹他州大盐湖山谷的帕克城，怀抱着各种梦想，在这里展开狂欢。
　　全世界范围之内的电影节数不胜数，但对于独立电影来说，圣丹斯毫无疑问是最顶尖的舞台，也是进入好莱坞的最佳跳板。这也使得每一年报名参加圣丹斯的独立电影越来越多，往往三百部电影之中只有不到三十部能够跻身到参展名单之中——许多时候竞争还会更加激烈。
　　在过去两周时间里，兰斯一直在试图从自己手中的人脉寻找到间接联系，获得一次与罗伯特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后，事情开始变得捉襟见肘起来，兰斯知道，瑞恩绝对“功不可没”。但这也是兰斯决定自立门户之前就已经预见到的结果，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事情的轻重缓急兰斯有着清晰的认识。
　　被米拉麦克斯影业拒绝之后，兰斯开始收集资料，试图制造偶遇。虽然直接围堵罗伯特的行为，太过唐突，而且目的性太强，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但兰斯却觉得值得放手一搏，只要运作得当，一切皆有可能。
　　兰斯注意到，最近一段时间罗伯特也刚刚结束一部作品的拍摄，回到洛杉矶短暂休息调整几天，随后就会前往盐湖城，为第十九届圣丹斯电影节的开幕做准备。这也是兰斯最好的机会！
　　摆放在桌面上的，是罗伯特不久之前杀青的作品“赎金危情”的资料，剧组号召到了海伦·米伦（Helen Mirren）、威廉·达福（Willem Dafoe）等一众大牌的加盟，由二十世纪福克斯制作发行，拍摄期间就引发了不少讨论，被认为很有可能是明年颁奖季的热门。
　　“你是不是又错过了晚餐，最好不要被西奥知道，否则我和高文就要挨骂了。”正前方传来一个调侃的声音，把兰斯的思绪从资料之中呼唤了回来。
　　即使不用抬头，兰斯也可以从熟悉的声音和语调判断出来人是谁，“放心，我不会向西奥告状的。”抬起头，站在大厅里的果然是伊恩·施特雷洛。今天伊恩换上了便装，一件深蓝色的针织衫让他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变得无比温柔，那金色短发也没有刻意打理，随意地垂了下来，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盒子，“怎么，今晚没有约会？”伊恩这打扮明显就是居家模样。
　　“今晚会过去凯瑟琳家为她做饭。”伊恩微笑地说到，然后回头看向了兰斯，“你知道，偶尔在女人面前展现出柔软的一面，这是很有必要的。”这情场老手的每一步举动显然都是精心安排过的。
　　兰斯也不由笑了起来，“这话最好不要被西奥听到了。”伊恩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嘟囔到，“上帝，你都马上要三十岁了，西奥还是把你当孩子看，担心我们把你教坏了。只有耶稣知道，你才是那个最狡猾的。”
　　兰斯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站起来跟在伊恩的身后，走进了厨房，“我可以发誓，我是无辜的。无论什么事！”然后就看到伊恩把手上的盒子放在了餐桌上，打开之后赫然是十二个甜甜圈，这让兰斯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绽放了开来，迫不及待就拿了一个，坐在餐桌旁边吃了起来。
　　伊恩又走到了厨房里，熟练地在橱柜里翻找起来，“你屋子里的东西怎么都换位置了？”
　　“是吗？”兰斯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应该是珀西换的吧，他说我家里的东西都太乱了，全部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可是，有改变吗？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这后面一句话，伊恩直接就无视了，当做没有听到。
　　找到咖啡杯，倒了两杯新鲜的咖啡，然后回到餐厅，放了一个杯子在兰斯面前，“我给你少放了半块糖。”伊恩当然知道兰斯的习惯，不过考虑到甜甜圈的关系，所以做了调整，可是没有想到话音才落，就看到兰斯皱起了眉头，他只能是无语地指了指厨房，“不够自己去加。”
　　兰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吃完这个甜甜圈再过去。
　　直接无视了兰斯那心满意足的表情，伊恩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这才开口说到，“你的电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吗？”伊恩对于电影这一块的了解也十分有限，不过因为兰斯的关系，才或多或少知道一点罢了，“我最近工作上遇到一个客户，听说是什么颁奖典礼之类的大型活动负责人，然后在发行方面似乎有些人脉，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约他出来吃饭，把你介绍给他。”
　　听着伊恩那生疏的话语，支离破碎的没有一个脉络，兰斯直接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你如果真的想帮忙，至少把情况弄清楚吧。”伊恩撇了撇嘴，露出一副“我帮忙你还嫌弃，胆子真肥”的表情，兰斯这才收敛起了笑容，“你这个客户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
　　伊恩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而且他也不是冒冒失失就做出判断的人。所以，伊恩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肯定是因为这个客户有些来头，他认为可能帮上忙，这才专门从硅谷赶来了洛杉矶——否则这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罗伯特·雷德福，我也不太确定他是什么来头，只是听说……”伊恩话才说了一半，然后就看到兰斯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一脸错愕。伊恩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阳光小子，你的嘴角有糖霜。”从旁边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然后从容地喝了一口咖啡，“听说他好像是个人物，也许可以帮的上忙。”
　　兰斯接过了纸巾，缓缓地把甜甜圈放在了盒子上面，细细地将唇角的糖霜擦拭干净，轻轻地点着头，“是的，他的确帮的上忙。”
　　然后伊恩就看到兰斯那双湛蓝的眸子里绽放出一点点光芒，越来越明亮，他嘴角的弧度也轻轻地勾勒了起来。咖啡的袅袅香气让人沉醉，氤氲盎然，“今天的咖啡煮得不错。”


第059章 美国金童
　　伊恩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旁边位置的兰斯，一套简洁利落的黑色西装，却搭配了一件无领白色衬衫，正式之中带着一些休闲，那沉稳而从容的笑容不会过于张扬，又不会太过谦卑，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自信。
　　这样的兰斯，有些熟悉，更多的却是陌生。以前他从来没有和兰斯在一起工作过，混沌影业是他们几兄弟成年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合作，现在伊恩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那个瘦弱阴郁得彷佛随时都会消失的弟弟，现在也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家了。
　　兰斯微笑着使了一个眼神，伊恩收回了视线，展现出一个得体却不失随性的笑容，看向了迎面走过来的罗伯特，然后主动站了起来，“雷德福先生，感谢你今天点头答应今天的午餐，希望我以权谋私的行为，不会影响我的专业形象。”
　　“呵呵，私底下请叫我罗伯特，即使是为了感谢你的出色工作，今天我也必须赏脸，更何况，就我所知，今天的午餐是免费的。”罗伯特脸上的笑容轻松而爽朗，宛若迈阿密沙滩的阳光，令人心旷神怡。
　　伊恩也轻笑了起来，握住了罗伯特的右手，“这不是一件难事。”随即就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兰斯，“请让我隆重为你介绍今天午餐的账单所有者，这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然后再微笑地说到，“兰斯，这位是罗伯特·雷德福。”
　　此前一直站在旁边微笑不语的兰斯与罗伯特握了握手，“我一会会去卫生间确认一下信用卡的额度的。”一句调侃就让罗伯特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还好他们此时在一家风格惬意的荷兰餐厅，橙色的大风车在门口悠悠地旋转着，罗伯特的笑声倒是不显得突兀，“很高兴认识你，雷德福先生。”
　　“施特雷洛？所以，你们是兄弟？”罗伯特依旧握着兰斯的右手，没有松开，得到了兰斯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挑了挑眉惊讶地说到，“不久之前我才和伊恩说，他应该加入好莱坞，他会成为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现在，同一个建议也应该送给你，所以，告诉我，施特雷洛家没有其他优秀的孩子了吧。”
　　“希望其他好莱坞制作人能够听到这番话，那么我的生活会变得轻松很多。”兰斯那稍显夸张的表情搭配这个话语，顿时让罗伯特再次朗声笑了起来。
　　三个人分别坐了下来，侍应生把菜单拿了过来，罗伯特端起菜单开始阅读起来，可是话语却没有停，“所以，兰斯洛特，伊恩说你有一个项目想要我看一看，我现在已经在这儿了。”
　　兰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罗伯特，他没有想到罗伯特甚至就连点餐的客套步骤都省略了，直奔主题。
　　眼前的罗伯特已经不再年轻了，略微有些发福，曾经的俊朗面容也开始松弛了下来，岁月的风霜留下一道道皱纹，但却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令全美心醉的轮廓。
　　在美国，金发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金发尤物”这个名词从女人专用逐渐延伸到男人身上，中生代的布拉德·皮特到新生代的克里斯·海姆斯沃斯（Chirs Hemsworth），他们也掀起了一股性感男人的风潮，并且经久不衰。
　　不过，真正让人们对金发男人产生幻想的鼻祖，却是眼前的罗伯特。罗伯特的横空出世，让人们意识到了金发放在男人身上也是一种性感，得到了“美国金童”的称号，后来的布拉德、克里斯都被认为是复制罗伯特的成功道路，布拉德在职业生涯早期被称为“罗伯特接班人”。
　　现在，罗伯特已经年轻不再，容颜不再。可是，纵横好莱坞三十多年，经历了无数风雨之后，却让他变得更加睿智起来。同时不要忘记了，罗伯特还是圣丹斯电影节的创始人。
　　兰斯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而是把这种意外所带来的慌乱表现了出来，然后用笑容来掩饰，“抱歉，我还以为能够有一点缓冲的时间，但……”兰斯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惊，“事情是这样的，我拍摄制作了一部电影，希望能够获得一个试映的机会，看看能否有机会登上圣丹斯电影节的舞台。”
　　与面对哈维不同的是，兰斯采用了一种不同的策略。因为哈维是商人，他需要看到的是利益；但罗伯特是电影人，他需要看到的是思想，这也是他创建圣丹斯电影节的出众。所以，兰斯没有耍任何花招，甚至刻意将自己的紧张情绪稍微放大了一些。
　　果然，罗伯特露出了“理应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可是你应该知道，圣丹斯的评选期限在三天后就要截止了，这时候我们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报名。”
　　电影节挑选参赛和参展的电影都是有讲究的，电影节自己的固定评审团队会把所有参赛作品看一遍，然后从中挑选出值得入围的作品，保证电影节作品的质量和题材的多样。电影节开幕之后，每一年都会更换的专业评委会接棒，负责选出最终的得奖作品。
　　所以，电影节自己的审核团队肩负着整体电影节平均水准的重任，而专业评委会则肩负着提升电影节艺术水准和审美高度的重任。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报名电影节往往需要提前半年，最少三个月，给电影节审核团队留下足够的时间进行审阅，最终交出入围名单。所以，虽然按照规矩来说，圣丹斯电影节的报名截止日期是三天之后，但一般来说，在报名截止日期之前半个月，所有报名工作都会基本完成。
　　不过，万事皆有例外，之所以把报名时间留那么长，就是为了防止意外状况。比如说某些著名导演，早早就报名参赛了，但是电影剪辑出来的成品却难以令人满意，所以必须回去返工。结果就可能导致，在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刻，成品才会交上来。
　　面对罗伯特的否决，兰斯却没有慌张，而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伊恩，“所以我找了一个捷径，希望能够打动你，至少获得一个向你解释的机会。”
　　“你现在正在浪费时间，也在浪费我的信用。”坐下来之后就沉默不语的伊恩，被点名之后，冒出了一句话，却恰到好处地化解了罗伯特接下来的话语，为兰斯赢得了继续说下去的空间。
　　兰斯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不久之前，我在里约拍戏的时候，偶然听说，你对‘摩托日记’这本小说的改编有兴趣？”这是假话，这是兰斯调查过程中发现的，绝对是意外惊喜。
　　“里约？”罗伯特果然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怎么，你对南美洲大陆也有兴趣？”
　　“摩托日记”讲述的是切·格瓦拉（Ernesto Guevara）年轻时的故事，这位古巴革命最重要的核心人物，如今已经成为全球范围内反主流文化的普遍象征，是二十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
　　兰斯轻笑着点了点头，“那是一片充满神奇的大陆，不是吗？几乎每一段旅程都是一次冒险。在开始拍摄这部作品之前，其实我对‘摩托日记’也十分有兴趣，不过格瓦拉家族对于原著的改编版权却不愿意轻易妥协，而我所拥有的仅仅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制片公司，说服力显然不够。”
　　这话让罗伯特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显然是感同身受，“所以，你拍摄了一部什么样的南美作品？”
　　“不知道你拜访里约的时候，是否曾经靠近过一片叫做上帝之城的贫民窟？”兰斯心里的琴弦依旧没有松弛下来，刚才看似轻描淡写的一番对话，却是他精心设计的，终于顺利地进入了主题，接下来就要看兰斯能否打动罗伯特了。
　　罗伯特摇了摇头，有些茫然，显然不太了解。
　　兰斯却没有卖弄的意思，反而是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到，“我曾经去过纽约的皇后区，也去过底特律最混乱的那片区域，我一直都认为，那就是我认知之中的贫民窟了，即使是非洲大陆的贫苦，也不过如此。但抵达上帝之城之后，我却发现自己有多么愚蠢了。”这句自嘲让罗伯特轻笑了一下，此时侍应生走了过来，询问是否要点餐，反而是罗伯特主动抬起了手，阻止了对方，示意兰斯继续说下去。
　　“我发现，真正的贫民窟，其实不见得是生活有多么困苦，或者是治安有多么混乱，饥饿、缺水、疾病所带来的灾难，只是贫民窟的一种表现方式而已。世界上数不胜数的贫民窟，每一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灾难，也许，处于战争动乱之中的非洲会更加可怕。如此一比较，美国的贫民窟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其实，贫民窟真正的困境是走不出去的一片围城，走进去之后就永远出不来的围城。”
　　罗伯特注视着兰斯的眼睛，心情不知不觉之中就在那微微起伏的语调之中开始摇摆，在兰斯停下来时，他忍不住就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兰斯那平静的话语在空气之中轻轻震荡着，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故事，彷佛每一个字的背后都有一阙沉重。
　　罗伯特不得不承认，兰斯成功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第060章 一线良机
　　兰斯认真地打量着罗伯特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变化，试图把握住每一个机会更近一步，打动罗伯特。谈话的主动权似乎一直都在兰斯的手中，而罗伯特似乎也没有抗拒的意思，所以整个节奏的推进十分迅速。
　　兰斯敏锐地捕捉到了罗伯特眉宇之间那一闪而过的焦急，即使他掩饰得很好。不同于此前面对哈维，此刻兰斯表现得有些急切，甚至有些过于急切，随即马上就开口继续说下去，进一步带动谈话节奏，“站在那片围城之中，就好像是一个密闭的世界。”
　　这句话让罗伯特垂下了眼帘，细细地拒绝起来，脑海里闪过各地不同贫民窟的画面，然后思绪在兰斯的牵引之下徐徐发散。
　　“落后、混乱、黑暗、疯狂、残酷、无知的思想，在人群之中迅速却又缓慢地蔓延，然后一代传承到下一代，每一个人都被死死地困在那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打破禁锢，只能在这片围城之中枯等下去，日复一日地重复着那肮脏腐烂的生活。对于人们来说，最可怕的是，看不到任何希望，也许美国、非洲的贫民窟都是如此；然而，对于那个叫做上帝之城的贫民窟来说，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丧失希望了。”
　　兰斯那平静的话语在空气之中轻轻震荡着，却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思绪在涌动着，就犹如看似波澜不惊的深夜海面，却没有人可以察觉到那一层薄薄藏蓝色之下的暗潮汹涌，仅仅只需要一个浪头，就可以将生命直接吞噬，悄无声息地彻底消失。
　　伊恩端起桌面上的水杯，轻啜了一口，视线余光瞥了兰斯一眼。他阅读过“上帝之城”的提案，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故事居然如此动人，在兰斯的话语之中具有如此吸引力、如此说服力。即使他对电影没有太多兴趣，此时也不由想要走进电影院看一看了。更何况是罗伯特呢？
　　扬起视线，果然就看到了罗伯特那在思绪里苦苦挣扎的沉淀。
　　罗伯特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在翻滚着，他曾经也是如此认为的，世界上最残忍最可怕的事情就是没有希望，因为希望是所有动力的来源，仅仅只是一抹温暖就足以改变人生。“肖申克的救赎”就深刻地诠释了这一点。但现在，罗伯特却被兰斯的话语震撼到，比起“没有希望”更加可怕的，是麻木——不是丧失了对希望的追求，而是没有意识到希望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消逝了。
　　罗伯特再次看向了兰斯，开口询问到，“所以，这部电影讲述的就是关于上帝之城的故事？”
　　兰斯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可是听到这个回答，罗伯特的表情反而是有些惊讶，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在罗伯特看来，兰斯把话语说的天花乱坠，最终目的无非是为了说服自己，虽然他的确被兰斯打动了，但这对于罗伯特来说并不新鲜，圣丹斯电影节成立至今已经走过了十八个年头，见多识广的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罗伯特试图重新掌控主动权，同时也是对兰斯的作品有更多了解。
　　一般来说，好莱坞拍摄类似的题材，最终还是会采用“以小见大”的方式，将焦点集中在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身上，然后通过传记来呈现一个区域、一个时代、一段事件的底蕴。“摩托日记”就是如此。
　　罗伯特始终认为，兰斯一直在讲述上帝之城这片区域的故事，这只是背景而已，也是整个故事希望呈现出来的内核。但真正能够实现这一沉重内核的作品，对于导演、镜头、剪辑、演员、剧本等各个环节都有着超高要求。
　　所以，罗伯特的反问，是在刁难兰斯，也是在表示一个观点：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但终究还是要靠作品说话，我不是那么容易买账的。
　　但，兰斯的回答却与罗伯特的设想截然不同，他挖了一个坑，却没有想到自己跳了下去。
　　兰斯彷佛没有看到罗伯特的惊讶一般，接着说到，“这就是一个关于上帝之城的故事，这片区域、这座城市才是主角，在里面所有的人物都仅仅只是配角，我希望能够通过人物的关系、人物的故事，将这座城市真实地展现出来，让人们看到时代的变迁对这里带来的改变，以及无法改变。”
　　罗伯特讶异地张开了嘴巴，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此刻大脑已经彻底当机，确实找不到更加合适的反应，“你知道，这是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甚至可以说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的决定，拍摄一部城市的电影！”
　　在电影历史长河里，有不少关于城市的电影，但无论是哪一部电影，归根结底，还是人和人之间的故事，人才是真正的主角。比如说诠释了人类情感纠葛的作品，“洛城机密”、“唐人街”、“旧金山”、“曼哈顿”、“午夜巴黎”等等；比如说将时代的担忧和隐喻寄托于未来的作品，“大都会”、“银翼杀手”、“第五元素”等等。
　　从来没有一部作品，如此大胆而出格地将电影主角锁定为一座城市，至少在罗伯特的记忆之中没有搜寻到。
　　兰斯嘴角的笑容直接就绽放了起来，“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通过伊恩联系到你，希望能够有荣幸拜访你，更加希望圣丹斯电影节能够成为自我展示的舞台。”一句话顿时让罗伯特恍然大悟起来，但仔细想想，这也是来自兰斯的恭维——对圣丹斯电影节、对罗伯特的赞美，“说实话，我此前就尝试过寻找发行公司，但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圣丹斯是我最后的希望，也许，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兰斯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就将自己的底牌展露了出来，因为在罗伯特面前，这些事情不需要隐瞒，反而还可以成为一把利器——因为圣丹斯电影节本来就是各式各样独立电影的乐园，其中也不乏大量试验性的作品。
　　罗伯特也笑了起来，脑袋里仔细回想一下，越发觉得这太过神奇，笑容就完完全全释放了出来，“我相信也是这样。”罗伯特微微停顿了一下，“所以，我能够为你做什么？”
　　如果这部作品真的如同兰斯所说，就是以上帝之城作为主角来讲述，那么至少是值得一看的。罗伯特也深深地知道，电影节和那些电影人才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他为独立电影人提供一个展示自我的舞台，而那些出色的电影作品则会为圣丹斯赢得更多关注。
　　即使是欧洲三大电影节也不例外，出色作品越来越多的戛纳混得风生水起，故步自封的柏林逐渐消失在寒冷的冬季凛冽之中，渴望在艺术和商业之中寻求平衡的威尼斯则茫然自失。出色作品需要电影节的展示舞台，而电影节也需要出色作品的增色添彩。
　　兰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神里的光芒，让罗伯特清晰地感受到了幸福的能量，“我需要一个机会，希望圣丹斯的评委会能够审核我的作品，看看我是否能够加入这一届的圣丹斯。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是全部了？”罗伯特眼角也洋溢着笑容。
　　兰斯坚定地点了点头，“这就是全部了！”兰斯可不会犯傻，得寸进尺地要求更多。
　　罗伯特耸了耸肩，“那么，我想这一点小忙还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打电话看看我能做些什么。”说完，罗伯特就露出了一个笑容，重新拿起了菜单，“现在，我想，我们应该先解决一下身体的呼唤了。”
　　兰斯胸腔那紧绷的琴弦稍微松了松，侧头看了伊恩一眼，然后就看到伊恩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似乎在说：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大展拳脚。这眼神让兰斯轻轻挑了挑眉眼，露出了一个反击的眼神，“这只是开始而已。”这自信满满的眼神让伊恩眼底的笑容抑制不住地轻轻翻涌了起来。
　　午餐顺利结束之后，罗伯特果然行动迅速，第二天就给了兰斯一个电话，“目前所有审核评委都在洛杉矶，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晚上八点，我们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三个小时，这对于兰斯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当天晚上，兰斯带着还未完成的“上帝之城”胶卷，上门拜访了罗伯特。由于时间紧迫，这依旧是未完工的初剪版本，其中还有不少细节兰斯都不太满意，需要重新调整；可即使如此，兰斯依旧没有露怯，他甚至没有告诉罗伯特，这是“初剪版”，而是把这个当做最终版本拜访了审核评委。
　　仅仅一百五十分钟之后，兰斯就离开了罗伯特的豪宅，悄无声息，波澜不惊。
　　一天之后，第十九届圣丹斯电影节的报名工作正式结束，一年一度的独立电影狂欢盛宴闪亮登场，组委会公布了三十二部作品的参展名单，其中十六部纪录片，十六部剧情片。
　　“上帝之城”的名字，赫然在列。


第061章 虚伪面具
　　“亚伦，我需要这场戏节奏再快一点，镜头再碎一点，把那种镜头摇晃的动荡感表现出来，彷佛一切的发生都迫在眉睫，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更没有思考的空间，让观众只能被动地跟随着故事前进，被动地去接收信息。”
　　“那么思考的空间呢？”
　　“我就不希望他们有思考的空间，当所有信息不断累积起来，达到一个临界点之后，量变自然会引起质变，脑海里的思想和醒悟自然而然地就会诞生。就好像害怕、恐惧、退缩一样的情绪，下意识就涌现出来。等电影结束之后，有数不尽的空间留给他们思考。”
　　“耶稣基督！你就是一个疯子！人家都担心我把他们的镜头剪光了，此前的辛苦心血都浪费了，我现在想要留下来，你还要求我剪掉，你确定你脑子没有坏了？”
　　“少说废话，你觉得呢？”
　　“如果是按照你说的，几乎加快节奏，缩短思考空间，我觉得不需要把镜头剪掉，但是可以把镜头剪碎，我注意到海登有几个镜头都是用纪录片的手法拍摄出来的，摇晃动荡的长镜头，我可以把他们利用起来。”
　　“很好，那你还在等什么？”
　　亚伦·门克（Aaron Menk）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兰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嘿，伙计，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剥削劳动人民血汗钱的丑陋资本家。”
　　兰斯却是一脸平静，就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亚伦，似乎直接就承认了这些“指控”，这让亚伦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嘟囔着说到，“要不是看在你长得那么帅的份上，我现在肯定给你一拳。”
　　兰斯再次无视了亚伦的抱怨，“距离圣丹斯没有剩下多久了，剪辑进度必须跟上！”虽然“上帝之城”的初剪版就得到了罗伯特的认同，成功地入围了圣丹斯电影节的竞赛单元，但兰斯却依旧不满意，最近这段时间，他就和亚伦呆在小黑屋里，夜以继日地忙碌着。
　　亚伦回头瞪了兰斯一眼，正准备说点什么，兰斯却直接阻止了他，“你也不会希望砸了自己的招牌吧？”一句话就让亚伦偃旗息鼓了，回头准备开始忙碌，兰斯又接着说到，“虽然你现在也没有招牌可言。”
　　亚伦，“……”
　　兰斯和亚伦此前不算有交情，甚至可以说是敌人。
　　当初西洋镜影业制作“爱情是狗娘”的时候，资金十分有限，寻找不到合适的剪辑师，最后看上了刚刚出师的亚伦，双方有了第一次合作，但在合作过程中，亚伦却和“爱情是狗娘”的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产生了激烈的意见分歧，甚至一度几乎要大打出手。
　　虽然兰斯也对亚利桑德罗有诸多不满——导演是墨西哥人，南美大陆的电影分工依旧不清晰，许多电影都是由导演亲自剪辑的，“爱情是狗娘”仅仅是亚利桑德罗的处女作，他也坚持要自己来剪辑，和亚伦发生了许多冲突；但站在全局上考量，最终兰斯还是选择了支持导演，直接将亚伦开除。后来，兰斯又聘请了另外两名还未出师的剪辑师学徒，辅助亚利桑德罗，完成了电影的剪辑工作。
　　亚伦师从大名鼎鼎的剪辑师理查德·弗朗西斯·布鲁斯（Richard Francis Bruce），“肖申克的救赎”、“七宗罪”、“勇闯夺命岛”等都是理查德担任剪辑师的作品。所以，亚伦虽然初出茅庐，但实力还是被颇为看好。
　　后来，兰斯和亚伦又打过几次交道，两个人几乎是彼此看不顺眼，每一次都不欢而散，后来在理查德牵线搭桥之下，兰斯和亚伦合作了“死囚之舞”，这部作品也是亚伦出师之后第一次独立担任剪辑师的作品，这次合作依旧是磕磕绊绊，但却意外地打出了交情。
　　客观来说，亚伦的水准确实出色，不仅仅因为师父出色，还因为他对于镜头的领悟和情感的触觉，有着天生的敏锐，总是可以捕捉到导演所忽略的部分，为故事的张力、为演员的表演增色不少。除此之外，在过去两年时间里，亚伦还担任了多部纪录片的剪辑师，累积了许多经验，这又与“上帝之城”的要求不谋而合，所以，兰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亚伦，促进了这次合作。
　　事实也证明了兰斯的想法是正确的，亚伦对于“上帝之城”的领悟别具风格，在工作过程中，和兰斯发生了多次争吵，却也碰撞出了无数火花，初剪版就顺利地打动了罗伯特等人。不过，无论是兰斯还是亚伦都知道，之前时间着实太紧迫了，所以有些部分的剪辑太过粗糙，还是需要返工，这是两个人的共识。
　　亚伦坐在剪辑台前快速开始忙碌起来，而兰斯则就坐在旁边，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亚伦工作。
　　剪辑室里传来“上帝之城”画面里那支离破碎的声响，亚伦熟练地前进、后退，然后将镜头按照自己的想法拼接起来，就好像是一名出色的画家一般。兰斯看的有些出神，脑海里也在细细思考这种剪辑方式呈现的画面，与此前的方式有什么不同，但裤子口袋里传来的震动却打断了兰斯的思绪。
　　一般来说，在剪辑室里，是不允许携带任何通讯设备的，避免干扰剪辑师的工作。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及时赶上圣丹斯电影节，兰斯几乎是忙碌的脚不沾地——电影配乐还有两段需要重新谱写；宣传海报已经制作了两版，但都无法令人满意；圣丹斯方面需要提交的材料也尚未准备完毕；由于电影是葡萄牙语的，还需要配上英文字幕，现在也依旧在校队当中……所以，迫不得己，兰斯才把手机放在了身上。
　　兰斯站起来，离开了剪辑室之后，这才接通了电话，“你好，这里是兰斯洛特。”
　　“嘿，伙计，你回来洛杉矶多久了，居然也没有给我一通电话？”手机另一端的声音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话语之间带着一抹轻笑，那种熟稔和亲热在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是乔治·克鲁尼。
　　兰斯的确有些意外，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已经不再把乔治当做朋友了，所以回来洛杉矶之后，兰斯根本就没有想到要联系乔治。不过，既然乔治主动联系他了，这就说明他还是继续扮演“至交好友”这个角色，兰斯自然不会戳破。
　　“所以，这话是从刚刚和凯瑟琳·泽塔·琼斯（Catherine Zeta Jones）谈情说爱回来的男人口中冒出来的？”兰斯的一句调侃让乔治也呵呵地笑出了声，乔治和凯瑟琳合作拍摄了电影“真情假爱”，不久之前才杀青。
　　“至少这通电话是我先打的。”乔治却不愿意轻易认输，打趣地对着兰斯说到。
　　兰斯轻笑出了声，只是电话另一端却看不到这抹笑容里的嘲讽，“这意味着你输了。”一句话简单不已，但却意味深长。
　　在男女朋友交往过程中，人们往往会说，主动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被动的，因为这个人爱得更加深刻，从一开始他或者她就已经输了。所以兰斯才会如此说到。但事实上，兰斯的潜台词却是在说，之所以是乔治主动打电话，是因为乔治依旧对兰斯有所求，他是那个不断在卖友求荣的人。
　　乔治自然不会错过兰斯话语里那暧昧不清的深意，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办法，在这段关系里，我总是弱势的一方。”他是按照前一种意思来解读的，开起了玩笑。“怎么样，午餐一起出来？”
　　“午餐？”兰斯没有带手表，但他记得，现在距离午餐时间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了，他原本还打算和亚伦继续叫外卖的。
　　“我们差不多有半年没见了，还是说，你想要晚餐？”乔治依旧积极主动，热情非凡。
　　兰斯猜测着乔治的真实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维系友谊，还是因为瑞恩又有行动了，亦或是二者兼顾。原本兰斯是打算推辞的，毕竟他现在正在忙碌着，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无比宝贵，但转念一想，兰斯就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就午餐吧，晚餐我已经有约了。”
　　“我就猜到了，你的晚餐必须提前一个月预约。”乔治打趣地说到，“那么在日落广场见面？”
　　“不，我现在在瓦伦西亚广场附近，去橄榄花园吧，你知道在哪儿吗？”兰斯故意泄露了自己的位置，把剪辑室所在的方位说了出来。他相信，乔治会亲自赶过来的，虽然这里距离市中心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你在瓦伦西亚广场？哇哦！”乔治感叹了一声，那里是好莱坞以北，已经在郊区了，脑海里的思绪却是翻涌了起来，眨眼之间已经转换了几次思绪，“当然，我现在就过去，我知道橄榄花园在哪儿，三十分钟后见。”
　　电话挂断之后，兰斯站在原地想了想，虽然最近他一直在忙碌“上帝之城”的后期制作，根本抽不出时间来，但瑞恩和乔治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感觉可不好，他不介意主动出击，找点事情给他们做。
　　一直被动挨打，可不是他的风格。


第062章 步步为营
　　兰斯没有着急地马上出发，而是重新回到了工作之中，算准了时间之后这才前往了橄榄花园。果然如同所料，当雨果抵达时，乔治已经坐在餐厅里等待一会儿了。
　　橄榄花园是一家高级餐厅，位于郊外，从洛杉矶市中心驱车过来至少需要四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但绝对物超所值。整个餐厅就是一个小小的复古别墅，深灰色的石墙之上爬满了绿意盎然的藤蔓，连绵不绝的绿荫将屋子包裹其中，那摆满了褐色木质靠背椅的宽敞小庭院就宛若是秘密花园一般，即使是在十一月的洛杉矶，也依旧让人产生了一种穿越到春夏交际的湖边度假小屋的错觉。
　　清幽的环境，再加上两位分别来自法国和意大利的主厨，美食的香气更是让人心旷神怡。所以，在这里经常可以碰见好莱坞名流，也吸引了不少新人演员过来这里参观——就像游客一般。
　　这里的晚餐一定要预定，甚至需要提前一个月。不过，午餐就不一样了，在讲究快节奏的好莱坞，显然很少人会为午餐专门花费大量时间。即使如此，乔治在出发之前，也还是专门给橄榄花园打了一个电话，提前预约了一下。
　　“如果说，我早就预料到了你的迟到，你肯定不会相信。”乔治没有站起来，只是微笑地坐在椅子上对着兰斯说到。那熟稔而亲热的态度，看起来是再自如不过了。乔治朝侍应生找了招手，示意可以上前菜了，“我看今天的主厨菜单不错，是白汁烩小牛肉，你不介意吧？”
　　乔治确实了解他，对于他的饮食口味也颇有了解，兰斯对着侍应生点了点头，“我上次留在这里的波尔多可以拿过来。”
　　其实离开了西洋镜影业之后，兰斯是在坐吃山空，成立混沌影业、拍摄“上帝之城”之后，现在更是必须精打细算，根本没有那么多余钱享受。即使是橄榄花园这样的地方，兰斯都已经很久没来了。但今天，兰斯却是有备而来，像以前一样花钱，仅仅只是其中的一个小细节而已。
　　等侍应生退开之后，兰斯重新看向了乔治，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相信。”这是在回答乔治此前的话题，乔治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视线，“因为如果你预料到的话，那么你就不会那么着急赶过来了。”这话是在暗示乔治迫不及待。
　　乔治听出来了，也没有回避，摊开了双手，“我一直都是输掉的那个人。”他以这样的方式化解了兰斯的攻击，巧妙非常。“我听说了，你最近可是繁忙异常，作品的后期制作进展得如何？发行呢？”
　　“看来你沉浸在泽塔·琼斯的温柔乡里，真的是无暇顾及其他事了。”如此说辞，也解释了乔治对“上帝之城”进度一无所知的原因，但兰斯猜测，乔治即使不是了如指掌，也绝对不会是两耳不闻，乔治就是希望兰斯亲口说明情况，看是否可以获得不同的消息。
　　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乔治的意图一般——身为好友，兰斯自然不会随意揣测乔治的每一句话，“后期制作已经基本完成，然后，我成功地入围了圣丹斯电影节的参展名单，不久之后，我就要去帕克城了！”
　　“哇哦！恭喜！”乔治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甚至看起来比兰斯还要开心，“恭喜！帕克城，你此前就一直想去，不是吗？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这一次，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而且，你还是带着自己的作品，哦，上帝，真是太好了！”
　　兰斯似乎有些羞涩，谦虚地收敛起了笑容，“我也没有料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前往圣丹斯，对于我来说，这已经是一次胜利了！至于之后在帕克城的时光，我会当做是一次度假的。”
　　“你不是认真的！”乔治一脸笑容地收起了下巴，调侃说到，“我以为你对这部电影信心十足，甚至希望能够在圣丹斯有所收获呢。”
　　“哈哈，当然，我也期待着有所收获。”兰斯直截了当的肯定反而是让乔治有些意外，“现在电影还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我希望电影在帕克城放映之后，我的运气能够有所改变。”
　　这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兰斯不仅承认了目前“上帝之城”在发行部分遇到了难题，同时也传递出了一丝犹豫不决，对于电影的信心不足，寄希望于运气能够帮忙。比起圈内只言片语的传闻来说，兰斯的亲口承认明显要真实而准确了许多。
　　看起来，兰斯是真的没有戒心，依旧把乔治当做好朋友。这让乔治决定有节奏地更近一步，“什么？你现在还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吗？我以为发行问题你早就解决了，毕竟，你可是发行起家的。”乔治没有回避西洋镜影业的问题，只是恰到好处地提了提，分寸刚刚好。
　　兰斯笑呵呵地连连摇头，“独立电影想要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谈何容易。其实，我对圣丹斯也没有抱太多希望，你还记得2001年圣丹斯的评审团大奖吗？”乔治仔细回忆了一下，迟疑地扬起了尾音，“‘信徒’？”
　　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这部电影当年在圣丹斯上大放异彩，但结果却依旧没有人愿意发行，一直到去年的五月份才限定放映，等待了足足十六个月后，最终票房却仅仅只有四十万美元。而那部电影投资了一百五十万美元。”这是现实，不是玩笑。
　　对于许多独立电影来说，超高投资无法取得回报是一回事，而电影的艺术价值也得不到肯定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越来越多人的电影梦想就在现实的碰撞之中，变成了一个个肥皂泡。
　　“你这部电影投资了多少？”乔治忧心忡忡地说到。兰斯比了一个“三”的手势，乔治眉头就更加紧凑了，“所以，你需要什么帮忙吗？我可以帮得上什么忙？”
　　“在媒体面前谈一谈？然后电影有机会上映的话，你出席放映仪式？”兰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说到，乔治的名声和人气在目前的好莱坞可谓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兰斯完全不介意好好利用一下乔治，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然，这是肯定的！”乔治没有任何犹豫，理所当然地说到。
　　“我现在想到发行，就觉得有些头疼，希望圣丹斯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点吧。”兰斯一脸信任地看向了乔治，这是在示敌以弱。“上帝之城”的发行确实是一个难题，而兰斯最不需要的就是瑞恩再横插一脚，他需要瑞恩放松警惕，他还需要瑞恩转移焦点。“如果再拍摄下一部作品，我坚决不会再选择独立电影了。”
　　兰斯开始挖坑。
　　“真的吗？”乔治一脸的不相信，西洋镜影业能够走到今天，就是以独立电影起家，在奥斯卡、金球奖和各大电影节有不俗表现之后，赚取了口碑，强势崛起。
　　兰斯连连说了三个“为什么不”，“就好像‘十一罗汉’这样，与大公司合作，拍摄一部商业电影，事情会轻松很多，而且发展会快速很多。混沌影业在刚刚成立的阶段，最需要的是快速的资本累积，当然，如果口碑也能够有所回报，那就是附加奖励了。”
　　乔治依旧是满脸的不相信，摇了摇头，“拍摄大型商业电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一点吧？”乔治没有说的是，他不相信兰斯目前有这个资金能力，混沌影业暂时也没有传出融资的消息，就连“上帝之城”的三百万，他和瑞恩都不知道兰斯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兰斯却点到为止，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当然，这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但困难越大、风险越大，回报就越丰盛，不是吗？”
　　乔治看着兰斯那自信满满的神色，心里却是相信了一半。其实兰斯在几年前就已经展现出如此眼界了，成为兰斯和瑞恩分歧起点的“哈利·波特”系列就是铁证，而兰斯对“加勒比海盗”的坚定可是可以看到他的野心。当时，西洋镜影业内部存在分歧，使得兰斯的计划最终没有能够成行。
　　但现在，兰斯独掌混沌影业大权，计划的执行顿时就变得顺遂起来。而且，乔治绝对不会忘记，在兰斯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前，其实他和迪斯尼之间关于“加勒比海盗”的谈判已经进入了实质性的执行阶段，要不是因为瑞恩的从中阻拦，现在所有一切都不好说。
　　所以，兰斯的这番话听起来也不像是无的放矢。
　　天性多疑的乔治却没有着急着跳入结论，他也知道，兰斯其实是胆大心细的人，看似每一次的策略都十分激进，但却不是没有根据地盲目迈进。但现在，混沌影业才成立不过半年时间，第一部作品都还没有能够找到发行公司，更不要说盈利了，难道兰斯就会狂妄自大地开始考虑下一部作品了？
　　思绪一闪而过，乔治露出了一个好奇的表情，“噢？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已经有目标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063章 谎言陷阱
　　兰斯了解乔治，也了解瑞恩。
　　如果刚才这番话是杰森·伯克利或者塔克·图雷听到，他们估计会没心没肺地一笑而过，即使好奇，也只是问问而已，并不会深究。但乔治和瑞恩却不一样，他们自诩聪明，任何事情都会反复咀嚼几遍，他们肯定会听出兰斯话语里的弦外之音，也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兰斯需要的，就是这一份猜疑。
　　“噢？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已经有目标了？”
　　听到乔治这句话，兰斯就知道他的机会已经成功了。即使他今天什么都不说，只是故弄玄虚，乔治回去之后也势必不会放心，瑞恩就更是如此了。不过，兰斯今天编织的陷阱才刚刚开始而已。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么兰斯势必不会手软。上一世十三年的困境教会了兰斯这一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呵呵，我不会用‘目标’这个词来形容。”兰斯笑着摆了摆手，“在好莱坞，每一天都会有上千个想法创意出现，但真正能够演变成为电影作品的，千分之一都不到。使用‘目标’这个词，不仅显得太过自大，而且也太过坚定了。”
　　“所以，你的确有一个目标了。”乔治看着兰斯的表情再次说到，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兰斯顿了顿，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说话。此时，刚好侍应生的前菜端了过来，兰斯借着机会就往后靠了靠，开始准备享用午餐起来。
　　乔治认真地观察着兰斯的动作，他可以看到兰斯有些激动，有些亢奋，胸腔里洋溢着的情绪夹杂着太阳的气息。那略显躁动的姿势里可以嗅到跃跃欲试的期待感。这让乔治想起了“哈利·波特”系列。
　　那段故事乔治并没有参与其中，当时他还不认识兰斯，和西洋镜影业也没有任何交集。
　　乔治和兰斯是在1998年下半年认识的，当时他处于事业的低谷，“蝙蝠侠与罗宾”的惨败，让他成为了好莱坞的笑柄；“一日钟情”、“杀出个黎明”的成绩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和平缔造者”的失败再次雪上加霜……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小屏幕。
　　后来，兰斯看中了史蒂文·索德伯格（Steven Soderbergh）的项目“战略高手”，展开合作，在乔治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彻底与大屏幕无缘时，他获得了出演这部作品男主角的机会，并且成功翻身，后来又和兰斯先后合作了“夺金三王”和“十一罗汉”。每一部作品都可以称得上是乔治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即使说兰斯就是乔治的贵人，也毫不为过。
　　但，乔治是一名天生的政客。兰斯的软肋十分明显，兰斯对于制作电影始终怀抱着一种梦想般的真诚和热情，太过天真、太过简单、太过纯粹，这样的人可以成为梦想家，但是在好莱坞却注定是没有办法发展下去的，因为这是一个时时刻刻都需要战战兢兢的名利场，梦想不是成功的法宝，甚至可以说是成功的绊脚石。兰斯不仅无法取得成功，而且还会逐渐拖累西洋镜影业。所以，乔治选择了站队，他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瑞恩·卡瓦劳格。结果也证明了乔治的睿智。
　　不过，乔治也认可兰斯对作品的敏锐嗅觉。兰斯不能算是天才，好莱坞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兰斯在其中根本排不上号——这也是乔治选择站队的重要参考因素之一，但对于西洋镜影业这样一家中型公司来说，兰斯的天赋还是够用的。
　　乔治听瑞恩、塔克说起了无数次“哈利·波特”的故事。当时，兰斯看到原著小说，就是满脸的亢奋和期待，那双眼睛绽放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拍板打算改编这套小说。
　　可惜的是，终究还是错过了。“哈利·波特”也成为了西洋镜影业内部的禁忌话题，因为乔治知道，瑞恩自己比任何人都更加后悔。
　　现在，乔治又在兰斯身上嗅到了这种雀跃，甚至是亢奋，这让乔治不由有些期待，难道兰斯又发现了一套“哈利·波特”？
　　想到这里，乔治反而是沉默了。如果兰斯是真的迫不及待，他肯定会忍不住，主动继续往下说的；但如果兰斯在等着他主动询问的话，那么……乔治有些炙热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一些，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始享用自己的前菜，但视线余光却牢牢锁定了对面之人。
　　“我只能说，目前什么都没有确定，我所知道的情况也十分有限，还需要进一步打听，不过，就当下所掌握的信息来看，我觉得这个项目十分值得冒险。”兰斯把冷盘里的鹅肝放入了嘴巴里，然后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依旧用着那亲切而热情的语气开口说到，“我可以透露一点点信息，欧洲神话。”
　　“欧洲神话？”乔治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松，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过随即，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兰斯的话语上来，“欧洲神话是一个很宽阔的话题，你知道，北欧神话，古希腊神话，大英帝国神话……上帝，你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对，这就是我的意思。”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端起红酒轻轻摇晃了两下，放在鼻翼下嗅了嗅，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轻啜了一口，吊足了胃口之后，这才开口，“你难道没有留意吗？过去这两年，电影市场发生了很多变化。”
　　最高明的谎言就在于，百分之九十的真相，参杂了百分之十的谎言，让人真假难辨。上一世的记忆，他脑海里所掌握的信息可以为他赢得先天的优势。所以，兰斯会好好利用，制造出一个真正的谎言陷阱。
　　“第一就是‘蜘蛛侠’的横空出世。”兰斯的话让乔治点了点头，这是整个好莱坞人尽皆知的奇迹，一亿四千万美元的投资换来了四亿的北美票房和八亿多的全球票房，让漫画改编电影重新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整个电影市场都被调动了起来，“第二就是神话电影的崛起。”
　　兰斯看到了乔治眼神里没有掩饰的疑惑，抬起了右手细数起来，“‘魔戒’，‘哈利·波特’，‘木乃伊归来’、‘角斗士’。”进入2000年以来，神话改编的电影确实是呈现崛起之势，兰斯所列举的这些例子，在过去三年之内贡献了六部电影，并且全部跻身年度北美票房前五名，成绩斐然。
　　乔治的眼中出现了了然的神色。
　　“其实，这两件事可以看成是同一件事，‘蜘蛛侠’是漫画改编电影，这和神话改编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蜘蛛侠’之所以能够成功，就是因为电脑特效的成熟让漫画里飞天遁地的英雄们更加真实起来。神话，也是如此。”兰斯的解释很简单，却很清晰，这同时也是事实，目前好莱坞最顶尖的八大电影公司，早就已经开始做相对应的规划了。“如果‘蝙蝠侠与罗宾’放在今天来制作，成绩也会不一样的。”
　　兰斯这朋友之间毫无顾忌的打趣，让乔治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但是却没有接话，“所以，你是说，欧洲神话如此丰富，有许多题材都值得拿来改编成为电影？”
　　兰斯点头表示了肯定，但又随即摇了摇头，这让乔治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我可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即使是把我全部身家都抵押贷款，混沌影业也拿不出一亿美元拍摄一部作品。”西洋镜影业倒是有这个能力，不过这一部作品的投资就会让公司其他所有正在制作的作品停摆，“不过，机遇无处不在，不是吗？”
　　潜台词就是说，目前有大型制作公司正在筹备欧洲神话改编的电影，而兰斯则希望抓住这次机会。这让乔治再次想起了即将在今年暑期档上映的“加勒比海盗”，看来，兰斯对此是志在必得。
　　兰斯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治也知道，如果自己在询问过多，就要露出马脚了，毕竟他是一名演员，而不是制作人，更没有自己的制片公司。不过，今天的收获也远远超出了预期。
　　原本，乔治和兰斯见面，主要是为了打听“上帝之城”的情况。这部电影总是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带来一些惊喜，先是网络博客上的热烈讨论，现在又是入围圣丹斯电影节，总让人心惊肉跳。
　　瑞恩甚至考虑过，让“迷失东京”也去参加圣丹斯电影节，与兰斯打对台，但这个想法着实太过激进了，被索菲亚·科波拉坚定不移地否决了，还引发了索菲亚严重的不满，认为瑞恩的发行策略是完全错误的。这还导致了瑞恩和焦点影业之间的一些不快。
　　乔治也知道瑞恩失去分寸了，所以今天才主动过来打听。不过现在看来，“上帝之城”暂时不用太过担心，倒是兰斯正在谋划的项目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西洋镜影业先后错过了“哈利·波特”和“加勒比海盗”，难道这次又要继续错过更上一层楼的突破机会吗？
　　乔治内心波涛汹涌。
　　“乔治？乔治？”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乔治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清醒了过来，连忙道歉，“抱歉，我刚才走神了，隔壁桌煎羊排的香气让我有些魂不守舍。”简单的一句话，乔治就把话题遮掩了过去。
　　兰斯也不戳破，呵呵地笑了起来，“看来你的确是饿了。”


第064章 无力抗拒
　　兰斯精心布局，点到为止；乔治小心谨慎，见好就收。
　　两个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转而谈论起最近两周的票房大战起来，上周刚刚上映的“哈利·波特与密室”和这周即将举行首映的“007之择日而亡”显然将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如此盛况在暑期档里稀疏平常，但是在一贯相对冷清的万圣节档期和感恩节档期，这就十分难得了。
　　乔治注意到了一个很小的细节，兰斯不经意地说到，“如果知道这个戴眼镜的小巫师受欢迎到如此程度，当初我就会再坚持坚持了。”眉宇之间的厌烦和排斥一闪而逝，乔治可以感觉到，兰斯在努力掩饰，但还是无法抑制地翻涌了起来，对于瑞恩、对于塔克和杰森的愤怒，始终没有能够平复。
　　这一个小细节，却让乔治安心了下来——在他的认知之中，兰斯始终是一个不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而且对于信任的朋友更是如此。但最近一段时间，兰斯的表现却让人刮目相看，彷佛一夜之间就成长了起来一般，这让乔治不得不警惕。现在看来，虽然兰斯有所成长，但毕竟本性难移——更重要的是，兰斯对他的信任没有消失，这是一个好消息。
　　兰斯彷佛没有注意到乔治的放松一般。
　　事实上，脱离了迷局之后，以一个旁观者来看，许多真相自然而然就浮现出来了。乔治总是喜欢用视线余光去打量周遭情况，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全场的情况把握在手中，这对于一名政客来说至关重要；而且乔治十分善于察言观色，并且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每当乔治陷入思考或者是思绪混乱时，他的小动作都会不经意地增多，可能是扣扣衣服扣子，可能是抿抿嘴摸摸手腕，可能是调整坐姿，甚至可能是摆弄一下桌子上的小玩意儿……这些细节被乔治掩饰得很好，已经成为了他个人魅力的一部分。但用心观察，还是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兰斯觉得这是一个讽刺，还有一些荒谬。他曾经寄托了全部信任的朋友，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吊梁小丑，搔首弄姿地试图娱乐观众，但他却已经看透了一切，比起愤怒来说，更多的是戏谑和嘲讽。
　　现在，兰斯和乔治的位置颠倒了过来。兰斯知道，他刚才那不动声色之间的“真情流露”，已经打动了乔治，放松了乔治的警惕。现在，陷阱已经挖好，接下来，就要看乔治和瑞恩这两个聪明人是否愿意帮他把这个陷阱越挖越深、越挖越宽，然后一起见证到底会是谁被深深地埋在这个坑里，不得翻身。
　　“我还是比较期待……”乔治的话语说到一半，然后就注意到了兰斯的走神，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兰斯的视线正对着门口的方向。于是乔治也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脸上带着淡雅笑容的女人。
　　她的头发高高束了起来，一把马尾辫，彰显出年轻活力；粉黛未施的脸庞可以隐约看到一些黑眼圈，但却无损容颜，反而越发看出那白皙粉嫩的皮肤闪耀着迷人的光泽；一件白衬衫搭配牛仔裤的打扮，简单到有些失礼，虽然秘密花园对着装没有要求，但如此打扮就像是大学生一般，确实显得随意了，可是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利落的打扮勾勒出那姣好的身材，肆意张扬的青春气息四处迷茫，让嘴角的那抹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你喜欢这个类型的？”乔治微微皱起了眉头，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口味什么时候改变了？”这个女人和格温妮丝·帕特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
　　兰斯的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让整个脸部线条都柔和了起来，收回了视线，又一次专注到自己面前的料理上，“模特圈已经满员了，不是吗？”一句调侃让乔治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好莱坞不少黄金单身汉都中意模特儿，乔治就是个中代表之一，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更是赫赫有名。
　　杰西卡·阿尔芭跟随在经纪人詹姆斯·史密斯（James Smith）的身后，走进了秘密花园，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自己的衬衫，压低声音说到，“詹姆斯，午餐找一个三明治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专门来这里？”一边说着，杰西卡一边挤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看向了站在门口负责接待的侍应生。
　　詹姆斯没有回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杰西卡，放心吧，这里没有什么不妥。我们刚刚成功地为你拿下一个角色，我们理所当然应该庆祝一下。”侍应生带着詹姆斯和杰西卡走向了位置，詹姆斯此时才回头解释了一句，“更何况，我原本以为上午这件事还谈不完，所以预定了这里的位置，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谈完，我们也没有必要浪费这里的预定，不是吗？”
　　詹姆斯发现杰西卡居然走神了，不得不拍了拍杰西卡，“怎么了？”
　　杰西卡慌乱地收回了视线，摇了摇头，“没，没事。”是那个男人！她注意到了，是那个在片场相遇过的男人，虽然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双方甚至都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但她一下就注意到他了。
　　他就那样平淡无奇地坐在原地用餐，低声和对面的朋友交谈着，那舒展的眉宇之间洋溢着轻快而放松的神色，彷佛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她就是轻而易举地看到他了，就好像磁铁一般，视线不由自主地就投射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那一层薄薄的奶黄色光晕，金色的阳光穿透窗台上薄薄的窗帘洒落下来，用最温柔的笔触将他脸部、肩膀、手臂的轮廓勾勒出来，似乎能够清晰看到时光在阳光照射之中轻轻飞扬。
　　杰西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乱跳，这让她有些狼狈，她不得不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把视线收了回来，暗暗告诉自己：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彼此，只能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也许他甚至不记得她了，所以她没有必要想太多。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太危险了，他浑身上下几乎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随时都可以让人飞蛾扑火。所以，她需要冷静，她必须冷静。
　　轻轻咬了咬牙齿，杰西卡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抬头看向了詹姆斯，“没事，只是有些意外，这里的客人没有想象那么多。”
　　詹姆斯在餐厅里打量了一圈，很快就捕捉到了乔治·克鲁尼的身影，想了想，“杰西卡，我们过去打一声招呼吧。”在好莱坞，人脉永远是最不容忽视的一个环节，乔治现在在好莱坞也是一线明星，而乔治的人脉更是遍布好莱坞。即使不是主动讨好，意外遇上了，不上前打一个招呼，着实是太失礼了。
　　杰西卡顺着詹姆斯的视线看了过去，脱口而出就是一声“啊”的惊呼，她还以为是要过去拜访那个男人，但随即她就看到了坐在对面的乔治——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男人正在和乔治聊天，“好……好！”杰西卡点了点头。
　　迈着忐忑不安的步伐，杰西卡紧跟在詹姆斯的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詹姆斯主动和乔治打起了招呼，然后做起了介绍，乔治也紧接着开始介绍起来。杰西卡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片浆糊，她只捕捉到了只言片语而已，“他叫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杰西卡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抬起视线，然后一不小心就撞进了那双眸子里，刹那间，脸颊就滚烫起来，这让她有些窘迫。
　　杰西卡微微垂下了眼帘，过了一会才大胆地再次抬起了眉眼，却发现他依旧在注视着自己，可是那双眸子却显得十分平静，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可是杰西卡总觉得，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丝调侃，彷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小人正在忍俊不禁一般，视线里带着温度，炙热而癫狂，一点一点地在她皮肤上摸索着，那难以抑制的躁动让她越发困窘起来，双颊忍不住就染上了一抹绯红。
　　“杰西卡？”詹姆斯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突然之间就在杰西卡耳边炸了开来，这让她慌乱地眨了眨眼睛，最后本能地看向了詹姆斯，耳朵的声音顺利地传了过来，“施特雷洛先生说，他接下来也会去帕克城参加圣丹斯电影节，你也是，对吧？”
　　“对，对。”杰西卡没有听懂前半句，什么叫“也”，他去圣丹斯干什么？但杰西卡还是慌乱地说到，“我参演的作品‘字典情人’虽然没有进入竞赛环节，但却有这个荣幸，将会在圣丹斯上举行首映。”杰西卡看向了他，张嘴想问问，“你也会去？”但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男人露出了一个绅士的笑容，那抹浅笑就好像是没过小腿的芦苇丛一般，在皮肤上轻轻的摩擦着，柔软而亲密，“真的吗？那如果运气好的话，希望我和阿尔芭小姐在帕克城也能够相遇。我这次也将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参加圣丹斯……”
　　杰西卡只觉得后半部分的话语都已经模糊了，那双宛若汪洋大海一般的眸子隐藏着无数的想法在涌动着，将她深深地吸引进去，忍不住就想要探究一番；她现在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那柔软的唇瓣上，脑海里却在想着一个问题：和他在帕克城相遇？这似乎是不错的提案。那想法一旦出现之后，就彷佛生根了一般，根本无法绕开，那怦怦跳动的心脏让杰西卡觉得口干舌燥。
　　上帝，这男人一定是恶魔！


第065章 内心柔软
　　杰西卡几乎是落荒而逃，她紧紧地跟在詹姆斯的身后，快步离开。脑海里残留的理智清晰地告诉她，那个男人是恶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种令人几乎无法抗拒的致命吸引力让她方寸大乱，脑海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他的神态、他的声音……就好像一股气息一般，始终在鼻翼底下萦绕，让人无法摆脱。
　　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逃开，远远地离开他。
　　目送着杰西卡离开的背影，乔治对着兰斯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笑容，“上帝，你对她做了什么？”
　　兰斯耸了耸肩，“哈利·波特的咒语？”
　　乔治瞪大了双眼，然后点了点下巴，认真地说到，“看来，阅读原著的计划我应该提上日程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兰斯和乔治又重新投入了午餐之中，短短一个小时的碰面很快就结束了。兰斯也没有再多做停留，随即就回到了剪辑室，再次和亚伦投入了工作之中。从下午工作到晚上，两个人都已经忙碌到忘我的境地。
　　“兰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没有意识到，这里的长镜头已经足够了，再增加两秒的话，不仅会使得观众感觉恶心，甚至是反胃；而且也会破坏电影的整体节奏，你在全景、近景和特写之中切换是遵循一定节奏的，如果这里长镜头再增加两秒，这个节奏就会被打乱，显得十分突兀！”
　　亚伦此时面红耳赤地朝着兰斯怒吼着，噼里啪啦的一大番话，居然没有换气，一气呵成，让兰斯根本没有插话的余地。
　　兰斯摇头，猛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没有意识到我的意图！我就是希望观众反胃，我就是希望打乱节奏！”
　　亚伦目瞪口呆地看着兰斯，最后飙出了一句，“草！你个疯子！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拒绝这份工作，我不干了！”这已经是过去一周时间里，亚伦第一百三十三次说这句话了。
　　兰斯直接就无视了亚伦这句话，“在这场戏里，没有血腥画面，也没有暴力镜头，仅仅只是十分短促的一声枪响，其他部分都被迪斯科的雪花球遮掩了，观众是看不清楚的。所以，我需要这个长镜头，把那种残酷到了极致的冰冷酝酿出来，我就是要观众害怕，要观众恶心，要观众反胃！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讨论吗？观众什么时候思考？”
　　“难道就是现在，两秒的镜头？”亚伦立刻打断了兰斯的话语，嘲讽地说到。
　　“对，就是这两秒！”兰斯的肯定回答又噎了亚伦一次，“你意识到了吗？为什么班尼会突然死亡？在他宣布订婚的派对之上，在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在他即将离开黑帮过上普通人生活的时刻，可是班尼就突然死亡了？为什么？”亚伦没有开口，“这就是我的意思，没有理由！这不是报应，这也不是命运，这是生活。在上帝之城，所有一切的发生都是一片混乱，我们是找不到理由的。真正的理由是什么？就是看完这部电影之后，每一个观众需要思考的问题。”
　　两个人正在争论的这场戏，对于整部电影来说是一个转折，以这场戏为中心可以分为上下部分。班尼和小霸王建立了黑帮王朝之后，几乎毫无敌手，班尼热情好客、为人友善、交友满天下，是最受欢迎的流氓，但就在班尼决定脱离帮派、和心爱的女朋友结婚时，他死了，死在了自己的派对上。
　　这场戏的剪辑和酝酿，对于调动观众情绪来说至关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这是将电影核心思想提升一个档次的关键。
　　一个长镜头的戛然而止，所带来的余韵深远，就是兰斯希望达到的目的。
　　亚伦抬眼看了兰斯一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狠狠地提了一下墙壁，“草！草你妈的兰斯洛特！你就是不愿意接受‘不’作为答案，对不对？”亚伦意识到，其实这就是兰斯在剪辑工作开始之前所告诉他的立意，而他现在也明白了兰斯的意图。
　　兰斯不怒反笑，因为他知道，亚伦被自己说服了。所以，兰斯也没有在得寸进尺，一脸信任地看着亚伦，“伙计，没有你，这部电影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亚伦毫不给面子地直接就拍掉了兰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回到了工作台前，再次开始忙碌了起来。
　　等工作到一段落之后，已经即将午夜了。虽然现在必须赶工，但基本的休息还是必须保障，兰斯和亚伦两个人离开了剪辑室，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驱车回家的路上，兰斯只觉得浑身满是疲惫，不仅因为剪辑工作所付出的精力，还因为时时刻刻需要警惕着乔治，或者其他人，只要站在阳光之下他就必须戴上一副面具，神经紧绷、小心翼翼。
　　站在家门口，兰斯脑海里还在思考着“上帝之城”结尾那场戏应该如何改动，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黑暗，就连窗口的月光都被窗帘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了外面，这让兰斯有那么一瞬间的疑惑——他记得早晨出门的时候是拉开窗帘的，不过这想法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罢了，今天如此忙碌，早晨的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抬手就在门口的墙壁上开始寻找开关，“啪嗒”一声脆响，明亮的光线就洒落下来，将屋子里的黑暗一点点驱散开来，“砰！啪！”的手拉烟花响声在屋子里随即就响了起来，兰斯的眼睛都还没有来得及适应明亮的环境，就感觉到一片眼花缭乱的东西扑面而来，耳朵里迅速充斥着“惊喜！惊喜！”的呼喊声，这让兰斯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些手拉烟花好像蜘蛛网一般盖到了他的头上。
　　惊喜派对？
　　兰斯透过那交错而过的纸烟花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西奥、伊恩和高文三个人站在正前方，满头都是问号。高文第一个就忍不住了，“兰斯！你好歹配合一下！耶稣基督，我躲在沙发后面至少五分钟，你在门口到底干什么！我现在浑身都是汗，你居然也不惊喜一下！上帝！伊恩，我早就告诉过你，兰斯不会被惊吓到的！”
　　高文噼里啪啦地说着，手里还不忘记把剩下的手拉烟花都拔了，断断续续的脆响搭配高文抱怨的话语，颇有一种喜感。
　　兰斯举起手来，把纸烟花从脑袋上拔了下来，可是却发现太多了，厚厚的一层，几乎已经是渔网水准了——肯定是高文太过兴奋，一口气拉了一大堆，这让兰斯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今天会有惊喜派对？”
　　这下，轮到西奥、伊恩和高文三个人面面相觑了，西奥把手里的东西往伊恩怀里一塞，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紧接着走了出来。
　　兰斯把脑袋上的纸烟花拔了大半，终于可以顺利呼吸了，“我是说真的，你们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兰斯的声音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看着眼前缓缓走过来的西奥，脑袋直接当即，就像一个傻子般站在原地。
　　西奥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蛋糕，上面插着两个数字蜡烛，一个是三，一个是零。站在一旁的高文抑制不住兴奋，直接就开始高声歌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亲爱的兰斯生日快乐！”伊恩和西奥两个人也加入了歌唱之中，西奥那干涩而僵硬的歌声让整个演唱变得格外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兰斯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涌动的情绪。那酸涩的鼻腔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忘记了，他完完全全忘记了，过了零点，今天就是他三十岁的生日。可是却有人记得，始终有人为他记得。
　　“嘿，小子，快抬头，许愿，快，快！”高文那聒噪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就响了起来，他直接跑到兰斯的身边，把剩下的纸烟花用暴力手段全部都扯掉，不断地推着兰斯的手臂，兴奋地嚷嚷着。
　　兰斯窘迫地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西奥，平时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西奥，此时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抬了抬手里的蛋糕，“兰斯，许个愿。”
　　站在旁边的伊恩和高文都笑容满面地看着兰斯，等待着他来许愿。兰斯突然无法遏制地就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完完全全绽放了开来，那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幸福将眉宇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颜色。
　　兰斯闭上了眼睛，对着自己的蛋糕，认真地开始许愿起来，“愿守护在我身边的这份幸福，永远不会消失。”然后，兰斯睁开眼睛，正准备吹蜡烛，但却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拍了拍高文的手臂，“大个子，我们一起吹蜡烛。”
　　一向爽快的高文，此时反而是别扭起来，“今天是你生日，又不是我的。”
　　兰斯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看了西奥和伊恩一眼，“今年你生日是比赛日，你不是还没有吹过蜡烛吗？你确定不要吗？我很快就要后悔了。”高文的生日是十月十四日，和兰斯相距也就是三十多天而已。
　　从小到大，由于生活困难，高文的生日都是被遗忘的那一个，即使要过，也是和兰斯一起过，即使现在已经不再困难了，但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今年高文的生日是比赛日，而兰斯则在里约热内卢，所以和往年一样，还是没有人给他过。
　　听到兰斯这话，高文立刻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就抢在兰斯的前面，直接把蜡烛吹灭了。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然后就听到高文得意洋洋的大笑声，“哈哈哈哈！”


第066章 全盘棋局
　　“高文，现在已经进入赛季末了，每一周比赛都不容有失，你今天过来洛杉矶，没关系吗？”兰斯看着坐在旁边舔手指的高文，心满意足地大口咬了一口蛋糕，幸灾乐祸地询问到。
　　高文咬牙切齿地开始念心经——我不喜欢甜食，我不喜欢甜食！现在正是赛季正中央，职业球员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虽然对于橄榄球运动员来说，热量的摄取并不需要控制，但现在是午夜时分，蛋糕显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更何况，这一周还有比赛。
　　“这周比赛是周五。我和教练打了一声招呼就过来了，好歹我也是队里的十年元老，这一点特权还是有的。”高文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震天响，自豪地说到。
　　“等下去搭乘红眼航班，我开车送你过去。”西奥在旁边插话说到，高文立刻就瞪圆了眼睛，“我自己开车……”随即声音就在西奥的注视之下小了下去，“不然叫出租车也可以……”可是西奥却没有再理会高文的打算，直接就转过头，看向了兰斯，“你的礼物放在房间里了，记得晚上睡觉之前不准吃。”
　　伊恩拍了拍高文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慰的视线。其实西奥也是担心高文，所以才自己开车护送的。只是西奥不习惯表达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高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嘟囔着“我又不是孩子”之类的话语，但终究还是没有继续抱怨下去，抬头看向了兰斯，嬉皮笑脸地说到，“嘿嘿，今年生日礼物，我可有惊喜哦，你可以开一个派对了！”
　　兰斯视线都没有抬，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蛋糕里，抛了一句话出来，“那我送给你的特别生日礼物呢？收到了吗？”
　　“嘿！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我在队友面前直接打开来的，结果大家都爆笑不已，一直到现在，大家都还拿这件事调侃我！”高文恨得牙痒痒，把钵盂大的拳头紧紧握在了一起，可是看着那满不在乎的兰斯，却又没有办法，几乎郁闷到要内伤了。
　　伊恩挑起了眉毛，兴致勃勃地问道，“兰斯送你什么了？”
　　高文一句话涌到了嘴边，但直接就噎住了，脸颊涨得通红，闹得伊恩更加好奇了，“兰斯今年又恶作剧了？我生日的时候，他送我一对豹纹手铐，可是我的珍藏品呢，他送你什么了？”
　　高文瞪着眼睛看向了伊恩，看着伊恩那一脸坦然，只能仰天长啸，“上帝！这些人怎么就成为我的兄弟了呢！”
　　兰斯憋着笑容，抬起头来，“我的礼物十分贴心好不好，如果质量有损坏，还可以送回去，一年保修哦。”然后就看向了伊恩，解释到，“我送了他一个一比一大小的充气人偶，还有一整箱的避孕套。”
　　伊恩歪了歪头，“这礼物是不是太轻了？”他记得兰斯有一年送了一张“花花公子”的年历，但是里面所有女模特的头像都被换成了绿湾包装工队友的照片，封面还是当时绿湾包装工教练的头像，结果高文打开礼物的时候，刚好就被球队总经理和教练看到，那场面……这件事到现在都是绿湾包装工队内的趣闻之一。
　　高文抬低下头，一脸悲愤地说到，“你怎么不说，那个人偶是男的！”
　　扑哧，伊恩一下没有忍住，直接就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就连西奥都忍俊不禁，连连摇头。可是兰斯却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要有一点新意而已。”看着满脸憋屈的高文，兰斯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半年时间以来，兰斯第一次毫无掩饰地开怀大笑，只有在他们面前，他才可以没有任何遮掩地敞开胸怀，没有算计、没有阴谋、没有怨恨、没有谨慎，只是单纯地做自己，真正的自己。因为他们是他的家人。
　　解决完两块蛋糕，兰斯又准备朝第三块进军，可是西奥却摇了摇头，根本不给兰斯狡辩的机会，直接就把蛋糕收了起来。兰斯撇了撇嘴，把手收了回来，毕竟不是孩子了，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结果伊恩递来的纸巾，把嘴巴擦拭干净，“哦，对了，我有些事需要你们帮忙。如果你们今天不过来，我还打算明天给你们电话的。”
　　兰斯今天认真思考过了，想要让瑞恩真正的上钩，并且给他致命一击，就一定要给出足够真实、足够分量的诱饵。
　　就比如说“蜘蛛侠”，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项目能赚钱，只需要承担一点点的风险就可以了，问题只是在于，到底能赚多少钱。所以，当初索尼影业投资这个项目的时候，不少人都愿意主动掏腰包投资。结果，“蜘蛛侠”出乎意料地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惊喜，直接改变了整个北美电影市场的构成，让索尼影业笑到合不拢嘴。
　　任何一位聪明的商人都知道，如果是一个稳赚的项目，那么其实利润反而没有那么大，而且竞争会更加激烈。比如说，“星球大战前传”系列，所有人都知道能赚钱，但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分一杯羹的。所以，想要真正的赚钱，就必须做出一定的冒险，承担一定的失败风险，高投资才能换取高回报。
　　要么就大爆特爆，像“泰坦尼克号”；要么就一败涂地，像“未来水世界”。这就是豪赌的魅力！
　　所以，兰斯就是要抛出一个足够诱人的提案，让瑞恩自己心甘情愿地一步一步上钩。但兰斯却能够利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确保这个提案将会一败涂地。不过，瑞恩一向小心谨慎，想要让他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今天向乔治放出风声，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
　　“伊恩，明天你给华纳兄弟的巴里·梅耶打一个电话，预约一下见面时间，就说我手中有一个项目想要和他谈谈。”兰斯脑海里有几部候选作品，都可以称得上是灾难性的作品，他需要小心谨慎地布局，确保事情按照预期发展。
　　“梅耶？”伊恩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个名字，巴里·梅耶，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他对于电影方面一无所知，但对于这些管理层的人员构成，了如指掌，“预约的内容就是一个项目吗？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效果？就我所知，如果你想要谈项目，找制片部的总经理最为直接，也更为合理。如果找梅耶，那么就是公司之间的合作了，目前来说，你不够分量。”
　　伊恩对兰斯自然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直话直说。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他对于公司层面的事情确实知之甚少，这的确就是他的短板。“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兰斯粗略地把想法都说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西奥也重新回到了餐厅，微蹙着眉头认真思考起来。兰斯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三位兄长，等待着他们整理清楚思绪。高文第一个就开口说到，“所以，你想要开始反击了？”兰斯点了点头，高文兴奋地握紧了拳头，“早就应该开始了！”
　　伊恩示意让高文安静，“按照你的想法，不是不可信，但绝对不能着急，我们需要收集更多的资料，不仅需要确保这个电影项目有足够的诱惑力，还要确保瑞恩看不出这个项目的漏洞……”伊恩在这里顿了顿，“我对电影不太了解，可是这样真的可能吗？从生意角度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预知一个无数人都肯定的生意项目注定将会失败，那么华尔街早就天下大乱了。
　　兰斯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给我，我可以确定。”兰斯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如果是别人的话，伊恩直接转身就走了，但眼前的是兰斯，他却犹豫了。站在旁边的西奥开口了，“我相信兰斯，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吧？”论起公司之间的博弈，伊恩是专家。
　　伊恩深深地看了一眼兰斯的眸子，然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们也需要收集足够多的资料，了解到各个公司之间的关联，以及关键人物之间的信息。”
　　这就是珀西此前在整理的东西，无价之宝。不过，目前兰斯手中的信息所剩无几了。兰斯却没有太多的担心，点点头，“你知道珀西的电话。”
　　伊恩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说到，“我明后天会给华纳兄弟制片部的副经理，或者是拥有审核权利的小组长之类的，打一个电话，然后说有一个项目想要合作……”说到这里，伊恩看了看兰斯，兰斯开口说到，“古希腊神话。”伊恩沉吟了一声，“古希腊神话的项目。然后，西奥，你明天给博伟影业的……不，迪斯尼的罗伯特·艾格（Robert Iger）打一个电话，就说，我们打算和迪斯尼签署一个长期合作提案，我们手中有丰富的欧洲神话改编资源。”
　　这些细节都是伊恩根据兰斯提供的信息构思出来的，他的脑袋快速旋转起来，“再就是，兰斯，你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忘记掉我和西奥所做的事，就当做没有这个计划。除非是乔治问起来，你自己看着办。”伊恩又停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剩下的事情我先理清一下思路，这是一盘棋局，我需要从全局来考虑问题。我们先走完第一步，看对方如何对应之后，再来考虑后面的事。”
　　兰斯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想要毁灭西洋镜影业，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当前的任务就是把‘上帝之城’制作好。”兰斯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
　　“那我呢？”高文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大家。
　　兰斯笑了起来，“这周好好打比赛，拿一场胜利当我的生日礼物！”


第067章 日舞影展
　　凛冽的寒风吹了过来，顺着围巾的缝隙钻入身体里，与温暖的热气碰撞在一起，化作无数根牛毛般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皮肤，让毛孔全部站立起来，转眼之间，沸腾的血液就开始降温了。
　　兰斯站在原地，怡然自得地把黑色的麂皮手套摘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彩虹糖，倒了几颗到掌心里，扔到了嘴里。西奥、伊恩和高文三兄弟送给兰斯的礼物都是彩虹糖，从他十岁那年开始就是如此了。
　　他第一次吃彩虹糖的时候，是约莫九岁的时候。当时，西奥给别人家照看小孩，可是又一次没有拿到报酬，对方只给了他一包彩虹糖，就直接把他打发走了——后来伊恩带着高文悄悄地把那家人的车子刮花了。回来之后，那包彩虹糖就给了他。
　　十岁的时候，那是他来到寄养家庭以后第一次过生日。因为那一年西奥成年了，西奥就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认真地想了想，说出了他认为世界上最好吃但他们却根本买不起的奢侈品，彩虹糖。
　　糖，对于当时食不果腹的他们来说，的确是奢侈品。
　　从那以后，每一年兰斯的生日礼物里必然都会包含彩虹糖，从来没有变过。高文那神秘兮兮的礼物其实是一个硕大的彩虹糖酒桶，看起来至少有三升，是高文专门去订做的，甚至还像啤酒桶一般在下面安装了一个水龙头，随时可以拿碗去接。
　　思考之间，身后的超市门就再次打开，珀西快步走了过来，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朝兰斯摇了摇头，“如果想要买酒，就必须过去盐湖城，那里有几家官方授权的商店可以买酒。”
　　兰斯把彩虹糖塞进了口袋里，重新把手套戴起来，“我知道这里是摩门教的地盘，但原本以为，圣丹斯期间会有例外。”
　　现在兰斯就站在帕克城的土地上，这里隶属于盐湖城——摩门教的大本营。摩门教举世闻名的教义有两条，一个是一夫多妻制，一个则是不抽烟不喝酒不吸毒不赌博。但是，圣丹斯电影节就选择在帕克城扎根，这着实颇有讽刺意味，一群全世界最狂野、最自由、最另类的电影青年每年一月份都会聚集在这里。
　　“没有酒的派对？”兰斯皱了皱眉，从温暖如春的洛杉矶来到寒风刺骨的盐湖城，兰斯着实不太适应。不过，兰斯的童年是在白雪皑皑的威斯康星州度过的，所以他并不害怕寒冷，只是需要一点酒精来暖身罢了。
　　珀西指了指前面的主街道，“店主告诉我，圣丹斯电影节上是有允许喝酒的地方，在主街道上有几个房间，是派对举办地，在那里可以尽情喝酒，而且全部都是免费的。不过，只能在那个房间里喝，出了房间就是违法的。”
　　“那还等什么，前进！”兰斯招了招手，一深一浅地迈开了步伐。
　　今年的圣丹斯电影节将持续十一天，分为两个部分，前面十天是作品参展，最后一天则是闭幕式暨颁奖典礼。其实，全球范围内的电影节大抵都是如此。“上帝之城”将在一月二十一日举行首映式，届时，包括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在内的五名演员都会前来参加，并且在这里停留到闭幕式结束。
　　不过，演员们要后天才会抵达盐湖城。兰斯和珀西今天提前过来，就是为了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开幕式。难得参加全球独立电影的盛会，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圣丹斯之所以和其他电影节不同，原因就在于出现在这片舞台上的电影人，几乎全部都是陌生脸孔——有些是初出茅庐的新人，有些是籍籍无名的从业者。但这也是圣丹斯的魅力所在，因为这里充满了无数潜力，还有无数未知，比起商业来说，更多是一群电影爱好者的大派对。
　　谁也无法预测，在这里是否会见证明日之星的崛起，昆汀·塔伦蒂诺、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就是从圣丹斯走出来的，史蒂文·索德伯格、科恩兄弟等人也都在这片舞台上展示过自己的才华；谁也无法预测，在这里自己的思想会经受何等碰撞，比起好莱坞的浮躁和繁华来说，能够出现在圣丹斯的电影人大多都是孜孜不倦、兢兢业业沉淫在电影之中的有志之士。
　　这种独一无二的气质，让圣丹斯得以区别于世界上其他电影节，成为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线。
　　兰斯再次来到吧台前，“一瓶罗斯，谢谢。”他刚才已经喝了一杯威士忌，在打通的三个房间里来回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收获良多。比起威士忌来说，啤酒显然更加适合这里的气氛。果然，这句话才落下，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优秀的选择。”
　　兰斯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张大胡子脸，一头仅剩下板寸的深色头发却依旧微微卷了起来，深褐色的络腮胡似乎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但即使如此，依旧无法遮掩那黑框眼镜背后的书卷气，似乎比起圣丹斯来说，他更应该在死亡诗社待着。
　　“你呢？”兰斯瞥了一眼大胡子手上的啤酒瓶，“修道院？”罗斯和修道院都是啤酒的牌子，罗斯是怀俄明州的本土牌子，而修道院则是比利时的啤酒。“所以，我遇到大人物了？”罗斯更多是蓝领在喝，而修道院则经常被调侃是华盛顿的官方啤酒——因为实在太过精致了，里面还加入了蜂蜜，口感醇香顺滑，就好像没有经受过风吹雨打一般。
　　大胡子一下就听明白了兰斯话语里的调侃，歪了歪头，“这要取决于你看待问题的角度。”
　　兰斯接过了侍应生递来的啤酒，喝了一口，轻笑着说到，“那么就祈祷我的判断出错了，或者，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骗子。”这话让对方呵呵地笑了起来，显然读懂了兰斯话语里的深意。
　　这个大胡子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物，虽然那茂密的胡子让识别脸孔变得有些困难，但兰斯还是认出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伊桑·科恩（Ethan Coen）。美国独立电影界当之无愧的扛鼎人物。
　　从“血迷宫”到“冰血暴”再到“老无所依”、“大地惊雷”，还有“醉乡民谣”，伊桑和他的哥哥乔尔·科恩（Joel Coen）联手打造，完全可以说是部部精彩！
　　曾经有人讨论过，昆汀和科恩兄弟到底谁才是独立电影界真正的顶尖人物，争论久久无法平息。但是在兰斯看来，科恩兄弟的才华和天赋，以及对电影的理解，确实无人能出其右，更难得的是，这两兄弟对于黑色幽默的把握以及对商业与艺术的平衡，始终有着自己的见解——不见得正确、也不见得成功，但确实走出了属于他们的一条路。
　　“所以，今天有什么收获？”伊桑在兰斯旁边坐了下来，随意地询问到。
　　当初西洋镜影业打算制作“逃狱三王”，兰斯和科恩兄弟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最终合作没有能够成行，但至少彼此不算是陌生人。
　　兰斯在椅子上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年轻人，他把自己全部的家当投入到了一部作品的制作之中，七千美元。而有一位制作人愿意给他提供两万美元的赞助，却被他拒绝了，原因是……他希望保持自己的独立性。”
　　“年轻人。”伊桑耸了耸肩，“不应该意外，不是吗？”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重点是，他的创意十分有趣。四个工程师发明了一台试误机器，拥有推演改变世界格局的强大功能，然后电影试图讨论一个很有趣的哲学话题，如果一个人渴望拥有他所不能拥有的一切，那么当这一切实现的时候，还能期待什么？”
　　“哇哦，这个剧本应该很难懂。”伊桑喝了一口啤酒，惊叹到，“不过这也是圣丹斯的魅力，总是可以看到无数的奇思妙想。”
　　刚才两个小时的闲逛，兰斯最大的收获就是如此，不仅有诸多天马行空想法的碰撞，而且，同行之间的交流，更是可以学习到诸多知识。不同于好莱坞业内人士的客套和疏离，在圣丹斯，所有人都敞开心胸真诚交流，更像是一个电影同乐会。“所以，你呢？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在圣丹斯创建初期，伊桑就是帕克城的常客了，这也是他和好莱坞主流人士最大的不同，他十分愿意与同行进行交流，“我刚才看了一部参展纪录片，‘我的血肉’。”
　　“我知道这部作品，我一会也打算去欣赏，怎么样？”兰斯眼睛微微亮了亮，这部纪录片讲述了一个叫做苏珊的单亲妈妈，领养了十一个身心障碍、需要特殊照顾的孩子，他们各有各不同的伤残、障碍和问题。
　　“出色，十分出色。平实的镜头没有任何花哨，但每一个镜头都寓意深远。”伊桑毫不犹豫地送上了自己的赞誉。“在观影的过程，思绪始终无法平复下来，你知道，幸福总是相似的，而不幸却有着属于自己的不同轨迹。”
　　“托尔斯泰。”兰斯点点头，伊桑刚才说的这句话是来自列夫·托尔斯泰，“那么我必然要走进电影院去观看了。”兰斯顿了顿，接着说到，“如果你对‘我的血肉’感兴趣的话，那么你肯定会对‘上帝之城’感兴趣。”


第068章 举手之劳
　　“‘上帝之城’？”伊桑细细地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这是指代里约吗？”
　　兰斯轻笑了起来，“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其实是里约一个贫民窟的名字，但显然，巴西人一直都认为，上帝用第七天时间创造了里约，所以，你要把里约称为‘上帝之城’，我想也是没错的。”
　　伊桑握着啤酒的手就停在半空中，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是一个有趣的开始。不过，提醒我一下，为什么我会对这部作品感兴趣？”说完，伊桑就喝了一口啤酒，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轻快。
　　“如果我说，这部作品是由我自编自导的，算不算数？”兰斯出人意料的回答让伊桑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开口说到，“你知道我不是今年的评委，对吧？”这个直来直去的反问让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相信我，如果你是今年的评委，那么我就不会如此说了。”
　　伊桑静静地想了想，然后耸耸肩，“够公平。”
　　“世界上的不幸总是有不同的方式，生老病死的苦痛总是让我们倍感无奈，战争的动荡所带来的流离失所让个人力量变得无比渺小，同样的还有贫穷和缺乏教育。”兰斯仅仅只用了三言两语，就成功地让伊桑投来了视线，认真地打量着兰斯，“即使同样是贫民窟，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也有着不同的问题。上帝之城，这是被上帝眷恋的城市，还是被上帝诅咒的城市，亦或者是被上帝遗忘的城市。”
　　虽然兰斯没有提及“上帝之城”这部电影任何具体的内容，但伊桑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遗忘，这是一个十分轻巧的词汇，却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
　　“就好像马丘比丘。”兰斯的声音让伊桑停顿了一下，脑海里认真思考了一番，抬起眼睛看着眼前喝了一大口啤酒的兰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点点头，“对，就好像马丘比丘。”
　　兰斯注意到了伊桑眼神里的肯定和好奇，可以看得出来，伊桑对于“上帝之城”确实产生了兴趣，兰斯一口气把手里的啤酒喝完，把酒瓶放在了吧台上，“对了，我的作品也是一部纪录片——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说完，兰斯拍了拍桌子，让酒保过来收酒瓶，然后朝伊桑摆了摆手，“我准备去看‘我的血肉’了，当然，我也需要一点新鲜空气。”随后，兰斯没有任何停顿，潇洒地径直转身离开。
　　伊桑站在原地，隐藏在黑框眼镜背后的眼神在微微闪烁着，视线久久不愿离开兰斯的背景，嘴角那抹笑容却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这着实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离开了温暖如春的室内，外面的寒风刺骨顿时让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刚刚下肚的酒精迅速翻滚起来。兰斯找到了独自站在角落里的珀西，两个人一起前往电影院，购买了两张“我的血肉”的门票，身影就消失在那阴霾的天空之下。
　　电影的播放结束了，兰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坐着。双手交叉地放在膝盖上，细细地摩挲着手指上的纹路，脑海里的思绪在不断翻涌着。纪录片最大的力量就在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和调整，所有一切都是生活里真实发生的。这种来自于生活、来自于现实的力量，强大而残酷，凶猛而血腥。
　　这就是电影的魅力之一，这种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艺术形式，总是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让人们重新品味到酸甜苦辣的不同滋味，也让人们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崭新世界，继而回甘出属于自己的思想。
　　“先生们，抱歉，下一场放映十分钟之后就要开始了，如果准备继续观看，麻烦你们重新入场。”
　　电影院的位置引导员走了过来，低沉的声音在空气里缓缓颤动。兰斯视线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来人的身影，早早就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恢复了平静，他抬头对引导员点点头，表示了解情况，然后就站了起来。
　　走出了一步，兰斯才注意到珀西依旧坐在椅子上，回过头，就看到珀西那俊朗的面容沉寂了下来，一言不发。那缺乏笑容的脸庞显得生硬而清冷，眼底深处的痛苦在轻轻涌动着，“珀西。”兰斯的声音唤醒了珀西，他有些狼狈地收拾着自己的情绪，慌乱地站了起来，紧跟在兰斯身后，离开了放映厅。
　　站在电影院门口，此时天空又一次零零星星地开始飘洒起了雪花，那米粒大小的雪花并在汹涌，就好像飞舞在空中的蒲公英，随着轻风四处飘落。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兰斯就朝着街对面的咖啡屋迈开了步伐。
　　此时，比起酒精来说，一杯咖啡显然更加有帮助。
　　咖啡屋里的客人并不算多，毕竟，这里是圣丹斯电影节，电影才是主角，究竟是主要配角，咖啡最多只能算是调剂。大部分人都不会选择留在咖啡屋里消磨时间，最多只是购买一杯咖啡，然后就赶往电影院，加入这场狂欢。所以，屋子里略显冷清。不过，那安静的气息却是给了大脑放松的时间。
　　袅袅的咖啡香气，在空气之中逐渐沉淀下来，窗外的雪花越来越大，但视线里汹涌的人群依旧在来来往往，让这座安静的小镇变得无比繁华，几乎有一种错觉，彷佛这里是纽约的百老汇大道一般，游人如织、车水马龙。
　　滚烫的咖啡逐渐冷却了下来，沸腾的大脑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身体左后侧却突然传来了低低的声响，打破了这片小天地里的宁静，“抱歉，女孩，如果你不在这里消费的话，是否可以拜托你让开这个位置，我们需要维持正常的营业。”
　　那声音并不张扬，而且也十分有礼貌，可是话语内容却没有那么温柔，在祥和的气氛之中显得有些刺耳。放在平时，兰斯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不过，这里是明日之星云集的圣丹斯，兰斯那暂时放空的大脑条件反射地分出一丝思绪，留意到了身后的对话。
　　“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的正常营业。”那声音显得有些稚嫩，隐隐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沙哑，粗粗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吸烟的不良少女一般，可是声线里却怯生生得带着点犹豫，不过，整体思路还算清晰，没有刻意装可怜，理智而谦逊，“我妈妈马上就过来了，我就是在这里等她的。难道不行吗？”
　　“抱歉，不行。”侍应生的回答简单明了，“这里不是迪斯尼乐园，我们没有安排接待儿童的业务。”这话语显得十分刺耳。
　　不过兰斯却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因为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侍应生却把她当做儿童来看待，这种年龄的冲突让兰斯有些好奇她的真实年龄起来。
　　那女生似乎脾气也上来了，“可是，现在咖啡屋里还有那么多位置，不是吗？”不过，这抱怨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从这里就泄露了她年龄的稚嫩，终究还是一个孩子。
　　“真的十分抱歉。”侍应生的话语依旧保持了礼貌，但内容却寸步不让，“我必须邀请你离开，请不要强迫我使用暴力手段。”斩钉截铁的态度，在气势上就占据了上风。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在意对方未成年的特殊情况，他们就已经使用强硬手段了。
　　兰斯倒是有些好奇女孩的反应了，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任何回话。他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暗红色的头发梳成了两条麻花辫耷拉在肩头，还没有张开的五官依旧带着一些婴儿肥，看起来就像是在农场长大的孩子，完全就是一个红毛丫头，不过那双眼睛十分有特色，闪耀着勃勃生机，在眉宇之间跃动着，为整个容貌加分不少。
　　她此时站了起来，愤怒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那急促的呼吸可以看得出来她此时情绪的涌动，可是站在侍应生面前，却还不到对方的胸口，从身型到年龄再到气势的全面落下风，让她根本无法轻举妄动。
　　但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即使根本无法占据上风，女孩依旧没有退缩，瞪着那一双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倒是让侍应生一时间也不敢动粗。
　　收回了视线，兰斯举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侍应生的声音紧接着就传了过来，“先生，请稍等。”随后，他压低声音说到，“抱歉，你必须离开，我是说，立刻！”丢下了一声凶狠的呵斥之后，他就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换上了礼貌而谦逊的笑容，那温柔的语气坚定奉行了“顾客是上帝”的信条，“你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兰斯也没有抬头，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包，抽出了一张十美元的纸钞，侍应生伸出双手接了过去，脸上堆积亲切的笑容，等待着兰斯的指示。然后，兰斯也露出了一抹浅笑，谦逊有礼地说到，“请给我身后的那位女士一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第069章 邀请女伴
　　侍应生有那么一秒的停顿，咖啡屋里依旧一片祥和安静，但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什么东西轻轻破裂的声响。
　　侍应生勉强保持住了笑容，只丢下了一句“没问题”，然后就准备转身离开，兰斯却又补充了一句，“零钱就留下吧。”说完之后，兰斯也没有理会侍应生那几乎垮下来的脸色，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侍应生看了看兰斯的侧脸，那沉静的脸部弧线因为嘴角的笑容而变得柔和起来，但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大气场，这让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只能是落荒而逃。
　　珀西有些诧异地瞥了兰斯一眼，他知道兰斯从来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过兰斯却根本不在意似的，脸色如常地站了起来，“我们走吧，今天下午上映的那部‘光耀美国’，我之前就一直想看了。”可以看得出来，刚才的事情对兰斯来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珀西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视线不由就投向了站在原地的那个小女孩，她显然没有听到兰斯交代侍应生的话语，所以此时正在收拾自己身边的包袱，把放在椅背上的围巾、大衣一一穿戴了起来，正准备离开。
　　珀西看了兰斯一眼，发现兰斯根本没有提醒那个小女孩的打算，径直就朝出口方向走了过去。珀西停顿了一下，看到那名侍应生拿着一杯制作完毕的焦糖玛奇朵走了过来，这才收拾起了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兰斯推开咖啡屋的门，外面的暴风雪刹那间汹涌进来，让呼吸不由一窒。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迎面走了过来，兰斯推着门让开了位置，让女人可以先进去。女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抬起头对着兰斯说了一句“谢谢”，兰斯抿抿唇瓣，没有说话。女人进去之后，珀西紧接着走了过来，两个人交错而过，珀西率先走出了咖啡屋，兰斯才紧接着走了出去。
　　在咖啡屋门即将关上时，兰斯听到那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艾玛，发生了什么……”后面的话语就被阻拦在了屋子里，温暖和寒冷阻隔成为两个世界。
　　兰斯根本没有把那个插曲放在心上，跟着珀西又观看了两场电影。特别是观看完“光耀美国”之后，兰斯和两位主创人员哈维·贝克（Harvey Pekar）、保罗·吉亚玛提（Paul Giamatti）相谈甚欢，三个人还约定了明天一起去观看“利蓝的美国”。
　　“不，我不是因为凯文·史派西（Kevin Spacey）才对这部电影感兴趣的，而是因为这部电影的题材本身。”兰斯摇了摇头，轻笑地否定到。他们正在说“利蓝的美国”。
　　保罗露出了“君子所见略同”的表情，呵呵地连连点头，“今年圣丹斯有好几部电影都把焦点锁定在了青少年身上，尤其是那些饱受内心折磨，以至于发生青少年犯罪的部分，我听说……”
　　话说到一般，保罗就突然停顿住了，兰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示意让保罗继续说下去，可是保罗却看着兰斯的身后，呵呵地笑着。兰斯不明所以地看了珀西一眼，珀西抬了抬下巴，指向了后面的方向，兰斯一转头，然后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杰西卡·阿尔芭。
　　今天杰西卡穿了一件长款的红色羽绒服，那亮眼的红色在漫天漫地的雪花之中肆意绽放，刹那间点亮了整个世界。那娇嫩的容颜宛若寒冬腊月盛开的牡丹，水盈盈的双眸映着朦胧的灯光，犹如一池缓缓泛起涟漪的春水。
　　杰西卡注意到了保罗他们戏谑的眼神，这让她有些局促不安，时时刻刻都想要落荒而逃。可就在此时，兰斯就转过身来，一抹光线顺着下巴的弧线轻轻滑动，朦胧的光晕一点一点勾勒出五官的轮廓，刹那间就让世界所有的噪音都消失不见。
　　噗通，噗通……杰西卡只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脑海里扇动着翅膀的天使小人偶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醒一醒，醒一醒，那是恶魔！”可是，她却依旧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每一块肌肉都不听使唤地僵硬住了。
　　“嘿，又见面了。”兰斯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犹如烟花一般，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神色自若地主动走了上来，打起了招呼，“我听说了，‘字典情人’的放映在二十三号，我还以为你过几天才会过来呢。”
　　那从容的神态，就彷佛是遇到了一个普通朋友一般。
　　杰西卡的心情有种莫名的失落，她难以形容这种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因为她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这不过是他们的第三次见面而已，此前见面的所有对话叠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她对他一无所知。
　　他的名字。“兰斯洛特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杰西卡混乱的大脑里难以理清一个思路，慌乱地说到，话语说出口之后，她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然后她就看到他嘴角露出了一个浅笑，并不张扬，但却在那湛蓝色的眸子里漾着一抹戏谑，“兰斯，请称呼我为兰斯。”
　　杰西卡绝对不会承认，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所以，她转移了话题，“我是专程过来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每一年在这里都会涌现很多出色的电影，不是吗？”她也绝对不会承认，在内心深处，她一直隐隐期待着现在的碰面，至于刚才在电影院门口看到兰斯的背影，她的脚步直接就无法挪动，那更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荒谬之事！
　　“事实。”兰斯轻轻点了点下巴，“不过，我以为你会更加希望能够在商业电影上取得成功。”
　　兰斯的眼神充满了诚恳，仅仅只是在探讨一个普通问题而已，但杰西卡却觉得自己有种难以形容的烦躁和……愤怒，她不希望被误会，特别是被他，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不，我对于独立电影一直都很有兴趣，我希望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得到认可，而不是花瓶！”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甚至在她自己意识到之前。
　　杰西卡懊恼地握紧了拳头，她失态了。兰斯根本没有提起什么花瓶之类的，也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但她就是……失态了。
　　“抱歉，我的错。”可是兰斯却彷佛根本不介意一般，主动表达了歉意。“我会对你在‘字典情人’里的表现表示期待的。”那进退有度的话语让人根本挑不出刺来。
　　“对不起，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是我反应过激了。”杰西卡摸了摸自己额头冒出来的汗水，低下头，避开了兰斯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心跳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但，这太困难了。
　　“呵呵，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么接下来你有机会做出补偿。”兰斯的话语让杰西卡愣了愣，为什么话锋突然一转，整个风格就变了呢？虽然兰斯依旧保持着绅士彬彬有礼的态度，但话语之中的调侃却沾染了一丝痞气。
　　看着杰西卡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兰斯哑然失笑，笑容里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无奈，“放心，我只是邀请你作为我的女伴，一起出席‘上帝之城’的首映仪式。”其实兰斯也是临时起意，他原本是打算自己走红地毯的。不过，既然遇到了杰西卡，也许有一个女伴也是不错的选择。
　　“女伴？”杰西卡十分意外，声音不由就微微上扬了一些，甚至还有一些颤抖，但她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再次失态，懊恼地咬了咬牙齿，“可是，我们才不过第三次见面而已，可以说几乎不认识对方。”
　　兰斯嘴角的笑容顿了顿，然后轻轻上扬起来。杰西卡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看到了兰斯那盛满了笑意的眸子，她顿时明白了过来，脸颊刹那间变得通红，恨不得直接就消失在原地。
　　伴侣，有很多解释，在红地毯上携伴出行的身份更是多样。除了情侣或者夫妻之外，许多人也会带着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出席红地毯。布拉德·皮特就和乔治·克鲁尼一起走过红地毯，本·阿弗莱克（Ben Affleck）和马特·达蒙（Matt Damon）也是如此，泰勒·斯威夫特（Taylor Swift）还曾经和自己圈外的普通人好友一起走上红地毯过。
　　可是杰西卡刚才的解读却明显带有倾向性，认为这是一个约会邀请。看着兰斯那灿烂的笑容，杰西卡咬了咬牙齿，恨恨地说到，“不，我想我没有时间，你还是邀请别人吧。”
　　兰斯却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甚至还没有说电影首映的日期，你确定所有行程都已经确定下来了吗？”一句话让杰西卡更加窘迫起来，她就想要干脆利落地拒绝，但兰斯却没有给她机会，“这样吧，二十一号上午九点，我会到酒店去接你，到时候我们再看看，你是否有时间。”
　　“如果我依旧没时间呢？”杰西卡几乎是从牙缝之间挤出声音来，可是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愤怒，但这声音听起来却像是……撒娇？上帝！她现在就想要直接消失在原地！
　　兰斯呵呵地笑了两声，“我们拭目以待。”


第070章 首次亮相
　　杰西卡抬起头，再次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八点五十七分。上帝，居然才过去了三十秒！但她却觉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杰西卡端起梳妆台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整个人还是烦躁得不行，甚至就连坐都坐不住。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她现在穿着正式的晚礼服，然后坐在梳妆台前面，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敲门声，其他所有事情都已经停摆，就连听音乐都听不下去，只能不断看着挂钟，注意着秒针一刻一刻的移动。这让她看起来不仅可悲，而且荒谬，但问题就在于，内心的期待却丝毫没有减弱。
　　可是，她和他仅仅只见过三次面，对话不超过十句，不是吗？
　　“砰砰砰”，有节奏的敲门声传了过来，打断了杰西卡的思路，刹那间浑身上下所有肌肉都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挂钟。八点五十九分，秒针还在快速地奔走着。原本被放慢了数十倍、数百倍的秒针，此时却像是失心疯了一般快速地狂奔着。
　　“来了！”杰西卡扬声喊到，直接站了起来，径直朝门口方向跑了过去，但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快步跑了回来，结果茫然地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还是转过身再次走到了门口。
　　看着那门把手愣了愣，一片空白的大脑根本没有任何思绪，然后，她就打开了大门。
　　站在门口的兰斯身着一套黑色西装，漆黑如墨的布料在走廊那糟糕的灯光之下映着淡淡的光晕，将那宽肩窄腰用布料严密而柔顺地勾勒出来，没有任何特色的设计让西装看起来平淡无奇，可是多一分太宽、少一分太紧的贴身剪裁却透露出一点英伦复古的气质。
　　里面搭配了一件象牙白休闲衬衫，没有任何花哨的设计，仅仅只是最基本款的小立领白衬衫，没有搭配领带或者领结，仅仅只是把扣子整齐地扣好，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处理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抹禁欲的束缚和优雅。
　　缺少领结和领带的点缀，又让整套衣服显得没有那么正式，袖口那船锚型的袖扣成为浑身上下唯一的点缀，增添了一抹青春的张扬和朝气。
　　仅仅只是一眼，却让所有光芒都黯然失色。
　　“尊敬的阿尔芭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出席今天的首映式吗？”兰斯绅士有礼地开口询问到，那动人的英伦发音让人恍惚之间就穿越回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杰西卡就看着兰斯缓缓抬起了眼睛，那眉宇之间徐徐绽放出一抹惊艳，犹如蔚蓝海洋般的眸子里扬起了一阵轻风，那赞美和喜悦泛起了点点光晕，像是盛夏清晨洒落在海边上的金色阳光一般。清澈而广袤的眼睛礼貌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裙摆，最后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埋藏在深处的笑意漾起一圈圈涟漪，不仅有一抹惊叹，还有一抹谐谑。
　　这让杰西卡的脸颊刹那间变得绯红起来，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语言才是最苍白的东西，即使兰斯没有说任何话来赞美她，但此刻的眼神却胜过千言万语，她只觉得胸腔里小鹿乱撞，大脑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是下意识地回答到，“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所有的预想在此刻都不管用了，她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兰斯的节奏前行，彷佛在嫩绿色的春风之中肆意驰骋一般，懒洋洋的阳光具有魔法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就闭上眼睛，沉迷其中。
　　兰斯往前走了小半步，侧过身，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臂，发出了邀请。杰西卡懵懂地挽住了兰斯的手臂，然后两个人就这样迈开了脚步，那细琐的脚步声消失在酒店的地毯里，只剩下一片静谧，周围糟糕的走廊灯光都绽放出一圈圈光晕，妙不可言。
　　当人们提起首映式的时候，往往都会想到“哈利·波特”或者“魔戒”那样恢弘盛大的首映仪式，全球所有瞩目的视线都集中到那一条红地毯之上，数不胜数的观众为他们欢呼呐喊，期待着电影的闪亮登场。
　　事实上，此类首映式已经脱离了“首映”的范畴，更加注重“仪式”的作用。这是宣传手段的一部分，电影公司不仅希望通过这样的仪式来吸引更多观众的注意力，同时也会借此来制造更多的新闻，希望电影上映之后能够取得更加出色的票房。
　　自然而然，此类首映式需要花费大量的宣传费用，“变形金刚3”仅仅一个首映式就投入了超过一百万美元的成本。如此成本，不是每一部电影都可以消耗得起的，更不要说独立电影了。
　　对于独立电影来说，有两种首映方式。
　　第一种就是艺术院线的点映，邀请小部分媒体前来参加，这种方式的优势就在于，艺术院线大部分都是专业高端的观众，他们往往可以给电影更加中肯客观的评价，为电影的后续扩映传播口碑，但劣势就在于影响力范围太有限，口碑传播速度太过缓慢。
　　另外一种则是大部分独立电影的选择——电影节。在电影节上举行首映，媒体的关注度无疑要上升数个台阶，电影节评委的认可更是可以为电影镀金，可以迅速成为观众讨论热点。但劣势也十分明显，电影节门槛显然十分困难，激烈的竞争也很容易让电影直接被埋没、被遗忘；同时，到欧洲参加三大电影节，费用更是不菲，除去报名费之外，车马费也是一个沉重负担。
　　这也是圣丹斯电影节如此受欢迎的重要原因，一来就在美国本土，二来商业气息的减弱确保这是独立电影的狂欢盛宴，三来首映式往往能够吸引更多美国媒体的注意。
　　当然，圣丹斯电影节的首映式自然称不上“恢弘盛大”。
　　兰斯和杰西卡离开酒店之后，两个人徒步前往首映式举行的影院，幸运的是暴雪已经停了下来，晴朗的天气让行走变得容易许多。铲雪车早早就清扫了主街道，可即使如此，双脚踩在地面上依旧发出了咯吱咯吱的细琐响声。
　　杰西卡脚底有些打滑，下意识就伸出手来试图抓住一个支撑物，紧接着就感受到一股力量抓住了她，让她平稳了下来。抬起头，杰西卡就看到了那薄薄的唇瓣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一点狼狈慌乱也打破了杰西卡的拘谨，忍不住就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走路去参加红地毯，这听起来真是妙不可言。”
　　杰西卡却发现，兰斯没有笑起来，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炙热而专注的视线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彷佛下一秒就会融化在那双眸子之中般。这让杰西卡有些窘迫地收敛起了笑容，“怎么了？”
　　兰斯收回了视线，低头轻笑了起来，“我只是在想，也许这就是圣丹斯的魅力之一。”那低眉之下的一抹温柔是如此惊心动魄，杰西卡不由有些愣神。“当然，还有这个。”兰斯的声音再次传来，惊醒了杰西卡，她慌忙抬起头看了过去，混乱的思绪很快就被眼前的盛况吸引住了。
　　在举行首映式的电影院门口，整条街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至少有两、三百人，大家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讨论着前几天上映的电影，争前恐后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间或可以看到一些背着相机的记者们在楼梯口四处游弋，不过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轻松，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拍照设备，一边和同僚们打趣调侃着，那轻快的气氛看起来不像是电影节，倒像是度假村。
　　一条红色地毯从街道边的楼梯往上延伸，两侧厚厚的积雪彻底将那条通道点燃，鲜艳如血的色调在凛冽的空气之中氤氲起雾，汹涌人群堆积起来的热气在通道周围左突右撞，就彷佛是一座活火山刚刚喷发完毕，岩浆顺着山脉缓缓下滑一般，壮观而苍茫，令人瞠目结舌。
　　只有在这一刻，电影节的气氛才扑面而来。不过，圣丹斯和其他电影节又显然不同，在这里没有人是明星，每一个人都是单纯的电影爱好者，所以，即使是参赛影片的主创人员也没有特权，他们只是和现场所有观众们聚集在一起，热切地分享着自己对电影的看法。那种平实、平凡却热闹的气氛，全世界仅此一家。
　　兰斯挽住了杰西卡的手臂，示意从侧面走上了楼梯，“上帝之城”剧组的成员们已经聚集在了那里，只是等待主办方号令，然后就可以走上红地毯了。
　　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第一个看到了兰斯，不过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满怀仰慕地看着兰斯，目不转睛；珀西随后就注意到了兰斯，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就等你了，红地毯随时都可以开始。”
　　兰斯轻轻吐出一口气，轻松自如地开口说到，“那还等什么呢？就让红地毯开始吧。”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然后，珀西就伸出头，给正前方打了一个手势，紧接着，电影院门口的音响就传来了主持人醇厚的声音，“各位电影爱好者们，让我们有请‘上帝之城’的主创团队！”


第071章 恢弘泼墨
　　哈维尔·尤利尔擦了擦掌心的汗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头表面上的霜雾，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由长叹一口气。
　　电影对于他来说，真的太陌生了，站在现场，周围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认识的，更糟糕的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就好像是刚刚成为记者的菜鸟。一直到现在，哈维尔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一次，他是专门申请了假期，然后离开里约热内卢来到了帕克城，以私人的身份对圣丹斯电影节进行报道。
　　当他说出这个想法时，他的同事都觉得他疯了。其实他自己也认同这种说法。只是，自从“上帝之城”杀青之后，跟随着兰斯的脚步走进好莱坞的想法，就在哈维尔的脑海里不断汹涌，无法抹去。也许，这次圣丹斯电影节是一个很好的检验机会——看看他到底是否适合在电影圈工作。
　　“电影圈？这个词听起来真滑稽。”哈维尔扯嘴露出了一抹苦笑。
　　突然，现场就骚动了起来，哈维尔抬起头，然后就看到记者们全部都朝着红地毯的前方涌了过去，三十多名记者把那狭窄的红地毯通道围堵得水泄不通，根本找不到空隙了。哈维尔仅仅是慢了半拍，然后就只能看着自己的眼前树立起了一堵人墙。
　　哈维尔没有放弃的打算，他也快步跟了上去。以前采访社会新闻的时候，对于如此情形也毫不陌生，只是，哈维尔不太明白红地毯的运作原理，到底哪个角度才能捕捉到最好的镜头呢？
　　但留给哈维尔的时间没有多少了，因为红地毯上有人出现了。
　　面前所有的记者都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照相机，纷纷按下快门，那刺眼的闪光灯投射在白雪皑皑的两侧，折射出更加明晃晃的光芒，将现场完全笼罩了起来，顿时整个阵势都恢弘起来，就彷佛眼前不是三十名记者，而是三百名记者一般。
　　哈维尔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被刺痛了，他左右看了看，始终寻找不到缝隙，脑筋一转，他就往后退，连续退了几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又往下退，几乎已经站到观众聚集的区域了，他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一看，那恢弘壮阔的水墨画就这样眼前铺陈开来。
　　氤氲起伏的雾气之中，连绵蜿蜒的山脉巍峨雄伟地在视线尽头若隐若现，间或可以看到那深黑色、藏蓝色的山体在洁白的积雪之中出现，层层叠叠的白雪从山脉之上一路蔓延下来，绕过那深灰色为主体的电影院，顺着层层台阶延伸到街道之上，强烈的色彩对比之中居然让人产生一种站在中世纪古堡面前的荒谬错觉。
　　鲜艳欲滴的红地毯犹如瀑布一般宣泄而下，那灵动的色彩彷佛在轻风之中赋予了生命力一般，鲜活地迎风飘扬，喷薄出大量的红色血雾，一点一点渗透到周围的白色之中，张扬出一片艳丽到了极致的朦胧。闪耀刺眼的闪光灯犹如万点星光，在金色阳光之中熠熠生辉，成为整幅画面的点睛之笔。
　　就在这一副震撼的泼墨画之中，两个身影并肩从容登场。
　　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将那高挑挺拔的身躯勾勒出来，漆黑如墨的中短发被梳成了一个大背头，然后优雅地做出二八分，将那种英伦复古贵族气质随意自如地泼洒出来；邪魅潇洒的眉宇之下有着一双惊心动魄的眸子，那晶莹透亮的湛蓝色彷佛隐藏着海市蜃楼的奇幻和美妙，在光线的折射之中掀起惊涛骇浪，让人忍不住就牢牢锁定住那双眸子，然后……深深沉沦。
　　站在一旁的女人身材匀称，修长的大腿在那红色千层纱之下若隐若现，唤醒脑海深处的无限遐想。可即使如此，女人五点五英尺（一米七）的身高站在男人六点二英尺的挺拔身型旁边，还是显得娇小可人，但两个人并肩而立却彷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女人轻轻依偎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之中，巧笑颜兮，让人挪不开视线。
　　那红色长裙在轻风吹拂之下不断涌动，彷佛整条裙子都被赋予了生命力，麻绳吊带式的上半身设计让人看到那美妙的胸部曲线和性感的锁骨肩线，就好像是上帝用尺寸精心丈量一般，完美的比例越发让那腰身的线条变得神秘起来，忍不住就想要探究那顺着纤纤细腰往下展开的轻盈裙摆。
　　精致的面容因为一头金色长发被挽成了发髻而显露无遗，眉眼之间的英气与性感杂糅在一起，令人眼前一亮。嘴角灿烂的笑容映衬在男人那优雅从容的微笑里，有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身前那黑压压的一片人墙，彷佛用双手支撑起一片舞台般，将前后两部分隔离成为两个世界，往前一步是神话，退后一步是现实。那高高举起的手臂锲而不舍地按下快门，闪光灯连成一片，越发让色彩的对比变得无比鲜明，恢弘壮阔的震撼感节节攀升。
　　哈维尔瞠目结舌，微微张开的嘴巴根本合不拢，他只是凭借着自己记者的直觉，抬起照相机，然后瞄准取景框，按下快门。“舞台”之下黑压压的一片，闪光灯四处亮起了光晕，连成一片的人墙形成了一个纯天然的画框；“舞台”之上气势恢宏，泼墨山水画也沦为了背景，画面正中央的一双璧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咔嚓”一声，历史性的一刻就被记录了下来！
　　这是哈维尔所没有见过的兰斯……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在里约热内卢的时候，兰斯每天都是一件随意的衬衫，潇洒而随性，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浪迹天涯的艺术家。哈维尔几乎以为，那就是兰斯的真实面貌，但今天，仅仅只是最简单的一套西装，那种强大的气场就让他震撼在原地，彷佛全场所有的恢弘和涌动都被踩在他的脚下一般。
　　看着这样的兰斯，哈维尔内心前所未有的涌动，他的脑海里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他想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能够走向何方。
　　哈维尔快步走了上去，四周看了看，随意拍了拍一名同行的肩头，“他们难道不停下来吗？”因为此时兰斯已经和女伴转身走进电影院了，根本没有停留。
　　那人回头看了看，随意地说到，“天气这么冷，采访都在室内进行。”这一句话才让哈维尔醒悟过来，不管是兰斯还是那个女人，他们的衣服都太过单薄了，在雪地里站个三分钟，估计嘴唇都要紫了。所以自然不可能久留。
　　紧接着，“上帝之城”剧组的孩子们都纷纷走上了红地毯，现场又是一阵拍照，头尾整个红地毯也不过十分钟就结束了，大家都开始朝着电影院内部涌去，准备今天的首映式以及接下来的采访。
　　“诶，你们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吗？为什么看起来很眼熟。”刚才被哈维尔提问的那名记者，好奇地朝旁边开口询问到。结果大家都是一脸为难的模样，纷纷表示，确实很眼熟，但的确喊不出名字。
　　最主要也是因为圣丹斯电影节的关系，每年出现在这里的陌生脸孔太多，人们很难直接与好莱坞联系起来。
　　哈维尔就开口说到，“那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那记者转头看了过来，哈维尔紧接着问到，“那个女人是谁来着？”所有人一头黑线。
　　进入电影院内部，兰斯就带着杰西卡到旁边，和她的经纪人詹姆斯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然后顺手接过詹姆斯手中的外套，给杰西卡披了上去，露出一个笑容，“今天我可是沾光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简单的话语，就让杰西卡嘴角的笑容无法抑制地勾勒了起来。
　　不过，两个人仅仅是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保罗·吉亚玛提和哈维·贝克两个人就已经走了过来，过了一会，伊桑·科恩和乔尔·科恩也走着红地毯出现了，电影院里瞬间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一会电影放映结束之后，你们最好等我离开之后再开始评论，否则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够坚持下去。”兰斯的话语让全部人都哄笑了起来。
　　保罗毫不给面子地直接说到，“当面把你骂到抬不起头来，这才是圣丹斯的精彩之处，相信我，你不会想要错过这个场面的。”
　　“即使我就是那个被骂的人？”兰斯指了指自己，眉宇之间的笑意在沸腾着。杰西卡仰起头，看着如此谈笑风生的兰斯，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根本无法移开，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这个男人身边。闭上眼睛，就可以嗅到那干涩清爽的木质气息。
　　“即使你就是那个被骂的人。”一个声音从人群之外传了过来，大家看了过去，赫然是罗伯特·雷德福，大家都纷纷打起了招呼，他简单地挥了挥手，走到了兰斯面前，“要知道，看着所有人口沫飞溅地骂一个人，那是十分难得的，因为更多时候，他们在咒骂的过程中，自己就会产生分歧了，烂到底是怎么烂，烂在何处，这都是争论的焦点。相信我，那画面，你不会想要错过的。”
　　罗伯特的话语让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所以，我们还等什么呢？我想，我已经开始期待所有人对着我开炮的画面了。”兰斯总结地说到，主动向大家发出了邀请。


第072章 混沌影业
　　乔尔·科恩目送着兰斯走到了不远的座位安坐了下来，偏头在伊桑·科恩的耳边低声说到，“你没有说，这部电影是由他执导的。”
　　伊桑侧过头就看到了乔尔眉眼之中的怀疑，立刻就明白了乔尔对兰斯的质疑态度，轻笑了起来，“我们现在是在圣丹斯，所以，你知道应该期待什么。”虽然伊桑对兰斯的导演功力也秉持怀疑态度，但他却承认，此前和兰斯的那次碰面的确让他对这部电影产生了兴趣，这才拉着哥哥一起参加了首映式。
　　至于兰斯的实力到底如何，作品本身会给出一个答案。
　　乔尔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他可不认为一名商人——制片人的身份本身就是商人大于电影人的——能够展现出什么才华。兰斯是一名不错的制片人，因为他对电影有不俗的鉴赏眼光，但这无法让他摆脱商人的身份，成为一名艺术创造者。特别是刚才，兰斯在诸多电影人之间游刃有余，彰显出了他对社交场合的掌控力，这也越发让乔尔确定：兰斯是一名商人。乔尔之所以愿意来，是因为他以为这是兰斯担任制片人的作品，但现在……
　　伊桑转头看向了大屏幕，乔尔也收拾了情绪，尽可能地将自己的预期值降低到谷底，转过头开始等待着电影的放映。
　　此时，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影院内部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虽然“上帝之城”的整个剧组主创人员都籍籍无名，但如此情况在圣丹斯已经是常态，所有来到圣丹斯电影节的狂热电影爱好者们，对于这一点都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根本无需任何宣传，也无需任何噱头，三百张的首映门票还是早早销售一空，甚至还有一些人都没有抢到门票——比如说哈维尔。
　　观众们满怀期待地低声交流着，手里拿着官方发布的电影场刊，阅读着“上帝之城”的相关信息，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如此场景对于兰斯来说，并不陌生，他经历过多部电影的首映式，他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作品即将接受大众审判的那种忐忑和期待相互交织在一起，矛盾而纠结，着实让人难以平静下来。
　　原本兰斯以为，自己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可以抱着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可是现场的气氛还是让空气开始缓缓升温，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细琐议论声、密集人群之中一张张模糊的脸孔若隐若现、影评人和记者挑剔的视线如芒在背……那些难以被察觉的小细节却让气氛越来越紧绷，心跳猛然就失去了节奏。
　　不一样，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这一次，他不是制作人，而是以导演、以编剧的身份去接受大众的评判，这不单纯是自己的作品，更是自己的心血结晶。想到这里，紧张的心情之余，一种奇妙的亢奋油然而生，那夹杂着期待、雀跃和忐忑的情绪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了糖果包，倒出了两颗，扔进嘴巴里，慢慢咀嚼起来，那细腻的甜味在舌尖跳跃，让心情缓缓平复下来。
　　“我可以要两颗吗？”身边传来了一个俏生生的话语，转过头就看到了杰西卡那漂亮的脸庞，眼睛里闪烁着灿烂的期待。兰斯嘴角微微一抿，划出一道和煦的弧度，却以不容反驳的坚定语气说到，“我不认为你会喜欢。”说完，手掌就重新握了起来，把糖果放进了口袋里。
　　此时，电影院的灯光缓缓黯淡了下来，兰斯转过头看向了大屏幕。杰西卡眼底失望的表情涌动起来，几乎难以掩饰，深深地看了一眼兰斯的侧脸，一点一点伴随着灯光的黯淡而逐渐消失，最后，杰西卡也转过头，看向了一片漆黑的大屏幕。
　　整个电影院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那嗡嗡的躁动声刹那间消失不见，就彷佛集体被掐住了喉咙一般，每一位电影的狂热爱好者们都把注意力投向了大屏幕。就在这时，漆黑如墨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朦胧的光点，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那微弱的光芒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壮，当光点演变成为一颗篮球大小时，突然就爆炸了开来，千万颗光点在大屏幕上洒落开来，将所有黑暗都驱散开来，变成了一片璀璨的星空，数不胜数的明亮星光在夜空之下熠熠生辉，然后所有光彩扭曲在一起，变幻出各式各样的色彩形状，宛若一团混乱，却又宛若一抹极光，刹那间让那漆黑的夜空美轮美奂，混乱到极致的艺术气息令人瞠目结舌，即使是梵高笔下的油画也勾勒不出如此画面万分之一的精彩。
　　最后，所有光点猛然回收，重新浓缩成为一个光点，然后越变越小、越变越暗，直到消失不见。然后，屏幕之上就出现了一个单词，“混乱（Chaos）”，那龙飞凤舞的粗线体字幕却采用了白色的极简色调，有种难以言喻的韵味。紧接着，“混乱”的字体也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光线，一点一点消散在夜幕之中。
　　仅仅只不过是十四秒的片头，却给所有观众留下了难以想象的深刻印象。那宛若大爆炸般的混沌，流光溢彩又变幻莫测地扑面而来！
　　混沌影业，就这样登上了历史舞台。
　　“噌”，一声脆响在黑暗之中犹如一道闪电，惊鸿一瞥。许多人根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一个杂音，令人捉摸不透；更多人则是错过了这一个细琐的响声，依旧漫不经心地看着大屏幕，上面出现了字幕，“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那延续了前面草书风格的字幕仅仅只是停留了一会，然后就如同混沌一般消失了。
　　紧接着，又是“噌”的一声脆响，这一次画面一闪而过，一把蹭光发亮的长刀直接划过，但仅仅只是一瞬而已，大屏幕很快就变黑了，就好像刀刃划破了黑色的屏幕一般；随后，“噌噌”的响声按照一定的韵律节奏越来越快，锐利的刀刃一下接着一下地划破黑暗，不断在眼前闪现，凌厉而利落的剪辑风格立刻跃然于画面。
　　此时人们才拼凑出一个场景，那铮铮作响的声音赫然是刀刃在磨刀石上摩擦碰撞所发出的。这是一个人正在磨刀！
　　欢快的桑巴音乐犹如万花筒一般喷发出来，那热情洋溢的旋律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翩翩起舞，彷佛空气之中都可以嗅到专属于巴西的阳光味道。磨刀的节奏越来越快，就好像与音乐交相辉映一般，快速转换的镜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快速摩擦的刀锋、灵活跳动的班吉琴弦、密集欢快的鼓面、躁动不安的公鸡、干脆利落切断的胡萝卜、翩翩起舞的桑巴舞步、手起刀落的杀鸡手法、氤氲加热的炭火、香气四溢的肉串……那一个个明亮的镜头凌厉而清晰地组合切换着，构建出一场派对的盛大和明快。
　　一大群公鸡都已经被杀死，只剩下满地凌乱而肮脏的鸡毛，变成一堆光滑白嫩的鸡肉摆在了案板上。此时，只剩下最后一只公鸡还没有被轮到，眼前混乱而躁动的画面让它开始慌乱地四处走着，维系着公鸡左脚的绳索就这样松了下来，重新获得自由的公鸡，迫不及待地就往旁边走去，然后振翅而飞，从二楼飞落到了地面，开始窜逃起来。就好像“肖申克的救赎”里离开了监狱的安迪。
　　“草，鸡跑了，快去抓住那只鸡！哈哈！”一双尚显稚嫩的眼睛占满了整个画面，欢快地呐喊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放肆而张扬地大笑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凌乱的脚步在镜头里不断踩踏着，十几个少年匆匆跑下楼，急促而慌乱地跟随在公鸡身后，快速追赶着。追逐的人越来越多，但只看到脚步越来越多，公鸡敏捷地在缝隙之中穿梭着，这只是让场面越来越混乱。
　　一只小小的公鸡，带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在大街小巷里穿行着，闹得所有人都鸡飞狗跳，好不热闹，那看似琐碎的镜头却一点一点将整个区域的景色展现在观众面前。这是一片贫民窟，黑人贫民窟，落后而脏乱的贫民窟，每个追逐者手上都拿着一把手枪却习以为常的贫民窟，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却在快速切换的短镜头之中泄露出一种只属于南美洲大陆的欢快。
　　伊桑微微抿了抿唇瓣，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兴致来。
　　虽然仅仅只是开场不到九十秒的镜头而已，但却丝毫看不出“处女作”的稚嫩和青涩，快速衔接的镜头却在不动声色之中将整体和局部的细节准确传达出来，已经足以窥见导演个人风格的冰山一角。更重要的是，开场就以一场派对登场，一群孩子追逐一只越狱的公鸡，配合热情欢快的桑巴，颇有一些童话式的荒诞不羁，妙趣横生的情节令人忍俊不禁的同时，也好奇着整个故事的正体。
　　两个年轻的孩子讨论着拍照和报社的话题，却发现一只公鸡突然就跑过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一群高高抬起手枪耀武扬威的少年就出现在了街道上，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把整条街拦截了下来，然后对着这两个孩子大声嚷嚷到，“小子，捉住那只鸡，捉住那只鸡！”明晃晃的手枪让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那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孩子就小心翼翼地迈开了脚步，试图去抓住自己眼前的那只鸡。
　　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侧一辆警车停了下来，一群持枪警察纷纷走了下来。而街对面的人群也立刻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枪支，与警察就这样毫无畏惧地对峙起来，刹那间，整条街道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站在中间试图围捕公鸡的少年却被留在了原地，身体刹那间完全僵硬，进退维谷！


第073章 上帝之城
　　“一张照片可以改变我的人生，但是在上帝之城，逃走会被逮到，留下来也会被逮到。从我小时候就是这样！”
　　站在街道中央进退维谷的少年茫然不知所措，然后画面开始兜转起来，让人看到了整条街道那紧绷到令人窒息的对峙全景。可是再转一圈，画面就来到了黄沙漫天的六十年代，少年也变成了孩子的模样，站在一个球门模样的架子面前，同样是一脸茫然。
　　孩子是门将，正在防守点球。对方球员一蹴而就，孩子狼狈不堪地扑向了相反方向，甚至差一点摔倒。
　　刹那间，紧绷到令人窒息的巷战就演变成为了贫民窟操场踢足球玩乐的孩子，落差如此巨大的情节衔接，却愣是没有任何违和感，着实让人啧啧称奇。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阿炮。”一个大孩子把足球从那个茫然的孩子手中抢走，“他叫做阿毛，上帝之城的故事得从他说起。”镜头离开了旁白的主人公，转移到了阿毛身上，这又是一个有趣的现象——镜头并没有按照常理地紧随着男主角。“不过要讲他，就得提到少年三侠。”
　　阿毛在一群孩子的包围圈之中，卖弄起了自己的颠球技巧，两个与阿毛同龄的大孩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这让阿毛把足球踢向了天空，然后从裤腰上拔出了一把手枪，直接对准足球，“砰”地一声枪响，足球就这样被穿透了。
　　镜头定格，破洞的足球旁边出现了一行字幕，“少年三侠”的故事。
　　“少年三侠在上帝之城很有名，阿毛，阿夹和阿呆。小豆子和阿毛的弟弟班尼是跟班，我没胆跟着我哥阿呆。”阿炮的旁白介绍带着观众进入了少年三侠的故事之中。
　　三个少年，带着两个孩子跟班，手里拿着三把手枪，不仅劫持了一辆瓦斯车，让半个贫民窟倾巢出动，疯抢起车子里的瓦斯；而且还把司机身上的现金都抢光了，小豆子更是暴戾猖狂地将司机殴打了一顿，那欢快的笑声肆无忌惮地在天空之下张扬着，即使是警察及时赶到也束手无策。
　　伊桑觉得电影越来越有趣了，虽然导演采用了“低俗小说”的分幕形式来阐述故事，旁白的串联让电影增加了一分小说演义的戏剧感，但镜头的构建和剪辑却处处透着深意。伊桑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地到那种……世界无限宽广延伸但却被困在笼子里无处可逃的矛盾和压抑，特别是在孩子们那理所当然、习以为常、欢欣鼓舞的表情之中，犯罪和暴力的黑暗变得微不足道，反而耐人寻味起来。
　　伊桑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乔尔一眼，然后就看到乔尔用右手支撑起了下巴，眉宇微微往中间靠拢，露出了陷入深思的神色。伊桑的视线没有停留，随即就收了回来，重新投入到电影之中，但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曾经以为少年三侠是里约热内卢最狠的角色，其实他们只是半调子。我哥哥也一样。”阿炮那平实而朴素的解说在欢快的桑巴旋律之中，让听众的情绪跟随着起伏起来，“我们来到上帝之城寻求天堂，许多家庭毁于洪水，还有贫民窟最常见的纵火案，政府高官不是开玩笑的，无家可归？去上帝之城！这里没电、道路没铺、没有公车，但权贵者才不管我们的死活，里约热内卢早已经遗忘了我们。”
　　少年三侠觉得抢瓦斯车的收获还是太少，于是在小豆子的建议之下，决定到汽车旅馆去抢正在开房的情侣们。
　　少年三侠商量好，只抢劫、不杀人，然后无视了小豆子强烈的抗议，让小豆子留在旅馆门口把风，为了安抚小豆子，阿毛给了小豆子一把手枪，让小豆子看到警察时开枪示警。抢劫进行得十分顺利，他们甚至没有伤害任何一名旅客，就成功地完成了他们流氓生涯最值得书写的辉煌一笔。
　　随后他们听到了小豆子的示警枪声，仓皇逃窜。可是回到门口却再也找不到小豆子的身影，汽车旅馆里传来的连连枪声让少年三侠无暇继续寻找，只能落荒而逃。
　　但，当警察抵达现场时，却发现旅馆所有工作人员和旅客全部都断绝了生机，这使得少年三侠成为了警察集中追捕的嫌疑对象。
　　在这个彻夜未眠的混乱之中，留在门口把风的小豆子不知所踪，而少年三侠的命运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阿夹看透了生死，决定重新回到教会，不再当流氓。讽刺的是，阿夹面对警察的追捕，从容淡定、英勇就义，可是警察却直接略过了他，而追上了另外一个心虚逃跑的身影。最后，那个逃跑的人被直接击毙，但事实上他只是一个老实的工人，出于对警察天生的害怕而逃跑，却被警察误杀之后诬赖为劫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阿夹则投身于上帝的怀抱。
　　阿呆重新回到家，被父亲拘禁在家中，从此与流氓生活无缘。在帮忙父亲卖鱼的生活中，阿呆爱上了外号矮子的男人的妻子，与她有染，结果被矮子捉奸在床，只能仓皇逃窜。在逃跑过程中，阿呆却意外发现了小豆子——他们都以为被警察杀死的小豆子，而且小豆子和班尼在一起，还拿了一大堆钱。阿呆抢走了小豆子的钱，然后从此就消失不见了。
　　阿毛在躲避警察的过程中爱上了一个女孩，贝妮丝。贝妮丝始终希望阿毛能够找一份工作，过上普通的生活，但阿毛却不愿意，一直到矮子出事。矮子发现了阿呆和妻子的奸情之后，一怒之下用铁铲敲死了妻子，随后东窗事发之后引发了轰动，整个上帝之城都被警察和记者们包围，慌乱之中，阿毛决定带着贝妮丝离开。
　　阿毛和贝妮丝随意拦下一辆车，用手枪指着司机的脑袋，要求他带着他们离开上帝之城。但车子却出了问题，阿毛不得不下去推着车子前进，方便司机可以发动引擎。被警察抓捕的矮子看到了这一幕，愤怒攻心，向警察告发了阿毛的真实身份。警察在追捕阿毛的过程中，击中了阿毛的腹部。
　　为了引开警察的注意力，让贝妮丝可以顺利离开，阿毛开始逃窜，一路护送着贝妮丝离开。但最后，阿毛却浑身中枪，惨死街头。
　　少年三侠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乔尔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所惊讶的不仅仅是兰斯的老道，三线并进的故事处理起来毫不慌乱，纪录片式的演义和剧情片式的叙事完美结合起来，详略得当，故事性强，风格鲜明，最重要的是节奏控制得当，推进过程快速却不失闪光点；他更加惊讶的是兰斯的清晰思路和明确立意，叙事过程中点到为止的细节描写，却将角色和故事都进行了润色。
　　记忆最深刻的一幕就是，阿呆被捉奸之后从矮子家逃离，可是浑身赤裸，只是拿了一件上衣遮挡住重要部位，于是，阿呆要求阿炮把短裤脱下来给他。结果阿炮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呵呵地嘲笑着阿呆。但最后，阿炮还是将自己的短裤脱给了阿炮。
　　这是阿炮最后一次见到阿呆。
　　少年的纯真，兄弟的情谊，还有镜头之中无止境的黄沙漫天，让故事在一片慌乱的残酷和凶狠之中，闪耀着一抹单纯。看到这一幕时，电影院里甚至响起了一片轻笑声，那种惬意对于同类型题材的作品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最后一幕里，阿毛在宽阔的街道上踉踉跄跄地奔跑着，警察一边开枪一边追逐着，路边的居民好奇而淡定地站在原地围观，那悲怆而凄凉的音乐更显得讽刺，居然产生了一种莎士比亚式悲剧的恢弘和诗意。
　　接下来乔尔更是被电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当故事进入七十年代之后，阿炮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大人，因为小时候频繁的新闻事件而对摄影产生兴趣的阿炮，用最基本最简单的设备开始走上了摄影之路，而阿炮的第一个摄影对象就是自己的心上人——安洁莉卡，他希望把自己的处男之身奉献给安洁莉卡。
　　但可惜的是，安洁莉卡有男朋友了，提亚哥。
　　尽管如此，阿炮还是愿意为了接近安洁莉卡努力。安洁莉卡抽大麻，而提亚哥更加严重，吸食白粉。为了讨好安洁莉卡，阿炮主动表示，他可以去黑仔那里以低价拿到优质大麻。抵达黑仔贩卖大麻的公寓时，却遇到了不速之客的拜访，小豆子和班尼带着一大群小弟找上门来，来势汹汹。
　　于是，这就进入了第二个故事，“这间公寓的故事”。
　　整个故事十分简单，以蒙太奇的方式在短短不到四分钟之内，将这间公寓逐渐演变成为大麻固定贩卖点的故事讲述出来，见证了红毛从小弟一路成长为独霸一方毒枭的过程，然后把这间公寓交给了他信任的手下黑仔。可是，小豆子此时却上门来夺取地盘。
　　此时的小豆子已经不再是小豆子了，而是小霸王，这又进入了第三个故事，“小霸王的故事”！
　　阿炮的旁白带着观众重新回到了六十年代那个抢劫汽车旅馆的夜晚，揭晓了所有的真相。一直以来渴望成为上帝之城龙头老大的小豆子，出卖了包括哥哥阿毛在内的少年三侠，并且冷酷无情地制造了汽车旅馆十几条人命的血案！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噢！”整个电影院都发出了惊呼声，即使欢快的桑巴音乐依旧带着戏剧式的演义效果，但那种极致矛盾背后的残忍却缓缓渗透出来，看着年仅八岁的小豆子玩游戏一般杀死了整个旅馆所有人，甚至还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那种残酷令人不寒而栗。


第074章 不寒而栗
　　对于乔尔来说，“这间公寓的故事”和“小霸王的故事”是从不同的角度讲述同一段故事，前者见证的是上帝之城被毒品一步一步侵蚀的历史，后者见证的是上帝之城的年轻一代在黑暗沼泽之中渐渐沉沦的历史。前者深深影响着后者的成长，吞噬着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生命力；后者反作用力于前者，形成一个永无止境的恶性循环，让希望一点点地破灭。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却相辅相成，拧成一股绳，以蒙太奇的方式进行了另类的诠释。这不仅仅是一种老道成熟，更是展现出了一份睿智极致，以及恰到好处的控制力。
　　小豆子犯下了汽车旅馆的杀人案之后，逃离了上帝之城，在街边假装替人擦鞋为生，但却联合班尼一起抢劫前来擦鞋的顾客，两个人有着出色的犯罪天赋，财富迅速累积。但却意外遇到了逃离矮子家的阿呆。
　　在大流氓阿呆面前，小豆子和班尼根本不敢反抗，阿呆抢走了他们所有的钱，还狠狠给了小豆子一记耳光。小豆子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看着阿呆，然后对准阿呆扣动了扳机，一下，再一下，阿呆就这样彻底消失了……三下，四下……消失在小豆子手中的生命越来越多，而小豆子脸上的笑容则越来越灿烂、越来越得意、越来越嚣张，那由下往上的镜头将小豆子脸上的肆意张扬、横行霸道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小豆子在杀人的过程中长大，十八岁就成为了上帝之城最受敬畏的兄弟。但小豆子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他改名小霸王之后，打算从纯属打闹的抢劫转移到真枪实弹的贩毒。很快，小霸王就通过残忍而暴戾的杀戮手段收拢了全城的毒品生意——仅仅只有红毛因为是班尼的朋友，所以得以逃过一劫。
　　收拢了全城生意之后，只剩下黑仔的公寓。于是，两个故事重新汇聚到了一起，毫无疑问，小霸王收复了黑仔，完成了拼图的最后一块。
　　整个电影院陷入了鸦雀无声的状态，目瞪口呆却兴致盎然地观赏着整个故事的推进。电影始终沉浸在一种有趣的氛围之中，沉重而混乱的剧情讲述着上帝之城黑暗产业的发展血腥历史，但欢快轻松的桑巴配乐和快速凌厉的剪辑方式，却让气氛变得明朗起来，就好像听着脱口秀主持人戏说传说一般。
　　乔尔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兰斯对于节奏的掌控十分引人入胜，点到为止的镜头将残忍而浮躁、张狂而邪恶的故事讲述得趣味横生，可是细细品味之后却又余韵深远。对于故事、对于镜头、对于人物的理解，确实值得称道。
　　随后，所有观众都彻底被吸引到了电影之中，全场的情绪都伴随着剧情的发展起伏着。
　　第四个故事，“一个失败者的故事”。故事终于回到了旁白叙述者阿炮的身上，他在超市里干着一份无聊而糟糕的工作，却因为无法无天的小鬼头们而丢掉了工作，甚至于希望得到遣散费购买一台照相机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第五个故事，“意图犯罪”。阿炮意识到，作为好人，在上帝之城是没有前景的，他需要面对的只有无止无尽的欺压和担忧。看着横行霸道的小霸王和班尼，阿炮明白，摆脱困境的最快途径就是犯罪。但是，他却因为公车司机帅奈德也是上帝之城的人，所以无法抢劫；因为面包店的女店员漂亮美艳而且跟他调情，所以无法拔枪；因为问路的巴基斯坦人请他抽大麻，所以放弃犯罪。
　　他的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
　　这两个故事一气呵成，带着一种戏谑的黑色幽默，还有一种稚嫩童真的趣味，乔尔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耳边时不时就传来现场观众们忍俊不禁的轻笑声，然后乔尔就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在昏暗的灯光之中就看到了伊桑那熟悉的视线。那朦胧的视线却明显带着一丝调侃，即使没有任何言语，乔尔也读懂了伊桑的意思，然后他就在伊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这让乔尔有些意外，有些措手不及，还有些无奈，不过他只是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不屑，似乎在说，“这才仅仅过去了一半而已。”然后，乔尔就快速转过头看向了大屏幕，紧接着全场就传来了嗤笑声。
　　班尼对着一脸严肃的小霸王说到，“你需要找一个女朋友。”小霸王欲求不满的表情之中却带着一丝茫然。只有在这一刻，观众才意识到，小霸王虽然称霸整个上帝之城，但他也不过仅仅十八岁而已，正是青春血液沸腾的年龄。
　　乔尔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了起来，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表情。
　　第六个故事，“班尼的欢送会”。
　　小霸王专注于扩张自己的地盘和权力，他不仅收复了在上帝之城肆意破坏的后起帮派小鬼头，以血腥方式镇压了这群无法无天、沦为民害、平均年龄却仅仅只有七、八岁的小鬼头；而且还在伺机寻求吞并红毛的地盘，屡次发生冲突，希望真正地成为上帝之城的霸主。这一切让小霸王越来越受尊敬，俨然已经成为了上帝之城至高无上的存在。
　　与此同时，班尼却成为了上帝之城最受欢迎的流氓，时髦的穿着、慷慨的请客、友善的态度、完美的协调人，这一切都让他备受爱戴。班尼成为了上帝之城的制衡点，平衡着小霸王与红毛之间的关系，避免性格火爆冲动的小霸王挑起整个区域的战争；同时，班尼和安洁莉卡成为了人人艳羡的一对神仙眷侣，甚至于为了安洁莉卡，班尼决定退出帮派，和自己心爱的女人重归田园。
　　可是，就在班尼的欢送会上，他却被前来复仇的黑仔一枪击中，直接毙命。最讽刺的是，小霸王才是黑仔复仇的对象，而班尼几天前才从小霸王手里救下了黑仔一命，但现在，黑仔的失误却让上帝之城最受欢迎的流氓命丧黄泉。
　　光影与停顿，混乱与安静，愤怒与悲伤，迷幻与真实……极致与极致的碰撞，毫无预警地，班尼就这样死了。没有人想让班尼死，但他就是死了，以一种讽刺而残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发生了。
　　乔尔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巴，虽然他预料到了故事的发展必然会有意外，但那种湍流之中横冲直撞的快速发展却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然后在最没有预料到的时刻，最意外的结果出现了。
　　欢送会的舞池刹那间变得空荡荡，班尼毫无生命迹象地躺在地上，小霸王不知所措地摇晃着班尼，两个人的身影在偌大的舞池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头顶上的闪光灯依旧在孤寂地闪烁着，让整个世界在黑暗与明亮之中交错，寂静到诡异的空气在缓缓弥漫。
　　看着小霸王发疯似的咆哮，看着小霸王绝望地朝着天空扣动了扳机，看着小霸王痛苦到极致之后的哑然无声。刹那间，世界就凝固在了这一刻，久久地，久久地……那静止到没有尽头的长镜头一动不动，时间的流逝让所有一切变得扭曲而可怕起来，内心深处的恶心无法抑制地翻涌起来，一波接着一波，彷佛整个灵魂都开始不寒而栗。
　　乔尔忽然有一种奇妙的预感，他预感到，也许班尼的欢送会就是上帝之城最后的狂欢了，这个故事就是整部电影里最大的一个转折点，所有潮起云涌在这一刻，彻底沦陷。阿炮说，“上帝之城从人间炼狱彻底堕入了地狱。”
　　第七个故事，“帅奈德的故事”。
　　帅奈德是一个帅气的好人，一个老实地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上帝之城的人，他上过学、当过兵、练过空手道、兵营的第一神射手，抱着离开上帝之城的希望而最后绝望地堕入地狱。
　　小霸王在班尼的欢送会上形单影只，看上了一个美丽的女子，试图发出邀请，但无往不利的小霸王却在情场上遭遇了首次失败。这名女子已经有爱人了，英俊帅气的奈德。为了发泄自己的窘迫，小霸王在欢送会上羞辱了帅奈德，让他赤身裸体地在派对中央跳舞。这满足了他的自尊心，但却没有办法满足他对爱情的追求。
　　在小霸王前往寻找红毛复仇的路上，他再次看到了帅奈德和他美丽的女友。小霸王选择了霸王硬上弓，在帅奈德面前实施了强奸，并且摧毁了帅奈德的家园，还残忍地杀死了他的弟弟和叔叔，一步一步地将帅奈德推入了无底深渊。
　　帅奈德不喜欢暴力，不喜欢杀戮，热爱和平与爱，希望着读书能够让自己摆脱困境，他努力地维系着自己的生活，但他的努力却被小霸王简单粗暴地彻底毁灭。他不想当兄弟，不想当流氓，但小霸王却没有给他太多选择。
　　帅奈德被迫加入了红毛的组织，因为上帝之城里只有红毛才能收留他。他说，他加入红毛的条件是，不准杀害那些无辜的人们，但三次抢劫过程中，他却一步步沦陷。
　　第一次，他的条件救了一个无辜的店员；第二次，红毛杀了一个想要杀死帅奈德的店员，红毛说，任何规则都有例外；第三次，帅奈德杀死了一个反抗的银行工作人员。因为，例外成为了规则。
　　看着大屏幕上帅奈德那冷酷无情、轻描淡写的表情，晃动到几乎无法识别人脸的镜头将仓皇不安的情绪推向了极致。乔尔忽然就感觉到了绝望，带着浓郁宿命色调的绝望，忍不住连续打了三个冷颤，停都停不下来。


第075章 戛然而止
　　“利用从银行抢来的钱，红毛正式向小霸王宣战，他可以保住自己的生意，而帅奈德则希望复仇。小霸王们有武器，但却不会使用，帅奈德一枪就可以抵小霸王十枪，小霸王气不过，展开反击，贫民窟从人间炼狱彻底堕入了地狱。单纯的复仇逐渐演变成为大火拼，天主之城一分为二，两区不能相通，连拜访亲戚都不行。警察把贫民窟的人都当做流氓，大家就像生活在越战一般。”
　　昏暗摇晃的镜头，阴沉模糊的画面，动荡不安的气氛，就连欢快的桑巴旋律都变得惊心起来，彷佛整个上帝之城都被笼罩在一层拨不开的迷雾之中。那种弥漫在空气之中的黄沙暖色调迅速变成了泛着蓝光的冷色调，上帝之城进入了一个永远看不到阳光的世界里，所有一切都变得冷峻而凌厉，肮脏、混乱、迷茫、危险、恐惧……各种情绪湿滑而粘稠地在每一个观众的皮肤上游走，鸡皮疙瘩开始在微微颤栗之中翩然起舞。
　　乔尔身体的冷颤一个接着一个，他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双手握住椅背，让自己镇定下来。大脑开始暂停思考，所有思想、所有注意、所有焦点都集中在大屏幕之上，那种宿命般的悲剧预感狠狠抓住了他的心脏，但内心深处的情感却无法释放出来，只能被动地跟随着兰斯的镜头、跟随着阿炮的视线，一步一步真实地走入上帝之城。
　　越来越多人自愿送死，火拼成为了借口。“红毛的手下揍我”、“小霸王的打手踹我”、“红毛的人强暴我姐姐”、“小霸王侵占了我家”、“我想杀人，让别人怕我”……整个上帝之城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生命的脆弱和低贱在没有任何修饰的镜头里犹如潮涌一般汹涌而来。
　　一个叫奥图的孩子，看起来还不到十岁，为了干掉杀父仇人，选择投靠了红毛。可是帅奈德却阻止了红毛，把红毛递给奥图的手枪拿了回来，“他只是个工人……他撑不到一个星期。”但奥图还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枪，加入了这场混战。
　　一年之后，已经没有人记得这场战争的开端，只是盲目地对峙着。双方都想要抢对方的生意，以便能够买更多枪支，继而抢更多的生意。上帝之城变成了八十年代的越南，只有一个人例外——阿炮。
　　阿炮悄悄地离开了这片混乱的区域，为了自己摄影师的梦想而奋斗，他从一名报童开始做起，希望有一天能够把自己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之上。可是，阿炮这一缕微弱的希望却根本无法支撑起笼罩在上帝之城的黑幕，夜，只是变得越来越黑，彷佛永远看不到黎明一般。
　　在一场枪战结束之后，帅奈德因为一时善念而被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名枪手击中了腹部，但大难不死。随后，帅奈德被送进了医院，警方只好开始干涉。帅奈德在医院接受了采访，将这场战争的冰山一角通过电视机屏幕展示在人们面前。
　　“这场对峙还在继续，死了很多人，大多都是无辜者，仅仅是认识我就会被小霸王杀死。警方却只捉我，而不捉他。我坐牢，他拼命杀人。警察却不逮捕他。”
　　铺天盖地的新闻都是关于帅奈德的，这让小霸王怒火中烧，他认为自己才是老大，却没有能够上新闻，反而是帅奈德被报道了。小霸王希望让人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他在储物箱里找到了一台照相机——这是班尼留下的，在班尼的欢送会上，班尼打算送给阿炮，却被小霸王打断了，于是就永远地留在了小霸王手中。
　　小霸王等人不会使用照相机，于是找来了阿炮，让阿炮为他们拍摄照片。小霸王和他的手下们，高高举起自己的枪支，耀武扬威地对着镜头摆起了姿势，用这样的方式向人们宣告“谁才是上帝之城真正的老大”。
　　阿炮把胶卷带回了报社，拜托同事洗了出来，可是却不想被女记者玛丽娜看到，直接刊登到了报纸上，成为了头版头条。这让阿炮完全被吓坏了，他认为这是小霸王自己内部的照片，如果被小霸王知道，他把这些照片泄露出去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阿炮因为害怕而失去了控制，直接找到玛丽娜对质。
　　可是玛丽娜却告诉阿炮，他的照片可以换取报酬；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因为没有摄像师能够进入上帝之城，如果阿炮能够照到更多照片，他不仅可以获取更多报酬，而且还有希望成为一名摄像师。
　　阿炮点头了，但他却不敢回去上帝之城，于是当晚他决定到玛丽娜家暂时借住，等第二天再回到上帝之城去拍照。那个晚上，阿炮永生难忘，因为他交出了自己的处男之身。
　　但阿炮所不知道的是，小霸王此时是再高兴不过了。因为对于小霸王来说，他根本不识字，只是看到报纸的头版头条刊登了自己的照片，于是就心满意足了，甚至大张旗鼓地买了一大堆报纸，开始在上帝之城分发，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统治地位。
　　全场所有观众都哄笑了起来，连续两次。第一次是因为阿炮和玛丽娜共度良宵，在一片哄笑声之中甚至夹杂着几个清脆的口哨声；第二次则是因为小霸王看到报纸头条之后开怀大笑，那种荒诞不羁的黑色幽默夹杂着嘲讽和戏谑扑面而来。
　　乔尔也不例外，他的心脏忽高忽低地起伏着，真正地成为了上帝之城的一份子。
　　当他看到有人偷袭帅奈德时，五味杂陈，其实内心深处，他始终有着一丝希望——希望帅奈德可以成为上帝之城的英雄，但宿命的绝望和悲惨却让这一个希望泡泡很快就戳破了，随后汹涌而来的绝望在那压抑摇晃的镜头之中缓缓沉沦。
　　当他看到外号“牛排”的孩子毫无生机的躺在沙地上时，一股不忍油然而生，他稚嫩却倔强的话语在耳边回荡，“我抽烟吸毒，我杀人放火，我是男人！”但，牛排才不过七岁而已，他那瘦弱的身躯就好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缓缓掉入了沼泽之中，逐渐玷污、沉淀，然后消失在泥泞里。悲凉的酸涩，在舌尖打转。
　　然后，乔尔就看向了阿炮。阿炮是唯一的一抹希望，他意外地因为小霸王的照片而敲响了梦想的大门，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机会。他由衷地、真心地希望，阿炮能够实现他的梦想，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上帝之城。
　　在阿炮摆脱了处男之身的夜晚，上帝之城风起云涌。红毛救出了帅奈德，酝酿着大决战；小霸王用一贯以来的强硬手段打劫了军火走私贩子查理，却不知自己大难临头——站在查理背后的是一群肮脏的警察。
　　大战，一触即发！
　　在最终火拼之前，小霸王找来了帮手——此前被他血腥镇压的小鬼头帮，他给小鬼头人手一把手枪，以允许小鬼头们在贫民窟之外抢劫为交换条件，要求小鬼头们帮助他一起围剿红毛。
　　第八个故事，“结束的开始”。
　　小霸王召开了盛大的派对，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为大决战做好足够的准备。可是却有一只公鸡逃出生天，小霸王带着小鬼头帮追了上去。于是，电影就回到了开篇的画面，小霸王与警察站在街道两头形成对峙，而可怜的阿炮站在中间，成了夹心饼干。
　　面对小霸王成员的全部武装，警察们势单力薄，最终选择了暂时的退却。这顿时让小霸王的帮派成员们士气大振，对着落荒而逃的警察们极尽可能地发动挑衅。小霸王扬声大喊到，“阿炮，帮我们照相！”
　　紧张到手心发汗的阿炮，犹豫着抬起了相机，按下了快门。“咔嚓”的一声脆响，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站在小霸王身边的年轻人就直接中弹倒地，这直接给了士气高昂的流氓们当头棒喝，所有人作鸟兽散，四处逃窜。阿炮也立刻跑到了街边，躲藏了起来，然后大胆地伺机按下手中相机的快门！
　　帅奈德和红毛带着手下们出现了！
　　混乱的枪响，逃窜的人群，晃动的镜头，急促的脚步，紊乱的呼吸……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都变得模糊起来，他们不再具有身份和个性，仅仅只是一个生命力缓缓消散的物件。
　　帅奈德带着一群伙伴穷追猛打，却在拐角楼梯处遭遇了还击，青涩忙乱的奥图直接中弹倒地。帅奈德悲痛欲绝地质问到，“你为什么要加入这场火拼？”他就知道奥图撑不过一周，可是子弹还在继续飞行，帅奈德只能说到，“你留在这里，我回头来救你。”他站起来追了出去。
　　奥图痛苦地倒在地上，看着帅奈德的背部，然后抬起了右手，扣动扳机，一枪，再一枪，世界就这样静止了下来。帅奈德死了，毫无预警地就死了，就好像班尼一样。原来，奥图就是帅奈德在银行杀死的那个工作人员的儿子，奥图就是在黑暗之中偷袭帅奈德的人。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帅奈德。
　　轰轰烈烈、浩浩荡荡的终极对决才刚刚开始，却又如同儿戏一般，戛然而止。帅奈德的死亡让整个电影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刹那间停止，看着大屏幕上那瞪圆了眼睛躺在沙地里一动不动的帅奈德，空气之中微微扬起的黄色沙土再一次开始蔓延，配乐消失了、枪响消失了、就连脚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鲜血和尸体，视线之内遍布着鲜血和尸体，彷佛所有生机都被一口气吸光了般。
　　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第076章 切断希望
　　帅奈德死了，而激烈火拼更是导致双方两败俱伤，所剩无几。正当红毛准备与小霸王一决死战时，去而复返的警察团队以绝对火力优势，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时间内就直接镇压了剩下的残兵弱阵，并且成功地逮捕了红毛和小霸王。
　　一场恢弘盛大的终极对决，才刚刚开始，就落下了帷幕，令人哭笑不得。那种夹杂着嘲讽和戏谑的黑色幽默在漫天漫地的血腥、凌乱扭曲的尸体之中，有种森然的寒意和失落的寂寥。
　　押解着红毛和小霸王的警车来到了村口，警察们知道车子出去之后就即将面对媒体的狂轰乱炸，于是把车子靠边停下，单独带走了小霸王，把红毛独自留给了媒体记者。显然，小霸王和警察们还有一笔没有算清的账目——小霸王强取豪夺的枪支就是来自于这群肮脏警察。
　　警察们押解着小霸王来到了隐蔽的小巷子里，迫使小霸王交出了所有的家当之后，但却选择了放他一条生路，因为他们希望小霸王之后还可以慢慢还债。随后，警察们扬长而去，只留给小霸王一个空荡荡的盒子。
　　“帅奈德死了！我破产！草他妈的火拼！”小霸王出离地愤怒了，犹如困兽一般发泄着自己的负面情绪。然后小鬼头帮成员们从四面八方涌现了出来，这让小霸王重燃希望，他希望联合小鬼头重新开始抢劫，再次开始原始积累，期待东山再起。
　　但，小鬼头们根本不买账，而是用自己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小霸王，“这是替我们的朋友报仇！”砰，砰砰，“现在变天了！”砰砰，砰砰砰，“该我们当家了！耶！啊啊！”那犹如过年鞭炮般的枪响在小巷子里不断回荡，小鬼头们兴高采烈地狂奔起来，小霸王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掩盖在小巷子那残破的墙体背后，只是露出了一双小腿，死寂地耷拉着，所有生机都消失在那惨淡的阳光之中。
　　生前风光无限，死后却孤苦伶仃，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人过来替他收尸，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乔尔忽然就想起了班尼。
　　阿炮躲在了街道边的掩护体里，试图用相机记录下整个火拼的过程，一卷胶卷用完了，他慌忙地更换了一卷新的，然后警察就出现了。阿炮用镜头真实地记录下了从开始到结束的全部过程，当他注意到几名警察押解着小霸王独自离开时，他开始用自己的双脚追逐了过去，利用他对上帝之城的了解，在大街小巷里快速地奔跑着，最后在一个方格窗棂的背后找到了目标。
　　阿炮快速地按下快门，记录了在场每一名警察的真面目，记录了他们收取小霸王现金的画面，记录了他们释放小霸王的瞬间，记录了小鬼头们围杀小霸王的时刻，记录了小鬼头那因为亢奋而变得狰狞的脸孔，记录了小霸王失去生机的那双小腿……
　　快速欢乐的桑巴鼓点在空气之中震荡着，阿炮的镜头游移不定地奔跑着、瞄准着，“咔嚓，咔嚓”的脆响彷佛是纯天然的鼓点，与旋律交错奏响，将连贯的时间线切断为一帧一帧的相片，让流动的时间凝结成为了固定的画面。最后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小霸王，曾经让阿炮心惊胆战的小霸王，此时已经变成了毫无生命迹象的马蜂窝。
　　阿炮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但还是迈开脚步离开了这条巷子。但胶卷里的画面，定格为了永恒。
　　阿炮开始审视自己所拍摄的胶卷底片，“这张可以让我拿到工作。”那是小霸王惨死的照片；“这张能让我成名，甚至登上杂志封面。”那是警察与小霸王达成交易的照片。“我不必担心小霸王了，但条子呢？”
　　次日报纸头条，“自封上帝之城领袖的流氓，遭人射杀。”阿炮做出了选择，他成为了报社的实习生，朝着自己的梦想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重归平静的上帝之城却迎来了一批新的统治者——小鬼头帮。这群平均年龄不超过十岁的小鬼头们漫步在街头，手里别扭地拿着手枪，意气洋洋地高谈阔论。
　　“可可在巴拉抢劫了三户人家。”
　　“最好还是杀了他。”
　　“谁杀了罗杰？”
　　“是牛肉。”
　　“杀死那个贱货！”
　　“我们也应该杀了警长和葛林哥。”
　　“成啊，一起去吧。我们杀两个，你们杀三个！”
　　“那樱桃呢？”
　　“就这样决定了！”
　　“你们听过红色旅（意大利恐怖极端组织）吗？”
　　“没有，不过来了照杀无误。”
　　“谁会写字？”
　　“我会一点。”
　　“我们可以列一个黑名单，全部都杀光了！”
　　乔尔只觉得胸口有些窒息，那种难以形容也难以发泄的沉闷，让呼吸变得困难。看着这一群小鬼头的对话，对于他们来说仅仅是再简单不过的生活对话罢了，就好像一年级的孩子在讨论这周的家庭作业和糟糕的学校生活一般；但这番对话里泄露出来的事实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群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孩子，他们甚至不会写字；杀戮对于他们来说习以为常，他们也不懂得所谓“权威”是什么，子弹能够解决的事情才是硬道理；他们无法无天，没有法律束缚，也没有道德底线，似乎他们才是世界的主宰者；他们不想工作，不想读书，甚至不想拥有更好的生活——或者应该说不知道更好的生活是什么，抢劫加杀人，似乎就是天堂……
　　这才是最最可怕的部分，比起动荡不安的混乱和黑暗来说，真正亲手扼杀了贫民窟所有希望的是这种命运式的重复。这群承载了未来希望的小鬼头们，在他们的世界里，找不到希望的光芒，他们对世界的认知来源于小霸王的横行霸道、来源于红毛的强势对抗、来源于帅奈德的挣扎沉沦，他们所知道的生活是“好人寸步难行，坏人赢得世界”。于是，这就成为了一个恶性循环，一代接着一代，把希望扼杀在摇篮之中，让上帝之城的悲剧永无止境地循环重复下去。
　　比起没有希望更加可怕的是什么？是放弃了希望吗？不，应该是没有意识到希望的存在，应该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地狱，应该是把自己的生活当做理所当然，应该是生活在偌大的世界里却始终把自己囚禁在方寸之地……
　　乔尔是这样认为的。
　　那轻描淡写之中的冷酷和血腥几乎消失不见，完完全全被压抑在那嬉笑怒骂的笑声之中，可是乔尔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汹涌情绪——有愤怒、有恐惧、有担忧、有茫然、有悲伤……还有绝望。
　　“巨人呢？”小鬼头之中有人问道。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一路小跑着出现在巷子口，但是由于跑得太急，他的拖鞋掉了，他不得不回来捡鞋子。穿上之后再次奔跑起来，结果又掉了，这让他只能无奈地再次停下来，这使得小鬼头们都不耐烦起来，纷纷起哄，他大喇喇地展开了自己的双手，以鄙视的姿态表示了回应，引发了一阵轻笑声。
　　然后，他终于穿好鞋子，追了上去，加入了小鬼头们。他，是小鬼头之后的再下一代。
　　“我忘记说了，我现在不叫阿炮，我是威尔森·罗德里格斯，一名摄影师。”
　　那带着爵士嬉皮风格的旋律响了起来，那荒诞不羁的音乐带着一丝俏皮、一丝雀跃、一丝黑色幽默，让整个氛围都变得轻快起来，彷佛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般。
　　这，的确应该是个梦境，因为这只是一部电影。但在那欢快的旋律之中，大屏幕上却出现了一张张照片，左边是电影里的演员，而右边则是现实生活中的原型。这一切都在告诉每一位观众，这不是一部单纯的电影，这是根据真实生活改编的故事。
　　电影甚至直接播放了当初帅奈德中枪住院之后接受电视台采访的片段，台词完全一模一样，一字未改。这种真实感刹那间让电影演变成为了纪录片的即视感，那种夹杂着震惊和恐惧的情绪突然侵袭而来。
　　“嘣吧啦哔哔”，俏皮的旋律再次响起，大屏幕上出现了字幕，演员名单缓缓上升。
　　乔尔静静地坐在位置上，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纠结在了一起，只觉得脑袋被塞得满满的，几乎就要爆炸了一般。此时此刻，乔尔终于明白了兰斯的意图，戏说故事般的演义风格结合真实讲述的纪录片风格，将“上帝之城”的面貌一点一点展示出来，点到为止却余韵深远，细细品味起来，几乎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颇具深意。
　　阿炮、小霸王、班尼、帅奈德、红毛……阿毛、阿呆、阿夹……甚至是安洁莉卡、提亚哥、牛排、奥图……这一个个角色，不分主次，在乔尔的脑海里是如此清晰明确，每一个角色背后都可以勾勒出上帝之城故事拼图的一角，然后完成整个故事的蓝图。
　　乔尔不由闭上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伊桑，却发现伊桑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眉眼之间写满了思考。乔尔忍不住环视四周，紧接着就发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周围的人脸上几乎都呈现出或凝重或深刻的表情，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那种强烈的反思几乎可以在每一个人身上寻找到相似的痕迹。
　　恰恰因为如此，电影字幕已经往上滚动了约莫两分钟，但电影院里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人站起来，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离开，彷佛在欣赏电影那洋溢着巴西风情的片尾曲一般。每一个人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乔尔着实有些忍俊不禁，然后站立了起来，鼓动了自己的双手，“啪！啪啪！”


第077章 掌声如雷
　　兰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无意识地虚握成拳，大拇指轻轻地在食指侧面摩挲着，可即使如此，大脑的沸腾还是没有办法冷却下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观看“上帝之城”剪辑完成之后的成品，但却是他第一次在电影院的大屏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一部由他撰写剧本、由他进行执导的属于自己的作品。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因为他经历过许多电影的首映式，其中有几部还是他担任制片人的；因为他执导过多部戏剧登上了舞台，从学生时代到外外百老汇；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让他足够成熟、也足够冷静……但，不一样，终究还是不一样。
　　看着大屏幕，巨人追上小鬼头帮，所有人嘻嘻哈哈地消失在巷子尽头。脑海里风起云涌的思绪刹那间将他淹没，那种将自己作品放在大屏幕上接受观众的审核和评判的躁动，那种将自己的思想和观念通过镜头和故事陈述出来以期待寻找到共鸣的悸动，那种完成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从而让观众得到放松乐趣的激动……就好像，就好像小学生将自己的科学研究项目展示在老师和同学面前的心情一般。
　　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属于他的“上帝之城”，这不是费尔南多·梅里尔斯的“上帝之城”，这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上帝之城”。他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
　　猛然地，双手紧握成拳，身体周围萦绕的躁动情绪硬生生被控制住了，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兰斯告诫自己，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这仅仅只是他的第一部作品而已，未来的时间还很漫长，现在还远远没有到被高兴冲昏头脑的时候。
　　沸腾的血液缓缓冷却了下来，兰斯此时才抽出了注意力去观察周围的反应。兰斯一直认为，对于任何一部电影来说，观众才是最重要的参考标准——包括了普通观众、专业观众、媒体记者和影评人，电影是一种艺术，但首先必须是能够让大众接受的艺术。
　　在历史长河里，曲高和寡的艺术作品数不胜数，文森特·梵高无疑最为有名，在他生前，他的作品始终没有得到赏识，仅仅只卖出了唯一一副油画。在半个世纪之后，梵高成为了全世界范围内最著名的艺术家之一，他的作品都成为了艺术殿堂的瑰宝，但是在他生前，他却仅仅是一个孤芳自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苦苦挣扎的流浪者，穷困潦倒的生活折磨着他那短暂而绚丽的生命。
　　更为残酷的是，在诸多曲高和寡的艺术家或者艺术作品之中，能够成为梵高的，却凤毛麟角。
　　真正的艺术，需要懂得欣赏的知己，还有狂热追捧的观众。所以，电影的发展迈过一个世纪之后，如何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求平衡，依旧是每一位电影从业者、每一位电影创作者苦苦追寻的目标。
　　观众的重要性在电影节上更是被推向了极致。因为，在电影节之上，电影作品不需要考虑票房，不需要考虑商业成绩，观众的反馈和专业的意见才是衡量作品的唯一标准。圣丹斯电影节尤其为甚，因为这是一片真正属于独立电影人的舞台。
　　兰斯用视线余光打量着周围所有观众的反应，心底的炙热却逐渐开始变得冰凉，因为周围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更不要说任何评论了，就连坐在旁边的杰西卡·阿尔芭都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之中。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兰斯曾经听说过电影节上某些电影放映到时观众们破口大骂地主动离席，而且不止一部两部。今天现场的观众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主动离席，但电影放映结束之后，现场却鸦雀无声，即使是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门外汉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这是一个糟糕的可怕局面。
　　这让兰斯有些慌乱，他微微偏过头，看向了记者、影评人们所做的区域，依旧是一片死寂，彷佛只是一群兵马俑坐在黑暗之中般。兰斯轻轻磨着牙齿，不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泄露出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这是圣丹斯电影节，观众不喜欢这部电影就是不喜欢，即使他利用媒体的力量指鹿为马，但也没有办法让“上帝之城”寻找到发行公司，更没有办法让“上帝之城”在艺术院线里欺骗观众的票房。
　　只是，“上帝之城”的成品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这个念头在兰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老实说，他也许不能说比原版更加出色，但绝对是毫不逊色的。对此，他可以自信满满地承认。
　　但，他是导演，他是制片人，他是卖方市场，他的评论不算数。
　　“先是伊桑·科恩、乔尔·科恩、保罗·吉亚玛提……然后是影评人，对了，还有罗伯特·雷德福……再是各大报社的记者……然后还需要召开一次讨论会，和观众面对面地近距离展开讨论……”
　　兰斯的大脑已经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思考着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尽可能地把情况控制起来，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进一步恶化，而且还需要为电影打开更多局面。如果“上帝之城”找不到发行商，没有办法实现盈利，那么混沌影业就将会面临破产……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啪！啪啪！”那清脆而有节奏的掌声孤零零地响起来，在放映厅里轻轻回荡着。这打断了兰斯的思路，不由转过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兰斯就看到了乔尔站立起来的身影，“那是乔尔还是伊桑？”
　　黑暗之中，兰斯有些不确定。可是从电影播放之前的反应来看，乔尔对他并不感冒，甚至有些排斥，所以，应该是伊桑？
　　那孤单的掌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着，却丝毫没有激情，反而只是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尴尬而已，越发衬托出其他观众的木然和呆滞，几乎让人以为这是对“上帝之城”最直接最残酷的讽刺。那场面，让人不忍直视。
　　所以，应该是乔尔？
　　就在此时，那身影旁边又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两个人并肩而立，掌声开始重叠起来。突然之间，放映厅里四面八方零零散散都有人站立了起来，就彷佛是连锁效应一般，打开了第一个开关之后，接下来就停也停不住了，人们纷纷站立起来，然后一起加入了股掌之中。
　　“啪啪啪”的掌声汇聚成一片，声势开始节节攀升。
　　前一秒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将伤害减轻到最小，紧接着又在思考那嘲讽恶作剧的黑手到底是伊桑还是乔尔，后一秒就被眼前犹如打地鼠一般参差不齐站立起来的场面而震惊到了。兰斯有那么一秒的愣神，仅仅只是一秒。
　　杰西卡也站立了起来，用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双眼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专注而激动地看着兰斯，性感的唇瓣轻轻张了开来，嘴角的弧度显示出内心的雀跃和亢奋。坐在旁边的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莱昂纳多·菲尔米诺等人都慌张了，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们都纷纷站立了起来，然后对着他们鼓动着双手，这群质朴的小伙子犹豫踌躇着站立了起来，然后有样学样地开始鼓掌起来。
　　兰斯看到亚历山大、莱昂纳多他们茫然的表情，着实有些忍俊不禁，嘴角的弧度荒谬而无奈地勾勒了起来，扑哧一下就轻笑出了声。
　　但这不是结束，放映厅里的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就连珀西和海登两个人也都站立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拍动着自己的手掌，掌心和掌心碰撞出来的清脆声响逐渐聚集在一起，让室内的空气缓缓升温。
　　“啪”的一声闷响直接淹没在掌声之中，放映厅里的灯光徐徐亮了起来，那奶黄色的灯光如同瀑布一般洒落下来，黑暗刹那间犹如潮水一般退散而去，整个放映厅里的场景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三百名观众集体起立，密密麻麻地犹如一片起伏的森林，高耸入云，压缩着放映厅里的空间，把视线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塞满，恍惚之间彷佛可以看到三千人一般；那一张张在灯光之中模糊的脸孔却都带着相似的雀跃和激动，现场的掌声跟随着灯光的明亮一步一步攀升，最终演变成为一场山呼海啸，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狠狠地撞击在放映厅的墙壁之上，震荡出连绵不绝的回音，让人产生一种整个世界都在震动的错觉。
　　所有的视线，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掌声都集中在兰斯的身上，那种万众瞩目的温度在皮肤上翩翩起舞，彷佛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都竖立了起来一般，轰动而炙热的声响勇猛地撞击着心脏、激荡着血液、托举着身体，就好像……就好像轻轻一振翅，就可以立刻飞翔。
　　所有情绪刹那间蜂拥而来，错杂得以至于根本分辨不清楚。
　　站在不远处的罗伯特投来了视线，用眼神暗示着，“上前，你应该上前。”然后，他拍动着的双手往前方指了指，鼓励地朝兰斯点了点头。然后，兰斯就站立了起来，朝前方迈开了步伐。
　　掌声，顿时更上一层楼！


第078章 一鸣惊人
　　兰斯站立了起来，朝着观众席前方的空地迈开了步伐，身后的云起云涌正在变得越来越凶猛，伴随着他的每一个步伐都在更加汹涌澎湃，雷鸣般的掌声依旧在不断升温，那强大的声势不断持续攀升，就如同看着一个浪头缓缓上升，从将将淹没小腿的高度逐渐成为三十层楼高的巨大浪头，形成一股海啸，狠狠砸落下来。
　　兰斯在前方站稳了脚步，转过身面对观众。此时此刻，掌声达到了真正的顶点，那汹涌的掌声在放映厅里不断回荡碰撞，犹如一片沸腾的火海，无边无际地熊熊燃烧着，那化作实质的热浪让室外那一月的寒冬都退避三舍。
　　胸膛里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实地将整个胸腔都塞得满满当当，甚至让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过去六个月拍摄的艰辛和挣扎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如同阿炮手里的照相机一般，记忆演变成为一帧一帧的画面快速闪过；过去一世的沉闷和苦涩在舌尖轻轻回旋，他和西洋镜影业、他和瑞恩、他和乔治之间的纠葛，化作一道道难以形容的光芒忽明忽暗。
　　兰斯知道，这一次他会牢牢地将自己的命运控制在手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而现在这一刻，眼前那山呼海啸的掌声就在清楚明白地告诉兰斯，他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
　　于是，兰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自信而坦荡地看着眼前的观众们，坦然地接受了属于自己的荣耀，放松地开始享受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刻。那从容绅士的笑容在奶黄色的灯光之中缓缓绽放，犹如幽谷兰花一般，徐徐地绽放自己的美好，那淡雅迷人的香气深深地在脑海里留下烙印，挥之不去。
　　掌声，连绵不绝，似乎永远看不到一个尽头。有两次兰斯都以为掌声要停止了，可是紧接着欢呼声、口哨声再次席卷而来，掌声就再一次延续了下去，甚至爆发出更加凶猛的能量，然后无止境地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气浪。
　　兰斯脸部的肌肉都已经僵硬了，他不得不把“上帝之城”的剧组成员们都招呼到了前方，让整个剧组一起接受观众们的赞美和恭维。当观众们看到眼前这简陋而朴素的剧组，敬佩仰慕之情不由更加汹涌了，那炙热的掌声再一次迸发了起来，犹如火山爆发。
　　由于经费有限，“上帝之城”来到帕克城的成员仅仅只有八个人，珀西·布兰德利和海登·亨特作为工作人员代表出席，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莱昂纳多·菲尔米诺、菲利普·哈根森三个孩子演员，再加上饰演红毛的马修斯·纳克加勒（Matheus Nachtergaele）和饰演帅奈德的索·豪黑（Seu Jorge），一共五个人作为演员代表出席。
　　但仅仅只是一个八人的剧组，每一个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却完成了“上帝之城”这部杰作。故事的恢弘和震撼，思想的深刻和庞大，内核的凌厉和余韵……带着一种史诗般的波澜壮阔，震撼着每一个观众的灵魂，却仅仅是来自于一个如此简陋的剧组。这就是圣丹斯的魅力，这才是圣丹斯的魅力！
　　沸腾的掌声让剧组成员都显得有些不自在，就连珀西和海登两个人都别扭地想要落荒而逃，更不要说亚历山大等几个演员了。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来到美国这片土地参加圣丹斯电影节就已经是人生最大的突破了，但现在他们不仅站在帕克城的土地上，不仅站在电影院的舞台上，而且还在接受所有人的赞美和景仰，这种汹涌的情绪让他们每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就连平时最喜欢打闹的菲利普和索两个人，此时也扭捏地站在原地，频频看向了兰斯。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种享受，但对于他们却是一种煎熬。
　　七分钟，掌声真正持续了七分钟，经久不息！那浩浩荡荡、轰轰烈烈、连连绵绵的掌声足足持续了七分钟，几乎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双手拍打到麻木得失去了所有直觉，几乎每一个人内心的情绪都已经达到了巅峰，掌声这才开始回落。
　　圣丹斯电影节被认为是电影爱好者的交流圣地，出现在这里的观众们都可以称之为“影迷”——电影的迷恋者，而出现在这里的电影创作者们也都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他们敞开心扉与观众进行交流，根本不会顾忌言语的措辞，更不要说所谓的待客之道了。
　　简而言之，在圣丹斯，没有观众会客气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甚至有观众在电影放映到一半就直接站起来和导演对骂，更不要说观众半途离场表示对电影的厌恶之情了；还有些电影在放映结束之后，观众就径直离开，似乎就连厌恶之情都懒得表达，仅仅只是平庸之作。
　　许多电影在圣丹斯都得不到掌声的认可——能够赢得观众掌声的，就说明了这名电影真正得到了专业观众们的认可。当然，观众也从来不会吝啬于表达自己对优秀作品的喜爱，他们愿意脱帽致敬，愿意掌声雷鸣，甚至愿意顶礼膜拜，只是为了自己心中那一片属于电影的纯净乐土。
　　至于长时间的掌声？那么这部作品必然有独到之处，往往能够引起好莱坞专业影评人们的一片惊呼。比如说史蒂文·索德伯格的“性，谎言，录像带”，比如说昆汀·塔伦蒂诺的“落水狗”，比如说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记忆碎片”，再比如说科恩兄弟的“血迷宫”。
　　圣丹斯从来都不缺乏天才，今年，帕克城似乎又见证了一名天才的横空出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工作人员一直到此时才找到了间隙，连忙跑了上来，递了一个话筒给兰斯。接下来就是圣丹斯电影节最受电影爱好者们追捧的环节——与电影制作组一对一地进行提问沟通。
　　兰斯左右看了看，发现圣丹斯所有事情都自给自足，在欧洲三大电影节，观众交流环节都有主持人来掌控气氛，但在圣丹斯，一切都需要自己上阵。兰斯拿起话筒，轻笑着说到，“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我的导演工作似乎做得不错。”
　　一个小小的玩笑话让现场响起了几声口哨声，还有一个声音竭力地大喊着，“真他妈的棒！”结果让现场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兰斯笑呵呵地点了点下巴，调侃地补充了一句，“这是个好的开始。”那生动的语气让现场还没有平复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接下来应该是提问环节了，我想……”兰斯的话语都还没有说完，现场就哗啦啦地举起了一片手臂，密密麻麻得像是茂密的森林，兰斯抿了抿唇瓣，“由于此前没有参照经历，所以我不太确定这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不过，我会当做是赞美的。”
　　在现场的哄笑声之中，兰斯四周看了看，不仅仅是观众，就连许多记者和影评人都举起了手，甚至于他还看到乔尔也高高举起了手，坐在旁边的伊桑则是一脸笑意。这让兰斯愣了愣，不过他最后还是绕过了乔尔，把第一个提问的机会交给了坐在正中央的一位中年男子。
　　“兰斯洛特，上午好。”那名男子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话筒，难掩激动地说到，“首先我必须感谢你，感谢你带来了一部如此精彩的作品，相信我，我的情绪现在都无法平复下来。”男子的话语引起了现场一片鼓掌声，显然大家都在用这种方式表示了赞同。
　　男子呵呵地挠了挠头，接着说到，“我现在脑海里有许多问题，不过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关于阿炮的。”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亚历山大，小伙子顿时变得拘谨起来，手足无措地看向了兰斯，“我是想问，阿炮在最后刊登新闻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了小霸王的照片，而不是肮脏警察的，这有什么深意吗？”
　　亚历山大的英语显然有些不够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询问兰斯的，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兰斯似乎察觉到了这个目光，抬起左手拍了拍亚历山大的手臂，然后就直接开口回答到，“其实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会面临的选择，不是吗？”亚历山大焦躁的情绪在兰斯那轻轻的拍打之中平复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安静，不过视线却依旧没有离开兰斯，而是安静地开始倾听。
　　“阿炮很清楚自己面临的情况，所以我们可以这样理解，阿炮选择了一个他可以承受的后果。”小霸王已经死了，自然不会找阿炮的麻烦，但警察却不同。“这与阿炮的个性是一脉相承的，也可以说是必然的选择。但如果你们想要脱离阿炮本身的个体去思考这个问题，那么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命题，放在上帝之城里的另外一个孩子，他会做出什么选择；放在纽约、放在帕克城、放在柏林的另外一个人身上，他又会做出什么选择，甚至于，放在你们自己身上……我想，这也许就是这部电影里希望讨论的一个话题。”
　　兰斯的话语让现场所有观众都陷入了沉思，其实兰斯根本没有正面回答这名观众的问题，但这番话却唤醒了人们脑海里对于电影诸多细节的记忆，然后陷入深思之中。这才是兰斯希望达到的目的，也是“上帝之城”的魅力所在。
　　就在这一片短暂的安静之中，又有人高高举起了右手，显得十分突兀，一下就吸引了兰斯的目光，看了过去——赫然是乔尔·科恩！


第079章 思想碰撞
　　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的乔尔。
　　乔尔挺直着腰板，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犹如笔直的小白杨，那隐藏在一头卷发背后的眸子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和坚定，可以看得出来，即使兰斯不点名，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因为在之前的交谈中，兰斯可以察觉到乔尔对自己的排斥，那么现在乔尔是打算过来挑刺吗？
　　兰斯轻轻抬了抬下巴，同意了乔尔的提问请求，然后就看到乔尔缓缓站立了起来，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兰斯，彷佛焦点稍稍偏移，兰斯就会立刻逃离得无影无踪一般。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目不转睛，甚至就连眼睛都不眨，就像是孩子在比拼谁会先眨眼的幼稚游戏一般。
　　现场观众陆陆续续也注意到了这里的火花四溢，几乎所有人都认出了乔尔——科恩兄弟在圣丹斯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敌的，顿时就对乔尔和兰斯之间的思想交锋充满了期待，现场不仅没有变得热闹起来，反而越发安静、越发紧绷起来，那种一触即发的窒息感在缓缓蔓延。
　　最后还是乔尔先动了，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话筒，沉声说到，“请问，电影的结局有什么深意吗？为什么只有红毛被逮捕，帅奈德和小霸王都死了？而帅奈德是被奥图杀死，小霸王则是被小鬼头杀死，这是不是暗示着一种悲凉的命运？”
　　兰斯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直接就滔滔不绝地解释了起来，“这是三条不同的支线，红毛代表着原始黑暗势力，他们偏于一隅，守成守旧；小霸王代表着新兴黑暗势力，他们无法无天，野心勃勃；帅奈德则代表着抵抗失败之后被推入无尽深渊的势力，就像从光明堕入黑暗的路西法。”
　　简洁却清晰的解释，表面看起来没有正面回答乔尔的问题，但却引发了更多的思考。
　　红毛被小霸王取代，是新势力与旧势力的对撞，而小霸王最后却惨死于更加新生代的势力手中，时代的更迭却以一种荒谬的方式将犯罪传统沿袭了下来；帅奈德为了报仇加入了帮派，最后却死于另外一个报仇之人手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恶性循环永无止境地推演下去。
　　乔尔没有停顿，直接就扬声说到，“所以，这是不可抗拒的命运！”这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所以乔尔也没有给予兰斯回答的世界，直接继续说到，“请问，电影的镜头画面有什么深意吗？在整个电影之中，有两个特别值得注意的细节，第一个是构图的运用，很多时候背景画面都是无限宽阔，甚至给人一种无边无际的感觉，但人物却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主题，让人产生一种牢笼的感觉，特别是对于宽阔无垠的背景画面，那种矛盾之感越发明显；第二个是色调的运用，从暖色调过渡到冷色调，再让暖色调渗透到冷色调之中，这种对比鲜明的拍摄手法显得有些割裂，彷佛是纪录片之中突然加入了一个虚构故事。这些有什么深意吗？”
　　兰斯没有打断乔尔，即使他有机会，但他还是认真地听完了乔尔的所有讲述，然后这才开口回答到，“第二个问题很简单，这种割裂感恰恰就是我想要传达出来的，对于生活在美国的中产阶级来说，上帝之城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甚至对于里约热内卢的大部分居民来说都是如此，那是一个和他们没有任何关联的地区。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那是真实存在的，就像平行的二次元空间，而且，这个区域的现状正在千丝万缕地影响着现实世界。”
　　现场所有观众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在兰斯和乔尔的你来我往之中无法自拔，完完全全被两个人的思想碰撞牵动了思绪，开始深深思考起来。
　　“回到第一个问题，其实这种矛盾的感觉和割裂感是同一个道理。对于少年三侠来说，对于小霸王来说，上帝之城就是他们的世界，这个世界无限大，彷佛随时都可以站在世界巅峰；但事实上，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错觉。上帝之城仅仅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但他们却永远没有机会窥见到外面的世界，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困在了这里。”兰斯的话语让现场发出了一片轻呼声，显然，不少人都忽略了电影对于镜头的运用，因为凌厉快速的剪辑几乎抢走了所有的风头，可是现在从兰斯和乔尔的对话之中，却对电影有着更深一层的理解。
　　兰斯的话音才落，乔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几乎不给其他观众喘息的空间，将这场思想对弈继续推动了下去，“那么，这也是一种命运！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电影是不是在暗示着，上帝之城是一片逃不出去的围城，所有出生在这里的人都会走上一条恶性循环的宿命道路，永远看不到任何希望。如此的绝望，是对上帝之城的讽刺，还是对现实生活的折射？以上帝的视角，对于命运感的过于强调，是不是在削弱整部电影的哲学思考和价值反思？”
　　“是，这部电影的核心思想是不可逆转的宿命感；不是，这种方式不会削弱整部电影的内核思想。”兰斯的回答犹如一堵坚实的水泥墙，与乔尔硬碰硬，那迸发出来的火花让放映厅里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精彩程度毫不逊色于电影本身。
　　“在解释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要反问一个问题，有人讨厌小霸王吗？或者说当小霸王在残酷地杀戮时，感到了反感、抗拒和排斥……”兰斯环顾了一下全场，没有一个人举起手，这让兰斯露出了一抹笑容，再次看向了乔尔，“小霸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但为什么却没有人讨厌他，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是宿命。对于生活在上帝之城、生活在六十年代、生活在那个浮躁环境之中的人们来说，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选择，而隐藏在这种无可奈何的背后，却是整个时代的悲哀和悲伤。小霸王只不过是上帝之城里的一朵昙花而已，转瞬即逝，而在他之后，还会有小鬼头帮，还会有更加年幼的巨人……上帝之城的命运不会改变，人们的选择只有或者离开、或者苟延残喘、或者拿起手中的武器。”
　　“不仅仅是小霸王，还有班尼，还有帅奈德，还有红毛，还有少年三侠，还有牛排，还有奥图……没有人会记得堕落的过程和陨落的方式，只有命运，所有人都无法摆脱的命运。”兰斯的声音让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种苍凉而悲恸的情绪开始缓缓蔓延。
　　绝望，那种宿命式的绝望犹如一个黑洞，吞噬了现场所有人的生机。“上帝之城”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被绝望缠绕着，并且伴随着故事的推进，那种绝望越来越汹涌，最后成为一个无底深渊，冷酷而血腥地吞噬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希望，彷佛就连一丝光芒都看不到。
　　“那么，阿炮就是上帝之城里唯一的希望，对吗？”乔尔再次开口说到，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了此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而是有一种揣摩不定的疑惑声音询问到。
　　兰斯微微停顿了一下，可是两个人之间那种紧绷的气氛不仅没有缓冲下来，反而因为这一点沉默而越发令人窒息，“我想询问一下，到底是什么让阿炮存活了下来，或者更为深刻一点，让走出了上帝之城？有人想要发表意见吗？”
　　乔尔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把机会让给了其他人。
　　“勇敢！他拥有别人所没有的勇气！”“梦想，在阿毛被击毙时，他看到了摄像师，从而拥有了梦想。”“从小被欺负的经验，让他远离小霸王，被逼迫到走投无路时，这才选择了离开。”“家庭，父亲的引导至关重要！”“来自阿呆的前车之鉴。”
　　一个个声音在放映厅的角落里此起彼伏，就连伊桑也扬声凑热闹了一回，“教育，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拥有了更宽的眼界！”
　　兰斯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亚历山大，小家伙似乎明白了这一个眼神的含义，想起了当初他和兰斯之间的那场讨论，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
　　“我想，这就是整部电影留下的思考。”兰斯终于打断了大家五花八门的猜测，抬手指着自己身后的大屏幕，“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这是一个无法摆脱宿命纠葛的世界，这是一个根本看不到明天阳光的世界。那么，那些被困在上帝之城的灵魂又应该怎么挣脱出来呢？阿炮不是一名英雄，帅奈德才是，阿炮太胆小、太懦弱了，他甚至就连枪都拿不稳，但为什么是阿炮离开了上帝之城，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这就是我拍摄完这部电影，希望寻找到的答案。”
　　兰斯没有给出自己的答案，而是以一个问号来回答了乔尔的问号，现场所有人都再一次陷入了沉思，包括乔尔。
　　乔尔深深地看向了兰斯，然后拿起话筒开口说到，“出色的作品，出色的工作！”然后，乔尔朝兰斯点了点下巴，重新坐回了位置上。这是兰斯所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不过，兰斯没有时间继续深入思考，下一个问题就再次抛了过来，这让兰斯不得不侧耳认真倾听，“请问，你刚才提到了上帝之城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另外一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却在不动声色地影响着我们的现实世界，这又是怎么体现的？”
　　“阿炮。”


第080章 初露峥嵘
　　“不用感谢我，现在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罗伯特·雷德福看着眼前的兰斯，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真诚。
　　虽然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兰斯请求罗伯特给予了一次自我展示的机会，让“上帝之城”赢得了进入圣丹斯电影节的门票；但现在备受肯定的“上帝之城”却俨然成为了圣丹斯开幕这几天以来，好评最多的作品——刚才的观众提问环节更是破天荒地持续了一个小时，在提问结束之后，观众又一次以三分钟的起立鼓掌为今天的首映式画上了句点，由此可见观众们的热情，这对于罗伯特来说，是一件好事。
　　兰斯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谦虚的笑容，“首映式才刚刚结束而已，一切都为时尚早。我现在已经开始担忧明天各大媒体的影评了。”虽然在观众提问环节之中深深地感受到了大家的喜爱，但这并没有让兰斯被喜悦冲昏头脑。
　　罗伯特拍了拍兰斯的肩膀，笑呵呵地说到，“关于这个，我想你不需要运气。”意思就是实力足以取胜。
　　“在发行方面我还是可以使用一些运气的。”兰斯没有否认，却别出心裁地调侃了一句，让罗伯特开怀大笑起来。
　　目送着罗伯特离开的背影，兰斯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容，因为他知道，今天的首映式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记者的评论是一方面，而作品的发行权归属则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好评如潮却无人问津的作品，在圣丹斯并不稀奇；但帕克城对于“上帝之城”来说就是最好的交易平台了——因为现在已经赶不上柏林电影节了，至于五月份的戛纳电影节还有四个月时间，间隔时间着实太久了，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经费带着“上帝之城”去法国。
　　所以，即使一个小时的观众提问环节已经让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了，兰斯还是打起精神来展开了社交，丝毫没有任何懈怠。虽然罗伯特不会直接干涉作品发行权的交易，但他广阔的人脉却可以帮的上忙。兰斯这才恰到好处地点了一句。
　　“‘上帝之城’还没有找到发行公司吗？”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兰斯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了科恩兄弟朝自己走了过来，说话的是伊桑。
　　兰斯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脸上却没有显示出任何的情绪，轻笑着说到，“这就是接下来我最重要的任务了。”
　　乔尔挑了挑眉，有些不满又有些抱怨地说到，“我以为，作品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我是一名商人。”兰斯的回答干脆利落，直接就噎了乔尔一下，“对于我来说，作品的成功十分重要，但一部成功的作品却没有办法实现盈利，那么所有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兰斯直白的话语让乔尔脸上的不满流露了出来，“抱着这样的想法，是没有办法拍摄出真正优秀的作品的。”
　　“所以，‘上帝之城’算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吗？”兰斯的反问让乔尔噎了噎，那种无法反驳的憋屈让乔尔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没有恼羞成怒，但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兰斯却毫不介意地露出了笑容，“我希望它是，因为我希望它能够顺利发行，能够让更多人看到这部电影，感受到我倾注在电影里的情绪；同时，我也希望它发行之后能够实现盈利，至少要回收成本，因为这可以让我有足够的资金去投入下一部作品的拍摄。”
　　这就是电影行业里无法忽视的一个问题，只有拿到足够的资金，才能拍摄出自己脑海里描绘的作品；而想要获得足够的资金，那么作品就要为投资方获得足够的盈利。这是一个恒等公式。
　　乔尔不由愣了愣，他想起了他们职业生涯的初期。1985年，他们带着自己的处女作“血迷宫”参加了第一届圣丹斯电影节，他们花费了八十万美元成本拍摄出了这部作品，希望能够寻求到欣赏这部作品的伯乐，也希望这部作品能够取得更多收益，让他们有能力投入下一部作品的拍摄。
　　事实上，他们成功了。“血迷宫”以八十万美元的投资换来了三百八十万美元的票房收入。于是，他们有了足够的资金，催生了“抚养亚利桑那”。
　　伊桑直接无视了哥哥，对着兰斯露出了笑容，“显然，我们都不是依靠露珠就可以生活的天使。”一句调侃让站在旁边的乔尔显得有些窘迫，“兰斯，你和我说实话，这不是你的处女作吧？你确定以前没有执导过十几部糟糕的作品吗？”
　　伊桑的调侃让兰斯轻笑了起来，“所以，你们是在避免媒体说我是‘科恩兄弟第二’？”
　　“不，不。”伊桑连连摇头，“需要担心的是昆汀·塔伦蒂诺。”
　　“我会把这句话当做赞美的。”兰斯一本正经地回复到，然后两个人都相视而笑。
　　站在旁边被无视的乔尔双手背在身后，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显得有些焦躁，然后冷不丁地就开口说到，“对了，明天晚上有一个派对，不少电影爱好者都会出席，你有兴趣吗？”
　　兰斯眉毛轻轻一挑，看向了乔尔，显得有些意外，“派对？”
　　对于派对，兰斯一点都不意外，对于好莱坞来说，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脉关系都是在派对上建立的，多达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潜在机会都是在派对上出现的，所以每一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由“名利场”举办的奥斯卡之夜往往能够吸引更多的视线。
　　各大电影节、各大颁奖典礼、各类活动都会举行类似的派对。不过，这些派对都是十分私密的，没有一定门路是得不到邀请的，甚至许多门外汉根本不知道派对的存在。
　　来到圣丹斯之后，兰斯就一直在寻求这样的途径，以期能够出现在派对之上，为“上帝之城”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关于发出邀请的人选，兰斯想过是伊桑·科恩，想过是罗伯特·雷德福，想过是保罗·吉亚玛提，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乔尔·科恩。
　　“对，派对。”乔尔可以感觉到兰斯的好奇，没有任何攻击性，“明晚你出现在派对上，肯定是焦点人物，不少话题都会围绕着‘上帝之城’。”虽然没有赞美之词，但乔尔的话语却明显在释放友好信号。
　　兰斯心里却暗暗握了握拳，事情正在一步一步按照计划进行——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上帝之城”本身质量过硬。不过表面上，兰斯却是露出了一个浅笑，“我可不愿意错过这样出风头的机会，相信我，我明天一定会准时出现。”
　　乔尔这一次也被兰斯逗笑了，轻轻点着脑袋，“我现在可以看得出来，‘上帝之城’的确是你的风格。”
　　“这是一个好消息。”兰斯说话之间，视线余光就留意到了逐渐聚集过来的记者。
　　在整个首映式的构成之中，记者采访无疑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不是因为无冕之王的权威，而是因为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正确的宣传是作品取得成功的必备要素。今天目前为止一切都十分顺利，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为首映式画上一个完美的收尾。
　　“抱歉，我需要去解救一下那些可怜的孩子了。”兰斯的话让伊桑和乔尔都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被记者包围的五名巴西少年，他们的英语水平都可以用糟糕来形容，而记者们的葡萄牙语也是不堪入耳，所以场面着实有些狼狈。
　　伊桑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拉丁语一直都是我的噩梦。所以，你快点把整个梦境唤醒吧。”这让三个人都轻笑了起来。
　　告别了科恩兄弟之后，兰斯却没有直接朝着记者方向走去，而是走向了坐在一旁的杰西卡·阿尔芭。
　　此时杰西卡正在和两名记者闲聊着，对于媒体记者来说，主演了“末世黑天使”的杰西卡虽然依旧是生疏脸孔，但也不至于是一无所知，其中还有部分记者十分了解杰西卡的情况，观众提问环节才一结束，就前来采访杰西卡了。
　　“抱歉，我显然不是一位称职的男伴。”兰斯的开场话语就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杰西卡露出了略显意外的神色。
　　杰西卡抬起头看向了兰斯，一下看到了嘴角那抹绅士的笑容，脑海里正在思考着，“他的事情都忙完了？”然后就看到兰斯径直弯下腰来，那俊朗的面容在瞳孔里缓缓放大，分明的脸部线条变得越来越清晰，这让杰西卡脑海里的所有想法都直接消失，浑身肌肉猛然一紧绷，手足无措地僵硬在原地，只能傻傻地被动接受这一切。
　　那柔软的唇瓣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弧度，完美的色泽令人口干舌燥；那明亮的眸子闪烁着亲切的光芒，无形之中透露出来的贴心让人手脚发软；那夹杂着木质香味的气息犹如云雾一般缭绕氤氲，团团在鼻翼之下萦绕，通过毛孔渗透到血液之中。
　　在这一刻，杰西卡完完全全进入了兰斯的世界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兰斯的掌控之中。
　　然后，杰西卡就感觉到兰斯那微微咯人的胡渣温热而柔软地贴在了她的脸颊之上，那干爽的气息刹那间将她包围，就宛若迷失在了梦境之中的爱丽丝一般。但很快，那温热就离开了，杰西卡这才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一个礼貌的贴面礼而已，可是她心脏的跳动速度却已经彻底失控。
　　茫然之中，瞳孔里只剩下兰斯那湛蓝色的眸子。


第081章 炮制焦点
　　“这里的工作马上就结束了，午餐不需要等待太久。”兰斯的双眼深深地注视着杰西卡，专注而神情，嘴角那浅浅的笑容让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微微压低了一些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呢喃的暧昧，在杰西卡的耳边轻声响起。
　　杰西卡听到了兰斯的话语，每一个单词都再清晰不过了，但所有单词组合起来之后她却完全茫然了，根本不知道兰斯在说什么。可是在兰斯的注视之下，杰西卡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彷佛即使兰斯说今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兰斯自然而然地在杰西卡身边坐了下来，微笑地看向了坐在右侧的两名记者，“所以，刚才在聊什么？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的工作。”
　　两名记者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就看向了兰斯，甚至就连自我介绍都来不及，迫不及待地就开口询问到，“我们刚才正在询问杰西卡，受邀出席圣丹斯的感受，不过……我现在更加好奇的是，你们是在约会吗？”那闪闪发光的眼神盛满了期待，已然泄露了他们此时真实的想法。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似乎被这个问题娱乐到了，他转过头看向了杰西卡，带着一丝调侃地询问到，“你说呢？我们现在是在约会吗？”一句简单的话语，让杰西卡心跳再次紊乱起来。
　　杰西卡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不！不！”可是这个声音着实太过微弱了，几乎被汹涌澎湃的亢奋和雀跃完全淹没。她的脸颊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可是视线却依旧无法移开，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脸上表情的一举一动。
　　然后杰西卡就看到兰斯转过头去，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增添了一抹潇洒和随性，然后优雅地摇了摇下巴，“我想，这不能算是约会，我们目前仅仅只是朋友而已。杰西卡帮了我一个大忙，避免了我一个人出现在红地毯的孤单，仅此而已。”绅士有礼，翩翩风度，把握分寸……所有一切都堪称完美。
　　杰西卡炙热的大脑缓缓冷却了下来，她知道兰斯说的是事实，她应该开心的，因为兰斯是一个魔鬼，一个充满诱惑的危险妖魔，她不能让自己泥足深陷。可是，此时内心的情绪却汹涌错杂，以至于她根本无法细细分辨，那种浓浓的失落就紧紧抓住了她的双脚，然后用力往下拉拽，犹如高空跳水。
　　兰斯的回答是在否认记者的提问，可是语气里的亲昵和轻松却显得意味深长，而兰斯和杰西卡的表情变化更是充满了无限可能。
　　两名记者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越发亢奋起来，坐在前面的记者立刻用暧昧不清的语气询问到，“那么，接下来有约会的可能吗？”后面的记者迫不及待地补充说明到，“你会主动向杰西卡发出邀请吗？”
　　兰斯被这个问题逗笑了，挑了挑眉，“杰西卡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士，不是吗？”答非所问，却保留了所有可能性。
　　周围的其他记者们也很快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刚才兰斯一直在和罗伯特·雷德福之类的大人物交谈，记者们也不好上前打扰，大家这才把“上帝之城”剧组的其他成员团团围住。现在，兰斯和杰西卡坐在那里接受采访，顿时就让记者们蜂拥而至，犹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菲利普长长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副幸存者的庆幸表情，“耶稣基督，他们终于走了。”然后他看向了身边的其他伙伴们，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兰斯的方向，他也不由看了过去，“哇哦，施特雷洛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面对二十多名记者的包围也依旧谈笑风生、应付自如？
　　亚历山大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因为他是施特雷洛先生。”
　　“兰斯，请问你正在和杰西卡交往吗？”“兰斯，杰西卡有可能成为你下一部作品的女主角吗？”“杰西卡，你和兰斯交往多久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杰西卡，你们现在爱着彼此吗？这次你是专门为了兰斯过来帕克城的吗？”“兰斯，你们这是打算正式公开恋情了吗？”
　　鲨鱼们第一时间嗅到的永远是血腥味。比起“上帝之城”来说，兰斯和杰西卡这帅哥美女的绯闻显然更加具有吸引力。
　　兰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在团团围住自己的记者和杰西卡之间隔离出一定的空间，然后严肃地说到，“请注意光线，光线！这样照出来的照片，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出现在报纸上的。”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让大家愣了愣，随即所有人都大爆笑起来，就连杰西卡都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记者们将兰斯和杰西卡紧紧地包围起来，甚至就连空气都不会流通了，但此时因为兰斯的一句话，大家都纷纷开始散开，以一个椭圆的扇形形成了包围圈，后面的记者站起来，前面的记者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那画面着实有趣。
　　兰斯此时再次开口说到，“请你们表现出一些对女士的尊重，展现出绅士的风度，好吗？”兰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杰西卡，歉意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再次看向了记者，“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我和我的电影吗？所以，大家不要模糊焦点了，还是把提问的重心放到电影上吧。”
　　兰斯没有对于刚才记者的猜测做出任何回应，甚至于直接就跳过了绯闻，把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上帝之城”之上。这让记者们不得不暂时把八卦之心收了起来，开始进行专业采访，“兰斯，听说电影全程都在里约热内卢完成拍摄，这是为什么呢？”
　　兰斯也收回了注意力，专心投入了问题的回答之中。杰西卡小心翼翼地将内心深处的失望掩埋起来，深呼吸一下，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应付记者。可是，视线余光却总是往兰斯身上飘，那种夹杂着期待和排斥、雀跃和抗拒的错杂心情让杰西卡有些患得患失。
　　没有人注意到兰斯放在二郎腿膝盖上的左手，大拇指用力地压在食指之上，将紧张的压力一点一点释放出来，覆盖在左手之上的右手优雅而完美地掩饰住了这所有的一切，也没有人发现这是兰斯精心计划的结果。
　　邀请杰西卡出席首映式，这不是一个随机的选择，上一次在橄榄花园里意外相遇时，兰斯内心就已经有了章程。
　　“上帝之城”是一部几乎没有任何噱头的电影，在商业发展角度来说很难挖掘出太多价值，这也是包括韦恩斯坦兄弟在内的各大发行公司都望而却步的根本原因。简而言之，“上帝之城”就是一部没有观众愿意走进电影院观看的作品，即使有幸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电影在录像带租赁市场的发展前景也十分有限。
　　但两世为人的兰斯知道，票房不可预测，却可以把握脉搏。
　　观众走进电影院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往往只是一个噱头、一份好奇，甚至只是一个印象。各大电影公司在宣传期一掷千金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需要在观众脑海里种下一颗种子，也许他们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但只需要他们对这部电影有印象——可能是一副设计精彩的海报、可能是一个水准精良的预告片、可能是一句吸引眼球的宣传语，那么当观众走进电影院时，就有可能选择这部电影。
　　这是消费暗示心理的一种。
　　问题就在于，“上帝之城”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宣传炒作的噱头，甚至没有一个称职的男主角或者女主角来制造话题。于是，兰斯做了三方面的准备，第一个就是杰西卡·阿尔芭。
　　不同于欧洲三大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出席圣丹斯电影节的记者们大部分都比较专业，他们对于绯闻和丑闻感兴趣的程度十分有限，终究还是要回归电影本身。不过，一点点绯闻对于记者的八卦天性来说，也无伤大雅，就好像餐后甜点一般。没有，不会令人生气；但有了，而且味道不错，的确会让晚餐变得完美。
　　兰斯和杰西卡的绯闻，就是一道出色的餐后甜点，可以让观众们有记忆点、有讨论点的甜点。
　　不过，兰斯必须把握好分寸，不能让绯闻喧宾夺主，导致焦点模糊，主菜必须是“上帝之城”。所以，兰斯仅仅只是点到为止，小小的撩拨了一下记者，然后见好就收。
　　“谢谢，谢谢大家。”转眼之间，记者采访环节也过去了四十五分钟，兰斯的健谈和风趣让时间的流逝变得微不足道起来，要不是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们必须为下一部电影的首映式做准备了，估计记者们还是没有想到要离开。
　　目送着记者们散开来的身影，兰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杰西卡，“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和我一起共进午餐吗？”
　　杰西卡看着眼前依旧保持着绅士优雅的兰斯，内心深处的危险警报却已经乱作了一团，她下意识地抓住最后一丝理智，脱口而出，“不，我想还是下一次吧。”
　　兰斯对于杰西卡的拒绝似乎有些意外，轻轻挑了挑眉，不过他还是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么就下一次吧。至少，请让我送你到电影院门口，完成今天上午护花使者的任务。”
　　杰西卡扯嘴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容是如此牵强。因为，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她的拒绝被兰斯接受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082章 缜密筹划
　　目送着杰西卡的声音消失在那白雪皑皑的街道之中，那一袭红色长裙被包裹在黑色的李子大衣里，仅仅只是泄露出一抹裙摆，仓皇而混乱地在寒风之中摇摆着。
　　“我以为你会邀请她共进午餐。”海登走了过来，轻笑地调侃了一句。
　　兰斯没有理会海登的话语，微微抿了抿唇角，开口之后却说的是截然不同的话题，“刚才的拍摄，素材质量怎么样？”
　　海登自信满满地耸了耸肩，“如果你要求的就是那种真实感，那么我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这话换来了兰斯一个质疑的眼神，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仅仅只是专注地看了过来，但还是让海登一阵心虚，撇了撇嘴，“我没有使用过家庭数码摄像机，画面质量我已经竭尽所能了。”
　　兰斯依旧不说话，只是抬起眉头抿着唇瓣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下巴，就转过头再次看向了其他地方。这让海登恨得牙痒痒，却又终究是底气不足，“如果你不满意，下一场放映的时候，我再进去录制一遍就是了。没有任何酬劳的苦力，也就是我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才愿意做，你还挑三拣四……”
　　后面的话语直接就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兰斯嘴角那一抹戏谑的笑容，海登此时还不明白自己被兰斯戏耍的话，那么他就白认识兰斯那么多年了。海登郁闷地站在原地，舌头在牙齿之间扭转着，满脸的无奈，却偏偏发泄不出来。
　　最后，海登只能是放弃地长叹一口气，表现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度量，“所以，你要这个视频干什么？”
　　“记录观众的观影感受。”兰斯理所当然地说到。
　　“这个我知道，你在让我做这件事之前就说了，我是说，你拿这个视频有什么用？要给谁看？”海登好奇地询问到。
　　海登是临时赶过来帕克城的，不仅仅是作为“上帝之城”的剧组工作人员代表，同时还肩负了重要任务。
　　兰斯给了海登一台家庭数码摄像机，嘱咐让海登将放映厅里观众观影的反映真实记录下来，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电影院里灯光本来就昏暗，而家庭数码摄像机的画质又普遍不高，几乎可以预见，拍摄出来的画质完全可以用“灾难”来形容。但即使海登解释了所有一切，兰斯还是坚持。这给海登提出了一个艰巨的挑战。
　　“宣传。”面对海登的提问，兰斯仅仅只给出了简单的一个词汇。这是兰斯为了宣传“上帝之城”做好的第二个准备。
　　家庭数字摄像机问世已经数年，真正声名鹊起还是因为1999年的学生作品“女巫布莱尔”，这部完全由家庭数字摄像机完成拍摄的电影仅仅花费了三万五千美元就完成制作，最后却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三亿美元的票房，是整个历史长河里最赚钱的电影之一。
　　后来直接催生了一系列家庭数字摄像机拍摄的作品，但都没有能够引起更多注意。一直到2009年上映的“灵动：鬼影实录”，这部采用了伪纪录片拍摄手法的作品再次引起了轰动。不过比起“女巫布莱尔”来说，“灵动：鬼影实录”的成功更多是来源于宣传手段的新颖。
　　“灵动：鬼影实录”最开始根本没有公司愿意发行，2008年只能先发行了DVD，一直到2009年才获得机会进入电影院。在上映之初，仅仅只在十三个城市限定放映，所以在海报和预告片最后还打了宣传语，“想在你的地区看到这部电影吗？赶快申请吧！”鼓动大家电影官网提出放映申请。这种方式无疑勾起了观众的好奇心。
　　同时，“灵动：鬼影实录”还进行了试映，同时将观众的现场反应拍摄记录下来，作为预告片的一部分投放在电影官网上。观众观影过程的真实反应无疑是最好的宣传手段，继而进一步让观众产生走进电影院的欲望。
　　这就是病毒营销。兰斯现在就打算复制这种病毒营销的策略，这才有了海登的任务。
　　虽然“上帝之城”不是一部恐怖电影，观众反应势必不会那么夸张；但是作为一部真实到残酷的伪纪录片作品，“上帝之城”带给观众的冲击和震撼是毋庸置疑的，甚至可以说是远远超出想象的，比恐怖电影还要更加真实。
　　所以，真实记录下观众的观影反应，可以让其他没有看过电影的观众们直接地了解电影的风格和内容。这种方式，比起任何花言巧语来说都更加直接有效。届时，再搭配正确的宣传语和宣传海报，“上帝之城”对观众的吸引力将会直线上升。
　　不过，这仅仅只是兰斯的想法而已。刚才他也是观众中的一员，所以他不知道观众的具体反应如何，能否达到预期之中的效果也是一个未知数，还需要回去之后再进行确认一番。
　　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他做好的第三个准备，“哈维尔！你真的来了？”兰斯看到迎面而来的哈维尔·尤利尔，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虽然兰斯此前向哈维尔发出了邀请，但他也不确定哈维尔是否愿意离开炎热狂野的里约热内卢，来到冰天雪地的帕克城。兰斯甚至做好了备选方案：他联系其他记者撰写新闻稿，然后拜托哈维尔在博客上发布出来。
　　兰斯的第三个准备就是哈维尔的博客，那个记录了“上帝之城”从开拍到杀青所有趣事的博客，如今“上帝之城”在网络上取得的影响力，哈维尔的博客居功至伟，让一部籍籍无名的葡萄牙语电影成为了网络热议焦点。
　　所以，兰斯希望哈维尔的博客能够进一步记录“上帝之城”登陆圣丹斯到电影上映的过程。然后与海登拍摄的观众反应纪录片相辅相成，号召更多的网民离开电脑，为了“上帝之城”走进电影院。
　　两世为人的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网络的强大力量。
　　哈维尔上前握了握兰斯的右手，“昨晚抵达帕克城的，说实话，我犹豫到了最后的时刻，不过……最后我还是站在了这里。”
　　“你应该给我打电话的，我可以邀请你进入首映式。”兰斯的话语让哈维尔尴尬地挠了挠头，“是，那是一个问题。重点就在于，我不知道记者进入首映式也需要邀请函。”这再一次泄露了哈维尔对电影产业的陌生，惹得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
　　兰斯摊开双手，“幸运的是，接下来几天在其他场馆里都可以看到‘上帝之城’，你随时都可以走进电影院欣赏一下我们过去几个月努力的成果。”哈维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显然他不知道，一部电影在电影节上首映式之后，还会在其他电影院持续播放。兰斯拍了拍哈维尔的手臂，显然哈维尔前途漫漫。“所以，你有兴趣继续跟踪报道‘上帝之城’的相关事迹吗？”
　　事情终于回到了哈维尔熟悉的轨道，“当然，这就是我来帕克城的原因。”哈维尔也没有和兰斯客气，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我已经构思好了首映式的相关内容，不过，关于电影上映的情况……”哈维尔耸了耸肩，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他没有进入首映式，自然一无所知；更何况，他对电影的鉴赏能力有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
　　兰斯沉默地思考了一会，“我想，‘电影放映完毕之后赢得了七分钟的掌声’，这是一个不错的标题。”
　　新闻报道的方式和角度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这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上帝之城”放映完毕之后，得到了现场观众的认可，不过，后续专业影评还需要继续等待。如果简单粗暴一点，哈维尔完全可以以“好评如潮”的标题来进行报道，但如此一来，悬念就被削弱了，而且一旦后续影评秉持不同的观点，这条新闻的影响力也将会被削弱。最好的办法就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将“上帝之城”的口碑和声势推上巅峰，只有这样才能更多数量地、更高质量地、更长时间地制造话题。
　　“七分钟？”哈维尔不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即使我这个不懂电影的门外汉都知道，这是一个惊人的成绩。”
　　兰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了点头，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那么你就以门外汉的视角来展开报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不是吗？”
　　同样的七分钟起立鼓掌，在不同的电影节是有截然不同意义的。
　　在热情好客的多伦多电影节，即使是一部大烂片，观众也会起立鼓掌，感谢剧组的辛苦劳动；而在不断靠近好莱坞的戛纳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上也是如此，只要电影有一线明星参与，作品质量不重要，观众亲眼看到了大明星才是掌声的来源。
　　但是在严肃苛刻的柏林电影节、在电影至上的圣丹斯电影节，起立鼓掌这个动作本身就意味良多，更不要说长达七分钟的鼓掌了。
　　对于门外汉看热闹的观众来说，“七分钟起立鼓掌”本身就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这足以引起他们的第一波好奇心；而当电影的影评火热出炉之后，专业观众也会明白“七分钟起立鼓掌”的真正意义，继而引发第二波好奇心。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上帝之城”本身的质量必须过硬，可以承受考验，否则所有的谋划都只是空谈而已。


第083章 官方场刊
　　银装素裹的帕克城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凛冽的空气在金色的光芒之中缓缓消褪，叽叽喳喳的嬉闹声揭开了圣丹斯电影节又一个热闹的日子。
　　兰斯还是按照惯例早晨八点起床，为了出席“鲸骑士”的首映式做准备。沐浴好之后，穿上一件浅蓝色的竖条纹衬衫，然后来到了酒店三楼的餐厅，准备享用自己的早餐。落座之后，侍应生就走了过来，“早上好，施特雷洛先生，请问你需要咖啡或者牛奶吗？”
　　“是的，请给我一杯黑咖啡，谢谢。”兰斯微笑着说到，“然后给我两个可颂，再加上一个煎蛋，五成熟。”
　　“今天的蓝莓奶酪蛋糕十分新鲜，请问你需要吗？”侍应生礼貌地给出了推荐，兰斯微笑着点点头，“那么就给我一角吧。”
　　侍应生再次回来时，带着一壶黑咖啡，还有一叠带着油墨香气的崭新报纸。兰斯从中挑选了三份报纸——“盐湖城论坛报”、“丹佛邮报”和“洛杉矶时报”，指尖甚至还可以感受到报纸表面用熨斗熨烫过残留的温度，仔细地往黑咖啡里倒了牛奶和方糖之后，这才开始翻阅起报纸。
　　早餐大厅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在盐湖城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人们陆陆续续都开始起床，为了今日的狂欢积蓄能量。
　　珀西快步走进餐厅，然后就看到了几乎已经坐满的大厅，可仅仅只是扫描了一圈，他还是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兰斯的所在地，于是大步大步地走了过去。随后就听见乔纳森·卡什（Jonathan Karsh）那轻快的声音，“我已经听到至少五个人向我推荐了，所以，相信我，我今天下午一定会去看的。”这位“我的血肉”的导演看起来心情很愉快，乔纳森也注意到了珀西的靠近，于是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对着兰斯说了一句“我看完之后再找你交流”，然后就径直离开了。
　　珀西看到了兰斯桌面上摊开的报纸，还有旁边盘子里可颂的面包屑，不由有些无力，“你知道今天场刊就要出来了吧？我都已经紧张到反胃了，你居然还在这里吃早餐！”珀西在桌子旁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说到，“上帝，今天所有人都把目光转移到‘鲸骑士’身上了，我们的电影似乎已经成为了明日黄花，这情况真是太糟糕了……”
　　兰斯没有打断珀西，用叉子切了一块奶酪蛋糕，放进了嘴巴里，感受着那细腻绵软的触感，嘴角露出了满足的幸福感。最后发现珀西终于停了下来，他这才抬起视线看了过去，“这里是电影节，我们不是唯一的参赛影片。”
　　在电影节之上，每一天都会有新电影上映，每一个剧组都是抱着野心勃勃前来出席的，媒体争夺战自然汹涌，所以每天的话题都有更新，这是必然。不过，媒体不是了解情况的唯一途径，兰斯刚才和乔纳森的交谈也了解到了不少信息——可以感觉得出来，在独立导演之间，不少人都对“上帝之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这样的时刻，紧张帮不上任何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混乱，兰斯对这一点着实再清楚不过了。不过，兰斯也紧张，这是人之常情，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一杯咖啡加上一块奶酪蛋糕，着实帮上了不少忙。
　　心满意足地将叉子放了下来，用方巾细细地擦拭了嘴角，那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动作让珀西满脸郁闷，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没有办法宣泄出来。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珀西那吐槽无力的表情，哑然失笑，“所以，场刊呢？”
　　珀西本来是想要吊一吊兰斯的胃口，可是在兰斯的注视之下，他却才坚持了不到两秒就败下阵来，从自己的公事包里拿出了圣丹斯电影节的官方场刊，递给了兰斯。
　　接过场刊，兰斯并没有立即开始阅读，而是细细地阅读起了目录。对于普通人来说，场刊是了解电影节的途径之一；但对于专业人士来说，通过场刊却可以看到更多信息，比如说值得关注的新兴导演，比如说具有商业价值的作品，比如说前来参加电影节的重要人物。
　　兰斯注意到了一个名字，布拉德·格雷（Brad Grey）。这是一篇采访，标题是“派拉蒙影业首次出席圣丹斯”。
　　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目前派拉蒙影业的掌舵人是雪莉·兰辛（Sherry Lansing），这位睿智果决的女强人带领着派拉蒙迎来了九十年代的十年复兴，不过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派拉蒙再次陷入了窘境，2005年时雪莉下课，取而代之的就是没有任何掌舵电影公司经验的布拉德。年轻气盛的布拉德带领着派拉蒙重拾辉煌。
　　布拉德对派拉蒙最大刀阔斧的改革就是建立了独立电影的国际发行渠道，并且强调了对小说改编权的重视。
　　也许，“上帝之城”的发行权可以在布拉德身上取得突破。
　　看着兰斯陷入了思绪之中，迟迟没有翻阅场刊，珀西终于再也忍不住，直接就脱口而出，“我们的电影获得了三点五分的好评！目前仅仅落后于‘光耀美国’的三点六分！”眉宇之间的喜悦和雀跃毫无遮掩，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狂热。
　　圣丹斯电影节的评分系统是满分四分制，一般能够超过三分都可以称得上是受到了影评人一致肯定的作品。
　　兰斯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珀西那无比兴奋的眉眼，他嘴角的笑容刹那间也绽放了开来，“我们成功了。”简单到了极致的话语，却隐藏了太多太多的错杂情绪，以至于兰斯的大脑陷入了一秒的空白。
　　在这一秒的时间里，他不需要思考和西洋镜影业的对决，不需要思考瑞恩和乔治的背叛，不需要思考混沌影业目前的弱小和艰辛，不需要思考“上帝之城”未来的发行问题，不需要思考接下来的阻碍和发展。
　　他只是单纯地开心，单纯地因为自己的导演处女作、编剧处女作获得了认可而开心——来自观众和来自影评人的认可，单纯地因为自己花费了无数心血之作出来的作品受到了赞誉而开心，单纯地因为自己作为一位艺术创作者赢得了掌声而开心。
　　这一份开心，如此简单，如此纯粹，如此美好。
　　翻开场刊，没有花费任何功夫就看到了“上帝之城”的评论，这显然是今天场刊的重头戏，占据了整整两个版面。左侧是“上帝之城”的黑色标题，就在标题的右边，那硕大的红色字体“3.5/4”一下就吸引了视线，这意味着在满分四分的评分系统里，十几家媒体进行评分之后，“上帝之城”拿到了三点五分的平均分——正如珀西所说。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兰斯几乎是以横空出世的姿态登上了圣丹斯的舞台！
　　左侧是圣丹斯电影节的官方影评，“如诗如歌的现代史诗，悲伤绝望的唯美散文，壮烈恢弘的复古油画”的标题硕大而显眼，再加上副标题“一首来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桑巴狂想曲”，右下角可以看到圣丹斯的官方评分，“4/4”。
　　他们居然给出了不可思议的满分！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改编成功的故事，但是初出茅庐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却完美地展现在了我们面前，写实而凌厉的拍摄手法，镜头快速的切换犹如一把反复磨砺的匕首闪耀出夺目的寒光。利落、干脆、直接、果断地表现每一个细节和整体，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真实的场面让人身临其境，却又点到为止，留下无止境的思考空间，将这个真实到残酷、残酷到可怕、可怕到可笑、可笑到荒谬的上帝之城，带到了我们的面前。
　　难以想象这仅仅是身为导演兼编剧的兰斯洛特的首部作品，干脆利落的纪实手法与戏剧嘲讽的演义方式结合在一起，将娱乐效果与艺术反思完美地融合，成熟老道的处理方式、恰到好处的探讨挖掘、风格鲜明的镜头画面……兰斯洛特向我们展示了一名天才的全部。
　　这是一部十分特别的电影，其中任何一个人物都可以单独拿出来拍成一部不错的电影，但兰斯洛特却跳出了好莱坞那种以小见大的套路，放弃了以个体的人性来感动观众的模式，他给观众展示的是一个垮掉的拉美贫民窟浮世绘，每个人都生活在无常和无序之中，每个人的故事都是整个故事的有机组成，巧妙而有趣地衔接在一起。
　　但是，我们看到的成品却没有因为整体的展示而让个体的个性消失，天生浪漫的班尼，追求平凡的帅奈德，权利意志强烈的小霸王，天生胆小却意志坚定的阿炮……一个个角色鲜活而生动地出现在眼前，上演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上帝之城’，这是一片被上帝眷顾的城市，还是一片被上帝遗弃的城市，亦或者是一片被上帝遗忘的城市。这是兰斯洛特留给我们的思考。”
　　可以想象得到，圣丹斯电影节的官方场刊几乎用尽了所有赞美之词，为“上帝之城”送上了赞誉，他们认为这部电影是今年圣丹斯开幕以来最出色的作品，比“光耀美国”更加出色，所以他们给出了目前官方唯一的满分评价，清晰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而秉持这一想法的，显然不仅仅是圣丹斯自己。


第084章 好评如潮
　　在圣丹斯电影节官方评论的右侧，一整个版面都是各大媒体的评论。
　　“芝加哥太阳报”大名鼎鼎的影评人罗杰·埃伯特（Roger Ebert）的评论首当其冲，“令人窒息的凌厉剪辑，令人震撼的剧情推进，令人难忘的鲜明角色，令人回味的深远余韵。这一切宣告了一位充满了天赋和激情的导演横空出世：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作为目前北美最具影响力的影评人，罗杰不仅是第一位获得普利策批评奖的电影影评人，而且他的电视节目也在全球播放，获得艾美奖提名，甚至于还诞生了以他名字命名的“罗杰·埃伯特最受忽视电影节”。
　　罗杰的影评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他评价电影都会给出两个评分，一个是电影本身的评分，一个是推荐评分。简单来说，有的作品本身十分出色，但也许因为太过沉重、太过晦涩或者是太过爆米花，而不见得会推荐给观众看。他坚持，“电影达到当初拍摄的目的，就是出色的，但承认不等于电影本身值得推荐。”
　　可以说，罗杰是当代最具权威的影评人，虽然他无法左右票房走势，也无法左右观众喜好，但他的评论往往会成为观众评判电影的重要风向标之一。
　　这一次，罗杰和圣丹斯电影节的官方保持了一致的立场，他不仅给出了四分满分的四分评价，而且还给出了四星满分的四星推荐。“兰斯洛特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真实地记录下了这片上帝之城的故事，犹如一幅波澜壮阔的油画，震撼和反思融入热情洋溢的桑巴旋律之中倾泻而下，令人钦佩之余，久久难以忘怀！”
　　罗杰对“上帝之城”的推崇和喜爱由此可见一斑。
　　“纽约邮报”的特派影评人梅根·莱曼（Megan Lemann）也送上了至高赞誉，满分四分的评价格外耀眼，“犹如在一个烟花工厂引爆了一枚炸弹：激烈、震撼、惊讶、眼花缭乱，而精彩异常！”
　　简短却有利的评论，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亢奋和激动，再加上四分的最高评价，所有一切赞叹都无需赘言。
　　这位任职于全美十大报纸之一的影评人，梅根以不同的视角对电影进行了解读，“‘上帝之城’让我想起了英国电影‘猜火车’——值得一提的是，这部作品是由兰斯洛特从英国带到了美国，介绍给美国观众的。这是一个有趣的巧合。
　　因为这两部电影都关注了一个特殊的群体，处于迷茫和混乱之中的年轻一代，黑暗而混乱到了极致的平凡生活却带着绝望逐渐坠落，没有道德的矛盾冲突，没有歌功颂德的正派人士，没有世纪末的大审判，而是以零观点的方式讲述着那个真实、平常、简单却又波澜壮阔的生活。但显然，这两部电影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猜火车’里的那群年轻人们，试图反抗主流社会，颠覆四平八稳的人生观、价值观，拒绝在平庸的制度之下碌碌无为，他们对生存的荒诞进行了存在主义式的思考，并通过一次对友情的背叛完成了自我的蜕变，从而新生。
　　在苏格兰阴郁的天空下，马克一伙人颓废而迷茫，走到了消极无为的极端，只是坐在铁轨旁边‘猜火车’。但是在里约热内卢那火热到滚烫的阳光之中，那些精力充沛、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却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上帝之城’里的那群年轻人们，他们肆意张扬，他们热情鲜活，他们敢打敢拼、横冲直撞、生猛无畏，有一种青春勃发的少年情深，他们仅仅依靠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在这个荆棘满布的人间炼狱里尽情狂舞，即使鲜血迸发、即使燃烧生命、即使希望消逝，他们也从来不懂得退缩，彷佛血液里流淌着阳光的味道。
　　苏格兰不是巴西。”
　　“猜火车”自1996年上映以来，经过时间的沉淀已经成为了邪典电影最著名的代表之一，同时也是英国电影宝库里不容忽视的一员，这部电影对于英国文化、欧洲文化的强大影响力至今清晰可见，足以和“发条橙”的地位相媲美。
　　梅根以这种方式将“上帝之城”推上了神作宝座。
　　来自纽约的著名杂志“纽约客”也派出了专业影评人劳伦斯·托普曼（Lawrence Toppman）来到了帕克城，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纽约客”不再仅仅是关注政治、教育、经济等问题，同时也把关注视角从绘画、文学、雕塑等艺术领域引申到了音乐、电影、戏剧等更为大众、更为广泛的范畴。不过，他们还是保持了自己一贯的凌厉和主观，完完全全代表了纽约艺术家们的个性。
　　比如说，他们对伍迪·艾伦（Woody Allen）的推崇就是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
　　这一次，高冷的“纽约客”也为“上帝之城”送上了满分四分的评价，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这是我看过的电影之中，最不妥协、最绝望、最凄凉、最黑暗的作品之一。
　　兰斯洛特从镜头到画面，从台词到剧情，从配乐到剪辑，从表演到思想，酣畅淋漓地将一座被上帝遗弃的狂野之城展现在了观众面前。
　　迷幻的剪辑手法，跳跃闪动的镜头几乎让人晕眩，却更加衬托出电影情节的流畅和干脆，中景和近景的镜头切换将这个不可思议的黑暗贫民窟完全展现在世人眼中，空气中流动的炽热空气炙烤着这个被上帝遗弃的城市，躁动不安之中，年轻人眼中的暴怒叛逆几乎可以瞬间点燃这个表面安静、内核却早已经腐烂的上帝之城。
　　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城市，但同时也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城市。纽约的皇后区与其比较起来，就像是天堂。”
　　劳伦斯在字里行间洋溢着对“上帝之城”的赞美，毫无保留地火力全开，最后以满分四分作为收尾，画上了完美句点。
　　从圣丹斯官方评论到“芝加哥太阳报”，从“纽约邮报”到“纽约客”，四个扎实的满分评价，以一种完全预料不到的方式将“上帝之城”送上了经典佳作的宝座，而“芝加哥论坛报”的满分评论再次锦上添花。
　　资深影评人马克·卡罗（Mark Caro）撰写的评论如此说到，“一场视觉和听觉结合的经典黑帮情节盛宴，犯罪史诗如同‘教父’，戏耍般的非线性叙述如同‘爱情是狗娘’。‘上帝之城’探索了一种致命的文化，将一个真实而可怕的现实世界毫无顾忌地展现在观众面前，这无疑是近年来大屏幕上最具活力、最具野心、最具勇气的作品。”
　　“芝加哥论坛报”的评论将“上帝之城”放在了两部经过认可的经典佳作同一个水平线上，态度清晰而坚定。
　　头尾五个满分的评价，在官方场刊十四家媒体所占据的比例堪称惊人，而其他九家媒体的评论也纷纷送上了肯定。
　　“今日美国”评分三点八，“这是一部你永远不会感觉到时间流逝的电影，在不经意的转角处总是会出现惊喜，让整个观影过程变得趣味横生。”
　　“费城时报”也同样给出了三点八的评价，“一部具有史诗效果的记录片式戏剧——充满火花和血腥，犹如野生动物的撕咬一般，鲜血淋漓。”
　　“娱乐周刊”在三点六分的评价背后，隐藏着惊叹声，“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不可否认的强大能量，每一个角色内部都隐藏着复杂而深刻的寓意，恰到好处地结合到了一起，不会太深刻，不会太冗长，却完美地引起了深远的反思。”
　　除了如潮的赞誉声之外，还是有一些媒体的评价相对比较冷静。
　　“奥斯汀纪事报”给出了三分的评价，“血腥，冷酷，残忍，让人不忍直视，却没有人能够忽视它的能量和深刻。”
　　“洛杉矶周刊”的评价一样是三分，“对于那些从马丁·斯科西斯的‘纽约黑帮’里还没有得到足够的暴力体验的观众来说，‘上帝之城’敞开了热情的拥抱。”
　　最后是“休斯顿纪事报”，他们的评分同样来到了三分，“在上帝之城这片贫民窟，犹如世界上众多被遗弃的地方，婴儿们挥舞着他们的自我毁灭的武器在炙热的交战着，而背后响着的是政客的无聊咆哮和检察官的昏昏欲睡。”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评价相对比较中肯，并没有像其他媒体一般陷入狂热，保持了足够的客观；但即使如此，三分的评价依旧可以看出他们的态度，没有任何疑问地对电影表示了肯定，这就足以让“上帝之城”在圣丹斯电影节的激烈竞争之中脱颖而出。
　　阅读完所有的评论之后，兰斯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左侧那硕大的“三点五分”之上，深深地投注了视线，紧张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亢奋，还有徐徐涌动的信心。虽然上一世“上帝之城”的发展轨迹截然不同，但现在兰斯却依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将“上帝之城”再次带到了如此高度，接下来的历史就将由他自己来亲手书写。
　　兰斯坚信，历史的前进方向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他的命运，他才是唯一的主宰者！


第085章 网络力量
　　“砰砰！砰砰砰！”猛烈的敲门声将爱默生·卡特（Emerson Carter）从美妙的梦乡里拉了出来，他直接将被子拉了起来，把整个人都埋在了被窝里，只希望这样的方式能够隔绝噪音，然后在梦境之中与凯瑟琳·泽塔·琼斯（Catherine Zeta Jones）继续约会，可是外面的呼喊声却越来越激动，“爱默生！爱默生！”
　　爱默生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啊！”一把掀开了被子，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间门，“莉莉·卡特（Lily Carter）！我要杀了你！”莉莉是他的孪生妹妹，两个人的出生仅仅间隔了七分钟。
　　莉莉抬起头看着爱默生那满脸起床气的脸庞，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笑呵呵地拍了拍爱默生的脸颊，“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莉莉直接就把爱默生推开，冲到了他的电脑桌面前，打开了显示屏，这顿时就让爱默生手忙脚乱起来，“嘿！嘿！不要乱动我电脑！”
　　莉莉却是直接翻了一个白眼，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你的那些成人动作片我都知道藏在哪里，所以没有必要遮掩了。”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爱默生满身疮痍，尴尬而懊恼地瞪了莉莉一眼，“上帝，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有男生想要约你出去！”
　　“因为我漂亮？”莉莉干脆利落的一句话让爱默生直接无语了，莉莉却没有理会爱默生的反应，熟练地打开了网页，“还记得上次你介绍给我的那个博客吗？”
　　“哈维尔·尤利尔？”爱默生愣了愣，约莫半秒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对。”由于糟糕的网速，页面打开的速度有些慢，莉莉站直了身体，“那个博客今天又更新了！”
　　爱默生刚刚睡醒，脑袋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可是，他已经停止更新很久了，好像有三个月了吧？”
　　这个由“纽约时报”外派记者哈维尔撰写的博客，是爱默生无意之中发现的。博客之上更新的日志全部是关于一部叫做“上帝之城”的电影拍摄过程的，但不仅仅是电影拍摄，博客还更新了许多里约热内卢的相关新闻内容，宛若一个大门，为每一位阅读者展现了南美洲大陆的一个角落，让人们看到了这片大陆之上，除了桑巴、足球、沙滩、阳光、帅哥、美女之外，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真实而震撼的一面。
　　在互联网诞生之前，了解国外信息的唯一途径就是传统大众媒体——电视、报纸和电台；可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互联网的诞生让博客快速崛起，让人们可以足不出户地了解到世界各地的信息。即使爱默生从来没有去过南美洲，但还是可以通过哈维尔博客里的文字和图片，去窥见那片神秘大陆的现实生活。
　　更有趣的是，这部叫做“上帝之城”的电影吸引了爱默生的所有注意，他忍不住跟随着哈维尔的视线，一点一点认识了那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导演，并且追随着这位导演的脚步走进电影艺术的创作殿堂。
　　亲身经历、亲眼见证一部电影从零开始到拍摄完成的整个过程，这着实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
　　爱默生不仅对“上帝之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对这位导演也产生了无数好奇。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博客分享给了自己的朋友们，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双胞胎妹妹莉莉。“上帝之城”几乎成为他们过去几个月时间里最炙手可热的讨论焦点，在网络之上，他们还认识了一大批素未谋面的朋友。
　　不过可惜的是，电影杀青之后，博客就停止了更新，并没有任何相关消息传播出来。那些主流报纸更是没有任何动静，显然一部独立电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爱默生着实失望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刷新博客，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爱默生看着眼前的莉莉，小妮子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眉宇之间的雀跃就像是芭蕾舞女伶那柔软而灵活的双脚，翩翩起舞。这让爱默生瞪大了眼睛，那不可思议的惊讶就流露了出来，莉莉对于如此效果显然是再满意不过了，灿烂地笑了起来，“因为‘上帝之城’上映了！”
　　“什么？”爱默生激动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电影上映了？”得到了莉莉点头的确认之后，爱默生的双拳亢奋地挥舞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兰斯是一个天才，是一个难得的天才！没有人应该忽略他的存在！我就知道！”爱默生在自己的房间里跳跃了起来。
　　结果楼下就传来了母亲的声音，“爱默生！你疯了吗？停止！”
　　爱默生不得不停下了动作，然后就瞪大眼睛看向了莉莉，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笑容，那难以隐藏的兴奋在眼底翻滚汹涌着。爱默生再次挥了挥自己的右拳，“我就说，兰斯的电影肯定可以找到地方上映的！安迪可以过来舔我的屁眼了，哈哈！”对于爱默生和他死党安迪·伊萨克（Andy Isaac）之间的相处方式，莉莉表示无法理解。“所以，电影在哪里上映？我今天就要去电影院！”
　　“圣丹斯。”莉莉的答案让爱默生欢呼雀跃的神情刹那间凝固，愣了愣，不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圣丹斯，当然是圣丹斯，也只有圣丹斯了！”爱默生连连点头，此时网页已经显示出来了，爱默生连忙做到了电脑前，打开网页开始阅读起来。
　　“‘上帝之城’首映式登陆圣丹斯：七分钟起立掌声的荣耀！”
　　“七分钟！耶稣基督！”爱默生惊愕地怪叫出声，回头看向了莉莉，两个人直接就来了一个击掌相庆，然后爱默生才开始细细地阅读了起来，“兰斯洛特带着他的处女作来到了帕克城，参加举世瞩目的独立电影界圣丹斯，我也跟随着他的脚步，第一次涉足了这个如雷贯耳却从未抵达的处女地，加入了这场属于独立电影的狂欢盛宴……”
　　“在首映式结束时，全场观众集体起立，为‘上帝之城’奉献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在长达七分钟时间之内，掌声久久无法消散，每一位观众都将自己的崇敬和赞美献给了兰斯洛特……观众提问环节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观众的热情远远超出想象……在观影结束之后，‘上帝之城’立刻成为了所有人讨论的焦点……”
　　爱默生将整篇文章都详细阅读了一遍。显然，哈维尔对于圣丹斯电影节一无所知，这才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帕克城，但恰恰是这一种门外汉的生涩，却让阅读者更加有代入感，几乎可以说是身临其境，彷佛此时就置身于帕克城的雪山包围圈之中，感受着电影狂热爱好的沸腾。
　　“我要去帕克城！”爱默生霍地一下就站立了起来，眼神里闪烁着难以抑制的亢奋。
　　莉莉指了指屏幕上的一个角落，然后开口说到，“还有六百多个人和你抱着一样的想法。”爱默生看了过去，这篇博客此时已经有五万浏览量，其中还产生了六百多篇留言，而留言之中几乎所有人都表示希望能够在现场领略盛况，“这篇文章是昨天晚上才更新的。”
　　换而言之，在短短不到十二个小时之内，就引爆了所有人的反应。放在以前，如此有限的时间内，五万浏览量根本是无法想象的数字。可以看得出来，如今哈维尔的博客在网络上的强大影响力。
　　“那我们还等什么！”爱默生豪爽地挥了挥手，直接就打算出发了。
　　“我们距离帕克城这么近，却从来没有去过圣丹斯，我去年拉你去，你还嫌弃我品味太过独特呢。”莉莉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他们就住在盐湖城，从家里过去帕克城也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车程，地利的优势毋庸置疑。但是，卡特两兄妹却从来没有去过圣丹斯电影节，就好像纽约人几乎都不会专门拜访自由女神像一般。
　　爱默生嘿嘿地傻笑了两声，挠了挠头，“那么今年就成为第一次！”爱默生从桌子上拿起了汽车钥匙，爽快地说到，“走，我开车！”
　　莉莉却没有移动，而是双手盘在胸前，“你确定要以这样的状态出发？”
　　爱默生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而且没有洗漱，他随手把车钥匙往床铺上一扔，从衣柜里扒出了自己的衣服，丢下一句“等我”，然后就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莉莉却不着急，转过身在电脑前坐了下来，打开了自己的博客，打下了标题，“人生第一次参加圣丹斯——为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发！”然后兴致勃勃地记录下了自己此刻的心情，以及对“上帝之城”的期待。
　　等爱默生整理完毕时，莉莉也刚好写完，上传之后，两兄妹就转身朝楼下走去，不一会汽车的引擎启动声音就传来了。与此同时，留在电脑屏幕上的那篇博客，浏览人数正在缓慢上升着，约莫十分钟之后，第一个留言出现了，“出发。”随后，第二个留言也出现了，“出发！”
　　网络上的风起云涌这才刚刚开始拉开序幕。


第086章 一票难求
　　爱默生踮起脚尖看了看前面长长的队伍，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难道电影节总是那么多人吗？我不敢相信，我人生第一次排队居然是为了看电影。”爱默生直接转过身看向了莉莉，然后指了指站在莉莉身后又多出来的三十多人，长长的队伍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看，我们过来才五分钟而已，上帝，五分钟！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莉莉正准备开口嘲讽爱默生一番，然后就看到爱默生转圈转得太快，脚下一个不稳，几乎就要摔倒，莉莉条件反射地抓住了爱默生，避免他导致连锁意外事故。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慢了半拍，爱默生撞到了他身后的一个小女生。
　　爱默生站稳之后，连忙转过身，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抱歉，抱歉，真的十分抱歉，都是我的错。”注意到那小女生不过十三、四岁而已，瘦弱的小身板站在爱默生面前看起来就像是柔弱的芦苇，这让爱默生更是慌张不已，“你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小女生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爽朗的笑声一点都不像是女孩子，倒像是在兄弟会里打滚了数年的男生，她连连摆手，原地跳动了两下，“放心，我不是充水气球，没有那么容易爆炸。”一句调侃惹得爱默生和莉莉两个人愣了愣，然后忍俊不禁双双笑了起来。
　　小女生指了指他们所在的队伍，“这两天排队的人都特别多，圣丹斯本来就是电影爱好者的圣地，昨天开了十五个窗口，但为了买票，还是需要等待约莫一刻钟左右。整个大厅都被塞满了。”然后她又指了指远端的一片空地，“还有五个窗口没有来得及开始工作，显然他们都没有预料到今天大家会如此热情，估计一会就会好很多了。”
　　小女生热情而活泼的情绪迅速感染了卡特兄妹，莉莉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笑盈盈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嘿，我是莉莉，这是我哥哥爱默生。”
　　“噢，很高兴认识你，莉莉。”小女生似乎有些意外，因为莉莉和爱默生看起来已经满十八岁了，这就是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区别了，一般来说，他们是不太愿意和她交谈的。打过招呼之后，她才意识到接下来是她的顺序，“斯通，艾玛·斯通。”她的回答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这让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抱歉，高中生主动和我搭话的情况可不常出现。”
　　艾玛的坦诚让莉莉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你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我想爱默生是不介意和你搭话的。”
　　爱默生立刻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这让艾玛呵呵地就轻笑出了声，不过她却没有打算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是第一次来参加圣丹斯？”
　　“对，我们是专程为了一位导演过来的。”莉莉取代了爱默生的位置，主动和艾玛交谈了起来。年龄的差距却因为圣丹斯这样的特殊场合而显得微不足道起来。“你呢？这显然不是你第一次了。”
　　“你这样的年龄参加圣丹斯，确定是合法的吗？”爱默生突然插了一句话，让艾玛和莉莉都斜眼看了过去，压力之下，他只能乖乖地闭上嘴巴，被迫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四岁！”艾玛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随后就郁闷地嘟囔着，“虽然许多电影我都需要成年人的陪同。”这让莉莉再次咧嘴笑了起来。
　　圣丹斯电影节上出现的电影都没有进行分级，许多作品的尺度都需要考量，所以未成年人出现在帕克城，的确有诸多不便之处。艾玛这一次就是和母亲一起前来的。
　　艾玛很快就直接跳过了这个郁闷话题，抬起头说到，“这是我的第一次，不过我是第一天就过来这里了，所以这些情况已经不会感到陌生了。”艾玛左右看了看，然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事实上，从昨天下午开始，电影观影人次就一直在上升，听说昨天的午夜场也是爆满的。今天上午一过来，就看到了如此场景，我简直被惊呆了。我在周围绕了一圈，发现几乎三分之二都是为了一部叫做‘上帝之城’的电影来的，可是我看了看……”
　　艾玛原本是想说，“上帝之城”这部电影从导演到演员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昨天上映之后就成为话题之作，这着实让她颇为意外。可是，她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莉莉和爱默生就同时欢呼了起来，“耶！”这让艾玛不由愣住了，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两个刚刚认识的朋友。
　　爱默生立刻打开了自己手里刚刚拿到的官方场刊，“你看，就是这部电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导演处女作。”爱默生整个人都在跳跃，“现在平均评分达到了三点五，被认为是目前为止最出色的作品之一，我们就是为了这部电影专门来到帕克城的！我们此前已经关注这部电影好几个月了，导演兰斯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爱默生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莉莉在旁边也连连点头，一脸笑容地说到，“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帅哥！相信我，即使是布拉德·皮特加上汤姆·克鲁斯也无法相提并论！”
　　莉莉的话语让艾玛脑海里莫名地就浮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那暴雨之中惊心动魄的身影。自从那次见面之后，艾玛就总是忍不住想起他，她甚至怀疑自己产生错觉了，第一天抵达圣丹斯的时候，在咖啡厅里得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友情帮助，恍惚之间还以为就是那个男人。但很快，艾玛就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这让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此时也是如此。
　　爱默生看着一脸花痴的莉莉，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我也是男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莉莉说得对。”然后他翻开了官方场刊后面的一页，“你看，这是首映式上的照片！”
　　艾玛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那个男人。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接过了官方场刊，当视线落在了场刊上的照片时，她整个人就如同雷击一般，瞪圆了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嘶吼着，“是他！”
　　那个穿着一袭黑色西装的男人，一下就撞进了她的视线里，然后在她的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心脏猛然就停止了跳动，“他……是谁？”艾玛发现自己的嗓音干涩得厉害，她曾经以为永远都再也碰不到那个男人了，两个人仅仅只是在那个暴雨之中的一面之缘而已，但却没有料想到，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突如其来地，再次相遇了。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爱默生根本没有察觉到艾玛的异常，理所当然地说到，“就是那位天才导演。相信我，他执导的这部电影绝对精彩！如果你关注了哈维尔的博客，那么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了！”
　　“所以，你们也是看了哈维尔的博客之后，为了‘上帝之城’前来帕克城的吗？”身后传来了一个努力压抑亢奋情绪的声音，让爱默生和莉莉同时转过头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站在眼前的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他脸上也带着一股和爱默生相似的狂热。
　　“对啊，对啊！”爱默生兴奋地跳跃了起来，“你看了哈维尔今天上午的博客吗？”
　　“当然！”大叔用力握了握拳，然后挥舞着自己手里的官方场刊，几乎是用半尖叫的方式喊到，表现出了和他年龄截然不符的青春活力，“七分钟起立鼓掌，还有官方评分三点五！”爱默生和大叔立刻击掌相庆起来，仅仅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展现了难以置信的默契。
　　“哈维尔的博客？”旁边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走过来的赫然是一名大学生打扮的女生，一头金发长发扎成了马尾辫，彰显青春活力。
　　不等他们打完招呼，旁边又有三个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你们也是因为哈维尔才过来的吗？”
　　仅仅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现场刹那间就变得无比热闹起来。艾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来得及反应，然后就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了。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无比热闹的人们，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位！”柜台的工作人员扬声喊到，艾玛也来不及深入思考了，连忙转身走了过去，爱默生和莉莉两个人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亢奋，快步跟上。
　　艾玛原本是打算购买“鲸骑士”下午场的电影票的，可是此时大脑却顿了顿，脱口而出，“两张‘上帝之城’。”她和母亲两个人的。
　　“抱歉，‘上帝之城’上午场和下午场的电影票已经全部销售一空了。”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但依旧保持礼貌地说到。
　　“什么！”站在艾玛身后的爱默生就先惊呼出声了。
　　工作人员解释到，“上午和下午一共十场的电影票都已经卖完了。现在只剩下夜场的了，不然，你们就必须明天再来排队了。”
　　欢呼雀跃的声音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现在才是上午十点不到，今天开始售票还不到两个小时，“上帝之城”的门票就卖完了！
　　居然售磐了！


第087章 热门话题
　　艾玛有些措手不及，此前几天她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每一次买票都需要排队，但几乎不会出现门票售磐的情况，这着实是太过意外了。艾玛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么到底是买‘上帝之城’呢，还是按照原计划去看‘鲸骑士’呢？”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询问到，“夜场是几点的？”
　　“八点和十点有两场，十二点还有一场午夜场。”工作人员微笑地解释到。
　　艾玛深呼吸了一下，“八点，两张。”她按照自己的直接，购买了门票，一直到双手感受到电影票上那残留的打印机热度，那种真实感才缓缓袭来。
　　所以，那个男人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而且他还是一位导演，一位令无数人惊叹的天才导演……所以，那天在咖啡屋里伸出援手的男人，真的有可能是他……所以，她真的有机会再次见到他……
　　想到这里，艾玛嘴角的笑容就心满意足地勾勒了起来，将手里的两张门票牢牢地放在了胸口，心情就好像在阳光里跳动的蒲公英，翩翩起舞。
　　“所以，电影节的门票总是卖得这么快吗？”爱默生那兴奋之中夹带着疑惑的声音传了过来，让艾玛收起了自己混乱的思绪，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爱默生和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电影院，粗略估计至少有二十个人，就像是童子军集体活动一般——只是有些“童子军”的年龄似乎有些超过限制了。
　　“可以这样说，也不能这样说。”刚才主动搭话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手里也拿着厚厚的一叠资料，除了官方场刊之外，还有几份报纸和电影海报，最上面则是一张新鲜出炉的电影票，笑呵呵地说到，“在电影节上，放映场馆是有限制的，一部电影可能只会在三间电影院的八块屏幕上映，再加上参赛参展电影数量繁多，放映的场次也不会太多，可能一天就播放四场。这样一来，一整天也就只能容纳四千到五千名观众走进电影院去观看这部电影，这对于至少有二十万人参加的电影节来说，自然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中年大叔还停了停，笑着看了看周围的其他人，“而且这还是场次比较多的电影，有的电影可能就在一间电影院的两块屏幕上映，那么就更加是供不应求了。所以经常都会出现电影票售磐的情况。”
　　“那么又为什么不能这样说呢？”爱默生迫不及待地提问到。
　　大叔耸了耸肩，“因为‘上帝之城’今天在四间电影院的九块屏幕上映，全天安排了七场放映——包括午夜场，这也就意味着至少可以容纳七千到八千名观众来观看。但，我们却只买到了夜场的。所以……”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帕克城的观众正在趋之若鹜地涌入电影院，只为了“上帝之城”，至少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电影经历了昨天一整天的放映之后，观众口碑迅速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点燃了今天圣丹斯电影节的热情。
　　“哇哦……”爱默生不由自主发出了惊叹声，连连点头，“先生，所以你是电影节的工作人员吗？还是好莱坞的业内从业人员？”
　　“哈哈，不，不是。”大叔欢快地笑了起来，连连摆手，“忘了自我介绍，科林·西蒙森（Collin Simonsen），一位资深电影爱好者，我从1985年就开始参加圣丹斯了，呵呵，希望我在这里不会显得太过格格不入。”
　　“你在开玩笑吗？上帝！1985年？那听起来像是第一届圣丹斯！”爱默生夸张地尖叫起来，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激动，“所以，你觉得‘上帝之城’怎么样？以一个资深影迷的身份。”爱默生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饱含期待的眼神却似乎再说，“怎么样，它是不是很棒？”
　　这让科林哑然失笑起来，“不，老实说，我之前对这部电影一点兴趣都没有。”这迎头一盆冷水顿时让大家都扫兴起来，爱默生更是满脸都写满了失望，科林耸耸肩膀，“我只是试图诚实一点，你们谁会对一部巴西电影感兴趣？对我来说，除了‘中央车站’之外，巴西没有任何电影是值得关注的。”
　　爱默生耷拉下了肩膀，坦然地说到，“好吧，你说的有道理。就连‘中央车站’也无法唤醒我对巴西电影的好奇。”
　　科林被爱默生的诚实逗笑了，“我是因为哈维尔的博客才对这部电影感兴趣的。”这番话立刻得到了周围一圈人的应和，显然卡特兄妹不是仅有的冲动者，现场居然不少人都是因为阅读了哈维尔的博客之后，兴致冲冲地赶过来帕克城——然后集体没有买到票，只能静静地等待夜场。
　　但，看着眼前的科林，还有自己身边的伙伴，似乎等待的时间也不是那么难熬，相反，感觉起来十分有趣的样子。
　　站在旁边的艾玛却不由有种挫败感——因为她对于这些内容一无所知，但挫败之后却是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她开始好奇，好奇那个男人拍摄出来的电影到底是什么样的；她开始期待，期待隐藏在那个男人帅气皮囊之下的思想深度。
　　她，莫名地有种想要了解那个男人的冲动。“也许，那俊朗外貌仅仅只是一个花瓶，隐藏在那具皮囊之下的只是一堆稻草。谁知道呢？”这种恶作剧的戏谑心理在脑海里冒出一个嫩芽，然后就不可遏制地开始茁壮成长，艾玛不由忍俊不禁，心情顿时就明朗了起来。
　　“其实我昨天已经看过一遍了，但……我必须承认，电影真的太出色了，以至于我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在思考着。我觉得哈维尔今天上午发布的那篇博文，没有真正说出这部电影的精彩，哪怕十分之一。”科林的话语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七分钟起立鼓掌，那是真的吗？”艾玛也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出声加入了讨论。
　　“当然。”科林的回答干脆利落，视线接触到艾玛之后，意外发现居然是一个小萝莉，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的小萝莉会对“上帝之城”感兴趣，而且……电影如此血腥暴力，分级之后小萝莉应该不能看吧？
　　但，想法归想法，科林却没有随意下判断，而是客观地说到，“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赶上昨天的首映式。我的几个朋友有幸进入了现场，他们的口径出奇得一致：这位导演绝对是一位天才，不仅仅是电影，在后来观众的交谈环节之中，更是妙语连珠，让人惊叹。你们可以想象吗？原本预定进行十五分钟的观众问答，最后居然持续了一个小时！”
　　“喔！”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你们可以看看官方场刊。”科林打开了自己手里的场刊，“我今天阅读了一下关注圣丹斯电影节几家主要媒体的报纸，显然所有人都对‘上帝之城’赞不绝口、推崇至极，甚至好几家报纸都认为，这部电影才是今年圣丹斯评审团大奖的最有力角逐者。”
　　艾玛立刻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里的官方场刊，做了这个动作才意识到，这份场刊是爱默生的，她不由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不过，爱默生和莉莉两个人却根本不在意，直接就来到了艾玛的身边，三个人一起翻阅了起来。
　　“如诗如歌的现代史诗，悲伤绝望的唯美散文，壮烈恢弘的复古油画——一首来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桑巴狂想曲。”
　　看到这个标题，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比起“七分钟起立鼓掌”来说，眼前官方场刊的如潮赞誉无疑更加具有震撼力，将“上帝之城”的期待值进一步推向了高处，爱默生此时恨不得立刻就偷跑进电影院，抢先观看这部作品。
　　哈维·韦恩斯坦迈开脚步走上楼梯，然后就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至少有三、四十人，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亢奋的笑容，比手画脚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场景，在圣丹斯电影节并不罕见，这就是属于狂热影迷的节日，但是在电影院门口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开始讨论起来，还是十分难得的。这让哈维不由产生了一丝兴趣——能够赢得观众芳心的电影，市场前景显然可以看高几成。
　　“上帝！‘纽约邮报’居然把‘上帝之城’拿来和‘猜火车’对比！‘猜火车’是我最喜欢的电影之一，这真是太棒了！我简直不敢相信！”
　　哈维听到一个酒红头发的小萝莉亢奋地喊叫着，眉眼之间洋溢着难以克制的激动和雀跃，“‘上帝之城’？”哈维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这是他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第四次听到这部作品的名字了，毫无疑问，这就是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帕克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就在十分钟之前，哈维才听说“上帝之城”今天上午场和下午场的电影票全部销售一空，罗伯特·雷德福正在计划明天增加“上帝之城”的放映屏幕。而此时，哈维又看到了一群狂热影迷——这太不正常了，“上帝之城”仅仅是兰斯洛特的处女作而已，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就能够拥有狂热拥簇，这着实太难得了。
　　哈维想起了昆汀·塔伦蒂诺。


第088章 风水轮转
　　兰斯端起了手里的香槟，轻抿了一口，把冰凉的口感让灼热的胃部稍微冷却了一些。
　　周围满是穿着正装和晚礼服的人们，而且入目的几乎全部都是陌生人，彷佛站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十字路口，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却没有人会专门为自己停下脚步一般。只是，这里不是时代广场，而是一场盛大的派对。衣香鬓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那奢华而张扬的气息在脚底下缓缓缠绕，犹如一片流沙，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越陷越深。
　　以前在西洋镜影业时，基本都是瑞恩和塔克作为代表参加这种派对，这是他们最为擅长的场合。不过现在，这份责任必须由他自己承担起来了。
　　兰斯在人群之中搜寻着布拉德·格雷的身影，这位未来的派拉蒙掌门人，显然是带着目标前来圣丹斯电影节的，虽然派拉蒙影业不是独立电影发行公司的首选，但布拉德对独立电影的重视和肯定，却是兰斯的最佳机会。
　　更何况，除了“上帝之城”的发行事宜之外，捕捉西洋镜影业的陷阱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今天就是最完美的场合。
　　果然，兰斯看到布拉德正在和妮基·卡罗（Niki Caro）交谈，她所执导的“鲸骑士”今天上午举行首映之后，再次赢得了观众的芳心——电影在去年的多伦多电影节上就举行了首映，一举收获了人民选择奖，成为了最大赢家，但可惜的是，电影的发行权依旧没有卖出去，所以错过了一整个颁奖季，现在只能来到圣丹斯寻觅机会。
　　如果混沌影业现在还有活动资金，兰斯会很认真地考虑将“鲸骑士”的发行权收入囊中，不过，现在他显然没有这样的余地。
　　兰斯决定主动出击，端着香槟酒杯就迈开了脚步，可是才走了两步，眼前的道路就被一个身影挡住了，一个身材宽厚、略显敦厚的身影直接从侧面走了出来，挡住了兰斯的去路，“没有想到我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站在眼前的居然是哈维·韦恩斯坦，这让兰斯有些意外，不过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兰斯就恢复了平静，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真的吗？难道你不是每一年都会过来帕克城的吗？”兰斯这简单的话语却夹枪带棒，讽刺的意味着实再明显不过了。
　　这里是圣丹斯，米拉麦克斯影业的崛起之地，韦恩斯坦兄弟每一年都不会错过。想必他们也早就拿到了这一届电影节的参赛名单，自然不会错过“上帝之城”。所以，哈维的话明显是社交场合的客套寒暄，但兰斯却直接就戳破了。
　　哈维也没有预料到兰斯一上来就刺了自己一下，不过他应付如此场面已经颇有心得了，所以不急不缓地笑了起来，“但不是每一年都可以遇到天才的。”
　　兰斯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轻轻挑着眉打量着哈维，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出一些什么，然后他就微蹙着眉头说到，“所以说，你认为是我天才？”这是一个反问句，但话语里那带着调侃的自信却更加彰显出了兰斯的游刃有余。
　　哈维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你总是如此自大吗？”
　　兰斯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到，“也许天才都是如此。”说完，兰斯还反问了一句，“不是吗？”论起自大，眼前的哈维在好莱坞也是赫赫有名。
　　哈维无法反驳，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减退，反而更加灿烂了，“自信和自大往往只有一线之隔，不是吗？”意味深长的话语以另一个角度做出了回击，不愧是纵横好莱坞近十年的老狐狸，“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天才，终究还是需要帮助的，因为他不是全才。比如说，发行。”
　　兰斯知道哈维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上帝之城”的发行权。
　　每一年米拉麦克斯都会在帕克城达成数笔交易，而且哈维出手大方、杀伐果决，决定往往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做好，然后抢先在别人前面达成交易。这也是米拉麦克斯现在能够领跑每一年颁奖季的重要因素之一：广撒网，精挑选，韦恩斯坦兄弟从年初的圣丹斯就开始布局，全年不断撒网，等到年末再从中挑选出种子选手，集中火力进行学院公关，领跑颁奖季。
　　所以，“上帝之城”从昨天首映以来，收获了无数好评，虽然目前前景还是不太确定，但哈维已经拥有足够的理由出手了。
　　只是，兰斯没有料到，哈维居然跳过了客套环节，直奔主题，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特别是在不久之前，哈维才当面戏耍并拒绝了兰斯的“上帝之城”，现在哈维却没有丝毫的隔阂，一切都以利益为主，即使是出尔反尔、自掌耳光，即使是冒着被兰斯羞辱的危险，也毫不犹豫，彰显出了枭雄的强势和果决。
　　这一份果决，让兰斯对哈维再次看高一筹。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哈维此时也不着急，两个人之间短兵相接之后突然就出现了一段空白，显得有些诡异，然后兰斯就露出了一抹笑容，反问到，“你怎么知道，发行权还在我手上呢？”
　　目前为止，“上帝之城”的发行权依旧握在兰斯手上，虽然过去两天电影好评如潮、如火如荼，但大家都是狐狸，大家都在观望，没有人着急着出招。特别是“上帝之城”的特殊性，比起“鲸骑士”来说还要更加冷僻，所以暂时还没有任何一方联系兰斯谈判发行事宜。
　　哈维·韦恩斯坦是第一个。
　　客观来说，“上帝之城”交给米拉麦克斯影业发行，这是一个完美的合作。兰斯也认同这一点，但这不代表兰斯会轻易点头。为了利益，兰斯愿意摒弃前嫌，和哈维合作；但同样为了利益，兰斯也不介意漫天喊价、坐地还钱，狠狠地敲哈维一笔。
　　当然，这是在玩火，兰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面对兰斯沉着冷静的反问，哈维却丝毫不慌乱——至少表面看起来的确如此，但心底却开始犯嘀咕了，他当然知道布拉德出现在帕克城意味着什么，而且他比兰斯更加清楚，布拉德这次是为派拉蒙进军独立电影领域来探路的，所以布拉德势必会在这里达成几笔交易。这也是哈维看到兰斯朝布拉德走过去时，就撇开了所有的算计，直接上前围堵兰斯的原因——他要抢在布拉德之前给予兰斯更好的条件，尽可能地把情况掌握在手中。
　　这是一场博弈，对于兰斯来说是如此，对于哈维来说也是如此。
　　“因为我会提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条件。”哈维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却具有强大的信心，让人忍不住就想起了“教父”里的维托·柯里昂。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毛，然后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真的吗？试试看。”
　　“一百五十万美元。”哈维一开口就给出了一个十分高的价码，在圣丹斯电影节，独立作品的发行版权普遍低于两百万美元，偶尔少数出现三百万、乃至五百万的超高金额足以轰动整个市场，但由于独立电影的特殊性，普遍价格都不可能太高。
　　考虑到“上帝之城”仅仅是兰斯的处女作，而且还是葡萄牙语作品，一百五十万美元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价格。哈维这只老狐狸的眼光十分准确独到，对于价格的把握也十分准确，因为兰斯的心理价格是两百到两百二十万之间。
　　不过兰斯此时却没有着急，反而是开怀地笑了起来，“哈维，你是认真的吗？”
　　兰斯是第一次拿起导筒，但不代表他是菜鸟。哈维想起了兰斯此前在西洋镜影业的经历，知道他不可能像糊弄那些独立新人导演一样，所以他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开口说到，“一百八十万。”
　　兰斯这次皱起眉毛摇了摇头，“哈维，你知道‘上帝之城’的制作成本是多少吗？”
　　“我是一名商人，那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范畴。”哈维的拒绝也干脆利落，他需要考虑的是他自己的利润，而不是兰斯的。不过，哈维这番话说的谦谦有礼，依旧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好。
　　“我也是一名商人。”兰斯的回答也十分简单，“‘上帝之城’的制作成本是三百万美元，所以，你觉得呢？”
　　哈维微微皱了皱眉头，拿出三百万美元买“上帝之城”的版权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正如兰斯所说，他们都是商人，他们都有自己的考量，所以兰斯对于价格不满意，这也不稀奇。想了想，哈维再次开口说到，“两百二十万美元。”说完，停了停，哈维抬起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这是最后的报价了。”潜台词就是，“上帝之城”只值这个价。
　　兰斯对于哈维的强势却毫不在意，而是抬起了香槟酒，轻啜了一口，“韦恩斯坦先生，你真的认为，我会以买断的方式把发行权卖出去吗？”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刚才两个人的报价全部都是空谈，兰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点头答应，只是……只是在戏耍哈维而已。即使是哈维定力十足，此时面部表情也不由僵了僵，胸口闷着一口气，疏通不过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只是哈维没有想到，报应来得如此快。


第089章 发行版权
　　兰斯坦然地看着哈维那瞬间僵硬的脸色，神情淡然、从容不迫，彷佛完全不明白哈维表情底下隐藏的深意，一如当初哈维戏耍兰斯时一般。
　　哈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坦然自若的兰斯，似乎到了此刻才真正地认识眼前之人般。内心的怒火掀起了惊涛骇浪，以他如今在好莱坞的地位——即使无法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等人相媲美，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根本没有人敢戏耍他，可是现在兰斯这个“无名小卒”却如此胆大包天。哈维的情绪确实有一些失控。
　　但胸口的闷气很快就长长地吐了出来，所有怒火都被压制了下去，迅速就平静了下来。
　　诚然，哈维现在完全可以直接掉头就走，放弃“上帝之城”的发行权，甚至还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脉让兰斯在圣丹斯多吃一点苦头。但，这种做法着实太过短视了，哈维看到的是全局、是未来。
　　“上帝之城”这部作品在圣丹斯好评如潮，而且主题深刻、反思深远，确实是难得的佳作。由于这是一部葡萄牙语作品，所以制约了它在北美的发行之路，但劣势同时也可以转换成为优势，比如说冲击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正如兰斯上次会面时所说——这就使得“上帝之城”的优势独一无二。
　　在圣丹斯上率先问世，由美国制作方投资制作，演员阵容全部来自外语当地，但制作阵容却是美国血统。这就使得“上帝之城”在美国的宣传优势得天独厚，学院公关更是拥有“主场优势”。如果“上帝之城”可以在巴西和美国同步上映，然后媒体的评价延续圣丹斯的气势，年末颁奖季确实是值得期待的。
　　哈维是一个枭雄，绝对不会犯目光短浅的错误。如果有必要，向仇人低头只能说是小菜一碟。更何况，他和兰斯也不是仇人。
　　哈维点了点下巴，嘴角重新出现了一抹笑容，“兰斯，你知道，你的确是一个十分自大的男人。”这句话充满了嘲讽的话语却只是让兰斯歪了歪头，表示了默认，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哈维也不在意，“所以，你真的认为，‘上帝之城’可以在电影票房上取得佳绩？”
　　一般来说，发行权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一口价买断，一种则是版权费加上票房分红。
　　对于艺术电影来说，特别是登陆圣丹斯电影节的独立电影，买断是更加划算也更加直接的买卖，把发行权卖出去之后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不需要担心宣传，不需要担心票房，也不需要担心亏本。
　　采用第二种方式也就意味着，电影的成本必须依靠票房分红来回收，他们不仅需要和发行公司打交道，可能还需要和院线打交道。最重要的是，票房的压力会逼迫他们展开更多的宣传——付出和回报难以成正比的宣传。所以，这就是一场豪赌，百分之九十九会惨败的豪赌。
　　目前整个北美市场，票房超过两千万美元的外语电影仅仅只有六部，足见非英语作品在这片市场的贫乏吸引力。这也使得票房分红的发行方式看起来更像是自杀。兰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哈维更是再明白不过。
　　面对哈维的质疑，兰斯却没有退缩，“在电影上映之前，谁也无法轻易下结论，不是吗？”
　　这是大实话，哈维没有办法反驳，也没有反驳的打算，呵呵地轻笑了两声，“一百五十万美元的版权费，然后百分之十五的票房分红，前提是票房能够超过三百万美元。”
　　兰斯直接就被逗笑了，“哈维，你真的很幽默。”百分之十五的票房分红，这几乎是在侮辱兰斯的智商，不过兰斯却没有生气，反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到，“你应该再努力看看的。相信我，你可以做得更好。”说完，兰斯就微笑地点了点下巴，然后就绕过了哈维，直接扬长而去。
　　这一次，哈维没有再阻拦兰斯。
　　哈维知道，他刚才给出的报价着实太低了，但，他不打算再进一步提高价格了——至少现在不要。他已经把自己的底线展示给兰斯看了，接下来他可以让兰斯去和其他人谈判，看看派拉蒙影业他们的报价。兰斯心中有数，他心中也会有数。
　　“上帝之城”的发行权争夺战，这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
　　哈维脸上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看着兰斯的背影就好像长辈在欣赏后辈一般，轻声低语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小心不要玩火烧身。”
　　和哈维的交锋前后不过五分钟而已，但却火花四溢、气氛紧绷。兰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也知道，他和哈维都是商人，两个人是在博弈，第一轮交手仅仅只能说是试探而已，每个人都在试图利益最大化。显然，即使到了最后，哈维还是在压价。
　　一百五十万的版权费，再加上百分之十五的票房分红，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笑话。兰斯知道这一点，哈维也知道这一点。
　　一般来说，电影收入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票房收入和周边收入，后者包括了录像带租赁、周边产品、主题公园等繁多的名目，前者就是人们所熟悉的电影票房了。
　　一部电影收获票房之后，将会分别落入三方的口袋：院线方，发行方，制片方。
　　院线方会制定两种方式来获取分红，一种是议定保底价，比如这部作品在若干银幕上映四周，支付十万美元，这是固定的，制片方多挣多得，少挣就赔了；不过在北美都是采用第二种方式，分成。
　　分成的结构十分简单，目前发行方与院线方的惯例就是，前三周九比一，发行方拿九成的票房，院线方拿一成；亦或者是选择保底七成。
　　简单来说，比如说一部电影的票房是一万美元，扣除固定开支的九百美元，那么得到的数字是九千一百美元，这是第一个选项；而保底七成是第二个选项，是在不扣除开支的情况下乘以百分之七十，这个数字将会是七千美元。发行方都会看，这两个选项哪个数字大，就选择更大的那个数字作为收入。
　　从第四周开始，比例就是六比四，第六周是五比五，第七周是四比六，第八周是三比七。换而言之，播放时间越长，院线提成比例越高。这也是为了鼓励电影院更久的放映影片。当然，这个数字只是惯例，根据作品的不同，会有一些变动，比如说大制作电影九比一分红持续时间就会相对来说长很多。
　　其中，所谓的“固定开支”，事实上这个数字也不是固定的，会根据院线内部播放银幕的多少、播映厅的大小而发生改变，这也是第一选项和第二选项会互有高低的原因。
　　扣除数字的上下浮动之后，整体而言，院线方平均可以拿走电影票房的百分之四十。剩下百分之六十则由发行方和制片方瓜分，一般情况下，发行方的分红比例在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之间浮动，而制片方则拿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四十五。
　　其中，制片方的分红还需要分成两个部分，一份给制片公司自己，一份给包括导演、演员、编剧、制片人在内的剧组成员。正常情况下，制片公司留下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其余则由剧组获得。
　　举例说明，“上帝之城”拿到了一千万美元的北美票房，那么院线方会拿走四百万，发行方会拿走一百五十万，制片方拿走一百五十万，剧组成员则瓜分剩下的三百万。
　　如果是大型电影公司，发行和制片身兼一体，比如说派拉蒙影业，那么他们就收获三百万美元；如果是独立艺术电影，制片方和剧组成员不分彼此，又或者是剧组成员不具备分红的资格，比如说“上帝之城”，那么混沌影业就可以把四百五十万收入囊中。
　　当然，这些百分比都只能说是大致水准，具体百分比还是会根据每个作品的不同情况而发生变化。特别是剧组成员的部分，采用汤姆·克鲁斯这样的大牌，分红比例自然就会更高，如果再加上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大导演，那么仅仅是剧组部分的分红就可能高达百分之四十，乃至百分之五十，如此一来，其他三方的收入自然必须相对应得做出调整。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制片公司是根本不赚钱的，因为他们的分红还需要扣除宣传费用、制作成本等等，不仅不赚钱，甚至还要贴钱。所以人们一般会说，一部电影想要依靠票房为制片公司赚钱，票房只要必须是制作成本的两倍甚至三倍以上，这才是可能的。比如说“上帝之城”，成本三百万，如果收获七百万的票房，那么混沌影业就可以拿到三百一十五万，扣除和宣传费用之后，基本持平。
　　制片公司真正赚钱的部分，还是周边收入，不过，这又是截然不同的一个系统了。
　　刚才哈维给“上帝之城”提出了一百五十万加上百分之十五的分红条件，在混沌影业至少可以拿百分之四十票房分红的情况下，任何人都知道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其实也暗示了哈维的态度，他并不认为“上帝之城”可以赢得票房，这部电影应该是冲击奖项的作品。
　　兰斯必须承认，哈维的考量是正确的，因为从上一世的发展轨迹来看，“上帝之城”的票房确实不怎么样。可是，兰斯从电影拍摄期间就已经开始策划了，好不容易才制造了今天的局面，也许“上帝之城”无法成为又一部“卧虎藏龙”，但至少可以冲击一千万美元的票房成绩。
　　他，不会想当然地相信命运。


第090章 一箭双雕
　　离开了哈维，兰斯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布拉德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场交锋还远远没有结束。比起米拉麦克斯来说，兰斯更希望能够和派拉蒙合作。
　　其实，从颁奖季的争夺来说，韦恩斯坦兄弟如今独步天下、无人能敌，“上帝之城”想要在奥斯卡有所作为，选择米拉麦克斯才是正确的，牺牲一些短期的利益，换取长期的无限可能，显然是明智的。
　　但兰斯却有自己的考量。
　　派拉蒙虽然学院公关方面一直不太给力，但作为一家成立超过六十五年的老牌顶级制片公司，派拉蒙的人脉优势却不可小觑。不仅“上帝之城”可以赢得更多的发展可能，更重要的是，对于起步阶段的混沌影业来说，好处多多——就好像西洋镜影业一直在寻求和华纳兄弟的合作是一个道理。另外，兰斯现在在为瑞恩挖坑，派拉蒙一点点的帮助，可以让这个陷阱变得更加可怕，也更加可信。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兰斯必须做出取舍。当然，前提是布拉德对“上帝之城”也有足够的兴趣，否则，米拉麦克斯就是兰斯目前唯一的选择。
　　“抱歉，布拉德，我无法抗拒这位男士的魅力，我一定要和他打一个招呼。”出人意料的是，率先打招呼的居然是妮基，这位和兰斯一样初出茅庐的女导演，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向布拉德表示了歉意之后，就主动朝兰斯走了过来，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妮基松开兰斯之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轻轻感叹道，“虽然我知道这样有些粗鲁，但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魅力让我晕眩。我现在已经不太确定，我应该赞美你的眼睛，还是赞美你的作品了。”
　　妮基落落大方却又带着一丝幽默的话语让兰斯和紧随而至的布拉德都轻笑了起来，兰斯把左手搭在了自己的右肩上，做了一个完整的骑士礼，“女士，我想两样都可以。”
　　结果，妮基毫不含糊地就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引得周围一圈人都纷纷看了过来，这让兰斯和布拉德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随即视线碰触到了一起，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喜感，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妮基却依旧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我今天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提到，我真心希望能够和你碰面一次，然后当面告诉你，我真他妈的喜欢‘上帝之城’这部作品！惊艳！惊艳！惊艳！”她最后还连续用三个“惊艳”表达了自己的强烈情感。
　　“相信我，我绝对不会称赞‘鲸骑士’的。”兰斯这反传统的表达方式让妮基畅快地大笑了起来，“虽然‘鲸骑士’真的很出色，我今天上午还专程赶去观看首映后的第一场放映，结果被告知没有门票了。但，我绝对不会说‘惊艳’的！”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布拉德，此时恰到好处地开口说到，“那么对我来说是好事，因为我可以十分大方地说到，‘鲸骑士’真是令人惊艳，我喜欢，我十分喜欢；至于‘上帝之城’……”布拉德拖了拖尾音，“我觉得不怎么样，我也就看了三遍而已，明天打算去看第四遍。”
　　妮基微微皱起眉头，一副考究的表情开始打量起布拉德，然后慢慢点着下巴，“看来，你的确是一个会欣赏电影的人，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而已。”这让布拉德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刚才努力了那么久，原来在妮基眼中看来就是跳梁小丑。
　　布拉德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其实他今年也就四十四岁，但是灰白的头发却让他看起来有股慈祥爷爷的味道，那还不到兰斯胸口的身高更是让他看起来无比迷你，莫名就有一种憨厚的亲切感。此时，再搭配他那生动的表情，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但如果因为布拉德的外表就小觑他的话，那么就是真的贻笑大方了。在2004年以黑马之姿成为派拉蒙掌舵人之前，他就是一名成功的电视制作人，“黑帮家族”就是他的作品，同时他还是好莱坞经纪人工会的主席。在好莱坞也是一方霸主。
　　面对妮基的调侃，布拉德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现在的确是一个商人，不过暂时还没有染上华尔街的恶习。”如此解读也着实有趣，“我今晚的任务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妮基，一个是兰斯洛特，现在看来，一切都很圆满。”
　　布拉德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兰斯也没有矫情，顺势就开口说到，“我也刚好想要找你呢，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如果仅仅只是称赞我的电影很出色，我刚才已经听过了。”兰斯朝妮基方向撇了撇嘴，然后妮基就做了一个鬼脸回应。
　　“我是想询问一下，‘上帝之城’寻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派拉蒙十分感兴趣。”布拉德也直接省略了客套环节，马上就进入了正题。毕竟这里是圣丹斯电影节，所有事情都相对比较纯粹，除了电影，还是电影。
　　兰斯抿嘴微微点着下巴，“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过，我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最近整个好莱坞都因为‘哈利·波特’系列而轰动，我听说派拉蒙有意向复制这一奇迹，我在其中看到了合作的可能，所以想过来深入谈一谈。”
　　没有任何花招，兰斯也直接把自己的想法摆在了台面上。不过，兰斯却把发行事宜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而把说话的重点都放在后半部分，这种策略也成功吸引了布拉德的注意力。
　　“哦？你说的是哪个项目？”布拉德却有所保留了，没有抢先展示底牌的打算。“上帝之城”是一回事，和刚刚成立的混沌影业合作一个大项目，这又是另外一回事。
　　兰斯知道，其实布拉德这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到底了解多少，不过他也有备而来，从容地微笑起来，“我也不知道，你是在说雷蒙·斯尼奇，还是说纳尼亚，又或者是另外一部其他的作品。”
　　前者是指“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后者则是说“纳尼亚传奇”。这两部电影都是真实搬上大屏幕的作品，在最近一系列小说改编电影、神话改编电影的风潮之中，这两部小说早早就进入了各大制片公司的视野范围。
　　虽然兰斯无法得知派拉蒙的内部信息，但如果他没有预料错的话，两部作品都还在前期筹备阶段，甚至有可能还处于改编权争夺阶段。特别是“纳尼亚传奇”，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这部作品可以复制“哈利·波特”的奇迹。
　　果然，布拉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那隐藏在眼睛里的神情令人无法识别，却明显可以感觉到兰斯的话语还是具有一定分量的。“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也许我应该回去查查相关信息。我们还是先谈谈近在眼前的‘上帝之城’吧。”
　　温和却不容反驳，从这里还是可以看出布拉德身处高位多年的架势。
　　不过，兰斯本来就没有打算进一步深入，如果布拉德真的和他深谈，那么主动转换话题的人就是他了。因为兰斯真正了解的东西没有多少，再深谈就要露馅了，更何况他对于制作这两部作品也不是真的有兴趣，仅仅只是挖坑而已。触动到布拉德敏感的神经，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所以，兰斯也露出了一副“悉听尊便”的顺从表情，“当然，这也是我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喔喔喔，等等，我想我需要先离开，我已经跟不上你们了。”妮基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还不忘朝兰斯眨了眨眼，抛了一个媚眼，让兰斯和布拉德都露出了笑容。
　　“在我看来，‘上帝之城’是一部十分出色的作品，但是想要在票房方面有所作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作为一名出色的制片人，你的判断如何？”布拉德的谈判策略和布拉德的简单粗暴又有所不同，他把主动权交给了兰斯。
　　“比起不确定的奖项来说，我对票房会有更大的期待。”兰斯的话语让布拉德颇为意外，“更何况，这才是混沌影业成立之后的第一部作品，比起奖项来说，利润的数字会更加实在一点。”
　　兰斯的坦诚让布拉德轻笑了起来，“当然，所以，百分之三十的票房分红？”谈笑之间，派拉蒙作为大公司的财大气粗就显现出来了。与米拉麦克斯不同的是，派拉蒙不介意五十万、一百万的差额，只要这部作品能够在颁奖季有所作为，从战略意义上来说，对派拉蒙都是有利的。
　　听到百分之三十的数字，兰斯内心是激动的，但表面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然后轻笑了一声，有节制地表达了自己的喜悦，“我在想百分之四十。”
　　布拉德被逗笑了，“看得出来，你很有信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过布拉德的笑容却明显十分轻松，紧接着他就说到，“明后天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其实，这就等于默认同意了。因为即使是派拉蒙，也不可能一下就拍板，他们势必也需要看一看整体情况，比如说其他公司的报价，比如说“上帝之城”接下来几天的口碑走势，毕竟，此时距离“上帝之城”上映才过去不到四十八小时而已，一切事情都不需要太过着急。


第091章 一百八十
　　兰斯和布拉德的交谈看似简短，头尾也就不过几个来回而已，但事实上暗藏玄机。
　　兰斯主动提起了“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和“纳尼亚传奇”，不仅仅是为了挖坑，同时也是在为混沌影业增加筹码。布拉德必须斟酌考量——“上帝之城”的合作，是一次性的交易，还是说未来和混沌影业、和兰斯长期合作的可能。这绝对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同样，布拉德也在算计，他主动让出了“百分之三十”的票房分红，甚至对兰斯提出的百分之四十也没有一口否决，看似大方，但其实这只是业界的平均水准而已。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说出版权费的价格——如果是百分之四十的票房分红，加上五十万美元的版权费，那么这个报价与哈维相比，也没有太多优势可言。
　　可以看得出来，布拉德也只是在试探。今晚之后，布拉德势必会进一步调查，不仅调查竞争者的报价，“上帝之城”的发展前景，也需要调查兰斯所提起的两部作品的情况，以及“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人的合作可能性。然后再斟酌报出自己的报价。
　　今天的交谈仅仅只是“上帝之城”发行版权的第一步而已。就和哈维一样。
　　接下来几天，整个帕克城都风起云涌起来，兰斯也变得格外忙碌。在罗伯特·雷德福的引荐之下，兰斯先后认识了华纳兄弟、环球影业的购买团队；随后又在伊桑·科恩和乔尔·科恩的帮忙之下，与索尼经典、福克斯探照灯的发行部搭上话。
　　前者和后者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好莱坞八大电影制片厂，后者则是这些顶级制片公司旗下专门发行独立电影的子公司。简而言之，前者是拓展人脉，后者才是真正关系到“上帝之城”的发行权。
　　除此之外，兰斯还认识了好几家中型发行公司的代表，他们都显然对“上帝之城”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特别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上帝之城”在帕克城的受欢迎程度节节攀升，更是让不少人都看到了这部作品的潜力。
　　自从一月二十一日“上帝之城”举行首映以来，过去五天时间里观影人潮逐渐上升，并且在二十四日当天迎来了最高峰，整个帕克城涌入了超过二十五万名观众，这也创造了圣丹斯电影节诞生以来，单日观众流量的最高纪录，同时让这一届圣丹斯电影节的观众流动人潮迈过了三十万门槛，进一步巩固了其在全球范围内不可动摇的“独立电影圣地”名号。
　　之所以会把观影人数的提升与“上帝之城”挂钩，就是因为在过去五天时间里，由于观众人数着实太多，组委会不得不前后两次增加了“上帝之城”的放映屏幕，据不完全统计，“上帝之城”的观众人数占据了十二个百分点，高居第十九届圣丹斯观影人次的冠军宝座，遥遥领先于目前位列次席的“光耀美国”——后者的观众人数仅仅只有百分之八。
　　与此同时，哈维尔·尤利尔的博客也在圣丹斯电影节期间迎来了全面爆发的阶段，在短短五天之内就取得了近六十万的浏览量，并且顺利得登上了各大门户网站的热门头条。即使是在博客大热的最近两年时间里，哈维尔博客的崛起速度也是十分惊人的。
　　得益于网络的宣传力量，美国各大媒体对圣丹斯的关注度也明显上升。去年同期圣丹斯的相关新闻平均每天是四十篇左右，今年一举就迈过了一百篇的门槛——其中不少新闻都是在感叹，网络宣传能量的强大，让人们形成了网络之上和网络之下的互动，许多人即使没有前往帕克城，只是坐在家里的电脑前，也能够与帕克城形成交流，继而也让不少观众主动驱车前往帕克城，直接加入圣丹斯，从而让圣丹斯迎来了观影热潮。
　　这无疑是划时代的一次巨大进步。
　　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格局之下，“上帝之城”的口碑进一步攀升，在“盐湖城论坛报”做了一个街头随即调查，观众印象最为深刻的作品前三名分别是“心灵驿站”、“上帝之城”和“鲸骑士”，其中引发讨论最为热烈的无疑是“上帝之城”。
　　在观众评分之中，“上帝之城”、“心灵驿站”、“我的血肉”高居前三名，其中“上帝之城”以无可争议的三点八分笑傲群雄，甚至比“上帝之城”首映式之后的反应还要更加热烈。可以看得出来，讨论越热烈、争议越强烈，“上帝之城”的口碑就越高涨。
　　换而言之，如果圣丹斯是多伦多，那么人民选择奖归属“上帝之城”，似乎就是没有悬念的答案了。
　　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气氛之中，圣丹斯电影节的闭幕式暨颁奖典礼即将到来，一年一度的圣丹斯也即将落下帷幕，而好莱坞各大片商的发行权争夺战也逐渐走向了高峰，“心灵驿站”、“光耀美国”、“鲸骑士”等几部电影的发行权似乎都已经找到了归属，可是焦点之一的“上帝之城”却始终没有动静。
　　哈维看着手中忽明忽暗的雪茄，那浓郁的香气让紧绷的大脑放松下来，透过那朦胧的烟雾，可以勾勒出兰斯那优雅而慵懒的轮廓，就像是一只眯着眼睛打瞌睡的狐狸。
　　虽然哈维早就已经吃透了好莱坞的规则，但这一次，攻守转换的速度之快还是远远超出了哈维的预料，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只小狐狸精心算计好的。随即，他自己就否认了这种可能。如果兰斯真的如此聪明，西洋镜影业就不会如此轻易易主了。
　　“票房，还是奖项？”哈维也让自己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展现出自己的自信和从容，但事实上，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紧绷，因为他知道，现在他才是买方市场。“不要说客套话了，你我都知道，你离开了西洋镜影业不过小半年，混沌影业现在才刚刚起步，你的奋斗之路才刚刚开始。”
　　哈维显然是经过缜密调查的，知道兰斯现在的处境。客观来说，兰斯在追求的的确是奖项、口碑，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是业内人士的认可。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能力，想要制作一部票房呼风唤雨的作品，快速完成原始积累，难度实在太大了——票房的成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女巫布莱尔”的成功不是放在任何时候都能够达成的；最便捷的途径就是，兰斯证明自己的能力，然后以此为跳板，赢得大项目的合作机会，所以兰斯选择了“上帝之城”。
　　所以，此前兰斯对布拉德说，他追求的是票房，这话明显就不是真的。
　　兰斯却丝毫不见慌乱，嘴角的笑容甚至染上了一抹怡然自得，“哈维，无论是票房还是奖项，都不是我想要，就能够得到的。你能确保这一点吗？”兰斯说的是实话，但却不是哈维问题的意图，可偏偏哈维又无法反驳，“不如我们都说实话，哈维，你想要票房还是奖项？”
　　同样的问题，兰斯的潜台词却截然不同——“上帝之城”在哈维心目中到底价值几何？如果哈维打算利用“上帝之城”冲击奖项，那么成功的把握有多大，哈维又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主动权，兰斯交给了哈维，但哈维却笑不出来。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碰面了，准确来说，这是过去四天之内他们的第五次碰面了。关于各自的优势和劣势，两个人都已经谈了许多，现在再重复也没有更多意义，是时候下决定了。哈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手里的雪茄，自信而自傲地说到，“兰斯，你知道为什么雪茄如此特殊吗？不是因为它昂贵，而是因为懂得品味的人太少太少，只有寻找到真正合适的主人，它的价值才能够体现。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人罢了。”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哈维这番话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但兰斯却不打算回应。
　　似乎哈维也没有奢望兰斯的回应，他长长吐出了嘴里的烟雾，轻松写意地说到，“一百五十万，百分之三十五的票房分红。”
　　兰斯没有立刻开口，他知道这不再是讨价还价了，这就是哈维的最终报价，没有商量余地的报价。
　　哈维自信满满地抬起了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打量着眼前的兰斯。在哈维看来，兰斯固然十分出色，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所以不够理智。哈维可以感受得到，兰斯是故意在报复自己，报复自己此前的戏弄，但对于真正成熟的生意人来说，却不应该计较这些小事，利益才是唯一的核心思想。
　　如果兰斯足够理智，他就应该点头。根据哈维打探到的消息，目前的最高报价是来自派拉蒙的，一百五十万加上百分之三十的票房分红。其他公司在派拉蒙面前都已经纷纷退散，最后的竞争者只剩下米拉麦克斯了。
　　所以，选择再简单不过，就看兰斯的决定了。
　　兰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从座位站了起来，谦逊有礼地说到，“很抱歉，哈维，我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看看。你知道，毕竟这件事对于我、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太重要了。”
　　哈维嘴角的笑容满意地勾勒了起来，他就知道兰斯抵抗不住诱惑的，他也站了起来，“当然，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然后握了握兰斯的手，目送着兰斯离开了。
　　当天晚上八点，圣丹斯传来消息，“上帝之城”的发行权正式由派拉蒙影业接手，内幕消息传闻，交易价格是一百八十万美元再加上百分之三十五的票房分红。
　　哈维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呆若木鸡，然后狠狠地把手里的威士忌酒杯砸向了墙面，摔得粉碎。


第092章 闭幕仪式
　　持续十一天的圣丹斯电影节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三十二部参展作品全部闪亮登场，这一场电影爱好者们的狂欢又一次画上了句点，所有人都依依不舍地再次来到了主会场，参加今晚即将举行的闭幕仪式暨颁奖典礼。
　　兰斯带着“上帝之城”的剧组成员早早来到了会场，不一会兰斯就看到了神色如常的韦恩斯坦兄弟抵达现场。哈维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站在一旁的鲍勃却微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兰斯，眼神里释放着挑剔排斥的眼神。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鲍勃的敌意一般，而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朝哈维举起右手挥了挥，表示友好。
　　哈维也举起右手示意，脸上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热情，彷佛看到了老朋友一般。随后，哈维又指了指身边的两位同伴，歉意地点了点下巴，似乎在说“这里有客人，一会再过去找你”。那份熟稔和亲近，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两位至交好友在打招呼。
　　“我听说这次你真的把那两兄弟惹恼了。”伊桑那带着调侃的声音从侧方传了过来，然后在兰斯身边停下了脚步，“如果是我，我现在就要落荒而逃了。”
　　兰斯没有转头，用视线余光瞥了伊桑一眼，认真地说到，“逃到阿肯色州？还是肯塔基州？”
　　伊桑一本正经地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阿拉斯加，我不知道，或者夏威夷。”这让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我是说真的，你得罪了这两兄弟，接下来会遇到很多麻烦。相信我，估计不久之后就会传出‘上帝之城’的负面新闻了。”
　　制造谣言，抹黑对手，抬高自己，这是韦恩斯坦兄弟冲击奥斯卡的惯用手段之一。当初他们就利用这种手段击败了“拯救大兵瑞恩”，让“莎翁情史”顺利上位；后来又用同样的手段将“社交网络”拉下马，成就了“国王的演讲”。
　　兰斯抿了抿嘴角，“不会那么快，至少要等到十一月。”因为颁奖季从那时候才开始，这一份坦然让伊桑着实忍俊不禁，“相信我，这两兄弟是聪明人，利益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不是我。”尤其是哈维。
　　伊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一次，能够狠狠地让他们摔一个跟头，我就觉得真是太惊人了，惊人得棒！”
　　兰斯哑然失笑。
　　其实这一次戏耍哈维·韦恩斯坦，不能算是兰斯的计划，只能算是计划过程中的附带伤害——或者说附带福利。
　　在最后一次与哈维见面之前，兰斯和布拉德的谈判陷入了僵局。布拉德提出了最后的交易条件，一百五十万加上百分之三十五的票房分红，这就是极限了。其实这对于兰斯来说已经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交易了，如此一来，只要“上帝之城”的票房超过四百万美元，混沌影业就可以实现盈利。
　　但，真正出色的商人不会如此轻易妥协。于是，兰斯为布拉德找来了最强有力的竞争者，同时也是试探哈维的最终出价。如果说，当时哈维就报出一百八十万加上百分之三十五的条件，那么兰斯势必会当场点头。可惜的是，哈维显然已经在多次交锋之中逐渐失去了耐心，简单粗暴地切断了所有可能性。
　　当哈维得知，他仅仅是因为“三十万美元”而错失了“上帝之城”的发行权，他的反应到底会是如何呢？兰斯有些好奇，不过他是无缘得知了。
　　“我相信，那位女士正在找你。”伊桑拍了拍兰斯的手臂，然后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指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兰斯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身着一袭湖蓝色长裙的杰西卡·阿尔芭。兰斯的视线不期而至地就与杰西卡碰撞在了一起，他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可是杰西卡却彷佛触电一般，仓皇地点点头，然后就扭头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那模样就彷佛兰斯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不打算过去打声招呼吗？”伊桑发现兰斯的步伐根本没有移动，有些诧异，随即就发现兰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伊桑退后了半步，视线在兰斯和杰西卡之间转了两个来回，让兰斯都觉得有些搞笑起来，“我以为你们正在约会。”
　　这就是兰斯希望媒体制造出来的假想，圣丹斯电影节期间，唯一的花边新闻就是兰斯和杰西卡这对郎才女貌的组合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兰斯抿了抿唇瓣，“我们只是朋友。”这句话让伊桑挑了挑眉，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就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显得意味深长。不过，兰斯并没有询问的打算，只是放任伊桑想象的翅膀自由翱翔。
　　可是，此时站在远端的杰西卡却显得有些挣扎，她在原地犹豫了数次，一直在用视线余光偷偷地打量兰斯，很快就发现兰斯和伊桑根本没有停留，已经走到了旁边，和另外几个人交谈了起来。这让杰西卡有些泄气，内心就犹如一只小猫爪子在挠一般，完全无法安定下来。
　　去，还是不去；去，还是不去……杰西卡的想法始终在徘徊，在纠结的尽头，杰西卡的脚步不由自主就迈了开来，等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只能是不断深呼吸，然后安慰自己，“仅仅只是打一个招呼，出于朋友的礼貌而已”，但这依旧没有让她平静下来。
　　一直走到了兰斯的面前，杰西卡脑海里依旧一团乱，她只能暂时压下那些杂乱的思绪，鼓起勇气挤出了一抹笑容，“嘿，兰斯。”然后他就应声转了过来——
　　刹那间，世界彷佛被放慢速度了一百倍，他缓缓转过头来，身后那金色的光芒熠熠生辉，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脸部线条；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轻轻眨了眨，修长浓密的睫毛就彷佛蝴蝶振翅一般，然后眼底那璀璨的星光徐徐荡漾开来，彷佛整个星空都在那深邃的瞳孔里铺陈开来一般；红润的唇瓣微微一抿，随即就勾勒出一个性感的弧度，完美得让心脏停止了跳动。
　　杰西卡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然后她就看到兰斯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带着一丝宠溺，一丝戏谑，一丝灿烂，“杰西卡？”那宛若星辰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她，轻轻地漾起疑惑的涟漪，“你还好吗？”
　　耶稣基督。“晚上好！”杰西卡脱口而出，但随即就发现了自己的糟糕表现，这让她不得不咬了咬舌尖，“我是说，我很好，我再好不过了。你呢？”
　　“我很好。”兰斯的笑容又恢复了绅士的模样。
　　杰西卡愣了愣，努力想要说些什么，但抿了抿唇瓣，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脱口而出，“今晚打算共进晚餐吗？”说出口之后，杰西卡反而是平静了下来，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兰斯的回答上，她的理智希望兰斯拒绝，但她的情感却希望兰斯点头。这是一场煎熬。
　　“呵呵。”兰斯轻笑了起来，“现在已经错过晚餐时间了。”
　　这个回答让杰西卡愣了愣，然后懊恼地咬了咬牙，她现在才想起来，今晚是闭幕仪式，他们是用过晚餐之后才出席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杰西卡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可惜，我的笑话没有欺骗到你。原本我是想，你点头答应了之后，然后我再拒绝你，那就再好不过了。”杰西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很好，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和你共进晚餐，你不是我的类型，完全不是。”
　　说完，杰西卡再次呵呵地笑了两声，尴尬得直接转过身，快步就离开了。杰西卡狠狠地闭起了眼睛，“疯了！你疯了！居然主动去招惹恶魔，你绝对彻底疯了！”暗暗地嘟囔着，咒骂着，然后以光速逃离灾难现场。
　　兰斯的视线在杰西卡的背影略微一停留，但很快就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了身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伊桑，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伊桑无辜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是隐形人，从头到尾都是。”杰西卡刚才甚至忘记和伊桑打招呼了，来去如风。
　　兰斯直接就无视了伊桑的调侃，“走吧，闭幕仪式即将开始了。”然后两个人就并肩走进了宴会大厅。伊桑是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他的位置和兰斯并不在一起，两个人随即就此告别，兰斯找到了“上帝之城”的剧组所在地，和成员们坐在了一起。
　　电影节和奥斯卡、金球奖这样的颁奖典礼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电影节没有特定的颁奖典礼，也不会将闭幕仪式演变成为一场晚会。电影才是重中之重，在闭幕仪式上，他们会直接揭晓悬念，颁发各个奖项的归属，然后就宣布电影节落幕。简洁明了、干脆利落。
　　圣丹斯电影节的奖项名目有不少，包括了观众奖、评审团大奖、评审团特别奖和导演奖，每个部门都会包括纪录片和剧情片两个单元。不过，真正能够代表每一年圣丹斯电影节的奖项，是评审团大奖，相当于戛纳的金棕榈、柏林的金熊奖、威尼斯的金狮奖和奥斯卡的最佳影片。
　　大奖，只有一个。


第093章 横空出世
　　当乔尔·科恩宣布观众奖的剧情片部门归属于“光耀美国”时，就连站在乔尔身边的伊桑都朝兰斯所在的方向投来了惋惜的视线，但兰斯还是面带微笑地站立起来，真心为哈维·贝克和保罗·吉亚玛提送上了自己的掌声。
　　在颁奖典礼之前，人们的视线主要集中在“上帝之城”、“鲸骑士”、“光耀美国”、“心灵驿站”、“芳龄十三”等几部作品身上，它们都被认为是今晚拿奖的热门选择。客观来说，“上帝之城”最有希望拿下的是观众奖，这不仅代表着过去几天时间里观众的火热追捧，同时也是圣丹斯这片舞台对兰斯的肯定。
　　伴随着奖项的揭晓，“心灵驿站”获得编剧奖，“鲸骑士”则称雄了观众奖的世界单元。如此一来，“上帝之城”最强大的两个竞争对手都已经有所收获了，使得“上帝之城”摘下剧情片观众奖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但结果还是输给了备受赞誉的“光耀美国”。
　　兰斯高高吊起的心脏缓缓落了下来，那种轻飘飘的失望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点一点扁了下来，那种悬在半空的感觉并不难受，却好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压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兰斯不会假惺惺地说自己不失望，不会口是心非地说自己不在乎，虽然“上帝之城”已经顺利找到了发行公司，即使没有得奖也不需要担心发行问题；但是，能够在圣丹斯电影节上有所斩获，对于兰斯来说十分重要。
　　不仅仅因为一座奖项可以为电影赢得更多注目，为票房的成功添加更多筹码；更因为这是兰斯的处女作，这是他两世为人之后，第一次真正地站在摄像机后面将自己的剧本演变成为电影。他需要这样的肯定。
　　兰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拍动着双手为“光耀美国”送上了掌声，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让紧绷的情绪平复下来。不过，电影节颁奖典礼的进行节奏十分快速，奖项是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没有喘息时间，兰斯还没有来得及平复情绪，今晚最终的大奖就要颁发了。
　　每一年圣丹斯电影节最重要的评审团大奖由罗伯特·雷德福亲自颁发，率先揭晓的纪录片部门归属于“抓住弗雷德曼一家”，全场观众起立鼓掌。虽然“我的血肉”备受好评，但是在今晚颁奖典礼之前，“抓住弗雷德曼一家”就已经是得奖最大热门了，这部受到了观众和影评人们一致推崇的作品，毫无悬念地摘下了纪录片部门的评审团大奖。
　　紧随其后的，就是剧情片部门的评审团大奖。
　　颁奖典礼之前最大的热门无疑是“光耀美国”，这部作品不仅官方场刊的综合评分领跑群雄，而且在观众之中的议论热度也始终居高不下。今晚，“光耀美国”战胜了一众热门作品，将剧情片部门的观众奖收入囊中，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刻，现场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也许他们就要见证历史的诞生了：圣丹斯电影节创立以来，第一次有一部作品能够同时包揽观众奖和评审团大奖。
　　罗伯特目送着“抓住弗雷德曼一家”的导演安德鲁·杰瑞克奇（Andrew Jarecki）走下了舞台，然后再次走到了话筒面前，轻笑出了声，抬起右手挥了挥手里的信封，“嗯，这个时刻终于到了，揭晓今晚最后的一个奖项。在这个奖项颁发之后，第十九届圣丹斯电影节就要落下帷幕了。”
　　罗伯特那略带遗憾的调侃让现场发出了细琐的轻笑声，“正如我刚才所说，今年的圣丹斯热闹非凡，我们再一次领略了无数优秀电影人的风采。这是观众的幸运，也是我们的荣幸。昨天上午一名‘纽约时报’的记者和我闲聊时提到，我印象最深刻的作品是什么，这个问题着实为难到我了。我想了很久，但还是没有办法做出决定，‘抓住弗雷德曼一家’就是我的最爱之一，我始终在包括它在内的四部作品之间徘徊不定。于是，我告诉那名记者，幸运的是，我不是需要做出决定的评委之一。”
　　所谓的评审团大奖，就是由六名评委集体投票选出的奖项，每一年的评委都会更换。这一点，圣丹斯和欧洲三大电影节的评选机制是一样的。
　　现场再次响起了轻笑声，罗伯特顿了顿，把手里的信封再次挥了挥，“现在，我会好好享受我的特权，率先看一看这个牵动人心的答案。”然后他说做就做，低下头直接拆开了信封，看到了里面的答案，“噢……原来是这位。”罗伯特没有像颁奖典礼一样吊起观众胃口，抬起头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首先必须声明，这部得奖作品是我个人非常非常喜欢的，今年的圣丹斯能够拥有它，这是我的荣幸。”
　　罗伯特简短却真挚的话语，让现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即使罗伯特没有刻意制造悬念，但悬念还是不可遏制地上扬了起来。
　　兰斯以为自己的紧张情绪已经平复了，但此刻心脏还是猛然紧缩起来，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躁动和不安，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第十九届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的得奖者是。”罗伯特的声音让兰斯的肌肉完全僵硬住了，等待的时间甚至比失败的瞬间还要痛苦，“‘上帝之城’。”
　　呼……终于揭晓答案了。兰斯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
　　但随即，“啪啪啪”，掌声立刻爆发出来，乔尔·科恩第一个就站立了起来，用力地拍动着自己的双手，真诚地为兰斯送上了祝贺，紧接着是伊桑·科恩、保罗·吉亚玛提、哈维·贝克，然后是哈维·韦恩斯坦、鲍勃·韦恩斯坦……所有人陆陆续续站立了起来，集体鼓掌，一秒之前还风平浪静的大海，刹那间就迎来了七级地震，整个海面山呼海啸、波涛汹涌，所有人纷纷站立了起来，黑压压的一片，让人产生一种世界末日的荒谬错觉。
　　得奖者是，“上帝之城”。
　　这个想法犹如闪电一般照亮了兰斯的整个脑海，刹那间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兰斯双手忍不住就紧紧握成了拳头，刚刚放松的肌肉刹那间又全部紧绷起来，兴奋、激动、开心、幸福、震动、颤栗等各种各样的情绪犹如海啸一般将他淹没，大脑所有的思绪都搅成了一团，即使他竭尽全力控制，身体还是因为拳头握得过紧而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坐在旁边的珀西和海登都高高举起自己的拳头，一下就椅子上跳跃了起来，亢奋地欢呼起来，亚历山大、莱昂纳多等几个小朋友反应慢了半拍，随即这才意识到他们的作品得奖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四周起立鼓掌的人们，然后纷纷站起来，应和着节奏跳起了热情的桑巴，这让现场刹那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兰斯站了起来，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然后朝着舞台迈开了脚步。一步一个脚印。
　　从台下走上舞台，大概也就十五步距离，但对于兰斯来说却是如此遥远，彷佛他从李瑾的世界走入了兰斯洛特的世界，然后再从上一世走进了这一世，这一路真的太遥远了，无数次他抬起头却根本看不到头顶的阳光，无数次他看着四周汹涌的人群却一片茫然，无数次他都曾经想要放弃过，但……他坚持下来了，在长途跋涉的尽头，他终于走到了舞台之上，然后从罗伯特接过了奖杯。
　　罗伯特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到，“恭喜！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伊恩。”一句话就让兰斯开怀地笑了起来。
　　兰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奖杯，一个透明的菱形方形奖杯，看起来平淡无奇，彷佛就是高中演讲比赛所颁发的奖杯一般。但奖杯压在心头的分量，却是如此沉重，让呼吸都无法顺畅起来。
　　抬起头，兰斯看着舞台底下欢庆的孩子们，招了招手，用葡萄牙语说到，“还在等什么，上来一起狂欢吧。”得到了首肯之后，孩子们一窝蜂就涌了上来，珀西和海登两个人也小跑着走了上舞台，每一个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欢快和明亮，照亮了整片舞台。
　　兰斯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这些人，嘴角的笑容犹如清晨盛开的花朵，沾染着清冷的露珠，映射温暖的阳光，彷佛唤醒了全世界一般，“谢谢，谢谢罗伯特，谢谢圣丹斯，谢谢观众们对‘上帝之城’的喜爱。”兰斯炙热的大脑缓缓冷却了下来，试图理清思路，说出一番得奖感言来，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是如此神奇，但也是如此糟糕，我发誓我不想再经历一次整个过程。”
　　现场所有人都被兰斯的话语逗笑了，即使兰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涌动，“但我必须承认，我很庆幸，我亲自走过了那一段路程；更幸运的是，我有这些朋友们的陪伴。所以，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兰斯突然就停顿了一下，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哦，对了，我不需要再重来一次。”
　　现场所有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站在舞台底下的保罗更是直接吹起了口哨，带头起哄。
　　“最后，感谢在拍摄这部电影过程中给予帮助的人们，谢谢大家！”兰斯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奖杯，扬声说到，“圣丹斯，我来过！”
　　第十九届圣丹斯电影节就此落幕，一位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导演，横空出世！


第094章 万众瞩目
　　第十九届圣丹斯电影节落下了帷幕，“上帝之城”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上一次由非英语片称雄圣丹斯是在1999年，越南电影“恋恋三季”成功问鼎，成为了圣丹斯历史上第一部非英语的得奖作品；仅仅四年之后，“上帝之城”再创历史，以横空出世的姿态惊艳了帕克城，成为了圣丹斯十九年历史里第二部以非英语姿态问鼎大奖的作品。
　　刹那间，风云变幻。
　　不过，虽然圣丹斯电影节是独立电影的天堂，但称雄圣丹斯并不意味着主流市场的喜爱，过去三年时间里评审团大奖的得主都在主流市场遇冷，没有能够引起更多的瞩目。
　　在圣丹斯成立以来的十九年时间里，独立电影在美国的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低俗小说”的成功成为了影史第一部票房破亿的独立电影，“木兰花”、“美国美人”、“逃狱三王”、“冰血暴”的成功则改变了主流市场的电影属性构成。
　　但这些作品都比较特殊，不是成名已久的独立电影人制作的作品，就是由大制片厂旗下独立厂牌投资制作的作品，它们与圣丹斯都没有直接的关系。圣丹斯主打的不仅仅是独立电影，还有新人。
　　圣丹斯今年已经举办了十九届，但其中最成功的作品还是1994年的“疯狂店员”。
　　“疯狂店员”是无名小卒凯文·史密斯（Kevin Smith）自编自导自演的作品，是他人生的第一部电影作品，但这部独立电影却成为了美国邪典电影历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与“低俗小说”一起彻底改变了独立电影在电影市场的地位。
　　“疯狂店员”上映之后的票房收入是三百二十万美元，虽然比不上“血迷宫”的三百八十万美元，但作品成本仅仅只有两万七千美元，回收利润完爆“血迷宫”。更重要的是，这部作品在录像带市场表现十分出色，一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依旧大受欢迎。
　　目前为止，“血迷宫”的票房成绩就是圣丹斯出品的所有作品之中票房最高的，“疯狂店员”位列第二。同样从圣丹斯走出来的昆汀·塔伦蒂诺的处女作“落水狗”北美票房只有两百八十万，而史蒂文·索德伯格在圣丹斯横空出世的扬名之作“性、谎言和录像带”北美票房则是两百四十万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性、谎言和录像带”是拿到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之后上映的，可惜票房依旧不如人意。
　　“圣丹斯”对于观众来说，往往意味着小众、特别、怪异、邪典，这些因素都可能成为阻止观众走进电影院的原因。但是，今年的情况却似乎有所变化，“上帝之城”正在以黑马之姿引发一场宣传革命。
　　“上帝之城”不仅在帕克城引发了讨论热潮，从观众到影评人都纷纷送上了赞誉声，这也为电影顺势夺取评审团大奖埋下了伏笔；同时还在网络上成为了热议焦点，哈维尔的博客成为了过去十一天时间里新闻媒体最热衷的话题，特别是许多观众都因为阅读了博客而选择亲自抵达帕克城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线上和线下的互动将互联网两侧的虚拟和现实连结在了一起，成为了二十一世纪的新课题。
　　博客的强大影响力甚至从普通民众传播到了传统权威媒体，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多家媒体都对此表示了关注，福克斯电视台黄金时间的新闻和NBC电视台“周六夜现场”也都对此展开了讨论。
　　许多观众都纷纷表示，他们对“上帝之城”这部电影颇有兴趣，连带着对圣丹斯电影节的关注度也开始上升。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一般来说，电影登陆电影节，就是希望借用电影节的影响力为自己做宣传；但这一次，事情却反过来了，“上帝之城”在博客上的强大影响力反而为圣丹斯电影节赢得了更多关注。
　　如此现象也成功引发了无数传播学、新闻学、社会学专家们的兴趣。毕竟，互联网在二十一世纪初的当下，依旧是一个新鲜事物。
　　所以，“上帝之城”进入电影市场之后的表现，暂时也无法预估——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新鲜事儿。不少人都开始关注“上帝之城”起来，从电影行业的从业人士，到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的从业人士，再到其他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都产生了一分好奇心。
　　如果“上帝之城”的票房打破了圣丹斯的桎梏取得了成功，即使不是“女巫布莱尔”那样惊天的巨大胜利，只要能够证明网络宣传渠道的使用可能性，那么对于整个传媒系统来说也是翻天覆地的革新。
　　悄然之间，“上帝之城”携带着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的威势，以强劲的姿态昂首挺胸地出现在了各大报刊杂志的娱乐版头条之上，赢得了难以置信的瞩目。电影的上映档期都还没有确定，就已经收获了如此待遇，这对于“上帝之城”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时间会给出一个答案。
　　派拉蒙影业第一时间发布了公告，他们以一百八十万美元的买下了这部作品英语地区的发行版权，将会尽快安排电影与观众见面。在这条公告发布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后，也就是“上帝之城”夺得评审团大奖之后不到十八小时之后，派拉蒙影业再一次发布公告，电影在南美洲地区的发行版权也由他们买下，将会尽力推动电影在巴西和美国的同步上映。
　　两条公告再次引发了讨论热潮，一百八十万美元的交易是今年圣丹斯电影节当之无愧的标王，“上帝之城”以傲然之姿再一次成为了议论焦点。
　　值得一提的是，伴随着“上帝之城”的瞩目程度逐渐升温，电影导演兰斯洛特和女演员杰西卡·阿尔芭的绯闻也登上了不少八卦杂志的版面。这对于圣丹斯来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众所周知，登陆圣丹斯的都是独立电影，其中超过九成都是新人导演。由于新人导演身上本来就没有太多爆点，而且也没有更多的过往成绩值得讨论，几乎可以说是一张白纸，想象一下，媒体专门报道，“新人导演亨利·宾（Henry Bean）问鼎2001年圣丹斯评审团大奖”，这样的新闻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谁？”所以，每一年媒体关注的焦点都集中在获奖作品身上，聚焦作品本身的新闻，不要说绯闻了，就连关于新人导演的报道都屈指可数。
　　但是今年却出现了例外，杰西卡作为“末世黑天使”的女主角，在2001年时可以说是闪亮登场，吸引了不少电视剧迷的关注。虽然目前为止依旧缺少大屏幕上的代表作，但至少是一个知道名字的美女演员，把她和导演放在一起，绯闻顿时就变得有趣起来。
　　“美国周刊”就如此调侃到，“看来这位才华横溢的新人导演还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唐璜。”
　　当一年一度的圣丹斯电影节落幕，当帕克城重新恢复平静，这一届圣丹斯却在悄然之间创造了无数记录，参加人次最高，观影人数最高，动员媒体最多，新闻数量最多，网络话题最多，影响最深……即使到数个月之后，人们还是在津津乐道这一届的圣丹斯，议论着参展的影片，议论着奖项的归属，议论着独立电影的未来。
　　这一切居然都是得益于一部“上帝之城”，虽然如此说来着实太过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谬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正如罗伯特所说，兰斯荣幸地登上了圣丹斯舞台，但同样，能够拥有“上帝之城”，这也是圣丹斯的荣耀。从2003年之后，圣丹斯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月二十六日，圣丹斯落幕时，又有谁能够预料到未来十年的走向呢？
　　闭幕式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兰斯回到了后台，刹那间就成为了现场宠儿，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寻找兰斯，试图亲自送上自己的祝福，场面很是热闹。好不容易离开了现场，等回到下榻酒店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走，大家上楼，明天我们还要赶飞机呢。”珀西招呼着眼前的孩子们，明天他们要先回去巴西，然后等“上帝之城”的放映时间和行程安排好之后，再做安排。但更多的可能却是，他们就此重新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里，不是电影明星，不在北美大陆，只是上帝之城那片贫民窟里一个微小的存在。
　　珀西的话语让孩子们的亢奋都沉淀了下来，分别向兰斯道了晚安，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落在了最后的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兰斯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上楼。
　　兰斯对于上帝之城的生活条件深有感触，“上帝之城”这部电影所渗透出来的绝望就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帮助那么多人，他的怜悯和同情只是无用的希望而已。所以，兰斯表现得十分淡然，甚至有些绝情，以至于刚才几个孩子离开时，都显得有些失落。
　　面对亚历山大，兰斯也没有泄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亚历山大却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兰斯，许久，开口说到，“施特雷洛先生，你说，我可以成为一名摄像师吗？”
　　看着亚历山大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兰斯彷佛回到了他们抵达上帝之城的第一天，在那场枪战混乱之中的狼狈相遇，那抹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坚定和脆弱，矛盾却又纠缠地结合在了一起。
　　兰斯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低声说到，“只要你愿意。”


第095章 坠入地狱
　　兰斯目送着孩子们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并没有搭乘同一个电梯，而是留下来等待着旁边的那个电梯。等了一会，“叮”的一声电梯就抵达了一楼，走进电梯之后，转过身按下了十四楼，稍等一会之后，电梯门就缓缓关了起来。
　　“等等！”此时，一团蓝色犹如风暴一般冲刺了过来，兰斯却没有抬手的打算，依旧只是看着电梯门一点一点关闭。然后兰斯就看到了来人的模样，是杰西卡·阿尔芭。
　　杰西卡显然也是措手不及，没有预料到电梯里的人是兰斯，也没有预料到兰斯居然没有伸手去按开门键，她整个人一个急刹车，就在电梯门口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电梯里的兰斯。
　　那张俊朗的脸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在电梯里那明黄色的灯光之下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宛若撒旦的微笑一般，危险却妖异，轻轻扯动着杰西卡那因为快速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刹那间呼吸就停止了。
　　电梯门的缝隙越来越小，彷佛整个世界也在不断缩小，那种四面八风蜂拥过来的压力让杰西卡喘不过气来，最后只剩下那一抹妖冶的光芒投射在杰西卡的眼底，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电梯门就这样关闭了起来，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无止境的黑暗。
　　“呼，呼……”杰西卡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蓝色的连衣裙似乎勒得胸口喘不过气来，这让她不得不握紧了拳头捶了捶胸口，试图让自己堵塞的胸膛重新顺畅起来，但乱成一团的大脑却在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理智。
　　她到底是怎么了？
　　杰西卡有些茫然，这样的她是陌生的，无比陌生的，似乎每一次站在兰斯面前，她就会手足无措，一切事情都失去控制，就连思想都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根本束手无策，所有事情的发生都犹如神使鬼差一般。也许，他真的是魔鬼。
　　“叮”的响声打断了杰西卡的思绪，电梯再次下来了，她犹豫了一下，木然地走进了电梯，然后按下了楼层数字。脑海里一片纷乱，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种矛盾而纠结的感觉让她十分无力，她现在只想要躲在水底下里，进入一个真空地带，然后彻底让大脑放空。
　　楼层抵达了，杰西卡拖着无比疲惫的身子走出了电梯，然后就看到了坐在走廊拐角处沙发上的兰斯。
　　每一个楼层的走道里都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新鲜的花束，而两侧则分别放置着提供休息的沙发椅。此时，兰斯就坐在靠近电梯的那张沙发上，优雅地翘起二郎腿，那包裹在深灰色西装裤底下结实而修长的小腿引发了无限遐思，在杰西卡反应过来之前，她居然吞了一口唾沫。
　　杰西卡有些慌张地回头看了看，电梯旁赫然写着“十四”的阿拉伯数字。这让杰西卡想要直接隐形，她的楼层是十一，和十四根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电梯门缓缓关闭了起来，杰西卡的脑海里在嘶吼着，“回去，回去！快回去！”可是她的双脚却根本无法移动，只是僵硬地停留在原地，然后……电梯门就这样彻底关闭了。
　　再次转过头，杰西卡再一次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之下，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那模糊的线条在黑暗和明亮之下游走，贴身剪裁的西装紧紧包裹着结实的手臂、肩膀、胸膛……让人忍不住就开始在脑海里描绘衣服底下那肌肉的起伏连绵。
　　然后杰西卡就看到男人抬起了他的右手，那碎金的黯淡光芒勾勒出修长而干净的指尖，宛若春天的青竹一般，挺拔而笔直，那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在那指尖上的纹路里缓缓流淌，彷佛沾染上了一种致命的魔力，让视线根本无法移开。那修长的手指，轻轻往掌心里收了收，朦胧的光晕在指尖萦绕荡漾，泛起一阵阵涟漪，似乎全世界的光亮都缓缓落在了那宽厚而温暖的掌心中一般。
　　杰西卡不由自主地迈开了双脚，彷佛被施展了魔法一般，朝着那个男人一步一步靠近。脑海里正在疯狂地尖叫着“不！不！”可刹那间就被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掐断，所有纷乱的思绪都直接消失，大脑顿时变为了一片空白，世界都安静了。
　　一步，接着一步，最后在男人的面前停了下来。杰西卡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双眼地深深看向了那双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眸子，疏朗的眉宇在若隐若现的光芒之中一点一点展露出来，让她忍不住就想要伸手去触摸，然后用指尖细细地描绘出来。
　　“你不应该主动走过来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彷佛午夜十二点徐徐拉响的大提琴，融化在月光之中，穿梭在昙花的香气之中，美好得令人沉醉。杰西卡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甚至不知道男人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她就感觉到一双厚实的手掌抓住了她的右手，她轻轻打了一个激灵。
　　比想象中清冷一些，那宽厚的手掌不是脑海里描绘的温暖而坚实，那冰冷的指尖就好像是窗外飘扬的雪花一般，缓缓渗透到她的血液里，皮肤上的鸡皮疙瘩缓缓浮了起来。
　　随即男人用力一拉，杰西卡猝不及防之下就直接摔倒了下去，这让她不由想要惊呼出声，地心引力的猛然坠落让她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但迎接她的却不是地毯的坚硬碰撞，而是一个宽厚而结实的胸膛。刹那间，她就被那木质香气包围了，那清淡的香气在鼻翼之下徐徐萦绕，却在脑海里深深地扎根。
　　睁开眼睛，杰西卡终于看到了那双熟悉而陌生的湛蓝色眸子，宛若汪洋大海一般，让她完全迷失了方向。从那眸子的深处，杰西卡看到了两团静静燃烧的火焰，仅仅只是细小的火苗，并不汹涌，也不沸腾，只是安静地燃烧着，但那幽蓝的火苗却让杰西卡相信，它的威力远远比看起来强大，似乎只要自己轻轻一触碰，就会化为灰烬。
　　警钟再一次鸣响。
　　可是这一次杰西卡却没有抗拒，她彷佛是被魔鬼迷失了心智一般，她清楚地知道眼前那是一片深渊地狱，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向万劫不复的黑暗，可是她却不想要回头，她只想要前进，再前进。此时此刻，她甚至享受着那种危险到令人瑟瑟发抖的颤栗感，视线里的烈焰红莲开始傲然盛开，点亮了一条通往地狱深处的道路，也许那尽头就是毁灭。可是，杰西卡还是义无反顾地迈开了步伐，一步，接着一步，坚定不移。飞蛾扑火一般。
　　男人低下头来，那木质气息迅速将杰西卡淹没，她几乎是本能反应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受到一个略显冰冷的柔软唇瓣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她只觉得浑身彷佛触电一般，连连颤栗，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张开的欢愉立刻将她吞噬。此前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矛盾、所有的茫然、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消弭殆尽。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然后，大脑就再次变成了空白。
　　那柔软的唇瓣细细地品味着她的唇瓣，冰冷的触感化解了她小腹传来的炙热，让她忍不住想要更多。她抬起双手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索要更多。可是，男人的唇瓣却离开了她，那突然涌入的冰冷空气让她瞬间从高空坠落，空荡荡地找不到一个落脚地，她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扬起脑袋，挺起了胸膛，只希望男人能够尽情地索取自己。
　　她双手紧紧拥抱着男人的背部，那厚实的背部肌肉远远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瘦弱，结实而匀称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彷佛轻轻一握，就可以把她折断一般。终于，她的渴求得到了男人的回应，唇瓣贴到了她的锁骨之下，细琐的亲吻一路沿着锁骨往脖子上攀爬，颈部大动脉传来的颤栗感让她误以为是吸血鬼的牙齿在轻轻啃噬，可即使如此她依旧不在意，只是想要沉沦，再沉沦。
　　亲吻一路来到了她的唇瓣，然后猛地掠取了她的唇瓣，这一次不再温柔，而是犹如狂风骤雨一般，狠狠地掠夺着她唇齿之间的每一寸土地，方寸大乱之下她节节败退，很快整座城池就彻底落入了男人的掌控之中。那炙热的津液在交换着，灵活的舌尖不断索取着更多，小腹传来的暖流让她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只想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眼前这片无止无尽的黑暗之中。
　　“呼……”就在她几乎以为自己要窒息时，唇舌突然就再一次松了开来，这让她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可是眼前只有一片朦胧，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那双充满欲望的蓝色眼眸，然后整个人就坠入了那片蓝色之中，沉溺，继续沉溺。
　　猛地一下，她就被抱了起来，她可以清楚感受到那结实的臂膀和胸膛将她包围，身体直接拜托了地心引力的束缚，被抬到了半空。然后，男人开始移动，大步大步地快速移动，汹涌而来的狂风将两个人紧紧包围，房间门打开，随后关上，走廊的灯光被完全阻隔在外，她就彻底消失在那一团漆黑的夜色之中。
　　全世界只剩下低沉而急促的喘息声。


第096章 梦醒时分
　　杰西卡那宛若珍珠般的脚趾全部蜷缩在了一起，那炙热的呼吸让她浑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背部完成了一道弓箭的模样，双手紧紧抓住兰斯的手掌，然后第三次达到了极限，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以至于开始发酸起来，那久久无法散去的余韵在大脑盘旋着。
　　“呼”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杰西卡整个人都软做了一摊泥，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男人却依旧没有结束，再次挺直了身体，继续地激烈运动着，空气里飘荡着细琐的呻吟声，夹杂在那迷人的木质香气里，将杰西卡牢牢包围，她忍不住就抬起了双手，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脖子，让两个人的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此时此刻，杰西卡终于不再迷茫，不再空虚，也不再矛盾，似乎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纠结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问题在这一刻都找到了答案，那温暖到滚烫的怀抱、那刺激到亢奋的动作、那火热到迸发的呼吸，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一声粗犷的闷哼，终于来了。杰西卡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可以感觉到强大的冲击，她闭上了双眼，把脑袋埋在了男人的肩窝里，放任那炙热而躁动的气息将自己彻底吞噬，然后迷失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奇异世界之中。
　　兰斯翻了一个身，离开了杰西卡那曼妙的身体，然后坐在了床沿，拿起床头柜上的浴巾开始擦拭身体上的汗水。
　　杰西卡也翻了一个身，双手搭在了男人的腰上，用掌心的柔软去细细感受着那结实有力的腰部肌肉，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在月光的投射之下清晰地勾勒出来，让杰西卡忍不住就想要发出轻轻的感叹声。她只想要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她想要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气息，然后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即使是地狱，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兰斯却径直站了起来，杰西卡的双手不得不松开，无力地滑落在柔软的床单之上。杰西卡有些不解地看着兰斯的背影，然后就听到那低沉宛若大提琴一般的嗓音轻声说到，“你应该离开了。”说完之后，兰斯就打着赤脚径直走向了浴室，没有回头，没有其他话语，更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
　　“可……”杰西卡的话语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然后只看到兰斯那快速离开的一片残影，转眼之间，房间里就空荡荡地只剩下她一个人，浴室里那洗漱的淋浴声响更是让这一片安静变得无比孤单和恐怖起来。
　　事情的转变着实太过迅速，甚至一点预兆都没有。杰西卡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灰色地毯，清冷的月光照耀出地面上散落的衣物，仅仅是十秒之前，还在自己耳边粗粝而急促的喘息着的嗓音，性感得让人无酒自醉；可是十秒之后的现在，却冰冷而残酷地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判决来得如此迅速，猝不及防，几乎彻底击溃了杰西卡的所有防线，木然地待在原地。
　　她应该站起来给他一顿教训，她应该理直气壮地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她应该酣畅淋漓地把内心的情绪宣泄出来，清楚明白地告诉那个男人，这不是她应该得到的结果。她甚至应该上前狠狠地给他两记耳光，然后昂首挺胸地主动离开，不是他让她离开，而是她利用完了他之后主动选择离开的。
　　但，但是……她却根本没有办法打起精神来，看着散落满地的衣物，就好像她支离破碎的自尊，耻辱感席卷而来，让她根本无法抵抗。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不是吗？
　　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恶魔，是一个无底深渊，是一个烈焰地狱。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信息，她一直在警告着自己，不要越过雷池，不要失去控制，但明知道这一切，她还是自投罗网了，义无反顾地，犹如飞蛾扑火一般。
　　所以，这个结果她不应该意外，不是吗？因为飞蛾扑火的结局就是，用稚嫩的翅膀拥抱火焰，然后化为灰烬。
　　冰冷的空气蜂拥而来，让她皮肤上炙热的汗珠刹那间降温，寒颤一个接着一个，即使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也无法阻止。她连忙坐了起来，快步走下床，从地面上一一捡起自己的衣物，快速穿戴起来，最后落荒而逃。
　　离开了这个房间之后，杰西卡几乎是慌不择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电梯里，忙乱地按着电梯楼层，然后这才猛然放松，靠着电梯墙壁缓缓滑落到了地面之上。她甚至不想要哭泣，只是狼狈不堪地坐在原地，茫然自失。
　　脑海里再次彻底乱成了一团。
　　兰斯沐浴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等他出来时，就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床铺，还有空荡荡的房间。空气里甚至还可以嗅到麝香的味道在缓缓飘散，那依旧没有消散的炙热夹杂着耳边若有似无的喘息在月光之中一点一点沉淀，落到了地面上，悄无声息。
　　兰斯一把将床铺上的床单扯了下来，丢到了一旁，然后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崭新的床单和被套，重新铺好之后，事情依旧没有结束，他又转身到一旁，烧了一壶开水，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端着咖啡来到了窗台边上，静静地打量着窗外被覆盖在白雪之下的寂静，夜色之中朦胧的光晕为空气中零零落落飘散的雪花增添了一抹亮色，宛若一副天然的油画一般。梦醒时分，万籁俱静，彷佛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属于他自己的时刻。
　　他不喜欢和别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他没有办法和别人处在同一个私密的空间里，自从十二岁的那个下午之后，他就没有办法。
　　那个下午的记忆似乎那么模糊，却又似乎那么清晰，因为酗酒而彻底失去理智的养父弗兰克，因为吸毒过量而陷入昏迷的养母菲欧娜，所有事情都乱成了一锅粥，记忆里他只剩下弗兰克那愤怒到了极致而开始扭曲的脸庞，高文脸色苍白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伊恩用尽全力抱住了弗兰克的小腿，朝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逃，快逃，兰斯，快逃……”
　　然后所有画面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午后明晃晃的阳光，夏天那燥热到粘稠的空气，地面上氤氲盎然的热浪，在狂风之中摇摆的芦苇丛，弗兰克宛若野兽一般愤怒的咆哮，扑面而来的凉爽水汽……耳边不断地回荡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的怒吼，让眼前所有的方向都失去了焦点。
　　一个个琐碎的片段根本无法拼凑在一起，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模糊。
　　他只记得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双手不知道为什么沾满了血液，那粘稠而温热的触感让他恶心，他慌乱地想要把双手擦拭干净，但却怎么都无法把那些血液洗干净，四面八方明晃晃的光芒却将他逼到了角落里，根本无处可逃，双腿不争气地软做了一团，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跌坐在地面上，茫然自失地四处打量着。
　　等记忆再次回来时，他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人影，他惶恐地用力往后逃，想要逃出去，可是他却忘记了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三面都是墙壁，根本无处可逃，这让他绝望地开始捶着墙壁，但困兽犹斗的绝望却狠狠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兰斯，是我，兰斯……我是西奥，兰斯，我是西奥。”那焦急到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熟悉的温暖让他缓缓地安定了下来，“兰斯，弗兰克死了，他死了，真的，我是说真的。我们都安全了，我们所有人都安全了，兰斯，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也没有人会再伤害我们了……”
　　那瑟瑟发抖的嗓音让他紧绷到了极致的情绪慢慢地松弛了下来，然后双手就一松，直接遁入了无止无尽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之后，世界似乎就已经不一样了。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办法轻易地相信别人，没有办法和陌生人处在一个狭窄的私密空间里，特别是晚上，他拒绝这样的时刻。当世界都沉睡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处在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里，这可以让他感觉到安全。
　　兰斯把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半，然后放到了床头柜上，这才重新爬上了床，把被子拉了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浑身紧绷到了极致的情绪这才放松了下来，然后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第097章 点映定档
　　一年一度的圣丹斯落下了帷幕，但是好莱坞的气氛却猛然紧张了起来，彷佛一夜之间人们就从和平年代走进了战前警备状态。“九一一事件”已经过去十五个月，但事件的余波却始终没有消散，2003年的寒冬还没有来得及过去，后续影响终于爆发了出来。
　　一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圣丹斯电影节落幕的第二天，联合国监核会向安理会提供了一份核查报告。这份报告表示，伊拉克官方十分配合，提供了相当多的有关过去四年研发导弹和生物武器的新材料和新信息。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伊拉克现在依旧持有核武器，但美国政坛还是产生了一阵激烈的动荡。现任总统乔治·布什（George Bush）的态度十分强硬，表示恐怖分子必须严厉打击，如果有必要，美国将不惜代价展开军事打击，遏制恐怖分子的威胁。
　　一时间，全球都风声鹤唳，即使是如火如荼的颁奖季也无法驱散好莱坞人人自危的紧张感，因为美国发动对伊拉克战争的可能性正在一步步上升，似乎战争已经一触即发，“九一一事件”所遗留下来的问题正在被进一步激发，激进分子和反战势力的对峙在美国各个地方展开。
　　在如此背景格局之下，圣丹斯电影节也无法驱散好莱坞的惴惴不安，就连金球奖也曾经一度被认为将会取消颁奖典礼。但是在一片紧绷的气氛之中，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还是如期举行了第六十届金球奖，试图以欢歌热舞重新唤醒人们积极乐观的态度。但可惜，关注度下滑十分明显，就连新闻媒体的关注都远远无法和往年相媲美。
　　紧接着，人们都把目光放在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身上，学院的态度显然代表了好莱坞的主流态度。
　　不出意外地，学院坚定不移地反对战争，再三表达了自己拥护和平的立场。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战争爆发的可能性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还在进一步升温。整个好莱坞都人心惶惶，在诸多反战人士的号召之下，不少人都公开站出来表示，学院应该暂停举办这一届的奥斯卡，不仅因为在如此背景之下歌舞升平的晚会十分不合时宜，而且还因为学院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坚定的反战立场，起到舆论领袖的代表作用，真正地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到白宫。
　　整个好莱坞都被卷了进去，没有人可以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战争的进展，以西恩·潘（Sean Penn）、阿尔·帕西诺（Al Pacino）为首的反战份子都勇敢而大胆地站出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强烈地表示希望取消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
　　但美国不是铁板一块，好莱坞更加不是。
　　虽然呼吁取消奥斯卡的声音居高不下，但真正愿意站出来支持这一想法的人，却屈指可数，特别是赢得今年奥斯卡提名的候补人选之中，仅仅只有一名纪录片导演和一名动画短片导演站出来表示，如果学院坚持举办奥斯卡，那么他们将拒绝出席当晚的颁奖典礼。
　　这就是好莱坞——或者说，这就是现实社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事情可以例外。各大公司为了年末的颁奖季已经付出了所有精力，如果奥斯卡突然取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过去一年的努力都即将落空，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于不少独立电影制片公司都会承受巨大打击，难以为继。
　　更何况，为了维护和平，为了反对战争，为了迎合当下现状，不少电影剧组都已经想好宣传企划了，希望能够利用人们的恐慌心理进一步刺激电影市场。就好像经济大危机背景之下的口红效应，就好像一战和二战之中大发战争财强势崛起的美国。
　　所以，没有人希望取消奥斯卡。
　　不过，这对于刚刚起步的混沌影业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在这股洪流之中，兰斯只能算是一个无名小卒，他无法影响整个战争格局，整个社会局势对他的影响也十分有限。但是，西洋镜影业却不同，作为目前二线制片公司的中坚力量，瑞恩无法独善其身。
　　是否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问题，成为每一家公司头疼的问题，如果不出席的话，又应该如何处理与学院、与媒体的关系，如果出席的话，又应该以什么姿态、什么立场出现，这成为了每一家公司头疼的问题；接下卡的制片计划、排片计划，是否会与战争发生冲突，必须考虑到潜在战争对市场的影响，这也成为了每一家公司必须思考的问题。
　　为此，瑞恩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出席各式各样的活动，紧跟着好莱坞主流的反应，避免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风云变幻之间，瑞恩也没有时间去搭理兰斯和“上帝之城”，毕竟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就已经让圣丹斯评审团大奖急速降温，关注度迅速下降，这就已经足够了。
　　兰斯清楚地知道这一场战争不可避免，因为这是一场政客的游戏，更是一场美国全球战略的游戏。不管伊拉克国内是否可以发现大规模杀伤武器，这场战争都势在必行。乔治·布什上任之后，民众支持率一路下滑、岌岌可危，但是却依靠这场战争表现了强硬的态度，重新赢得了民心，两年后实现了连任。
　　站在十几年后的高度回头看，这场战争是彻头彻尾的灾难，引发了一系列难以收拾的后续反应。在2015年九月份的欧洲难民潮之后，美国政府更是千夫所指。但，如果重新回到2003年的历史节点上，伊拉克战争还是无法阻止。这，就是政治，也是利益。
　　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使是派拉蒙影业也必须小心谨慎起来。从圣丹斯回来之后，派拉蒙内部就召开了数次会议，最后确定了一系列方针，其中就包括了“上帝之城”的点映档期。
　　如果放在平时，即使“上帝之城”问鼎圣丹斯电影节，派拉蒙也不会给予太多重视，毕竟这仅仅只是一部独立电影，而且还是外语片，着实不值得一家大型制片公司大费周章；但放在这个敏感时节，“上帝之城”就显得十分特殊了。
　　“上帝之城”是一部和战争没有任何关系的作品，兰斯在撰写剧本、执导电影过程之中也没有任何暗示战争的部分。但是这部电影放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却显得别有深意——即使这根本就不是兰斯的初衷。
　　电影里对贫民窟混乱黑暗的描写，很容易让人们联想起战争之后的灾难，又或者说是战争之后漫长的恢复和重建时期；电影里对暴力和血腥毫无保留的描写，透露着铺天盖地的绝望，更是轻易就可以唤醒人们内心深处对战争、对暴力的排斥和厌恶；电影里结尾对于几个主要角色的处理，也被认为是对战争结局的讽刺和反对；特别是电影是由美国剧组去巴西拍摄的，讲述了一个看似远在千里之外、事实上就在自己身边的真实世界的故事，影射意义就更加鲜明了。
　　所以，派拉蒙认为，这部作品在此刻上映时再正确不过了，不仅可以重申派拉蒙反对战争的坚定立场，同时还可以让电影引起更多观众的共鸣。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一夜之间，“上帝之城”就迎来了绝佳的上映档期。
　　派拉蒙影业商量之后，将电影的点映档期安排在了二月第三周的周五，二月二十一日。“上帝之城”将会在洛杉矶和纽约的七间艺术院线率先举行点映，随后的扩映步伐还没有决定，将会根据电影的首映市场反应进行调整。
　　从圣丹斯落幕到“上帝之城”点映，前后仅仅间隔了一个月时间，完全可以说是趁热打铁。虽然距离年末的颁奖季遥遥无期，当年末到来时，很容易就被人们遗忘，但综合考虑之后，这个时间显然才是“天时”的完美契合点，派拉蒙当机立断就拍板决定了。
　　“上帝之城”定档之后，第一波宣传就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一月三十一日，哈维尔的博客上率先发布了一段视频，标题表示，“真实观众的真实反应——来自圣丹斯电影节”。
　　视频内容显示的是观众们在观看“上帝之城”时的反应，剪辑风格出人意料地采用了纪录片的方式，真实而朴素地记录下了所有一切，从中可以清晰看出人们表情上的惊讶、恐慌、深思、茫然和绝望，那种感同身受、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网络上自发性地出现了不少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观众的真实声音，他们纷纷表示，只有真正观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种真实，彷佛将自己置身于上帝之城的贫民窟之中，真正地感受到那片土地的热情、躁动、不安、恐惧和绝望。
　　不同于圣丹斯期间的热议，这一次的讨论更加真实，也更加深刻，人人都在发表对“上帝之城”的看法和观点，结合最近的反战浪潮，悄无声息地引发了越来越多的好奇心和期待值。
　　二月三日，周一，“上帝之城”低调地发布了电影的首款宣传海报。
　　海报之上，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右手拿着一把手枪，居高临下地看着海报面前的观众，扣动了扳机，然后畅快地哈哈大笑着，露出了那洁白的牙齿，眼底闪烁着亢奋的光芒。
　　仅仅只是一款海报，却彷佛将“上帝之城”所有的故事都道尽了一般。


第098章 反馈评论
　　二月二十一日，“上帝之城”分别在纽约的四间艺术院线、洛杉矶的三间艺术院线举行了小范围点映。
　　这一场点映意外地吸引了诸多视线，一来是因为圣丹斯，二来是因为当下时局，三来是因为哈维尔的博客，四来则是因为首波宣传的到位。在本周大范围公映的三部作品都缺少话题性的情况下，“上帝之城”以黑马姿态成为了瞩目焦点。
　　二月第三周在两千间院线以上放映的新作一共有三部，“单身男子俱乐部”、“大卫·戈尔的一生”和“私法行动”。
　　“单身男子俱乐部”是卢克·威尔逊（Luke Wilson）、威尔·法瑞尔（Will Ferrell）领衔的好莱坞烂仔帮主演的喜剧电影，被认为是本周的周末票房冠军有利争夺者。
　　“大卫·戈尔的一生”则是凯文·史派西（Kevin Spacey）和凯特·温丝莱特（Kate Winslet）联手主演的惊悚剧情电影，但由于沉重的主题聚焦于反对死刑，所以票房方面难有作为。
　　“私法行动”则是根据1992年轰动全美的罗德尼·金案为背景讲述的故事，去年奉献了“训练日”的编剧大卫·阿耶（David Ayer）是这部作品的最大看点。
　　三部新作虽然各有各自的话题焦点，但寒冷的二月，尴尬的档期却让他们难以有所作为。而此前上映的作品之中，上周夺冠的“超胆侠”口碑和票房双双触底，简直惨不忍睹；迪士尼出品的“森林王子2”更是在媒体综评三十八分的糟糕数据之中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
　　可以说，大范围公映的作品无以为继，而错过了年末颁奖季的点映盛况之后，选择在这个档期点映的作品大部分都是独立电影公司发行的真正独立作品，艺术院线的热闹更多只是电影爱好者的自娱自乐。
　　如此一对比，“上帝之城”的诸多话题都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人们的谈资。
　　七间院线举行电影之后，错过了圣丹斯电影节的诸多媒体第一时间对这部电影进行了评论，作为过去一个月时间里非颁奖季作品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作品，没有影评人愿意错过这场盛宴。
　　一共三十三家媒体对“上帝之城”做出了点评，这在艺术院线进行点映的作品之中堪称罕见。
　　“纽约时报”给出了一百分满分，“这部电影是迷人的、令人不安的、令人惶恐的、却令人无法错过的——展示了一条通往地狱的美妙旅途。”
　　“电影评论”在一连串惊叹号的最后，一样给出了一百分满分，“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在绝望的诗歌与疯狂的野蛮之中苦苦挣扎，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华尔街日报”同样致以了满分一百分的赞誉，“精心雕琢的街头犯罪浪潮令人窒息，生动而恢弘的浮世绘震撼心灵！”
　　“波士顿环球报”不仅给出了一百分的满分评价，还给出了一百分的满分推荐，“一个令人振奋的耳光狠狠甩在脸上，富有张力而兴奋，富有睿智而深刻，富有风格而残酷——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新导演的横空出世！”
　　“华盛顿邮报”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一百分，“这是一段地狱之旅，几乎将一部电影可以倾注的深刻内涵和细腻描绘都展现了出来。”
　　在三十三个影评之中，一百分满分足足占据了十一个名额，高达三分之一；而给予了正面评价的媒体更是多达二十六个，以压倒性的优势拉开了电影的赞誉狂潮，将圣丹斯电影节上的媒体狂热进一步推向了高峰。
　　似乎所有人都在惊叹着“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位列好莱坞两大业内专业杂志之一的“综艺”，在最新一期的杂志更是直接惊叹到，“耶稣基督，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综艺”杂志也是十一个满分一百分的评价者之一，在他们的评论之中，几乎把所有赞誉之声都献给了导演，“机智、尖锐、敏捷、凛冽、凌厉……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他的导演处女作之中，将他的才华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在这部大胆而新颖地以一座城市作为主角的作品之中，他向我们展示了纪录片的真实、剧情片的生动、喜剧片的嘲讽，鲜明的镜头影像结合准确无误的剪辑手法，整个故事行云流水，迸发出了诡异而迷人的色彩。惊艳的天赋、老道的控制、天马行空的灵感……很容易就让人联想起‘落水狗’的昆汀·塔伦蒂诺，还有‘不羁夜’的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aul Tomas Anderson）。”
　　正如“综艺”所说，整个好莱坞都在纳闷，这位三十岁的导演在此之前居然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整个好莱坞也都在惊呼，几乎是在悄无声息之中，这位年轻的导演突然出现，轻松完成了一鸣惊人的壮举。
　　昆汀拍摄“落水狗”的时候，三十一岁；保罗拍摄“不羁夜”的时候，二十七岁；科恩兄弟拍摄“血迷宫”的时候，乔尔三十岁，伊桑二十七岁。
　　虽然说人们总是崇拜着年少成名的天才，十八岁以下横空出世的天才往往会引起轰动，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十三岁就完成了自己第一部短片的制作，令人惊艳；但是在好莱坞，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在导演这个位置上，天赋之外，还需要纵览全局的控制力，更需要历经沧桑的社会阅历，所以，大部分导演都是在四十五岁到六十岁之间迎来自己的艺术巅峰。
　　三十岁，对于导演——对于艺术创作来说，仅仅只是刚刚起步的年轻人而已。
　　“娱乐周刊”就以“圣丹斯再次见证天才的崛起”为标题，对“上帝之城”的首周点映进行了评价，他们的评分同样来到了一百分，并且在评论之中表示，“好莱坞，准备好了吗？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来了！”
　　简单，却充满无数信心和赞扬，清晰地展现出了整个好莱坞对于这位年轻导演的积极态度。
　　当然，有正面评价势必就有批评，这对于任何一部电影来说都是如此。不过，“上帝之城”的三十三个媒体评论之中，却难得一见地出现了零差评的局面，除了二十六个好评之外，剩余七个评论全部都是中庸的回馈信息，这对于任何一部电影来说都是值得大肆庆祝的结果，因为这就意味着，作品征服了挑剔难搞的影评人，几乎是以横扫之势闪亮登场；而这对于一名导演的处女作来说，不仅仅是难得，更是罕见，几乎是一步到位地将兰斯洛特推上了“天才”的宝座！
　　“洛杉矶时报”仅仅只给出了六十分，在评价之中毁誉参半，“这是一部强有力而出乎意料的作品，混合了真实和演义的错杂风格，快速剪辑的风格更是突显出作品的核心思想。这是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但这就是全部了，让我们停留在大屏幕上的时间变得更加珍贵的部分就是这部电影的真实性，仅此而已。”
　　在详细评论之中，他们认为兰斯对主题核心思想的挖掘还是不够深刻，点到为止却犹如隔靴搔痒，在世界格局如此动乱的当下，仅仅只是不痛不痒的一部作品而已。
　　“旧金山纪事报”同样给出了六十分，但他们的言辞显然更加激烈，“施特雷洛的这部作品是如此热衷于挥舞他对社会的愤怒和绝望，整部作品的精神思想就如同巴西桑巴一般激昂亢奋，但造成的伤痕却熬不过一个晚上。”
　　显然，他们的观点与“洛杉矶时报”不谋而合，这两位西海岸最强有力的竞争者却出人意料地给出了相似的态度。
　　“美国周刊”给出了媒体评论的最低分，五十分，“毋庸置疑的震撼，但也略显麻木！充满了激情，却没有灵魂！”
　　“电影威胁”杂志同样打出了五十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讲述故事的方式无疑是睿智而熟练的，展示出了一部惊悚电影所需要的一切元素，犹如巧克力一般丝滑，如同爵士乐一般的视觉效果、如同万花筒一般的缤纷色彩、如同烟花庆典一般的声音效果，但却没有造成什么不可磨灭的警世影响。”
　　可以看得出来，在七个中间评价之中，媒体对于电影的凌厉风格都给予了赞誉，但却不约而同地一致认为，兰斯没有进一步深入探讨，点到为止反而成为了电影最大的遗憾，让内核思想的余韵戛然而止。
　　整体而言，“上帝之城”在一片零差评的赞誉声之中，由权威机构MetaScore收集统计的权威媒体综评来到了引人注目的八十二分，这对于一部导演处女作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不可思议的成绩。
　　而且，没有人应该忘记，这是一部葡萄牙语作品。
　　一波接着一波的好评已经证明了圣丹斯最终选择的正确性，那么观众的选择呢？这部作品到底是叫好又叫座呢？还是曲高和寡呢？七间艺术院线的点映成绩刹那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如此场景堪称十年难得一见，一部非英语作品在北美市场收获了如此瞩目，几乎是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的，即使是“卧虎藏龙”当初上映时也没有能够取得如此待遇。
　　天时，地利，人和，正在悄无声息地发挥威力。


第099章 单馆票房
　　在媒体综评八十二分的保驾护航之下，“上帝之城”登陆北美电影市场，虽然仅仅只有七间艺术院线的放映规模，却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本周话题之王，甚至抢走了三千四百间院线继续放映的“超胆侠”的风头。
　　二月第三周，“上帝之城”以单馆票房四万两千六百九十美元的数据，交出了二十九万八千八百三十美元的票房成绩，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之上，位列第二十六名。
　　粗粗一看，这一成绩并不惹眼，排行榜前三十名而已，单馆票房四万级别的数据在目前影史榜单之上也仅仅位列第四十六名，距离创造历史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途要走，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但业内人士却惊呼一片，派拉蒙影业更是惊起欢呼，整个好莱坞都一片赞叹之声。
　　截止到2003年为止的北美电影市场，非英语作品的票房前三名分别是“卧虎藏龙”的一亿两千八百万，“美丽人生”的五千七百万，“天使爱美丽”的三千三百万；而目前非英语作品电影期间的单馆票房前三名分别是“天使爱美丽”的四万五千美元，“卧虎藏龙”的四万一千美元，“季风婚宴”的三万四千美元。
　　简单的两组数据就可以看出非英语作品在北美市场所遭遇的阻碍和冷落了。
　　“上帝之城”作为一部葡萄牙语作品，自然无法与英语作品的历史记录相抗衡，但四万两千美元的单馆票房，却足以让其高居非英语作品单馆票房历史榜单的亚军，甚至超过了“卧虎藏龙”。
　　这一成绩不仅仅是惊艳，更是令所有人惊呼一片。在点映期间取得如此出色的单馆票房数据，这说明了电影在专业影迷之中收获了出色的口碑和认可，同时也为电影票房冲击一千万、乃至更高门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这一出色表现的背景之下，“上帝之城”七间院线点映的数量在本周前五十名的作品之中，是唯一一部放映院线低于一百间的作品，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般来说，每一年的一月和二月构成的冬季档都是最冷清的时刻，一来寒冷的冬季让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取暖，二来颁奖季的喧闹抢走了所有视线，即使是情人节档期也难以取得更加亮点的成绩。但这一次，“上帝之城”却在冷清的二月取得了如此优异而出色的成绩，从影评人到媒体人再到观众，都赢得了一片赞誉，特别是得益于哈维尔博客的存在，使得电影在网络上的讨论热度始终居高不下，这显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让派拉蒙影业上上下下喜气洋洋。
　　比起本周票房剧烈跳水百分之五十五的“超胆侠”来说，“上帝之城”迫近历史记录的单馆票房显然才是最大的看点。
　　“超胆侠”以一千八百万的平凡成绩蝉联本周北美票房冠军，跳水跌幅加上糟糕口碑让这部作品成为了一个巨大的笑话；本周首映的作品“单身男子俱乐部”收获了一千七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屈居第二。
　　但冠军宝座的争夺战却显得有气无力、缺乏火花，客观来说，两部作品的票房数据放在清冷的二月份还是十分不错的，可惜的是，糟糕的口碑和乏力的话题却根本无法引起人们更多的兴趣。
　　相较而言，“上帝之城”以非英语作品的黑马之姿取得如此出众的成绩，并且在口碑、话题、宣传、票房等全方位取得了突破，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本周好莱坞的头条位置。
　　首周单馆票房统计出炉之后，派拉蒙就迫不及待地迎合民心，第一时间宣布，“上帝之城”下一周将会在美国主要城市的四十七间院线进行第一轮扩映！虽然扩映脚步依旧显得小心谨慎，但对于一部葡萄牙语作品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大跃步了。
　　“上帝之城”的出现不仅引发了电影圈的纷纷议论，同样在社会上也纷纷投来了注意力。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美国发动战争的可能性正在持续升温，甚至引发了全球范围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谴责声，可是美国方面还是一意孤行地试图取得联合国的同意，发动战争。国际范围内的争议越演越烈，这也导致了美国国内的反战派和主战派矛盾越来越大。
　　正如派拉蒙影业所料，“上帝之城”作为一部非英语作品，人微言轻，很难引起太大的反响，但还是吸引了小部分注意力。在大卫·莱特曼（David Letterman）主持的“深夜秀”之上，他半开玩笑地说到，“我们已经看到上帝之城的惨状了，那就让我们祈祷，伊拉克不需要面对这样的绝望和恐惧，至少，在我们的家园里不需要去担心自己的孩子将会面对这一切。”
　　作为目前美国最受欢迎的脱口秀之一，“深夜秀”的收视率始终高居前十名，在深夜档期可以吸引到平均四百万的收视人数，与“奥普拉脱口秀”、“今夜秀”、“周六夜现场”等并列为美国人最喜欢的脱口秀节目，影响力不可小觑。
　　事实也是如此，“深夜秀”上大卫的言论迅速发酵，再加上“周六夜现场”在本周的节目之中也编排了一段“上帝之城”里小豆子枪杀阿呆的段子，更是让反战言论进一步升温。呼吁学院停止举办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但学院的反应却耐人寻味，他们始终坚定维护和平的立场，可是在停办颁奖典礼的问题上却咬紧牙关不松口，不愿意表态。
　　这一切都使得整个好莱坞变得热闹非凡。作为附带影响的“上帝之城”，始终都不是人们关注的主要焦点，可即使如此，电影的观影热潮还是正在一步一步升温。
　　二月第四周，“上帝之城”延续了自己的火热姿态，在四十七间院线小范围扩映之后，单馆三万三千美元的成绩再一次惊艳了所有人，虽然这一数据落后于“卧虎藏龙”次周点映的三万四千美元单馆成绩，暂列外语电影次周单馆票房的影史亚军，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跌幅却让“上帝之城”紧随“卧虎藏龙”的脚步，交出了票房的逆天曲线。
　　单馆三万以上的票房数据让“上帝之城”在周末三天时间之内收割了一百五十五万美元，这使得“上帝之城”在本周的周末票房排行榜上直接跻身前二十名，位列第十六。值得一提的是，前五十名的作品之中，院线低于一百间的，依旧只有“上帝之城”一部。
　　“上帝！上帝！上帝！”
　　“娱乐周刊”的连连惊叹成为了整个好莱坞反应的一个缩影，虽然说“上帝之城”在圣丹斯电影节上夺取大奖时，人们就已经惊叹了一次；虽然说“上帝之城”在首周单馆票房交出惊艳成绩时，人们就已经惊叹了第二次。但，这一刻人们还是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仅仅两周时间，单馆票房连续交出三万级别的成绩，累积票房更是直接来到了两百三十五万美元，这对于一部仅仅投资三百万美元的小成本独立电影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票房表现。”
　　“娱乐周刊”的记者克里斯·罗森（Chris Lawson）如此评价到，“正当所有人都在纳闷，这名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导演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时候，我们更应该疑惑的是，为什么这部葡萄牙语电影居然引起了如此广泛的讨论，影评人的追捧、观众的热议、媒体的关注，似乎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圣丹斯的热浪就已经开始波及到全美国了。”
　　正如克里斯所说，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好奇着：“上帝之城”到底是如何创造这一外语片奇迹的。
　　不同于“卧虎藏龙”鲜明的中国武术风格，好莱坞的崇拜和喜爱由来已久；不同于“天使爱美丽”独特而亮丽的法国风格，好莱坞对此一向没有太多抵抗力，“上帝之城”洋溢着拉丁美洲的热情、躁动、黑暗、混乱和动荡，这是美国人一向都不喜欢的——拉美裔移民在美国生活的困顿和窘境由来已久，种族歧视更是深入许多白人的骨髓里。
　　可是，恰恰就是这样一部拉美电影，却连续两周在单馆票房取得了出色的成绩，数据的快速累积更是让“上帝之城”冲击一千万五百万美元票房的可能性直线上升，如此逆天级别的表现让“上帝之城”看起来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异形，引发了无数兴趣。
　　所有人都试图弄明白这个奇迹是如何诞生的，无形之中又让话题集中在了“上帝之城”身上；与此同时，“上帝之城”在网络上引发的热潮也在继续发酵，并且逐渐迸发出更加强大的能量。
　　在兰斯的建议之下，哈维尔的博客联合派拉蒙影业别出心裁地搞了一个活动，他们鼓励所有网友亲自走到电影院去观看“上帝之城”，然后撰写自己的心情或者感想，甚至是影评，哈维尔将会亲自从中挑选出部分感想刊登在他自己的博客之上，让所有人都可以在同一个平台上进行交流。其中讨论热度最高的文章创作者，将有机会前往派拉蒙影业总部参观，搭配环球影城的一日游，以及与“上帝之城”剧组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这顿时引爆了所有网友们的热情！


第100章 网络升温
　　在遥远的未来，网络已经成为了人们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虚拟网络与现实世界的相互影响作用力已经逐渐融为一体，特别是伴随着脸书、推特、微博等多样社交网络的出现，独立个体构成的网络世界对于现实的影响力节节攀升。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也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灵活运用社交网络而赢得竞选的总统。
　　但是在2003年的当下，网络的兴起始终还是在前期发展阶段，就连博客的使用也还远远没有达到巅峰。这使得哈维尔博客推出的活动标新立异，立刻吸引了所有网友的视线——人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也可以像专业影评人一样发表自己的观点，并且赢得关注、取得认同，这对于一直处于被动接受信息的广大普通观众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
　　于是，整个网络都因为“上帝之城”而爆发了，哈维尔每一天都在精心挑选着网友评论，每天发布两到三篇，将整个互动宣传浩浩荡荡地进行了下去。
　　来自芝加哥的莎拉表示，“在一个无聊而低落的晚上，路过地标院线的时候，我被我的朋友们拉进了影院，想要随便找一部电影打发时间，我们随机选择了‘上帝之城’。必须承认的是，我很高兴我们做出了这个选择，因为当电影开始之后，我整个晚上完全忽略了我的朋友，彻彻底底被这部电影震撼了！
　　我认为这是一部出色的电影，强大、动人、原始、真实，甚至在某些部分是有趣的。当电影结束时，我是带着微笑离开的，这是一部罕见的伟大电影，尤其是在最近战争呼声越演越烈的情况下，电影能够给予我们一些启示——电影的结尾没有任何冲突和戏剧，仅仅是生活的一个片段，却引发了我久久都无法平息的思考。
　　十分满分，我给予十分。如果你有机会的话，请一定要观看。”
　　位于明尼阿波利斯的用户帐号为地狱小丑的网友如此评论到，“毋庸置疑，‘上帝之城’是一部出色的作品，过去这一段时间我们已经从新闻媒体上看到了无数关于这部作品的好评，在我看来，这些赞扬依旧不足以表达这部电影的精彩和出色。
　　基于真实故事改编的故事和角色赋予了整部电影一种奇幻的色彩，那种专属于里约热内卢的缤纷色彩，却隐隐躲藏在巴西那灿烂阳光的阴影之下，那是一片平均生命短于三十岁、毒贩子是上帝的区域。
　　电影没有绝对的主角，上帝之城才是，但是生活在这座上帝之城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如此真实、如此精彩、如此极端、如此鲜明，更加难得的是，一群年轻而陌生的演员们却赋予了这些角色鲜活的生命力。
　　导演讲述电影的方式十分老练，洋溢着个人风格，同时也风趣幽默，最重要的是，血腥般的震撼。在观看电影时，总是会联想到昆汀·塔伦蒂诺，一些聪明的时间跳跃、静止时刻，还有一些睿智而俏皮的电影细节，让人想起‘低俗小说’或者‘好家伙’，但却又充斥着导演独特的风格和品味。
　　整体而言，‘上帝之城’是一部难得的佳作，值得推荐给每一个人。满分，十分！”
　　新泽西的网友凯蒂猫问好给出了七分的评价，“这部电影对于暴力的描写不动声色却深入骨髓，彷佛没有看到任何血腥的画面，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遗憾的是，整部电影都缺少角色的成长和情感的注入，彷佛所有角色都游离在电影之外，让电影缺少一个真实的灵魂——也许这就是导演的目的，强调暴力对这片城市所带来的影响。
　　观影到了一定阶段之后，我开始不在乎那些情感的描写了，因为电影里有好几个强有力的场景让我感觉到了无力和愤怒，甚至是情绪脱离了控制，但这更加让我感到羞耻——因为如果电影赋予更多情绪的话，这部电影将会更加具有影响力，也更加出色。”
　　达拉斯的网友苏克斯则是尖叫的咆哮着，“棒！棒！棒！这绝对是好莱坞过去三年时间里最出色的作品，没有之一，整部电影都在咆哮着真实的残酷，给我上了一堂深刻的教训。这也许是有史以来最暴力最冷酷的一部电影，同时也是有史以来最美妙最动人的一部电影。”
　　盐湖城的网友大写的亨利打出了零分的糟糕评价，“我根本看不懂这部电影，甚至才看了不到一般，我就开始觉得无聊了，几乎想要睡觉。除了最主要的几个角色之外，其他角色根本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我甚至无法认清楚谁是谁。而电影里随机插入的短片更是破坏了整个节奏，让人分心，我根本没有办法投入。更糟糕的是，我觉得被电影里的暴力侵犯了，那些暴力画面是完全不合适的，更不要说它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抹黑了巴西的形象。真是一部糟糕透顶的电影，我为自己观看了这部电影感到羞耻。”
　　纽约的网友比尔的评分是三分，虽然没有落到谷底的零分，但他详细的评论却成为了负面评论之中的典型代表。
　　“我不在乎这是不是一个基于真实故事改编的电影，这就是我看过电影之中最浪费时间的、最无情的、最卑劣的一部作品。作为一部外语电影，也许它勉强可以打败被严重过誉的‘天使爱美丽’和‘对她说’，仅仅只是因为它凌厉的剪辑风格。而那些把这部电影拿来和‘好家伙’相提并论的评论都是令人作呕的。
　　这部电影没有任何个性，没有任何人性，甚至是一点点同情都没有，在长达两个小时又十分钟的观影过程中，我们只是看到了残忍无情的杀戮，一遍又一遍又一遍，彷佛在巴西除了杀戮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下了。虽然这很可怕，但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它需要更多的内核。这部电影的目的是什么？
　　电影的真实人性在哪里？不管你们是否相信，就连一个连环杀手都比这部电影显得更加温情。女性角色在这部电影里几乎被无视了，而角色的个性更是被完全抹杀，我们甚至没有办法发现一个完整的角色，就好像是一部一点都不恐怖的恐怖电影一般，血腥而无聊，空洞而乏力。
　　对于那些不断称赞这部电影的人，我只想说，你可以尝试租赁录像带来看，然后不断按下暂停，计算一下电影里没有死人的最长镜头到底有多久？我相信绝对不会超过四分钟。‘上帝之城’根本没有说明为什么巴西的犯罪率居高不下，也根本没有说明为什么那个贫民窟会如此绝望。
　　如果你想要看一部两个小时又十分钟的音乐录影带，那么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把它当做一部电影，这对电影是一种侮辱。说真的。”
　　哈维尔博客几乎每天都会更新网友的评论，可是比起网友的影评来说，在这些影评之下的争论才是真正精彩的部分。从此时就可以看出日后社交网络的特性：人们隐藏在电脑背后，就宛若带上了一个面具一般，在网络世界里可以肆无忌惮地做真实的自己，毫不保留地将所有负面情绪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
　　也许，这些网友的观点不够专业，甚至是对电影都没有太多了解的门外汉，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本身就是电影市场的构成部分，他们的意见对“上帝之城”来说没有作用，却可以唤起其他网友或赞成或反对的意见，继而让讨论进一步升温。
　　仅仅在短短的一周时间之内，哈维尔刊登了十七篇网友评论，其中赞扬占据十篇，批评占据四篇，中立则占据三篇。但有趣的是，这十七篇来自网友的观点却为哈维尔的博客地阿莱了近九十万的浏览，这也是哈维尔开创博客以来的新高；更夸张的是，十七篇评论之下引发了超过三万条留言讨论——虽然其中涵盖许多都是相同用户的重复讨论，但依旧可以称得上是骇人听闻。
　　这引发了整个传播学、新闻学业界的震动！
　　克洛伊·摩尔（Chole Moore）就是其中一员，她人生第一次发现，网络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
　　在网络之上，世界各地五花八门的思想、言论、观点都会涌现出来，有的荒谬可笑，有的发人深思，有的唤醒共鸣……彷佛这就是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公平发言的平台，仅仅在一台电脑面前，就可以连接整个世界。
　　几乎每一天，克洛伊都会登陆哈维尔的博客，浏览今天的更新，以及昨天的留言回复，然后再加入其中的讨论。这让克洛伊乐此不疲，每一天停留在电脑面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直到有一天，看着成千上万的人都加入了这场讨论，纷纷地发表自己的想法，克洛伊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为什么我不撰写一篇评论呢？”
　　克洛伊说做就做。
　　坐在电脑前，克洛伊原本以为这一切会十分困难，作为哥伦比亚大学电影系的学生，她擅长的是电影，而不是写作——上学期的编剧课她差一点就要被当了。可是真正把双手放在键盘上时，脑海里的思绪却如同泉涌，这种感觉十分陌生，但也十分美妙。
　　第一次，克洛伊意识到，她正在试图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全世界，这种感觉……很微妙。


第101章 入侵现实
　　哈维尔发现，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圣丹斯……不对，自从他开始进入“上帝之城”剧组、自从他撰写博客以来，所有事情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两个星期之前，“纽约时报”的总编辑专门给他打了电话，意思是让他把自己的个人博客演变成为“纽约时报”官方授意的博客；三天前，“纽约时报”又一纸调令下来，将他从里约热内卢调回了纽约，重回总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总觉得像一个梦。
　　哈维尔知道，“纽约时报”是看到博客现在的超高人气，所以希望能够开拓疆土。对于“纽约时报”来说，根本不需要花费一兵一卒，就可以收获他已经经营了小半年的成熟博客，坐享其成，即使后续失败了，承担责任的也是哈维尔，对于“纽约时报”影响并不大。两周之前，哈维尔的私人博客每天的浏览量已经达到了六万人次；而两周之后的现在，每天浏览量已经突破了十万人次。
　　怎么看，“纽约时报”都稳赚不赔。
　　放在哈维尔面前有两个选择：离开“纽约时报”自立门户，依靠博客的超高人气成为自由撰稿人；回到“纽约时报”，离开社会部进入娱乐部，重新开辟事业领域。
　　最后哈维尔选择了后者，原因很简单——博客作为新兴媒体，未来的发展依旧任重道远，而他进入陌生的娱乐部，几乎没有任何根基，自由撰稿人的道路荆棘密布。但如果他是带着博客进入“纽约时报”的娱乐部，他就可以取得相当优渥的筹码，不需要真正的从零开始。
　　哈维尔是一个聪明人。
　　抵达“纽约时报”位于纽约编辑大楼的全新办公室之后，哈维尔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博客开始浏览昨天的回复。“上帝之城”就是他转职进入娱乐部之后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很快哈维尔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昨天他发布的那篇来自纽约网友克洛伊·摩尔的评论已经登上了门户网站雅虎、美国在线的实时热点榜首位置。这篇评论才发布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已经吸引了八万浏览量和五千多条评论，火热程度几乎让人瞠目结舌。
　　“‘上帝之城’从各个角落、各个方面完爆‘纽约黑帮’，毫无争议地！
　　饱满的镜头、利落的剪辑、精彩的剧本，身兼导演和编剧的兰斯洛特用他惊人的天赋，讲述了一个深刻而冷酷的故事，描绘了一个个生动而饱满的角色，绝对是近年来最完美的电影，没有之一。
　　‘上帝之城’看起来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彷佛整片区域都被笼罩在无止境的杀戮之中，那弄得化不开的黑暗深深地笼罩着这片区域，冷酷无情而点到为止的叙事更是让电影透露着一种冰冷。但，恰恰是这种克制，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思考空间：为什么小霸王会想要称王称霸，为什么小鬼头帮会重蹈覆辙，为什么班尼和帅奈德会死于非命，为什么警察对这里也无能为力，为什么少年三侠的命运截然不同，为什么在故事的最后是阿炮走出了上帝之城？
　　电影看似没有给出任何清晰的答案，但其实所有答案都隐藏在电影之中了。细细地品味，我们可以发现兰斯洛特充分利用了全部一百三十分钟，通篇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废镜头，几乎每一个画面都是精心设计、潜心造诣的，那庞大的信息量蜂拥而来，让我们在观影过程中根本无法思考，只能被动地跟随着电影前进。但是当电影结束之后，强烈的反思余韵蜂拥而来，却可以引发无限思考。
　　是教育的缺乏导致的灾难吗？是贫穷和罪恶导致的灾难吗？是冷漠和生疏导致的灾难吗？也许不是，也许都是，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命运，但也不是命运，因为选择权从始至终都在自己的手里。帅奈德选择过，班尼选择过，阿炮也选择过，就好像阿毛、阿夹和阿呆都曾经选择过一般。
　　更为可怕也更为深刻的是，如果他们都有选择，那么他们又为什么选择了这条路，是因为更容易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就好像美国针对伊拉克的战争，伊拉克真的拥有大范围杀伤武器吗？战争真的无法避免吗？反对恐怖分子真的除了以暴制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甚至说……恐怖份子真的就在伊拉克吗？到底是没有选择，还是美国政府希望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不由让我想起了电影的结局。
　　这就是一部完美的电影，我唯一的问题就是电影太短了，它依旧不足以让我深刻地领略兰斯洛特那丰富而广阔的思想世界，透过他的视线去看待这个世界，别有洞天。”
　　克洛伊对“上帝之城”的赞赏是毋庸置疑的，最重要的是，她以一个普通观众的视角对电影进行了深入解读，对最近一段时间批评“上帝之城”的观点做出了有力的回击。特别是最后部分对战争的引申，彻底引爆了网络上所有人的争论。
　　短短十二个小时之内，这篇文章就成为了网友评论活动开始以来，受瞩目最高、受回复最热的一篇，作为亲眼见证这一切的当事人，哈维尔比任何人都更加震惊，他原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网络的力量，但现在却再一次被刷新了极限。
　　哈维尔不由开始思考：当初兰斯建议自己撰写博客，这是巧合吗？
　　由克洛伊引发的网友争论战仅仅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情越演越烈，哈维尔博客的关注度直线上升，但美国最著名的晨间新闻节目“今日”对这件事进行报道时，终于达到了巅峰。
　　不仅仅因为博客作为一种新兴媒体，正在展示自己的力量；更因为一部电影所引发的讨论狂潮，刷新了所有人的固定认知。人们所看到的不是过去半年时间里，哈维尔博客影响力的缓慢攀爬过程，而是“上帝之城”上映之后，短时间之内一夕爆红的疯狂和火热，这一切都使得“网络”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由于博客的强大影响，“上帝之城”这个发源起因受到的瞩目再一次升温，而身兼制片人、导演和编剧三职的兰斯破天荒地成为了焦点，由杰·雷诺（Jay Leno）主持的“今夜秀”向兰斯发出了邀请，邀请兰斯作为特邀嘉宾录制一期节目，聊一聊“上帝之城”，聊一聊博客，聊一聊战争……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走向，对于一部独立电影来说，能够受到主流媒体如此强力的关注，这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即使是当年创造了无数历史、至今已经跻身经典殿堂的“低俗小说”也没有受到如此待遇。
　　更何况，邀请兰斯的还是“今夜秀”——当今脱口秀最顶尖的存在，唯一一档能够和“奥普拉脱口秀”相抗衡的谈话节目，即使播出时段是在深夜，也依旧能够吸引平均六百万的收视人数，从各个方面完爆大卫·莱特曼的“深夜秀”。
　　这一切都使得“上帝之城”的发展曲线堪称神话，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这部葡萄牙语电影在北美居然吸引了如此多关注。不管“上帝之城”的最终票房将落脚于何处，这都可以称得上是宣传策略历史上的一次奇迹，而兰斯作为导演更是头顶着“天才”的光环一夜成名。
　　正当所有人都把功劳归结于“纽约时报”和派拉蒙影业时，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比如说哈维尔·尤利尔和布拉德·格雷，真正的幕后推手只有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兰斯接到“今夜秀”节目组的电话时，他正在面对着一大堆资料发呆，“上帝之城”已经顺利上映，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就要等待大众的反馈了，所以兰斯必须为混沌影业的下一步发展做谋划。
　　由于兰斯没有经纪人，只有一个助理珀西，所以“今夜秀”是直接打电话给他的。当兰斯明白了“今夜秀”的意图之后，有那么一秒的愣神，这是他意料之外的情况——虽然兰斯计划周全，但他从来不认为“上帝之城”这样一部非英语独立作品能够登上主流媒体的舞台，借用网络的力量更多还是希望能够吸引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为票房做贡献；可是现在，意外出现了，他居然获得了登陆“今夜秀”的机会。
　　兰斯也不太确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媒体始终都是一把双刃剑，巧妙运用时可以带来难以想象的正面效果，比如现在“上帝之城”所受到的关注；但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引火自焚，比起利益至上的华尔街来说，无冕之王翻脸不认人的绝情和冷酷毫不逊色。
　　但兰斯却没有犹豫，直接就点头答应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生活在好莱坞就等于生活在镁光灯之下，即使是最低调的编剧或者摄影师，想要取得成功就必须与媒体打交道，这是必经之路。更何况，他不仅仅是导演或者制片人，同时还是混沌影业的掌舵人。他的选择只有一个，从来如此。
　　“今夜秀”，这将是兰斯与媒体交锋的第一回合！


第102章 无名小卒
　　兰斯走下黄色的出租车，街道上那嘈杂的引擎轰鸣声夹杂在哈德逊河上空凛冽的水汽扑面而来，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把头顶上灰蓝色的天空分割成无数小小的豆腐块，仰起头就彷佛自己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一般，那种强烈的渺小感让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感到迷茫。
　　纽约，世界第一都。
　　上一世，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三年，这里的大街小巷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即使闭着眼睛他都能够准确无误地找到方向，他知道顺着这条街往东边走两条街，右手边就有一家地下试验剧院，隶属于外百老汇范畴，没有戏剧上演时是一间酒吧，门口有一台自动咖啡机，里面的咖啡味道就像猴子尿一般。
　　只是没有想到，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时转眼八个月就已经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湿润而凌厉的空气、压抑而阴郁的建筑、繁华而冷漠的街道、冷峻而匆忙的人们……视线之内的每一个细节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轻易就唤醒了身体和大脑的本能，似乎比起四季如春的洛杉矶来说，他骨子里始终没有摆脱过这座城市的习惯。
　　“兰斯，我们可以上楼了。”珀西的声音打断了兰斯的回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氤氲的白雾在空气之中沸腾，眉头不由就轻轻皱了起来，“洛杉矶都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纽约还冷成这样。”
　　“这里到了四月份也还是一个样。”漫天漫地的大雪，突然袭来的暴雨，肆无忌惮的飓风……纽约这座城市似乎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漫长的冬天永远都看不到太阳。
　　兰斯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似乎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熟稔，就好像……就好像他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一般。但就珀西所知，兰斯是在旧金山长大的，后来就生活在洛杉矶了，在兰斯的履历表里并没有出现纽约的痕迹。这让珀西有些疑惑。
　　不过，兰斯却没有给珀西进一步思考的时间，“走吧。”说完就直接迈开了脚步，朝着眼前的大楼走了过去。珀西收拾起了支离破碎的思绪，快步追了上去。
　　走进大楼，一下就可以看到NBC电视台硕大的招牌，还有那标志性的宛若孔雀开屏般的彩色台标——这也使得人们总是戏称NBC电视台为孔雀台的原因。大楼里陆陆续续的人来人往，看起来人潮并不汹涌，却明显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但却不会太过混乱，那种大公司沉淀起来的气质扑面而来。
　　事实上，在2004年“老友记”结束十年放映之前，NBC电视台一直都是美国四大电视网的龙头老大。
　　兰斯带领着珀西走到了正中央的招待台，礼貌地说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珀西·布兰德利，前来参加‘今夜秀’的录制。”
　　前台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认出兰斯，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两个人只不过是每天进出大楼众多普通人中的一员，没有任何特殊可言。他查阅了一下资料，然后就点了点头，“下午三点的节目录制，这是你们的访客出入证，请随身携带，‘今夜秀’的摄影棚在十六楼，走出电梯就可以看到了。”
　　工作人员的业务十分熟练，确认了预约信息之后就将流程快速进行下去，“由于这里到处都是摄影棚，许多工作在同时进行，所以请不要随处走动……”工作人员话才说到一半，就发现珀西一脸愤怒地抬起了右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兰斯却及时制止了珀西，然后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工作人员拖了拖尾音，但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下去，“请不要大声喧哗，请不要随意闯入其他空间。如果有携带移动电话，请记得关机。”
　　兰斯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前台，朝旁边的入口处走去。珀西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出入证，压低声音恨恨地说到，“我们不是过来看热闹的新泽西人！”说完之后，也不理会那一脸错愕的工作人员，快步追了上去，在电梯门关闭之前追上了兰斯。
　　走进电梯之后，珀西欲言又止地瞥了兰斯两眼，兰斯注意到了珀西的异常，但也不打算开口，最后还是珀西忍不住，“刚才他明显小瞧我们，把我们当做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民，你为什么不反驳他？”
　　兰斯转过头来，轻轻挑了挑眉，“反驳什么？”一句话就让珀西噎住了，然后愤愤不平地低下了脑袋，这让兰斯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教训他，不是难事。只是问题在于，我们何必和这样的小角色计较呢？”
　　客观来说，兰斯现在就是一个无名小卒，无论是作为制片人还是导演，也许在好莱坞的圈内，西洋镜影业经营多年之后，他的脸孔还是具备一定识别能力的，但放到更大的舞台上，不要说纽约了，即使在洛杉矶，一直站在幕后的他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认知度的普通人。
　　别人不认识他是正常的。想要成为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那样所有人都认识的顶级存在，万里长征才刚刚迈出第一步而已。兰斯有足够的自信，但却不是以为地球绕着他公转的自大狂。
　　珀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兰斯，只能嘟囔着，“我以为现在不一样了。”但声音终究没有太多底气，消失在了唇边。
　　这就是现实，没有残酷也没有血腥，但是无比真实客观的现实。“上帝之城”过去一段时间吸引了无数焦点、创造了无数话题，在网络之上更是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热点之王，但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假象，在现实生活里——特别是在随便丢一块砖就可以砸到一位“明星”的洛杉矶和纽约，他们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
　　即使录制“今夜秀”对于“上帝之城”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机会，但今天兰斯抵达现场参加录制，却没有吸引任何媒体前来采访。
　　电梯在十六楼停了下来，兰斯率先走出了电梯，看着眼前的摄影棚，不由有些好奇起来。穿越加上重生以来，这是兰斯第一次进入摄影棚录制节目——以前在西洋镜影业的时候，录制节目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工作，站在台前接受镁光灯洗礼的始终是演员，其次是导演。
　　眼前是一个类似于办公隔间的空地，正中央就是十几个木板隔间，一张张办公桌上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资料、摄像机、道具等等，眼花缭乱地让人产生一种这里是仓库的错觉。
　　空地背后是一个巨大的木板墙，阻挡着视线进一步往里面延伸，沿着木板墙左右两个方向延伸出去，右手边是一条幽长的走廊，明亮的灯光可以看到走廊两端的多个房间门，看起来是独立办公室的模样，走廊尽头是一个丁字路口，又有两条走廊延伸下去；左手边则是一片空地，隐约已经可以看到台阶式的观众席了，以及观众席后面一大片道具和摄影机支架等等。
　　这就是“今夜秀”的录制现场了。
　　此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忙碌着，台阶式观众席上已经基本坐满了，摄影师和灯光师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调适，导演正在告诉现场观众录制的流程以及他们需要的反应……虽然没有办法看到摄影棚里的全景，但仅仅只是一个角落，就可以感受到电视工业那扑面而来的紧凑。这与电影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局面。
　　“呃……你们是新来的？”一名脖子上挂着耳机、手里拿着文件夹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噢，你是兰斯洛特？”男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也没有客套打招呼的打算，甚至没有自我介绍，直接招了招手，“跟我来。”然后就快步朝着右手的走廊迈开了脚步。
　　兰斯和珀西两个人对于电视节目都没有任何经验，此时也被如此快节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兰斯哑然失笑，然后就快步跟了上去，珀西愣了愣，这才连忙迈开脚步一路小跑。
　　两个人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之下，进入了一个房间，硕大的镜子、琳琅满目的龙门架和杂乱的化妆桌，一切都显示着这是一个公用化妆间。男人扬声喊到，“坦克！坦克！”这呼喊让兰斯挑了挑眉，他难道听错了？
　　紧接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从旁边的一个隔间走了出来，不耐烦地大声喊到，“怎么了？”兰斯觉得他肯定是听错了。
　　“坦克，这是等一下第二个环节的嘉宾，化妆和发型就交给你了。”男人快速交代完毕，拍了拍兰斯的手臂，“节目录制二十分钟之后开始，你在第二个环节登场，大概四十五分钟之后吧，你做好准备。”说完，男人又一次直接快步消失，完全可以说是来去如风，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那名叫做“坦克”的女人拍了拍椅子，直接说到，“坐下。”然后就从化妆桌上翻找起东西来。兰斯却是站在原地没有移动，那女人等了一会，发现椅子上依旧没有人，不由回过头来，用命令式语气说到，“过来坐下。”
　　兰斯摇了摇头，微笑地说到，“我想我这样就可以了。”话语轻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这让坦克不由就愣住了。


第103章 小打小闹
　　坦克不由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即使她在圈内打滚了近八年，见过了无数顶尖大牌，她也不得不承认，他这幅皮囊确实长得好，那通身的气质更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可是长得好又怎么样？娱乐圈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帅哥美女，每一年自诩外貌出色进入娱乐圈的花瓶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真正能够在这个圈子里留下来，并且走到顶尖的，估计一只手就数完了。
　　凭什么眼前的男人就最为特殊呢？几乎每一个菜鸟进入娱乐圈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残酷的现实会让他们一点一点认清社会现实。坦克亲眼见过不少所谓的明日新星，踩着风火轮在花团锦簇之中横空出世，但最后却湮灭在毒品和酒精之中，甚至就连三流妓女都不如——至少妓女在交易之后还可以拿得到钱。
　　坦克微微抬起了下巴，用鼻孔看向了对方，嗤笑一声嘲讽地说到，“你确定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这里可不是高中的电台采访节目。”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感受到坦克的嘲讽一般，四周打量了一下休息室，然后就自发地走到了旁边，找了一张干净的椅子坐了下来。那优雅从容的模样，让人产生一种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的错觉。兰斯端正却不失随意地坐好之后，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坦克，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的确，这里不是高中的电台采访节目。”
　　仅仅只是重复同样一句话，却愣是听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坦克是在嘲讽兰斯没有见过世面，而兰斯则是在反讽坦克没有分寸，逢高踩低也不得要领。
　　坦克一下就听出了兰斯话语里的深意，内心一股愤怒就油然而生。她在这个行业里停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逢高踩低的事情见过无数，几乎已经是行业内部的潜规则了。真正聪明的顶级明星都知道——比如说汤姆·克鲁斯，千万不要得罪行业里的基础工作人员，因为这些螺丝钉般的工作人员只需要稍微使坏一下，就足够让艺人吃尽苦头，并且有苦说不出。
　　朝玛丽亚·凯莉（Mariah Carey）的饮料里吐口水的事情，纽约这一片的工作人员几乎人人都做过。
　　所以，只有那些白痴的菜鸟新人才会犯这样低级别的错误。
　　坦克张口就想要嘲讽兰斯的不知天高地厚，她想要让他知道，她在圈内工作了八年，在“今夜秀”也已经工作了近三年，这里是她的地盘，他根本不知道得罪的人是谁。可是视线看到兰斯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强大气场，坦克刹那间觉得背部的脊梁冒出一阵难以形容的凉意，那种突然之间变成猎物的惊恐和慌张，让她有些失态。
　　“所以……”坦克吞了一口唾沫，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和慌张，借用自己居高临下的气势，强撑着脊背，继续强势地开口说到，可是那因为缺乏底气而显得犹豫的嗓音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所以，你确定不需要化妆吗？”
　　“是的。我确定。”兰斯的回答简洁明了，仅仅三个单词就结束了，化妆室里的气氛一时间就沉淀了下来，沉默之中显得有些尴尬。
　　坦克看着兰斯嘴角那抹绅士的笑容，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礼仪，即使坐在一张简陋的折叠椅上，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狼狈，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就像是最古老的贵族一般；但是那双湛蓝色眸子里的危险气息却彷佛已经锁定了她，让她产生了一种完全落入他掌控之中无处可逃的窘迫感。
　　“随便！”坦克强撑着最后的勇气，丢下了一句满不在乎的话语，然后就快步离开了化妆室，但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说到，“隔壁还有那么多工作，忙都忙不过来了……”试图以此来掩饰自己落荒而逃的现实。
　　从头到尾，兰斯和坦克也就只有三个来回的简短对话而已，然后坦克就离开了。珀西站在旁边，显得有些不太确定，“兰斯，你确定不用化妆吗？”
　　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彩虹糖，拆开来倒了几颗在掌心里，抬起头看向了珀西，露出一个浅笑，“怎么，你觉得我需要？”
　　珀西看着兰斯那彷佛孩子一般的举动，视线在兰斯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然后有些狼狈地闪躲了开来。这让兰斯轻笑出了声，把糖果扔进了嘴巴里，让自己缓缓放松下来。
　　兰斯清楚地知道，逢高踩低这是圈内的规则之一，从好莱坞到百老汇，从音乐到模特，整个行业都是如此，这是常态，他对此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没有和楼下大厅的接待员计较，他也没有打算和“今夜秀”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计较，但这不代表着坦克可以颐气指使地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没有人可以。
　　不过，在接到“今夜秀”的邀请电话时，兰斯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局面。毕竟上一世的人情冷暖经历得多了，这些小手段在他看来都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根本不值一提。真正的硬战根本还没有开始。
　　与此同时，杰·雷诺正在翻阅着今天节目的流程脚本，然后动作突然就停了下来，“这个嘉宾就是最近因为博客而闹出不少话题的那个人吗？”站在旁边的节目助理摇了摇头，解释了一番，这让杰不由愣住了，“不是说邀请那个博客的博主过来参加节目吗？邀请电影的导演过来干什么？”
　　节目助理被这一反问，不由就愣住了，这是邀请嘉宾出错了吗？
　　杰看着节目助理的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由无语地叹了一口气，“我是让你们把最近这个话题的中心关键人物邀请过来，不是让你们把一个独立电影的导演邀请过来，为他的电影做宣传。我对他的电影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一个博客能够引发如此热烈的讨论！耶稣基督！”
　　杰直接就把手里的脚本扔到了化妆台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节目助理站在旁边乖乖地闭嘴，他清楚地知道此时说任何话都是狡辩，只会让杰更加愤怒而已。
　　果然，杰把情绪都发泄完毕之后，重新恢复了冷静，“关于这名导演的资料呢？”可说完他就直接挥了挥手，一名独立导演即使经历在出彩，讨论性也不高，而且大部分独立导演都没有幽默细胞，这让杰不由又有些头疼，“你把那个博客最初阶段的几篇文章拿给我看看，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些内容都是关于这部电影的拍摄侧写，对吧？”
　　节目助理连连点头给予了确认，“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打印！”杰心情无比烦躁，恶声恶气地说到，然后就看到节目助理一溜烟跑了出去。独立导演这类型人最难打交道的，节目效果估计会是一场灾难，他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想着如何完成今天的录制。
　　杰用力搓了搓脸，为自己加油打气到，“呼，不过十五分钟，十五分钟而已，你可以做到的。”
　　提起“今夜秀”和杰·雷诺，就不得不提到大卫·莱特曼主持的“深夜秀”。
　　“今夜秀”是目前全美收视率最高的脱口秀节目，与“奥普拉脱口秀”并驾齐驱，主持人约翰尼·卡森（Johnny Carson）主持该节目长达三十年之久，不仅将这档节目推向了巅峰，同时也成就了自己脱口秀之王的历史地位。
　　前年五月，约翰尼宣布即将退休时，主持人的位置引发了一张激烈的争夺战，竞争者包括了杰·雷诺和大卫·莱特曼，最终是更具有忠诚度的杰·雷诺成功胜出。而一直被许诺约翰尼退休之后就能够接替位置的大卫感受到了背叛，则一气之下出走CBS电视台，成为了“深夜秀”的主持人，而他在NBC电视台留下的空位由科南·奥布莱恩（Conan O’Brien）接替。
　　“今夜秀”和“深夜秀”现在是直接竞争者，同时还因为两位主持人的私人恩怨而增添了火药味。不久之前，“深夜秀”率先在节目之中调侃了“上帝之城”，开创了先河，这也是这部葡萄牙语电影第一次出现在主流脱口秀节目之上，随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今夜秀”又抢在了大卫之前，直接邀请了嘉宾出席，收视率和话题性的竞争已经达到白热化水准。
　　这也是杰承受了如此巨大压力的原因，他希望制造话题，希望压制大卫，希望再次证明自己，所以他需要的是博客的撰写人，吸引大众的好奇，而不是一名独立导演来宣传电影。
　　但现在，木已成舟，杰只能依靠自己的天赋来力挽狂澜了。谁知道，也许这一期节目的滑铁卢就会引起难以想象的连锁反应，而杰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今夜秀”落到“深夜秀”的身后。
　　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杰迈步走进了摄影棚，开始了今晚的挑战。
　　转眼之间，“今夜秀”的录制就开始了。出演“今夜秀”的嘉宾包含了体育、电影、音乐、政治、经济等多个领域，丰富多彩、话题不断，今晚第一个部分的嘉宾是不久之前带领坦帕湾海盗队勇夺第三十七届超级碗的最有价值球员德克斯特·杰克逊（Dexter Jackson），这也是节目的重要看点之一。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距离兰斯第一次正式与全美观众见面的时间正在迫近。


第104章 你来我往
　　“事情是这样的，最近一直有人和我提起一个名词，‘博客（Blog）’，这让我十分困惑，你们要阻挡（Block）什么？然后我就被告知，这是一个很低级的笑话，我承诺我不会拿出来丢人现眼，但我想……我似乎又犯错了。”杰坐在他专用的折角长桌后面，轻车熟路地调侃着，现场立刻就响起了一片轻笑声，“总之，我的意思是，似乎这个博客正在悄无声息的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然后带领着我们走入一个神奇的南美洲国度，领略一下坐在摄影棚里也可以周游世界的愉快，那么，有请我们今天的嘉宾，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现场响起了一片中规中矩的掌声，展现出了“今夜秀”现场观众的待客之道——网络世界的力量对于现实世界的影响力终究有限，现在不是贾斯汀·比伯（Justin Bieber）那样的黄毛小子都可以引起汹涌人浪的2010年。
　　摄影棚左侧的大门徐徐打开，然后聚光灯之下就出现了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
　　那宛若青松一般拔地而起的修长身材引入眼帘，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在朦胧的光影之下勾勒出一抹骑士的英气和俊朗，一袭象牙白衬衫搭配烟灰色西装，清淡而不失明亮的色彩隐隐绰绰地描绘出青壮年的肆意和轻快，没有搭配领带或者领结的衬衫略显随意，却可以通过那微微紧绷的布料看出那看似瘦弱却结实匀称的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极简主义和禁欲风格的完美融合让那优雅从容、清冷疏朗的气质扑面而来。光影交错之间，那双隐藏在阴影之中的深邃眸子轻轻地在眉宇之间涂抹出一抹忧郁深沉的脆弱，刹那间让所有光芒都收敛到了那舒展的浓眉之中。
　　仅仅只是一个登场亮相，这个男人就轻而易举地捕捉住了全场所有人的视线。即使是同为男人的杰，内心也不由轻轻地惊叹，惊叹造物主的偏爱。
　　兰斯左手放在裤子口袋里，轻轻地握了握，大拇指感受到了食指指腹的粗糙颗粒，心底深处轻轻涌动的紧绷很快就平复了下去，然后他就从容地迈开了步伐，一步步坚定地朝杰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场的掌声似乎瞬间就上扬了起来，那拔地而起、骤如惊雷般的声响夹杂着激动和亢奋，汹涌而来。
　　杰站了起来，握住了兰斯伸过来的右手，笑呵呵地点头说到，“欢迎来到‘今夜秀’。”兰斯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我的荣幸。”然后走向了折角方桌旁边的沙发前，坐了下来。然后杰就抬了抬手，示意让观众们安静了下来——这不是一件难事，“很高兴你能够来到我们节目。”
　　兰斯揭开了西装的扣子，微微调整了一下位置，寻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搭起了二郎腿，双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彷佛这里就是他家的客厅一般，微笑地迎向了杰的视线，耸了耸肩，“我打赌，大家肯定因为我的到来而感觉到失望了。”
　　杰的心底咯噔一下，脸上却神色不显，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噢？为什么这样说？”
　　“一名独立导演？一位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制片人？一部葡萄牙语电影？上帝，刚才你们喊出我名字的时候，我还很失望呢。因为我和朋友打赌了，你们绝对不知道我是谁。”兰斯煞有介事地说到，那话语显得务必认真，根本不像是开玩笑。
　　杰却被逗笑了，真正地笑出了声，“相信我，我们在邀请嘉宾的时候，一定会弄清楚他的名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性别。”这顿时让现场观众都大笑了起来。
　　兰斯也毫不意外，跟随着大家一起轻笑了起来，“我几乎就要误以为这里是‘奥普拉脱口秀了’，但显然……你是一个白人。”兰斯上下打量了一下杰，然后补充了一句，“而且是一个男人。”
　　现场观众集体哄堂大笑起来，而“今夜秀”的节目组成员却是直接呆住了，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出预料。但，效果也似乎出乎预料得好。
　　杰再一次打量了兰斯一番，认认真真地，然后顺势就说到，“既然如此，那么告诉我们，你到底是谁？”这不是杰计划之中的发展方向，但此时此刻，这样的问题却最符合现场气氛，同时，也是一个刁难，因为这是最基本的问题，但同时也是最无聊的一个问题，最具有“奥普拉”风格的问题。不过，此时杰却隐隐约约有些开始期待对方的回答了。
　　“一个希望有更多观众可以走进电影院观看自己作品的独立导演？”兰斯用反问句说到，尾音微微上扬之后，却迅速下落，“不，这自我介绍太饥渴了。”现场直接就被逗笑了，“一个用心拍摄电影的电影爱好者。”兰斯认真地说到，然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样的介绍到底如何，紧接着点了点下巴，转头看向了观众，“这样的自我介绍是不是让我显得更加谦虚一些？”
　　掌声，现场的掌声夹杂着口哨声直接就响了起来。
　　兰斯的回答中规中矩，但在他生动的语气之下却别有一番味道，又一次地，在杰的想象之内却又是预料之外，“噢，这个回答让我感觉在录制‘奥普拉脱口秀’了。”这是在讽刺兰斯的回答太过保守了。
　　兰斯耸了耸肩，朝着杰露出了一个义正言辞的表情，“奥普拉，你让我感觉到紧张了。”这是在反讽杰的回击太过平庸了。现场观众不由自主就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难得可以看到嘉宾和杰如此火药味十足的针锋相对。
　　杰毫不在意地歪了歪头，平淡地说到，“我想奥普拉可不会开心拥有这个下巴。”杰还顺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仅把兰斯的攻击化解于无形之中，而且还自我调侃了一番，让现场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所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对吧？”杰开场之后第二次做了正式的自我介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一名导演，不是一名演员，对吧？”
　　杰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他的语气却十分微妙，似乎在暗示着：像你这么爱出风头的个性，确定不是演员吗？毕竟演员才是站在镁光灯之下的那个人。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抿了抿嘴细细地想了想，似乎这是一个无比困难的问题，杰抓准时机，立刻跟进，“哦，拜托，这不是一个那么困难的问题，还是说，你希望成为一名演员？那么这就解释了所有一切。”杰转头看向了观众们，摊开了双手，似乎在说“开场以来表现那么出色、那么积极，这绝对有鬼”。
　　现场观众们顿时就纷纷起哄起来，摄影棚里好不热闹。
　　兰斯却彷佛根本不在意一般，耸了耸肩，坦然地说到，“我是一名导演，但这并不妨碍我尝试其他的角色，不是吗？否则你就扼杀了昆汀·塔伦蒂诺的乐趣，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昆汀最喜欢的事就是在自己的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几乎每部电影里都是如此，然后兰斯转头看向了杰，“其实我觉得，成为一名搞笑演员，或者是一名脱口秀主持人，这也是不错的选择。至于我能不能够胜任……”兰斯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不过视线却紧紧地盯着杰的主持人宝座。
　　现场的笑声已经彻底失控了，就连杰都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反驳兰斯，搞笑艺人或者主持人可没有那么容易，但这个反驳显然没有什么笑点；于是他脑筋一转，就直接开口说到，“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了愣，包括兰斯，显然不知道杰到底要说什么，“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开始撰写博客？尝试用自己的风格对电影进行宣传吗？”这个问题不仅嘲讽了一下兰斯的贪心，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今天的核心焦点之上。虽然杰知道，兰斯并不是那个博客的博主。
　　“是，也不是。”兰斯的回答让杰出乎意料，他以为博客的博主另有其人，但现在看来却还有内幕，杰的积极性立刻就提了起来，“我的确希望博客能够为电影带来更多的关注，上帝知道，为了拍摄这部电影我已经和银行闹僵了；”这句调侃让现场不少人都吹起了口哨，显然引起了许多共鸣，“但这个博客不是我撰写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切也只是一个意外，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所以，你是说，你是博客的幕后推动者之一。”杰直接把所有信息都拨开，直击核心。
　　兰斯微微皱起了眉头，似笑非笑地说到，“你的解读让整件事听起来像是一个阴谋。”他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这着实显得意味深长，“但我必须承认，哈维尔·尤利尔是一位很好的伙伴，他陪伴着剧组经历了整个艰苦的拍摄过程。”
　　杰决定进一步试探一下，“在电影开始拍摄的最初，你们是怎么想到用博客来记录电影的拍摄过程的呢？”


第105章 妙语连珠
　　“渴望得到关注？”兰斯的尾音微微上扬，但却不是疑问，而是反问，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这让现场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兰斯也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如果我说这是为了记录下电影的拍摄过程，作为一个回忆；亦或者是说纯粹属于一个意外，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一些……”
　　大部分独立电影人都有一些艺术家的气质，而艺术家身体里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孤傲，这是一种风骨，大部分艺术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为五斗米折腰的。所以兰斯才会有此一说。
　　不过，兰斯话语还没有说完，杰就打断了他，摇了摇头，“不，你错过时机了。”潜台词就是，兰斯刚才的表现已经破坏观众心目中形象了，现在即使兰斯摆出一副“艺术家”的形象，也没有人会相信。这让现场观众全部都哄笑起来，还夹杂着不少掌声。
　　兰斯却也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这就是我的意思。”坦然地承认到，这让哄笑声更喧闹了一些，“现在电影市场发展越来越成熟了，但同时竞争也越来越激烈，投入到独立电影的人才也越来越多，这对于观众来说是好事，但对于我来说就未必了。”这自嘲让杰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作为一个新手导演，拍摄一部题材独特的作品，而且还是葡萄牙语的，我想我的确需要一些帮助。”
　　兰斯仅仅用了三言两语，示敌以弱，却诚实而坦然地承认了杰刚才话语里的暗示，立刻就赢得了现场所有观众的掌声。等现场声响稍微小了一些，兰斯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除了酒精之外。”与前半句话形成呼应，自嘲的调侃让现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杰内心深处也为兰斯轻轻鼓掌，但话锋的犀利却没有收敛，“可是，为什么是博客呢？我的意思是，宣传手段有许多选择，不是吗？”
　　“不，对我来说不是。”兰斯阻拦了杰后面的话语，直接否认到，杰投来了询问的视线，兰斯接着说到，“原因很简单，因为网络不用花钱。”
　　杰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
　　兰斯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看着杰那吃惊的表情，兰斯摊开双手，“不要把我想得太复杂，我午餐吃的是三明治。”这一句简单的话语里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让观众再次爆笑出了声。
　　“免费的宣传，但效果却如此出众，没有料想到，对吧？”杰终于把话题引入了重点。
　　“不，我不会这样说。”兰斯的回答让杰愣了愣，他反驳到，“噢？你对此有不同看法？”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网络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这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接触到的平台，包括你，包括我……”兰斯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似乎在暗示着他们两个人在监狱里，被禁止与外界通讯一般，这让现场所有人都大爆笑起来，“所以，每个人都有权利在上面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只是没有预料到，这么多人会对一部讲述巴西的电影感兴趣。”
　　最后一句自嘲的调侃让现场又一次想起了口哨声，杰也不由挑起了眉毛，轻轻鼓掌起来，“我不得不承认，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也开始对电影产生兴趣了。”杰说的是实话，短暂的交谈确实让他的兴趣从博客转移到了电影之上，“采访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但我想我似乎犯了一个错误，我始终都没有提起这部作品，所以让我们来谈一谈吧，‘上帝之城’，是的，我说出这部电影的名字了，‘上帝之城’。”
　　现场观众瞬间集体鼓掌起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显得有些意外，虽然这是他们期待的效果，但现场观众的反应远远超出预期，气氛着实火热。
　　“很遗憾，我目前还没有观看过这部电影，我仅仅只看了预告片……”杰说着说着就看向了兰斯，兰斯主动接过了话题，“对，很遗憾，目前电影只在少数艺术院线点映，如果你想要观看，需要去排队购买电影票。”
　　兰斯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杰哑然失笑，“排队？”
　　“是的，在我梦里。”兰斯点了点头。
　　杰挑了挑眉，“那肯定是一个美梦。”
　　这一问一答十分快速，让观众们全部都哄笑了起来，杰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所以，向我介绍一下这部电影——还有那些在你美梦里买不到电影票的观众们。”
　　兰斯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这是一部……呃，关于上帝之城的电影。”
　　杰还在等着下文，可是兰斯却也静静地看了回来，然后等待着下文，这让杰愣了愣，他摊开双手，“所以呢？”兰斯抿嘴耸了耸肩，“这就是全部了。”杰张开了嘴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无语的表情，“所以，你难道不打算宣传一下你的电影吗？”得到了兰斯点头的答复之后，杰却继续说到，“这就是你最好的介绍吗？上帝，你真是让我发疯。”
　　杰的指责让全场观众都已经笑疯了，兰斯也是灿烂地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才等待现场的声响稍微平复了一下，兰斯看着杰，“所以，我还有机会重新再来吗？”
　　“不，你错过了。”杰的回答简短肯定。
　　兰斯抬了抬双手，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随后把双手放了下来，似乎就接受了这个结果。这反常的表现让杰愣了愣，刚才简短的交谈让杰清楚地知道，兰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两个人的谈话针锋相对、火花四溢，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笑声从头延续到最后，可现在兰斯却这样就妥协了？这不正常。
　　“你是认真的？对于电影的介绍就是这样一句话？”杰带着一丝好奇继续说到，可是兰斯却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双手，依旧一副坦然接受现实的模样，这让杰不得不再次开口，“你在宣传电影的时候，都是这样？‘这是一部关于上帝之城的电影，所以它叫做上帝之城？’”
　　兰斯瞪大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所以……我可以……？”那潜台词就是说，我获得了第二次机会吗？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让杰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现场观众集体拍掌大笑起来，兰斯却没有错过这次机会，“我是说，当然，介绍一部电影的方式有很多，但我的这部电影确实比较特别，它不是以某一个角色为主角，而是以整个上帝之城为主角，讲述了这里三十年里的变化。”
　　“但还是有主要角色？”杰开口询问懂啊。
　　兰斯抿嘴点了点下巴，“当然，故事还是人的故事，只是这些人物都是整个上帝之城的组成部分。”说到这里，兰斯就看向了观众们，“我只是觉得，与其在这里洋洋洒洒不断称赞我的电影，不如给大家节省一点时间。嘿，你们对皇后区的三十年历史感兴趣吗？如果觉得不错，你们可以去看看巴西的贫民窟；如果没有兴趣，那么……”然后兰斯就举起双手，露出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现在看来，你的确是一名独立导演。”杰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句，意思是说兰斯个性十足。
　　兰斯却反而迟疑了一下，笑呵呵地说到，“如果你认为的话。”这让杰不由愣住了，兰斯似乎察觉到了杰的反应，接着说到，“就好像你是一名深夜脱口秀主持人一样。”
　　这是事实，杰的确就是一名脱口秀主持人，但被兰斯这样一解读，怎么都觉得奇怪，就好像……就好像在说他是一名脱衣舞女郎一般，“不！”杰皱起了眉头，扬起声音说到，“我是一名搞笑艺人。”
　　兰斯摊开双手，露出了一副“你看”的表情。杰这才反应过来，他居然中了兰斯的圈套，这让杰的表情变幻莫测起来，而现场观众的掌声和笑声都被淹没在了起哄声之中，就连工作人员都开始跟着起哄。
　　杰还想要再更近一步，但却发现导演在示意，十五分钟采访时间到了。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我还没有结束呢”，还有战争的话题、博客的话题都没有来得及谈呢！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不是他的采访没有结束，而是兰斯的表现远远超出预期，他们甚至没有正经地谈过“上帝之城”这部作品，但却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杰意识到，他不仅仅低估了兰斯，而且许多许多人都低估了这位新晋天才导演。
　　杰当下就把思绪收拾了起来，笑呵呵地说到，“现在看来，我是一名搞笑艺人，而你是一名导演。”导演和独立导演，差别仅仅只是一个前缀，但意思却有着鲜明的不同，“如果大家对这位导演的作品感兴趣，请及时到当地的艺术院线排队购买电影票。”杰还不忘调侃了兰斯一下，“‘上帝之城’，希望大家能够第一时间给予回馈，我再决定是否走进电影院。让我们谢谢兰斯！感谢今天有你的陪伴。”
　　杰三言两语就把整个采访环节完结了，然后再次站起来给了兰斯一个拥抱，拍了拍兰斯的肩膀，“我很期待下一次你再次出席我的节目。”
　　兰斯对着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希望如此。”
　　大年初一，七猫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希望大家猴年事事顺心、天天开心！


第106章 扩映步伐
　　“今夜秀”录制完毕之后，派拉蒙和NBC电视台都纷纷发布了相关新闻，兰斯在脱口秀上的出色表现立刻登上了各大报刊的娱乐版重要位置。这一次和圣丹斯截然不同，无论是派拉蒙影业还是NBC电视台，影响力在北美都首屈一指，媒体力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似乎在一夜之间，“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名新生代导演的名字就开始在圈内传播了开来。好莱坞从来都不缺少一夜成名的故事，这一次也不例外。
　　“今夜秀”播出时，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节目上，兰斯和杰的互动赢得了诸多好评，特别是两个人针锋相对、妙语连珠的交谈更是笑点不断，几乎是进入2003年以来，“今夜秀”口碑最为出色的一期节目。
　　尤其是兰斯毫不怯场、应对自如的表现，更是引来了一片喝彩声：英俊帅气、风趣幽默、才情出众……人们着实无法要求更多了。
　　在媒体的惊叹声之中，“今夜秀”当晚吸引了八百一十一万的观众收看，不仅轻松位居本周同时段的收视率榜首，而且还成为2003年以来第三次收视人数破八百万的节目——此前两期节目分别是以单飞身份首次登上节目的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还有为暑期档“X战警2”做宣传的休·杰克曼（Hugh Jackman）。
　　如此表现让NBC电视台上上下下惊异非常，而派拉蒙影业更是喜出望外。
　　更加值得欣喜的是，“今夜秀”这一期节目的重播收视人数也多达三百八十万，是2003年以来重播收视率表现最好的一期节目，甚至击败了“深夜秀”的首播收视率，大卫·莱特曼的脸色宛若锅底。节目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圈内还有一个有趣的传闻，依靠制作“X战警”起家的制作人凯文·费奇（Kevin Feige）在宣传“X战警2”时遇到了哈维·韦恩斯坦，他无意之间提起了兰斯出演的这一期“今夜秀”，半开玩笑地说，“派拉蒙真是挖到宝了，区区一部独立电影，只花了一百八十万，不仅赚了口碑，还赚了票房，现在看来，话题也占据了上风，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当时哈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呵呵地带过了这个话题。可是后来凯文却听说，哈维在卫生间里失去了控制，还拆了一个马桶。
　　撇开哈维的反应不说，凯文的观点也是目前好莱坞的普遍观点，派拉蒙影业这一次确实做了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了。最重要的是，网络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显露狰狞。
　　事实上，在博客成为宣传新兴方式之前，互联网的力量就正在一步步冒头，在过去三年时间里，以网友为主构成评价基准的IMDB和烂番茄网正在慢慢进入主流视线，这两个网站的影响力逐渐扩大，大有成为影片重量衡量标准之一的趋势。
　　在目前，人们评价一部电影的基准主要来自于两方面：媒体综评和影院分数。
　　顾名思义，媒体综评是专业影评人的综合评分，目前一家叫做MetaScore的机构会负责收集每一周各大权威媒体的专业评论，综合统计之后，在纸质杂志和官方网站两个地方公布，让观众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媒体综评。
　　影院分数则是电影院观影结束之后的即时评分，由目前北美的四大院线联手完成，以抽样调查的方式进行统计。这一数据则可以看出观众对电影的第一时间反馈，不过相对而言，由于影院分数会因为不同电影院、不同地区、不同拍片方式的因素而导致数据波动，而且抽样调查的方式也具有一定不稳定性，所以参考价值相对逊色一些。
　　IMDB和烂番茄网充分利用了网络时代的力量，成为了集大成之作。
　　IMDB云集了广大网友，包括了电影院、录像带、在线观看等多样的观影方式，一部电影的评分往往可以收集到三十万、四十万的评分，长达十年占据IMDB评分榜冠军的“肖申克的救赎”更是有超过一百五十万名网友的评分，真实体现了粉丝的评价。
　　烂番茄网则结合了专业和非专业的两种评价，使用烂番茄的新鲜度来展示电影的优劣，他们收录的媒体评论包罗万象，往往会比MetaScore统计的媒体综评更加全面、更加亲民、也更加广泛，比如说MetaScore的媒体综评可能是三十三家媒体，但烂番茄的媒体评分将多达九十三家；同时也包括了网友的评分，比起IMDB来说也不遑多让。不过，烂番茄网的评论会更加极端，喜恶分明，百分之百新鲜度的作品不仅存在，而且还不少；新鲜度百分之零的影片也多达两百部。
　　可以看得出来，网络的力量正在全方位对现代社会产生影响。
　　依靠博客而取得了难以置信话题效应的“上帝之城”毫无疑问地成为了网络宠儿，虽然它不是第一部在网络上走红的作品，也不是最后一部，但在2003年的第一季度里，“上帝之城”却是当之无愧的最瞩目作品。
　　从圣丹斯问世之后，“上帝之城”的各方面评分都开放了评价，在点映之后，媒体综评来到了八十二分；影院分数则暂时高居“A”，这两组数据也伴随着电影点映票房的节节攀升而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哈维尔博客的影响力逐渐扩大和电影扩映脚步有条不紊地展开，网络的回馈也越来越热闹。
　　在两周点映之后，IMDB的即时分数在六千多名观众的打分之下，来到了九分，在两百五十名榜单之中高居第四名的宝座，仅仅落后于影史经典“肖申克的救赎”、“教父”、“教父2”！
　　六千多名观众的评分基准并没有太多参考价值，伴随着观影人数的越来越多，分数势必会逐渐回落，这是必然。但没有人可以否认“上帝之城”的壮举，即使没有打破三驾马车的统治地位，但闯进了前五名的表现还是引来了一片惊呼，更何况，这是有史以来第一部跻身前三十名的非英语作品——还是高高挂在第四名，这就更加像是一个奇迹了。
　　与此同时，烂番茄网上一百五十六家媒体的新鲜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满分十分的平均得分高达八点四分！而观众的新鲜度则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
　　可以明显地看出来，烂番茄网扩大统计范围之后，媒体的反应进一步得到了提升，平均分甚至比MetaScore的媒体综评还高，而且代表好评的新鲜度更是突破了百分之九十。即使烂番茄网和IMDB一样，伴随着评分人数的增多，分数势必会有所回落，观影人数越多，平均分就越真实，但此时此刻，“上帝之城”收获的正面回馈还是无法否认的。
　　圣丹斯电影节的评审团大奖已经是“上帝之城”首映之后的第一个高潮了，可是现在看来，伴随着扩映脚步的展开，赞誉狂潮不仅没有回落，反而还在广大网友的追捧和热情之下，呈现出缓慢上升的曲线，甚至超过了圣丹斯电影节的反馈，连篇累牍的好评、四面八方的赞扬、蜂拥而至的追捧，这一切都将“上帝之城”推向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制高点。作为一部非英语作品，“上帝之城”几乎已经达到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高度！
　　三月第一周，配合哈维尔博客的评论活动、“今夜秀”的播出所带来的热潮，派拉蒙影业加快了“上帝之城”的扩映步伐，从四十七间院线直接增加到了一百八十二间。原本派拉蒙以为，翻了三倍有余的扩映规模已经足以应付观影人潮了，公司内部甚至还一度担心，他们是不是提速太快了，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但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一百八十二间的扩映不仅没有“太过着急”，而且还没有能够满足市场的需求。
　　“上帝之城”以单馆票房一万九千美元的数据，一口气爆出了三百五十万美元的周末票房，不仅一口气上升到了三月第一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前十名，高举第八名；而且还将自己的累积票房直接带到了七百万美元的位置。
　　表现之优异已经让所有人都跌破下巴了。
　　派拉蒙喜气洋洋地直接宣布，“上帝之城”顺利回收成本，接下来将进入盈利阶段。虽然这一消息是由派拉蒙宣布的，但内行人都知道，混沌影业成功打响了第一炮，三百万美元的投资不仅在短短三周之内轻松回本，而且接下来还将大赚一笔。
　　放映三周，“上帝之城”的放映规模始终没有超过五百间，依旧还是限定放映，等电影开始全面公映之后，票房突破一千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人们更加好奇的是，这部作品的最终目标是两千万，还是三千万，亦或者是……“天使爱美丽”的票房记录？
　　一部葡萄牙语电影，在两个月时间之内成为了冬季档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且在点映期间就顺利回收成本？这样的事情仅仅是放在圣丹斯电影节开幕之前，都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但现在，事实就如此真实而确切地摆在眼前，令人瞠目结舌。
　　世界的变化着实是太快了。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派拉蒙将扩映规模提升到了一百八十二间之后，依旧没有能够满足市场的需求，不仅是暂时还没有放映的地区提出了投放申请，就连纽约、洛杉矶、旧金山、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也有不少观众抱怨，他们想要观看这部电影，却根本找不到附近的影院，着实让人失望。
　　这样的情况，又有谁能够预料到呢？


第107章 轻松达标
　　三月第二周，派拉蒙影业在网络热潮和“今夜秀”的推动之下，展现出了老牌电影公司的大气和决断，一口气将“上帝之城”的扩映脚步从一百八十二间提上到了八百六十八间，直接从限定放映阶段进入了小范围公映阶段，这让人不由就想起了“卧虎藏龙”和“天使爱美丽”这两部作品的发展曲线。
　　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派拉蒙影业操之过急了。
　　作为一部小成本独立电影，派拉蒙本来就是看中了这部作品在颁奖季的潜力——否则他们也不会连带着将南美洲发行权一起买下来了。现在，“上帝之城”的成本已经顺利回收，接下来不管收入多少票房都是赚的，派拉蒙只需要全身心推动电影的口碑声势，到年末时就可以占据不败之地，同时又能够赢得票房，何乐而不为？
　　可是，“今夜秀”效应还需要时间的沉淀和发酵，而网络力量对观众的推动作用也没有经过实际证明，除此之外，“上帝之城”在宣传方面投入的精力乏善可陈——派拉蒙这一选择摆明了想要空手套白狼。
　　这让业内人士们都纷纷摇头，可是真正让他们给派拉蒙建议，大家也都没有一个主意。“上帝之城”以一部非英语作品的姿态，通过网络力量走到今天的位置，这对于整个北美市场来说都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没有人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才是正确的，只能静观其变。
　　聚集了无数好奇视线的“上帝之城”顶住了巨大压力，不负众望地以单馆八千九百七十七美元的成绩，在周末短短三天之内就强势拿下了七百八十万美元，这使得“上帝之城”在本周的周末票房排行榜中一下就冲到了第五名的位置！
　　作为前十名之中唯一一部放映院线低于一千间的作品，“上帝之城”的表现惊艳得让本周举行首映的“少年特工科迪”和“捕猎游戏”都不由汗颜。以“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芝加哥论坛报”为首的全美各大报纸，都纷纷以“黑马惊艳北美票房”为标题，第一次真正地将“上帝之城”推到了全美所有观众面前——不再是网络、不再是“今夜秀”，而是权威媒体的广泛宣传，如此待遇，让人恍惚之间想起了“卧虎藏龙”。
　　“上帝之城”此时的累积票房已经来到了一千七百六十万美元，成为影史第七部票房突破两千万的非英语作品已经板上钉钉，现在人们更加期待的是，这部作品的最终极限在哪里，是“天使爱美丽”的三千三百万，还是“美丽人生”的五千七百万，亦或者是……
　　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就足以让各大媒体沸腾了。
　　不过，“上帝之城”的出色表现仅仅只在媒体上热闹了两天而已，迅速就降温了下来，因为战争开始了。
　　三月二十日，英美军队为主的联合部队绕开了联合国安理会，单方面对伊拉克实施军事打击，第二次海湾战争正式爆发。
　　不要说“上帝之城”了，就连包括好莱坞在内的整个娱乐圈都沉寂了下去，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将视线转移到了战争之上，主战派和反战派的对峙也更是被推向了极端，和平年代的生活正式宣告结束，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战争的残酷和血腥扑面而来。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四天之后，第七十五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在洛杉矶的柯达剧院正式举行，这不仅仅是万众瞩目，而且是众人热议。以学院为代表的整个好莱坞，反战声音一直居高不下，但真正落实到行动还是雷声大雨点小，颁奖典礼当晚，仅仅只有三位没有赢得提名的演员拒绝了奥斯卡的邀请，缺席颁奖典礼，更何况还有布鲁斯·威利斯（Bruce Willis）这样支撑战争的。
　　所以，颁奖典礼还是举行了。没有人感觉到意外。
　　即使如此，反对战争、拥护和平还是成为了当晚颁奖典礼唯一的核心主题，几乎每一位出席之人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最终，这一届的奥斯卡在争议和混乱之中，以“芝加哥”、“钢琴师”的胜出落下了帷幕。几乎所有媒体的关注度都集中到了战争之上，即使是奥斯卡都被抢尽了风头——进入七十五岁的奥斯卡在媒体的冷嘲热讽之中仓皇狼狈地结束了这一年的庆生。
　　学院一意孤行地举行了颁奖典礼，这到底是胜利了，还是出糗了，谁也说不清。
　　如此背景之下，“上帝之城”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芝加哥”和“钢琴师”几乎抢走了所有风头，前者被认为是灾难之中的一片乐土，温暖社会惶恐不安的情绪，学院将最佳影片颁发给它，就是希望能够给民众注入一剂强心针；后者则是对战争最直接的控诉，真正地展现了学院坚定不移的反战立场。于是，这两部作品也将“上帝之城”的噱头消耗殆尽。
　　不过，经过四周的放映之后，“上帝之城”的口碑还是完全散播了开来，特别是上一周小范围公映的出色表现更是推波助澜。所以，三月第三周，派拉蒙进一步将“上帝之城”的上映院线提到了九百八十一间，表现出了对电影的强大信心。
　　“上帝之城”以单馆四千美元的成绩交出了三百九十万的周末票房，这也是电影上映五周以来，第一次出现了票房跌幅，上升势头放缓了脚步。但“上帝之城”的累积票房还是顺利地来到了两千三百万美元，冲击“天使爱美丽”的票房数据已经纳入日程范围。
　　在这之后，“上帝之城”的劣势终究还是体现了出来，一部剑走偏锋的独立电影，一部立意沉重的艺术电影，一部葡萄牙语的非英语电影，一部没有大牌号召的剧情电影，经过连续五周的爆发，颓势骤显。
　　随后，派拉蒙影业维持在九百八十间院线又上映了两周，但单馆票房已经滑落到了两千五百美元左右，并且还有进一步下滑趋势，这使得派拉蒙影业不得不开始收缩放映规模。但得益于电影的出色口碑，派拉蒙收缩的步伐始终不急不缓、有条不紊，这让电影成功地在北美各大院线上映了十五周，一直到五月最后一周才下线，见证了“海底总动员”的逆天口碑之后，正式结束了自己的北美票房征程。
　　值得一提的是，哈维尔博客的活动足足持续了三周时间，筛选出了六十三篇帖子，吸引了超过十四万的回复评论，更不要说平均每天十二万的点击率了，这俨然已经成为进入互联网时代以来最轰动的盛事之一。
　　依靠“上帝之城”扎实的口碑，烂番茄网的新鲜度回落到了百分之九十六，而IMDB上的评分也滑落到了八点七分，在二百五十佳片的榜单之中，稳稳位列前二十名，占据第十五名，这不仅仅是非英语作品在IMDB表现最出色的作品，同时也是前三十名里唯一一部非英语作品。
　　无需任何赘言，“上帝之城”的出色就一目了然了。
　　在观众齐心协力的追捧之下，“上帝之城”最终票房成绩来到了四千五百万美元，轻松超过了“天使爱美丽”，占据了目前北美历史票房排行榜上非英语作品的第三名宝座，仅仅落后于逆天表现的“卧虎藏龙”和“美丽人生”。这三部作品也是目前为止影史上，仅有的三部北美票房破四千万的非英语作品！
　　更为难得的是，“上帝之城”的发行权被卖到了包括巴西在内的全球二十五个国家地区，并且取得了超越想象的成绩，海外票房高达八千三百万美元，令所有人一片哗然，其中巴西、德国、英国和西班牙分别位列海外票房的前四名，票房全部迈过八百万门槛，巴西成为了全球仅次于北美的最大票仓，赢得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成绩斐然。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上帝之城”在全球范围之内赢得了一亿两千八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无论是电影区区三百万美元的成本，还是葡萄牙语的背景，亦或者是导演、编剧以及演员处女作的因素，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是大获全胜的一个结果。这一成绩不仅仅出乎了媒体的预料，甚至出乎了派拉蒙影业的预料。就连布拉德·格雷都是一脸惊愕，纳闷着“这票房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
　　作为一匹黑马，“上帝之城”在口碑和票房方面实现了双线飘红，且不说年末颁奖季将会有什么表现，但可以确定的是，票房的出色表现让派拉蒙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这也一夜之间让兰斯和混沌影业闯入了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的视线范围之内。
　　在好莱坞人们都将圣丹斯电影节戏称为“大片跳板”，然后将多伦多电影节戏称为“奥斯卡后院”，意思就是说，独立导演想要跻身好莱坞主流圈，就前往圣丹斯；独立导演想要冲击奥斯卡，那么就前往多伦多。
　　现在兰斯就借着圣丹斯的平台，横空出世，这崛起的速度之快着实让瑞恩·卡瓦劳格、乔治·克鲁尼等人措手不及。


第108章 请君入瓮
　　办公室里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塔克·图雷抬起头，看了看脸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的瑞恩，然后又看了看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杰森·伯克利，视线最后落到了依旧保持从容的乔治身上。
　　其实塔克最想问的是：乔治在这里干什么？乔治又不是西洋镜影业的股东，也不是西洋镜影业的工作人员，现在是公司内部会议，乔治这样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难道不觉得违和吗？
　　乔治似乎察觉到了塔克的视线，抬起头对着塔克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身上就散发着一种上位者的从容，就好像……就好像政客一般。这让塔克心底咯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朝乔治干笑了两声。
　　“这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会议，我想我还是最好离开。”乔治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礼貌，说完站起来就准备离开。这让塔克脸色不由变了变，他也不确定乔治到底是留下还是离开更好，不等他思考出一个答案，瑞恩就叫住了乔治，“你现在和我们都绑在一架战车上，有什么区别？”
　　瑞恩撇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乔治，然后揉了揉太阳穴，“乔治现在握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一句话顿时让塔克和杰森两个人都抬起头来，塔克张口就想要说些什么，瑞恩却迅速阻止了，“相信我，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乔治的人脉你们都一清二楚，接下来‘晚安，好运’就要投入前期筹备了，这对于公司未来两年的规划都至关重要。”
　　“瑞恩！”杰森忍不住就开口说到，“晚安，好运”是兰斯的剧本，这一点他们都清楚地知道。
　　瑞恩摆了摆手，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现在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我们都知道，最大的问题是兰斯。当初我们都认为‘上帝之城’不会是威胁，可是现在……”瑞恩说到这里就卡住了，只觉得胸闷得厉害，根本无法继续说下去，满腔的怒火却找不到一个地方发泄。
　　杰森和塔克两个人各有各自的心思，但此时听到瑞恩的话，也都暂时沉默了下来。
　　当初兰斯交出的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其实一直没有被瓜分，因为他们三个人正在商量，到底是引入风投公司的支持，还是寻找个人股东的加入。过去这小半年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到硅谷寻求合适的风投公司，一方面寻找潜在的个人股东。可是，杰森和塔克都没有预料到，乔治在不声不响之中已经加入了西洋镜影业。虽然百分之五的股份不算多，但是……乔治的加入真的是好事吗？
　　不过，正如瑞恩所说，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事，混沌影业的迅速崛起几乎让人措手不及，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乔治的视线在杰森和塔克两个人身上顿了顿，发现两个人似乎就这样沉默地接受了，这才重新走到了位置上，坐了下来。乔治左右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却发现三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这让乔治有些纳闷，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个人提及兰斯，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如果兰斯真的那么厉害，那么现在坐在这里的就应该是兰斯，而不应该是他们了，不是吗？
　　“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迷失东京’的发行做好。”最后还是瑞恩率先恢复了冷静，努力把纷乱的思绪理清楚，“上周内部试映，大家都赞不绝口，焦点影业认为这部作品有机会冲击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几个重要奖项。接下来一周我们要在洛杉矶和纽约举办两场重要的试映会，邀请那些影评人和资深制作人前来观看，接下来一旦展开宣传，我们就容不得任何马虎了。”
　　瑞恩毕竟掌管西洋镜影业多年，重新镇定下来之后，也恢复了理智。比起混沌影业的强势崛起，西洋镜影业依旧占据着巨大优势，他们自己的作品持续不断地取得优异成绩，这才是根本的根本。
　　“还有‘大象’。”杰森抬起头接过话头说到，这部作品是兰斯钦点的，给予了极大的重视，他们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下周过去参加戛纳电影节，就我一个人过去吗？”“大象”选择在戛纳电影节举行首映，然后在欧洲参加多个小型电影节之后，回到美国在多伦多电影节登陆，这是他们此前就商量好的发行路线。
　　“你一个人过去就好了。”瑞恩点头表示了确认，“塔克下周过去纽约，除了‘迷失东京’，还有两个项目需要他过去谈。”说完之后，瑞恩不由又揉了揉自己隐隐抽痛的太阳穴，“不管怎么样，作品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保证作品的出色！公司才能持续不断地前进。”
　　说完之后，办公室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因为平时在这个时间点，就是兰斯站出来的时候，制片部分的统筹规划都是由兰斯掌管的，他们已经习惯了兰斯的引导，现在一年时间即将过去，他们也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
　　“咳咳。”乔治的咳嗽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大家都抬头看向了他，不过乔治也并不慌乱，有条不紊地说到，“瑞恩，还记得上次我说的那件事吗？神话改编电影？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在乔治看来，瑞恩最大的缺点就是保守，而保守在商场上则是最致命的漏洞，尤其对于创业来说，平庸可不是一家新兴公司应该追求的。乔治原本以为瑞恩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要他来穿针引线。
　　“欧洲神话？”接话的是塔克，“我调查了一下，混沌影业过去几个月时间里的确小动作不断，他们先后和华纳兄弟、迪斯尼、派拉蒙、索尼都有过接触。迪斯尼那里我打听到的消息似乎有些不靠谱，说是混沌影业想要和迪士尼签署长期合作提案，希望能够改编欧洲神话，这简直就是胡说，兰斯手上有什么改编资源，我们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那可不一定。”塔克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却被乔治意外打断了，“我听到的消息是，迪斯尼颇有兴趣，听说混沌影业提到了几部作品，罗伯特·艾格都认为十分具有改编价值。不过，目前好像改编权不在混沌影业手上，还是需要迪斯尼去收购。兰斯提出的方案，是迪斯尼交给他们来制作。罗伯特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乔治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加勒比海盗”无限迫近合作的事实，没有人能够忘记。
　　杰森皱起了眉头，“你的消息准确吗？”他还是不太相信乔治，他甚至和乔治不能算是朋友。
　　乔治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根本没有打算解释。这让杰森有些不爽地瞥了乔治一眼，又看了看塔克，希望塔克可以站出来求证一下，可塔克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反应。
　　最后还是瑞恩出声说到，“乔治的人脉比我们想象得都要广，没有把握的事，他肯定不会信口开河的。”这算是为乔治辩护了，不过瑞恩还是转过头来询问到，“你觉得真实性有多少？这个合作谈成的可能性呢？”
　　乔治双手交叉地放在身边，“消息始终是消息，在好莱坞，没有白纸黑字落下的事实，谁能够保证？”一句话就把瑞恩堵了回去，但语气却若有似无地针对杰森，显然对于刚才的质疑还是有些不满。乔治也没有理会杰森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继续开口说到，“不过，现在迪斯尼是迈克尔·埃斯纳（Michael Eisner）当家，不是罗伯特·艾格，所以，事情我们也说不准。”
　　可是这一番话也没有能够开解大家，气氛依旧显得有些僵硬，这乔治有些胸闷。虽然说错过“加勒比海盗”十分可惜，但现在这部电影还没有上映，六月份电影首映之后，成败尚未可知，瑞恩、塔克和杰森三个人就已经开始自我假设了，真是让乔治哭笑不得。
　　不过乔治也没有打算继续深究，心理障碍这种事，他即使说了也没有帮助，还不如假装不知道，他转头看向了塔克，“那么其他消息呢？塔克。”
　　“其他消息？噢……再就是华纳兄弟。”塔克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愣了愣，随即这才回过神来，“我们和华纳比较熟悉了，我仔细打听了一下，兰斯的确找到了制片部，说是想要改编古希腊神话，他们通过电话交谈过几次。不过具体内容他们就不肯透露了，只说是走‘角斗士’那样的路线，可能是史诗大片。华纳兄弟正在考量可行性。”
　　“华纳兄弟。”乔治轻声重复了一遍，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陷入了思考。
　　瑞恩脑海里却唤醒了记忆，“你说，兰斯会不会开始反击了？”这句话让大家都看了过来，气氛微微一紧，“我是说，他知道我们和华纳兄弟的合作，所以想要中途拦截。”瑞恩越想就越觉得可能性很高，“上次在葬礼上，他就破坏了我和巴里的交谈，不然‘迷失东京’就可以成为我们和华纳兄弟长期合作的敲门砖。”
　　“你说的是兰斯？”杰森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熟悉的兰斯可不是这样类型的人，为什么听起来如此陌生。


第109章 第一桶金
　　面对杰森的提问，瑞恩和乔治都不想要搭理，还是塔克转过头说到，“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了，否则，‘上帝之城’也不会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我打听过了，宣传计划和派拉蒙没有关系，全部都是兰斯的主意，从海报到预告片再到博客。”
　　杰森哑然。
　　塔克的话语让瑞恩忍不住又烦躁起来，只要想到“上帝之城”最近取得的成绩，心头就有一把无名火在熊熊燃烧。瑞恩无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西装下摆，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但涌到嘴边的话语还是一股脑吐了出来，“兰斯就一个人，又在忙碌电影的发行和宣传，又在折腾这些事，怎么可能！”
　　混沌影业的法人代表一栏就写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个名字，调查到这件事根本不是难事；而目前混沌影业就连一个办公地址都没有，全部依靠着兰斯和珀西两个人，这些情况他们也都打听过了。
　　“我记得兰斯提过，他有几个哥哥。”杰森突然开口说到。
　　“他的哥哥们又不是圈内人。”塔克直接就否认了这个可能性。
　　乔治看话题已经开始跑题了，连忙拉了回来，“这些都不是重点！那你们认为呢？你们觉得兰斯是在放烟雾弹，还是他真的想要参与一部大制作？”这提问让大家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兰斯……”瑞恩才说了半句，就泄气了，以前的兰斯一举一动都很好预测，但现在的兰斯却让他根本看不透。这让瑞恩显得游移不定，一来是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兰斯的行动，二来是对于大投资大制作依旧有些犹豫，他摸了摸下巴，长长吐出一口气，烦躁的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你说呢？过去几次，都是你和兰斯直接接触的，你感觉怎么样？”
　　“我们是好朋友，至交好友。”乔治的回答简单却肯定，斩钉截铁，“我觉得可能性很大，兰斯的野心你们比我更加清楚。”如果依旧是朋友，那么兰斯就不会刻意隐瞒，乔治坚信这一点，“而且，我听说在圣丹斯电影节上，他和派拉蒙谈的不仅仅是‘上帝之城’的发行权而已。后来我和兰斯求证，他没有否认。”
　　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兰斯十分忙碌，但乔治还是通过电话和兰斯保持了联络，探听了不少消息。
　　“你是说，过去这几个月，派拉蒙影业一直在收集小说改编权，是因为兰斯？”塔克皱起了眉头，打探消息大部分都是他的工作，所以他对于这些细致末梢了解得最多。派拉蒙最近三个月的动静并不明显，但想要瞒住有心人也是不可能的。
　　乔治耸了耸肩，“谁知道呢？”然后又一次看向了瑞恩，“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应该出手。”塔克插话说到，“我们已经错过了两次机会，不应该错过第三次。”这句话说出来，瑞恩就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塔克——塔克说的是“哈利·波特”和“加勒比海盗”，可是塔克却根本不害怕，直直地看了回来，反而让瑞恩有些气短，“更何况，‘上帝之城’已经取得了成功，这也为兰斯赢得了筹码，他拿下大制作的可能性就更高了，难道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坐在这里等着吗？”
　　塔克的话语咄咄逼人，让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紧绷。瑞恩拉着自己衣服下摆，再三犹豫，犹豫再三，开口说到，“不急，你下周去纽约再打听看看。”
　　瑞恩终究还是太过保守了，这让塔克气呼呼地直接站了起来，把椅子撞到，拍打着桌子扬起声音说到，“还不着急？你想想看，先是华纳兄弟，然后是迪斯尼，现在是派拉蒙，如果说兰斯没有在谋划什么，鬼都不相信。你难道真的要我们继续坐以待毙吗？当初哈利……”塔克的话语才说了一般，就让瑞恩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塔克后面的话语不由就吞了下去，“哈利·波特”已经成为了公司内部的禁忌话题，即使是他，可以影射，但也不能直接提及。
　　话锋一转，塔克就接着说到，“你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担心过于激进导致公司惨败。但这里是好莱坞，没有赌博，就不会取得成功！挑选作品是这样，公司的股份也是这样，你一下又想要寻求风投，一下又想要寻求个人股东，摇摆不定，然后你就背着我和杰森，把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了乔治，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才回避的话题，这一次再次提了出来，瑞恩猛地抬起头，“塔克，你不要说，你不知道乔治在圈内的人脉，他对公司的帮助到底有多少，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可是塔克却根本不买账，“论起帮忙，兰斯还可以帮助公司更多呢？但为什么我们联手把他赶了出去？”这话就让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塔克接着说到，“邀请个人股东，我没有意见，我想杰森也没有意见，但问题就在于，你绕过了我们两个。现在，我和杰森是不是也应该开始担心了？”
　　担心走上兰斯的后尘。
　　“塔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瑞恩也拍桌站了起来，言辞犀利，这让塔克不由顿了顿，气焰顿时消了下来。但塔克想了想，终究还是不甘心，梗着脖子，强撑着说到，“那你说呢？我们应该出手吗？”
　　“再看看，我是说，再打听看看，一亿美元，甚至更多的投资，这对于我们来说负担太大了……”瑞恩的话没有说完，塔克就懊恼地直接把椅子踢开，哐当哐当的一阵乱响，然后塔克就气冲冲地离开了办公室。
　　瑞恩看着冲动离开的塔克，双手叉着腰，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最后看了看杰森和乔治，“所以，你们也认为我们应该出手吗？”
　　杰森耸了耸肩，“你知道我的想法。”然后就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兰斯离开之后，瑞恩和杰森谈过两次，杰森始终认为，先有“哈利·波特”，后有“加勒比海盗”，兰斯的举动是值得借鉴参考的。
　　瑞恩只能把视线投向了乔治，乔治摊开了双手，一脸坦然从容。他的野心，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这把瑞恩直接就堵住了，他认真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再看看，我是说……再看看。”
　　小心驶得万年船。
　　兰斯自然不知道西洋镜影业内部发生的这一场谈话，但从乔治最近频繁的旁敲侧击就可以看出，此前的伏笔正在奏效。不过，兰斯了解瑞恩，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的，否则他们也不会闹到这一步，从1998年买下“哈利·波特”的改版版权时就是如此了，五年时间都没有让瑞恩走出安全地带。只有猛药才能达到目的。
　　此前的铺垫仅仅只能算是开胃菜，“上帝之城”就像是前菜，现在应该是端主菜的时候了。请君入瓮，他会让瑞恩心甘情愿地踏入陷阱的。
　　布拉德·格雷看着兰斯一包一包地在那里拆糖包，然后一包一包地往咖啡里倒，不由哑然失笑，一忍再忍，还是没有忍住，“你为什么不干脆就叫一杯卡布奇诺或者焦糖玛奇朵就好了，为什么要叫一杯黑咖啡，然后……”
　　“糟蹋一杯咖啡？”兰斯主动接过了话题，对于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伊恩已经鄙视过他无数次了。兰斯的坦诚让布拉德轻笑了起来，兰斯接着说到，“因为我喜欢黑咖啡的香气，但不喜欢那种酸涩感。如果可以，我会选择曼特宁；如果不行，我就会选择黑咖啡，然后按照自己的喜好加糖。”
　　布拉德不由哑然，觉得兰斯果然是一个有趣之人。“对了，雪莉让我带来问候。”布拉德想起这件事，主动提了起来。
　　兰斯挑了挑眉毛，“派拉蒙的掌门人？”雪莉·兰辛，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里唯一的一位女性首席执行官。“我可不相信，她是因为‘上帝之城’的出色表现。”
　　“你不能否认这部作品表现十分出色。”布拉德微笑地说到，今天他们会见面，主要就是为了“上帝之城”。
　　目前“上帝之城”的上映已经接近尾声，票房分红也已经出来了，混沌影业单单依靠一部独立电影，就可以拿到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分红，即使是扣除税收之后，也毫无疑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今天布拉德就是专门过来给兰斯送第一份三百万美元分红的，算是讨一个彩头，也是为未来的合作可能性做铺垫，后续分红就会直接打入兰斯的银行账户里。
　　兰斯用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信封，信封里装着的就是那张支票，这是他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后的第一桶金，意义非凡，也是混沌影业接下去发展的启动资金。所有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扬帆起航。然后兰斯嘴角就露出一抹笑容，“但不足以让雪莉侧目。”
　　对于派拉蒙影业来说，那么一点点盈利，根本不值一提。
　　布拉德也没有否认，“她是因为博客的宣传手段，觉得这十分有趣。”不仅是雪莉，现在好莱坞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宣传方式有趣，但却不见得是每个人都可以玩得转的。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兰斯却是令人刮目相看，足以让雪莉青眼。


第110章 双管齐下
　　“有趣的事，却不见得是有利的事。有些事，第一次是新鲜，第二次是好玩，但第三次就是俗套了。”兰斯说的是实话，电影宣传过程中，网络始终只能是辅助，不能成为主要手段。
　　在十年之后，网络作为宣传方式最重要的作用是让艺人平民化，缩短艺人和观众之间的距离，使得粉丝文化更上一层台阶。但是网络对于电影票房的直接意义，却十分有限。
　　布拉德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兰斯一眼，他没有想到兰斯居然没有被最近的火热冲昏头脑，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后又想到了西洋镜影业的事，布拉德若有所悟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兰斯视线余光看到了布拉德的表情变化，但却不动声色，把撕碎的糖包纸丢在了一旁，看似随意地开口说到，“所以，上次我们谈起的那件事，最新进展如何？”
　　布拉德心脏微微一紧缩，他当然知道兰斯说的是什么事，“纳尼亚传奇”和“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
　　事实上，派拉蒙最近对于小说改编权确实给予了更多重视，但也仅仅只限于收集资料，雪莉并不同意在这方面投入太多精力，他花费了诸多口舌说服董事会，可惜收效甚微。不过在这之中，雪莉对于“纳尼亚传奇”和“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表现出了相当大的兴趣，确实列入了派拉蒙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布拉德好奇的是，兰斯是如何听到风声的。
　　心念百转，布拉德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只是轻轻扬起了声音，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兰斯主动说到，“纳尼亚和雷蒙·斯尼奇？”
　　布拉德这才恍然大悟，接着问道，“怎么，你感兴趣？”就彷佛两个人在圣丹斯根本就没有谈过这件事一般。
　　兰斯也不介意，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然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当然，我当然感兴趣，否则我就不会专门和你提起了，不是吗？”兰斯把咖啡重新放到了桌子上，端正了态度认真地说到，“不过，我始终认为‘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冒险’更加有趣。”
　　布拉德没有透露自己的观点，而是煞有介事地询问到，“为什么？”
　　在圣丹斯电影节的时候，兰斯提起了这两部作品，但布拉德却直接就转移了话题。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上帝之城”已经证明了兰斯的能力和才华，而对于“哈利·波特”、“蜘蛛侠”这样的改编电影来说，他们需要一个有能力却又不会太大牌的导演来执导，因为故事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满足粉丝愿望，然后导演赋予电影一定的特色，就足以取得成功。如此一来，兰斯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连混沌影业的价值都开始上升——仅仅依靠三百万美元，在里约热内卢如此艰苦卓绝的环境之下完成了“上帝之城”的拍摄，这对于一家新兴的制片公司来说，着实难得。
　　其实各大电影公司都热衷于和小型制片公司合作，制片公司负责主要的拍摄，而电影公司则负责打包销售。比如说华纳兄弟和传奇影业，比如说迪斯尼和试金石影业，再比如说试图寻求与华纳兄弟合作的西洋镜影业，都是如此。
　　派拉蒙自然也不例外，如果混沌影业有足够的潜力，他们结成合作伙伴，这是双赢的局面。
　　面对布拉德的开放式提问，兰斯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从格林兄弟到狄更斯，从‘小鹿斑比’到‘海底总动员’，孤儿一直都是家庭文学中的重要主题。包括‘哈利·波特’。”最近正在热映的“海底总动员”引爆了整个市场，将皮克斯动画推上了一个全新的巅峰，以此来举例，最直接不过了。
　　“尼莫是单亲家庭。”布拉德打断了兰斯的话，笑呵呵地说到。
　　兰斯抿了抿唇瓣，抑制住了自己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孤儿或者单亲家庭，因为这种主题才是最具希望和关怀的，因为它揭示了所有孩子都将面临的终极挑战：成长以及与成人世界的复杂关系。”说到这里，兰斯顿了顿，强调到，“特别是单亲家庭，更加明显。”
　　布拉德摊开了双手，“我没有办法反驳这一点。”
　　“但问题又在于，我们可以告诉孩子怎么做吗？又或者说，真的有一种正确的方法去引导孩子吗？”兰斯的话语听起来和“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没有任何关系，但布拉德却听得十分认真，“我想，这就是孩子和成人的最大不同，我们需要去解决问题，但孩子不需要，或者说不应该，孩子之所以为孩子，就是因为他们还在慢慢地成长、慢慢地学习。所以，这些家庭文学、儿童文学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它们会引导孩子去面对安全环境中某些不可避免的恐惧，它们还在灌输一种意识，那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一切终将渐入佳境。就好像成长一样。”
　　话题十分严肃认真，但听完之后，布拉德却轻笑了起来，“所以，你是说，雷蒙·斯尼奇比纳尼亚更加有趣的原因，是因为雷蒙故事里的角色是孤儿？”
　　兰斯耸耸肩，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但是你必须承认，‘哈利·波特’勾勒出来的魔法世界已经足够神奇了，重复相似的内容不仅缺乏新意，而且在导演的调度上也会提出更高的要求。可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目前还没有改编过。”
　　“纳尼亚传奇”的故事背景会更加接近“哈利·波特”，而“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则会更加靠近“爱丽丝梦游仙境”一些。但其实，这几部作品都是儿童文学，整体而言都带着一些奇幻色彩。
　　布拉德这一次是直接笑出了声，“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雷蒙·斯尼奇与‘爱丽丝梦游仙境’放在一起比较。这是一个十分新颖的视角！”
　　“所以这才使得我成为一个优秀的制作人，我可以赋予整个故事更多不同的东西。”兰斯打蛇随棍上，自信却又不是从容地说到。
　　布拉德脑海里思路微微转了转，然后开口说到，“那如果你来改编这个故事，你会怎么写呢？”
　　“请不要告诉我你们希望改编成为一个十一部的续集电影。”兰斯的话语让布拉德再次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是改编自作家丹尼尔·汉德勒（Daniel Handler）创作的小说，雷蒙·斯尼奇是他的笔名。丹尼尔创作的小说“波特莱尔大遇险”一共有十一本，是美国最受欢迎的儿童文学，甚至将“哈利·波特”拉下马。可是由于这些故事都是短篇，所以不可能像“哈利·波特”那样，每本书都改编成为一部电影，那样内容会太散也太空。
　　调侃过后，兰斯才接着说到，“我觉得可以把前三本结合在一起，改编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然后赋予整个故事更多的深意，不仅仅是一个童话故事，还是一个关于成长、关于希望的故事。”
　　此时布拉德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了兰斯的诚意，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做好了完全准备和调查之后，这才来自己面前提起这件事的。“那么‘纳尼亚传奇’呢？要知道，‘哈利·波特’的不少灵感就是来自这套小说。”
　　J.K.罗琳在接受采访时坦言，“纳尼亚传奇”是她创作哈利·波特的灵感来源之一，而“纳尼亚传奇”在全球范围内的销量也是仅次于“哈利·波特”的童话。
　　“如果你们可以拿到改编权的话，我当然感兴趣。”兰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展开了反击。
　　布拉德心底微微有些惊讶，“纳尼亚传奇”的改编权最终落到了迪斯尼手上，这件事暂时还没有走漏风声，可是兰斯居然知道了？还是说兰斯和迪斯尼也有接触？
　　不过，表面上布拉德却没有显露真实的情绪，而是笑呵呵地说到，“我以为你刚才说了，比起‘纳尼亚传奇’来说，雷蒙·斯尼奇更加有趣。”
　　“是的。”兰斯爽快地承认了，但话锋一转，“可是，我有那么多选择吗？”
　　“上帝之城”一炮打响，兰斯和混沌影业横空出世，但这终究仅仅只是一部作品而已。“上帝之城”不是“低俗小说”，也不是“灵异第六感”，可以算是“不羁夜”，所以，兰斯拥有了选择的权利，但依旧有限。
　　布拉德从兰斯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意味深长，他回去之后需要再次打听一番。混沌影业的潜力似乎又需要重新评估了。
　　虽然布拉德随后就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但兰斯还是敏锐地从布拉德的眼神变化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这让他心底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目的终于达到。
　　争取“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根本就不是兰斯的目的，成为这盘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哪怕是随手就丢的弃子也无所谓，这才是兰斯的真实目的；同样的手段，几天之前，兰斯在罗伯特·艾格面前也使用了一次，那一次谈话的核心则是“纳尼亚传奇”。
　　这一盘诱惑瑞恩入瓮的棋局正在完成，接下来还需要最后一步，届时瑞恩只怕会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成为局中人。


第111章 神魂颠倒
　　兰斯端坐在遮阳伞之下，悠闲地翻阅着手里的“综艺”杂志，红花绿草点缀着的阳台之外柔和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下来，大街之上行人和游客来来往往，但却很少人停下脚步，只是匆匆而过，这使得路边这间咖啡屋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只有真正的伯班克居民才知道，这间看似不起眼的咖啡屋，经常都会有电影明星光顾。这里距离伯班克足足有三条街远，地理位置稍显偏僻，却依旧吸引了伯班克诸多圈内人士专门跑过来这里购买咖啡，不是因为这间店的背景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老板冲泡了一手好咖啡，堪比米其林一星餐厅的简餐更是锦上添花。只要在伯班克的办公楼或者片场提起“诺拉的豆子”，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兰斯选择“诺拉的豆子”，却不是因为这里出众的咖啡或者美味的简餐。他前后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时间，每天专程到这里报道，其实是在守株待兔，希望能够等到一个叫做戴安娜·拉斯本（Diana Rathbun）的女人。
　　这是完成陷阱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不容许任何差错。
　　虽然已经等了五天，但兰斯却丝毫没有焦躁的情绪，不紧不慢地端起了面前的外带咖啡杯，轻啜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他是不是应该再去换一个热的呢？思考之间，就看到了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上衣，下半身搭配了一条大花印染的一字短裙，紧绷的布料显示出姣好的身材，搭配那一双薄荷绿的露趾高跟鞋，隐约可以看到酒红色的指甲油，将小腿的优雅曲线一点一点勾勒出来，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往上看去。
　　一头金色的微卷长发随意而懒散地耷拉在肩头，蛤蟆墨镜遮挡住了脸部的大部分视线，只能看到略显内陷的双颊和丰润的唇瓣。并不丰腴的脸颊让脸部线条越发显得硬朗，隐约透露出一抹刻薄来。此时，她摘下了墨镜，露出了那妩媚的丹凤眼，看起来像是混血的轮廓平添了一抹异域风情，眉眼细细的鱼尾纹在柔和的阳光之下勾勒出来，显然她没有刻意用厚厚的粉底去遮掩，而是坦然地展露出了岁月沉淀的痕迹，倒是让气质多了一份清新。
　　客观来说，她长得只能算是平均水准，称不上美女。但明智的打扮搭配恰到好处的妆容，却立刻加分不少，尤其是那一抹婀娜多姿的风韵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来，令人侧目。
　　兰斯知道，这就是他五天以来在等待的女人了，戴安娜·拉斯本。
　　不过兰斯并没有着急着上前，而是目送着女人进入了咖啡屋，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把桌面上的杂物都收拾完毕之后，最后把那个透明的三明治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拿起了放在旁边的背包，斜肩背好，端起自己的外带咖啡，站了起来。
　　推开门走进咖啡屋，叮当作响的风铃声越发衬托出室内的安静，左右看了看，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前排队的戴安娜，前面还有一名客人正在排队。兰斯迈开了脚步，走到了戴安娜的身后，站定，抬起头阅读着小黑板上的今日推荐菜单。
　　“谢谢，这是零钱，希望享受美好的一天。”服务生礼貌的声音在室内轻轻回荡着，然后那名客人就端着自己的咖啡离开了，紧接着就轮到了戴安娜，“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一杯香草拿铁，一份松饼，外带，谢谢。”戴安娜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然后低头翻找自己的随身大包。可是她一弯腰，就感受到了身后那个炙热的体温，这让她连忙回头，身后的男人退后了小半步，低声道了一句“抱歉”，戴安娜只是抬头随意瞥了一眼，也连忙道了一句“抱歉”。
　　回过头来之后，戴安娜手中的动作却不由停了停，刚才那个男人的眼睛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深邃而广袤。仅仅只是一瞥，却犹如翩鸿。不过戴安娜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继续翻找着，从包里拿出了钱包，把信用卡递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戴安娜让开了位置，把柜台让给了身后的那个男士，然后她就听到一个低沉而绅士的声音，“一份提拉米苏，一份布朗尼，一个潜水艇三明治，谢谢。”那柔和的声音就宛若蓝色天鹅绒一般，在指尖细细划过，丝柔的触感美好得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闭上眼睛，沉醉其中。
　　戴安娜忍不住就开始思考起来，在自己的脑海里构思着身后那个男人的样貌。虽然人们都说好莱坞里最不缺的就是皮囊出色的花瓶了，但是，她见过汤姆·克鲁斯，她见过乔治·克鲁尼，她见过布拉德·皮特，却没有人能够比得上刚才那惊鸿一瞥，是因为瞬间的绽放吗？还是真的魅力超群？他买了甜点和三明治，是为他女朋友买的吗？果然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绅士。
　　“女士，这是你的香草拿铁和松饼。”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戴安娜的思绪，她正在试图用视线余光偷瞄来着，结果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慌张地就转过头，接过了自己的东西，猛地一转身就想要离开。
　　不想，那个男人刚好就迎了过来，戴安娜狠狠地就撞了上去，那瞬间就彷佛撞到了一堵墙一般，不仅仅是身高，还有那结实的肌肉。这让戴安娜连续后退了两步，差一点就要摔倒，还好有人拉住了她的右手，这才避免了她的狼狈。
　　戴安娜定神抬起头来，正准备道谢，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一道柔和的金色阳光顺着那下巴的弧线缓缓滑落，眉宇之间的疏朗带着一丝儒雅，湛蓝色的眸子彷佛清澈湖水映着皎皎明月一般，即使是乌云也遮挡不住的明亮。
　　这让戴安娜顿时就愣在了原地，心脏猛然停止了跳动。
　　“女士，你还好吗？”男人那迷人的嗓音再次轻轻扯动，宛若在戴安娜的心弦之上缓缓扯动一般，抬起视线，她就看到了那双柔软的唇瓣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歉意的愧疚在弧度之间美好都令人舍不得苛责。戴安娜的心脏终于再次恢复了跳动，可是这一次却彻底乱了节奏，犹如疯狂的兔八哥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没……没事，我很好。”戴安娜懊恼地闭上了眼睛，为自己宛若十六岁小女生般的方寸大乱而感到丢人，她连忙站直了身体，然后快速松开了男人的右手，试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戴安娜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再次给出了确认的答案，“不，我没事。”可是抬起头来，话语就停顿住了，因为男人的胸膛染上了大大的一片咖啡渍，那珍珠白的衬衫顿时就变成了一团糟，湿透的布料让那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甚至可以透过扣子之间的缝隙隐约看到一片肉色。
　　戴安娜只觉得自己嗓子干涩地说不出话来，“你……你……”她想要移开视线，却根本无法移开，这让她狼狈地吞了一口唾沫。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哑然失笑，“我想，我不是没事的。”这一句直白的调侃反而是让戴安娜笑了起来，抬起头，就看到了男人嘴角的弧度彻底绽放了开来，刹那间彷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一般，那璀璨的笑容在胸口的狼狈之中释放出一股野性不羁的魅力，与刚才的绅士儒雅截然不同，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戴安娜只觉得大脑有些过热，完完全全被这脸红心跳的男性气息所包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在这样的当口，戴安娜不进反退，在好莱坞打滚的这些时间让她学会了一件事，关键时刻需要冷静和理智，所以，当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时，后退一步是最好的选择。
　　果然，这个动作让戴安娜沸腾的大脑缓缓冷却了下来，彷佛她终于可以呼吸了一般。
　　兰斯的瞳孔微微眯了眯，他自然注意到了戴安娜的动作，她比想象中还要更加警觉。兰斯随即就收回了视线，甚至没有去看戴安娜，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衫，轻轻嗅了嗅，“香草拿铁？”然后勾勒起一抹笑容，“我以为你更加适合墨西哥科特佩。”
　　兰斯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话语让戴安娜愣了愣，扬起了眉尾，“哦，为什么？”
　　兰斯仅仅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但笑不语。墨西哥科特佩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咖啡，因为它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只有真正懂得品味的人才会喜欢。
　　“哦，上帝，希望事情不要更加糟糕了。”兰斯低头有些懊恼地抱怨到，戴安娜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下去，这才注意到，兰斯放在身边的背包已经完全被咖啡浸透了。
　　戴安娜脸上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你的背包里没有重要的文件吧？”
　　兰斯摆了摆手，绅士地说到，“只是一些文件而已，我可以重新打印。”
　　戴安娜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男人的穿着打扮，白色衬衫搭配深灰色西装裤，手里拿着一杯外带咖啡，再加上他刚才点的午餐，看起来，不是与女朋友约会，就是有正式会议。戴安娜随即就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抱歉，真的很抱歉，如果有任何需要，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请务必让我支付衣服的干洗费。”
　　兰斯接过了戴安娜的名片，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放心吧，真的没事，戴安娜。”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兰斯洛特。”


第112章 真假难辨
　　戴安娜看着眼前男人那得体而优雅的笑容，眉宇之间的颓丧和忧郁被隐藏得很好，可是却在笑容之间为那俊朗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脆弱，她的心脏几乎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这让戴安娜有些惊慌。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发现戴安娜的慌张一般，只是微笑地说到，“我想我应该先离开了。”兰斯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咖啡渍和背包的狼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让戴安娜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然后戴安娜就看到男人那双犹如星辰一般的眸子在闪烁着，“很高兴认识你，戴安娜。”说完，男人轻轻点了点下巴，随性却又不失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径直离开了，嘴角的弧度就犹如涟漪一般深深地烙印在了戴安娜的胸口。
　　戴安娜站在原地愣了愣，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过热的大脑迟缓了几秒之后，总算是回过神来。转过头，她就看到了服务员放在柜台上的牛皮纸袋，她这才反应过来，那男人刚才没有拿走他的外带。
　　戴安娜连忙追了出去，却早已经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了，站在咖啡屋门口，心头空落落，有种说不上的奇异感觉。
　　重新回到咖啡屋之后，站在柜台前，想了想，“请给我一杯墨西哥科特佩。”
　　兰斯的确已经离开了，没有做任何停留。因为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一面之缘就已经足够了，再留下来只是画蛇添足。所以，他径直就开车离开，同时拨通了珀西的电话，“帮我打电话给华纳兄弟，预约一下见面商谈的时间。”
　　“诺拉的豆子”在阳光之下依旧安静从容、清新淡雅。
　　最出色的谎言，就是九分真实加上一分虚假的谎言，关键信息的错误可能导致彻底崩盘。兰斯清楚地知道瑞恩是一个多么小心谨慎的人，乔治的睿智、塔克的灵通、杰森的敏锐，更是锦上添花。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走入陷阱，就必须做到虚实难辨，而且对象必须有足够的分量，足以让他们心动，以至于飞蛾扑火。
　　于是，兰斯制作了一个周密可行的计划，真正地为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谋划起来，然后在西奥和伊恩的帮助之下，悄无声息地将陷阱一点一点挖好。
　　首先，兰斯先利用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先与派拉蒙谈起了“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而后与迪斯尼谈起了“纳尼亚传奇”，但其实这都是烟雾弹——就是要让瑞恩看出来的烟雾弹。
　　客观来说，兰斯挑选的这两部作品都是典型的“哈利·波特”风格，尤其是“纳尼亚传奇”，被许多人看好与“哈利·波特”系列打对台。但可惜的是，“纳尼亚传奇”雷声大雨点小，不能说成绩不好，至少迪斯尼没有亏本，而且周边开放的价值也十分可观，可是比起“哈利·波特”来说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同样，“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也是如此，不能说成功，但也不能说失败，整体成绩中规中矩，奥斯卡赢得了四项技术提名，倒是不俗的认可。
　　如果瑞恩没有看出兰斯随后的隐藏陷阱，选择了“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或者“纳尼亚传奇”。这也没有问题，只是无法让西洋镜影业伤筋动骨罢了，但至少可以放缓西洋镜影业发展的前进步伐。不过，兰斯相信瑞恩肯定可以“识破”烟雾弹的。
　　兰斯真正隐藏的目标是根据荷马史诗巨作“伊利亚特”改编的“特洛伊”！
　　“特洛伊”无疑是好莱坞每一家电影公司都希望改编的神话史诗样板——特洛伊木马的智慧，冲冠一怒为红颜，阿克琉斯之踵，伟大帝国的覆灭、恢弘壮观的战争场面……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构建出那强大的电影画面，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无论是成为第二部“宾虚”，还是追寻着“阿拉伯的劳伦斯”、“拯救大兵瑞恩”的步伐，都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尝试。
　　事实也是如此，在上一世，华纳兄弟肩负起了“特洛伊”的大梁，联合布拉德拥有的B计划影业，投资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成为了当时仅次于“泰坦尼克号”的最恢弘投资，并且邀请到了布拉德·皮特、奥兰多·布鲁姆（Orlando Bloom）、黛安·克鲁格（Diane Kruger）领衔主演，同时还汇集了肖恩·宾（Sean Bean）、朱莉·克里斯蒂（Julie Christie）、彼得·奥图等一众实力明星的加盟。
　　筹拍阶段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明星，几乎是在聚光灯之下完成了所有的拍摄。
　　但可惜的是，“特洛伊”上映之后却遭遇了媒体的一片咒骂声，松散的故事结构、单薄的人物塑造、糟糕的情节设置和无聊的视觉特效，让电影几乎成为了众矢之的，最终仅仅在北美取得一亿三千三百万美元的票房，就连账面成本都没有达到，令华纳兄弟一怒之下，内部进行了大整顿，清洗了一批高层。
　　不过，“特洛伊”还是依靠着全明星阵容，在海外取得了不俗成绩，最终全球票房达到了四亿九千七百万美元，表现出众。可是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却已经腐烂一片，即使海外成绩令人眼前一亮，最终分红、税收、宣传、成本等扣除之后，华纳兄弟依旧亏损了数千万美元。
　　这一切都使得“特洛伊”成为了当年最大的笑话之一。
　　退一步来说，“特洛伊”的惨败确实是一个惊天冷门，所有媒体都惊呼一片。在这部作品筹备阶段，几乎是一片期待之声，每一个人都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根本没有人可以预料到结局是如此惨重。这也是“特洛伊”成为兰斯终极目标的原因。
　　放在任何一个人眼中，“特洛伊”都是一个不会失败的项目。比起“哈利·波特”小说改编的不确定，比起“加勒比海盗”题材电影的十年没落，“特洛伊”无疑更加恢弘，也更加妥当，最重要的是，这部电影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华纳兄弟掌门人巴里·梅耶的绝对重视，如果能够达成合作，意味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如此诱惑，即使是瑞恩也舍不得放弃，他肯定会吃下这颗安利。
　　现在兰斯需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不仅仅是让瑞恩相信，也不仅仅是让华纳兄弟相信，还要让其他所有人都相信，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目标就是“特洛伊”。
　　重点不在于成功地拿到合作项目，而在于让其他人相信，兰斯正在努力拿到这个项目。
　　为了混淆西洋镜影业的视线，他甚至不惜利用了派拉蒙和迪斯尼，打出了烟雾弹，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真亦假时，假亦真，所有虚实难辨的一切，就是在等着瑞恩迈开步伐，进入这场棋局。
　　即使瑞恩胆小不敢，他也要让乔治、塔克和杰森逼着瑞恩走入陷阱。
　　不过，在计划推进过程中，兰斯还有意外收获。此前和迪斯尼商谈“纳尼亚传奇”时，罗伯特·艾格居然向兰斯提起了“亚瑟王”这部电影，询问他是否有兴趣执导。这着实让兰斯喜出望外。
　　不是因为“亚瑟王”多么出色，而是因为就连迪斯尼都主动配合兰斯一起挖陷阱。
　　“亚瑟王”和“特洛伊”算是同一批作品，都是欧洲神话改编潮流之下的产物，不过“亚瑟王”的声势没有那么浩大，投资一亿两千万，最终北美仅仅拿到了五千万的票房，全球票房也不过两亿美元而已。
　　如果不是“特洛伊”着实太引人注目了，其实“亚瑟王”才是真正的输家，仅仅这一部电影就让迪斯尼损失了至少八千万美元——甚至还更多，直接导致了迪斯尼内部动乱，成为了迈克尔·埃斯纳下台的导火索之一。
　　让迈克尔执掌迪斯尼的二十年王朝一夕之间崩溃，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可见“亚瑟王”到底多么悲惨。
　　仔细打听了一番，其实迪斯尼原本属意“训练日”的导演安东尼·福奎阿（Antoino Fuqua），但兰斯依靠着“上帝之城”横空出世之后，他们认为兰斯鲜明而凌厉的风格似乎也十分合适，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试探。
　　兰斯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选择接过了剧本，表态回去阅读之后再给予恢复。
　　现在就看西洋镜影业的了，瑞恩对兰斯到底有多么忌惮，塔克打探消息的能力又到底有多么出色，乔治的决断到底会走向何方，杰森在其中又将扮演什么角色……到底是选择插手，还是袖手旁观？
　　从“上帝之城”拍摄阶段的轨迹到“上帝之城”最近的风生水起，以及兰斯游走于几家大公司之间的频繁举动，估计西洋镜影业坐不住太久的，他们不可能放任兰斯继续做大。那么，问题就在于，到底是“特洛伊”还是“亚瑟王”呢？
　　兰斯个人强烈推荐“特洛伊”，因为声势浩大、影响深远，同时还牵扯到了华纳兄弟，与西洋镜影业真是再完美不过的组合了。良心推荐！
　　正是因为如此，兰斯才在这里围堵戴安娜。
　　戴安娜其人，在圈内不显山不露水，知道她名字的人都没有几个，因为她的职业生涯仅仅制作了两部电影，“特洛伊”和“海神号”，两部作品都扑到太平洋的海沟里了。但只有很少人知道，戴安娜和巴里·梅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人交情，而且她出身于哥伦比亚大学电影系的正统教育，还在英国进修过两年，与几位顶尖大导演的关系也十分密切，血统纯正，学术扎实。
　　“特洛伊”的制作人权杖落在了没有任何经验的戴安娜手中，居然没有任何异议。
　　兰斯自然也没有。只是，兰斯希望戴安娜能够相信他，把“特洛伊”的制作权交给他，至少保持到瑞恩拦腰抢劫之前。


第113章 魅力四射
　　戴安娜右手慢慢地旋转着手里的钢笔，轻啜了一口香气浓郁的墨西哥科特佩咖啡，看着桌面上那张白纸的一列名字，陷入了深思。
　　“沃尔夫冈·彼德森（Wolfgang Petersen），特里·吉列姆（Terry Gilliam），安东尼·明格拉（Anthony Minghella），山姆·门德斯（Sam Mendes），梅尔·吉布森（Mel Gibson），理查德·凯利（Richard Kelly），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七个名字整齐排列着，最上面“沃尔夫冈·彼德森”的名字已经被黑笔划去了，剩下七个名字旁边散落着一些钢笔顿笔的黑点，可以看出主人在这张纸上已经反复思量许久的痕迹。
　　戴安娜正在思考“特洛伊”的导演人选。在这一个清单之上，包括了成名已久的大导演，剑走偏锋的独立导演，还有近两年崛起的新人导演，足以看出华纳兄弟对于“特洛伊”的重视。
　　之所以把沃尔夫冈的名字划掉，是因为他对于“特洛伊”没有太多兴趣，交谈过一次，沃尔夫冈就婉拒了华纳兄弟的邀请。这让戴安娜颇为遗憾，否则这位连续执导了“恐怖地带”、“空军一号”、“完美风暴”等出色作品的导演，绝对可以胜任“特洛伊”的导演一职。
　　视线一一往下看，最后落在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之上。这位导演对于戴安娜来说十分陌生，她甚至知道理查德·凯利是“死亡幻觉”的导演，风格十分独特，但兰斯洛特这个名字却好像是最近两、三个月之内突然蹿红的，一部“上帝之城”着实是风光了一把。
　　戴安娜不是不信任这样的新人导演，她只是觉得这样的导演对好莱坞运行规则都不熟悉，突然之间就和华纳兄弟这样的顶尖制作公司合作，恐怕会出不少问题。不过，巴里·梅耶还是坚持把这个名字加了进来，因为“特洛伊”这个想法最初的创意就是来自于兰斯洛特的——更重要的是，在“上帝之城”之前，兰斯就作为一名出色的制作人赢得了不少注意，这一切都值得兰斯足以成为“特洛伊”这样大项目的掌舵人。
　　戴安娜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帝之城”的相关消息，她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仅仅只是搜索了一下电影的媒体综评和IMDB评分。可以感受得到，这位导演应该也是个性十足，与她目前最为看好的特里·吉列姆似乎是同一个路线的，只是不知道对于大场面的处理能力到底如何。
　　“哔”的一声，电话内线响了起来，戴安娜按下了通话键，然后就听她的秘书说到，“戴安娜，施特雷洛先生已经抵达了。”
　　“五分钟之后让他进来。”戴安娜说完之后，松开了通话键，看了看时钟，两点还差十分钟。他们预约的时间是两点。准时，却又不会过于急迫，一切都恰到好处。这让戴安娜有了一个好印象。
　　今天戴安娜就要和这位导演碰碰面，详谈看看。
　　“叩叩”的敲门声传来，戴安娜就站立了起来，扬声说到，“请进。”然后拉了拉自己上衣的下摆，保持自己的衣着得体。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午后两点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房间里，由于办公室之外的光线相对比较昏暗一些，刹那间所有光线都朝着那条缝隙蜂拥而去，那漂浮在空气之中的尘埃就像是调皮的小精灵，雀跃地高声歌唱着，蹦蹦跳跳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然后，那个男人就走了进来。
　　他就那样简单地站在门口，阳光温柔地洒落在肩头，一头深黑色的短发略显凌乱，似乎还可以从发梢之间看到出门的匆忙和慌乱，金色的光芒用最细腻的笔触一点一点将眉眼描绘出来，彷佛太平洋之上的第一缕晨曦，轻盈却璀璨。
　　男人有些匆忙地抓了抓头发，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的仪态似乎有些不太妥当，还请原谅我的失礼。”笑容扬起的瞬间，整个世界都温柔了下来。
　　戴安娜只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甚至就连呼吸都忘记了，但随即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脑海里一片空白，第一反应就是顺着他的话语说下去，“距离两点还有一点时间，怎么会太匆忙呢？”
　　男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随即尴尬地解释到，“我在楼下的卫生间准备一会的发表演讲，忘记了时间，结果出来的时候踩到水渍，滑了一跤。”
　　戴安娜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优雅得体、气质出众，可是行事却毛躁得像个十八岁的少年，这种反差让人着实忍俊不禁，“所以，你总是如此莽撞吗？”她认出了他，星期三在“诺拉的豆子”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器宇轩昂、剑眉星目，她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兰斯似乎此时才认出了戴安娜，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那种青涩犹如潮水一般缓缓褪去，露出了属于成熟男人的睿智和狡黠，“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次不是我的错吧……”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停顿住了，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双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对，我总是如此莽撞。”
　　作为绅士，不应该抓住女士的错误不放。
　　戴安娜深深地沉迷在男人身上这种矛盾的气质之中，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的笑容已经绽放了开来，“不，上次的确是我的错。”
　　“希望那个意外不会打扰到我们今天的工作。”兰斯举了举手里的公事包。此时戴安娜才注意到兰斯今天的穿着。
　　深蓝色的衬衫搭配白色的小立领，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映衬之下，犹如宽阔的海洋一般，温柔而广袤，略显杂乱的黑色短发更是将那种介于男人与男孩、温柔与野性、明朗与忧郁之间的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当然。”戴安娜主动走了出来，带领着兰斯在正中央的沙发坐了下来。全然忘记了，她原本是打算在办公桌那里接待客人的。“所以，你就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戴安娜站在了兰斯的对面，诧异地询问到。
　　兰斯有些尴尬，“我以为我上次做了自我介绍，为了我的干洗费。”这个调侃让戴安娜轻轻咬了咬下唇，娇嗔了一声，兰斯随即展露出了一抹笑容，主动伸出了右手，“初次见面，我是兰斯洛特，希望接下来的合作愉快。”
　　戴安娜握住了兰斯的右手，宽厚而结实，带着一点点冰冷，犹如夏日里的一道轻风拂面而过，让戴安娜有些舍不得放开。但兰斯还是十分遵守礼仪，紧紧只是轻轻一握就松开了，这让戴安娜不得不也松开了右手，“合作？那可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虽然是质疑的话语，但戴安娜却说得无比轻松写意，心情就彷佛达成了热气球一般，缓缓上升。
　　“当然没有问题。”兰斯快速熟练地将自己的公事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资料文件，嘴里不忘解释到，“我习惯于用这样的方式来介绍我的一些理念，这样更容易让人理解，所以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抱歉。”
　　戴安娜的视线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兰斯那双手上，修长的手指犹如苍劲的竹子一般，一举一动都有着难以言喻的美。然后她就看到那双手抬了起来，抓住了一叠资料，摆放在了自己眼前，这让戴安娜有些慌乱，连忙抬起头，一时不防，就直接撞进了那汪蔚蓝大海之中。
　　“我是这样想的，特洛伊木马这个故事几乎众所周知，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大英雄的。隐藏在英雄背后的，是常人所不知道的痛苦，还有情感，即使是英雄，他们也都是普通人，而他们所经历的情感，势必可以轻易唤醒每一个人内心的感受。所以，我觉得这可以成为电影的切入点——感情……”
　　兰斯手里的资料就像是打印出来的幻灯片，上面简洁明了地介绍了概要，然后兰斯就根据这些梗概做详细的解说。
　　在兰斯那专注的注视之下，戴安娜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烫起来，甚至于心底都有些发慌，那种少女般的娇羞和生涩在那双灼热的眸子之中缓缓升起，这让戴安娜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可即使如此，她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灼灼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如影随形。
　　这目光没有侵略性，只是宛若穿透森林茂密枝叶洒落下来的碎金阳光，耀眼却不刺眼，温暖却不灼热，一点一点将她包裹融化。
　　戴安娜只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正在一点一点开始沸腾起来，那种难以言喻的燥热油然而生，这让戴安娜有些紧张，又有些懊恼——她又不是尚未经事的小姑娘，害羞什么！可抬起眼睛，就再一次撞进了那片波光粼粼的眸子里，心跳彻底乱了节奏。
　　“怎么了？”兰斯似乎察觉到了戴安娜的异样，有些不安地询问到。
　　“没，没事。”戴安娜连连摆手，然后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表现得像是一个饥渴的老处女。戴安娜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随后才意识到，这是墨西哥科特佩咖啡，这让她的动作不由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你的想法十分有趣。所以，当初是你想出这个想法的？把特洛伊木马的故事搬上大屏幕？”
　　兰斯把手里的资料放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奇思妙想总是层出不穷，我也没有料想到，华纳兄弟会真的感兴趣。”
　　戴安娜的视线跟随着兰斯那修长的手指落了下去，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抬了起来，看到兰斯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脸部顿时犹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第114章 虚席以待
　　戴安娜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她已经三十三岁了，但现在却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般不知所措。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必须恢复理智，这一次“特洛伊”的机会对于她来说也是千载难得的，巴里·梅耶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了“特洛伊”，她绝对不能错过。
　　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
　　“所以，你是打算以爱情为切入点，来讲述特洛伊木马的故事？”戴安娜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兰斯的眸子里，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似平静，却宛若深渊，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但至少，她的大脑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
　　兰斯嘴角勾勒起一个笑容，甚至可以看到那整齐洁白的牙齿。戴安娜只觉得心跳又开始乱了，她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你能不要笑了吗？”“如何讲述这个故事，是编剧的事，作为导演，我的任务是将这个故事讲得动人，不是吗？”兰斯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特洛伊”的故事基调就是一个女人引起的战争，这一点也被许多人诟病，特别是诸多女权主义的拥护者。兰斯对此不想发表意见，但他至少知道，他不应该在一名女性制作人面前强调这一点。
　　“我觉得这部作品的核心是在于，赋予电影史诗感的同时，又保持与观众的联系。这才是最困难的。”兰斯的话语让戴安娜点了点头，“我之前提过，最好使用全明星阵容，布拉德·皮特是最好的选择，他的气质比罗素·克劳（Russell Crowe）更加硬朗，也更加性感；然后再加上奥兰多·布鲁姆，完美的搭配。”
　　此时“加勒比海盗”刚刚起航，首映票房四千六百万，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奥兰多在好莱坞的身价持续看涨。
　　“这是一个十分出色的选择。”事实上，华纳兄弟现在的确在联系布拉德，看他是否对“特洛伊”感兴趣。戴安娜身体微微前倾，双眼一动不动地锁定着兰斯的眸子，似乎想要谈清楚那无底深渊底下的神秘，“那么，女主角呢？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兰斯也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是轻笑了起来，嘴角弧度不大，但是眼底却盛满了笑容，微微压低了声音，犹如呢喃细语一般，在戴安娜的耳边轻轻响起，“妮可·基德曼（Nicole Kidman）或者佩内洛普·克鲁兹（Penelope Cruz），你觉得如何？”
　　戴安娜只觉得耳朵传来一阵瘙痒，那种犹如羽毛划过的感觉让她手指和脚趾都忍不住蜷缩了起来，她第一次发现，仅仅只是声音就可以让耳朵怀孕。
　　这让戴安娜有些慌张地退了回去，她端起咖啡，再次喝了一口，又一口，这才算是冷静了下来，她掩饰地笑了笑，“今天嗓子有些不舒服。”兰斯礼貌地笑了笑，没有给予评价。戴安娜随即也就转移了话题，“我看过你的‘上帝之城’。”这是假话，“我十分喜欢，你对镜头的处理，对于故事的讲述，完全让人惊艳。我想起了马丁·斯科西斯的‘好家伙’。”这是照搬影评人的，“所以我想……邀请马丁担任导演这是不可能的了，也许由你来执导，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兰斯瞪圆了眼睛，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喜悦，眼底的惊涛骇浪带着一丝隐忍和一丝雀跃，戴安娜一下就捕捉到了，心情也瞬间跳跃了起来。不过，戴安娜还是及时刹车，接着说到，“当然，具体情况我还需要和其他制作人谈一谈，而且，就我所知，你希望华纳兄弟可以和混沌影业一起合作拍摄这部作品吧？”
　　“对。”兰斯点点头，在提出“特洛伊”这个项目时，兰斯就是以混沌影业与华纳兄弟联手合作拍摄为由头的。“我可以将‘上帝之城’的剧组重新集合起来，投入这部作品的拍摄，赋予电影与众不同的色彩。”
　　戴安娜微笑地点了点下巴，涌到嘴边的话语好不容易才吞了下去，“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会深入讨论一下的。”
　　兰斯似乎有些急切，往前挪了一些位置，越发靠近戴安娜了，那双眼睛深切而诚恳地看着戴安娜，眼底甚至闪过一丝隐忍的焦急，转瞬即逝，“如果是担心人手问题的话，我绝对没有问题。混沌影业可以出一部分，剩下的交给华纳兄弟，我相信，我和制作人之间的合作不会有任何问题。”
　　制作人，在这里指的就是戴安娜了。
　　戴安娜看着兰斯那恳切的目光，大脑一热，“布拉德·皮特的B计划影业也希望和我们一起合作。”说完之后，戴安娜就看到了兰斯眼底闪过的失望，宛若流星一般划过那蔚蓝海岸，她急忙解释到，“不过，目前还没有达成任何协议，布拉德还在考虑当中。所以，我们暂时也没有决定合作对象。”这是事实，但却是华纳兄弟的内部绝密消息。
　　兰斯心底暗暗握了握拳，如果华纳兄弟已经和布拉德谈妥了，不仅是混沌影业要没有机会了，就连西洋镜影业也没有机会了。这样可不行。不过表面之上，兰斯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笑容底下却轻轻漾着一丝无力，“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混沌影业可以和B计划影业、华纳兄弟联合制作。”
　　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越是大投资大制作，多家制片公司联合制作的情况也就越多，只是，利益分割的竞争也就越激烈。
　　“这是一个可能性。”戴安娜摊开双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努力给兰斯更多的信心。在内心深处，戴安娜是真诚地希望，她能够和兰斯合作，只要想到合作的可能性，她的心底就泛起了涟漪……“兰斯，请原谅我的冒昧，你为什么没有想过，自己出演‘特洛伊’这部作品呢？”
　　这话让兰斯哈哈大笑起来，“也许当‘特洛伊’投资仅仅只有一千万美元的时候吧。”像“特洛伊”这样投资一亿五千万以上级别的大制作，制片公司肯定不会轻易冒险，要么在导演位置下功夫，邀请大牌导演；要么在演员挑选上集中精力，与大牌演员签约；只有当所有花费都集中在电脑特效上时，才会考虑二线演员，乃至新人演员，但前提是导演必须挑选谨慎。
　　综合考量，兰斯参与到“特洛伊”的唯一机会，就是导演。
　　戴安娜明白兰斯的话是正确的，但眼底还是难免流露出了惋惜，“你绝对可以生动诠释出阿喀琉斯的魅力的……”想象一下那深蓝色衬衫底下的肌肉，脑海里不由就勾勒出上次在咖啡屋里的轮廓，“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
　　“也许，也许某一天。”兰斯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抹谦虚的笑容，话语简单，却意味深长。说完，兰斯就站了起来，“我想今天的会议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希望我还有下一次机会，继续为‘特洛伊’的合作做努力。”
　　“当然，这是肯定的！”戴安娜的回答斩钉截铁，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急迫了，这让她窘迫地摸了摸脖子，然后急忙叉开话题，“所以，上次你没事吧？”说完，发现自己没头没脑的，连忙补充说到，“我是说，咖啡屋的那一次，你的文件没有事吧？”
　　“噢，没事。”兰斯恍然大悟，“我正在试图和迪斯尼达成一个项目的合作，你知道，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现在所有一切都在起步阶段，我需要做出不同的尝试。”兰斯坦然地说到，戴安娜感同身受地连连点头，彷佛她也是混沌影业的一员，“之后我重新打印了文件，赶到了迪斯尼，事情一切顺利。不过，至于那次交谈到底能够带来什么，我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所以，我想，我应该是没事的。”
　　戴安娜心底还是滑过了一丝愧疚，想象一下，兰斯在烈日底下奔波辛苦的身影，她的喉咙就不由有些干涩，“相信我，你今天表现得很好，‘特洛伊’如果能够邀请到你来执导，那么势必会是一部出色的作品。”
　　戴安娜已经开始琢磨如何说服其他制片人，还有巴里，把导演这个职位交给兰斯了。
　　“那是我的荣幸。”兰斯握了握戴安娜的右手，发现戴安娜似乎不愿意松手，他有技巧地走了上前，顺势给了戴安娜一个拥抱，然后就明显感觉到戴安娜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右手不由自主就松了开来，“那么，下次再见。”说完，兰斯就顺利地转身离开了。
　　戴安娜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她只觉得浑身都被那清爽而迷人的木质香气包围着，彷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戴安娜转身走回了桌子面前，端起了那杯科特佩咖啡，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特殊香气缓缓萦绕，嘴角的笑容就轻轻勾勒了起来。
　　离开了办公室，兰斯一路从容不迫地离开了，丝毫没有紧张，也丝毫没有雀跃，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但兰斯却知道，陷阱已经挖好了，万事俱备只欠“瑞恩”，现在就看西洋镜影业内部到底如何抉择了。
　　兰斯认为，也许正在热映的“加勒比海盗”可以成为“东风”。


第115章 至交好友
　　2003年的暑期档着实热闹不已，最大的惊喜莫过于杰克·斯派洛船长领衔的“加勒比海盗”了。
　　在海盗电影已经彻底没落的当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加勒比海盗”将会是一场灾难，但是电影上映之后，虽然仅仅只获得了一周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但是短短三周之内累积票房就已经迫近了一亿八千万美元，表现之出色令北美一片惊呼声，不少专家都认为，最终票房十分有希望冲击三亿美元。
　　更加难得的是，约翰尼·德普饰演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大红大紫，以新时代偶像的方式横空出世，这让始终游离在哥特、诡异、另类角色边缘的约翰尼，直接跻身顶尖演员行列。
　　“加勒比海盗”的成功堪称石破天惊，让整个北美市场都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中就包括了乔治·克鲁尼。
　　“你当初坚持想要投资这部作品，是因为你预料到了今天吗？”乔治看着眼前的兰斯，闲聊式地提问到，可是手里的香烟却不由微微一停滞，泄露了他心跳漏了一个节拍的事实。
　　兰斯没有留意乔治指尖上的细节，而是认真看了看乔治，然后戏谑地轻笑着，反问到，“乔治，你是认真的吗？”这个反问顿时就让乔治也有些窘迫地笑了起来，他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如果我可以预测未来，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不是吗？”
　　乔治用食指抖了抖烟灰，“可是你那时候看起来很笃定，即使其他人反对，你也坚持着和迪斯尼继续谈判，不是吗？”
　　“你这话听起来很像杰森。”兰斯的话让乔治抖烟灰的手指顿了顿，不过兰斯却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这让乔治心底微微一松，“杰森当初也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只能说，这是一种直觉，我也无法解释，我只是觉得，错过‘加勒比海盗’会让我后悔，就好像错过‘哈利·波特’一样。不过我始终都把‘加勒比海盗’当做是海上的‘夺宝奇兵’……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兰斯的话让乔治也呵呵地轻笑了起来，“直觉，就好像这一次你对欧洲神话改编电影的直觉一样吗？”乔治并没有顺着兰斯的调侃继续说下去，而是又绕回了同样的话题，显然，最近“加勒比海盗”的大获全胜已经让他们坐不住了。
　　从“哈利·波特”到“加勒比海盗”，西洋镜影业已经错过了两次天赐良机，想象一下，只要抓住其中任何一次机会，现在的西洋镜影业不仅规模可以更上一层楼，而且还可以攀上华纳兄弟或者迪斯尼这样的大树，前景一片光明。但，他们都错过了。
　　难道，他们要再错过第三次吗？乔治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的！
　　“你好像对我的工作格外关心，我以为你最近在忙碌着宣传‘非常小特务3’呢。”兰斯没有迫不及待地继续挖陷阱，而是疑惑地看向了乔治。钓鱼，需要的是耐心，还有技巧。
　　乔治虽然有些慌张，他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但这样反而是让他安心了，因为兰斯没有完全被动的被他牵着走，一来一往完全就是朋友之间嬉笑怒骂的模样。乔治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即使我不想注意也不行。我最近正在忙碌制作一部格里高利·雅各（Gregory Jacobs）和史蒂文·索德伯格合作的作品，在办公室的时候，隔三岔五就听到你的消息，结果别人问我，我却完全一头雾水，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噢，和华纳兄弟合作的那一部？”最近乔治担任一部叫做“犯罪者”的作品的制片人，兰斯在华纳兄弟走动时也听说过这件事，“我听说是一部犯罪喜剧……”兰斯反而是和乔治聊开了，两个人讨论了一大堆关于“犯罪者”的东西，然后兰斯才主动绕了回来，“果然还是投入工作之后最有意思，我也希望夏天结束之前，可以投入混沌影业第二部作品的制作。”
　　乔治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再三主动提起新作品的事，会显得太过急迫，现在兰斯主动开口，让乔治微微松了一口气，“第二部作品，现在已经有眉目了？”他看似随意地说到，“最近一段时间你的动作可不少，让人眼花缭乱，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和那些大制片公司关系如此密切？”
　　派拉蒙、迪士尼、华纳兄弟……每一家都是目前好莱坞的巨头，以前兰斯在西洋镜影业的时候，也没有看出这些关系，现在离开了西洋镜影业之后，反而显露出来，着实不太正常。
　　兰斯呵呵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手中有值得一看的项目，他们也会和你交谈，即使你只是一个高中生，但真正能够达成合作的就没有多少了。”这是实在话，“我只是有一些奇思妙想罢了，然后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和混沌影业合作，但决定权从来就不在我手上，不是吗？”
　　“一家都没有？”乔治知道兰斯说的有道理，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顺势就转移了话题。
　　兰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乔治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呵呵地轻笑出了声，“所以，你的确是成功了。耶稣基督，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的业务能力如此出色，居然可以谈成这样的大项目！”
　　“所以‘十一罗汉’不算数吗？”兰斯的反击让乔治哑然失笑，“其实现在还不算成功，只是进入了最后的谈判阶段罢了，接下来还是要看具体的细节。你知道的，大公司绝对不允许情况脱离自己的掌控。”
　　“任何事都有利有弊。”乔治安慰地说了一句，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赞同，“是哪一家？”
　　兰斯摆了摆手，“现在都没有落定呢，等签字之后再告诉你。”
　　虽然兰斯拒绝了，但乔治却可以看得出来，兰斯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心情很是轻快。所以，乔治决定更近一步试探看看，“派拉蒙？迪斯尼？还是华纳兄弟？我前段时间听说你和迪斯尼正在谈‘纳尼亚传奇’的改编，这是不是为了弥补你内心对‘哈利·波特’的遗憾？”
　　“刚开始是这样的，可是事情后来有了些许变化。”兰斯欲言又止，仅仅只是透露了一点信息，然后就停了下来。但这却印证了乔治打听到的消息，这更是让他心痒难耐。
　　“怎么了？有了什么变化？”乔治不由再次追问到，可是兰斯却一副“不可说”的表情，退了回去，乔治想要再追问，但转念一想，反而是退了回来，“好吧，等你事情都落定了之后，你再告诉我吧，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那云淡风轻的话语听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逐渐冷淡下来的情绪却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满，乔治直接把还没有抽完的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们是好朋友，至交好友，兰斯不应该隐瞒他任何事，这不是对待好友的正确方式。
　　果然，兰斯上钩了。“拜托，我只是觉得，现在所有事情都没有确定下来，不要太早得意忘形，好莱坞的变化永远让人难以预料，不是吗？”兰斯靠向了桌子，有些内疚地说到，但看到乔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兰斯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正在和迪斯尼谈一个项目，不是‘纳尼亚传奇’，而是另外一个不列颠神话，他们觉得我可以担纲导演。”
　　乔治此时重新集中注意力，心底不由微微紧张了起来，“但我对那个项目兴趣不是很大，我更看好另外一个项目，和华纳兄弟合作的项目，古希腊神话。演员阵容、剧本质量、投资水平……这些都显然更出色，最重要的是，华纳兄弟对高投资项目的重视，这是迪斯尼所没有办法比拟的。”
　　乔治已经核实了他打听到的所有消息，兰斯的真正目标果然是“特洛伊”，包括“亚瑟王”在内的其他作品都是烟雾弹。最近一段时间，圈内一直传言混沌影业即将和迪斯尼合作“纳尼亚传奇”，看来仅仅只是迪斯尼的掩护罢了。
　　“而且，迪斯尼拍片的要求也太多了。”乔治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和兰斯开起了玩笑。
　　兰斯摊开双手，表示了认同，“你不能对米老鼠要求太多。”
　　两个人看着彼此，畅快地笑了起来，那种在至交好友之间流动的默契和随意，在咖啡香气之中缓缓萦绕。
　　“嘿，乔治？”谈话之间，一个路过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走了回来，用疑惑的声音打起了招呼。
　　乔治抬起头，看了看来人，二郎腿随即就放了下来，站起来和对方拥抱了一下，“特伦斯？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我听说你过去纽约拓展工作了，怎么会突然回来洛杉矶？”
　　“纽约的工作暂时稳定了下来，我现在需要在整个北美大陆跑。所以，你可能在任何一个城市看到我。”那个叫做特伦斯的男人，爽快而利落地开口说到，然后视线就转移了过来，“抱歉，我好像忽略了你的朋友。”他主动朝兰斯伸出了右手，热情洋溢地说到，“嘿，我认识你，你之前在‘今夜秀’上的表现很不错。”
　　乔治呵呵地笑了起来，主动为两个人做起了介绍，“兰斯，这是特伦斯·考克斯（Terence Cox）；特伦斯，这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第116章 初探经纪
　　特伦斯·考克斯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一套银色西装搭配浅蓝色衬衫，一颗蹭光发亮的光头让他整个人显得精神勃发、自信满满，手里拿着一副黑超墨镜，双脚宽宽地站立开来，那种华尔街成功人士的模样扑面而来。
　　“早在三月份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就推荐我去看‘上帝之城’，但由于工作忙碌，我已经将近半年时间没有走进电影院了，所以一直没有能够成行。现在电影已经下线了，真是太遗憾了，希望电影的录像带能够尽快上市，让我能够有机会好好欣赏一番。”
　　犹如子弹一般的话语，底气十足，抑扬顿挫，没有刻意奉承，反而是用一些小细节让话语变得真实可信。仅仅只是一个碰面，就让人心生好感。
　　“这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魔戒’是我的作品呢。”兰斯的回答诙谐又不失睿智，让特伦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那豪爽的模样更是增添了一抹霸气。
　　“你们两个最好收敛一点，这可是公众场合。”站在一旁的乔治，略显收敛，一脸无奈的笑容。
　　特伦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了投降状，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只是觉得，兰斯果然是一位谈话高手，之前就让杰·雷诺手忙脚乱的。‘今夜秀’已经许久没有那么精彩了。今天见面之后，果然如此。”无意之中，特伦斯又给兰斯送了一顶高帽。
　　乔治转头看向了兰斯，“看，你又多了一名仰慕者。”调侃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无奈，然后他忽然闪过一丝明悟，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兰斯，你目前不是还没有经纪人吗？特伦斯就是一位顶尖的经纪人，也许他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经纪人？
　　兰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视线与特伦斯接触到了一起。特伦斯也颇为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居然没有经纪人？我以为‘上帝之城’在圣丹斯电影节赢得瞩目之后，你就已经不再供应了。”经纪合约不再供应。
　　兰斯耸耸肩轻笑了起来，“也许大家都对独立电影的影响力高估了吧，我可不是乔尔·科恩。”
　　“所以，你是昆汀·塔伦蒂诺？”特伦斯随意说了一句话就让大家再次轻笑了起来，紧接着他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名片盒，“这样吧，如果关于经纪人的事情，你有任何问题都欢迎和我联系，我们可以进一步详谈。关于这一部分，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兰斯礼貌地接过了特伦斯的名片，微笑地说到，“请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电话。”
　　这让特伦斯又一次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乔治的背部，“虽然我十分希望能够坐下来和你们继续交谈，但我现在还有工作在手上，进去拿一杯咖啡之后就必须离开了。所以，希望下一次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特伦斯又看向了兰斯，“尤其是体验一下杰·雷诺的感觉，那应该十分奇妙。”
　　三个人又是一阵寒暄，然后特伦斯就大步大步地转身进入了咖啡屋。
　　目送着特伦斯离开之后，乔治和兰斯这才重新坐下来，乔治主动说到，“他是一名顶尖经纪人。”兰斯低头看了一眼名片，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目前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司的头把交椅，长达十年都没有人可以撼动其统治地位。“能力很强，交际能力出众，运作能力也令人刮目相看。”
　　“你的经纪人？”兰斯抬起眉眼，直接问道。
　　乔治发现兰斯直直地看了过来，那如同刀刺一般的锐利眼神让他心底咯噔一下，但那种感觉却转瞬即逝，仅仅只是眨眼之间，他就发现兰斯依旧直直地看了过来，可是那双湛蓝色眸子里却是一片柔和，清澈见底。
　　“不，不是。”乔治摇了摇头，说话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他是史蒂文·索德伯格的经纪人，还有特里·吉列姆。我听说他这一次过去纽约，目标是拿下伍迪·艾伦。刚才忘记问他了，不过看他的表现，应该是成功了。”
　　显然，乔治提起的三个名字都十分具有代表性，个性十足、风格鲜明、才华横溢，也许不是纵横北美票房的大人物，但绝对是各个题材类型之中都值得一提的重要角色。特伦斯的风格和能力可见一斑。
　　事实上，这不是兰斯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的第一个经纪人。得益于“上帝之城”在过去几个月时间里的出色表现，兰斯作为导演、作为编剧的能力得到了认可，真正地进入了好莱坞，成为了产业链中的一员。
　　不同于制作人完全可以自己打理工作，导演、编剧、演员都需要和电影公司打交道、谈合约，票房分红、利益争夺、权力博弈等等，还有工作接洽、杂事处理、媒体公关等等，这些事情都需要经纪人的处理。
　　这不是必须的选择，但却是正确的选择。
　　因为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而且一个人的能力也有限。经纪人不仅仅可以分担这些工作，而且他们更加专业，懂得如何和大公司打交道，手中的丰富资源也可以为艺人接到更多工作。
　　兰斯一直以来都只有珀西一名助理，但助理是处理生活杂事的，工作上的琐事还是需要经纪人来负责。撇开经纪人需要专业执照不说，相关业务能力也有重大的差距。所以，过去这段时间，前后有三名经纪人联系过兰斯，毛遂自荐，希望能够成为兰斯的经纪人。特伦斯算是第四个。
　　今天特伦斯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还是乔治刻意安排的？如果是，那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上帝之城”的成功不可逆转，所以寻找一名经纪人来控制自己的行动吗？不，这样的可能性不高，因为经纪人也是利益至上的，不可能牺牲自己的利益来为他人服务。那么，经纪人的作用是什么？监视自己工作上的动向吗？
　　无数个可能性在脑海里翻滚着，不过兰斯很快就控制住了思绪，对着乔治毫无心机地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有想到，我居然也已经到了可以使用经纪人的时候了，这可是没有预料到的。”
　　乔治也不由笑了起来，“伴随着你的工作越来越多，你会需要一个经纪人的。”
　　兰斯举起了手里的名片，微笑地说到，“也许我应该给他打一个电话。”说话间，乔治的视线却停顿住了，这让兰斯不由挑了挑眉，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这让乔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神了一下。”显然，乔治也深谙点到为止之道，兰斯收下了名片，他就没有再操之过急地劝了，这才导致了“走神”。
　　兰斯转过头，顺着乔治的视线看了过去，在街道之上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所以，你是看到今晚的约会对象了？”视线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试图发现符合乔治审美的女人。
　　“我可不想要犯法。”乔治不由哑然失笑，直接出了声，他给兰斯指了指，“我是在看那个小萝莉，她看起来遇到了一些麻烦。”
　　兰斯这才注意到，在路灯旁边，一个小萝莉背着双肩包正在等待着什么，旁边有一个穿着衬衫的中年男子站在两步远的地方，一脸激动亢奋地说着什么，口沫飞溅、慷概激昂。可是小萝莉却无动于衷，甚至显得有些排斥，一直在左顾右盼着，试图寻找到自己的监护人。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毛，“也许他碰到了一个对好莱坞没有兴趣的孩子，不是所有人都羡慕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的。”仅仅只是一个打量，兰斯就觉得那男人应该是经纪人，正在试图说服那萝莉签约，然后进入好莱坞。视线落在那萝莉身上，不由微微眯了起来，多看了两眼，似乎有些眼熟。
　　那个小萝莉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蓬蓬裙，头发梳成了两个羊角辫，背着一个海蓝色的双肩包，那打扮看起来像是三年级的小公主，可实际上年龄却至少十三、四岁左右，略显违和的装扮并没有让人发笑，反而是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白皙的皮肤和水汪汪的大眼睛。虽然目前看起来还是一个黄毛丫头，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可爱，但隐约可以看出长大之后成为美人胚子的潜力。
　　不过，童星在好莱坞一向太难培养，主要是年少成名之后容易突然迷失方向，而且长大之后长残的案例也数不胜数。所以，童星更多是短期商品，那些懂得长线投资的经纪人都不愿意接手。
　　“怎么？你想要把她介绍给特伦斯？”兰斯没有看出一个端倪来。
　　乔治却是笑着咬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她似乎需要一些帮助。”一如乔治的形象风格，他总是不介意施予援手、支持慈善，特别是在公开场合。
　　兰斯挑了挑眉，“也许你可以出声打断一下。”那调侃的语气显然不是太赞同，一来现在是大白天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女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麻烦；二来兰斯也不太喜欢多管闲事，在公众面前，特别是在乔治面前。
　　乔治似乎没有听出兰斯话语里的嘲讽，轻笑了一声，直接就扬声喊道，“先生，先生，我想你应该给这个女孩一些空间。”那沉稳却不失气魄的喊声，顿时让街边的人都回过头来，自然包括了那名萝莉和那位大叔。


第117章 人小鬼大
　　乔治的声音穿透了并不嘈杂的空气，响了起来，吸引了不少注意力，零零散散的行人纷纷投来了视线。那名中年男子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的清白，扬声解释起情况来，“我是威廉·莫里斯的经纪人，我只是觉得她十分适合有潜力罢了。”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好莱坞最老牌的经纪公司，位列五大之一。
　　乔治也没有生气，只是带着一丝调侃回到，“可是她看起来没有什么兴趣。”这让周围的行人发出了善意的轻笑声。一来一往的问答让大家明白，这里没有什么严重事件发生，心情都放松了下来，不少人都认出了乔治·克鲁尼，气氛顿时融洽了起来。
　　“克鲁尼先生，这是我的工作……”那经纪人不卑不亢地解释到，话语里还显得有些无奈，似乎在说：你多管闲事干涉我的工作干什么？
　　兰斯手肘依靠在椅背上，放松着肌肉，松散地看着乔治为小萝莉解围，周围不少人都认出了乔治——但没有认出他，所有焦点都集中在了乔治身上，这让乔治越发得心应手起来，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成熟男人风采刹那间就将四周的焦点汇集了过来。
　　兰斯觉得这很有趣，他知道乔治就像是一名政客，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公众交流问题，更不要说今天这样的小事情了，但这却是兰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乔治在公开场合的风采，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和优雅让岁月成为一种魅力。
　　好莱坞艺人注重形象塑造，不仅仅是在镁光灯之下，私生活的这种小事也毫不含糊。
　　艾玛·斯通一回头，视线仅仅在乔治身上掠了掠，随即就落在了旁边的那个男人身上。是他！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艾玛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即使他只露出了三分之一的侧脸。
　　他就那样随意地坐在那里，一件浅灰色竖条纹的衬衫让他的上半身显得挺拔而修长，懒散地依靠在椅背上，就好像是一只晒太阳睡午觉的猫咪，慵懒的性感在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里犹如寒冬里窗棂之间泄露下来的一缕阳光。
　　男人微微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正在幽默逗趣地演讲的乔治——乔治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想要伸出援手，只是想要在大众面前出风头罢了。男人狭长的眸子直接泄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蓝色，玩味而戏谑的光芒在微微闪动着，彷佛是正在玩耍老鼠的猫咪一般。
　　艾玛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种雀跃和悸动几乎就要失去了控制。她原本以为圣丹斯电影节之后，他们很快就会再次相遇——毕竟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上帝之城”的宣传期更是绝佳的良机。但事实却偏偏相反，过去这半年时间里，她没有看到任何机会，要不是“上帝之城”的新闻随处可见，她几乎就要以为那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了。
　　没有想到，今天他们又再一次相遇了，让人措手不及。
　　可是……艾玛往前走了半步，却发现兰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又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根本没有认出她来——刚才兰斯兴趣盎然地看了看她，还有那名自称是经纪人的中年男子，但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彷佛两个人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这让艾玛炙热的心脏刹那间冷却下来，所有的好心情都变得糟糕透顶。
　　艾玛抬起头，认真地打量着兰斯，试图从他的视线里捕捉到任何波动，可是她却失望了。这让艾玛猛然从高空直接掉落了下来，纵然坠落的失重感让她心烦意乱，满脑子乱成了一团，不知道到底是失望还是愤怒，亦或者是郁闷之类的其他情绪，只是咬了咬牙，烦躁地抱怨到，“不该说话的说个不停，该说话的一句话都不说。”
　　停顿，还是停顿，然后艾玛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周围的嘈杂声居然缓缓沉淀了下来，没有消失，只是留下了嗡嗡的压抑声响，反而让现场越发安静起来。艾玛抬起头，不解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就看到了中年男子的错愕、乔治的尴尬，还有……兰斯的忍俊不禁。
　　艾玛的瞳孔顿时扩大，再扩大，她刚才的那句话难道不是内心的呼喊吗？难道……难道她直接说出来了？而且，声音还不小？艾玛嘴巴微微张了开来，尴尬到了极致，恨不得直接消失在原地。
　　上帝！她需要帮助！无比迫切地！
　　艾玛看了看乔治脸上那几乎挂不住的笑容，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但视线余光很快就被旁边的兰斯吸引了过去。兰斯那双明亮的眸子洋溢着汹涌的笑容，虽然表面看起来依旧慵懒而平静，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但艾玛就是品出了一点点幸灾乐祸，她想当然就认为兰斯嘲笑的对象是自己，这让艾玛一股怒火直接冲到了头顶，几乎是犹如脱缰野马一般，脑海深处的话语就脱口而出，“看什么看，你难道就不担心我被拐骗走吗？”
　　兰斯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想象着乔治会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好心帮忙解围，不想却帮了倒忙，而且这小萝莉似乎不给乔治面子。难道，成熟男人的魅力对未成年萝莉不管用？
　　“嘿，说的就是你！”小萝莉的声音再次传来，然后兰斯就感觉到几道视线从不同的方向投射了过来，就连乔治都疑惑不解地看了过来，兰斯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兰斯转过头，然后视线就与眼前的小萝莉碰撞在了一起，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里充斥着气鼓鼓的情绪。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微微皱起的鼻翼带着一丝俏皮，隐约可以看到鼻翼两侧一些可爱的小雀斑，稚气未脱的眉宇之间洋溢着无限青春活力……这萝莉似乎有些眼熟，但兰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扬起声音回到，“所以，你会被拐骗走吗？”
　　他居然把我当笨蛋！“当然不会，他那么笨，只是一个劲要求留一张名片给我，我怎么可能被拐骗走！”艾玛气呼呼地说到，她为什么会认为他是一个翩翩绅士呢？前两次相遇，他都主动对自己身处了援手，即使素未谋面，但是今天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玛似乎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前两次相遇都是没有旁观者的偏僻场合，但今天不是。
　　兰斯嘴角勾勒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眼底的狡黠一闪而逝，然后艾玛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完全自相矛盾，这让艾玛那脸颊刹那间就涨得通红，白皙的皮肤可以清晰看到那粉红色一点一点染成绯红色，就好像是赤裸裸地将自己的情绪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一般，刚才积攒起来的所有气势都消散殆尽，只是恨不得马上就直接消失在原地。
　　可就在此时，兰斯再次开口了，“先生，先生……”他没有咄咄逼人地继续让人难堪，而是扬声对着那名经纪人呼喊到，如此反应也让乔治和那中年男人有些不解，艾玛偷偷抬起了眼睛，偷瞄了兰斯一眼，但又很快胆怯地缩了回来，赌气地撇过头，心底嘟囔到，“不过就是一个花瓶，花瓶！里面装得肯定都是稻草。可是，‘上帝之城’又怎么说……”
　　艾玛想到这里，也因为自己的摇摆不定而更加懊恼。但，艾玛却注意到，周围又一次陷入了安静，难道，她刚才又把心声直接说出来了？如果是这样，她直接就倒地装昏！
　　悄悄地抬起眼睛，扫视了一下现场，发现没有人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这让艾玛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后，她的视线就忍不住跟随着大家一起，朝着兰斯的方向看去，然后就发现，那中年男子居然走到了兰斯面前，隔着花圃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兰斯。
　　兰斯接过名片，低声念到，“塞巴斯蒂安·德里克（Sebastian Derek），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然后直接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柯尔，是我，兰斯……对……我找你问个事儿，你们公司有一个叫塞巴斯蒂安·德里克的经纪人吗？”一边说着，兰斯就一边上下打量起塞巴斯蒂安起来，“呃，个头不到六英尺，有一点点啤酒肚，黑色的卷发，看起来像是‘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嗯……可能再瘦一点再高一点……”
　　扑哧。
　　听到兰斯对塞巴斯蒂安的形容，艾玛一下没有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失礼，抬起头来，却发现塞巴斯蒂安也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嘴角也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似乎并不懊恼的样子。
　　兰斯询问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对塞巴斯蒂安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随后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艾玛，“这位小女士，我帮你求证过了，他是真正的经纪人，就职于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没有取得过太出色的成绩，但是一个诚恳的人，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
　　说完，兰斯就伸出了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名片，递了过去。
　　艾玛看着那停留在空中的名片，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第118章 另有所谋
　　艾玛看着眼前的那张名片，修剪整齐的指甲在金色的阳光之下透着一层荧光，穿透来那层模糊的光晕，隐约可以看到那深邃的一片湛蓝，彷佛耳边就传来了海浪温柔而惬意的声响，不知不觉地，她就抬起了右手，接过了名片，放在了掌心里，细细地感受着名片上残留的温度。
　　其实她原本没有打算接下这张名片的。
　　塞巴斯蒂安长长吐出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艾玛，诚恳地说到，“刚才是我失礼了，我是说真的，如果你对表演有兴趣……”可是这些话语，艾玛都没有听进去，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她刚才冤枉兰斯了。
　　兰斯没有袖手旁观，而是用更直接、更有效的方法提供了帮助，比乔治的耍嘴皮子要实惠多了。回想起此前两次兰斯的伸出援手，却根本没有寻求回报，自己的误会就越发显得荒谬了，这让艾玛脸颊涨得通红，抬起头就想要向兰斯道歉。
　　可是，左右看了看，却根本没有看到兰斯的身影，似乎乔治也不见了，这让艾玛有些错愕。“他们已经离开了。”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艾玛懊恼地跺了跺脚，她没有向他道歉，也没有向他道谢，更重要的是……她甚至没有向他做自我介绍，他依旧不知道她是谁。
　　等等，难道……难道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艾玛仔细在脑海里回忆着之前的两次见面，那一个个细节涌现起来，可能性正在无止境地扩大，这让艾玛更是羞愧得五体投地。
　　“嘿，小女士，小女士！”艾玛的思绪再次被打断了，小女士，这是兰斯对她的称呼，可是抬起头，她就看到了塞巴斯蒂安那憨态可掬的笑容，然后她就想起了兰斯刚才的调侃，安西教练，这让艾玛嘴角的笑容再也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艾玛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德里克先生，抱歉，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艾玛连忙道歉，“我只是有糟糕的一天罢了……”艾玛试图解释一下，但话语到这里就截断了，因为现在她的心情就犹如漫天的晚霞一般，无比灿烂，笑容轻轻勾勒了起来，“另外，我母亲似乎对我的经纪人已经有了打算，所以我才不愿意接你的名片，很抱歉我刚才的态度不太好。”
　　艾玛希望成为一名演员，这也是她来到洛杉矶的理由。为了实现自己的演员梦想，她甚至亲手制作了一个名为“好莱坞计划”的幻灯片，然后用麦当娜的歌曲“好莱坞”，说服自己的父母，让自己辍学离开家乡，到加利福尼亚州来追求梦想。
　　不过，由于她今年才不过十四岁而已，所以母亲比较小心谨慎，希望一切事情都打听清楚之后再做决定。所以，即使在街头遇到了经纪人的青睐，她也没有轻易动摇。
　　“噢，原来如此，抱歉，那是我唐突了。”塞巴斯蒂安连忙道歉，但脸上却难掩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兰斯的影响，还是安西教练的印象太过深刻，艾玛心底就扬起了一阵同情，觉得自己的拒绝似乎太直接了。更何况，她现在的确没有经纪人，也许她回去之后可以把名片给母亲看看。“艾玛·斯通。”
　　艾玛这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让塞巴斯蒂安措手不及，“什么？”
　　“我说，我叫艾玛·斯通。”艾玛人小鬼大地伸出了自己稚嫩的小手掌，放在了塞巴斯蒂安的面前。
　　塞巴斯蒂安愣了愣，然后也郑重其事地握住了艾玛的右手，“你好，艾玛，我是塞巴斯蒂安·德里克。很高兴认识你。”
　　兰斯和乔治离开了咖啡屋之后，两个人就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到家之后，兰斯摸了摸口袋，拿出彩虹糖时，却发现一张卡纸飘到了地上，捡起来一看，赫然是特伦斯·考克斯的名片。兰斯细细地翻看了一下，这张卡片制作精良，简洁大方之余，底纹还经过了细心的设计，可以看得出来，特伦斯不是一个简单的小角色。
　　想了想，兰斯最后还是把名片放进了书架上的杂物盒，他知道他需要一名经纪人来处理事务，但目前为止，他没有办法轻易相信任何人。反正最近工作不算多，即使没有经纪人，珀西一个人也足以应付了。至于以后……那就等以后再说。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传了过来，兰斯顺着铃声找了过去，从手提包里找到了手机，“这里是兰斯洛特。”
　　“兰斯，这里是珀西。”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方便讲话吗？”珀西自然知道兰斯今天与乔治的碰面，虽然他不知道兰斯和乔治之间的恩怨——关于“晚安，好运”的事知道的人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但他却知道现在兰斯是强敌环饲，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我刚到家，说吧。”兰斯拿了一包彩虹糖，把皮鞋脱掉，一路赤脚走到了大厅，在沙发坐了下来。
　　“我打听过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的确正在筹备这样一部灾难片，可是导演和编剧都已经全部确定下来了，当然，演员阵容还没有开始挑选，如果你是想要……”珀西忠实地汇报着自己收集到的消息，可是话语却被兰斯打断了，“导演和编剧都签约了吗？”
　　“没有。”珀西回复到，“目前还没有正式立项，更不要说签约了。我听到的消息是，剧本不太能够让人满意，正在修改，无论是导演还是编剧，都无法和制片人达成一致。二十世纪福克斯打算交给狮门影业合作，可是另外还有两家制片公司正在竞争，他们暂时没有签约。”
　　“一部灾难片，重要的不是剧本，而是特效和节奏。”兰斯随意地说到。
　　就好像对“变形金刚”这样的电影，追究剧本的缜密、故事的跌宕、人物的完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类型电影之所以被成为类型电影，就是因为不同电影聚焦的重点不同，对爆米花商业电影的唯一要求就是肾上腺素的炸裂。至于如何让爆米花商业电影成功赢得观众的芳心，节奏控制和气氛渲染至关重要，这一点，迈克尔·贝（Michael Bay）深谙此道。
　　兰斯仅仅只是点评了一下，随即就收回了注意力，“所以说，现在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确定，除了确定有这样的一部灾难片？”
　　珀西被兰斯这一反驳闹得哑口无言，他原本认为，导演和编剧都确定下来了，合作公司也基本确定是狮门影业了，这就等于是板上钉钉了。可是听兰斯这样一说，其实什么合约都没有签，二十世纪福克斯甚至还没有立项，那么又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确定。
　　珀西愣了愣，回过神来，“所以，我们是打算加入这场竞争吗？”
　　兰斯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你知道剧本一直在修改，是谁的问题吗？”珀西给予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样细小的消息想要打听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么编剧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吗？”
　　“没有。”这个答案珀西十分肯定，“一直都是杰弗利·纳赫马诺夫（Jeffrey Nachmanoff）在负责撰写，这是一个没有听过名字的编剧，如果编剧工会的记录没有错误的话，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
　　珀西果然十分能干，即使没有兰斯的交代，事情也都调查得十分全面，角角落落居然都确认过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罗兰·艾默里奇（Roland Emmerich）的德国老乡，他推荐给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兰斯的话语内容是猜测，但语气却十分肯定，“你打听一下，最近杰弗利都在哪里工作，如果是在工作室的话……那就再想想其他办法。”说到这里，兰斯顿了顿，突然就转换了话题，“对，我们要加入这场竞争。不仅仅是以制作公司的身份，最好还能够把导演和制作人的位置抢过来，由我们公司来全权负责这部电影的拍摄。”
　　珀西下巴不由微微往下掉了掉，这可是一部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的投资！不过，珀西却没有质疑兰斯的话语，而是有些不确定地说到，“我们公司的工作人员好像不太够吧？”总不能全部都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出吧？
　　这可不是“特洛伊”。竞争“特洛伊”，主要就是做出“竞争”的姿态，让其他人信以为真就好；竞争这部作品，这是真刀真枪的上场，自然不可能说“混沌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一边出一半工作人员”这样的草率提案，如果真是这样，不要说和狮门影业竞争了，估计连谈判桌都上不去。
　　当初拍摄“上帝之城”，整个剧组就八个人，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大制作，就不必须大阵容。混沌影业第一次扩张的时候到了，“上帝之城”的盈利估计一股脑都要吐出来。
　　“我过两天列一个清单，你和阿尔伯特一一上门去摆放，看到底能够聘请到多少人。”有些人是可以拉入混沌影业做嫡系的，为未来做准备；有些人则是雇佣兵，短期使用能够发挥巨大作用。
　　“阿尔伯特？我不能和海登一起去吗？”珀西有些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想起阿尔伯特的聒噪就头疼。
　　兰斯挑了挑眉，“阿尔伯特才是真正懂行的，海登的话……”灯光组、摄影组还是海登比较熟悉，“那就你们三个一起去吧。”


第119章 灾难大片
　　“施特雷洛先生，这是你的咖啡。”一个甜美而温柔的嗓音在旁边响起，兰斯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然后低声道了一声谢，身着深灰色职业套装的女秘书凯伦·米切尔（Karen Mitchell）脸上就浮起了一抹红晕，然后把装着方糖的罐子轻轻放在了旁边，“戈登先生正在开会，还需要稍等一会。”
　　“没有关系，希望不会打扰你的工作。”兰斯那低沉的嗓音带着柔和的笑意，绅士有礼地说到，这让凯伦嘴角的笑容更加羞涩拘谨了一些，想要转身回去自己的办公位置，但又舍不得，想了想，最后还是站在了原地，补充说到，“戈登先生今天上午的第一个会议就闹得不太愉快，和导演在讨论剧本时出了一些小问题——这已经是最近两周时间里第四次了，所以估计他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情绪。”
　　兰斯瞳孔微微眯了眯，双手交叉地放在膝盖上，一副体谅的表情，“想必米切尔小姐的工作也受到影响了，老板的心情不好，往往身边的人最容易受到波及。”
　　凯伦的视线落在了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端着盘子的双手也忍不住微微收紧，“凯伦，请称呼我凯伦。”兰斯嘴角的弧度就犹如石子落入平静如镜的湖面一般，漾起一圈圈涟漪，让凯伦心脏不由一紧，脑海里的想法也都一股脑说了出来，“艾默里奇先生有他的坚持，不愿意让步，身为编剧的纳赫马诺夫先生被夹在中间，试图妥协出一个合适的方案，但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制作任何一部电影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吗？我可以想象你工作的麻烦，负责搭建起沟通的桥梁，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的话语让凯伦脸颊染成了粉红色，忍不住把落下来的发丝挽到了耳朵后，然后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终究还是依依不舍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兰斯却开始细细回味起凯伦刚才闲谈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
　　其实，兰斯此前对乔治说的话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实的，兰斯很清楚地知道，赢得圣丹斯电影节的青睐在好莱坞里并不意味着什么，这仅仅只是一个进入下一层次的跳板而已。像科恩兄弟那样游走在独立电影之中，却能闯出属于自己一片天的，纵横圣丹斯十九年，也仅仅只有他们而已——史蒂文·索德伯格、昆汀·塔伦蒂诺都不可避免地朝商业市场倾斜。
　　尤其是混沌影业没有办法像西洋镜影业一样花费六年时间慢慢成长起来，他需要有节奏且有计划地迈开大步伐，商业电影是必然的选择——成功的商业电影，不是“特洛伊”、“亚瑟王”那样的扑街作品。
　　所以，兰斯放弃了“电锯惊魂”、“蝴蝶效应”这样在票房市场取得了不俗回馈、并且引起影迷狂热追捧的小成本独立作品，两部作品的票房数据都不够重量级——前者以一百二十万美元的投资换取了五千五百万的票房，后者则是一千三百万成本回收了五千七百万的票房。
　　兰斯深思熟虑过，他认真地考虑过“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的可能性，不过这部作品的风格和他不太相符，拍摄出来不见得能够超过上一世的版本；随后“贱女孩”也被他列入了考虑范围，这样的青春校园电影拍摄起来几乎没有技术含量，但只要把逆光、暖色调的镜头控制好，并且掌控节奏，取得成功不是一件难事。
　　上一世，“贱女孩”可谓是大红大紫，这部仅仅投资一千七百万美元的电影却席卷了八千六百万美元的北美票房，并且引爆了无数话题，让林赛·罗韩（Lindsay Lohan）登上了事业巅峰，派拉蒙影业也是大赚一笔。
　　不过，考虑到最近的计划——兰斯希望把西洋镜影业也拖入这个漩涡，对“特洛伊”展开竞争，所以“贱女孩”显然不符合这样的风格，一旦走漏风声，说不定瑞恩就会退缩了。所以，兰斯暂时把“贱女孩”作为备选计划，重新挑选了一番，最后选中了灾难大片“后天”。
　　“后天”是由“灾难片之王”罗兰·艾默里奇拍摄的，这部继“独立日”之后最震撼的灾难片在上一世上映之后引发了无数讨论，口碑方面延续了商业大片一贯的模式，毁誉参半，评论明显极端化，但电影的票房却因此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独立日”在1996年可是取得了三亿的北美票房，但“后天”最终的北美成绩却止步于一亿八千万，令人大失所望。
　　对于电影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的投资，这一票房数据不要说盈利了，甚至足以让投资商二十世纪福克斯亏本；所幸电影的海外票房表现十分出色，不仅避免了亏本，还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小赚了一笔。
　　在兰斯看来，“后天”可谓是灾难片之中的典范，不仅场面恢弘、特效惊人、声势浩大，将人类与大自然对抗之中的渺小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主题深刻，将地球温暖化的问题直接摆上了台面，并且以亲情作为主线贯穿起了灾难片里没有主线的难题。更难得的是，在“后天”上映之后的数年时间里，地球温暖化问题确实越来越严重，这使得“后天”几乎成为了启示录一般的作品，被不少人认为是与现实联系最为紧密的灾难电影。
　　这部作品显然比“2012”要出色了许多——诸多影评人也认同了兰斯的这个观点。特别是“后天”对于灾难根源的讨论和反思，不仅仅比“2012”出色，而且比大部分灾难片都更加值得回味。“后天”的票房潜力远远不止如此。
　　可是，为什么“后天”的票房不尽如人意呢？“2012”的北美票房十分糟糕，仅仅只有一亿六千万，但是全球范围内却足足有七亿美元的票房，电影的两亿美元成本让哥伦比亚影业惊出一身冷汗。而“后天”的全球票房只有五亿美元，根本不在一个级别。
　　原因很复杂，但也可以很简单，兰斯认为可以总结为两点：第一是宣传效应，“后天”的宣传工作明显不到位，声势更是远远落后于以世界末日为噱头的“2012”，当然，这需要天时和地利的帮助。不过宣传的不到位明显影响了票房的更进一步。
　　第二是电影节奏的控制，由于“后天”剧情本身的限制，它缺少像“独立日”那样的终极大决战，也缺少像“2012”全球覆灭的震撼。在电影后半部分，剧情明显放缓下来，最终大团圆结局更是缺少一点冲击力，没有能够将剧情推上巅峰，显得头重脚轻、后劲不足。
　　只要对剧本做出一些简单更改，也许还可以在深刻主题方面增加一些讨论，然后在宣传阶段下足功夫，“后天”的票房突破两亿、甚至冲击更高的目标，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这一切都使得“后天”的拍摄不像是一项工作，更像是一次挑战。
　　综合考虑之后，兰斯就拍板了下来。
　　不过，过去这段时间，兰斯一直没有着急着展开竞争，一方面是因为“特洛伊”的陷阱还在酝酿之中，在瑞恩踩入陷阱之前，不能展露任何马脚；一方面则是因为兰斯正在尝试将自己对“后天”的改进思路整理清楚，他可不是为了区区一亿八千万的北美票房而接拍“后天”这部作品的。
　　更何况，想要从罗兰的手中虎口夺食，兰斯可不能寄希望于运气。
　　一直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兰斯这才找到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现在看来，“后天”这个项目确实棘手，导演、编剧、制片人三方意见难以统一，他们对于剧本的具体争议兰斯无从得知，但兰斯认为，很大部分就在于剧情的推进和包袱的设定上，这对于任何一部灾难片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比起故事来说，节奏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十分棘手，但却给兰斯留下了可乘之机。
　　“施特雷洛先生。”凯伦的呼唤声让兰斯抬起头来，脑海里的思绪缓缓沉淀了下来，凯伦露出了热情的笑容，柔声说到，“戈登先生可以见你了。”
　　“咖啡的味道很好，谢谢你的招待。”兰斯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表现出了自己的绅士风度，这让凯伦的脸颊不由又微微泛红起来。两个人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凯伦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握了握拳头，“请跟随我来。”然后带领着兰斯朝办公室方向走了过去。
　　今天兰斯要拜访的并不算是顶尖大人物，马克·戈登（Mark Gordon）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制片部的副经理，不是高层领导人，但他的业务能力十分不错，“生死时速”、“拯救大兵瑞恩”、“爱国者”等作品的制片人名单之中都可以看到他的名字。这也是他成为“后天”制作人的原因，即使是在罗兰面前，他也底气十足，毫不落下风。
　　走进办公室，兰斯对着凯伦点点头表示了谢意，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马克。
　　马克并没有站起来，只是坦然而安定地坐在老板椅上，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打算，那居高临下的姿态架势十足，甚至比当初哈维·韦恩斯坦还要更加强势。兰斯却丝毫不意外，显然马克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毕竟，在马克看来，“后天”的卡司已经形成了，根本不需要换人，兰斯能够获得今天的碰面机会就已经花费了大力气，他自然没有必要对兰斯客气。
　　而事实上，兰斯今天也不打算形成对抗，既然马克要摆架子，他就满足马克的虚荣心。毕竟，今天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马克·戈登先生，上午好。”兰斯从容不迫地走到了办公桌面前，面带微笑地说到。


第120章 重拳出击
　　马克·戈登抬起头看着自信满满却礼貌有加的兰斯，他站在了办公桌前，没有主动伸出右手问候，也没有越过主人直接就坐下来，而是挺直了脊背，安定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清朗的眉宇显得从容不迫。
　　初印象就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马克却不打算多话，他不喜欢男人，对兰斯自然没有任何兴趣；他不是慈善家，对赞助独立电影公司也没有兴趣。“我知道你的来意，不过我觉得我们没有谈的必要，‘后天’的导演、编剧都已经确定了，合作的制片公司我们也已经拍板了。所以，这个项目没有商讨的必要了，已经不再谈判桌上了。”
　　马克根本没有给兰斯机会，开场就直接重拳出击，甚至就连下马威都省了，开口就是赶人了。显然，对于这名依靠“上帝之城”博得不少关注的新兴导演，在马克眼中，没有太多价值可言。
　　“如果所有事情都已经确定了，那么我不知道今天会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兰斯的反击及时快速，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就墙对墙地直接撞击了回来，让马克停顿了半秒，给兰斯赢得了继续说话的空隙，“我前后尝试预约这一次会面，足足有五次，最终我出现在了这里，我想，原因不仅仅是你想要当面拒绝我吧。”
　　这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之一，如果他们真的想要拒绝兰斯这样的独立电影公司制作人，兰斯就连进入大门的机会都没有。
　　马克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轻轻抬了抬，心底微微波动了一下，不过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正准备开口嘲讽兰斯的“狂妄自大”时，兰斯却接着张口说到，“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后天’的剧本得到完善，让所有人都达成一致呢？”
　　这话说完之后，兰斯就明显停顿了下来，等待着马克的回应。不仅仅是兰斯和马克，整个好莱坞都知道，罗兰·艾默里奇最擅长的是场面调度，而不是剧本撰写。即使是票房大获全胜的“独立日”，剧本也远远不能说完善。
　　但，正如兰斯此前所说，视听盛宴的爆米花商业大片，最重要的不是剧本，而是节奏。所以，罗兰也成为了好莱坞最擅长拍摄灾难电影的导演——如果“泰坦尼克号”不算灾难片的话。
　　可是没有人可以否认剧本的重要性，这是一部作品的脊梁，即使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James Cameron）也无法否认。“星球大战”的名垂青史，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恢弘完整的背景设定所构成的剧本更是居功至伟。
　　灾难电影的剧本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主线的，因为主线就是——灾难，灾难来临之后的毁灭和混乱。这也对灾难作品的剧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展现场面、如何配合调度、如何设置情节，最重要的——如何设定核心思想，让灾难电影不仅仅是“变形金刚”那样的爆破、爆破、再爆破。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自大吗？”马克眉毛倒竖，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耐烦，语气愤怒地说到，“我已经说过这个提案已经不再谈判桌上了，你居然还没有听懂？你以为你是谁？你就能比罗兰写出来的剧本更好？如此狂妄，如此放肆，真是荒谬可笑。”
　　马克几乎没有任何保留，除了没有直接骂脏话，语气更是难听不已。但兰斯却彷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面带微笑地倾听着，静静地等着马克把话说完，可是听到最后，也没有听到马克说“滚出去”，又或者是让保安进来撵人。
　　“自大从来都不会区分年龄。”兰斯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话回去，让马克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显然没有想到兰斯居然这样暗示、明示地反讽了回来，如此大胆的举动着实不同寻常。
　　不过兰斯却没有理会马克的举动，自顾自地打开了随身的手提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了资料，依旧是书册大小的卡纸，制作成为幻灯片的模样打印了出来，第一页纸上就写着“冰河世纪”四个字，简单明了，“作为一部灾难片，主线无疑是最简单的。”此时的假设是兰斯没有阅读过“后天”的剧本，所以他需要从头开始解释，“全球变暖之后，导致南极和北极冰壳融化，因而引发洋流的骤变，地球在一天之内进入冰河世纪。”
　　一天？马克听到这个词时，眉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这个设想远远比罗兰还要大胆。
　　“但问题就在于，人们在面对灾难时会如何应对，我个人的想法时，引发北极的冰壳融化，整个北半球进入冰封，所以人们必须一路往南走，这就引发了两条支线，第一条支线就是往南迁徙的人们遇到阻碍，比如说墨西哥拒绝美国人的入境……”
　　兰斯的话语说到这里，马克脱口而出“荒谬”，这让兰斯微微顿了顿。一向以来，墨西哥非法偷渡的移民是美国最大的烦恼之一，但现在兰斯却反其道而行，洋溢着浓郁的黑色反讽意味。这个剧情其实是上一世“后天”里的，给兰斯留下了深刻印象，只是兰斯没有料到，这一次罗兰居然还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兰斯却没有因为马克的话语而停顿，接着说到，“比如说非洲拒绝欧洲人的入境。”这是兰斯自己的想法，“后天”剧本最大的一个遗憾就是，覆盖整个北半球的灾难，但却只集中于美国本土，日本和印度仅仅只是闪过了两个镜头而已。全球化的设定可以让场面更加恢弘，同时也可以让海外市场更加具有共鸣。
　　“第二条支线则是沿着积雪线横穿美国的人们，这包含了两部分人，一部分是渴望求生，但却来不及赶往南方的人，最终全部冻死在道路上。”轻描淡写却又带着杀伐果决的语气让马克眼神微微闪了闪，这一部分罗兰也提到过，但却明显没有兰斯如此清晰，这条支线也是最近剧本一直在争论的核心，“另外一部分是主动送死的人们，换而言之，为了拯救亲人的部队。”
　　马克支撑起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这条支线，兰斯的设定和罗兰十分相似，但却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在我看来，我们可以设定一部分孩子被困在了纽约，然后他们的父母组成一支队伍，横穿美国，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这个队伍可以容纳七、八人左右，但是在横穿过程中却连续遭遇暴风雪，一个接着一个掉队。”
　　三言两语之中，情节的紧张和激烈就扑面而来：茫茫雪原之上，一群人在长途跋涉，只是为了能够和亲人团聚，道路之中经过一座座城市，看到各个城市的地标建筑被埋没在厚厚积雪之中，苍茫而恢弘，悲壮而惨烈。
　　“与此同时，这部分孩子被困在纽约，他们也需要试着求生，我觉得，可以安排孩子们与不同种族的人混杂在一起，亚裔、非裔、拉美裔的人，不同阶层不同职业不同文化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就好像诺亚方舟一般。”
　　这个想法让马克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瓣，这也是他们此前所没有想到的部分，但却绝对可以成为“政治正确性”的亮点。
　　“在这两条支线之下，政治人物之间的交涉，灾难面前国家与国家的帮助，还有科学家与政客之间的对峙，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孩子之间的关系，被困在同一个地方渴望求生的人们之间的关系，一起长途跋涉试图与家人团聚的远征队内部的关系……这些都可以细细润色。”
　　兰斯没有深入解释，只是展示了一张卡纸，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人物设定，然后用线索纷纷交织起来，看起来眼花缭乱。其实这些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关系，完全可以深入，成为电影反讽现实的亮点，在不需要增加多余情节的情况下，让电影的主题更加深刻。
　　抽开这张卡纸，然后就是特效的部分了，兰斯自己画了一些特效的效果图，不过兰斯低头看到了这张卡纸，抬起头对着马克露出了一个笑容，“至于这一部分，我想艾默里奇先生肯定比我更加出色，我就不卖弄了。”
　　潜台词是在说，剧本部分他明显更加出色。
　　马克不由就嗤笑了一声，“自大和傲慢让人变得如此无知。”
　　兰斯挑了挑眉，“以自我为中心也是如此。”这是在讥讽马克的强硬态度了，顿时马克脸色就放了下来，刚才仔细倾听的模样也不翼而飞，马克冷哼了一声，“我说过，这部电影已经敲定了所有环节，只等着开拍了，你这样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兰斯却根本不在意，慢条斯理地把资料全部都收进了公事包里，“不试一试是不知道结果的，我就是这种人。至于试过之后……”兰斯轻笑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失败，依旧是失败！”马克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说到，“你如果已经尝试完了，那么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不想要为你耽误更多的时间。”
　　“足够公平。”兰斯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根本没有停留，干脆利落地就转身离开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面。”
　　马克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瞬间完成变脸，那些愤怒和张狂转眼沉淀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上的企划案，封面赫然是“上帝之城”的宣传海报。


第121章 恍若未闻
　　在马克的办公室里，兰斯从头到尾都是站立着的，甚至没有获得坐下来的机会和时间，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里，兰斯就转身离开了。两个人的交锋快速且简短，说不上火花四溢，但却步步惊心。
　　兰斯清楚地知道他的劣势——除了剧本之外，他现在拥有的每一个条件都是劣势，“上帝之城”的小小成功在繁华的好莱坞里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试图从成名已久的罗兰·艾默里奇手中抢项目，放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这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要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兰斯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循序渐进，缜密计划，同时也必须快速精准、胆大心细。今天与马克的第一次碰面，比兰斯想象之中还要困难惊险，尤其是马克的糟糕情绪一上来就把兰斯挤到了悬崖边上，所以兰斯放弃了原本的计划，采用硬碰硬的方式，简单利落地将他的优势摆在了马克的面前。
　　兰斯知道今天准备的内容是不足够让他战胜罗兰的，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剧本却已经给马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如兰斯所说，如果一点机会都没有，那么今天的会面也就不会发生了；既然发生了，就说明马克对兰斯有某种程度的了解，也有某种程度的期待。兰斯已经竭尽全力去满足马克的这种“期待”，至于马克的想法就不是兰斯可以控制的了。
　　虽然马克是不能控制的，但是还有其他人可以控制。
　　兰斯礼貌地关上了马克办公室的大门，听到声响的凯伦立刻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略显疲惫的笑容，“怎么样？”凯伦有些担忧地询问到。
　　兰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可是那淡淡的疲倦却让眉眼微微耷拉了下来，眉宇之间的脆弱让那湛蓝色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柔和，“尽我的全力。”兰斯对着凯伦点点头，“谢谢你的帮忙。”
　　一句话就让凯伦脸颊微微泛红起来，然后兰斯又礼貌地说到，“那我就先告辞了，不能继续打扰你的工作。”
　　凯伦下意识就想要说“没有打扰”，但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那我送你到电梯口。”凯伦绕过了自己的办公桌，走到了兰斯的身边，顿了顿脚步，这才迈开步伐，在前面带路。
　　两个人才走出了两步，迎面就有人走了过来，抬起头，就看到了穿着一件蓝灰色小短裙的凯拉·奈特利，凯伦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奈特利小姐，脱口秀的录制是下午两点半，你怎么提前过来了？”现在才是上午十一点出头。
　　今年年仅十八岁的凯拉被誉为是“明日新星”，一部“我爱贝克汉姆”成功地让她从英伦三岛漂洋过海进入了好莱坞的视线，接拍了“加勒比海盗”。这部凯拉的成名作就是二十世纪福克斯负责北美发行的，三个月前在北美院线上映。最近，为了宣传“加勒比海盗”，同时也宣传“我爱贝克汉姆”，凯拉的宣传工作一直十分密集。
　　今天，凯拉是为了录制晨间脱口秀节目“艾伦·德詹尼丝秀”专程赶过来的，在节目上，她会主要谈一谈“我爱贝克汉姆”登陆好莱坞之后她的心路历程。上午她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让她过来找马克·戈登，他们需要针对节目上的谈话主题和内容进行一番沟通，所以她这才提前过来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他，又一次地。
　　凯拉的视线在兰斯身上停了停，那挺拔而消瘦的身材几乎不需要任何动作就可以把周围所有的目光聚集过来，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就勾勒出那看似平凡无奇的西装底下包裹的肌肉到底多么有爆发力……然后凯拉愣了愣，强制自己收回了视线，无视了男人的存在，“呃，我过来找马克谈一谈节目的……呃，话题。我经纪人说打电话给你预约了时间，十一点三十分。”
　　凯拉用力吞咽了几口唾沫，思绪缓缓沉淀了下来，她可以无视那个男人，她可以做到！
　　凯伦仔细回忆了一下，“噢，是有这件事，抱歉，我个人的疏忽，忘记了。”上午她接到电话时，罗兰和马克正吵得不可开交，她只是匆匆在台历上做了一个标记，并没有安排到行程表里，然后就去忙碌了。“戈登先生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需要调整几分钟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在旁边沙发上稍等一会。我把这位客人送出去，然后就为你送咖啡过来。”
　　想到上一次的失控，凯拉就觉得脸颊发烫，她至今都不敢相信做出那样大胆举动的人是自己，可即使如此，每一次想起来还是脸红心跳。她不喜欢那样的自己，太过被动，也太过主动，她几乎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了那个男人，然后放任自己在男人的强势之中沉沦，那样的感觉太软弱、也太无力，她不喜欢。
　　所以，今天她必须要无视那个男人，他们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陌生人而已，她要重新夺回主动权，她可以的！绝对可以的！
　　“没事，没事。”凯拉连连摆手，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凯伦身上，彻头彻尾地将站在旁边的男人无视了。“你先忙，我自己先坐下来就可以了。你有你的工作，我只是过来找马克的，而且我也需要等一等我的经纪人，更何况距离下午的节目录制还有一段时间，不着急。”凯拉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啰嗦，根本不用如此废话的，但她就是控制不住，滔滔不绝地越说越多。
　　那个男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一旁，一只手提着公事包，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平静而从容地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着急，丝毫没有烦躁，就那样波澜不惊地做好旁观者的职责。可就是这一份宁静，却让人根本无法无视他的存在，视线余光总是若有似无地可以看到一些角落，衣服的下摆、鞋子的表面、裤子的单省直线、公事包的棱角……那支离破碎的画面犹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凯拉只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聒噪了，忍了又忍，终于停止了下来，“看我，在这里耽误你的工作了，你去忙吧，我可以应付的。”凯拉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终于停了下来。可是，她的脚步却根本无法挪动，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那若有似无的气息。
　　凯伦没有注意到凯拉的失态，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低声说到，“这边请。”
　　凯拉视线余光就看到一双高跟鞋绕过自己，走了过去，然后是一双黑色皮鞋，那双鞋子在经过自己时，微微停顿了一下，一道平和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肩头，即使她没有抬头，都可以感受到那道视线里的戏谑，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的肩头，这让凯拉浑身上下的所有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全身戒备，可是紧接着那双鞋子的脚步就再一次迈开，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渐行渐远。
　　没有任何留恋，就这样直接离开了。
　　凯拉咬紧了自己的下唇，然后彷佛烫手一般快速松开了，因为她甚至还可以在自己的唇瓣上感受到那霸道而强烈的柔软，清淡的木质气息刹那间汹涌而来，将她包围。这让凯拉吓坏了，立刻就松开了牙齿，懊恼地磨着牙齿，只是恨不得把那个男人抓过来，然后狠狠地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齿痕。
　　这个想法猛地窜进脑袋里，让凯拉脸颊有些发烫，左右看了看，确定了周围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该死的男人！”
　　凯拉想到这里，越想越不服气，终于忍耐不住，直接就转过身看了过去，却发现凯伦停下了脚步，那男人转过身，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凯伦站在原地目送着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然后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两个人的视线一下就撞到了一起，凯拉有些慌张地说到，“呃，我需要去一趟女士卫生间。”
　　说完，凯拉就彷佛逃跑似的，快速迈开了脚步，留下凯伦一个人满脸的莫名其妙。
　　凯拉快速跑到了卫生间所在的走廊，左顾右盼打量了起来，在男士卫生间门口徘徊了几步，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冲进去，她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抓住那个男人，然后……然后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可是，到底要怎么教训，又为什么要教训，凯拉却没有时间思考了。
　　闯进男士卫生间？而且是在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办公大楼里？这样真的好吗？
　　凯拉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卷起袖子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就准备直接冲进去，可是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慵懒而沙哑，该死的性感，“你在找我？”凯拉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了男人站在旁边的楼梯间里，嘴角叼着一支香烟，那袅袅烟气在空气之中缓缓萦绕，五官变得朦胧起来，却有种神秘莫测的致命魅力，邪气凛然。
　　凯拉磨了磨牙，脑海里根本无法思想，大步大步冲了上去，然后双手抬起来推着男人的胸口一路往前冲，就好像推土机一般，直到男人被推到了墙壁上，这才停住了脚步，她抬起左手就打算去扯男人嘴边的香烟，可是左手却猛然被男人握住了，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猛地，一番天旋地转，然后她的背部就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整个人被逼迫到了墙角。


第122章 欢迎入局
　　凯拉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扑倒眼前的男人，然后狠狠地把脑海里杂乱的思绪都宣泄出来，可是根本来不及做出动作，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被牢牢禁锢住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让她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直接撞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结实的肌肉撞得她眼冒金星。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就感觉到背部狠狠撞到了那硬邦邦的墙壁上，身前的火热和身后的冰冷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跳彻底失去了控制。
　　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凯拉就开始挣扎，但随即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逼迫到了墙角，双手都被男人禁锢住了。一秒之前，她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一方；但一秒之后，她就成为了被囚禁者。
　　凯拉抬起头，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她瞪着一双眼睛，毫不畏惧地看着男人那双隐藏在烟雾缭绕之中的湛蓝色眸子，即使自己此时绝对下风，但她也没有任何退缩，甚至用一丝挑衅的眼神去挑战男人的权威，倔强的下巴彷佛在说，“你敢吻我吗？”
　　男人嘴角轻轻勾勒起了一抹笑容，香烟依旧被咬在唇齿之间，那淡淡的烟草味道夹杂着一股清爽的木质气息扑面而来，转眼之间就将她围绕，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烟味居然也如此性感，让人脸红心跳。
　　男人叼着香烟俯下了身体，凯拉不由自主就闭上了眼睛，然后挺起胸膛，微微抬起下巴，迎了上去。可是等了一会，想象之中霸道的气息并没有覆盖到自己的唇瓣上，这让凯拉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男人眼底的戏谑，缭绕的烟雾变得越来越浓，可是她却看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那宛若深渊一般的瞳孔里流光溢彩，即使是世界上最美的极光也无法媲美，隐藏在深处的戏谑犹如一根细针，轻轻地刺了凯拉一下，这让她顿时就跳脚起来。
　　可是，她扭动了一下，却发现男人依旧紧紧地禁锢着她，让她完全无法动弹。这让她顿时恼怒起来，咬紧了牙齿就把脑袋撞了上去，想要用自己的脑门撞断男人那俊挺的鼻子。可是男人似乎从她的眼睛里识破了她的意图，快速把脑袋让了开来，结果她整个人就撞到了他的胸膛里。
　　上帝！这个男人到底有多高！
　　凯拉咬牙切齿，恨不得用自己的牙齿一点一点撕咬着男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可是，她却拿近在咫尺的男人毫无办法，结果她就用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撞击着男人的胸膛，一下，接着一下。
　　男人似乎被撞疼了，吐掉了嘴里的香烟，然后低下头一下就含住了她的耳根，那敏感而细腻的触感刹那间让她浑身的肌肉都酥软了下来，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整个人都软在了男人的怀里。
　　她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如此无用，那种夹杂着羞耻、愤怒和敏感的情绪刹那间将她淹没，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一下就蹿到了脑门之上。
　　然后，温热就离开了。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闷热的气息，低哑的嗓音隐藏着一丝丝情欲，轻轻地撩拨着她的心房，“不要高估你的魅力，也不要高估我的自制力。”一句话让凯拉又羞又恼，可是那湿热的鼻息扑打在耳朵上，却让浑身愣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下一秒，身上所有的禁锢就都松开了，凯拉终于自由了，猛然袭来的冷空气让她的肌肉开始微微颤抖，她几乎就要站不稳，只能是依靠着墙根，避免自己软倒在地上的狼狈。
　　抬起眼睛，凯拉就看到男人那俊朗的面容迅速带上了一副面具，冷酷而果决，径直就转过身离开了。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留恋，仅仅几个大步就消失在了走廊里，刹那间楼梯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点点吱吱的声响在飘荡着。
　　顺着声响看过去，凯拉就看到了那个依旧没有熄灭的烟头，在忽明忽暗着。
　　心脏的跳动着实太过快速了，那种刺激到了极致之后导致的窒息感，让她双腿发软。凯拉就依靠在墙角，让力气缓缓回到自己的四肢里，终于回过神来，她忍不住就咬紧了牙根，“下一次……下一次再碰到，我绝对不会手软！”一见面就先来个侧踢，然后再手肘击打，最后是膝盖冲顶，她一定要把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手心！
　　兰斯快步离开了走廊，然后脚步就再次恢复了从容，回到平时的节奏基调，走到了电梯前，等电梯门打开之后，走进去，再等电梯门缓缓关上。脑海里就开始回想起刚才和马克的交谈来，和凯拉的短暂交锋直接就被遗忘在了脑后。
　　一路来到停车场，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兰斯的思绪，拿出手机，把公事包扔到了副驾驶座上，坐进了车里之后这才接通了电话，“上午好，这里是兰斯洛特。”
　　“兰斯，这里是戴安娜。”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主人，兰斯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用略显慌张的声音说到，“嘿，戴安娜，抱歉，我现在正在开车，事情有些手忙脚乱的。”
　　“那你必须注意安全，最好把车子停靠到路边。”戴安娜忍不住就开始关心起兰斯的安危来。兰斯生涩地轻笑了两声，“谢谢，我会注意安全的。你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难道是因为担心午餐的选择问题吗？需要我的一些意见？”
　　戴安娜被兰斯那轻松的话语逗笑了，“现在出大问题了，你居然还有心思讨论午餐。”戴安娜脑海里勾勒起此时兰斯的模样，嘴角的笑容不由就更大了一些。可是转念想想，就越发担忧起来，“兰斯，出事了，‘特洛伊’的项目出事了？”
　　兰斯眉头微微皱了皱，隐隐约约猜出了一点端倪，但表面上却露出了惊讶的神态，“等等，我把车子靠边停一下。”那慌张的声音让戴安娜的心跳也乱了节奏，“好了，我停好车了，怎么回事？”
　　“兰斯，你听好了，现在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你知道的，我一定会为你争取到底，所以，你不要太紧张。”戴安娜还没有提起正事，就絮絮叨叨地先开始安慰起兰斯来。
　　“戴安娜，你让我糊涂了。”兰斯压抑着内心的雀跃，依旧假装自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微微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到。
　　戴安娜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一咬牙，直接就开口说到，“‘特洛伊’的项目现在出了变数，巴里希望这个项目由华纳兄弟、西洋镜影业、B计划影业联手制作。西洋镜影业突然杀了出来，闹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确定下来，今天巴里只是和我提了提，一切都还会回旋余地！”
　　兰斯左手忍不住就轻轻握成了拳头，但很快就松了开来，避免自己的情绪太过亢奋而露出马脚，“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这样？为什么！”
　　兰斯虽然没有专门和戴安娜提起西洋镜影业的事，但这件事在圈内也不是什么秘密，戴安娜自然知道，所以此时听到兰斯那恨恨不平却又压抑情绪的声音，心头不由一阵酸楚，“兰斯，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说服巴里的，巴里其实也一直都很看好你……”
　　戴安娜还是一直在试图安慰兰斯，兰斯不得不深呼吸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到，“戴安娜，我知道，你尽全力了。现在，你必须告诉我整体情况到底是怎么样，这样我才能去补救，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
　　“对，对！”戴安娜这才想起自己给兰斯打电话的根本原因，“其实最开始是乔治·克鲁尼牵头的，他带着瑞恩·卡瓦劳格过来谈了几次，但我都拒绝了他们。后来，乔治先是说服了布拉德·皮特，西洋镜影业和B计划影业联手，然后乔治又说服了沃尔夫冈·彼德森——我之前提过，他一直是我们导演的首选。”
　　乔治和沃尔夫冈合作拍摄过“完美风暴”，两个人的私交十分好；至于乔治和布拉德的交情就更不用说了。乔治在好莱坞圈内的人脉确实是首屈一指。
　　戴安娜的这番话里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所有关键事情都是乔治在推动的，也许联合B计划影业是瑞恩的主意，但可以看得出来，即使面对“特洛伊”这样一个人人都看好的项目，瑞恩依旧不是太过积极。不过，兰斯已经算到了这一点，即使瑞恩不积极，但塔克和乔治是绝对积极，而杰森原本就是赞同兰斯观点的。
　　所以，即使瑞恩不愿意进入这个陷阱，兰斯也会让其他人推着瑞恩走进来。
　　“……所以巴里就同意了和他们的见面，今天上午他们聚集在一起开了一个会，巴里似乎很满意，刚才就和我提了这件事。”戴安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不过，正如我所说，现在一切事情都没有确定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兰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里却是在想着，他应该如何表现出自己的慌张和绝望，但又不做出实质性的努力，让乔治等人不会察觉出他只是在挖陷阱，消灭他们的最后一丝疑虑。“戴安娜，谢谢你的提醒，我现在需要打几个电话，事情……”
　　“我知道！你赶快做出补救吧，我现在也打几个电话，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戴安娜连忙说到。
　　“谢谢，戴安，真的谢谢。”兰斯真心实意地感谢到，感谢戴安娜的帮忙。
　　瑞恩·卡瓦劳格，欢迎入局。


第123章 温暖回忆
　　瑞恩终于入局了！兰斯把手机握在了手里，细细地回想了一遍事情的发展过程，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当然，现在“八”字仅仅才画了一撇而已，不要说电影开拍了，就连西洋镜影业和华纳兄弟的合约都没有签订，远远还没有达到成功的阶段，兰斯可不会轻易松懈下来。接下来兰斯的反应才是至关重要的，如何不让他们起疑心地继续推进合作，又如何能够恰到好处地表达自己的愤怒，让他们可以进一步坚信“特洛伊”的成功，他必须好好策划策划。
　　这台戏才刚刚闪亮登场，他自然要配合地唱到最后，他比较期待“特洛伊”上映之后瑞恩的反应。戏，要看到结局才最精彩。
　　深呼吸了一下，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手头上“后天”的项目还没有拿到手，他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然后，再次启动了引擎，朝着下城区的方向驱动了车子。
　　兰斯顺利地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寻找到一个停车位，然后沿着街道一路往回走，看到了街对面那间名叫做“熊爪”的法国餐厅，四周绕了绕，在窗户边上寻找到了他今天的第二个目标杰弗利·纳赫马诺夫——“后天”的编剧。
　　不过，兰斯并没有直接进入餐厅，而是来到了街对面，在二楼的一家广东茶餐厅“王老板”里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方便自己窥探到“熊爪”门口的动静，还可以隐约窥探到杰弗利那张桌子的一半，作为一个观察点着实是再好不过了。
　　“请问你需要什么？”那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传了过来，这让兰斯收回了视线，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亚洲面孔，一个面容青涩的男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而已，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稚气。
　　虽然经历了上一世，又来到了这一世，灵魂里属于李瑾的回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但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在骨子里，他始终都是一个中国人，那种游离于这个时代之外的生疏和剥离在午夜梦回时总是难以控制地侵袭而来，即使是现在，也依旧如此。
　　“你是中国人？”兰斯的话语虽然是提问，但却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这个提问让男生猛地抬起头来，眉头微微皱了皱，似笑非笑地说到，“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难道就因为我在一家港式茶餐厅里工作，然后是一张亚洲面孔吗？”兰斯的提问很有趣，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部分美国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你是日本人吗”。
　　平时遇到这样的反问，兰斯是不会回答的，但此时被一堆中文包围着，港式茶餐厅的浓郁氛围，却让兰斯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下来，他轻笑着说到，“不要当做是攻击——你的口音。”
　　年轻人拿着手里的笔记本，一脸无语的表情，但嘴角的笑容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勾勒了起来，犹豫再三，纠结再三，他还是把想法都压抑了下来，低声嘟囔了一句，“每次都这样。”说的是中文。然后对着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请问你需要什么？”
　　兰斯看着年轻人，心情难得轻快了起来，不由开口说到，“你在这里是读书？还是父母移民过来的？”
　　年轻人轻轻咬了咬下唇，显然对于兰斯的提问十分不满，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却用中文咬牙切齿地说到，“关你屁事。”然后接着用英文说到，“先生，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在美国，遇到这样的说辞，陌生人之间基本就会闭嘴了——严格来说，其实陌生人之间也都不会有这种“琐碎闲聊”。
　　兰斯促狭地抿了抿嘴角，“UCLA？USC？”依旧不愿意放弃。
　　年轻人牙齿几乎都已经要咬断了，低下头嘟囔了一句，“神经病。”当然是中文，随即又抬起头来，“先生，如果你现在不打算点单的话，我一会再过来。”说完，年轻人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没问题。”兰斯抬了抬双手，“我做好决定之后再叫你。”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年轻人直接愣在了原地，就像是冰柱子一般，一动不动。因为，兰斯说的是中文，正宗地道的中文，一口江南水乡的亲切口音简直是再标准不过了，就好像……就好像在中国生活了二、三十年一般。年轻人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一溜烟就逃走了，几乎是以光速消失在柜台后方。
　　兰斯嘴角轻轻往耳朵方向勾勒了起来。
　　在上一世“后天”的故事体系里，日本是第一个受到灾难威胁的国家，电影的主要角色阵容之中也包括了一名日本裔，这也与整个好莱坞的历史渊源有关。美国和日本的亲密关系无需赘言，而现在亚洲演员在好莱坞的生存指数也是日本演员强势领衔，更何况，日本是目前整个亚洲地区最大的音乐市场和电影市场。如此设定，无可厚非。
　　但如果是兰斯拿到“后天”的项目，也许，把焦点聚集在中国，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中国电影市场的潜力永远没有人能够低估，2014年就成为了全球范围仅次于北美的第二大市场——虽然这是十年之后的事。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这次出来的不是刚才的年轻人了，而是一个略显拘谨的中年妇女，她身上还围着围裙，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一句英文说得磕磕绊绊的，但意思还是十分清楚。
　　兰斯对着这位母亲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切换到了中文模式，“谢谢，请给我一个菠萝油，一份咕噜肉，一份三杯鸡，然后再来一份今天的例汤。”
　　这位和蔼的母亲脸上的笑容明显松懈了许多，热情地笑了起来，“好咧，好咧。”然后用围裙擦了擦自己根本不湿的双手，回头看了看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兰斯把菜单合起来放在了旁边，“阿姨，放心吧，我知道他没有恶意，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我以前在中国生活过很长……很长的时间，那就像我的故乡一样。所以，我刚才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小孩子，没有什么耐性，暑假让他在家里帮忙，他其他同学都去海滩度假了，所以闹一点脾气……”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带着母亲的味道，让兰斯微微地抬起头，静静地听着，他有些想家了。“看我，我在这里打扰你了，你肯定饿坏了。你是想念中国的料理了吧？放心，阿姨给你做一顿家常菜，保证是纯正的家乡味道。”她热情洋溢地说到，话语里带着中国人特有的好客和善良，这是属于妈妈的味道。
　　兰斯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思绪杂乱而繁多，一时间也无法分辨清楚。突然之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兰斯本来不打算接，可是撇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号码却让兰斯顿了顿，最后还是接了起来，“嗯，西奥。”
　　来电的是西奥。
　　西奥那僵硬而冰冷的嗓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在忙？”得到了兰斯否定的回答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左手关节最近还会疼吗？上周洛杉矶断断续续下了四天大雨。我那天听说有一种亚洲的草药制作成的药酒，对于这样的旧伤很有效果，我昨天让珀西拿过去了，放你屋子里，你记得用。”
　　兰斯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肘关节，这伤是在十二岁的那个下午留下的，现在已经痊愈了，如果西奥不说，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当初西奥带着他们从冰天雪地的威斯康星来到温暖如春的加利福尼亚之后，他的旧伤就很少复发了，只是偶尔在冬天的寒冷时节会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一段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岁月。
　　西奥的声音平稳而死板，甚至不带一丝温度，可是话语却比平时多了不少，甚至有些絮絮叨叨的，这让兰斯烦躁的心绪就这样缓缓沉淀了下来，安静地听着。“兰斯？”久久没有听到兰斯的回应，西奥的尾音微微上扬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信号出了问题。
　　“恩，我在。”兰斯嘴角的笑容缓缓溢了出来，“加州天气一直都很好，即使下雨，温度也都很好，我没事，你放心吧。”
　　“药酒在哪里，你问问珀西，不要忘记了。”想到西奥居然会相信这种东方的草药，和他的个性着实不相符，兰斯就忍俊不禁，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西奥也没有再拖拖拉拉，把事情交代完毕只会就挂断了电话。
　　兰斯把手机重新放在了桌面上，此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盘子，除了他点的菜之外，居然还有几盘家常小菜，蒜蓉炒空心菜、皮蛋拌豆腐、蘑菇炒肉片……抬起头，兰斯就看到那位中年妇女灿烂的笑容，一脸期待的表情，就好像母亲在关注着孩子一般。
　　兰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端起了面前的饭碗，拿起手中的筷子，专心致志地用餐起来，一下一下地将饭粒扒进嘴里，夹了一块肉片放进了嘴里。鼻头微微泛酸，这的确是家里的味道。


第124章 赤子之心
　　用餐结束之后，兰斯并没有着急着离开，而是要了一壶白毫银针，慢悠悠地享受起中国式下午茶来。观察了一番对面“熊爪”的情况，其实“熊爪”应该是一家早午餐咖啡馆，不是正规的法国餐厅，这里的烘焙糕点在下城区还算有名，因为物美价廉，受到了不少贫民窟居民的欢迎。
　　杰弗利至今为止还是在“熊爪”里坐着，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仅仅只是因为抽烟而到外面了三次，然后还接了两次电话，其余时间都在咖啡馆里忙碌着剧本的撰写。从他糟糕的表情来看，事情的进展并没有达到预期。
　　兰斯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视线范围内就看到杰弗利拿起了手机，看了看号码，快步走出了“熊爪”，接起了电话，“嘿，兰斯。”杰弗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兰斯可以清晰看到杰弗利在街道旁边烦躁的步伐。
　　“杰弗利，吃过午餐了吗？”兰斯并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犹豫不决地在兜圈子，声音里的迟疑十分明显，两个人你来我往闲聊了一番，兰斯这才深呼吸了一下，迟疑地说到，“杰弗利，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视线里的杰弗利依旧在踱着步伐，显然没有听出来兰斯这句话的严重性，“什么？”
　　兰斯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说到，“我今天和马克·戈登碰面了，他正在考虑把‘后天’交给我来制作。”杰弗利的脚步立刻就停顿在了原地，浑身肌肉紧绷，即使看不清楚，都可以描绘出他此刻面部表情的震惊，“杰弗利，事情很复杂，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过去。”
　　杰弗利受到了强烈冲击依旧没有回过神来，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呃，我在市政厅旁边的‘熊爪’？你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我马上就到！”兰斯说话，也不给杰弗利留下空隙，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过去两周时间里，兰斯一直都在和派拉蒙接触，和华纳兄弟接触，和迪斯尼接触，忙碌得脚不沾地，他根本没有和二十世纪福克斯有任何直接联系。但珀西打听到了“后天”的制作情况之后，兰斯就开始有计划地接近杰弗利了。
　　最开始仅仅只是在图书馆里的一次偶遇，杰弗利正在寻找海啸、台风等自然灾害的相关资料，兰斯伸出了援手，给予了一点小帮助，两个人就认识了；第二次则是在咖啡屋，坐在咖啡屋里写剧本的杰弗利发现了正在排队购买咖啡的兰斯，主动过来打招呼，那天刚好没有太多空位留下，于是兰斯和杰弗利分享了一张桌子。
　　那是他们第一次聊起了“后天”这个剧本，兰斯给出了一、两个关键性的意见。杰弗利惊异非常，深入聊天之后，他才得知，兰斯就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上帝之城”执导之人，这对于杰弗利来说着实是一个意外惊喜。杰弗利想要和兰斯深入交谈一番，但兰斯当天却有事，必须先离开，两个人决定之后再碰面。
　　在那之后，兰斯和杰弗利前后碰面了三次。显然，兰斯与杰弗利产生了不少共鸣，尤其是，“后天”是杰弗利的第一部作品，而兰斯才刚刚完成他的处女作，这让两个人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杰弗利开玩笑地说过，“如果能够和你合作，那估计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杰弗利并没有提起过他和罗兰、马克的分歧。
　　兰斯挂断电话之后，却没有动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杰弗利的一举一动。显然，杰弗利被这个消息完全震撼到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认识的新朋友，现在却要来抢自己的老伙计罗兰的工作——重点就在于，“后天”的编剧工作还是罗兰介绍给他的。
　　杰弗利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不断兜着圈子，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却始终理不清一个头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拿出了手机，不断折腾着那老式的翻盖手机，显然是在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给罗兰打电话。可是，兰斯刚才又说情况十分复杂，需要当面解释，这让杰弗利又犹豫了，不确定是否应该等情况都弄明白了之后，再给罗兰打电话。
　　这种矛盾纠结让杰弗利懊恼地抱着脑袋顿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痛苦。犹豫到了最后，多年友谊还是占据了上风，杰弗利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然后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罗兰。
　　兰斯坐在卡座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空气里白毫银针那淡雅的香气让人很容易就平静下来，他觉得杰弗利这样的人十分难得，即使在利益面前，也始终选择了友谊。虽然这样的人在社会里总是容易吃亏，而且往往都是失败者，但这份赤子之心却依旧值得肯定。
　　兰斯需要的就是杰弗利打电话给罗兰。
　　以罗兰的个性，不见得会和马克撕破脸，但肯定会上门求证，马克自然不会承认没有发生的事——他已经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兰斯；可是他们的确是见过面的，这也就说明马克内心还是有自己盘算的。可以预见，这场对峙最后势必不欢而散，甚至可能让原本就紧绷的气氛火上浇油。
　　现在，就轮到兰斯出场了。
　　兰斯站起来走向了柜台，把信用卡递给了站在柜台里的年轻人，看了看厨房里，那位慈祥的母亲正在和丈夫两个人，蹲在灶台旁边吃午餐——现在已经将近两点了。年轻人有些窘迫地避开了兰斯的视线，这让兰斯着实忍俊不禁，他重新接过了刷好的信用卡，平缓地说到，“多多说话就会好了，就好像我刚刚开始学……中文的时候一样。”
　　说完，兰斯就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离开了这间叫做“王老板”的餐厅。
　　年轻人挠了挠头，显然不太明白这个美国人到底怎么回事，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柜台的招财猫底下压着三张一百美元的纸钞——这一餐饭都不用一百美元。这让年轻人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兰斯从建筑的后门离开了，然后一路绕回停车场，重新开着车来到了“熊爪”附近，寻找了一个停车位，慌张焦急地走下车，径直朝着“熊爪”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站在门口依旧没有进去的杰弗利一眼就看到了兰斯，远远地就听到兰斯连连道歉，一脸的为难，“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杰弗利原本面对兰斯的态度还有些错综复杂，但此时看到兰斯那真诚而着急的表情，不由暗暗责怪自己的先入为主，不过他还是强忍住开口的冲动，烦躁不堪地等待着兰斯的解释。
　　“我最近正在寻求和大公司的合作，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派拉蒙、华纳兄弟、迪斯尼，我都找遍了。对于我这样的独立制作公司来说，在投资有限的情况下，与他们合作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途径，二十世纪福克斯也在我联系的名单之上。”兰斯半真半假地说到，话语有些凌乱，但至少还是把情况都说清楚了，“我一直在努力促进这样的合作，然后今天上午马克·戈登通知我，说有一个项目我也许可以接手。我就兴冲冲地上门了，结果……”
　　即使无需赘言，杰弗利也明白了。
　　兰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我知道这是你和罗兰的心血，我知道我应该保持君子风度，但……马克说接下来希望再听一次我的构思和见解，然后再看看结果会发生什么，我知道我应该拒绝的……但……”兰斯沮丧地低下头，一脸的懊恼，最后还是坚定地抬起头，坦然地看向了杰弗利，“但我说不出口。”
　　杰弗利胸口的愤怒直接就涌了上来，“你！”可是才说出了一个字，所有话语就堵在了胸口，根本宣泄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兰斯的处境，像混沌影业这样的独立电影公司，在好莱坞就是夹缝求生，任何一次机会都不能轻易错过；也因为他知道兰斯的才华，不仅仅是“上帝之城”，还有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想，如果“后天”由兰斯来拍摄，会是一番什么情形……
　　可是，兰斯竞争的对象是罗兰，还是他自己。
　　这种纠结而矛盾的情绪让杰弗利几乎没有办法平静下来，他左右踱着步，又是懊恼，又是烦躁，又是愤怒，但最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所以，他们提供给你的岗位是？”
　　“制片流程全部交给混沌影业，然后再就是……制片人和导演。”兰斯虽然一脸为难，但还是坦诚地说到，最后无奈地挥了挥手，“还有剧本，他们认为现在的剧本还是需要修改。所以下一次会议的时候，他们希望听一听我对剧本的看法和意见。但……”
　　但是兰斯的诸多意见都已经告诉杰弗利了，这让杰弗利顿时就愕然了。
　　“杰弗利，我知道我的选择不太君子，但我不认为我做错了，我只希望你知道，事情的全貌，然后可以的话，我愿意和罗兰展开公平竞争。”兰斯接着说到，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真诚。
　　杰弗利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又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耷拉下了肩膀，一阵无力。


第125章 志同道合
　　杰弗利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脸沮丧而倔强地说到“你想要公平竞争，我没有办法阻止你，但……我不能再和你继续谈任何关于剧本的事了。”
　　“所以你选择站在罗兰那一边。”兰斯平静的话语不带任何情感色彩，但却让杰弗利猛地抬起头来，皱起了眉头，“我不……”下意识就想要否认，可是话才出口，就不由停在了嘴边，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让他所有的辩解都消失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事实。
　　“这不公平。”杰弗利懊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这的确不公平。”兰斯表示了附和，但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狠狠击中了杰弗利，因为杰弗利清楚地明白……“后天”的剧本在不断修改之中，完善到现在的阶段，很大程度是得到了兰斯的帮助。
　　之前兰斯提出了许多意见，杰弗利都觉得是很棒的主意，但都被罗兰否决了，而剧本也始终无法让马克满意。最近这几天，杰弗利打算按照兰斯的意见，对剧本进行修改，然后看看成品效果，再去说服罗兰，最后希望能够说服马克。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杰弗利就不能使用兰斯的意见——他和罗兰又会回到原点，两个人争执不断的原点；但如果使用了兰斯的意见，却把剧本交给罗兰，站到了罗兰那一边，这对兰斯不公平。
　　杰弗利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这种纠结冲撞的感觉着实太过糟糕，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杰弗利。”兰斯的呼喊让杰弗利猛地抬起头来，两眼的茫然，“马克没有说你的剧本要全部替换掉，也没有说要更换编剧，他只是希望我提一些意见。所以，为什么你不尝试一下，按照罗兰的想法写一版剧本，然后按照我的意见写一版剧本，或者由我来完成修改，这也是一样的，然后看看马克最终会如何选择。”
　　“你的意思是……要我抛弃罗兰，为了保住我的工作，独自留下来？”杰弗利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甚至比刚才听到那震撼消息时还要惊讶。兰斯这几乎等于是在劝告他背叛罗兰，这对于杰弗利来说是无法接受的！
　　兰斯摇了摇头，“你错了，不管是最终的导演是我，还是罗兰，你都会留下来。因为马克从一开始就没有更换你的打算。”同样的问题，解读的角度不同，却孕育出了不同的意义，“当然，如果你愿意为了义气，和罗兰共生死，我想，你的剧本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被二十世纪福克斯买走版权，然后修改，在编剧一栏里属上你的名字；一个是被彻底推翻，整个项目重建，必须从零开始，但……谁能保证和你的剧本截然不同呢？”
　　杰弗利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过弯来，一大堆信息让他的脑袋变成了一锅浆糊。兰斯绕了一圈，看着杰弗利认真地说到，“我是恳求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剧本同样是根据你的故事框架来写，然后区分为罗兰的版本和我的版本，到底哪一个能够打动马克，公平竞争。我相信，即使是罗兰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挑战，难道你对他的实力没有信心？”
　　杰弗利觉得兰斯说得很有道理，他一时间居然找不出理由反驳，“可是……”可是罗兰目前的剧本就是引起争执的根源，也是马克另寻他人的原因，所谓的公平竞争，其实已经不公平了。
　　“我们都知道是剧本出了问题，现在就看到底谁能够写出一个更好的剧本了。杰弗利，我在要求一个实力对决的机会。”兰斯的话让杰弗利内心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他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兰斯，咬着牙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
　　兰斯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彷佛卸下一个包袱一般，“我想，如果要求你来为我的剧本执笔，这就太残忍了。所以，我根据你的剧本框架，把我的思想构架以及我对剧情的想法都写出来，然后整理出来，交给马克。至于最终的选择，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杰弗利点了点头，但脑海里依旧是一片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看着兰斯转身就打算离开，他下意识地喊到，“兰斯。”这让兰斯的脚步停了下来，一脸犹豫纠结的表情，但却根本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兰斯帮助他解决了这个痛苦，“我们上次对于剧本提出的那些意见，你打算采用了？”
　　“是……”可是这句话才说出来，杰弗利就意识到不妥当了，不由龇牙起来，挥了挥手，“我和罗兰会弄清楚的。我只是想问……”杰弗利发现，其实对于兰斯才是真正不公平的，因为兰斯把大部分想法和创意都分享给他了，而他也十分赞同，如果他能够说服罗兰接受，那么，兰斯才是那个束手无策的人。这个想法让杰弗利根本没有办法开口，眉头紧紧纠结在了一起，一脸痛苦的表情，“你真的决定后半部分再分为两条主线写吗？”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杰弗利，放心吧，我上午在办公室点头答应下来之后，我就知道我在面对着什么。我只是想要尽全力试试看，成功与否就顺其自然吧。所以，你可以放心地问我，不过我不能保证，我现在没有保留。”
　　这一副坦荡荡君子的模样，让杰弗利嘿嘿地笑了起来，挠了挠头，“我是想说，如果你最后安排两条线，难道不会太过臃肿吗？父母们踏上旅途去拯救孩子，他们要怎么汇合？山姆的父亲杰克，我们经过了设定，他在雪原之中长途跋涉，这是合理的；但是其他父母们呢？他们的出发地不同，自身硬件也不同，同时出发也会占据一部分时间交代问题，这只会让剧情变得太臃肿，削弱节奏感，而且高潮也未必如预期之中出色。”
　　显然，杰弗利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一个问题，讲述起来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如果兰斯为了避免罗兰知道他的想法，他应该避而不谈，但兰斯却知道，想要真正达成目的，他就必须打动杰弗利，真正地让杰弗利站到他这边来。与罗兰的友谊不同，兰斯需要依靠真材实料来打动杰弗利。所以，他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
　　“父母的汇合根本不是问题，十分简单就可以解决，杰克他们出发之后，在雪原之中意外遇到了一行人——因为他们从同一个地方出发前往同一个目的地，杰克原本以为是撤退部队的落伍人员，但却意外发现他们是山姆的同学的父母，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当然，他们可以争执，因为其他人都是业余人员，很有可能在暴风雪之中毙命，但亲情的伟大却让他们达成了共识。”
　　兰斯的解释十分清晰，杰弗利恍然大悟，亢奋地说到，“这就是整部电影的核心情感。”通过父母的争吵、交流和危机，将亲情进一步升华。这无疑是简单却讨巧的方式，而且按照兰斯的方式，根本无需增加交代戏份，就可以将剧情无形之中融入故事主线。不仅不会变得臃肿，而且会让冲突变得更加有说服力。
　　“那……那纽约支线呢？孩子们需要遇到危险，否则一直躲在图书馆里着实太无聊了，但一定要制造那么多冲突吗？这会让剧情的高潮始终摇摆不定。”杰弗利觉得整个脑子都活跃了起来，思绪犹如泉涌一般。这与上午的状态截然不同！
　　“这是导演的工作。”兰斯一句话就终结了所有的疑问，双线并进的同时，不会削弱剧情，反而一步一步烘托高潮，这就看导演的功力了，“更何况，孩子们躲在图书馆里，这见证的是种族之间的矛盾、年龄之间的冲突。另外，孩子们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多，甚至于让山姆等人受伤，增加悬念的同时，也让结局的高潮更加有力！”
　　杰弗利突然就不说话了，脑海里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后天”的剧本在后半段略显薄弱的问题，也是马克一直不太满意的重要部分，可是兰斯的方法伤筋动骨，几乎把后半部分的框架完全改了，这使得罗兰始终无法认同。可是现在看来，兰斯的方法虽然麻烦，但却最有效，而且能够让电影的吸引力更上一层楼。
　　抬起头，杰弗利看着眼前的兰斯，赞叹之声已经涌到了嘴边，虽然他知道兰斯很有才华，但此时他还是再一次被兰斯惊艳到了，对于剧本的大局观掌控确实出色，即使是灾难电影这样几乎没有发挥空间的故事结构，兰斯都可以施展身手。
　　兰斯看到了杰弗利眼睛里的兴奋，知道今天的任务已经达成了，他连忙抬起手，笑呵呵地说到，“其他细节我拒绝再开口，为了保持我的竞争力，我还是转身离开最为明智。”
　　杰弗利不由愣住了，大脑缓过神来之后，他才意识到，罗兰到底面对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也许，兰斯更加适合“后天”这个剧本，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能够碰撞出无数火花，特别是两个“新手”的共鸣；而罗兰总是认为他是初出茅庐的新手，许多想法太过激进也太过不切实际了，交谈总是不太顺利。但……仅仅只是也许而已。
　　深呼吸一下，杰弗利看着潇洒离开的兰斯，强迫自己收回注意力，他至少应该先和罗兰谈一谈之后再说。


第126章 撕破脸皮
　　塔克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喜气，眉梢欢快地舞动着，双手不断搓动着，轻盈地踮着脚尖，就彷佛脚底安装了一套弹簧一般。几乎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欢呼雀跃，恨不得直接大吼来宣泄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可即使如此，塔克还是没有忍住，握紧了拳头呼喊了一声，“棒！”然后又接连喊了两声，“棒！真他妈的太棒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那像是一个青少年般的塔克，坐在位置上的杰森和乔治嘴角也不由带着笑容，眉宇之间的轻松让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格外活跃。
　　瑞恩抬了抬手，试图劝阻一下塔克，可是塔克却又接着挥了挥拳头，“这才是我说的！这才是我说的！”彷佛想要把过去这段时间来的阴郁之气全部都宣泄出来一般，“草他妈的兰斯洛特！让他见鬼去吧！他这个不要脸的下三流贱胚子，始终只能跟在我们身后舔屁股！哈哈！”
　　瑞恩不由把手放了下来，虽然他想要警告塔克，现在不要开心得太早，但听到塔克的话语，瑞恩却不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回想到过去这短短一年时间里，混沌影业以流星之势摆脱了籍籍无名的窘境进入各大好莱坞电影公司的视线，而西洋镜影业却因为这一场糟糕透顶的战争而自顾不暇，典型是“鲸鱼打架、虾米遭殃”的受害者，那种憋屈着实难以形容。
　　于是，瑞恩就放任塔克宣泄情绪了。
　　“你们听说了吗？兰斯试图直接去找巴里，但连续三次都被拒绝在办公室之外，就连人都见不到。”塔克一张脸涨得通红，宛若小丑一般进行着演讲，愉悦着其他人，“后来，他干脆就守在华纳兄弟的公司门口，直接去围堵巴里，哈哈，你们真应该看看那一幕，巴里就好像甩掉一只虱子一般，不耐烦地让保安把兰斯赶走。上帝，丢人丢到这个份上，如果是我的话，早就退出好莱坞了。”
　　“你见到那一幕了？”乔治微微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说到。
　　塔克不由顿了顿，虽然乔治没有恶意，但他们两个人就是八字不合，一句话就把他噎住了，“我……我没亲眼见到，但我在华纳兄弟的眼线告诉我的，那场景描述起来，真是……啧啧。”塔克亢奋的情绪稍微顿了顿，总算是逐渐冷静了下来，“我还听说，兰斯一直在试图联系戴安娜，两个人见过几次面，戴安娜似乎被他说服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出卖了肉体，然后戴安娜一直在试图说服巴里回心转意。”
　　“你没有办法否认，他如果当男妓，绝对会风靡整个拉斯维加斯。”瑞恩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却让塔克拍掌大笑起来，连连点头。
　　乔治略显无趣地撇了撇嘴，这种人身攻击的嘲讽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力量，相反还显得十分无聊，他更倾向于实质性的胜利，“他没有掌握要领，抓住布拉德，抓住巴里，这才是正解。”只要紧跟着布拉德，“特洛伊”这个项目就丢不掉。
　　杰森不想要掺和到瑞恩和塔克的话题里，转头看向了乔治，“我听说，使用布拉德是兰斯的主意。”杰森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对劲，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他确实有眼光，不是吗？”乔治是一名政客，正确地评判自己的竞争对手，乃至敌人，这是必修课，“不过，他却没有足够的门路和布拉德搭上线。也许他应该找一个经纪人了。”
　　乔治想到了特伦斯·考克斯，这是他介绍给兰斯的，只是希望能够更加方便掌握兰斯的一举一动而已，毕竟他和特伦斯的交情摆在那里。可是，兰斯却始终没有给特伦斯打电话，这让乔治有些不解。退一步来讲，如果兰斯拥有特伦斯这样的经纪人，联系上布拉德不算是难事。
　　不过，以乔治和布拉德的交情来看，兰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也许，兰斯最大的错误不是没有经纪人，而是相信乔治依旧是他的好朋友——“等等，为什么兰斯没有想过通过自己去联系布拉德呢？”
　　乔治脑海里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难道是因为兰斯觉得项目还没有拿到手，没有必要联系演员；还是说布拉德仅仅是他为了拿下项目的一个诱饵，他没有真正地打算用布拉德，否则制作人权力的争夺势必棘手；亦或者是说……其他理由？
　　那想法犹如闪电一般，迅速闪过，他想要冷静下来抓住，但随即被打断了，“乔治？”塔克的呼唤声让那一道闪电转眼就消失了，他不得不收起了想法，抬起头看了过去，用眼神表示了疑惑。
　　“我是说，你还打探到其他的消息了吗？”塔克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乔治微微点了点头，“嗯，兰斯在试图挽回‘特洛伊’的同时，也做了多手准备，不过派拉蒙那里似乎已经下决定了，交给梦工厂来制作，兰斯迟了一步；而迪斯尼那里，更加倾向于让混沌影业接手‘亚瑟王’，而不是‘纳尼亚传奇’。不知道兰斯会做什么取舍。”
　　西洋镜影业强势成为“特洛伊”的最强有力竞争者，彻底打乱了兰斯的全盘计划，现在兰斯在整个好莱坞疲于奔命，完全可以说是狼狈不堪，最糟糕的结果可能是全盘落空。如果真的如此，这对于刚刚起步的混沌影业绝对是一次致命打击。
　　“我们要不要和迪斯尼联系一下，把‘亚瑟王’的机会也抢过来？”塔克不怀好意地说到，想到兰斯的狼狈模样，他就显得迫不及待。
　　“不行。”瑞恩毫不犹豫地就否定了，“制作一部‘特洛伊’就已经让我们忙不过来了，再加上‘亚瑟王’，公司很快就会超负荷运转的。”瑞恩的保守始终没有改变过，这让塔克高涨的热情顿时就平息了下来。
　　乔治想了想，“我们不能接，不代表别人不能接。”乔治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你们觉得，杰瑞·布鲁克海默（Jerry Bruckheimer）会不会对‘亚瑟王’感兴趣？”
　　杰瑞可以说是目前好莱坞最具权势的制片人之一，一手将迈克尔·贝推上了事业巅峰，“勇闯夺命岛”、“绝地战警”、“黑鹰坠落”等作品都是他制作的。此前，杰瑞和兰斯为了“加勒比海盗”就展开过争夺，从过程来看，兰斯居然占据了些许上风，但还是杰瑞笑到了最后。
　　现在，再次让杰瑞与兰斯为了“亚瑟王”展开抢夺……
　　瑞恩立刻就明白了乔治的用意，不由就想要拍手叫好，乔治不愧是战略高手。“不仅可以让兰斯顾此失彼，同时还可以为兰斯树立另外一个敌人。”瑞恩啧啧称奇，这样一来，混沌影业还没有来得及崛起，就要遭受沉重一击，也许就要沉默了。“上帝之城”作为一部葡萄牙语作品，如果派拉蒙后续宣传不给力，半年时间过去，也就销声匿迹了。
　　“好莱坞这样犹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的公司、导演，太多太多……”乔治双手微微交叉着，透露出一副掌控全局的自信和从容，轻描淡写地说到。
　　“砰”地一声巨响，办公室门就直接被推开了，这让四个人都吓了一跳，塔克直接就吼了过去，“敲门！难道不懂得敲门吗？”
　　进来的是瑞恩的秘书，她一脸慌张地说到，“兰斯找上门了。”
　　“什么！”瑞恩、乔治和杰森三个人同时都站立了起来，身后的椅子顿时乱作了一团，秘书指了指门口，“兰斯找上门了！气势汹汹，一上来就说要找你，前台说你正在开会，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进来，门口的保安试图阻拦一下，然后就起冲突……”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砰”的一声巨响就传了过来，门口处刹那间一片尖叫声，聚集在门口的工作人员都落荒而逃。
　　塔克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门口的玻璃门已经被砸烂了，所有玻璃洒落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看起来就像是摔跤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惊恐地退避三舍，只看得到一名保安被摔倒在地上，不断呻吟着，剩下三名保安都看不到身影。
　　“闹翻天了！”塔克简短地说了一句话，然后卷起袖子就冲了上去，想要和兰斯正面对峙一场。杰森看了看瑞恩，又看了看塔克，然后快步跟着塔克一起走了过去。
　　瑞恩却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惊慌地看向了乔治，“你快点躲起来，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乔治错愕地看着瑞恩，想要反驳，但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躲哪里？”两个人面面相觑，居然愣是找不出一个答案，但门口又传来了一片惊呼声，这让乔治也没有时间思考了，“我先出去，你去应付他。”
　　说完，乔治就快步离开了会议室，从走廊另一侧绕了出去，可是左右看了看，都找不到隐藏的地方。如果躲在瑞恩的办公室里，说不定就会被发现了，正在纠结的时刻，视线余光看到了卫生间的标志，门口再一次传来了一片杂乱的呼喊声，乔治慌不择路之下，直接就躲进了卫生间里。


第127章 蛮不讲理
　　塔克快步冲了出去，扬声大喊到，“让开，全部都给我让开。”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站立了起来，纷纷围观着，听到这句话，刹那间就让开了一条道路。
　　塔克快速地卷起袖子，他早就想要好好教训兰斯一顿了，那个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的家伙，总是以为这是他一个人的公司，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然后塔克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兰斯，他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玻璃渣子，抬起头四处搜寻着目标，“我说了，我找卡瓦劳格先生谈话……”说到这里，兰斯的话语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塔克，“找图雷先生也是一样的。”
　　塔克握紧双拳摆好了截拳道的起手式，脑海里仔细想着李小龙在电影里的英姿，可是视线余光就忍不住投向了地面上，三名保安都倒在了地面上，不断哀嚎着，还有一名保安不知所踪，满地的玻璃碎片让大门口一片狼藉，这让他不由就吞了一口唾沫；抬起视线，他就看到了从容不迫地逼近自己的兰斯，嘴角那一抹邪恶的浅笑让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看起来像是罪恶的黑暗深渊，彷佛只需要轻轻一捏，就可以把他捏得粉碎一般，这让塔克背后的肌肉一紧，一层薄薄的白毛汗就顺着脊柱一路往下，就连内裤都湿了。
　　“呼”地一下，兰斯猛然就往前冲了冲，这让塔克双手下意识就抬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颊，忍不住蹲下了膝盖，将脑袋埋下去，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可是想象之中的狂风骤雨没有袭来，塔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过去，却发现兰斯仅仅是往前冲了两步，随即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意识顿时让塔克变得狼狈不堪，尴尬而窘迫地缓缓站了起来，可是膝盖却怎么都站不直。然后塔克就看到兰斯嘴角的笑容欢快地勾勒了起来，轻轻摇着头，“你知道，我真的很怀念和你们做朋友的日子，总是显得我特别男人。”那轻蔑的调侃和嘲讽让塔克觉得自己彷佛浑身赤裸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一般。
　　塔克恼怒地挥舞起拳头，直接就朝兰斯冲了过去，可是兰斯站在原地根本一动不动，不等塔克靠近，斜后方就冲出来了一个身影，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挺着胸膛，狠狠地撞了过来，然后塔克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一般，浑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然后直接就飞了出去。
　　“砰”地一声，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塔克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传来一个爽朗而嚣张的笑声，“兰斯，这家伙就像纸糊一样的，打起来一点快感都没有，早知道就不来了。”紧接着就听兰斯那无奈的声音说到，“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兰斯！你疯了！”瑞恩此时也赶了过来，看到这里的一片狼藉，直接就开始发难，“你脑子进水了吗？就像一个小混混一样上门找事，除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之外，你就没有脑子了吗？要知道，我只需要报警，你就绝对没有好下场！”
　　“就是他？”站在旁边的高文撇了撇嘴，笑呵呵地回头看向了兰斯，得到了兰斯肯定的回答之后，高文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仅仅是两个大步就直接冲到了瑞恩的身前，瑞恩下意识就想要后退，同时还抬起双手试图遮挡，可是这些举动根本都不管用，高文直接就抓住了瑞恩的衣领，单手猛地一收劲，就把瑞恩整个人提了起来，就好像提小鸡一般，让瑞恩的双脚缓缓离开了地面。
　　高文那强壮的肌肉完全显示出了形状，即使是T恤都无法包裹那结实分明的肌肉，搭配那一头挽成丸子头的零落卷发，狂野而暴戾的气场刹那间就让周围所有人都冻结成冰。刚才还笑呵呵的脸庞之上，现在却是一片冰霜，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迸发出凛冽的杀气，宛若实质性的杀气犹如利刃一般，令人胆寒。
　　没有人会怀疑，下一秒高文就会直接扼杀瑞恩的生命。
　　那张生死线挣扎的恐惧让瑞恩开始不断扑腾着自己的四肢，可是击打在高文的身上，却纹丝未动，那种绝望一点一点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恐惧让瑞恩的瞳孔开始缓缓放大。
　　高文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到，“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垃圾，你信不信我只需要轻轻一抬膝盖，你的下半生就永远和男人无缘了？要不是担心脏了我的手，我完全可以一根一根把你身上每一根骨头都掰断，然后看着你在这里痛苦到死。”
　　“高文。”兰斯的声音在后面传来，似乎是在让高文放手。
　　高文却依旧没有放手，而是收紧了自己的右手，一点一点掐灭瑞恩的呼吸渠道，瑞恩的脸部逐渐从红色涨成了紫色，然后高文这才冷哼了一声，直接就松开了右手，瑞恩就像是一个破布袋一般直接掉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狼狈不堪地抓住自己的生命线。
　　“兰斯，你不能这样不讲理！”杰森只觉得胆战心惊，看着变成了一摊软泥的瑞恩，还有站立起来之后双腿依旧在打颤的塔克，不得不站了出来，“你知道这是行不通的！”无论是破坏私人财产，还是恶意伤人，这都是违法的行为。
　　“你！”高文抬起了粗壮的手指，直接就往杰森方向走了一步，杰森咬紧了牙关站在原地，没有让自己落荒而逃。
　　兰斯及时抓住了高文的手臂，然后走到了高文的身前，与杰森面对面地对峙，“我就是蛮不讲理了，所以呢？你打算报警？这就是你现在脑海里所有的想法了？”兰斯的话语理直气壮、咄咄逼人，愣是让杰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兰斯那凶狠而凌厉的眼神注视之中，杰森缓缓地避开了眼神，狼狈不堪地扭开了脑袋。内心深处，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面对兰斯。
　　兰斯却没有时间去搭理杰森，而是走到了瑞恩的身前，然后蹲了下来，轻轻拍了拍瑞恩那褪去红色变得无比苍白的脸颊，“下三滥的手段？呵，你确定这句话是送给我的吗？”
　　看到瑞恩受侮辱，塔克就想要上前，可是高文却举起拳头挥了挥，刹那间周围所有人都愣是站住了脚步，那强大的威慑力，愣是没有人敢挑战。
　　兰斯猛地抓住了瑞恩的衣领，让瑞恩刚刚恢复通畅的呼吸再一次被卡住了，滔天的愤怒刹那间犹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你在试图和我讲道理？不要脸的贱货！你在背后使的那些手段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就是一个蠢蛋，不懂得还手的白痴，对吗？先是把我赶出了公司，然后又从我手中抢走了项目，我努力了那么久的功夫全部都白费了，你就认为我会闷闷地吃下这个哑巴亏吗？你信不信，我今天把你掐死在这里，你也就白死了！”
　　兰斯那锐利犹如刀刃的话语甚至可以清晰地嗅到血腥味，绝望之中的愤怒宛若海啸一般扑面而来。
　　“兰斯，你疯了！”杰森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他真的相信，兰斯此刻失去控制就会把瑞恩直接掐死在原地。可是杰森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就直接被高文一个冲撞，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狠狠地落到了地上，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着，可是杰森却不愿意放弃，大声喊道，“兰斯，我们都知道，这是生意，这只是生意，阴谋诡计全凭个人手段，输了就是输了，错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但如果你真的失去了理智，事情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兰斯抬起头看向了杰森，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在为我考虑吗？”一句话让杰森直接就噎住了，“如果你真心为我考虑，那么也许他们在背后给我使刀子的时候，你就应该站出来警告我，而不是和他们一起背叛我。”
　　在兰斯那疯狂的眼神之中，杰森破落不堪地避开了视线，甚至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告诉你，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迸发出戏谑、嘲讽、狠绝、暴戾的神色，彷佛一把利刃没有任何阻碍地狠狠刺进了瑞恩的心脏里，让他通体冰凉，“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不要以为你就稳操胜券了，在电影上映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我告诉你，‘特洛伊’会失败，注定会失败，我已经预见到这一天了。到时候，西洋镜就要倾家荡产，我会看着你跪下来求着我原谅。”
　　说完，兰斯猛地就松开手，然后站了起来，抬起右脚作势就要去踢瑞恩。可怜的瑞恩还来不及喘气，就看到了兰斯的动作，狼狈地在地面上滚动了起来，但随即却发现，兰斯仅仅只是抬脚而已，很快就停住了，再一次轻松戏耍了他。
　　然后兰斯站在原地，视线慢慢地在全场扫视了一圈，整个办公室里将近五十个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兰斯那骇人而强势的视线，纷纷低下了脑袋。兰斯有条不紊地整理着自己的衬衫，彷佛刚才仅仅只是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热身运动一般，紧接着兰斯就扬声说到，“今天我就先收一些利息，希望这一份礼物，你们会喜欢。”
　　兰斯回头看向了高文，两个人相视一笑，紧接着兰斯就扬声说到，“砸！”


第128章 各得其所
　　高文得到了兰斯的指示，大步大步走向了旁边的办公桌，抬起一张桌子就直接掀翻了，桌子上的台式电脑和各种文件刹那间全部都砸烂了，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躲避了开来，那场面完全乱作了一团。
　　瑞恩还是没有完全喘过气来，看到办公桌倒下来，连滚带爬地就往后退，唯恐自己就被直接砸成了肉饼；杰森张了张嘴，就想要阻止兰斯和高文的动作，但话语涌到嘴边之后还是吞咽了下去，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缓缓漾了开来。
　　塔克躲到了工作人员的身后，根本不敢上前，但此时此刻，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电脑里储存的都是重要资料，如果全部被砸烂，西洋镜影业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将会举步维艰——他不是电脑专家，也搞不懂什么硬盘、软件之类的区别。想到这里，塔克不得不扬声喊到，“高文！高文！”
　　这一呼喊，顿时让高文和兰斯都看了过来，这让塔克忍不住就缩了缩脖子。可是，阻挡在塔克前面的工作人员此时纷纷让开，又一次把塔克暴露在了视野之内，这让塔克的小腿肚再次开始打颤起来，“你是高文，绿湾包装工的近端锋，对吧？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把今天的消息爆料给记者，然后对球队造成不良影响吗？”
　　职业运动员，尤其是橄榄球这项对抗十分激烈的运动，联盟对于运动员的暴力失控现象控制得十分严格，如果运动员牵扯到暴力事件之中，事情往往都会被格外重视。
　　被识破了身份，高文却没有紧张，反而是回头看向了兰斯，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你果然说中了”，然后高文的视线就落在了塔克身上，指了指自己，“高文·施特雷洛。”然后又指了指兰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杰森脱口而出，“你是兰斯的兄弟。”
　　高文耸了耸肩，一脸坦然和无奈的表情说到，“我这个人一直都是家庭优先的。联盟要处罚的话，我也就接受了。”高文这光杆司令一般的话语，让塔克一口气没有换过来，直接就咳嗽了起来。高文无辜地摊开双手，“更何况，我相信你们都不愿意把这个丑闻传出去吧？谋夺合作伙伴的公司，这可不是一个好新闻。”
　　话语才刚刚落下，高文就直接抬起另外一张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瞄准塔克所在的位置，高高举起，就像是投掷铅球一般，狠狠砸了过去。
　　这一个动作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乱作了一团，纷纷开始朝四面八方逃了开来。塔克更是被吓破了胆，试图往后逃，结果却双脚一软，直接就踉跄了两下，他也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高文做了做样子，眼看着塔克跑开了之后，这才把电脑砸了过去。“哐当”一声，飞溅起的碎片在整个办公室砸了开来，刹那间，所有人都尖叫着作鸟兽散，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彷佛视野里全部都是人，那混乱的局面就像是阴森地狱一般。
　　兰斯和高文两个人也没有得寸进尺，仅仅只是掀翻了周围的三、四张办公桌，然后就收手了。高文看了看兰斯，虽然还是意犹未尽，但还是撇了撇嘴，两个人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走到门口，高文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原本刚刚冒出一点痕迹的脑袋纷纷又躲了下去，就好像打地鼠游戏一般，这让高文忍俊不禁。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四周找了找，然后就看到了站起来的瑞恩。
　　瑞恩此时着实狼狈，他努力做出镇定的姿态，但凌乱的西装、杂乱的头发、红潮未褪的脸颊都泄露出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当高文走过来时，瑞恩强迫自己不要再后退了，握紧了拳头，但双腿还是忍不住打颤起来，如果高文真的不管NFL联盟法律，今天把他骨头一根一根拆了，他就真的是哭不出眼泪来。
　　高文走到距离瑞恩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脸上勾勒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大大笑容，“这是一张两万三千美元的支票，我想应该可以支付一下今天的损失。”然后就塞到了瑞恩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完了还用力拍了拍瑞恩的胸口，这几乎让瑞恩要吐血了，但高文却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然后扬长而去。
　　两万三千美元，这是当初兰斯留在公司最后一笔现金的数额，瑞恩在把兰斯扫地出门时，曾经用那张支票试图侮辱兰斯，结果今天却又被高文加倍的奉还了回来。那耻辱感犹如熊熊烈火，几乎就要将他吞没。
　　看着乱成一团的办公室，瑞恩握紧了拳头，那短短的指甲刺进了皮肤里，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微的刺痛从掌心缓缓蔓延，那浓稠的血液让指尖变得黏糊糊的，可是却让他的脑袋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
　　塔克快步跑了过来，“我们要报警吗？”
　　“你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瑞恩没好气地训斥到。无论是报警，还是爆料给记者，固然能够惩罚到高文和兰斯，但最终丢脸的都是西洋镜影业，而且今天几乎没有人受伤，最多也就是让兰斯赔一些钱罢了。
　　想到这里，瑞恩低头看向了胸口，只感觉那张轻飘飘的支票烫手得厉害。瑞恩直接抽了出来，咬紧了牙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就把支票撕毁了。这才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放心吧，这其实是好事。”瑞恩努力保持着平静，做出了判断，塔克一脸不解地看了过来，“兰斯失去分寸了，这说明我们正中要害。即使是去年他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他反应也没有那么激烈，在葬礼上，他还能够保持冷静，破坏我和巴里的谈话。但是今天……”
　　后面的话即使不说，塔克也明白了过来。兰斯的失控行为，恰恰说明了“特洛伊”的重要性，而他们的举动完全破坏了兰斯过去一年以来累积的微弱优势，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就把兰斯打回原形。
　　“可是，兰斯不是说‘特洛伊’肯定会失败吗？”塔克还是有些不安，想起兰斯那咄咄逼人的话语，背后就是一阵发寒。
　　瑞恩却是扯嘴笑了笑，“那才是他绝望到了极致的证明。你看看他过去几个月的动作，先是用派拉蒙和迪斯尼做烟雾弹，而后又不断讨好戴安娜，所有一切举动都是围绕着‘特洛伊’展开的。等事情出问题了，他几乎是彻底慌了阵脚。”瑞恩看着办公室里的一片狼藉，胸口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动力，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下来，“你昨天不是说，他还上门去拜访二十世纪福克斯了吗？原因很简单，他知道了我们的举动，他想要转移我们的视线，让我们顾此失彼，又或者是太贪心，伸手去干涉他在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动作，然后他就可以绕回来去找华纳兄弟。”
　　围魏救赵。瑞恩认为这就足以解释兰斯最近所有的举动了。
　　塔克恍然大悟，瑞恩咬紧了牙齿，眼神里闪烁着惊异的光芒，“所以，‘特洛伊’我们是要定了！”瑞恩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是接触“特洛伊”项目以来，瑞恩第一次坚定不移地下定了决心，这部作品，他不会给兰斯留下任何机会！
　　而且，他还要竭尽西洋镜影业的所有力量，把“特洛伊”拍摄成为“宾虚”那样的史诗巨作，不仅仅是票房取得大胜，还要在奥斯卡上有所斩获，真正地将西洋镜影业推上巅峰。届时，他会抬起高傲的头颅，看着如同蝼蚁一般的兰斯，他甚至不屑去摧毁混沌影业，因为根本不值得！
　　“还有‘亚瑟王’。”身后传来了乔治的声音，乔治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看了看办公室的混乱，杰森正在试图指挥大家把现场处理好，“‘亚瑟王’我们一定要拦截下来，我今天就给杰瑞打电话。我们不能给兰斯任何机会！”乔治的话语没有太多起伏和情绪，但却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他咬着牙齿的声音，那杀伐果决的凌厉让塔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塔克没有办法想象乔治的心态，一边持续扮演着至交好友的角色，一边处心积虑地策划如何把这个好友踩入深渊，这种扭曲的状态让人不寒而栗。
　　杰森不知道那三个人的交谈，他只是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地鸡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让他沉默在了原地。现在杰森开始质疑自己，他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呢？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仅仅是想要和兰斯一起实现电影的梦想而已，但现在呢？
　　与此同时，离开了办公楼的高文和兰斯依旧沉默不语，一直到两个人驱车离开之后，高文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我就说了，早就应该要这样做了！狠狠地给他们一次教训！兰斯，你说，下一次我们直接给瑞恩套一个麻布袋，狠狠地揍他一顿，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样好不好？”
　　兰斯却根本没有理会高文的打算，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然后嘴角轻轻勾勒起一抹笑容。现在，总算是到一段落了，这个结果可以说是求仁得仁，他们各取所取、各得其所，希望这些曾经的至交好友们会喜欢他双手奉上的这份大礼。


第129章 尘埃落定
　　杰弗利·纳赫马诺夫看着眼前的马克·戈登，焦躁不安地咬着指甲，然后又换了一个脚搭二郎腿，但还是觉得坐姿不太舒服，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整个人周围的气息都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马克把视线从手里的剧本移了起来，看向了杰弗利，“你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杰弗利把右手放了下来，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努力耐着性子说到，“这个版本是我和罗兰讨论之后写出来的，罗兰坚持使用这样的套路，细节可以修改，但框架就是这样了；这个版本是……是我根据兰斯的想法和意见改掉了下半部分的框架结构，对剧情重新进行了安排之后的成品。”
　　“这你已经说过了，我是说，为什么会有一个……兰斯的版本？”马克兴趣盎然地把手里的剧本拿起来颠了颠，好奇地问道。
　　“我知道。”杰弗利调整了一个坐姿，“兰斯会亲自过来和你碰面，他会提交一个版本。但，我只是觉得，兰斯的许多想法都很出色，写出来一个完整的剧本之后，整体感观也会不同，所以，我就在自己的剧本基础上，根据兰斯的想法做了调整。”杰弗利又换了一个坐姿，那如坐针毡的模样清晰地显示出他此刻的焦躁，“当然，如果你阅读了兰斯的剧本之后，更加喜欢，那……那……”杰弗利试图寻找出一个合适的语句来，最后只好停在了这里，意味不明地就住嘴了。
　　马克缓缓靠到了椅背上，随意翻开剧本的一页，然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如果此时马克还不明白，他被兰斯算计了，那么他也就做不到今天的位置了。马克没有生气，也没有意外，这就是好莱坞，兰斯只是抓住了一个机会而已——他对罗兰的剧本确实不满意，而“上帝之城”的剧本不仅简洁轻快，而且信息量十分庞大，可以说是一个十分见功力的剧本，所以安排了与兰斯的会面。结果，兰斯抓住了。
　　上一次和兰斯短暂的一刻钟见面，马克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已经对兰斯的剧本产生了兴趣；可现在，兰斯居然就连杰弗利、罗兰都算计到了，这一份心智和野心，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回想到圈内关于西洋镜影业内部权力斗争的传言，马克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1995年，好莱坞只有三大经纪公司，其中之一的国际创新管理公司发生了一次内讧，在这次被形容为“午夜政变”的动乱之后，四个羽翼丰满的经纪人离开了国际创新管理公司，创建了奋进精英经纪公司。
　　现在，八年时间过去，好莱坞经纪公司蓝图从“三大”变成了“五大”，其中就包括了国际创新管理公司和奋进精英经纪公司。
　　那么，混沌影业是不是有希望复制这一路线呢？兰斯又是否拥有这样的雄才伟略呢？如果马克没有记错的话，西洋镜影业的诸多佳作背后都可以看到兰斯的身影，事实上，所有人都在惊叹着“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但对于业内人士来说，兰斯作为一名制作人，已经小有名气了。
　　马克很快就收回了思绪，他对西洋镜影业的内部斗争不感兴趣，他对兰斯的算计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后天”，这部预算超过一亿美元的作品，是二十世纪福克斯明年的重头戏之一，不容有失。
　　利益才是他们所瞩目的，只要兰斯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罗兰也好，兰斯也罢，对于马克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你的意思是，兰斯的剧本更加出色？比罗兰的。”马克当然知道罗兰和杰弗利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他最好奇的部分，兰斯到底是如何说服杰弗利的。因为杰弗利并不是那种利益至上的个性。
　　“不，我不会这样说。”杰弗利尽量让自己保持客观，“罗兰的剧本更加精简，在故事后半段，以一条主线串联起整个故事，逐渐把宏伟的视角慢慢缩小，然后到结局之后再以小见大、升华主题，这样的好处就在于电影节奏会十分紧凑，而且核心思想会十分清晰，将焦点聚集在个人身上，也容易突出大背景之下的个人英雄主义。缺点就在于，后半部分故事分支相对减少之后，高潮会被削弱。”
　　说到这里，杰弗利顿了顿，此时他烦躁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全身心投入剧本的解说之中，“兰斯的想法更加庞大，相对而言会更加臃肿一些，他不仅在前半部分增加了亚洲和欧洲两个部分的反应，让视角更加全球化；同时还在后半部分将主角视角扩大了，不仅仅是聚焦于杰克和山姆这一家人，而是把几个家庭放在一起讨论，突出末世之中家庭的力量。这样的好处就在于，故事会变得更加饱满，高潮也会变得更加密集，特别是大结局家庭团聚的力量会更加强大。但缺点十分明显，这对导演提出了超高的要求，节奏的控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你更喜欢兰斯的剧本？”马克可以听得出来，杰弗利在提起兰斯的剧本时，尽管试图保持客观中立的立场，但语气的雀跃却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出来。
　　杰弗利被这句话噎了噎，脑海里转了两圈，“我喜欢没有用，最终做决定的是你，应该由你来说，你喜欢哪个剧本。”
　　马克微笑地摇了摇头，“我是在问你的意见。作为编剧，你的意见。”一如既往的强势，几乎没有给杰弗利留下任何空间，直接就逼到了死角里。
　　杰弗利内心顿时煎熬起来，不由自主就想起了罗兰，他和罗兰提起了剧本的事，也提起了兰斯的事。
　　罗兰十分生气，因为他拍摄灾难电影已经很有经验了，并且在北美市场取得了出色的成绩，类型电影之所以被成为“类型”，就是因为这是有固定套路的，而罗兰已经摸到了灾难片的套路，他认为兰斯的意见只会让电影变得臃肿不堪，然后节奏失衡，损坏灾难片的高潮；他还认为这仅仅是杰弗利的第一个剧本，他的耳根子太软，意见摇摆不定，反而容易耽误剧本的质量。
　　那一次，他们的讨论很不愉快。
　　杰弗利闭上了眼睛，“是的，如果是我，我更喜欢兰斯的剧本。”
　　马克微微挑了挑眉，他居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对于剧本后半部分的高潮和节奏，马克不在意，他也不懂得这些细致末梢的东西，正如杰弗利所说，这是导演的工作；但是马克在意的是，兰斯意见之中的全球视角，还有回归家庭的核心——在末世的灾难之中，家庭才是彼此扶持度过的法宝，个人英雄主义适用于“独立日”，但不适用于“后天”。
　　因为“独立日”是击退外星人，一劳永逸；“后天”却是一个人类灾难，度过了暴风雪之后，它在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全人类来正视。一个人的力量，无济于事。
　　“你为什么不详细解说一下兰斯的剧本呢？”马克并没有表态，而是保持了平静的语气，开口说到。
　　杰弗利睁开了眼睛，“也许你应该找兰斯过来向你解释，他总是有许多奇思妙想，在撰写剧本过程中，可以迸发出许多火花。”说到这里，杰弗利顿了顿，还是承认到，“我撰写的那个剧本，虽然是根据兰斯的意见来写的，但其中许多细节问题还是需要完善。”毕竟这是他的第一部剧本，确实还有许多不足。
　　马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剧本，认真想了想，然后就坐直了身体，拿起电话，“凯伦，给我拨打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电话号码。”不一会，电话就拨通了，“下午好，施特雷洛先生，这里是二十世纪福克斯的马克·戈登……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过来公司一趟，针对你上次提交的提案，我们可以详细谈一谈……明天下午两点，你觉得如何……没问题，我再次恭候。”
　　挂断电话之后，马克停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杰弗利，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再开一次剧本讨论会议。”
　　杰弗利愣了一小会，指了指自己，“所以，也包括我？”马克没有说话，只是肯定地点点头。杰弗利心情有些复杂，一时间也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遗憾。
　　2003年的暑期档在一片热闹声之中走过了六月、迈过了七月、进入了八月，“加勒比海盗”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今年的最大发现，目前和“海底总动员”联手领跑北美年度票房排行榜，甚至超过了万众瞩目的“黑客帝国2”。让几乎已经绝迹的海盗电影重新焕发出蓬勃生命力，迪斯尼和杰瑞·布鲁克海默影业声名大噪。
　　熙熙攘攘之间，几条消息先后公开，引起了或大或小的反应。
　　杰瑞·布鲁克海默宣布即将和迪斯尼合作下一部作品，“亚瑟王”，女主角已经锁定了凯拉·奈特莉，他承诺，这将会是一部史诗级别的恢弘巨作；随后，华纳兄弟宣布，“特洛伊”即将开拍，布拉德·皮特和奥兰多·布鲁姆领衔主演，由B计划影业和西洋镜影业联合制作。
　　先后两部欧洲神话改编成为电影，让人们早早地对明年的暑期档表示了期待。
　　在这之中，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动作就显得内敛许多了，他们宣布灾难大片“后天”已经正式立项，电影将由混沌影业负责制作，不久之前依靠“上帝之城”一战成名的新兴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步登天，接过了“后天”的导筒，但除此之外，电影似乎就没有其他噱头了，话题性方面落后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130章 剪辑控权
　　兰斯看着眼前苹果公司生产的PowerBook的十五寸屏幕，屏幕之上的画面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卡住了一般，这让兰斯忍不住抬起左手，有意无意地摸了摸眉尾，然后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揉了揉，略显烦躁的情绪缓缓沉淀了下来。
　　绘制分镜头脚本是兰斯在大学时期就养成的习惯，这对于构思整个镜头画面、掌控电影格局以及控制电影成本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过，上一世他已经习惯了使用电脑来完成绘制，苹果公司生产的电脑使用起来十分便利；可是现在才不过2003年，苹果生产的笔记本电脑处理器还是太慢了，而且MacBook系列还没有问世，兰斯使用起来只觉得绊手绊脚，郁闷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此前“上帝之城”的分镜头脚本相对简单一些，因为所有镜头都是源自于真实生活；但“后天”却不一样，几乎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来自于虚构，需要将冰天雪地的末世勾勒出来，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更重要的是，作为导演，兰斯需要把自己对末世的概念图展示出来，然后与特效公司团队合作，将那恢弘壮阔的末世盛况打造出来。特效的成败，维系了“后天”成败的百分之五十；剩下百分之五十则是节奏的控制和高潮的酝酿。
　　从罗兰·艾默里奇手中虎口拔牙，顺利接手“后天”，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真正的麻烦现在才来临。
　　“怎么？你不喜欢新电脑？”一个低低的调侃声从身后传来，兰斯转过头，就看到了陆续走进来的伊恩和西奥，伊恩的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放松地坐了下来，然后回头对着紧随而至的侍应生，低声说到，“请先开一瓶86年的佩蒂席拉，谢谢。”
　　西奥在兰斯的对面坐了下来，左右看了看，“高文呢？”
　　“他……呃，看到了几位老朋友，出去打一个招呼。”兰斯看了看电脑，终于缓过神来了，点击了保存之后，就把笔记本电脑合了起来，然后放到了一旁。抬起头就看到了伊恩询问的视线，他这才缓过神来，“这已经是目前市场上最好的了。”潜台词就是，他依旧不满意。
　　西奥打开了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兰斯接过来，指尖还可以清晰感受到打印机火热出炉的温度，不过兰斯对于法律条文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就跳过了前面的废话，漫无目的地往后翻。
　　伊恩很体贴地解释到，“二十世纪福克斯肩负起电影制作的费用，但是剧组成员的费用将全部由混沌影业承担，他们的成本预算约莫在一亿美元左右，最多不能超过一亿零五百万。”说到这里，兰斯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五百万美元的波动值对于“后天”这样的特效大片，也许也就是一个三十秒的镜头而已，二十世纪福克斯还真是吝啬。
　　伊恩耸耸肩，“我听说，他们财务方面确实是有些问题，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详细打听打听。”兰斯直接就无视了伊恩，低头继续翻阅起剧本来，“然后演员方面他们列了一个清单，我一个都不认识，你自己看看。最后就是，最终剪辑权可以归你，但拍板权依旧归他们；同时，代价是票房分红我们必须让出去百分之十，北美票房一亿美元以上的时候，我们可以拿百分之十八的分红，一亿五千万美元是百分之二十，两亿的话能拿到百分之二十三，只有达到三亿美元才能拿到百分之二十五。”
　　今天，西奥和伊恩两个人是作为混沌影业的代表，和二十世纪福克斯针对“后天”的详细合作细节展开谈判。不同于此前“上帝之城”仅仅只是发行版权的交易，这一次是两家制片公司之间的合作，权力分派和利益瓜分自然更加复杂。比起兰斯这个门外汉来说，西奥和伊恩两位专家显然更加适合。
　　兰斯告诉了伊恩他的底线，然后就全权交给伊恩和西奥来负责。
　　“这个最终剪辑权到底是什么，居然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伊恩喝了一口面前的白开水，有些不确定地说到，“虽然我对电影什么的不太了解，但三亿票房多么困难我也知道，你居然花费如此大的利益去交换。”兰斯给的底线是，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分红，但最终剪辑权必须拿到手。现在伊恩争取到了百分之二十五——虽然条件十分苛刻，几乎损失了属于混沌影业的一半利益，但终究还是没有辜负兰斯的期望。
　　兰斯在密密麻麻的合同细节里没有找到这些信息，只是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了伊恩，“简单来说，就是我的电影由我做主。我以为今天的谈判不可能成功的，这些老狐狸怎么可能愿意轻易放手，你是怎么谈成的？”
　　最终剪辑权对于制片公司来说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后天”这样投资巨大的商业电影。兰斯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还没有充分证明自己，制片公司更是不会轻易冒险。所以兰斯这才做了最坏的打算。
　　西奥在旁边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伊恩直接威胁对方，如果不想要‘后天’变成‘异形3’的话，你也不介意拿这部电影来练练手。”
　　兰斯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出了声。想象一下马克·戈登听到这句话时的脸色，估计比锅底还要糟糕吧。
　　每当人们提起续集的失败之作时，“异形3”必然榜上有名，这部电影是大卫·芬奇（David Fincher）的导演处女作，当时制片公司自然不相信大卫——即使他是在乔治·卢卡斯介绍之下接过“异形3”的导筒，所以大卫只有初剪权，却没有最终剪辑权。最后，这部电影被制片公司剪辑的乱七八糟、支离破碎，上映之后不仅惨遭恶评、贻笑大方，而且直接就毁了“异形”这套经典系列，大卫更是拒绝承认这是他的作品。
　　制片公司不懂装懂，把电影剪辑的面目全非，这就是典型案例。而“异形3”的制片公司恰恰就是——二十世纪福克斯。
　　“嘿，西奥，我当时是用商量的口吻，不是威胁。”伊恩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然后无辜地看向了兰斯，解释起来，“我只是根据你说的信息，很体贴地告诉他们，‘上帝之城’的成功就是来自于你对电影的整体把控，如果你对电影失去了控制，你也不能保证成品的质量，也许可以成为另一部‘上帝之城’，也同样有可能成为‘异形3’。”伊恩抬起了自己的双手，满脸都是“我为你考量”的无辜表情，“看，我没有说错吧？”
　　“对，你说的完全正确。”兰斯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拍摄“后天”的任务十分艰巨，但现在最终剪辑权落入手中，至少兰斯可以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了，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始了。
　　和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样的大公司合作，利益巨大，但羁绊也繁多。兰斯此前还在担心，如果他只有初剪权，那么之后的斡旋将会十分困难，可是他手中的筹码着实不多，只能用更多的票房分红去交易。没有想到，西奥和伊恩两个人给他带来了惊喜。
　　这仅仅只是混沌影业的第二部作品而已，损失了将近百分之二十的巨额票房分红，但却换来质量保证，兰斯认为这笔交易十分划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杀伐果决之中兰斯的选择十分清晰明确。
　　“对了，特效公司已经签约了，数字王国，他们说下周一开概念会议。”伊恩继续说到，“这家公司怎么样？需要我们去打听一下吗？”
　　数字领域，这是业界仅次于工业光魔的电影特效工作室，创立者斯考特·罗斯（Scott Ross）是出身于工业光魔的，1993年赢得了詹姆斯·卡梅隆的入股之后，快速崛起。数字领域的技术优势在于粒子特效，在制造大气和海洋特效方面，他们长期居于领跑地位。
　　不过，因为詹姆斯的强势坏脾气和明星光环，数字领域的发展始终没有能够更进一步，更多时候被认为是詹姆斯个人的特效制作团队。大部分商业特效大片还是更加愿意选择乔治·卢卡斯领衔的工业光魔合作。
　　二十世纪福克斯这一次选择了数字领域，可以说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撇开詹姆斯不说，数字领域对海啸、飓风的渲染和制作在业界首屈一指，确实是“后天”幕后制作的最佳团队。
　　“不用，我知道这家公司。”最终剪辑权拿下来之后，现在又要面对数字领域，商业大片的制作环节之中，那种时时刻刻冒出来的无力感简直是无处不在，特别是对于兰斯这样的新人导演来说，压力更是难以想象。
　　不知道在幕后制作过程中，是否会碰到詹姆斯。以詹姆斯唯我独尊的强势脾气，合作将会变得十分困难，兰斯将会处于绝对劣势。不过，话说回来，詹姆斯不是“后天”的制片人，也不是数字领域的特效制作人员，所以兰斯也不见得会和詹姆斯直接面对面。
　　说话间，高文充满活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回来啦？合作谈得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高文走到了桌子边，发现只有西奥旁边的位置空着，他不由指了指兰斯旁边的位置，“那……那是我的位置。”
　　西奥转头看了高文一眼，“坐这里不是一样的。”高文顿时就焉了，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噢”，然后就乖乖地坐了下来。
　　兰斯和伊恩两个人都低下头，抿着嘴角憋住了笑容。


第131章 预算拮据
　　“西洋镜那里听到这些消息，没有任何动静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西奥，突然冒出了一个问题来。
　　“那一次我们直接找上门，他们估计被吓破胆了吧。”高文眉飞色舞地说到，想起那件事就觉得心情畅快。“兰斯，你怎么就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惊动任何人的？”不仅没有报警，而且新闻媒体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兰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如果是乔治，他势必会散播消息的，即使没有办法真正让兰斯和高文受罪，他也会竭尽全力让兰斯犯堵，这就是乔治的高明之处；但如果是瑞恩，他始终自视甚高，他坚信局面会在他的控制之下；而且他个性谨慎，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轻举妄动。
　　最重要的是，瑞恩对兰斯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手意识，就好像“哈利·波特”、“加勒比海盗”的竞争一样，瑞恩也希望能够通过作品的正面对决击败兰斯——他甚至一度冲动地想要把没有完成后期制作的“迷失东京”带去计划之外的圣丹斯。
　　“我放出风声了，说‘后天’这部电影很可能会滑铁卢，因为剧组不打算邀请任何大牌演员，而且导演也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新人导演，用我取代罗兰，这个举动着实太过冒险。”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
　　兰斯就是要让瑞恩他们相信，他被逼迫到了走投无路，“后天”是孤注一掷的选择。
　　事实上，虽然不是孤注一掷，但也差不多了，“后天”的成败对于混沌影业来说也至关重要，这是一场豪赌，赢了就一步登天、输了就一败涂地的赌博。西洋镜影业站在了交叉路口，混沌影业又何尝不是步步惊心地在悬崖边前行。
　　西奥不动声色，伊恩微微点了点下巴，只有高文惊异地瞪圆了眼睛，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鬼点子最多！”
　　伊恩在旁边悠悠地来了一句，“小心兰斯又算计到你身上。”这让高文嘿嘿地咧嘴笑了起来，讨好地看向了兰斯，“不是鬼点子，是好计策！绝对好计策！”
　　兰斯直接就无视了高文，转头看向了伊恩，“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有空吗？我需要做一个剧组的详细预算，最重要的是演员预算，还有其他一大堆琐事。我和珀西两个人估计算不过来。”
　　“后天”剧组成员的费用都将由混沌影业承担。幕后工作人员这一块倒好说，兰斯此前就让珀西、阿尔伯特他们准备起来了，尽可能物美价廉地把整个剧组构建起来，上一世的记忆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这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几乎是绞尽了脑汁；但是演员部分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选用新人演员太过冒险，选用大牌演员费用太高，选用中坚演员必须精准。
　　兰斯考虑过，按照上一世“后天”的规格来构建剧组，男主角杰克采用丹尼斯·奎德（Dennis Quaid），杰克的儿子山姆则用杰克·吉伦哈尔（Jake Gyllenhaal），再加上埃米·罗森（Emmy Rossum）、雪拉·渥德（Sela Ward）、伊安·霍姆（Ian Holm）等人，整个阵容都是采用中庸路线。
　　丹尼斯纵横好莱坞二十多年，没有大红大紫，但却始终可以在一线和二线之间徘徊，占据一席之地；杰克则是新晋崛起的新生代演员，2001年的“死亡幻觉”让他崭露头角。其他演员也都是如此，要么是脸熟的中坚演员，要么是名声不错的新人演员，但即使如此，这个阵容也至少要花费两千万美元的片酬——仅仅丹尼斯一个人，就至少需要五百到六百万美元。
　　虽然目前好莱坞的片酬已经彻底进入了“两千万俱乐部”时代，这笔预算仅仅是一名顶尖大牌演员的片酬而已，但对于混沌影业来说，这却是一个无法承受的负担。而且，这才仅仅是演员的片酬，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音响师、道具组、录音师、剪辑师……这些幕后工作人员的酬劳还没有算进去。不同于“上帝之城”仅仅八个人的剧组，以“后天”的规模来看，至少是一个两百人剧组，这笔费用没有五百万的预算也难以搞定。
　　更重要的是，这还没有把群众演员算进去。
　　显而易见的是，混沌影业没有这么大一笔钱。“上帝之城”让混沌影业收获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利润，但这是交税之前的分红，即使不交税也根本不够用。这也是瑞恩始终都不愿意冒险的原因，在好莱坞，随意一个投资就是一场豪赌，动则数千万，乃至上亿，一场失败就可以让整个公司毁于一旦。
　　现在兰斯能做的，就是利用他上一世的记忆，根据自己的想法来打造一个剧组阵容，从幕后到幕前，以最经济实惠的方式来打造出一个最出色的团队，然后全身心投入“后天”的制作，期待着这部电影能够创造三亿票房的奇迹。
　　但是做成本预算和统筹规划，这着实不是兰斯所擅长的。所以兰斯这才请求伊恩的帮忙。
　　“你的事情，我一直都有空。”伊恩一丝犹豫都没有，轻描淡写地说到，“不过，我对电影这一块了解还是太少了，你有什么值得参考借鉴的东西吗？”
　　最近为了准备“后天”的合约谈判，伊恩已经查阅了很多资料，但还是远远不够。在电影领域，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初学者。
　　“我记得家里有‘十一罗汉’和‘爱情是狗娘’的计划书。”兰斯回忆了一下，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后，大部分资料都被留在了公司里，他现在手头剩下的资料也不多。“不过我不确定是否有用，这两部作品的投资规模都和‘后天’不是一个级别的。”
　　“我记得‘十一罗汉’有一大堆所谓的明星。”西奥适时地插了一句话，那不屑的语气让兰斯笑了起来，“所谓”的明星，如果那十一罗汉听到，估计都要哭了。兰斯收着笑容解释到，“那些人都是看在乔治·克鲁尼的份上，片酬很低，我目前没有这样的号召力。”
　　“十一罗汉”制作成本八千五百万，但演员方面的支出才不过两千五百万美元而已，回想一下电影庞大的演员阵容，这笔支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没事，我们又不是要拍摄‘十二罗汉’。”伊恩这无心之言却让兰斯笑了笑，伊恩不明所以地看向了兰斯，兰斯摆了摆手，示意让伊恩继续——显然，伊恩不知道“十二罗汉”的确正在筹备当中，“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整个剧组的构成，支出的结构，已经我们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之间分工的细节。”
　　潜台词就是，也许有部分费用，可以让二十世纪福克斯来支出。
　　“你最近工作确定没事吗？需要我帮忙吗？”西奥转头看了过来，关切地询问到。伊恩的工作主要还是在硅谷，平时需要到各地出差，工作时间随意，但工作内容却十分繁忙；比起伊恩来说，西奥就在洛杉矶，自然是方便了许多。
　　“你现在手头不是有一起公司并购案吗？”伊恩脸上依旧带着轻松的笑容，“放心吧，我自己心里有数，事情先后轻重，我分得清楚。”
　　“伊恩，你为什么不干脆辞职了？与其你继续给别人打工，不如到兰斯的公司，自己创业。”高文坐在旁边，一脸认真地说到。在他看来，任何事情都比不上兄弟重要，即使是他的职业生涯。
　　兰斯不由愣了愣，“高文！”他们四兄弟从小彼此依靠、彼此扶持着长大，即使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才是彼此真正的家人，他们有需要帮忙从来都不会客套，所以他请求兄弟们帮忙从来不会嘴软，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亲人，这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依靠。
　　但，帮忙是一回事，让伊恩为了自己而放弃他的事业，这不公平。他们四兄弟每个人都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而兰斯更是清楚地知道，出身贫寒的伊恩在硅谷打出一片天，足足耗费了他十年时间，那是属于伊恩的世界，也是属于伊恩的成就。西奥、高文和他自己，也都是如此。他没有权利要求伊恩这样做，伊恩也没有义务这样做。
　　高文可以从兰斯的话语里听出一丝凌厉，那刹那间迸发出来的气势让他愣了愣，如果是别人这样对他吼，他早就一拳挥上去了，可是面对兰斯，他却没有办法，语气不由就软了下来，“我只是建议一下嘛。”高文斜眼看了看伊恩，“更何况，伊恩那么有主意，又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伊恩，你知道……”平时的舌灿莲花，此时却显得异常笨拙，兰斯的话语显得有些慌张。
　　“我知道。”伊恩接过了兰斯的话头，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伸出右手就捏了捏兰斯的左脸颊，看到兰斯那尴尬而郁闷的表情，这让伊恩笑得更加开心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必这样做，帮忙和辞职是两件事，我都知道。”伊恩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轻松，“不过，即使高文不说，我原本也打算这样做。给别人打工，永远都是下属；给自己打工，可能失败，但也可能成功，这样的选择并不困难。”
　　伊恩的话语，让四兄弟都短暂地沉默了下来。


第132章 公司雏形
　　短暂的沉默之中，伊恩始终带着笑容，“即使没有混沌影业的事，我也在计划着这一两年出来自立门户，你们也许不知道，现在硅谷的竞争十分积累，但机遇也十分多。”伊恩说话的时候转头看向了斜对面的西奥，“尤其是互联网相关企业，苹果公司现在势头看起来很不错，不久之前兰斯引起的博客热潮与新闻媒体的联系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以说满地都是发财机会。当然，电影行业也是其中之一。”
　　伊恩这三言两语让兰斯不由侧目，他拥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和经验，所以才知道未来的发展脉络，但伊恩没有，他对于后世网络产业发展走势的判断不仅高明，而且准确。
　　“所以，我之前其实是在思考着，自立门户之后开始资助更多的互联网新兴行业，走短期投资路线，公司很快就可以茁壮成长起来。”这是伊恩第一次对着兄弟们讲述自己未来的规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伊恩转头看向了兰斯，耸了耸肩，“我想，也许拿混沌影业来练手，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练手。
　　兰斯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惹得伊恩又一次笑了起来，“我现在是这样盘算的，比起互联网行业来说，电影行业的短期收益来得很快，但想要在电影产业站稳脚跟，就必须像迪斯尼那样把周边网络建立起来，只有这样长期利益才能不断滚动雪球。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混沌影业可以先做两年试试，看看成效如何，如果合适的话，到时候我再慢慢把盘面摊开，也许我们可以成立一个互联网电视台，然后再成立一个混沌乐园，再投资一支橄榄球球队，说不定还可以发行属于我们自己的漫画和小说。”
　　伊恩的计划绝对可以说是脑洞大开，由于他对娱乐产业并不了解，所以天马行空地说了一堆想法。但恰恰是这一份大胆，却让兰斯不由侧目。因为伊恩的计划绝对堪称是恢弘而壮阔，如果真的可以实现，这就绝对是一个电影王国了。
　　伊恩的左手再一次落到了兰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两下，“当然，所有一切的前提是，兰斯，电影这一块必须成功。这样一来，至少在计划行不通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把公司转手卖掉，然后回首一点成本。”
　　兰斯莫名地就想起了梦工厂，那一度跻身好莱坞八大行列、最终却落得拆分出售的电影公司。
　　“所以，你是说，你想要用我当做跳板？”兰斯微微抿着嘴巴，啧啧出声地点着下巴。
　　伊恩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
　　兰斯转过身子，挑起眉毛，抬起下巴，一脸高傲的表情说到，“你就对我这么有自信？制作电影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不，我不是对你有信心，我是对我的弟弟有信心。”伊恩也依旧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彷佛是在进行一场重大谈判一般。坐在对面的高文本来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开口就想要打断，可是听到这里，嘴角的笑容不由就咧了开来。
　　“还有，我对我也有信心。”伊恩又补充了一句。这下，四个人都轻笑出了声。
　　高文抬起了酒杯，来自法国的经典红酒，佩蒂席拉，那闪烁着哑光色泽的红酒在玻璃杯里轻轻荡漾着，迷人的香气在空气里若有似无地令人魂牵梦系，难以抑制内心的亢奋，激动地说到，“祝混沌影业大获成功！”
　　伊恩也举起了酒杯，连连声明到，“等一下，我没有说立刻。最近我公司里还有一些业务没有完成，我只是过来兼职一下的。等我手头上事情都安排好之后，我才能过来。”
　　“那就祝‘后天’大获成功？”高文嘻嘻哈哈地说到，这让伊恩点了点下巴，“这是一个好主意。”
　　西奥微微举起酒杯，语调平静地说到，“混沌影业里有我的位置吗？”结果让其他三个人都齐刷刷看了过来，西奥依旧面无表情，眼神轻轻闪了闪，“怎么？我就不能出来自立门户？与其帮助人家公司争取更多利益，不如帮助我自己的公司争取更多利益。”
　　兰斯握着酒杯的右手不由轻轻收了收，内心的汹涌情绪根本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西奥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波动，转过头来，冰蓝色的眼底闪烁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那嘴角微微一抿，难得地勾勒出一点微笑，鼓励而坚定地看着兰斯。这让兰斯胸口被一团暖洋洋的热气充斥着，万般思绪却根本无法表达出来。
　　“那我呢？你们就欺负我是一个不会读书的，对吧？”高文那抱怨的声音传了过来，让兰斯没有忍住，笑容就犹如清晨绽放的阳光一般，带着露珠的清爽、鸟儿的鸣叫和氤氲的雾气缓缓洒落下来。
　　兰斯高高举起了自己的红酒杯，然后其他三个人也纷纷把酒杯靠近，轻轻地碰撞了一下，兰斯开口说到，“高文，也许你可以成为混沌影业的吉祥物……我是说，代言人，你就是公司的形象代言。我们四兄弟之中，谁能够比你更加具有识别度呢？”
　　身为绿湾包装工的主力近端锋，而且还是十余年的元老，高文在北美的知名度确实首屈一指。
　　高文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还不忘摇头晃脑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连连说到，“那是，那是！”
　　伊恩不由摇了摇头，高文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被兰斯卖了还兴高采烈地替他数钱。
　　兰斯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细细品尝了一下，居然有意想不到的酸，但是口感却十分顺滑，然后一仰头，就把杯子里的酒全部都喝完了。
　　在今天之前，混沌影业只是具有一个名头而已，公司的人员仅仅只有兰斯和珀西两个人。但是“后天”的拍摄筹备起来之后，就会开始初具雏形了。比起兰斯来说，伊恩才是更加适合担任首席执行官的那个人，他对公司发展大方向的把握是最大的财富；西奥自然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不过西奥对公司架构的准确把控和深度了解，让他十分适合主席的位置；至于兰斯，无论是在西洋镜影业还是在混沌影业，即使经历了两世人生，但他真正擅长的还是在电影制作上。
　　除此之外，珀西、阿尔伯特和海登最近也有不少收获，按照兰斯提供的名单，为公司寻找到了许多真正出色的幕后工作人员。
　　在混沌影业的前期，兰斯可以肩负起导演、制片、编剧等多项职责，但这不是长远之计，仅仅是由他一个人肩负起混沌影业的作品产出，这就注定了混沌影业像是小作坊一般，无法做得更大。
　　所以，混沌影业需要更多出色的幕后制片团队，即使没有兰斯的直接参与，也能够和不同的公司合作制作不同的作品；甚至还需要更多长期合作的导演、编剧和制片人，让混沌影业具备自己制作电影的能力；发行部门也是不容忽视的，从长远来看，这是至关重要的，梦工厂就是因为缺少发行部门，所有的发行命脉都被把控在其他大型制片公司手里，最终这才导致了拆分的命运。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混沌影业想要与西洋镜影业并肩，甚至超越、乃至毁灭西洋镜影业，“后天”就绝对不容许有任何失误。
　　想到这里，兰斯先是找到了二十世纪福克斯提供的演员清单，然后忍不住就开始翻白眼了。
　　男主角杰克这一角色他们只列了三个名字，梅尔·吉布森（Mel Gibson）、布鲁斯·威利斯（Bruce Wills），还有预料之中的丹尼斯·奎德。这三个名字一个比一个大牌，最贵的梅尔，估计片酬势必要在一千万以上，也许因为戏份比重比较低的关系，可以谈到八百万，但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根本不可能。
　　杰克的儿子山姆这一角色，同样不靠谱，除了杰克·吉伦哈尔之外，奥兰多·布鲁姆、乔什·哈奈特（Josh Hartnett）、阿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伊利亚·伍德（Elijah Wood）、海登·克里斯滕森（Hayden Christensen）等一连串的名字，让人眼花缭乱，可是这些演员都已经拥有代表作了，而且名气远远比杰克·吉伦哈尔要大，片酬都已经朝着八百万飞奔了。
　　再看看山姆的女朋友劳拉的演员候补名单，仅仅只看到了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和娜塔莉·波特曼（Natalie Portman）的名字，兰斯就知道二十世纪福克斯在胡闹了。
　　客观来说，这份名单里还是有可以用的人，杰克·吉伦哈尔、阿什顿·库彻目前都在事业上升期，片酬也都可以控制在三百万以下，安妮·海瑟薇也是如此，“公主日记”之后事业暂时进入了困顿期，片酬也应该是两百万左右。
　　但整体而言，二十世纪福克斯太贪心了，甚至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摆出了一副让混沌影业花费五千万美元组织一个豪华卡司的架势。兰斯也明白，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是在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他们把制片人的主要权力让给了兰斯，并不代表他们放弃了控制兰斯的打算。
　　只要兰斯提出的演员不具有说服力，反对声音势必会闹得不安宁。那种捉襟见肘的制约感，又一次袭来。


第133章 数字领域
　　珀西看了看眼前这毫不起眼的建筑，眉头微微一皱，声音里带着一丝错愕，“这就是数字领域？”满眼怀疑地左右看了看，试图从旁边寻找出一个更加像样一点的建筑来。但却失败了。
　　这就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居民区，带有洛杉矶威尼斯地区特有的古朴和低矮，那种传承于意大利威尼斯的婉约和小巧，在那潮湿的小巷子里蜿蜒前行，吉普赛人的随意和阿拉伯人的传统矛盾而融洽地空气里飘散着。
　　眼前的建筑看起来像是结合了亚洲和中东风格的两层小矮楼，青苔顺着砖石的纹路爬行，掩盖了花岗岩的原本面貌，描绘出一扇通往异世界的大门。镂空铁门的里面是一片空旷的天井，随意地摆放着几辆摩托车和几辆自行车，正中央还有一个中国庭院式的小型喷泉，晶莹透亮的水珠从层层叠叠的苔藓、水草之中缓缓渗透出来，彷佛底下隐藏着一个神秘国度的按钮。
　　左右看了看，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凹字型建筑的左上方，看到一个破旧的灯牌，像是年久失修的汽车旅馆，上书“数字领域”。
　　“我想这里就是了。”兰斯推开了铁门，那吱吱呀呀的声音让威尼斯海滩的轻快笑声由远及近飘了过来，抬起头就可以看见那灿烂的阳光照耀在楼顶角落那坚忍不拔的野草上，“至少这里看起来不像鬼屋。”
　　珀西无语地瞥了兰斯一眼，却忍不住偷偷吞了两口唾沫，捏了捏拳头，然后快步跟上兰斯的步伐，走进了天井，左手边的大门立刻就进入了视线，两个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可是却没有看到预期之中的接待前台，入眼就是一片宛若仓库的宽阔空间，四个角落分别聚集着一堆办公桌；正中央的空地摆放着两块透明的展示板，上面贴着各式各样的便签，让人眼花缭乱。
　　整个空间宽阔之余却又带着特有的繁忙，技术宅男与艺术气息的结合在工业时代风格的仓库之下，显得颇为玩味。
　　“下午好，你找谁？”一个穿着衬衫搭配牛仔裤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咖啡，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路过兰斯和珀西时，顺口问了问，本来可以十分时尚的搭配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怪异，衬衫被胡乱扎在皮带里，彷佛皮带绑在了肚脐眼处般——宅男气息无法阻挡。
　　“两点的预约，‘后天’剧组。”珀西走上前，开口说到。
　　年轻人恍然大悟，“噢，所以你就是兰斯洛特。”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詹姆斯·卡梅隆和斯考特·罗斯都在期待你的到来。”看着珀西那怪异的表情，年轻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认错人了，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嘿，我是乔纳森·罗斯巴特（Jonathan Rothbart）。”然后握了握珀西的右手，又看向了站在后面的兰斯，握了握兰斯的右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兰斯的自我介绍，可是发现兰斯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轻笑着歪了歪头，直接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让我来带路吧。他们现在在会议室里，商讨‘后天’的特效制作概念。”
　　珀西回头看了看在后面但笑不语的兰斯，露出了无语的表情。不想，兰斯却示意了一下，让珀西继续更上前，根本没有澄清的打算。珀西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跟随在乔纳森的身后，迈开了脚步。
　　乔纳森的脚步在走廊尽头停了下来，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听到里面确认的声音之后，这才打开门，“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到了。”屋子里传来了一个烦躁的声音，“谁？”这让乔纳森噎了噎，“‘后天’的制作人兼导演？”
　　“噢。”那个烦躁的声音应了一声，然后另外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说到，“让他们进来，我们正在期待他们的到来。”
　　珀西站在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兰斯，得到了示意之后，主动走了进去，里面就可以听到礼貌却不失友善的声音做起了自我介绍，“欢迎，欢迎，我是斯考特，我们现在正在针对‘后天’的创作概念进行讨论，你来得正好。”
　　兰斯紧随其后走进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会议桌尽头的詹姆斯·卡梅隆。
　　这位纵横电影票房无敌手的顶尖大导演，对于大部分中国观众来说，也许是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更加熟悉也更加亲切的导演，仅仅是“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两部作品就足以让他名垂青史了。
　　不过，此时詹姆斯却显得状态不太好，胡子拉渣、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看起来像是熬夜熬了几个通宵，皱巴巴的衬衫也看起来是隔夜未换的模样，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缭绕的烟雾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真容。看起来不像是呼风唤雨的大导演，更像是露宿街头的流浪汉。
　　除了詹姆斯之外，办公室里还坐着两个人，再加上站起来的斯考特，一共也就四个人，偌大的办公室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一目了然。
　　“省略这些客套就好。”詹姆斯那烦躁而粗粝的嗓音打断了斯考特的介绍，把摆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直接推了出去，电脑在桌面上吭哧吭哧地滑行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就停了下来，“这是我们制作的概念图，接下来就按照这样来制作，那就没有问题了。”
　　珀西被这样的意外打乱了节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回头看向了兰斯，却发现兰斯正在专心致志地看向两侧的墙壁，顺着视线看过去，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概念图，乱中有序，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些是海啸、寒潮、地震的特效概念图，不出意外，这些就是“后天”电影里的特效场景了。
　　“那些就是打印出来的概念图，你全部都可以在电脑里看得到。”詹姆斯再一次粗暴地打断了珀西的动作，“你们现在看一看电脑里的整体概念，然后和斯考特确认一下，我们接下来就会按照这样的想法来进行制作。电影什么时候开拍？流程出来了吗？”
　　詹姆斯的节奏十分快，几乎是自顾自地把话说完，然后就开始发问了。珀西又看了看兰斯，发现兰斯依旧没有站出来的打算，他也不知道兰斯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所有人都把他错认为兰斯——没有人询问过他到底是不是，而兰斯似乎也没有戳破这个误会的打算。
　　珀西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不过詹姆斯却对珀西的反应很不满意，“如果你是要说什么崇拜或者敬佩之类的狗屎，你可以省省了。我问你，电影什么时候开拍？拍摄地点选定了吗？棚内拍摄的流程出来了吗？到时候我们需要到现场去采集数据。”
　　“呃，不，我是说……那么导演的意见呢？”珀西只觉得乱作了一团，从进入数字领域开始到现在，前后也就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但詹姆斯却摆出了一副事情已经谈妥的姿态，这让珀西不得不打破詹姆斯的节奏。
　　这话说出来之后，詹姆斯就瞪圆了眼睛，“你有什么意见？”明明是让对方发表意见的，但是那暴戾的语气却明摆着是一个反问句，“在视觉特效方面，我们才是专业人士，我们的所有概念都是经过真实调查，根据现实数据得出的，一切都按照最真实却最宏大的方式来制作特效。你难道不相信我们？”詹姆斯那强势的话语几乎不容许别人说出一个“不”来，“你作为一名导演，应该掌控的是电影节奏，是宏观调控，至于视觉特效这样的专业领域，理所应当交给专业人士。我们是业界最出色的特效公司，我们就是用‘泰坦尼克号’的特效团队来制作出这些概念图，我们以最高规格来为电影服务，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珀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詹姆斯说的有理有据，确实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反驳余地。
　　看着哑口无言的珀西，詹姆斯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对于这样初出茅庐的导演，根本就不需要多费脑筋，今天的会议仅仅是例行公事而已。“所以，快点，趁着我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看一看概念图，然后把拍摄流程的计划书提交过来，我交代下去，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这里就可以运作起来了。”这是命令式，而不是商量语气。
　　“如果我们有意见呢？”办公室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让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去，珀西轻轻松了一口气，兰斯终于开口了，肩膀不由微微一松。可是，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却一紧绷，甚至可以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有什么意见？你根本没有提意见的资格！”詹姆斯皱起了眉头，显然对于一个助理突然插嘴，十分不满。
　　站在门口的兰斯却根本没有理会詹姆斯的批评，而是走到了右侧墙壁前，指着上面的两幅概念图，“这样制造出来的龙卷风，和1996年那部同名电影里的特效有什么区别？没有任何新意。如果是我，我会站在山顶上，俯瞰整个洛杉矶，然后天空的云层累积漩涡，一点一点往下延伸，同时，地面上形成漩涡，以小螺旋的方式缓缓上升，最后与天空里的大螺旋汇合，形成一个巨型龙卷风，相当于一栋西尔斯大厦的规模，然后以横扫的方式在洛杉矶市区横冲直撞，然后再把视角落在个人身上。”
　　安静，还是安静。


第134章 据理力争
　　兰斯的构思无疑是十分大胆，而且十分强势的，伴随着他的解说，他伸出了手指开始描述龙卷风形成的过程，那修长的指尖将龙卷风漩涡越绕越大，视觉震撼在听觉的催化之下席卷而来。
　　按照兰斯的描述来看，不仅场景将会更加恢弘，而且震撼也会更加具体，将视听风暴的刺激推向极致。特别是从山顶视角转换到个人视角，以不同角度的转换将那种冲击力发挥到最大。
　　整个办公室里刹那间鸦雀无声，但每一个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地朝着詹姆斯所在的方向投了过去。自从“泰坦尼克号”以来，整个好莱坞就没有人敢这样对詹姆斯说话——兰斯的语气很温和很平实，但兰斯却在挑战着詹姆斯的权威。
　　詹姆斯没有掩饰自己的恼怒，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扬起声音喊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提意见了？”
　　兰斯此时才朝前走了过去，走到距离詹姆斯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礼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早就景仰卡梅隆先生的风采了，初次见面，很高兴能够拜会你，我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安静，寂静，万籁俱静。整个办公室里一丝声响都没有。几乎是第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珀西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但是珀西此时反而是镇定了下来，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彷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般，那扑克脸将所有的质疑、攻击都阻挡在外。
　　显然，数字领域对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到底是谁，根本不感兴趣。这一次的合作，仅仅是数字领域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之间的合作，导演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至于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无名小卒到底长得什么样。
　　可是谁又能够预料到，结果所有人闹了一个大乌龙呢？
　　乔纳森张了张嘴，视线在珀西身上落了落，然后又看向了兰斯，最后又再次回到了珀西身上，浆糊一片的脑袋转了好几个圈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们其实没有完成介绍，他只是想当然地把站在前面的珀西当做了兰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乔纳森下巴已经脱臼到收不回来了，他不仅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而且是一个大祸。
　　兰斯的右手停滞在半空中待了一会，始终也没有等到詹姆斯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詹姆斯现在十分愤怒，但又十分窘迫，他也正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应该发火还是应该道歉，亦或者是应该开玩笑。
　　兰斯若无其事地把右手收成了拳头，然后无比自然地转过身，指向了墙壁上挂着的概念图，彷佛刚才被詹姆斯忽略的尴尬根本不值一提般，“数字领域的实力是绝对不容置疑的，但是概念图之所以称为概念图，就是因为这是无数思想的碰撞，这也将决定电影特效的风格和走向。这种碰撞，不仅来自于数字领域对电影的构思，同样也应该来自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构思，双方携手合作完成这部电影的制作。”
　　兰斯没有用自己的立场，而是用了公司的立场——还假借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名号，其实就是在无声无息地缓和现场的气氛。
　　兰斯预料到了数字领域势必会占据强势，只是没有想到詹姆斯会为“后天”制作概念图。其实这是一件坏事，以詹姆斯的资历和性格，他势必会表现强势，不同意做出太多的修改；但问题就在于，“后天”里虚构出来的世界末日，需要大量大量的科学考察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灾难的震撼完全展现出来。
　　兰斯有兰斯的想法，他需要数字领域告诉他，哪些可以实现，哪些不能；他同样需要数字领域告诉他，不能实现的部分能够展现到什么程度，而他们又拥有什么样的想法。交流，这才是今天的重点，但，如果是詹姆斯领衔的话，这会让交流变得无比困难。
　　听到乔纳森的介绍时，兰斯的脑筋就运转开来了，预期之中最糟糕的情况终究还是出现了，在詹姆斯面前，他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如果今天二十世纪福克斯派出代表同行，那么事情还有回旋余地，可是以他这样一名新人导演的身份，确实太过困难了。
　　所以，兰斯将计就计，试图让詹姆斯吃一个哑巴亏，然后从心理层面上占据先机。其实，这个想法太过粗糙，无法顺利执行的可能性很高——如果斯考特他们做了功课，认出了兰斯；如果斯考特他们上来不先入为主，而是等待自我介绍；如果詹姆斯没有着急着把事情解决；如果詹姆斯得知真相之后不是愣神，而是暴怒，导致一拍两散……任何一点点意外都可能导致事情回到原点，甚至更加糟糕。
　　但，兰斯还是相信了自己的直觉，铤而走险。
　　事实也证明了，兰斯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兰斯的冒险不是白费心机。
　　不过，兰斯的目的不是真正激怒詹姆斯，而是利用些微的心理优势，为自己赢得公平开口说话的机会。所以，心脏停止跳动的瞬间之后，兰斯正在不动声色地缓和气氛。
　　“我们相信数字领域的实力，‘泰坦尼克号’的出色完全无需赘言。”兰斯第二次称赞了数字领域，紧接着话锋柔和地转了转，“但，我们总是希望场面可以更大，特效可以更强，超出所有观众的想象。我们不会希望拍摄出第二部‘泰坦尼克号’，或者是第二部‘龙卷风’……”
　　“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概念构思老套，而且没有新意？”詹姆斯自然不会让兰斯按照计划行事，直接简单粗暴地就打断了兰斯的话语，那强势的眼神显得咄咄逼人。
　　“就我个人而言，我不懂得地理，我不懂得气象，我不懂得天文，我也不懂得自然灾害的形成。所以在构思‘后天’的视觉特效时，我需要咨询不同的专家，根据不同的事实，然后加上现象，形成最终的概念图。”兰斯没有正面回答詹姆斯的提问，而是自黑了一把。
　　可以明显感觉到，詹姆斯的双手握成了拳头，显然对于兰斯的暗讽十分不满，但这一次詹姆斯却控制住了，因为兰斯所说的内容，恰恰也是詹姆斯成功的关键。为了拍摄“泰坦尼克号”，詹姆斯真正地进入了海底去探查沉没的那艘世纪游轮；为了拍摄“阿凡达”，詹姆斯前后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来完成世界构造和特效概念。
　　没有人是全能的，除了上帝。
　　但恰恰因为兰斯戳中了詹姆斯内心的真实想法，这让詹姆斯觉得着实憋屈——他居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逼迫到了这个地步，“所以，你很自以为是，你觉得你懂得很多，你觉得你就掌控了所有一切？”
　　兰斯举起双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让詹姆斯不由一愣，然后莫名其妙就有种想笑的喜感。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笑的时候，詹姆斯收了收嘴角。
　　兰斯抓准时机，把自己随身的斜肩褐色皮包拿了下来，放到了桌面上，快速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我有一些创意概念，幻想一下世界变得冰天雪地之后会是什么模样，幻想一下突然世界末日来临了会是什么模样，但我不太确定这些概念是否合适，所以，也许你可以给我一些意见。特别是电影特效和真实场景的结合部分，我依旧还有许多疑问，我在电脑上做了标记，想着今天也许可以在这里寻找到答案。”
　　詹姆斯看着兰斯的动作，此时终于转过弯来——不是他反应太慢，而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前后也就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的思路不知不觉就被兰斯牵着走了。事情来到这一步，显然他看一看兰斯的概念图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詹姆斯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压抑下内心的躁动，詹姆斯推开了兰斯的笔记本电脑，恶狠狠地说到，“如果你想要玩六年级的科学研究课游戏，那是你的自由。”然后快步绕过了兰斯，直接把烟头丢到了地上，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斯考特不由觉得太阳穴隐隐抽痛，看了看詹姆斯的背影，又回头看向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兰斯洛特……”
　　“兰斯。”兰斯不慌不满地站直了身体，脊梁挺得笔直，却不高傲，自信而从容地投去了视线。
　　“兰斯。”斯考特顺从地说到，“抱歉这一团混乱，接下来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但现在，请原谅我的缺席，我需要处理一些个人事务。这里将会由乔纳森负责，相信我，他绝对比你想象中更加出色。”斯考特的解释快速而不失诚恳，短时间之内已经竭尽全力面面俱到了，说完之后，他再次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显然，斯考特需要去灭火。
　　转眼之间，办公室就留下了乔纳森等三名工作人员，还有珀西和兰斯，五个人面面相觑，气氛着实有些僵硬。兰斯却毫不在意地轻笑了起来，“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了。”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办公室里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一忍再忍，乔纳森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扑出一下就笑出了声。


第135章 创意碰撞
　　兰斯心底难免有些忐忑，因为这里是数字领域，是詹姆斯的地盘。他刚才的行为确实是让詹姆斯哑口无言，但他却没有办法预估詹姆斯此刻的态度，如果彻底激怒了詹姆斯，且不说未来詹姆斯会不会记住他这个无名小卒，但对于“后天”剧组来说也着实不妙。
　　但，兰斯没有太多选择，他只能暂时把詹姆斯和斯考特抛在脑后，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概念图讨论会议上。
　　“所以你是说，这股寒潮顺着北极一路往南入侵，然后将整个北半球冰冻起来？”乔纳森指着幻灯片上一张概念设计图，皱着眉头询问到。
　　兰斯就站在幻灯片的旁边，点点头，“我希望能够把寒潮当做是海啸和龙卷风的结合体，一路冲击下来，那些比较脆弱的建筑会降到冰点以下，变成冰柱，一股狂风就会碎成无数碎片。”这句话让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乔纳森之外，马修·巴特勒（Matthew Butler）、克里斯·瓦特兹（Chris Watts）也都是“后天”的特效制作团队成员。
　　“那这幅图？”马修出声指了指幻灯片上的图，作为纽约地标建筑的自由女神像，可以说是全球范围内都首屈一指的标志性建筑，此刻图片上，整个自由女神像都被冰柱包围，所有冰柱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长短不一地突出尖刺，更重要的是，女神像的下半部分已经被冰原所包围，仅仅只剩下胸口以上的三分之一。
　　“这就是寒潮入侵之后呈现出来的效果，我希望在电影里制造两到三次的寒潮升级，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是最严重一次寒潮之后的效果，作为地标建筑，自由女神像用来展示，比帝国大厦更加有视觉冲击力。”兰斯快速地解释起来，“哈德逊河，乃至于大西洋都被冻成了北冰洋的模样，河水和海水因为结冰而迅速涨高，将视线范围之内的所有建筑都冰冻起来。”
　　自从“独立日”里直接把白宫毁灭之后，灾难电影里，地标建筑的破坏已经成为了一种套路，因为这可以让观众更加感同身受，带来的冲击和震撼也更加汹涌。可即使如此，兰斯的想法还是再一次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想象一下，整个世界冰天雪地，只有一片白色，茫茫雪原之上看到的唯一物体就是被冰柱包围的自由女神像，而自己路过时，就站在女神像的胸口位置，那种苍莽对比的渺小刹那间就被放大到了极致。
　　乔纳森眼睛里不由闪烁着亢奋的神色，詹姆斯此前所设计的概念图十分出色，这是不能否认的，如果在一百分满分里，至少可以打八十分，但整体而言，詹姆斯的构思还是有迹可循，恢弘壮观之余，却缺少了一点让人眼前一亮、脑海一震的火花。对于“后天”这样的灾难电影来说，詹姆斯的八十分却是不够的，它需要一百分，甚至一百二十分。
　　此时此刻，兰斯就在给乔纳森展示一个“一百二十分”的视觉特效概念图，他的身体不由朝前倾了倾，“所以，你的意思是，所有建筑都被冰封起来，即使躲藏在建筑里，也无法抵抗寒冷，是这样的吗？”
　　“对！”兰斯眼睛一亮，珀西在兰斯的示意之下，快速调整了一下，准确地寻找到了那张幻灯片，“其实我希望在第二波寒潮就制造出这样的效果，但第三波更加凶猛，即使是大理石、钢铁、混凝土等等都会结出冰霜，变得无比坚硬的同时，也变得无比脆弱，一阵龙卷风过来，可能整个建筑都会摇摇欲坠。”
　　幻灯片之上，古朴的大理石建筑里也蒙上了一层白霜，甚至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放大的雪花模样，在建筑的深处，一群人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依偎在一簇渺小的火焰旁边，寻求着温暖。比起空无一人的建筑来说，那绝望之中求生的火焰更加让冻结成冰的建筑具有难以言喻的震撼。
　　乔纳森此刻也站了起来，比手画脚亢奋地说到，“我们可以设计让海水入侵纽约，导致货轮也进入纽约城，在自由女神像旁边，可以有两艘……不，一艘货轮沉没到了一半，就好像泰坦尼克号下沉一样，船头下沉，船尾扬起，但下沉到一半时，就被寒潮冰冻住了，直接插在了冰层里，船尾高高扬起甚至可以和女神像比肩，两个建筑就这样孤零零地互相守望着彼此，除此之外，整个冰原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不对，应该是说，尽头可以看到变成了冰雪王国的纽约城。”
　　兰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地在大脑里构思出乔纳森所说的画面，然后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很多时候，比起一无所有来说，直接对比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往往更加强势。“出色！真的太出色了！”
　　不等兰斯和乔纳森说话，克里斯就走到了珀西的身后，“我们应该把这个记下来。”可是珀西却回头瞥了克里斯一眼，“我已经记下来了。”然后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笔记本——珀西显然早就已经把所有创意想法都记录了下来。
　　克里斯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觉得用电脑比较方便。”但看了珀西一眼，他依旧没有放手的打算，克里斯只能把桌面上那台詹姆斯留下的笔记本拿了过来，快速在上面忙碌了起来。
　　兰斯和乔纳森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乔纳森双手在空中夸张地画圈起来，“洪水淹没纽约城的镜头难度很大，我们应该参考一下以前的海啸纪录片，看看到底应该怎么设计。三十层楼高的浪头？这似乎不够……上帝，上帝！”
　　“不，不，洪水淹没纽约，我们不用特效。”兰斯打断了无比亢奋的乔纳森，这顿时让乔纳森、克里斯和马修三个人都愣住了，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乔纳森更是一脸的激动，“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吗？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太贵了。”兰斯扬声喊到，这顿时让乔纳森满腔的激情戛然而止，兰斯这才把音调放了下来，“冷静，只是因为太贵了。我之前做过功课，水淹纽约城的镜头全部用电脑特效完成，至少需要两千万左右，我们的预算只有一亿美元而已，这占据的比例太大了。”现在仅仅是2003年，针对洪水、海啸这一块的渲染还是发展不够成熟，即使是业界最强的数字领域，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去制作，而且制作出来的效果也不够逼真。
　　“后天”的特效着实太多了，一亿美元的预算必须精打细算才能够物尽其用，水淹纽约城的场景，兰斯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还是实景拍摄。
　　“所以，你打算建造模型吗？”乔纳森虽然是一名宅男，但对于电影的了解可不仅仅局限于电脑特效。
　　兰斯点点头，“我会制作一个缩小的模型，然后放在水箱里，把整个纽约市淹没在洪水里。同时在水箱两侧设置第二个比较小的水箱，在拍摄时，打开两个水箱之间的闸门，用吹风系统进行冲击，制造出暴风雨的效果。”
　　在外行人看来，商业电影的拍摄并不困难，因为没有剧情构造，也没有角色塑造，只需要将电脑特效和电影节奏控制好，成品质量就不会太糟糕。但这是一个误区，想要拍摄一部商业电影，这的确不困难，但想要拍摄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却十分困难。
　　更何况，“后天”在上一世的票房成绩不俗，却远远不能算是惊艳，只能说是及格。兰斯接下这部电影，可不是想要打保险牌。所以，早在谋划阶段，兰斯就开始翻阅大量的资料，尽可能地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构思去打造这部电影。不仅仅是剧本，在视觉特效方面，兰斯也想出了不少新奇点子。
　　“事实上，这一部只有全景部分，我打算用电脑特效，其他部分我都会实景进行拍摄，尽可能将真实度提高到极致，同时还要增加电影细节。”兰斯并没有遮掩自己野心的打算。
　　乔纳森张了张嘴，此时他终于明白兰斯要挑战詹姆斯权威的原因了，因为按照兰斯的构思，其实数字领域的工作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换而言之，原本应该属于数字领域的预算，居然很大一部分都被挪去进行实景拍摄了。
　　回想一下詹姆斯所设计的那份概念图，乔纳森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兰斯几乎把詹姆斯的构思推翻了超过一半，“你知道，你会让我们失业的。”
　　兰斯轻轻挑了挑眉，“你知道，我需要一个寒潮逐渐把所有建筑都冻结起来的镜头，甚至就连飘扬在空中的旗帜都被冻结起来，这个镜头足足有三分钟。”
　　乔纳森闭着嘴巴微微地点着下巴，然后露出了犹豫而纠结的表情，“是……这个镜头可能就需要耗费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时间。”这是事实，然后乔纳森双手叉腰，一脸好奇地说到，“所以，你的意思是，仅仅几组镜头，就足以消耗我们半年的时间？”
　　“不，我的意思是，仅仅几组镜头，就足以定义‘后天’这部电影的惊心动魄。”兰斯的话语坦然之中带着诚恳，那一抹狡黠隐藏在了眼底深处，散发着幽幽光芒。


第136章 收拾残局
　　乔纳森把电脑重新合上，递给了珀西，面向兰斯开口说到，“这样就可以吧，我已经把资料全部都留下了，这两天我们再重新开会讨论一下，下一次碰面时，我们会提出一个系统的制作方案。”但说到这里，乔纳森却不由顿了顿，掂了掂手里的U盘，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说到，“可是我也不确定詹姆斯会提出什么意见，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觉得……”
　　离开了专业领域，乔纳森就显得有些笨拙了，显然他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交际问题的人。几乎是一瞬间，他就从整个大脑都散发着智慧光芒的学者变成了“生活大爆炸”里手足无措的科学宅男。
　　“谁知道呢，交流总是需要你来我往的。”兰斯随意地说到，给了乔纳森一个安定的眼神，“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发邮件给我，我们再讨论看看。”
　　说不担心詹姆斯的反应，兰斯绝对是在撒谎。但兰斯也知道，如果詹姆斯真的反对，他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詹姆斯有他的骄傲，但兰斯也有他的坚持，这是不会因为詹姆斯的身份地位而发生本质改变的——归根到底来说，兰斯是雇主，而数字领域是雇员。
　　不过，就兰斯看来，詹姆斯今天会出现，这件事本身就是意外了。对于詹姆斯来说，“后天”这个项目根本不值一提，也许他会因为兰斯的顶撞而固执到底，但更大的可能是他也就撒手不管了。
　　乔纳森亲自把兰斯和珀西送到了门口，斯考特和詹姆斯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我们快点离开吧。”珀西低声说到，然后快步走到了天井里，这让兰斯投来了诧异的视线，珀西有些窘迫地避开了视线，“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总感觉阴森森的……”话音还没有说完，珀西就发现兰斯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他身后的角落，这让珀西声音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怎……怎么了？”然后颤颤巍巍地转头看了过去，由于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扭头这个动作也变得无比困难，结果……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珀西愣在原地，然后就看到兰斯的身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这让珀西不由握紧了拳头，看着兰斯的背影暗暗磨牙，“你确定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兰斯的声音顺着风声传了过来，珀西也顾不上愤怒了，快步追了上来。
　　离开数字领域之后，兰斯甚至还没有到家，马克·戈登就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地就质问到，“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詹姆斯会打电话过来向我发火，说你对他不礼貌，不尊重他的专业！上帝，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绝对不要轻易招惹詹姆斯吗？我当初花费了多少精力才说服詹姆斯亲自出马，为‘后天’的特效制作概念图，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激怒他？”
　　答案出来了，原来是马克主动邀请詹姆斯的，难怪……看来，马克对于兰斯的剧本能力给予了认可，但却不相信兰斯对特效的把控能力，所以这才把寻求詹姆斯的帮忙。新人导演在大公司面前果然是处处掣肘。
　　兰斯并没有打断马克的训斥，而是安静地听着，那暴烈的声音甚至就连正在开车的珀西都听到了，一脸错愕地看了过来。
　　可是兰斯却一脸淡定，彷佛耳边传来的咒骂声是悠扬的交响乐一般。马克训斥很快就暂时到一段落，却始终没有等到回应，忍耐不住地扬声说到，“你现在是哑巴了吗？为什么不敢说话，你说话啊！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詹姆斯成为‘后天’的制作人了？”兰斯牛头不对马嘴的反问让马克愣住了，“草！你说什么鬼话！”马克只觉得自己脑血压正在升高，想到詹姆斯刚才的那通电话，他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知道兰斯是一个麻烦，是一个刺头，却没有想到如此胆大包天。
　　兰斯的语气却始终保持平静，“那么你为什么认为詹姆斯会为了‘后天’尽心尽力呢？”兰斯的第二个反问让马克怒火一下就冲到了脑门，可是话语脱口而出之前，却愣住了，兰斯的两个问题都不走寻常路，显然透露的意思也没有那么简单。“我知道詹姆斯是一名出色的导演，出色的制作人，他对电脑特效的理解在圈内首屈一指，但‘后天’不是他的作品。”
　　兰斯的解释让马克把愤怒压制了下来，但眉头依旧紧锁，“这不是你可以和詹姆斯直接对抗的理由。”虽然他依旧不满意兰斯的态度，但至少没有再继续发火了，“你从来就没有执导过特效大片的经验，特效和节奏的控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要以为这是‘上帝之城’，你可以处理好一部独立电影，就可以处理好一部特效电影，这是绝对不能等同的事情。”
　　马克直言不讳地指出了兰斯的短板，兰斯耸了耸肩，“我想，这就是你决定和我签约必须冒的风险，不是吗？”
　　这一句反驳让马克愤怒不已，但却又偏偏无法辩驳，“你知道，我现在撕毁合约的话，我也不必支付任何违约金。”马克始终保持着强势，应付一名新人导演，对于二十世纪福克斯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兰斯挑了挑眉，“噢？我倒不知道这件事。”这个戏谑的回答让马克直接就噎住了，“不过我可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兰斯主动服软了一句，随后接着解释到，“我的重点是，詹姆斯制定的方案很好，但不见得适用于‘后天’，他并没有了解剧本，也没有了解我的拍摄计划，他甚至拒绝和我交流。所以我不得不采用一些强硬手段，你比我了解詹姆斯，你应该知道，我的意见对他来说是没有参考价值的。但问题就在这里，我的意见应该值得重视，因为我是电影的导演，我还是电影的制片人，这是我的电影！”
　　兰斯的气势逐渐缓缓攀升，说到最后时，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马克可以反驳兰斯，但他却不希望反驳——身为一名出色的制作人，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强势，什么时候应该妥协。“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和乔纳森·罗斯巴特开会讨论过了，我们达成了暂时的一致。”兰斯的回答让马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没有更糟。
　　马克认真想了想，“好吧，我知道了。”潜台词就是，詹姆斯的问题他会接手处理，这让兰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但事情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如果下一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兰斯这一次没有反驳，因为马克接手了詹姆斯的问题，他今天不需要再刺激马克了。于是兰斯让马克酣畅淋漓地把残余的愤怒发泄完毕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詹姆斯告状了？”珀西微微皱着眉头，用嫌弃的语气说到。
　　兰斯愣了愣，不由莞尔，“这是一种解释。”告状，这个词着实有趣，“不过，现在没事了。”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太对劲，补充了一句，“暂时。”
　　不过，兰斯的担忧并没有发生，“后天”对于詹姆斯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不知道马克如何安抚了詹姆斯，但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詹姆斯都没有出现在数字领域。“后天”的特效小组交给了乔纳森领衔——虽然乔纳森看起来十分年轻，但其实他已经先后担任过“天兆”和“地狱男爵”两部作品的视觉特效总监了。
　　前后开了七、八次会议之后，“后天”的电脑特效就正式投入了制作当中——虽然此时“后天”整个剧组都没有能够确定下来。
　　最重要的特效工作进入正轨之后，兰斯这才终于抽出时间进行“后天”的演员卡司进行选拔。其实在兰斯忙碌电脑特效的过程中，二十世纪福克斯已经开始演员的张罗了，一方面在圈内放出消息，“后天”正在寻找合适的主角；一方面也在美国演员工会投放了广告，寻找更多演员的加盟。不过，兰斯始终都只是在阅读演员的简历，并没有真正和演员面对面。
　　今天就是“后天”剧组正式公开试镜选角的日子。
　　由于剧组不会邀请大牌演员，几乎都是从二线、三线演员之中来寻找合适的对象，其中还包含了大量有少量台词的出镜演员。所以，公开试镜是最佳选择。
　　偌大的好莱坞，拥有超过二十万演员，几乎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寻求突破，就好像“老友记”里的乔伊一般，任何一次试镜机会都不会轻易错过。更何况，“后天”这样的大成本大制作，往往意味着更好的机会——他们不会在乎导演是谁，编剧是谁，制片人是谁，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拿到角色，能不能获得片酬。
　　兰斯点燃了一支烟，把手里厚厚的一叠演员简历放到了一边，即使他拥有前两世的记忆，但在好莱坞庞大的演员库面前依旧杯水车薪，目前为止看到的脸孔一个比一个生疏，所以不如干脆把简历放在一边，暂时把上一世的记忆也放在一边，认真审核眼前这些对表演事业抱着无限期待的演员们。
　　“下一组。”


第137章 公开选角
　　迈克尔·法斯宾德（Michael Fassbender）有些拘谨地拉了拉自己的领带，彷佛领带勒得太紧，让人喘不过气来一般。
　　即使心里不断强调，不要紧张，没有必要紧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拿到“后天”的这个角色，他对商业电影本来就兴趣不大，他会前来参与试镜，一来是为了累积经验，二来是因为他下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此前面试了几档电视剧，但目前暂时还没有消息，所以过来碰碰运气而已——但紧张的情绪还是让他觉得空气稀薄。
　　“所以你也很紧张？伙计。”坐在旁边的人主动搭讪到，迈克尔转过头，看到一个留着平头的青涩小伙子，脸上带着灿烂阳光的笑容，穿着一条嘻哈风格的垮裤，宽松的背心更是看似来十分随意。他用手肘顶了顶迈克尔，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前方，“看到那个伙计了吗？那已经是有经纪人的了，而且我在艺术院线里看过他的电影，他甚至还和‘老友记’的瑞秋合作过一部电影！和他一比较，我就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
　　迈克尔原本紧张的情绪不由稍微松了松，顺着年轻人的视线看了过去，赫然是杰克·吉伦哈尔，他看过他的“死亡幻觉”，随即就收回了视线，看着年轻人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排队？”
　　“累积经验。”年轻人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我的经纪人说，我必须要多多参加试镜，否则以后根本拿不到演出机会。”
　　“我以为你没有经纪人。”迈克尔一下就抓住了年轻人嘴里的语病。
　　年轻人嘴角往下用力一耷拉，挑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摊开双手做出了无辜状，“他仅仅只是通知我到哪里参加试镜，一个月都不见得有一次试镜机会，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我的经纪人。”
　　迈克尔终于没有忍住，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露出那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就好像鲨鱼一样，“如果他没有让你平白无故掏钱的话，那么他的确是你的经纪人。”
　　正当迈克尔打算做自我介绍时，眼前的大门就打开了，“下一组做准备，六十秒倒计时。”迈克尔抬起头，就看到了“后天”剧组的助理，刚才隐约听到有人呼唤他为“珀西”，只是不知道是姓氏还是名字。
　　迈克尔连忙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可是不等他站稳，身边那个年轻人就一溜小跑越过了他，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插队了？”在试镜场合，插队的行为无法帮上任何忙，因为最终还是要靠实力，但插队这件事本身，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人喜欢。
　　迈克尔正犹豫着要不要劝告一下对方，然后就看到年轻人跑到了珀西的身边，一脸嘻嘻哈哈地笑容询问到，“有没有剧本？我们需不需要先阅读一下剧本，然后背一背台词？”
　　珀西一脸清冷，那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脸庞透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犹如一座冰山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目不斜视地丢出了冷冰冰的一句，“不。”
　　可是年轻人却彷佛根本没有收到信号一般，依旧笑呵呵地继续询问到，“那么需要我们自己准备一段表演吗？可以由我们自由发挥，是这样的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才艺能够打动导演？对了，里面是只有选角导演，还是导演也在？”
　　“不。”珀西眼皮轻轻抬了抬，撇了撇那个年轻人一眼，简洁明了地丢下一句话来，然后就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队伍，“三十秒。”
　　年轻人还是不依不饶，“你难道就不能透露一下试镜的内容吗？这样我们才能好好准备一番？”此时，不仅仅是年轻人，也不仅仅是迈克尔，就连站在前方的杰克也抬起头，投去了视线。
　　几乎每一场的试镜都不同，不同的选角导演有不同的风格，有的时候剧组会明白地给出指示，但有的时候则需要演员自己准备。可是像“后天”这样的商业电影，着实难以琢磨，因为考验的不是演技或者是底蕴，选角导演的喜好着实难以琢磨。所以，如果能够提前知道一些信息，这对于试镜来说着实再好不过了。
　　可是珀西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了看手表，视线移动到了手里的写字板之上，“接下来五个人开始入场。”年轻人只能是快速跑了回去，重新站到了迈克尔的身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年轻人龇牙咧嘴地笑着，似乎丝毫没有收到刚才小插曲的影响。
　　迈克尔收回注意力，走了上前，学着前一个人的动作，低头看了看珀西手里的写字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名字，“迈克尔·法斯宾德”，珀西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了，然后他就快步走进了房间里。
　　眼前是一个舞蹈房间，右手边是临街的落地窗，其他三面都是镜子墙，另一端还有一扇门，通往另外一条走廊，上一组的试镜演员们正在从那里离开；正中央摆放着三张桌子，仅仅坐着四个人而已，可是由于镜子墙的关系，却感觉四面八方全部都站满了人，那种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空气里都可以嗅到紧绷的气息。
　　迈克尔感受到身后还有一个人进来了，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是刚才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风风火火地小跑着进来，带起了一阵闷热的空气，可是不等年轻人站稳，坐在最右边的那个人就直接扬声说到，“十个俯卧撑。”
　　什么？
　　这是迈克尔的第一个反应，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试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视线余光就看到左手边有人往下一矮，他几乎也是条件反射地直接趴到了地面上，没头没脑地就做起了十个俯卧撑。
　　全部做完之后，迈克尔这才站了起来，目光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大脑混乱成了一片，原本就紧张的情绪，此时更是彻底乱作了一锅粥，然后就听到那个沉稳的声音说到，“自我介绍，左边开始。”左边第一个人完全愣住了，居然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约莫一秒的功夫，紧接着那沉稳的声音就跳了过去，“第二个。”
　　这……
　　“杰克·吉伦哈尔。”杰克只觉得口干舌燥，仅仅不过十个俯卧撑而已，却让所有的情绪都紧绷起来。
　　“……奥斯汀·尼克斯（Austin Nichols）。”
　　“迈克尔·法斯宾德。”
　　“查宁·塔图姆（Channing Tatum）。”
　　四个人的声音各有特色，奥斯汀略微愣了愣，但好歹是赶上了；迈克尔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着，只能是干巴巴地说出了名字；查宁的声音依旧充满活力，可以听得出来，他是四个人之中最为轻松自如的。
　　迈克尔不由垂下眼帘，调整了一下呼吸。患得患失所带来的紧张，在此刻只会帮倒忙。
　　站在最左边那个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但犹豫之间，还是不确定地开口说到，“伊恩·萨默海尔德（Ian Somerhalder）。”
　　“伊恩，你可以离开了。”自我介绍的声音才落下，那沉稳的声音就再次开口说到。可以感觉得到，那声音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没有奚落，没有嘲笑，没有讽刺，只是保持了一贯的平静，但恰恰是这股平静，甚至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却透露着一股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最左边的人在原地懊恼了一番，根本不愿意移动脚步。但随即，珀西就走了上来，礼貌地邀请他离开，他连连叹息了两声，只能是迈开了步伐，嗒嗒嗒的脚步声在鸦雀无声的舞蹈室里显得格外空旷，甚至还带着回音。
　　迈克尔知道自己不能走神了，即使他兴趣不大，但房租的事情让他必须认真，而且好莱坞的激烈竞争到底多么可怕，他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于是，迈克尔抬起头来，坦然地看向了眼前的四名评委，视线余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上——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才是发号施令的人。
　　可惜的是，那个人略显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大半部分脸颊都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只能隐约看到四分之一的侧脸弧线，光影洒落在干净利落的黑色头发，顺着那简约凌厉的下巴曲线往下延伸，深蓝色的千鸟格暗纹衬衫将肩膀线条的硬朗勾勒出来……
　　那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视线微微一抬，让迈克尔心头一凛，小心翼翼地移开了视线，然后就听到那声音开口说到，“你现在在一架飞机上，你害怕飞行，但是你身边坐着你心仪的女孩，你会怎么做。”
　　居然是临场发挥……这也是不少导演十分热衷的试镜方式，因为这可以考验演员的表演功底和应变能力，在有限的空间里发挥出自己的真材实料。尤其是对演技有钻研的导演——体验派演技，十分喜欢这样的方式。
　　“查宁，你第一个，三十秒时间。”那声音几乎没有给留下任何思考的空间，直接就开口说到。
　　查宁愣了愣，直接就摆了摆手，一脸光棍的表情说到，“这太难了，如果是我，我估计就僵硬在原地，装睡觉，不然丢脸死了。”那坦荡荡的话语让旁边的几个人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然后坐在最右边的那个人微微点了点下巴，也没有过多地做评论，直接就说到，“下一个，迈克尔。”


第138章 发力过猛
　　迈克尔闭上眼睛，然后深呼吸，强迫自己的大脑彻底放空。紧接着，他就握紧了自己的双拳，双脚完全站直，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身体忍不住往后靠了靠，紧咬着牙关抑制着自己的紧绷，即使如此，身体还是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那种肉眼几乎要看不见的颤抖，却惊扰了舞蹈室的奶黄色光线，让周围的光晕犹如湖水的涟漪一般缓缓晕了开来。从脚底到指尖再到下颌，恐惧和紧绷犹如密闭空间之中缓缓上升的洪水，窒息感一点一点压缩着生存空间。
　　不得不承认，迈克尔如此简单的方式却几乎将表现派表演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害怕和紧张的感觉，扑面而来。
　　查宁站在旁边，一开始还看不懂，以为迈克尔紧张到发抖了，闭着眼睛也不敢表演，抬起手就想要去拍一拍迈克尔，可是紧接着就看到站在另一侧的杰克和奥斯汀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让查宁的动作不由就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迈克尔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那双透亮的蓝色眸子将心底的错杂情绪都展现了出来，然后他的嘴巴微微扯了扯，似乎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是面部表情却完全僵硬住了，笑容甚至比哭还难看。
　　迈克尔看到坐在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那大片大片的阴影就犹如瀑布一般哗啦啦地滑落下来，光阴消褪之间，一点一点露出了那隐藏起来的容颜，彷佛有一层薄薄的光泽细细地描绘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脸部曲线，那种游走于坚强与脆弱之间的颓美气质宛若烟雾一般在眉宇之间缭绕，透露着一种神秘而致命的魄力。
　　在那双目光的注视之下，迈克尔的表演就被打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浑身所有的紧绷都松懈了下来，甚至来不及看到那双眼睛到底是蓝色还是绿色，就窘迫地避开了视线。
　　未完成的表演就这样戛然而止。
　　迈克尔不敢抬起头，只听到那沉稳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停顿，接着说到，“奥斯汀，轮到你了。”迈克尔偷偷地用视线余光瞥了瞥，只是捕捉到了男人嘴角的一抹弧度，淡漠而疏离，却犹如寒冬森林里的一缕阳光——即使清冷，依旧温暖。
　　迈克尔有些懊恼，他可以表演得更好的，他绝对不仅仅如此，可是他却搞砸了。猛然之间，他无比渴望着“后天”的这次表演机会，即使他知道这只是一部商业电影，但他的第六感却在嘶吼着：抓住这个机会。
　　也许，他可以凭借着一次商业电影的成功，赢得更多表演机会。可惜的是，他的机会已经过了。这让迈克尔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内心的烦躁根本难以抑制。
　　“杰克。”听到这个呼唤，迈克尔立刻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就发现不仅是他，查宁和奥斯汀也都齐刷刷看了过去。显然，他们都好奇着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事业正在上升期的杰克到底会如何表演。
　　只见杰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零食，拆开之后倒了一大堆在手心，直接就扔到了嘴巴里，然后开始咀嚼起来，但他却没有停止动作，又倒了一些到手心里，持续地往嘴巴里扔，一次，又一次，先后四次之后，他的半边脸都鼓了起来，显然是因为嘴巴里全部都是食物，但是另一侧却基本保持了正常，然后就看到他不断地咀嚼着，似乎只是在吃东西而已。
　　杰克仅仅只是在吃东西？
　　迈克尔仔细注意了一下，发现杰克的视线有些散焦，焦躁不安地四处移动着，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投食物的动作也看起来十分机械；认真观察之后，甚至可以发现杰克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然后视线不断在四周打量着，没有目标，却始终游移不定。
　　迈克尔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细节：他前来试镜的角色是男主角杰克的儿子山姆，今年仅仅只是十二年级而已，即将上大学。那么，山姆应该还是一个青少年，大男孩，他的青涩和莽撞也应该考虑在内。
　　所以，这也意味着……杰克的表演才是更加贴切的，甚至查宁的表演都更加贴切。迈克尔着实有些懊恼，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饰演山姆本来就不占优势，现在自己的表演又如此粗糙，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退出争夺了。
　　这让迈克尔有些沮丧。
　　“到这里就可以了。”那个沉稳的声音开口说到，打断了杰克的演出，“所以，你们都是来试镜山姆这个角色的？”四个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提出异议，只有查宁笑呵呵地说到，“难道还有其他角色可以尝试吗？”
　　坐在旁边的一个人轻笑了起来，回应了一句，“这可是一个非常大的剧组。”这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
　　“可以了，你们可以离开了。”最右边那个男人再次开口说到，挥挥手就示意让他们离开。
　　迈克尔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珀西的身影——珀西应该到门口去招呼下一批人进来了，然后又回头看了看最右边的那个男人，咬着牙扬声说到，“先生，请问你可以点评一下我刚才的表演吗？”虽然他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他甚至不确定那个男人是否具有能力来点评表演，但直觉却告诉他：他可以！
　　那个男人抬起头，嘴角勾勒起了一抹戏谑的浅笑，淡淡的，一闪而逝，但是那微蹙的眉宇之间却带着一丝玩味，“你难道不应该请求我给你第二次机会吗？”迈克尔的动作，让其他三个人的脚步也都停了下来。
　　迈克尔耸了耸肩，实话实说，“我不认为我有那么特殊，可以赢得第二次机会。”他可不会忘记，才开始不到一分钟，他们进来五个人就只剩下四个了。“所以，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优点和我的缺点。”
　　此时，房间门再次打开，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率先进来了，结果发现了里面的异常，顿时停住了脚步，门口转眼之间就变得拥挤了。珀西注意到了这点异常，从门外走了进来，立刻就上前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可是迈克尔却注意到，那个男人抬起手顿了顿，然后珀西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如果全部都是缺点呢？”男人的回答十分耐人寻味。
　　迈克尔不由愣了愣，有种荒谬感油然而生，结果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那么至少让我知道。”虽然他在笑着，可是内心却在缓缓下沉，正如他所猜测的，他的表演确实与山姆这个角色不符。现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下来提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难道是自取其辱？他可没有受虐倾向。
　　男人那英挺的眉毛微微挑了挑，然后就垂下了眼帘，沉声说到，“你们可以离开了，下一组。”
　　这一次，迈克尔没有再继续纠缠，迈开步伐就率先朝对面的那扇门走了过去。查宁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四周看了看，然后也快步跟了上去。很快，伴随着杰克和奥斯汀的离开，舞蹈室就迎来了下一组试镜人员。
　　“觉得怎么样？”阿尔伯特就坐在兰斯的身边，他可以感觉得到，兰斯对刚才这组演员挺满意的。
　　阿尔伯特的猜测没错，这组演员整体水平都不错，全部都是兰斯认得出来的脸孔，大名鼎鼎的迈克尔·法斯宾德、人气高涨的查宁·塔图姆、实力坚挺的杰克·吉伦哈尔，就连奥斯汀·尼克斯和伊恩·萨默海尔德都不是无名之辈。
　　兰斯沉吟了一声，“他的表演更加适合剧情电影，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在伦敦东区锻炼出来的，功底很扎实。但对于商业电影来说，太深了，观众看不懂。”虽然兰斯没有指名道姓，但阿尔伯特一下就明白了兰斯是在说迈克尔。
　　阿尔伯特颇为意外地看了兰斯一眼，“我以为你会把注意力放在杰克·吉伦哈尔身上。”
　　兰斯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一行人。这一组就有四个亚洲面孔——正如兰斯所构思的，他接受“后天”之后，中国将取代日本，成为电影里的亚洲代表，他不仅要将电影里的一名重要配角交给华裔演员出演，而且打算把这场灾难第一个侵袭的城市放在中国，所以他需要不少的亚裔演员——尤其是华裔。
　　迈克尔大步大步离开了舞蹈室，站在走廊里，用力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炙热的肺部这才缓缓冷却了下来。“你没事吧？”查宁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老实说，你刚才的表演真的太厉害了，我一开始没有看懂，后来知道怎么回事之后，我就……哇哦！”查宁手舞足蹈地表达着内心的激动。
　　此时奥斯汀和杰克也走了出来，几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杰克就快步离开了。
　　“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查宁推了推迈克尔，看着杰克的背影说到，“不然他怎么会随身带着零食，而且表演得那么到位，就连飞机这样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迈克尔不由愣了愣，然后摇摇头，“谁知道呢。”
　　“果然有强力经纪人的人就是不一样。”查宁啧啧称奇，“不过他也的确是有实力……”迈克尔也朝杰克投去了视线，杰克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前进，走到楼梯口时，一个人迎了上来，两个人并肩走下了楼梯。


第139章 潜在规则
　　兰斯有些走神，阿尔伯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肘，“我今天只是过来客串一下的，你走神的话怎么办？”另外两个人分别是二十世纪福克斯派过来的助理导演和美国演员工会派来的官方经纪人。阿尔伯特显然不愿意信任他们。
　　兰斯扯了扯嘴角，轻描淡写地说到，“有需要留意的，我会出声的。”
　　虽然试镜演员又过了几组，但他的注意力还是留在刚才那一组上。杰克·吉伦哈尔的出色表现是预料之中的，杰克的经纪人对于“后天”显然十分看重，不仅因为这是一部投资过亿的商业大片，而且他对于“上帝之城”的导演显然给予了巨大的信任，认为这部作品很有可能帮助杰克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这并不奇怪，好莱坞的演员发展模式已经形成了基本套路。出演两部独立艺术作品，赢得口碑、赢得关注之后，出演一部商业电影，赢得票房、赢得片酬之后，然后根据自己的喜好再来选择作品。经纪人们更是如此，希望自己的演员能够多多出演商业大片——为了他们的佣金抽成。
　　不过，杰克的事业刚刚崛起，他的经纪人也明白机遇难得。他主动联系了兰斯三次，表达了杰克想要出演这部作品的强烈愿望，甚至还亲自拜访了兰斯一次。他愿意让杰克前来参加公开试镜，他也愿意将杰克的片酬控制在一百万美元以内，唯一的要求就是，杰克在电影里的戏份必须增加比重。
　　今天的试镜题目，杰克的确是提前知道了的，他的表演虽然依旧略显青涩，但却已经可以看得到方法派演技的框架了。可以看得出来，杰克确实是一个具有天赋的演员，经过时间的沉淀和打破之后，足以让人刮目相看。至于目前来说，他出演“后天”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真正的惊喜，是查宁·塔图姆和迈克尔·法斯宾德。
　　这两位演员目前都处于演员生涯的初期，查宁甚至还没有任何出道作品，而迈克尔也更多是在小屏幕上混迹。查宁没有表演功底，所以他的试镜风格浑然天成，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本能进行解读，隐约带着一些喜剧风格；至于迈克尔……
　　前提是，迈克尔的表演确实还略显原始，带着一种青春气息的冲动和生涩，但扎实的表演功底却赋予了他一种冷峻而深刻的力量，尤其是浑身颤抖之后眼睛睁开来的细节，如果放在“颤栗航班93”或者“菲利普斯船长”这样的电影里，足以令人拍案叫绝。这也是兰斯身体前倾的原因。
　　这样的表演放在“后天”这样的商业电影里，反而容易被埋没，拖慢电影节奏。不过，错过这样一块璞玉，确实是一件憾事。
　　“嗤”地一声轻响，阿尔伯特又一次推了推兰斯的手肘，打断了兰斯的思路，视线不由开始聚焦，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杰西卡·阿尔芭。
　　杰西卡拘谨而忐忑地站在原地，慌乱的视线左闪右躲，试图避开那个男人的眸子，可无论她如何闪躲，视线余光里总是可以捕捉到那一缕危险而致命的目光，即使她的双手牢牢地背在身后，也无法隐藏那紧绷起来的肌肉，双脚不自然地交换着位置，泄露出内心的焦躁不安。那性感的唇瓣紧紧地抿在一起，鲜艳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泛着憔悴的白色。
　　转眼之间，圣丹斯电影节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可是那个晚上的事情却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犹如无形的烟雾一般，悄无声息地扎根在血液深处，即使她竭尽全力想要清除，但也无济于事。她告诉自己，难忘的是愚蠢的冲动和入骨的耻辱，可是午夜梦回，那蒙着迷雾的蓝色眸子、那在耳边振动的粗糙呼吸、那滚烫湿滑的炙热汗水……却在一步一步击溃她所有的防线。
　　当得知下一个试镜机会是“后天”时，内心的惊涛骇浪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无法言语的隐隐期待感更是让她感觉到害怕。
　　此时此刻，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她感觉到全身赤裸。
　　兰斯看到了杰西卡，眉尾微微一挑，然后转头疑惑不解地看向了阿尔伯特，似乎在询问，“所以呢？”
　　阿尔伯特被兰斯这一个眼神直接问倒了，他原本以为兰斯和杰西卡之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除去绯闻之外，当初兰斯和杰西卡的第一次碰面，阿尔伯特就是唯一的见证者。可是现在看到兰斯那平淡无奇的表情，反而是阿尔伯特噎住了——特别是周围都是外人的情况下，他又不能直接光明正大地询问，这让他感觉着实憋屈，狠狠地扭过头，不再去理会兰斯。
　　“自我介绍！”阿尔伯特没好气地开口说到，这让眼前五名前来试镜的演员不由都愣了愣，显然不明白为什么就突然惹到面试官了。
　　兰斯嘴角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弧度。他当然知道阿尔伯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对于他来说，那一个晚上的回忆已经在脑海里早已经淡去，他不认为这会对今天的试镜产生任何影响，他和杰西卡之间也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内容。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之后，阿尔伯特看了看兰斯，却发现兰斯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肩负起试镜的责任，“此时你处在洪水之中，正在试图逃生，但是遇到了一对拉丁裔母子被困在了车子里，警察试图帮助他们，可是却无法进行沟通。你上前帮忙，你会说什么？”说完，阿尔伯特左右看了看，“左边第一个，呃……梅根·福克斯（Megan Fox），你先开始。”
　　梅根就直接走了出列，甩了甩头，干练地将一头黑色长发甩到了右肩，长长地垂了下来，那妩媚性感的眼神带着一丝慵懒，眼底一点点的挑衅更是增添了一抹诱惑。
　　阿尔伯特只感觉梅根的眼神紧紧地锁定了自己，这让他有些慌乱，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以为梅根只是出列准备表演而已。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就有些脱离轨迹了，只见梅根的脚步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而是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前，那婀娜多姿的猫步将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一点一点展现出来。
　　那浅蓝色牛仔裤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身材，没有任何丝毫的暴露，但却紧紧地勒出了纤细的腰部，那美好的臀部曲线在舞蹈室的光影之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顺着曲线往下延伸就是无止境的修长双腿，搭配那双黑色的高跟鞋，将性感发挥到了极致。
　　阿尔伯特只觉得口干舌燥，却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转头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兰斯一脸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坦然而从容地看着眼前的梅根，修长而浓密的睫毛犹如蝴蝶翅膀一般，安详地停顿在金色阳光之中，波澜不惊。
　　“女士，他们只是想要帮助你，帮助你从车子里出来……”梅根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阿尔伯特的思路，让他再一次转过头，条件反射地朝声音所在方向看过去。可是这一回头，阿尔伯特就彻底愣住了，脖子完全僵硬住了，无法动弹。
　　只见梅根正在一颗一颗地解开她黑色衬衫的扣子，露出那小麦色的健康肤色，缓慢的动作搭配那靡靡之音，那撩人的眼神让空气开始徐徐升温，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衬衫底下大红色的蕾丝文胸，脑海里的想象汹涌而来，几乎让人无力抵抗。
　　梅根的步伐不紧不慢，动作也毫不着急，将那种放慢到极致之后迸发出来的慵懒和媚态发挥到了极致，最后脚步在桌子面前停了下来。猛地一下，梅根就转过身，双手支撑在桌面上，直接就跳到了桌面上，那曼妙的曲线在紧绷的布料之下被饱满地展示出来，微微宽松的裤腰头里可以彷佛随时都可以窥视到那细细的一根蕾丝丝带……
　　阿尔伯特瞠目结舌地转头看向了兰斯，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
　　好莱坞的确是存在潜规则的——准确来说，社会的各行各业都存在潜规则，不过伴随着演员工会制度的完善，好莱坞的制片潜规则已经逐渐消失。
　　现在的选角过程为了避免暗箱操作的出现，每一次试镜都需要导演、制片人和经纪人同时在场。选角是需要三方共同决定的，这也是对暗箱操作最大的限制。就算演员愿意被潜规则，同时巴结贿赂了三方，也不见得就能把角色拿到手。因为电影的失败没有人可以付得起责任，导演不行，这是他们自己事业的发展；制片人也不行，独立制片人花费的就是他们自己的腰包，隶属制片人背后也是有公司在监督的，失败就意味着他们工作的失败；经纪人更不行，他们的酬劳就是来自于演员薪酬的分成，演员作品的失败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在这种制度下，所谓的潜规则的确是被最小化了。
　　可是反过来说，如果遭遇潜规则就能够得到大把的表演机会又有多少人会拒绝呢？简单来说，陪导演或者制片人睡一觉，就可以获得演出的机会，这对于许多演员来说都是快速成名的捷径，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了，许多人都愿意试一试。
　　换而言之，潜规则已经不再是黑暗见不得光了，直接就摆上了桌面。
　　阿尔伯特在好莱坞也打滚多年，自然听说过无数因为潜规则而孕育出来的风流韵事，可是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一个旁观者，不曾真正地见识过，以至于今天猛然碰见，他居然就不知所措了。
　　这……要怎么办？


第140章 成名捷径
　　阿尔伯特自然不是不谙世事的菜鸟，他只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罢了，他应该让对方留下电话号码？还是当场就让对方到小黑屋去等着？亦或者是故作镇定的拒绝？
　　阿尔伯格转头看了看左手边的两个人，那位美国演员工会的代表经纪人——防止潜规则出现的监督代表，依旧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只是安静地打量着自己手中的表格。显然，对于这样自愿遵循规则的人，没有人能够阻止，美国演员工会的代表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然后又再次转头看了看兰斯，却发现兰斯依旧没有开口处理的意思，阿尔伯特只能是硬着头皮，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这声音终于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闷热和躁动，梅根依旧没有惊慌，而是顺了顺自己的头发，离开桌子，朝前走了两步，那妖娆的曲线确实十分有杀伤力，然后梅根转过身来，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阿尔伯特，一颗一颗地将自己衬衫的扣子扣起来。
　　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魅力带着青春的热血，令人沸腾。阿尔伯特垂下了眼帘，用力地在膝盖上擦了擦掌心里的汗水，“你……你在干什么？”
　　“试镜。”梅根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说到，那娇嗔的眼神似乎还在反问阿尔伯特：如此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吗？
　　阿尔伯特一下没有忍住，嘴角的笑容就泄露了出来，但他随即就收住了嘴角的弧度，努力保持严肃的表情说到，“这就是你的试镜？我让你表演一段内容，可是你的表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认真的。”
　　梅根那英气的眉毛往上一竖，中气十足地说到，“所以你是说，‘后天’是一部需要演技的电影？我以为，在这样的电影里，女演员就是起到花瓶的作用。”那飒爽英姿，让她杂糅了女性柔美和男性豪爽的气质越发显得迷人起来。
　　阿尔伯特被这一句话直接噎到了，愣是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梅根说的是事实，没有人可以否认。最后，还是坐在阿尔伯特右手边的助理导演保罗·伯纳德（Paul Bernard）开口解了围，“所以，你是承认，你没有任何演技可言了？”
　　梅根皱起了眉头，认真地想了想，“不，我不会这样说。我会说，我还缺乏表演机会的锻炼。”
　　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拉扯了起来，抿了抿唇瓣才把溢出来的笑声抑制了回去。虽然上一世听说过梅根·福克斯的个性直爽、毫不讳言，甚至得罪了一手将她推向事业高峰的迈克尔·贝，这让她直接被踢出了“变形金刚3”剧组；但今天的一个照面，才让兰斯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天不怕地不怕”。
　　保罗也被梅根这句话直接堵了回来，一时间想不到如何反驳。
　　阿尔伯特只能是挥了挥手，示意让梅根退回去，然后开口说到，“下一个。”接下来一个演员总算是好好地表演了一番，不过效果一般；紧接着一名演员更是直接，转过身就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臀部，然后开始扭腰舞动起来，展示了一段性感妖娆的舞蹈，让舞蹈室里的气温不知不觉又上升了两度。
　　阿尔伯特着实有些无奈，不过坐在旁边的兰斯始终都没有发话，代表美国演员工会的经纪人也没有异议，所以阿尔伯特自然也不需要介意——反正最终拍板做决定的又不是他。“下一个，杰西卡……”阿尔伯特声音不由顿了顿，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阿尔芭。同样的题目，你表演看看。”
　　杰西卡往前走了一步，深呼吸了一下，站稳脚步。这让阿尔伯特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杰西卡没有成为第二个梅根，但紧接着杰西卡一开口，阿尔伯特的脸色就僵硬住了，“我要和谁睡觉才能拿到这个角色？”
　　这个问题……
　　听到问题的同时，左边的三个人齐刷刷都把视线朝最右边的兰斯投了过去，然后眼前站着的五名演员也都齐刷刷地把视线朝兰斯身上投过去。
　　原本兰斯只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静静地观看这一轮试镜，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就成为了箭靶，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箭支。如果是阿尔伯特和保罗就算了，那美国演员工会的经纪人代表是怎么回事？
　　饶是兰斯应付过诸多大场面，此时呼吸也不由一窒，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挺直了脊梁，然后缓缓朝前靠在了桌子边缘，双手放在了桌面上，沉声说到，“所以，你打算在这里开始？”
　　那慵懒而沙哑的声线轻轻在奶黄色的灯光之中跳跃，就彷佛在拨动那光线构成的琴弦一般，这让杰西卡不由自主就抬起了视线，一下就看到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刚才那一瞬间积攒起来的勇气刹那间在那深邃而朦胧的视线之中土崩瓦解，杰西卡慌乱地垂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那双修长的手指上，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那双宽厚手掌在自己身体上轻轻抚摸的触感，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就无法控制地冒了出来。
　　杰西卡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不喜欢所有事情都失去控制的自己，这样的她一点都不像她。唇瓣上传来了一阵阵的疼痛，犹如绵绵细雨一般缓缓渗透到骨子里，但她依旧不愿意松开。
　　她痛恨兰斯那轻描淡写的从容，她痛恨兰斯那忘记前事的随意，她痛恨兰斯那满不在乎的戏谑……但比起这所有的一切，她更痛恨自己的身不由己。即使是此时此刻，她的心脏依旧在那冷淡的注视之下激动地跳动着。
　　杰西卡猛然抬起头，那双蒙上了薄薄泪水的眼睛大胆而直接地看向了兰斯，这让兰斯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心底有种莫名的预感开始浮现起来。“如果你希望的话。”杰西卡一字一顿地从自己的唇齿之间挤出了这句话，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然后不等兰斯反应——因为她知道兰斯不会有任何反应，杰西卡就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试图揭开衬衫的扣子。
　　可是，杰西卡的双手颤抖得太过厉害，努力了三次都没有能够把扣子掰出来，这让杰西卡有些沮丧，更多的却是愤怒——她不喜欢此刻心神大乱的自己，所以杰西卡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固执而坚定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兰斯看着眼前的杰西卡，瞳孔急速收缩起来，但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杰西卡的举动。他可以在杰西卡的眼中看到愤怒、看到挑衅、看到决然，那一抹透亮的泪痕将她脆弱却坚强、挣扎却坚定的气质勾勒出来，有种惊心动魄的壮阔。
　　阿尔伯特注意到了杰西卡的动作，第一个反应就是“又来了？”但随即，他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兰斯。兰斯一脸平静，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但阿尔伯特却明显可以感觉到身边的空气开始急速降温，那种逐渐弥漫开来的气场几乎让空气都要凝固了，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低头看了看，就发现自己的小臂上浮现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然后他就知道，这不是错觉。
　　阿尔伯特抬头看了杰西卡一眼，衬衫扣子已经解开了两颗，这让阿尔伯特吓了一跳，连忙垂下了眼帘，避开了眼前的美妙风景。脑海里再次回忆，确定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之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太保险，于是干脆就歪过头，看向了左手边，彻底避开了杰西卡所在的方向。
　　保罗并没有看向杰西卡，而是始终在看着阿尔伯特和兰斯，此时注意到了阿尔伯特这明显的动作，愣了愣，随即也慌忙地低下头，整个人都躲到了办公桌的底下，露出了身后的美国演员工会经纪人代表，却发现那老奸巨猾的家伙早就转头看向了右侧，低头在写字板上瞎忙活。
　　保罗悄悄地抬起眼睛，看向了阿尔伯特，用口型一字一顿地说到，“我们在干什么？”
　　阿尔伯特一直都看保罗不顺眼，觉得他是二十世纪福克斯派过来监视兰斯的间谍，但此时看到保罗那茫然的表情，莫名就有一种喜感，然后用嘴型回答到，“闭嘴！”
　　兰斯没有注意到身边三个人滑稽的举动，视线始终一动不动地锁定在杰西卡的身上，看着杰西卡那倔强而决绝的神情，眼神不由深邃了起来，微微抬起下巴，细细地打量着那张被无数人称赞为完美的脸颊。
　　这一次，杰西卡没有闪躲，虽然在兰斯的注视之下让她只想要彻底消失，但她却坚持住了，毅然决然地迎向了兰斯的视线，手里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转眼就已经解开了四颗扣子，两个人之间似乎已经迸发出了激烈的火花，那紧绷的空气让整个屋子里没有任何声响。
　　莫名地一股怒火就从丹田出蹿升上来，打破了兰斯一直以来的沉默，他分辨不清自己愤怒的真实原因，但左手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松了开来，压抑着所有情绪，哑声说到，“我没有在这里表演的打算，你的试镜结束了。”
　　那冰冷而绝情的话语掩饰了内心所有的愤怒和波动，杰西卡几乎听不出兰斯的话语里有任何温度，仅仅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而已，却残忍而冷酷地切断了她所有的希望。杰西卡就觉得自己彷佛从高空坠落了下来，永远无法着陆。


第141章 坠入爱河
　　杰西卡木然地看着眼前一片平静的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她瞪大了眼睛，渴望在那深不可测的蓝色之中寻找到变化，哪怕是一丝丝波澜。可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那眼神是如此平稳，彷佛一缕轻风都没有，就像是静静坐落在深山里透亮的湖泊。
　　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握了起来，揪到了极致，以至于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她甚至开始怀疑兰斯是不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就像是一只冷血动物一般，冷静而敏锐的算计，冰冷而残酷的处决，令人不寒而栗。
　　杰西卡踩了踩脚底，却彷佛根本踩不到底，那种漂浮在半空中的虚无感让她的整个灵魂都紧紧地纠在了一起，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绪，只是感觉到一阵窒息，无边无际的窒息。她只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空间，逃离兰斯洛特，远远地离开。
　　杰西卡快速迈开了脚步，木然地前进着，用力推开了另一侧的大门，然后踉跄着走了出去，只留下那扇木门呼啦呼啦地晃动着。
　　“兰斯！”阿尔伯特听到了杂乱的声响，猛然抬起头来，一下就看到了杰西卡落荒而逃的背影，他慌忙地拍了拍兰斯的手臂。兰斯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阿尔伯特一眼，彷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般。阿尔伯特不由着急地指了指杰西卡离开的方向，想了半天，还是憋出了同一句话，“兰斯！”
　　兰斯忍俊不禁，轻笑了起来，“不用喊两次，我听得见。”
　　阿尔伯特直接就愣住了，“可是……”但话语却被兰斯打断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眼前的试镜演员们，“最后一位，你可以开始了。”
　　那名女演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旁边的三个人，又看了看兰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磕磕绊绊地开始表演起来。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受到刚才意外的影响，她的反应整整慢了一拍，表演看起来拖沓、零散、支离破碎，简直是惨不忍睹。
　　不过，试镜的评审们似乎也没有抱太多期待。
　　保罗满眼都写着好奇，可是又不敢直接询问，只能是用视线余光不断去瞥兰斯，看起来就像是考试试图作弊的孩子般；阿尔伯特心不在焉地调整着自己的座位，他也不太清楚兰斯此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甚至感觉不到兰斯的情绪波动，这让他焦躁不已；坐在最左边的那位经纪人就好像睡过去了一般，只差没有打呼了……
　　兰斯抬起了右手，制止了这场灾难，给了站在门口的珀西一个眼神，珀西倒是神色如常，接到信号之后就再次出去了，“你们可以离开了，下一组。”兰斯例行公事地说到。
　　杰西卡快步离开了面试房间，她几乎是以逃命的姿态，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狼狈的背影让路边的人都纷纷侧目，可是杰西卡却顾不上这些了，她只想要快点离开，彷佛身后有一只梦魇巨兽正在追赶一般。
　　詹姆斯·史密斯只看着杰西卡如同一阵龙卷风从自己面前跑了过去，他抬起手喊了两声，可是杰西卡却没有停下来。詹姆斯担任杰西卡经纪人已经两年时间，但却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这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头看了看面试的房间，又看了看杰西卡的背影，犹豫再三，詹姆斯开始追了出去，“杰西卡，杰西卡，等等……”詹姆斯跑到了建筑之外，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街边茫然自失的杰西卡，连忙追了过去，“杰西卡，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试镜不太顺利？”
　　杰西卡愣神地站在原地，彷佛整个人都灵魂出窍了一般，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茫然自失。
　　“杰西卡！”詹姆斯用力拉扯了一下杰西卡，把她整个人都掰了过来，面对面地看着彼此，可是詹姆斯却没有感受到杰西卡任何情绪的变化，这让他一阵心慌，“杰西卡，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啊？你和兰斯不是关系很密切吗？试镜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斯。
　　这个名字一下就扣动了杰西卡脑海里的扳机，她条件反射地打掉了詹姆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任何关系！”杰西卡敏感地说到，瞳孔里的焦距逐渐回到了正常，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之后，杰西卡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低声呢喃到，“我不想要和他有任何关系，我不想……”
　　泪水就这样穿透了手掌，渗透了出来，那滚烫的泪珠却让她浑身上下通体冰凉，她只觉得荒谬——眼泪也荒谬，慌张也荒谬，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荒谬。
　　詹姆斯看着眼前的杰西卡，张了张嘴，一脸错愕，眼睛里是慢慢的不敢置信。詹姆斯看出来了，杰西卡爱上了兰斯，而且，可以看得出来，杰西卡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远远地超出了想象，但似乎兰斯却没有和杰西卡踩在同一个步调上。可问题是……他们不是才仅仅见过两次还是三次面吗？怎么就坠入了爱河了呢？
　　詹姆斯原本以为，圣丹斯传出来的绯闻仅仅只是噱头而已，根本就做不得准，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杰西卡，这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人，这还是一个比想象中聪明、也比想象中理智的女人，这也是一个懂得把握分寸的女人。杰西卡对好莱坞的混乱和肮脏有着清晰的了解，所以她始终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自己的情感，避免自己踩过任何一条警戒线。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是一个危险人物，不仅因为那副令人惊艳的皮囊，更因为那双深邃眸子里所隐藏的危险信号，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散发着致命的气息。他就像是阿多尼斯一般，它的美丽令人心醉，但它的毒性也足以致命。
　　詹姆斯知道这一点，他相信杰西卡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那么，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明知道这是一个危险人物，她还是沦陷了……也许，正是因为知道这是一个危险人物，所以她才沦陷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之后，詹姆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把杰西卡拥入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试图带来一些安慰。
　　车来车往，人来人往，那川流不息的鸣笛声让整个城市陷入了喧闹之中，杰西卡无声的泪水被渐渐吞噬，世界是如此广袤，又是如此渺小。这让杰西卡可以放肆地宣泄着内心的负面情绪，然后缓缓的安定下来。
　　杰西卡松开了詹姆斯的肩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哑声说到，“我没事。”抬起头看向了詹姆斯，再次强调，“我没事。”可是詹姆斯还是一脸担忧，然后他忍不住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楼，杰西卡知道，詹姆斯还是在担心“后天”的试镜，她只能抿抿嘴唇，“抱歉，我搞砸了这个试镜。”
　　詹姆斯想要安慰一下杰西卡，可是话语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比起朋友来说，他更多还是杰西卡的经纪人，因为这一行真正的老狐狸们都知道，不要和自己手下的艺人有超过生意伙伴上的交往，即使是友谊都必须保持距离，否则当面临利益时，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
　　虽然詹姆斯此时很担忧杰西卡，但想到错失了“后天”的机会，詹姆斯还是一阵心痛，“……还会有其他机会的，不是吗？”詹姆斯勉强地安慰到。
　　“兰斯！”身后的风声送来了一个喊声，这让詹姆斯和杰西卡两个人都愣了愣，杰西卡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是紧接着就再次听到了重复的喊声，“兰斯！”但这声音迅速就消失在了车水马龙之中，“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给我停下脚步！”
　　杰西卡忍不住微微偏了偏脑袋，然后就看到了兰斯。
　　兰斯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千鸟格暗纹衬衫，搭配黑色的西装裤和一双牛津鞋。简洁利落的打扮，在他身上却有种浑然天成的俊朗，让视线忍不住就在他的身上多停留几秒。杰西卡的视线一下就碰撞到了兰斯的那双眸子，在阳光之下，那眸子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清亮的光芒之中隐藏着一抹脆弱和恐惧，彷佛轻轻一折就会狠狠地伤害他一般，这让杰西卡猛然就愣住了，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
　　可是，她没有。
　　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对视着彼此，时空就这样静止了下来，这是杰西卡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专注如此投入如此直接地看到那双眸子，彷佛她可以窥探到那深处的所有情绪，可是又彷佛所有东西都隐藏在那浓密修长的睫毛背后，这让她忍不住就想要抬起手来，轻轻地将那微蹙的眉宇抚平。
　　这种冲动，还没有来得及迸发，就被不速之客打断了。一个清高修长的身影猛然闯了进来，那一头阳光般的金色长发犹如瀑布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那美丽的下巴弧线勾勒出一抹性感，然后她就站到了兰斯的身前，阻挡住了兰斯和杰西卡的视线。
　　那是格温妮丝·帕特洛。


第142章 狭路相逢
　　格温妮丝站在了兰斯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内心深处的涟漪还是无法抑制地漾了起来，岁月的流逝彷佛都缓缓沉淀在了那一汪令人心碎的蓝色之中，这让格温妮丝忍不住就往前迈了一小步，抬手就想要去触摸那张脸庞，可是那薄薄的嘴角却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和一丝警告，这让她猛然醒悟了过来，抬起的右手就顺势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兰斯，好久不见。”
　　兰斯把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格温妮丝的身上，随意地说到，“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我们最好彼此都不要再见。”自从去年那场葬礼以来，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
　　刚才兰斯在房间里莫名就觉得有些闷，而且坐了一个上午也有些累，决定到阳台上抽一支烟，结果整栋建筑都是禁烟的，而且二楼也没有阳台，只能到楼下来。不想在一楼大厅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格温妮丝，但兰斯却没有打招呼的打算，于是就发生了刚才这一幕。
　　格温妮丝被兰斯说的有些尴尬，一直以来，掌握主动权的人都是她，现在兰斯这样话里带刺的态度，她着实有些不习惯。“你知道我们不可能不见面的，好莱坞就那么大，你又成为导演了，我们势必会见面的。”
　　“你的意思是……在颁奖典礼的碰面，还是你打算出演我的作品？”兰斯的解读让格温妮丝不由再次愣了愣，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
　　格温妮丝着实有些恼怒，脾气也上来了，“所以，你这是在朝我发火吗？还是……还是在嫉妒？告诉我，这不是因为我和克里斯的交往？”格温妮丝越说就觉得可能性越大，特别是兰斯站在原地没有打断她的话语，这让她恍然大悟，彷佛找到了所有问题的核心，“拜托，兰斯，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当时遇到克里斯时，我正在经历和你分手的低谷，如果不是克里斯的帮忙，我根本没有办法熬过那段时间。”
　　格温妮丝说的是克里斯·马汀（Chris Martin），她和兰斯分手之后，并没有在洛杉矶呆着，而是选择了四处旅行。在旅途之中，她认识了酷玩乐队（Coldplay）的主唱克里斯，两个人从相识走到相恋，最近一直有传闻说，格温妮丝和克里斯有走进结婚礼堂的打算，是今年暑期档比较热闹的一条新闻。
　　兰斯安静地看着眼前的格温妮丝，始终没有说话。再次见到格温妮丝，他的确觉得恍如隔世，因为事实就是如此，那一段恋情的影响更多来自上一世，如今对他的影响已经微不可见，他几乎就要忘记这个人曾经存在在他的人生里了。
　　不过，格温妮丝那以自我为中心的话语唤醒了兰斯遥远的记忆，她总是如此，被宠坏的天之骄女，彷佛整个世界都以她为中心一般，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太阳。所以，当初他被西洋镜影业驱逐出门之后，格温妮丝说她承受的压力太大，觉得他的颓废气场无时无刻不在给她压力，她承受不了，所以她选择了分手，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转身离开，然后像是受害者一般，逃也似的踏上了旅行的道路。
　　听着格温妮丝的话语，兰斯觉得有种荒谬的喜感，如果他是旁观者，他也会同情格温妮丝，彷佛她才是那个被朋友背叛、被爱人抛弃、被事业打击的失败者一般，彷佛她才是那个经历了人生最黑暗一段经历的失败者一般。
　　“所以，你不想要出演我的作品？”等格温妮丝委屈地说完一大段话之后，兰斯依旧是一脸平静，认真地反问了一句。
　　格温妮丝直接就被噎住了，委屈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收敛起来，然后就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兰斯，流畅的话语都变得结巴起来，“这个……不……我是说……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并不介意和你合作，还是说你介意？”
　　“是的，我介意。”因为格温妮丝并不是一名配合度高的演员，而且表演功底也绝对算不上扎实，对于剧组来说，她就像是一枚不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惹出什么事来。
　　兰斯干脆利落的话语让格温妮丝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精彩起来，但随即她就回过神来，一副“你果然还是嫉妒了”的表情，彷佛已经看透了兰斯所有的想法。这让格温妮丝有些得意洋洋——前任男友时隔一年依旧对自己念念不忘，这是值得炫耀的事。
　　兰斯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以前格温妮丝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现在格温妮丝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未来也一样如此。所以，他没有必要解释，对于那些以自己为中心的人来说，任何解释听在他们耳朵里都会有不同的解读版本。
　　兰斯微微朝旁边侧了侧身子，视线再一次落在了杰西卡的身上。
　　兰斯和格温妮丝的对话仅仅不过几十秒而已，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格温妮丝在说话，杰西卡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兰斯。她知道此刻她应该转身离开，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她却不想。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清晰明确地知道，她不想要离开。
　　杰西卡的脑海里忍不住猜测，兰斯为什么中断了试镜，走下楼来；她忍不住揣测，格温妮丝的出现和兰斯又有什么关系；她忍不住怀疑，刚才看到兰斯的眼神到底是真实还是幻想……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纷沓而至，让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格温妮丝那优雅的背部曲线。
　　然后，她就再次看到了兰斯，毫无预警地。
　　兰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汪清澈见底的湛蓝色眼眸清晰可见，没有参杂任何一丝杂质，也没有混杂任何一丝情绪，只是坦然而从容地看着她。这让杰西卡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了起来，并不紊乱，只是一下，接着一下，节制有力地跳动着，那种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机让她屏住了呼吸。
　　詹姆斯注意到了杰西卡的异常，然后就转过身让开了位置，让杰西卡完全暴露在了兰斯的面前。詹姆斯忍不住推了推杰西卡的手臂，示意让她走上前。杰西卡茫然地看了看詹姆斯，然后就听到他说，“过去，过去啊！”
　　杰西卡握了握拳头，在大脑做出决定之前，双脚就已经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朝兰斯和格温妮丝所在的位置靠近。可是走到一半时，杰西卡就后悔了，仅仅就在刚才，她才饱尝了痛苦，深深地告诫自己，兰斯是一个危险人物，千万千万不要靠近；但现在，她又一次重蹈覆辙，朝着危险迈开了步伐。
　　杰西卡用力咬了咬下唇，刚才就已经被咬肿的唇瓣隐隐作痛，此时再一咬，尖锐的疼痛就让她清醒了过来，然后她猛地就转过身，试图逃离那个位置。
　　可是脚步才走出两步，她的右手就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然后把她猛地往回一扯，她就失去重心地朝后扑了过去，下一秒，她就感受到整个人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清爽的木质香气刹那间将她封锁，陌生却熟悉的气息让她忍不住就收了收手臂，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兰斯微微收了收手臂，然后转过身，面向了格温妮丝，“请原谅我的失礼。请问你今天专程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格温妮丝已经有点跟不上事情的发展节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甚至有些管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满眼都泛起了浓浓的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以至于她忽略了兰斯的问题，反问到，“她是……？”
　　兰斯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调侃着说到，“我想克里斯不会喜欢你关心我的私人生活。”私人生活，这个词语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信息，让格温妮丝和杰西卡两个人都愣住了，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一般，接着说到，“所以，你今天专程过来找我，只是为了问好？”
　　格温妮丝被兰斯的调侃刺到了，讪讪地收敛起了视线，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要转头离开，但她却没有办法。
　　格温妮丝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自从“莎翁情史”爆冷为她夺得了奥斯卡影后小金人之后，其实她的演员生涯就一直不顺当，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人为“拯救大兵瑞恩”的落败抱不平，也越来越多人认为格温妮丝的影后是水货。特别是进入2000年以来，她主演的作品遭遇了四连败，今年三月份上映的“我要飞上天”更是遭遇了口碑、票房和观众反馈的全面恶评。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帝之城”的好评如潮，兰斯更是以新人导演之姿横空出世。最近正在筹拍的“后天”广受瞩目，部分媒体认为这可能是兰斯一步登天的跳板。所以，格温妮丝想着，如果她可以出演这部作品的女主角……
　　格温妮丝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努力不让自己的高傲再次误事，她犹豫地看了看兰斯臂弯里的杰西卡，可是兰斯却明摆着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格温妮丝只能是硬着头皮说，“我是想问……呃……我听说你现在正在准备一部新电影，女主角找到人选了吗？如果没有的话，你觉得我怎么样？”
　　终于说出来了。


第143章 飞蛾扑火
　　兰斯微微挑起眉毛，他想起了去年在葬礼上，格温妮丝那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而今天却又主动找上门来，这着实有趣。不过，至少她没有摆出一副“我的出演是你的荣幸”的施舍表情，装模作样。
　　这算是一个进步吧。
　　兰斯嘴角露出一抹绅士却疏离的微笑，礼貌地看着格温妮丝，“所以，你刚才没有听到我的回答？”他介意两个人的合作。
　　虽然兰斯是如此谦逊有礼，可是话语之中的嘲讽却绵里藏针一般，渗透了出来，这让格温妮丝尴尬到了极致，以至于有些恼羞成怒，她不敢相信兰斯会这样对待自己，由于太过意外太过生气，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反驳。然后就听兰斯接着说到，“而且，我的作品已经找到女主角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出演我这个新人导演的作品的。”
　　格温妮丝再一次从兰斯那平静的眼神里感受到了羞辱，她咬紧了牙关，“你会后悔的！你要知道，我是一名非常……非常优秀的女演员！你，会后悔的！”说完之后，格温妮丝握了握拳头，似乎正在思考到底应该如何咒骂兰斯，但仔细想了想，顾及自己的形象问题，还是把所有话语都咽了下去，直接转过身，高高抬起她高傲的下巴，挺直腰板，大步大步地离开了。
　　杰西卡有些错愕地看着格温妮丝扬长而去的背影——虽然格温妮丝近几年的作品都没有太多影响力，但一部“莎翁情史”就足以让人们记住她了，更何况还有那部载入史册的“七宗罪”。杰西卡没有料到，兰斯居然如此直接而干脆地就拒绝了格温妮丝，那轻描淡写之中的绝对强势甚至让格温妮丝都无法反驳，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历史，但她可以确定的是，男人身上的那种危险气息越来越强烈。
　　杰西卡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逃跑，可是她的脑海里不断在挣扎，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那犹如雾气一般氤氲缭绕的男人气息将她牢牢包围，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此时，男人直接转过身来，放在她腰际的右手松了开来，那强烈的气息在风中消散了一些，这让杰西卡有些慌乱，只是想要走上前，靠近眼前那炙热的火源。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主动走了上前，那滚烫的体温让杰西卡一惊，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男人那凌厉的侧脸缓缓朝自己压迫过来。
　　她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男人最后停在了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那冰冷却火热、压抑却沸腾的声音牵动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男人手中的牵线木偶，彻底失去了主动权。但，她却沉迷其中。
　　紧接着，男人就抽离了身体，没有任何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身后那栋建筑的阴影之中。只有杰西卡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杰西卡，杰西卡……”那声音由远及近，彷佛天外来客的呼喊一般，将杰西卡从高空直接拉回了现实，她抬起头一看，就发现詹姆斯一脸好奇地站在眼前，“杰西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出演‘后天’又有希望了？”
　　杰西卡看着詹姆斯瞳孔里兴奋的光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肯定还是否定，“呃，我也不知道……刚才兰斯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杰西卡把涌到嘴边的话语吞了下去，决定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他只是拒绝了格温妮丝，对，仅此而已。”
　　“拒绝格温妮丝？”詹姆斯愣了愣，然后脑袋就开始快速运转了起来。
　　不过，杰西卡却没有听到詹姆斯后面的话语里，因为她脑海里仅仅只有一句话，“西木区W酒店，今晚十一点，1121房间。”这是兰斯在她耳边的最后一句话，轻声呢喃，却犹如钉子一般，狠狠地扎在了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旋，然后再回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一个邀约吗？还是一个单纯的试镜邀请？兰斯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番话？这又代表了什么？为什么几分钟之前，他还在试镜房间里不屑一顾，现在又要向自己发出邀请？格温妮丝又是怎么回事？她到底应该赴约吗？还是应该就此无视？
　　杰西卡的脑海里被无数的思想萦绕着，这让她犹如被放在火堆上炙烤一般，那种辗转反侧的煎熬让她整整一天都无法做任何思考，整个人都显得心不在焉。赴约与拒绝的挣扎始终在反反复复，上一秒她还下定决心就这样无视兰斯的邀请，但下一秒她又开始后悔了；这一秒她还满心期待着今晚的约会，那一秒她就不断在警告自己那个男人的致命危险……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她几乎不认得自己了。
　　但，最后的最后，她还是出现在了W酒店。
　　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一袭深蓝色的淑女短裙，宽肩带和荷叶边的设计让裙子带上了一丝八十年代的复古味道；一头金色的长发乖巧而服帖地垂坠下来，衬托着她娇艳的容颜犹如一朵傲然盛开的玫瑰……杰西卡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眼底的春光，两颊微微的红晕泄露了她此刻的期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有些懊恼地扯了扯肩带，花费了两个小时挑选出来的裙子居然如此平庸……她为什么会选择了这一条裙子呢？
　　这个深蓝色，是兰斯上午那件衬衫的颜色。
　　看着裙摆，杰西卡猛然就呆愣住了，茫然自失、不知所措、苦苦挣扎的最后，她终于明白了：她想要赴约，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她想要赴约。即使她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一个错误，即使她的理智在呐喊那个男人是如此危险，即使她的理智让她立刻掉头离开……但她还是想要赴约，前所未有地坚定。
　　就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即使知道那团火焰会燃烧自己的生命力，但她还是奋不顾身地想要扑上去，热情地敞开怀抱，拥抱那致命的危险。这种在刀尖起舞的刺激和决然狠狠地抓住了杰西卡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叮”的一声脆响，电梯到了十一楼，让杰西卡收回了思绪。她转过身走出了电梯，那双牛仔蓝的细跟高跟鞋迈开了步伐，一步比一步坚定，等走到房间号“1121”的门口时，她所有纷杂的情绪都已经沉淀了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她抬起了右手，敲了敲门。
　　叩叩的响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些沉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杰西卡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这也许是过去半年多以来，她第一次如此的平静，甚至还有一些期待。过了一小会，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门没锁。”
　　杰西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了房间门，然后快步走了进去，紧接着又把房间门关上。那急速的心脏跳动声音几乎要涌到嗓子眼了，这让杰西卡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裙摆，手心的汗水显得有些湿滑。
　　房间里一片漆黑，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是在尽头有一盏幽幽的黄色灯光，努力支撑起那一片黑暗，可是四面八方的黑暗是如此沉重如此浓厚，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幕沉沉地压在那片灯光之上，让那光芒看起来是如此脆弱，彷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然后被彻底吞噬一般。
　　在那微弱的光晕旁边，隐隐约约可以勾勒出一个身影，隐隐绰绰的光影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那轮廓是如此沉默，就好像世界都静止了一般，硬朗的肩膀线条都柔和了下来，勾勒出一点点的寂寞和脆弱，在黑暗的重压之下喘不过气来，杰西卡的心脏在这一刻猛然就停止了跳动，几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眼睛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然后她就这样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唯恐自己的轻举妄动会伤害到眼前那个身影般。
　　即使没有任何凭证，但杰西卡就是认出来了，那是兰斯。
　　那个身影抬起了右手，招了招手，然后就重新落下拿起了台灯之下的那杯威士忌，轻轻摇晃了两下，琥珀色的液体勾勒出那修长的指尖，隐隐渗透出一股寂寥和疲惫。杰西卡迈开了步伐，一步，再一步，轻盈得犹如蝴蝶一般，尽量避免自己的动作打破屋子里的这种静谧。
　　她可以感觉到兰斯就在自己眼前，那么近，却又那么远，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那种错综复杂的矛盾在黑夜之中不堪重负，似乎只需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那模糊的身影就会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般。
　　杰西卡小心翼翼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再距离兰斯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原地，可是心脏的快速跳动还是让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杰西卡咬紧了下唇，避免自己的惊慌失措打破这一刻的平衡。
　　“你来了。”男人的嗓音犹如一缕青烟，在黑暗之中袅袅晕开，沙哑之中带着一丝疲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男人停顿了下来，可是杰西卡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然后就听到男人嘴角溢出一抹轻笑，“嗤”地一声，宛若火柴划过的声响一般，照亮了夜色，“这意味着，我们可以继续今天上午在试镜现场没有完成的交易。”


第144章 片刻温存
　　杰西卡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就是兰斯叫她过来的原因吗？完成今天试镜时的“交易”……但，她不应该意外，不是吗？
　　杰西卡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右手，缓缓地扯下了左边的肩带；然后抬起左手，缓缓的扯下了右边的肩带；紧接着，转过身，轻轻一甩头，把一头柔顺的长发甩到一边，抬起双手一点一点地将身后的拉链往下拉扯，最后整条裙子落到了地面上，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响，彷佛可以听到黑暗的夜色犹如干冰雾气一般徐徐退散开来。
　　杰西卡再次转过身，将高跟鞋脱下，双脚赤裸地踩在地毯上，脚底可以感受到地毯传来的粗糙质感，这让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即使现在还是炎热的八月，但深夜的寒露还是让她的皮肤变得紧绷起来。
　　杰西卡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暗之中的那个轮廓，一动不动地看着黑暗之中的那双眸子，即使四周是一片的漆黑，但她还是可以看到那双犹如星辰一般的光点，那波澜壮阔、熠熠生辉的眸子彷佛盛满了千万只萤火虫的清澈湖面，在黑夜之中指引着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她再一次抬起手来，解开了上半身的扣子，然后冷空气毫无阻拦地完全包裹住了上半身，她站在原地等了等，依旧没有等到男人的任何话语，她不由深呼吸了一下，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拉住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件遮挡物，弯下腰缓缓地褪了下去，然后把那单薄的一块布料丢在了一旁。
　　杰西卡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展示在那个男人面前，然后倔强而决然地迎面那双眸子的打量，即使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寒气让她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但胸腔里涌动的勇气和坚定却丝毫没有冷却，反而开始沸腾起来。
　　“过来。”男人的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那嘶哑的嗓音里隐藏着压抑的情绪，甚至可以让人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
　　杰西卡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仅仅只是一个声音，就让她的心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朝前迈开了第一个步伐，跨过了地面上的裙子，然后在原地站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再次前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脸部轮廓在模糊朦胧的光晕之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瞬间吸引了杰西卡的所有注意力，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男人，让她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然后，那薄薄的唇瓣轻轻往上一勾，邪气凛然的笑容之中迸发出骇人的危险信号，让杰西卡的呼吸刹那间停止了，可是那唇瓣上鲜红色的光泽却犹如致命的罂粟，妖艳而魅惑，让她根本不愿意离开，只是想要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即使脚下就是烈焰地狱。
　　杰西卡往前走了半步，膝盖就顶住了兰斯的膝盖，但兰斯却抬手制止了杰西卡的动作，那冰冷的手掌扶住了她的小腹，一阵阵寒冷从腹部传递了过来，但却在她的小腹点燃了朵朵火焰，让她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兰斯那充满危险而诱惑的嗓音缓缓拉动，杰西卡深呼吸了两口，然后用力点了点头，眼神前所未有地坚定迎向了兰斯的视线。然后，杰西卡就感觉到小腹上的那只手掌顺着腰部的曲线缓缓滑动，落到了她的腰际，猛地一拉，她整个人措手不及就踉跄了一下，直接落入了那炙热到沸腾的怀抱之中，汹涌沸腾的男人气息缓缓将她包围，最后将她吞噬。
　　夜色，越来越浓；呼吸，越来越急；室温，越来越高。
　　杰西卡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如此酸痛，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她整个人都彷佛泡在温泉里一般，那暖洋洋的温度让她浑身软绵绵得不想动弹，就连呼吸都变得如此炙热。
　　杰西卡只觉得松软的床铺一震，旁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她连忙转过头去，刚刚抬起手就握紧了拳头，然后收了回来。她知道这一幕迟早会来的，不是吗？她不应该意外，她也不应该伤心，更不应该痛苦，因为这是她的选择。
　　“那个……”杰西卡张口说到，声音沙哑得令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声音里隐藏的激情让她的脸颊微微一红。杰西卡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这才接着说到，“我会离开的。”
　　男人背对着床铺，顿了顿，却没有走向卫生间，而是走到了床头柜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轻轻拉开窗帘，清冷的月光就从那条缝隙里洒落下来。这让杰西卡愣了愣，透过那朦胧的幽蓝色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那结实匀称的身型曲线在晶莹透亮的汗水勾勒之下，宛若一尊精致华美的古希腊雕像，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不用，你在这里休息。”男人低沉的嗓音轻声说到，杰西卡心底的喜悦不由就荡漾了起来，她的眼睛忍不住睁大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男人。
　　男人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啪”地一声打响了打火机，点燃了香烟，那缭绕的烟雾让他的脸孔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却为眉宇之间增添了一抹颓废和空虚，彷佛随时都会与夜色融为一体般，“我马上就会离开。”
　　杰西卡只觉得高高扬起的心脏再一次狠狠地砸落到了地上，那股浓浓的失望几乎让她的情绪再一次失控。可是这一次杰西卡控制住了，她握紧了拳头，然后整个人软在了温暖的被窝里，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杰西卡微微抬起头，看着被烟雾缭绕着的兰斯，她以为她已经开始了解这个男人了，但却发现她对这个男人依旧一无所知。静静地在黑夜之中安坐着的兰斯，浑身上下所有的气场都收敛了起来，她的舌尖甚至可以品尝到那一抹苦涩的落寞，这与平时的他相距甚远，就像是一块磁铁的两端。
　　在这一刻，彷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有他和她。
　　这种感觉让杰西卡胃部有无数只蝴蝶开始扑腾着翅膀，即使只是短暂的错觉，也美好得让人融化。杰西卡把脑海里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摒除在外，只是安静地看着兰斯，彷佛轻轻一眨眼，眼前的男人就会消失一般，但幸运的是，他没有。这片刻的温柔就好像一个梦境，美好得让她永远都不想醒来，她只想要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后天’的女主角，你愿意出演吗？”兰斯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那静谧的城市，彷佛全世界都陷入了睡眠一般。
　　杰西卡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愣了愣，随即才回应过来，然后握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努力保持平静地说到，“所以，这的确是一个交易。”
　　这不是一个交易，其实在今天试镜的时候，兰斯就觉得杰西卡担任“后天”的女主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仅因为杰西卡是一个合格的花瓶，还因为杰西卡确实很有观众缘，也许可以为“后天”增添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所以，在面对格温妮丝的时候，他的拒绝是实话实说。
　　不过，兰斯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微微抿了抿唇瓣，“所以，你的回答是？”
　　杰西卡静静地看着兰斯的侧脸，那绝美却绝情的脸部线条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她想要拒绝，她想要堂堂正正、理直气壮、高傲清冷地拒绝，她想要坚持自我地拒绝，但……但是……“好。”
　　杰西卡低声说到，然后缓缓垂下了眼帘，把内心所有的汹涌和痛苦都掩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当今晚她出现在这个屋子的门口时，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也不想要回头，即使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万丈深渊，她也想要走到底。
　　“我明天会把剧本交给你的经纪人，下周一碰面开会进行剧本练习，具体开拍时间行程表出来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的。”兰斯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交代所有一切，彷佛所有事情都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杰西卡微微抿了抿唇瓣，“你不能直接交给我吗？”
　　兰斯转过头来，这让杰西卡有些措手不及，在那双灼热的眸子注视之下变得窘迫起来，然后她就听到兰斯轻溢出了一抹笑声，可是笑声太过轻微，让人分辨不出真实的情绪。杰西卡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紧接着，兰斯就站了起来，开始一件一件地穿起衣服来，转眼之间就已经打理好自己，他站在了床尾，看了杰西卡一眼，最后留下了一句“当然”，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屋子里只剩下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在轻轻回荡着。
　　杰西卡不由愣了愣，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然后又停下来，仔细想了想，嘴角的笑容还是无法抑制地上扬起来，那种在刀尖上狂舞的刺激和惊险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只是……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幻想就不会伤心，没有奢望就不会苦涩，她应该要学会这一点。


第145章 意外喜讯
　　迈克尔·法斯宾德站在公告板上，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阅读着公告板上的信息。最近一段时间，由于电视剧那里迟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他也变得越来越急迫，希望能够快点找到一份工作，否则下个月房租就真的要开天窗了。所以，几乎每一天他都会专门到美国演员工会总部这里来，看看是否有新的试镜机会——在没有经纪人的情况下，他只能依靠自己了。
　　可是，他今天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这让迈克尔沮丧地垂下脑袋，拖着沉重的步伐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公告板。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依旧没有收获？”迈克尔苦笑地摇了摇头，工作人员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明天就会有改变，不要丢失信心。”
　　迈克尔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按时报到，美国演员工会的工作人员都已经认识他了。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在洛杉矶，像他这样苦苦挣扎的演员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每一个人都渴望能够找到工作，甚至不少人跑去剧组扮演尸体，就为了能够拿到日薪，维持自己逐渐走向绝望的职业生涯。
　　职业生涯……想到这个词，迈克尔就觉得格外讽刺，他曾经听说过演员这一行不是那么容易的，穿越满路荆棘走到终点也不见得能够看到光明，但只有真正在这个环境里体验过、挣扎过、沉沦过，他才能够明白，什么叫做现实。除了“兄弟连”之外，他目前根本没有任何一部正式的作品，他的生活应该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职业生涯”吧。
　　迈克尔耷拉着肩膀，离开了美国演员工会，站在门口，看着威尔榭大道上的车水马龙，有些茫然，彷佛偌大的好莱坞却找不到一个属于他的位置。他应该回去吗？回去伦敦，又或者是回去海德堡……也许他的演员事业应该到此为止了，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即使再任性下去，似乎也找不到一个出口，找一份普通工作，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现在听起来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只是，那堵得发慌的胸口又是怎么回事？
　　迈克尔在街边的台阶坐了下来，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但那种难以言喻的绝望还是狠狠抓住了他，彷佛肺部根本呼吸不到一丝一毫的新鲜空气，大脑就这样缓缓地被擦拭地一干二净，变成一片空白。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持续了许久许久，终于将迈克尔从沉静的思路之中唤回到了现实世界里，他两眼没有焦距地四周看了看，似乎不明白这声音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愣了愣，这才发现那声音居然是从自己口袋里传出来的，是他的手机。
　　手机！
　　迈克尔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了出来，可是越忙乱就越笨拙，手机被卡在了口袋里，根本就拿不出来，完完全全被卡住了。迈克尔已经着急到整个人都冒汗了，可是手机还是拿不出来。他就在那里瞎折腾了许久，手机铃声越来越有气无力，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站了起来，这下手机终于顺利地拿了出来，可是手机铃声就这样断了。
　　迈克尔匆忙地按下通话键，放在耳边急切地喊着，“你好！你好？你好！”但另一端却没有任何声响。迈克尔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错过了这个电话，突然袭来的沮丧几乎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以至于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迈克尔狼狈地把双手埋在了手掌心里，强迫地把眼泪逼了回去——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使是跪着，他也要走完！迈克尔紧紧地咬着牙关，把浑身力气都用在了牙齿上，狠狠地把内心的汹涌压抑了下去。
　　“叮铃铃！”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迈克尔直接被吓了一跳，连忙就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大声喊道，“你好！”可是“叮铃铃”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这让迈克尔看了看手机，这才发现，他没有按下通话键，连忙按了按，急切地说到，“你好，这里是迈克尔·法斯宾德。”
　　“这一次够快的。”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调侃的声音，这让迈克尔窘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还好，对方似乎也没有打算听到回应，直接就开口说到，“我是前来通知你的，你被录取了。下周一到伯班克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公司报道。”
　　“哦，耶稣基督！哦，耶稣基督！”迈克尔大大地张开嘴巴，不敢置信地感叹到，“我是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好的，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然后迈克尔的声音就渐渐含糊了下去。
　　对方不由愣了愣，发出了“呃”的一声迟疑，然后哭笑不得地说到，“你现在是在哭吗？”
　　迈克尔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布满了泪水，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泪水就直接决堤了，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彷佛过山车一般，让他着实有些支撑不住，“抱歉，我的错。我是说，我的确在哭……”迈克尔也觉得很是荒谬，但泪水却根本停不住，无论他怎么努力，这让迈克尔不由也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泪水一下就滑进了嘴巴里，好不狼狈，“说实话，在你打电话过来之前，我已经决定放弃了，但……不，我是说，抱歉，请无视我。”
　　迈克尔平时根本不会这样，他不喜欢轻易展露自己的情感，他更不喜欢把自己的事轻易告诉别人——即使是家人，但今天……今天真的太多意外了。迈克尔有些语无伦次，但仅仅只是说了两句话，迈克尔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就控制住了。
　　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狠狠地擦拭掉脸颊上的泪水，迈克尔终于再次振作起来，“抱歉，我是说，请问你是谁？”
　　电话另一端的人也因为这个问题而呆住了，随即溢出了一声轻笑，“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这是一个感叹句，“我忘记做自我介绍了……”这是一个自嘲句，“这里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代表‘后天’剧组给你打电话的。”
　　兰斯拿着电话也有些哭笑不得，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尝试过给演员打电话，第一次就犯了这样愚蠢的错误，看来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交给阿尔伯特或者珀西吧。
　　“哦……”迈克尔反应了过来，但愣了愣，“噢！”直接就惊呼出了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兰斯可以明显听出迈克尔两句话语之中的差别。
　　迈克尔犹豫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以为我那天表现得很糟糕。”他本来不想说这个的，但得知对方是兰斯之后，他还是决定把疑问说出来，可说出来之后他就后悔了，“你不会因为我的质疑，就取消我的演出资格吧？”
　　“至少今天不会。”兰斯被迈克尔逗笑了，“你出演的不是你试镜的角色，是另外一个角色，但总之，你成功了。下周一过来，你会知道角色的详细信息，然后再决定你是否愿意出演。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没有了。”迈克尔连连说到，虽然他现在十分好奇，他最终拿到的是什么角色，但……他现在没有挑选的余地，不是吗？
　　“很好。下周一见。”说完，兰斯就干脆利落地把电话挂断了。
　　迈克尔看了看自己的手机，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确定这一切不是做梦之后，紧紧地握着手机，直接蹦跳了起来，大声呼喊到，“好样的！”那雀跃的心情在阳光之下肆意绽放，彷佛赢得了全世界一般。
　　也许，这就将成为他演员事业的全新起点。也许！
　　另一方面，兰斯挂断电话之后，也是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本来还打算亲自通知几位主要演员的，但现在看来，这着实不是他所擅长的。于是，兰斯干脆利落地就将工作交给了阿尔伯特。
　　不过，在把所有工作都交给阿尔伯特之前，兰斯还有一件事需要亲自完成。
　　早早地抵达位于日落大道1331号的“知识分子咖啡”，兰斯点了一杯“今日咖啡师菜单”，然后就在门口找到一个四人桌的位置，坐了下来。此时不过是下午两点而已，咖啡屋还远远没有热闹起来，宁静却又不失活力。
　　虽然环境十分不错，但兰斯还是不由觉得有些头疼，混沌影业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固定办公地点，这着实是一个大问题，每一次开会都因为场地问题而烦恼。“后天”拍摄完毕之后，寻找一个办公室的任务已经刻不容缓了。
　　就在兰斯陷入沉思之中时，咖啡屋的木质仓库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了，咯吱咯吱的响声带有工业时代的鲜明特色，即使没有其他声音的提醒，也让人明白有客人到来了。兰斯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一头利落的短发，加上深灰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打扮，即使是脸上的哈雷墨镜也无法遮挡他的帅气。
　　兰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丹尼尔·吴（Daniel Wu，吴彦祖），他今天会面的主角，同时也是“后天”剧组华裔军团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第146章 华裔军团
　　丹尼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来，推开了眼前那扇沉重的仓库大门。
　　这间叫做“知识分子咖啡”的咖啡屋沿袭了日落大道上建筑的一贯风格，没有太多复杂的装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简单的仓库改装过来的一般，石青色的水泥墙充满了视线，而店内的装修风格就好像是实验室，充满工业时代风格的实验室，正中间是烹制咖啡和收银的地方，各式各样的专业用具琳琅满目，四周的柜台设计成吧台的形式，而后简易的卡座顺着空间的四面墙随意摆放，西面墙角还摆放了一个货架，上面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有花盆模样试管模样的东西进入视线，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个化学实验室——或者医学实验室。
　　丹尼尔不太确定，是不是好莱坞导演的试镜都是如此风格。
　　自从1997年正式签约成为演员之后，丹尼尔这些年在中国香港的发展稳步上升，去年的“新扎师妹”取得了巨大成功，让他迎来了事业的第一个高峰期。但即使如此，好莱坞依旧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对于亚洲演员来说更是如此，在旧金山出生并且在美国生活了二十年的丹尼尔对于这一点有着清晰的认识。
　　即使是近年来在好莱坞打出一片天的成龙，事业发展也远远不能与巅峰时期的李小龙相媲美。而现在能够在好莱坞一级大片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华裔演员，更是屈指可数——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两只手。
　　但事情就是如此诡异，二十世纪福克斯耗资一亿美元以上的作品“后天”，居然向他伸出了橄榄枝。突然之间，他就获得了登陆美国的机会，这一切着实太过不可思议，就像是一个梦境。
　　丹尼尔站在“知识分子咖啡”的门口，双脚依旧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阵不真实感席卷而来。四周看了看，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窗户旁边的兰斯——今年上半年因为“上帝之城”而横空出世的新人导演。
　　真的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不是一个骗局。
　　丹尼尔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一团迷雾的脑袋清醒过来，然后快步迎了上去，“抱歉，施特雷洛先生，我迟到了。”其实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
　　“我下一次会注意认真看时钟的，确保我不会提早抵达太多。”兰斯的回答让丹尼尔不由轻笑了起来，“希望我的试镜要求没有打乱你原本的工作计划。”
　　“不，当然不会。”丹尼尔对于兰斯的礼貌有些意外，即使兰斯是新人导演，但是目前好莱坞对于亚洲市场普遍不太看重——包括日本，好莱坞导演对于亚裔演员的态度也普遍一般。所以，兰斯的谦逊有礼就越发显得难得起来。“如果真的打乱我的工作计划，我就会接受电话试镜了。”
　　兰斯要求的是电话试镜，但显然来自好莱坞的邀请得到了他们的足够重视，丹尼尔直接就飞来了洛杉矶参加试镜。
　　只是，丹尼尔不了解兰斯的心情，不是因为对方是中国观众耳熟能详的演员，而是因为对方的黑头发黄皮肤，那种同样来自祖国的血液和气息，重新将兰斯与那片神奇美好的炎黄大陆联系起来。在灵魂深处，属于李瑾的那一块回忆始终是兰斯最重要最珍贵的部分。
　　兰斯轻笑着挑了挑眉，“希望你不会后悔，我不太确定这个角色的片酬是否足够支付起机票费用。”兰斯的调侃让丹尼尔心情不由放松了下来，笑容也明显轻松了一些，“事情是这样的……”
　　兰斯简单地为丹尼尔解释了一下“后天”的剧情。兰斯打算把吉林省的珲春定为“后天”故事里全球第一个受灾的地点，而后灾难朝延吉方向蔓延，揭开了全球灾难的序幕。丹尼尔就饰演生活在珲春的一名普通上班族，某天下班之后，他与朋友到酒馆去喝了两杯，回去时间稍微迟了一些，妻子打电话过来表示了担忧。丹尼尔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排球大小的冰雹攻击，永远地沉睡在了回家的路上，随后，珲春被冰雹彻底掩埋。
　　这是一个很小的角色，在电影里整体画面也就一分钟到两分钟左右，具体还要看拍摄成果和剪辑效果，再决定。丹尼尔饰演的角色没有名字，但是有一番台词，而且在珲春的镜头里，全部都以他为第一主角进行拍摄。
　　“哇哦，这比我想象中要重要多了。”丹尼尔也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在2003年的当下，华裔演员出现在好莱坞大片里就已经十分难得了，更不要说单独镜头加上台词了。即使放在2015年，如此待遇也并不多见。“这是我的荣幸，当然，我十分愿意出演这部电影。现在，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我拿到这个角色？”
　　兰斯沉吟了一下，然后不由笑了起来，“事实上，你已经拿到这个角色了。我之所以要求试镜，是因为我需要和你沟通一下拍摄时间的问题。剧组将会前往吉林进行实地拍摄，但我需要呆在蒙特利尔，所以届时将会由第三摄制小组和你一起配合，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时间，包括一些拍摄的细节问题。”
　　丹尼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长长松了一口气，笑着摊开了双手，“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丹尼尔想了想，开口就准备提问，不想兰斯却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了丹尼尔的身后，这让丹尼尔也不由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露西·刘（Lucy Liu，刘玉玲），这也是目前活跃在好莱坞大屏幕上最著名的华裔女演员，没有之一。
　　不久之前，露西出演了“霹雳娇娃”，再一次取得了成功，着实难得。
　　兰斯诧异地站了起来，“嘿，露西，你怎么出现了？我以为你的经纪人会过来，而且我们预约的是三点，不是吗？”兰斯上前给了露西一个拥抱，略显惊讶地询问到，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这些内容都是珀西确认的，他还以为事情沟通出了问题——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样说会让我以为你不欢迎我的到来。”露西那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上扬起来，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调侃地说到，这让兰斯摊开双手表示了自己的无辜，“我有些问题想要和你讨论一下，通过经纪人传话似乎不太妥当，所以亲自过来了。我原本是想着先过来喝一杯咖啡的，但……”露西的视线落到了丹尼尔的身上，“但现在看来，我打乱了你的计划。”
　　“哦，其实一切都还好。让我为你们介绍。”兰斯主动为两个人牵线搭桥，“丹尼尔，露西也将在‘后天’里饰演一个重要角色，不过她将会留在蒙特利尔，和我一起与寒冷做抗争。”
　　“等等。”露西却打断了兰斯的介绍，“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解决。”兰斯眉头不由微微蹙了起来，主动询问到“什么”，露西显然有些迟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丹尼尔，又看了看兰斯，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到，“我是想问，你为什么聘请了我？请不要告诉我，你想开发中国市场，好莱坞所有人都知道，日本市场才更加具有价值。”
　　露西清楚地知道，在好莱坞，她想要出演一部电影，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却竭力争取。但这一次，“后天”剧组却主动找到了她，而且角色分量还不轻，这让她始终觉得奇怪，就好像内心有根小小的尖刺一般。她可以无视，但她不想。
　　这是好莱坞，利益至上的好莱坞，没有白吃的午餐。
　　丹尼尔犹豫了一下，一脸为难的表情，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兰斯一下就看出来了，“所以，你也好奇这个问题？”丹尼尔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其实丹尼尔刚才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兰斯当然知道，他的举动在好莱坞确实是独树一帜，二十世纪福克斯为此和他前后开了四次会议。“我喜欢中国的文化，那片土地寄托了我的许多回忆，所以，当有机会，我十分乐意重新回到那片土地，重新和华裔演员建立起联系。不知道这个答案，你们满意吗？”
　　中文，地地道道的中文。兰斯这一口中文彻底让两个人都惊呆了，丹尼尔听懂了，可是露西却皱起了眉头，“等等，你刚才说的是中文？”她的中文可不太灵光。
　　这一句反问，让兰斯和丹尼尔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后天”剧组经过一番波折之后，所有角色终于正式确定了下来。
　　男主角杰克由丹尼斯·奎德接手，经过商议之后，他同意以五百万美元的片酬加盟“后天”剧组，但是附加百分之二的票房分红；杰克的儿子山姆则毫无悬念地由杰克·吉伦哈尔担纲，八十万美元的片酬；杰西卡·阿尔芭挑起了女性角色的大梁，饰演山姆的女朋友劳拉。
　　除此之外，迈克尔·法斯宾德出演男主角杰克的北极气象研究小组成员杰森，查宁·塔图姆出演劳拉在纽约遇到的追求者J.D，凯文·哈特（Kevin Hart）出演山姆和劳拉的黑人同学，露西·刘出演重要的气象学家角色珍妮，雪拉·渥德出演男主角杰克的妻子露西。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丹尼尔·吴、露西·刘在内，整个剧组聘用了三十名华裔演员。当然，其中有台词的只有露西和丹尼斯两个人，其他全部都是群众演员。可即使如此，“后天”剧组还是成为了好莱坞独树一帜的亮丽风景线。
　　确定了整个剧组成员之后，仅仅只花费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费用，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可是对于二十世纪福克斯来说，他们却忧心忡忡——演员号召力不够的问题始终困扰着他们，要不是三位主要角色丹尼斯、杰克和杰西卡，都得到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的认可，只怕这件事还没有那么容易谈妥。
　　但，不管如何，“后天”剧组整合完毕，正式准备起航。


第147章 前哨战启
　　初秋的飒爽笼罩在天使之城的上空，暑期档的热潮逐渐褪去，颁奖季的前哨战开始徐徐预热起来，远在地中海沿岸的威尼斯电影节和沐浴着大西洋暖流的多伦多电影节相继拉开帷幕，紧接着冷清的十月份就会陆陆续续有颁奖季电影闪亮登场了。
　　由索菲亚·科波拉执导的“迷失东京”在制作阶段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这部作品将会率先登陆特柳赖德电影节（Telluride Film Festival），而后前往威尼斯，紧接着登陆多伦多，声势浩大地拉开今年颁奖季的征程。
　　正当所有人都把视线朝威尼斯和多伦多投过去时，美国本土的电影市场则稍稍回温，经历了一个连续爆发的火热暑期档之后，九月份的电影市场则略显冷清，即使说是无人问津也不会显得太过夸张。但是场外的消息却层出不穷，一年四季不间断持续运转的好莱坞总是有数不胜数的重量级项目问世，在筹备阶段就吸引万千瞩目。
　　比如说“特洛伊”。
　　华纳兄弟联合B计划影业、西洋镜影业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开机仪式，宣告“特洛伊”正式开机。这一场开机仪式浩浩荡荡，足足吸引了一百六十多家媒体、超过三百名记者抵达现场，聚焦这一部年度巨作的鸣枪开跑。
　　投资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这是继“泰坦尼克号”之后，目前整个北美影史上投资最高的作品；荷马史诗里最著名最轰动最具争议的特洛伊历史，将在大屏幕上展现出恢弘灿烂的气势；整个剧组将会移师伦敦，在那里进行大部分的拍摄，剩下的外景部分则会在马耳他和墨西哥完成拍摄，剧组为了真实还原出特洛伊城的辉煌，在马耳他的里卡索里建立起一个占地十英亩的外景地，手笔之大令人瞠目结舌；更有消息说，男主角布拉德为了出演这部电影，主动缩减了自己的片酬，将更多的费用投入电影的制作，力图真实还原当年的景象……
　　以布拉德·皮特强势领衔，奥兰多·布鲁姆、黛安·克鲁格等偶像话题人物负责貌美如花，艾瑞克·巴纳（Eric Bana）、肖恩·宾、朱莉·克里斯蒂等实力战将负责质量，为斯派克·李（Spike Lee）撰写过“25小时”剧本的大卫·贝尼奥夫（David Benioff）执笔，最后由老牌导演沃尔夫冈·彼德森把关，这几乎就是一个绝对不会失败的卡司阵容……
　　如果还有任何担心，制作过“侏罗纪公园”系列的制片人科林·威尔逊（Colin Wilson）将会成为双重保险，确保电影质量不会偏离轨道。
　　毫无疑问，“特洛伊”就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在筹备阶段最备受瞩目、最备受期待、最备受信任的电影项目。在新闻发布会之上，“纽约邮报”的记者甚至开了一个玩笑，“请问剧组设定的首映票房期待值到底有多高呢？是否有信心打破‘蜘蛛侠’的记录呢？”
　　电影都还没有开拍，大家就已经开始期待首映票房了。
　　目前整个北美影史上，首映票房的最高记录由“蜘蛛侠”保持，这部电影在2002年的暑期档创造了一亿一千四百万美元的票房，成为了电影历史上第一部在首映周末票房就突破一亿美元的作品，树立了一个全新的标杆，正式标志着单周一亿票房的时代来临。
　　而大家一上来就把“特洛伊”放在了“蜘蛛侠”的水平线上，由此可见期待值之高了。在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不少记者都戏言，“特洛伊”的首映票房至少应该是八千万级别，与“哈利·波特与密室”、“星战前传二：克隆人的进攻”是同一级别，这势必将会成为一枚暑期档炸弹。
　　一时间，冷清的北美本土就充斥着“特洛伊”的新闻，沸沸扬扬，好不热闹，就连“亚瑟王”都被挤到了一边，低调开拍。“特洛伊”剧组成为了所有人瞩目的焦点，电影还没有开拍，消息就已经铺天盖地展开了。
　　相较而言，“后天”的开机甚至比不过“亚瑟王”，仅仅只是“芝加哥论坛报”在娱乐版刊登了豆腐块大小的一篇文章，宣布正式开机。除此之外，就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了，在漫天漫地的“特洛伊”新闻之中，“后天”就像是在海啸之中穿行的一艘独木舟——直接就被颠覆吞噬。
　　比起“特洛伊”来说，“后天”完全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噱头值得炒作，即使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话题也不例外，在顶级巨星布拉德面前，兰斯这个小小的新人导演根本不值一提，更不要说乏善可陈的演员阵容了。
　　所以，除了“芝加哥论坛报”之外，并没有过多的媒体给予报道。更为诡异的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混沌影业也就这样听之任之，完全没有和“特洛伊”打宣传战的意思。那风平浪静之下的暗潮汹涌，着实让人看不透。
　　“你确定我们不需要宣传吗？”高文把手中的“洛杉矶时报”丢在了一旁，一脸鄙夷的表情——“洛杉矶时报”在娱乐版，用了三分之一版面来讲述“特洛伊”的开机盛况。
　　兰斯耸了耸肩，“这一场宣传下来就至少需要三百万，甚至需要五百万。如果有这个预算，我不如和数字领域讨论一下，哪里增加一点特效。”
　　兰斯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直接就三百万、五百万地往外蹦，把高文吓了一跳，一脸错愕地看了过来——“后天”的剧组费用仅仅只花了一千五百万，但混沌影业至少还短缺了一半的费用，虽然演员片酬的部分可以等到电影上映之后，与分红一起支付，可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压力依旧没有减少。
　　兰斯认真地点了点头，“宣传就是如此花钱的，而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按这样的节奏来看，华纳兄弟给‘特洛伊’的宣传预算至少两千万，这是保守的估计。”换而言之，“特洛伊”的整体成本超过两亿美元是轻轻松松的，由此可见华纳兄弟对这部电影的重视了——或者说，西洋镜影业对这部电影的重视。
　　“这对于瑞恩他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高文有些没有弄明白，对于电影产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外行人确实是一头雾水。
　　“代表他们的赌注更大了。”站在旁边的伊恩随口说到，他对于这些事情的了解正在逐渐深入，此前他打听到，西洋镜影业至少在“特洛伊”这个项目里投资了八千万美元——甚至更多，B计划影业更多是以布拉德的身份投资入股，并不会拿出实质性的成本，所以西洋镜影业和华纳兄弟必须承担起两亿美元的预算。
　　最开始西洋镜影业只是打算投资五千万美元，但现在似乎发生了变化……显然，西洋镜影业正在变得越来越贪心。
　　高文打了一个响指，兴奋地笑了起来，可是随即又愣了愣，“兰斯，你确定这部电影会失败？”就连伊恩都不由看了过来，他们忙碌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西洋镜影业引到了坑里，但现在看所有媒体都看好“特洛伊”的前景，如果最后是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兰斯挑了挑眉，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我不是圣人。”
　　高文嘴角的笑容随即也绽放了开来，即使兰斯没有做任何进一步的解释，但他还是无条件地相信兰斯，“那我们确定不宣传一下吗？即使不像他们这样，也至少让媒体注意过来吧。”
　　兰斯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开始宣传？”然后兰斯转头看向了伊恩，“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吧？”
　　伊恩朝窗外看了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心吧，我已经打点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后续计划，我和珀西、马克都打过招呼了，我们会一起慢慢推进的。下个月，我和西奥会亲自上阵。”高文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两个人，伊恩却直接无视了高文，站了起来，“我要走了。”
　　兰斯也看了看窗外，发现了一个高挑的女子，穿着一袭高开叉的红色长裙，潇洒不羁地依靠在路灯的灯柱上，匀称而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叉着，吸引了不少路人纷纷投来了目光。那一头黑色的微卷长发带着一股野性的气质，宛若一朵在沙漠里顽强绽放的玫瑰，不羁而肆意。
　　这不是凯瑟琳·莫里斯！这是出演了“纽约重案组”的劳拉·格劳蒂尼（Lola Glaudini）！
　　“新的约会？”兰斯轻笑地调侃了一句，伊恩坦然地耸了耸肩，承认了兰斯的推测。
　　伊恩走出去两步，又走了回来，“对了，下个月兰斯的事需要你帮忙，最好你能够拉动你的队友们一起参加，到时候我电话你。”说完，伊恩也不等高文反应，直接就离开了。
　　“什么？什么事？”高文的呼喊声也没有把伊恩呼唤回来，只见伊恩径直走了出去，和劳拉相拥在一起，然后狂热地当街亲吻起来。俊男美女的放荡张扬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吹起口哨。
　　高文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急切地转头看向了兰斯，“到底什么事？”
　　“做慈善。”兰斯看着眼前跃跃欲试的高文，笑呵呵地解释到，“你可是关键环节！”
　　高文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做慈善和电影宣传有什么关系？他完全没有办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不过看着眼前自信满满的兰斯，高文也只好暂时把疑虑压制了下来，认真地问道，“如果是慈善活动，我们球队应该没有问题，需要我把教练他们也都一起鼓动来吗？”


第148章 广泛撒网
　　2003年九月十八日，一件与娱乐圈没有任何关系的新闻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美国学术期刊“气候研究”的编辑克里斯·德弗莱塔斯（Chris de Freitas）博士大胆地刊登了一篇不符合政治导向——但是符合事实——的同行评审文章，文章的结论是：如果以过去一千年的气候变化为背景，那么近期气候变暖并非异常现象。
　　这篇文章发布之后，掀起了轩然大波，国际上的全球变暖论者很快针对德弗莱塔斯博士发起了攻击，要求撤销他的编辑职位和大学教职。
　　世界气象组织随即公布了相关数据，2003年目前为止，世界各地不少地方都迎来了历史上最炎热的夏天。瑞士格罗诺镇最高温度达到了四十一点五摄氏度，打破了一百三十九年来的记录；英国伦敦的温度达到了三十八点一摄氏度，打破了1990年的记录；同样，法国巴黎晚上的最低温度为二十五点五摄氏度，这也打破了1873年以来的记录；再加上中国的台北、上海、武汉、福州等地都打破了当地最高温记录……温室效应的影响已经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全球各地。
　　英国的“卫报”刊登了气候变化经济学报告，在报告中显示，如果持续按照2003年的生活方式，到2100年，全球气温将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上升四摄氏度。而气温一旦升高的话，这将会打乱全球数百万人的生活，甚至是全球的生态平衡，最终导致全球发生大规模的迁徙和冲突。
　　一时间，克里斯·德弗莱塔斯犹如过街老鼠，几乎遭受到了全方位的打击。美国本土更是喧嚣不已。
　　包括“华尔街日报”、“洛杉矶时报”、“西雅图邮报”在内的各大报纸都纷纷针对这件事情进行了讨论，温室效应的问题在这一场争论之中再次成为了焦点。
　　作为北美地区影响最大的报纸，“纽约时报”自然也不会错过。不过，“纽约时报”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表观点，而是经过了一系列调查之后，在十月十八日，也就是克里斯·德弗莱塔斯博士的争议暂时回落的一个月之后，以“温室效应真的那么危险吗”为标题，刊登了专业评论。
　　从标题来看，这篇由哈维尔·尤利尔撰写的文章，居然在为克里斯辩护，站到了克里斯这一边，而“纽约时报”居然也大胆地刊登了，这着实引起了轩然大波。
　　哈维尔的这篇文章提出了质疑论，“自九十年代以来，全球气候已经十多年没有呈现变暖趋势了。”
　　气候科学家凯文·特伦伯斯（Kevin Trenberth）表示，“事实上，我们现在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没有出现变暖现象，这无疑是一种讽刺。”不过，凯文同时也表示，只有在人们相信那些计算机模型的前提下，才可以说气候没有如期变暖。
　　换而言之，全球气候的确在变暖，但计算机模型显著夸大了二氧化碳增加对气候变暖的影响。正如克里斯的文章所述：现在的变暖是过去一千年发展以来的自然现象，并不是所谓的温室气体排放所造成的。
　　“纽约时报”的这一篇文章刊登之后，彻底引爆了炸弹。
　　只有真正的业内人士才知道，气候变暖威胁论让许多人捞到了大量好处，它使政府资金流入了相关学术研究项目，成为政府扩大官僚机构的路由。这种论调是政府增加税收，让纳税人为企业补贴埋单的借口，同时还是吸引巨额捐款流入许诺拯救地球的慈善基金会的诱饵。更进一步，温室效应还是西方国家用来谴责、制裁中国的重要借口之一。
　　可以想象，一个简单的温室效应，却牵扯到了太多太多的利益。如果说克里斯的期刊文章，仅仅只是引发了一系列的条件反射而已，那么“纽约时报”的文章就直接戳到了马蜂窝，整个美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全部都彻底炸锅了。
　　从十月十八日开始，连续一周时间之内，从气象学家到政府官员，从世界气象组织到联合国气象变化委员会，从北美洲到非洲，从亚洲到南美洲，全部都展开了密切的讨论。
　　处于暴风眼的“纽约时报”不得不在十月二十四日，刊登了第一篇报道的续篇，同样由哈维尔撰写，“温室效应到底戳中了谁的利益？”
　　在这篇文章之中，哈维尔更近一步的对全世界的温室效应研究进行了剖析。不同于第一篇报道，哈维尔强调，温室效应的确正在影响着人们的生活，这是不容忽视的。哈维尔引用了洛克菲勒基金会赞助的温室效应研究作为证据。
　　研究指出，亚马逊雨林正在渐渐消失，让危机雪上加霜。号称地球之肺的亚马逊雨林覆盖了地球表面百分之五的面积，制造了全世界百分之二十的氧气以及百分之三十的生物物种，由于遭受到盗伐和滥垦，亚马逊雨林在过去四十年之中已经消失了两成。这将会加剧全球温暖化，同时还有许多只能够生存在雨林里的生物，也将会面临灭绝的危机。
　　但同时，哈维尔也表示，温室效应必须得到相对应的重视，可是人们却盲目地相信科学家的研究和计算机的运算，以至于盲目地对温室效应研究进行投资，殊不知他们正在滋长腐败的蔓延。
　　话题到这里，哈维尔的话锋一转，直接把矛头对准了诸多立志于“拯救地球”的基金会，基金会的相关资金并没有投入到相对应的研究，同时也没有投入到拯救地球的真正行动之中。不管温室效应的发展严重与否，可持续发展都是必须得到重视的课题，而这些基金会正在消费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
　　“纽约时报”的这一篇评论刊登之后，整个社会一片哗然。不得不承认，作为北美第一大报，“纽约时报”的视角和立意确实令人侧目，那些基金会利用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牟取福利，贪污受贿的腐败正在不可抑制的滋生，拯救地球的行动已经刻不容缓了，这些人居然还在拿全人类的未来冒险。
　　与此同时，克里斯·德弗莱塔斯也在公开场合表示，这就是他撰写那篇文章的初衷，因为2004年总统大选邻近，温室效应的问题成为了候选人们博取公众支持的权柄，但真正愿意投入科学研究的却凤毛麟角。
　　这彻底激发了环境保护者的怒火。
　　没有人注意到一名普通的冷面律师前后拜访了克里斯三次之后，克里斯发表了这番言论；也没有人注意到，克里斯发表这番言论之后，关于他的指控都撤销了，他在大学的职位和“气候研究”的总编位置都保留了下来。
　　因为此时人们正在专注于示威游行之中！
　　环境保护者们策划着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十一月一日，纽约市政府门口；十一月八日，游行者们来到了华盛顿白宫门口，出人意料的是，绿湾包装工的当家球星高文·施特雷洛也来到了华盛顿给予支持，不仅仅高文抵达了现场，他的队友们和教练也都全部抵达了现场，绿湾包装工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马克·墨菲（Mark Murphy）也给予了支持。
　　由于知名人物的抵达现场，这使得游行的规模立刻上了一个台阶。十一月九日，NFL联盟新闻发布人也对游行示威表示了支持，“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不管温室效应导致的灾难什么时候会爆发，这都是属于我们的地球。”随后，包括佩顿·曼宁（Peyton Manning）、汤姆·布雷迪（Tom Brady）在内的当家球星都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事情在全美第一运动的支持下，逐渐开始发酵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当游行队伍十一月十五日来到洛杉矶市政府门口时，爱德华·诺顿（Edward Norton）、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 DiCaprio）、茱莉亚·罗伯茨（Julia Rpberts）、凯文·史派西（Kevin Spacey）等人所领衔的演员阵容，集体加入了示威游行，整个好莱坞都轰动了起来，整整动员了八千多名游行者，将这一场争论推向了最高峰。
　　伴随着游行的推进，新闻媒体的关注也在逐渐升温，不仅仅是各位总统竞选候补人都纷纷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在环境保护方面，没有其他的选择；同时关于环境保护基金会的调查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一位匿名举报者率先揭发了一家位于硅谷的慈善基金会的内部秘辛，他们打着“保护环境”的名头进行敛财，事实上所有的慈善捐款都被他们用来享乐。这一扯就扯出了长长的一条藤蔓，藤蔓上挂着一连串的小葫芦，基金会腐败的内幕曝光于天下，一时间声名狼藉。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游行进一步升级，十二月五日，马里兰州银泉的美国国家气象局，这一次游行足足持续了三天，召集了超过六千名示威者，声势浩大；十二月十二日，示威再次回到了华盛顿白宫门口，超过一万名示威者席地而坐，希望政府能够对郑重其事地面对环境保护问题。
　　从九月份到十二月，谁都没有能够预料到，由来已久的温室效应居然成为了总统选举开启征程之后的最火热问题，要不是伊拉克战争问题始终如鲠在喉，只怕温室效应的讨论热度还会再次攀升。


第149章 悄然杀青
　　阿尔伯特打开最新一期的“华盛顿邮报”，头版头条赫然是伊拉克战争“虐囚门”的最新进展，而头条底下则是乔治·布什在白宫例行发布会上的正面回应，“温室效应是必须给予重视的问题，毋庸置疑！”
　　2004年的一月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但温室效应的争论显然依旧没有降温，反而事情还有越演越烈的迹象。打开报纸的内页，就可以看到关于温室效应危害的专业文章：
　　“在目前全球温暖化的趋势之下，冰川时代很有可能会再次来临，南极冰盖的融化导致大量淡水注入海洋，海水浓度降低。大洋输送带因此而逐渐停止：暖流不能到达寒冷海域；寒流不能到达温暖海域。全球温度降低，另一个冰河时代来临。北半球大部分被冰封，一阵接着一阵的暴风雪和龙卷风将横扫大陆。最终的危害，可能会造成恐龙时代的再次降临！”
　　文章的落款是洛克菲勒基金会赞助的温室效应研究项目。
　　阿尔伯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片文章，“这……这不就是我们的剧本吗？”他只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打结了，翻到了头版，再次确认，这的确是“华盛顿邮报”，全美销量最高的十大报纸之一，而且也是最为权威的报纸之一，特别是当初爆料了水门事件的丑闻之后，“华盛顿邮报”的正确性毋庸置疑。
　　然后再翻回刚才的页面，仔细阅读一遍，阿尔伯特还是呆若木鸡，“这就是我们的剧本啊！”
　　坐在旁边的珀西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同样的话你不用重复两遍，我们没有耳聋，你也没有语言障碍……等等，还是你的确有语言障碍？”
　　阿尔伯特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很好笑，昨天吃完饭把盘子都舔干净的人在说话。”一句反击让珀西只能当做耳旁风，又不能承认，又不能反驳。阿尔伯特也见好就收，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兰斯，“这也是我们安排好的吗？”
　　“不，当然不是。”兰斯连连摆手，“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目前兰斯只能算是无名小卒，西奥、伊恩、高文再加上二十世纪福克斯，他已经竭尽全力进行推动了。除了伊恩煽动环境保护者们走上街头示威游行的效果远远超出预期之外，其他部分呈现出来的效果都是可以预见的，没有太多增幅。
　　“纽约时报”的事也不是兰斯可以控制的，他做好了两套方案，一种就是“纽约时报”按照计划刊登哈维尔的文章；如果“纽约时报”拒绝，那么哈维尔将会刊登在他的博客上，然后利用“上帝之城”的观众力量，把文章在网络上炒作起来，兰斯甚至已经想好网络上怎么煽风点火了。
　　不过，最终“纽约时报”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并且牢牢抓住，实现了影响最大化。比起“特洛伊”声势浩大的开机仪式来说，低调做事的“后天”不花一分一毫，却在悄无声息地将前期宣传阵线足足拉长到了五个月时间。虽然目前温室效应问题一直没有和“后天”联系起来，但一旦兰斯发力，此前五个月累积下来的影响力就将会被直接推向极致！
　　至于“华盛顿邮报”的这篇文章，的确和兰斯没有关系。
　　“兰斯，这些情况你都预料到了吗？”阿尔伯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兰斯。
　　坐在旁边的珀西难得一次没有和阿尔伯特唱反调，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讥讽了阿尔伯特一句，挑了挑他话语里的语病，“兰斯又不是先知。”然后这才先问到，“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一定会坚定不移地认为，温室效应的问题正在越来越严重？”
　　“利益。”兰斯给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温室效应不仅仅是“拯救”地球那么简单而已，那些真正的环境爱好者们太过单纯质朴了，他们根本不知道一个所谓的“环境问题”可以牵扯到数十上百亿的利益，甚至可以上升到国家政策方针的层面。保护环境固然重要，但比起环境来说，金钱、权利、名誉等等，在现实生活中更为重要。
　　“保护环境”可以成为一个利益的载体，为了赢取利益而破坏环境，同样，也可以为了赢得更多的利益而保护环境。温室效应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哈维尔的报道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相，这个项目已经推动了将近十年，维系着太多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人会希望“真相”被发现。
　　事实上，到了2015年，人们猛然发现，温室效应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平均温度的上升远远没有达到当初预期的高度；海平面上升、土地荒漠化、气候反常等现象相继出现，不容忽视，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媒体危言耸听的高度。可是，这个“严重问题”还是必须严重下去，因为“利益”。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热闹。”兰斯调侃着说到。
　　考虑到上一世的情况，兰斯认为自己煽风点火之后的结果，最多也就是让媒体关注关注，引发更多的讨论，主要还是让更多环境保护者站出来，为电影做免费的前期宣传。但现在，事情也一发不可收拾，巧妙地运用新闻媒体、舆论领袖、利益冲突的方式，将这件事彻底炒热了起来。
　　现在呈现出来的效果，比兰斯预期之中至少要翻三倍，甚至还把半个好莱坞都动员了起来，完全是意外收获。
　　“那接下来呢？”阿尔伯特迫不及待地询问到，然后得意洋洋地看了珀西一眼，显然因为抢在珀西之前提问而得意不已。这让冷眼旁观的兰斯着实哭笑不得。
　　不等兰斯回答，丹尼斯·奎德也走了过来，“对啊，兰斯，我们回去之后，需要配合做什么事吗？”
　　就在十五分钟之前，“后天”剧组在蒙特利尔完成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从九月份进入剧组以来，前后花费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终于宣告杀青。
　　今年，蒙特利尔迎来了记录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无论是在录影棚内，还是在户外实地拍摄，温度都冷得令人受不了，尤其是拍摄遇到暴风雪的场景，演员们即使穿着四、五层厚厚的保护衣物，但面对着人工喷雪机，忍受着时速八公里的风速吹袭，口鼻都被厚厚的雪花覆盖住，即使带着眼罩也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几个月来，剧组上上下下都疲惫到了极致，今天总算是杀青了。
　　兰斯抬起头看向了迎面走过来的演员们，认真想了想，“呃，什么也不做？”这话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不，我是认真的。最近这段时间，环境保护者的情绪显然十分激动，如果这个时候宣传电影的话，只会弄巧成拙。如果遇到采访的话，你们只需要说，温室效应必须得到足够的重视，地球必须得到足够的保护，否则未来的灾难是我们难以承受的。”
　　兰斯沉吟了一会，然后再次点点头，“对，强调灾难。按照你们自己的想法说就可以了，能言会道的，就多说说灾难会多么可怕；不太会应付媒体的，就说支持环境保护者立场就可以了。”
　　丹尼斯摊开双手，回头看了看其他演员们，笑呵呵地说到，“这不是难事，对吧？”大家都被丹尼斯的调侃逗笑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环境保护者的情绪会逐渐平复下来。但兰斯却不能够让这股情绪那么快冷却，现在依旧没有到演员们走向台前的时候，而是发挥预告片作用的时候了。真正出色的预告片，不仅仅是让人们对电影内容有基本的认识，更可以唤醒人们的好奇和期待，吸引人们走进电影院去观看电影。
　　“后天”的第一款预告片，即将登陆第三十八届超级碗。在温室效应讨论热情回落的关键时刻，点燃第二把火焰。所以，现在真正的重担在兰斯的身上，他必须和亚伦·门克剪出一款精彩绝伦的预告片——这一款预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温室效应所带来的世界末日之上。
　　兰斯视线余光瞥了瞥阿尔伯特手中的“华盛顿邮报”，脑海里已经有了腹稿。
　　更重要的是，“后天”的后期制作必须快点完成，否则错过了今年的暑期档，那么此前这半年多时间的酝酿就功亏一篑了，更可怕的是可能导致混沌影业分崩离析。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演员们可以休息了，但幕后制作的繁重工作才轰轰烈烈地拉开序幕而已。
　　“兰斯。”杰克·吉伦哈尔走了上前，把兰斯的注意力重新唤了回来，“再过两个星期，就是金球奖了，我在红地毯上可以提到这部作品吗？”杰克问完之后，显得有些羞涩拘谨，“我经纪人十分迫切地希望媒体能够宣传一下。”
　　在外人看来，“后天”几乎是悄无声息、一片死寂，即使是电影杀青，也没有任何媒体到场。难怪杰克的经纪人如此迫切了。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当然，你完全可以说，前提是，不允许泄露任何关于电影剧情的内容，你可以说你参与了‘后天’的拍摄，你也可以说剧组之内有什么演员，包括你在拍摄过程中的想法，但，唯一的一条。”兰斯虽然依旧带着笑意，但眼神却变得无比严肃，“不允许说电影剧情。明白了吗？”
　　杰克胡乱地点点头，扯嘴笑了笑，“当然。当然！”
　　颁奖季，他几乎都忘记了，他人生里第一个真正的颁奖季，已经徐徐拉开了帷幕。


第150章 颁奖季临
　　颁奖季的概念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又是如何发展起来的呢？事情必须从档期的概念说起。
　　美国电影工业发展将近一个世纪，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这才形成了如今繁荣鼎盛的景象。1975年“大白鲨”和1977年的“星球大战”先后掀起了票房浪潮之后，好莱坞正式进入了类型片繁荣的商业电影时代，特别是后者，不仅创造了影响整整一代人的文化现象，而且自其之后，暑期档的概念第一次问世。
　　在那之后，一年四季就被分为了春季档、夏季档、秋季档和冬季档。因为好莱坞发现，不同的档期适合不同的电影类型，一部普通的电影放在正确的档期可以取得超出预期的成绩，一部出色的电影放在错误的档期则可能导致滑铁卢。于是，档期的概念正式形成。
　　1998年，一部叫做“莎翁情史”的电影横空出世，在所有舆论都看好“拯救大兵瑞恩”的情况下，依靠着十二月、一月和二月的密集宣传，以及正确的公关策略，最终在奥斯卡上掀翻了世纪末最出色的一部战争电影，最终站在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领奖台上，引起一片哗然。
　　历史证明了，这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当“拯救大兵瑞恩”那史诗般写实的诺曼底登陆长镜头载入史册时，“莎翁情史”却已经被逐渐淹没在历史长河里。不过，“莎翁情史”却作为“颁奖季的起点”，另类地载入史册。
　　人们通过“莎翁情史”意识到，档期效应对于志在得奖的作品来说也是适用的，正确的档期加上正确的策略，往往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于是，一场以冲击奥斯卡为核心的宣传公关战逐渐形成，一大批电影为了混一个眼熟、为了更好地进行宣传、为了冲击小金人，将上映档期安排在十一月、十二月，然后在一月和二月展开密集公关行为，最终实现奥斯卡上的大获全胜。
　　这，就是颁奖季的来源。
　　颁奖季的出现不仅仅将奥斯卡推向了全新的高峰，成为全球范围内最具影响力、最具商业价值、最具权威性的颁奖典礼，同时还带动了北美电影市场的繁荣。
　　自1998年以来，一年的档期被重新划分为五个区域，一月和二月是冬季档，三月到五月是春季档，六月到八月则是万众瞩目的夏季档，九月和十月是秋季档，十一月和十二月被称为假日档，同时也被称为颁奖季。
　　一般来说，颁奖季从十一月开始，持续到次年的三月，但伴随着奥斯卡影响力越来越大，全球范围的影响也越来越广泛，现在颁奖季已经延伸到了九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一些颁奖季作品出于战略考量，也会提前到十月上映，避开十一月和十二月的密集轰炸区。
　　商业方面无与伦比的巨大成就甚至衍生了颁奖季经济，这使得颁奖季的影响力冠居全球。
　　九月的威尼斯和多伦多率先拉开帷幕，电视领域的最高奖项艾美奖随后登场；进入十一月之后，独立精神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纽约影评人协会奖等等将会为颁奖季徐徐预热，准备迎接十二月的狂轰乱炸。
　　美国公告牌音乐奖、波士顿影评人协会奖、旧金山影评人协会奖、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相继在十二月粉墨登场，其中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与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金球奖被并列称为“奥斯卡风向标三巨头”。
　　转眼进入一月份之后，美国导演工会奖、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美国演员工会奖、美国电影学会奖、金球奖、美国剪辑师工会奖、美国制片人工会奖、全美音乐奖等十几个颁奖典礼齐齐登场，以目不暇接的方式将颁奖季推向高潮，几乎是每周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颁奖典礼进行，甚至于一个周末的时间，周六是某个影评人协会奖，周日就是金球奖，让人忙碌得脚不沾地。
　　坐落在帕克城的圣丹斯电影节也总是能够成为颁奖季的热点——不过是为明年的颁奖季提供种子选手。
　　在进入二月份之后，热潮不仅没有减弱，还在持续升温，美国演员工会奖、全英音乐奖、格莱美、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奖、柏林电影节等重量级颁奖典礼都将一一揭晓得奖名单，最后回到三月底的奥斯卡，为整个颁奖典礼落下帷幕。
　　恰恰是因为颁奖季的喧闹和繁荣，在五月份登场的戛纳电影节独树一帜，反而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以看得出来，颁奖季已经形成了一条巨大的产业链，从九月份开始，到三月份落幕，宣传公关计划徐徐加温，逐渐爆发，在一月和二月迎来高潮，等待着三月的胜利果实。
　　以前在西洋镜影业的时候，兰斯就目睹过颁奖季的盛况，“死囚之舞”甚至还顺利地赢得了那一年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但客观来说，那一年的整体竞争水平就不太激烈，再加上历史原因——种族问题再一次爆发出来成为了瞩目焦点，所以最终哈莉·贝瑞（Halle Berry）和丹泽尔·华盛顿两位黑人演员的胜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太多悬念的。
　　这一次，兰斯将亲自加入到颁奖季的喧闹之中，“上帝之城”将作为混沌影业的代表作品，第一次参与到颁奖季的争夺之中。不过，“上帝之城”的情况显然有些特殊。
　　作为一部葡萄牙语作品，“上帝之城”主要还是参与最佳外语片的争夺。这部电影在巴西国内引起了交口称赞，巴西也正式确定由“上帝之城”作为代表参与这一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争夺。
　　所以，“上帝之城”和颁奖季其他作品的宣传路线也不太相同。因为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评选是一个独立的系统，由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外语片评选委员会投票选出。
　　不同于奥斯卡大部分奖项都是由学院六千多名成员集体投票选出，最佳外语片依旧是少数评审委员选出入围名单，再由参与外语片放映活动的会员们来选出得奖影片，相对而言，这依旧是一个少数评审委员选择出来的奖项。
　　所以，颁奖季的学院攻略自然也有所不同。用韦恩斯坦兄弟那一套方式，显然不太适用——当然，除非兰斯希望“上帝之城”能够跳出最佳外语片的桎梏，去冲击最佳影片，那又另当别论了，不过从历史发展轨迹、从学院成员的国籍、从奥斯卡的国籍属性来看，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提名，也许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但得奖，几乎是不可能的——把“几乎”去掉也是成立的。
　　颁奖季的纷纷扰扰与“上帝之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几乎全部都只是间接联系。作为一部冲击最佳外语片的电影，更多还是以实力说话，所以还是需要在影评人口碑、观众口碑上着手，没有捷径，也很难套交情。这对于兰斯来说是好事，毕竟，这才是他第一次加入到颁奖季之中，人脉的缺乏和技能的生疏，注定了他不可能“大展拳脚”。更多的，“上帝之城”还是要看派拉蒙的能力了。
　　由于“上帝之城”在年初就登陆了圣丹斯电影节，并且早早地在二月就举行了公映，继而强势赢得了赞誉和关注，票房方面也赢得了不俗的回报。进入十一月之后，“上帝之城”显然早就已经被遗忘了，所以派拉蒙影业不得不安排了电影的重新放映，虽然仅仅只是在七十一间院线放映，但至少可以重新唤醒人们的注意力。不过，点映票房仅仅维持在五千到七千美元左右，成绩不能说差，但也不能说好。
　　兰斯在蒙特利尔专心致志地拍摄“后天”时，最佳外语片的前哨战就已经打响了。
　　如果真的要像韦恩斯坦兄弟那样开展学院公关，兰斯还真是茫然地无从下手，一方面以前在西洋镜影业，他们这方面的人脉就不多；一方面兰斯离开西洋镜影业时，几乎是净身出户，珀西此前整理过那些资料，可以派上用场的屈指可数。所幸，“上帝之城”不用走寻常路。
　　圣诞节前夕，派拉蒙影业在洛杉矶位于伯班克的地标院线举行了一场小型观影聚会，邀请了三百名资深影迷进入电影院，一起观赏“上帝之城”这部作品。在这群影迷之中，有两位特殊的影迷，罗杰·埃伯特和劳伦斯·托普曼。
　　这两位影迷的确足够资深，分别任职于“芝加哥太阳报”和“纽约客”，在整个北美地区最具话语权的影评人之中都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在奥斯卡的评选规则里明文规定，参赛影片和剧组人员不得以任何形式私底下与评委接触，更加不允许以任何方式私底下向评委推荐自己的作品，即使是邮件也不允许。一旦被查明，最严重的将会剥夺奥斯卡评选规则。2010年的“活埋”就因此被剥夺了提名资格。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评委也是普通人，他们也需要有社交生活，比如说，评委出席一场盛大的慈善派对，这就是允许的。如果评委在慈善派对上遇到了某部热门电影的剧组人员，那么即使是学院也不能谴责他们的正常社会生活。韦恩斯坦兄弟就是利用这样的规则漏洞，把学院公关玩得炉火纯青。
　　罗杰和劳伦斯出现在这一场私人观影聚会，是以兰斯洛特的朋友身份。


第151章 再迎好评
　　当罗杰·埃伯特接到兰斯的电话时，显得十分意外，而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我不认为我们是朋友，我也不认为你应该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兰斯从马克·戈登那里要到罗杰的电话号码时，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所以一点都不慌张，“请不要误会，我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能够和埃伯特先生成为朋友。陌生人和陌生人建立起友谊，总是需要一个人先迈出一步，不是吗？”
　　罗杰无法反驳，却是轻笑了起来，“但为什么是这个时候？”现在是颁奖季，最敏感的时间点，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单纯。
　　“为什么不能是这个时候？”兰斯的反问坦坦荡荡，彷佛没有任何附加利益牵扯一般，这让罗杰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不过，兰斯这样的说法显然没有办法说服罗杰，因为真正的内幕，每个人都心底有数，嘴巴上的否认不能算数，“我是一名电影爱好者，同时也是一名电影从业者，我的一举一动都和电影息息相关，当然，许多附带影响是我没有办法否认的，我也不打算否认，但我必须坚持，我的所有行为都是以电影为出发点的。比如说这通电话。”
　　“兰斯洛特，滴答滴答。”罗杰没有给兰斯面子，直接就开始倒计时了，显然兰斯的话语并没有吸引他的兴趣。
　　兰斯却也不着急，只是按照自己的步伐继续说到，“我最近正在拍摄一部商业电影，但显然，作为新人导演，我还有许多不足，所以我需要一些朋友的意见。”
　　罗杰挑了挑眉，他必须承认，兰斯这番直白的话让他起了一点点兴趣，“所以，你是在给一名影评人打电话，还是再给一位朋友打电话？”这是很大的区别。
　　“我在给一位身为影评人的朋友打电话。”兰斯钻了一个语言的空子，这让罗杰撇了撇嘴，可是兰斯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同样，我还给一位身为导演的朋友打了电话，一位身为摄影师的朋友，一位身为职业运动员的朋友，一位身为对冲基金经理的朋友，一位身为律师的朋友，一位身为经纪人的朋友，一位身为记者的朋友……”兰斯的话让罗杰嘴角的不屑缓缓沉淀了下来，“正如我说的，如果要提起附带影响，这个社会上任何一个行业都无法摆脱；如果要提起敏感时期，那么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了，也许二月十四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兰斯这是在狡辩，但却是十分机智的狡辩，带着兰斯特有的睿智和幽默，罗杰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那眼底泛起的笑意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正如兰斯所说，颁奖季人人都应该明哲保身，但却人人都没有办法做到。重点从来就不在于明面上的规则和框架，而在于看待作品的心态。“所以，朋友，你今天给我打电话，难道没有什么后续吗？”
　　兰斯虽然一直保持着从容冷静，但此时此刻总算是轻轻吐出了一口，“呵呵，下周五，我的作品会在伯班克的那间地标院线举办一个小型观影聚会，也许你可以到场，然后给我一些意见，让我知道我的优点和缺点。我也许可以获得一些灵感，对目前正在忙碌的这部作品做出一些改进。”
　　罗杰不由莞尔。
　　“上帝之城”的小型观影聚会，罗杰准时到场，同行的还有兰斯的另外一名好友劳伦斯。
　　这是一场十分专业的观影聚会，除了罗杰和劳伦斯之外，有两名记者，三名制片人，数名演员，甚至还有两名摄影师，其他全部都是资深专业电影爱好者。而且，“上帝之城”的剧组没有任何成员出现——甚至就连派拉蒙影业都没有派出任何直系相关人员出席。即使是最挑剔的学院评委，也无法说出任何不妥来。
　　在颁奖季沸沸扬扬、热热闹闹的环境之下，“上帝之城”的小型观影聚会根本排不上号，就连“美国周刊”、“娱乐周刊”这样的八卦杂志都懒得投去视线，看起来只是再普通再简单不过的一场观影聚会。
　　但是这场专业观影聚会结束之后，罗杰·埃伯特却在“芝加哥太阳报”上撰写了一篇专业长评。
　　此前“上帝之城”在圣丹斯电影节上映时，罗杰就已经分别用四星评价和四星推荐为这部电影送上了难以想象的赞誉，但那一次罗杰仅仅只是撰写了一篇简评而已。这一次，罗杰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长评，又一次给予了四星满分评价！
　　“在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上，一位籍籍无名的导演带着一部巴西电影横空出世，伴随着翻腾的愤怒能量，‘上帝之城’讲述了一个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帮派故事。这是一部充满了热情、洋溢着躁动、充斥着紧张、张扬着恐惧的电影，轻而易举地就将我们代入到南美洲那片炙热而不安的土地上，并且宣告了一位具有出色天赋和激情的新导演出现了：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请记住这个名字！有人将‘上帝之城’与斯科塞斯的‘好家伙’相提并论，这绝对是实至名归的。‘好家伙’在故事的开头，旁白就说，自从他记事起，他就想要混黑帮；但‘上帝之城’的旁白者却似乎是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故事发生在里约热内卢将穷人从市中心隔离出来而专门建立的贫民窟，这片区域渐渐发展成为一个充满生机、色彩、音乐和亢奋的地带；同时，这里也渐渐发展成为一个缺失法律、缺失道德的地带，暴力遮掩了头顶上那一片天空，彷佛将这片区域隔离了出来，形成一片无边无际却又狭窄拘谨的世界，永远逃不出去。
　　在电影开头那个能够体现出导演精湛技术的段落中，一伙人在一起聚餐，一只活鸡逃了出来，将镜头带到了故事旁白者阿炮的身上，然后阿炮无意之中发现，自己站在了两伙持枪者的中间：一边是帮派，另一边是警察。
　　镜头围绕着他旋转起来，背景更迭，青少年阿炮缩水成了一个小男孩，在贫民窟的空地里踢着足球。他说，想要读懂他的故事，就一定要回到最开始，他的哥哥和朋友们组成了少年三侠，过着那种有人称之为罪恶、也有人称之为生存的新生活。
　　在这一组镜头之中，导演展现了精湛的技巧——旋转的镜头、闪回、色彩从贫民窟的强烈明暗对比转到足球场脏兮兮、亮堂堂的黄色——提醒我们，这是一部少见的视觉上充满生机和创造力的电影。
　　施特雷洛和摄影师海登·亨特一起，运用快速剪切和灵活的手提摄影，推进剧情时既能保持速度又不乏应有的细节。有时候，这种手段会让电影看上去仅仅只是一团忙乱，但‘上帝之城’就像是我们身临其境一般，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危险或者机遇。
　　跟随着阿炮的视线，我们逐渐看到了这座上帝之城的全貌，在这里，包括家庭在内的所有社会结构都因贫穷而被破坏。这里的社会结构和社会地位都取决于帮派。混帮派的人，死亡率极高，所以首领的年纪也都小得惊人，并且还在持续进一步低龄化，苟延残喘就是生命的唯一价值。在一个令人惊讶的段落中，获胜的首领以他最不可能想到的方式被杀，被他最不可能想到的人杀死。我们看到，从本质上来说，他并非死在某一个人手下，而是死于那种犯罪文化。
　　但‘上帝之城’之所以出色，就在于电影不仅仅只有冷酷和暴力。阿炮也捕捉到了上帝之城中一些狄更斯式的味道。混乱的生活中也让我们看到了一些有绰号、有个性、有个人标志的人物。类似班尼、类似牛排、类似奥图这样的角色，类似帅奈德、类似小霸王、类似红毛这样的角色，总是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观，将这片无主之地的故事勾勒出宿命的悲怆和戏谑。
　　电影根据保罗·林斯的小说改编，部分故事更是来源于真实。我们可以看到，阿炮获得了一台照相机，当成宝贝一样，以他一个孩子的有利位置拍着照片，并且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请求一位摄影师把他拍摄的照片冲洗出来。结果，他却惊讶地看到了自己拍摄的帮派首领出现在了报纸头版。
　　‘我被判死刑了’，他心想。但情况却恰恰相反，帮派竟然都很喜欢这抛头露面的机会，纷纷拿出武器带着姑娘来找他拍照。这些情节中都跳动着真实的脉搏，这一点也体现在新当选的巴西总统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对‘上帝之城’的点评和赞扬之中，他认为这是一次很有必要的改革呼吁！
　　从真正的暴力层面上来说，‘上帝之城’并没有斯科塞斯的‘纽约黑帮’那么强烈。但两部电影存在某种可比性，在这两部电影中都存在着两座城市：一座是安居乐业、得到法律保护的城市；一座属于那些被抛弃者、那些因为绝望而走到一起的城市。住在这些地方的人，他们的故事很少有机会被人看到或听到。
　　‘上帝之城’对他们既不剥削也不蔑视，不为虚假的效果而刻意制造情节，不包含愚蠢的爱情线。它只是用一双充满激情的、睿智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知道的这一切。从这一点来说，它比‘纽约黑帮’更加优秀。”


第152章 金球提名
　　罗杰对“上帝之城”的赞誉并不意外，但是选择在颁奖季如火如荼展开的时间点进行赞誉，就显得耐人寻味了。不仅仅是罗杰，“纽约客”的劳伦斯·托普曼也再一次撰写了一篇专题影评，杂志大方地给了劳伦斯整整两页的版面，让他对“上帝之城”这部电影进行了深度剖析和讨论。
　　劳伦斯对“上帝之城”的推崇也毋庸置疑，他不仅给予了一百分满分的评价，而且坚定不移地认为，这部作品应该赢得更尊重的待遇。不仅因为这部作品本身是如此优秀，更因为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个每个人都无法忽视的故事：在我们的身边，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一群人正在保守着贫困的煎熬和折磨。
　　“从立意到深度，从人物到思想，‘上帝之城’达到了我们对一部电影的所有要求。在这一点上，它比‘纽约黑帮’更加出色，达到了‘好家伙’的高度。马丁·斯科塞斯在这一场较量之中，落后于新人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纽约黑帮”是去年颁奖季的大热作品，最终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多项提名，但影评人普遍认为，这部作品并没有达到马丁的平均水准。
　　“芝加哥太阳报”和“纽约客”两家媒体的深度评论，再一次将“上帝之城”拉到了人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人们猛然回忆起，在今年上半年，有一部葡萄牙语作品风光无限，几乎是占尽了所有的优势，甚至还在票房方面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内，“上帝之城”的第二轮放映单馆票房逐渐缓慢而稳定地上升到了一万美元左右，票房表现又一次让人侧目，讨论热度更是始终居高不下。
　　不过，在罗杰和劳伦斯的评论刊登时，已经距离2004年没有剩下几天了，这一轮热潮似乎没有赶上金球奖提名阶段的最后一班列车——2003年的十二月十八日，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公布了第六十一届金球奖的提名名单。
　　有人曾经将奥斯卡、格莱美、托尼奖和艾美奖称为美国四大艺术奖项，江湖地位无人能敌，但这四大颁奖典礼的商业成就和影响力都无法和金球奖相媲美。由不到一百个人组成的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在六十年的发展长河之中，将金球奖打造成为美国花边新闻最多、争议话题最多、出席嘉宾最多、关注焦点最多的年末大派对。
　　也许奥斯卡是最权威的，但金球奖却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戏谑，超过三分之一的好莱坞从业人员都会加入到这场盛会之中。这使得金球奖不仅仅是奥斯卡风向标那么简单，同时也是每一年圈内交易的最佳场所。
　　你可以不喜欢金球奖，但却不能忽略金球奖，哪怕是戏耍、戏谑、嘲讽，人们的视线也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金球奖聚集。
　　在战争阴霾之中低调地度过了略显平淡的六十岁生日之后，今年的金球奖迎来了一个爆发性的年度。战争史诗大片“冷山”和魔幻史诗巨作收官之作“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携手引爆了话题热度，成为了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
　　“冷山”作为今年米拉麦克斯影业韦恩斯坦兄弟力捧的对象，从筹拍阶段到点映阶段，从电影节征程到颁奖季登场，可谓是万众瞩目，被誉为是今年的“英国病人”，最终在金球奖之上也不负众望，收获了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男主角、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最忌阿女配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等八项提名，笑傲群雄，领跑提名名单。
　　相比于“冷山”来说，“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则是真正的众望所归，“魔戒”系列所开辟的中土世界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创造了电影历史上的有一个奇迹，不仅成为了影史最卖座的三部曲之一，而且引爆了继“星球大战”以来最疯狂的影迷热潮，与“哈利·波特”一起成为了二十一世纪以来最轰动的作品。
　　“魔戒”此前的两部作品都是赢得口碑、赢得提名，却从来没有办法真正赢得奖项，现在三部曲已经到了收官之作，影迷们的热情自然是不可小觑。作为2003年年终北美和全球票房的双料冠军，今年“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能否复制当年“泰坦尼克号”的奇迹，成为了最大看点，颁奖季开始之后，早早就成为了全美话题。
　　在金球奖之上，由于缺少技术部门的支持，“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最终赢得了四项提名，包括了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歌曲和最佳电影配乐。
　　除了这两部大热之作外，剧情类最佳影片的剩下三个席位则被“怒海争锋”、“神秘河”和“奔腾年代”瓜分，这几部作品同样也在其他奖项上具有强大的竞争力，尤其是“神秘河”在演技部门的实力被普遍看好。
　　在音乐喜剧类部门，最大的亮点莫过于凯拉·奈特莉，这位强势崛起的英伦玫瑰虽然没有能够赢得任何提名，但是她参与演出的“真爱至上”和“我爱贝克汉姆”居然双双加入了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的争夺，而她作为铁三角成员之一出演的“加勒比海盗”更是逆天地为约翰尼·德普带来了一个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的提名席位，三部作品齐头并进，即使她本身没有获得提名，依旧成为了2003年最为闪耀的新生代女演员。
　　除此之外，一部叫做“迷失东京”的电影悄然崛起，将西洋镜影业再一次带到了所有人面前。
　　严格来说，“迷失东京”不能算是“悄然”崛起，这部作品在特柳赖德电影节举行首映之后，就收到了媒体的交口称赞；随后在威尼斯电影节更是赢得了如潮赞誉，收获了人权电影网络奖和新晋最佳女演员奖之后，夹带着强大的声势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北美地区，登陆多伦多电影节；在多伦多，索菲亚·科波拉第一次以导演的身份——而不是科波拉家族的小女儿——站在了大家面前，媒体竭尽所能把所有赞美之词都送给了这位年仅三十三岁的新晋导演。
　　与此同时，这部投资仅仅四百万美元的独立艺术电影，于九月份登陆电影院展开点映之后，也虏获了观众们的芳心，在2003年结束之前，“迷失东京”的累积票房已经缓缓地冲过了三千万美元门槛，虽然票房爆发力和续航力都比不上“上帝之城”，但无疑是今年又一部叫好又叫座的独立电影。
　　可以说，“迷失东京”是夹带着一路称赞、一路支持、一路惊叹走过来的，高达八十九分的媒体综评更是轻松超过了“上帝之城”，再加上科波拉家族纵横好莱坞近三十年的强大人脉，这一切都使其成为了颁奖季揭幕之后，最大的一匹黑马，浩大的声势甚至隐隐表现出了与“冷山”叫板的姿态。
　　在这一届的金球奖之上，“迷失东京”称雄音乐喜剧类部门，音乐喜剧类最佳电影、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最佳导演等五项提名，甚至在数量上超过了“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
　　值得一提的是，索菲亚赢得了最佳导演的提名，与“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彼得·杰克逊（Peter Jackson）、“冷山”的安东尼·明格拉（Anthony Minghella）、“怒海争锋”的彼得·威尔（Peter Weir）、“神秘河”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Clint Eastwood）展开争夺。
　　可以看得出来，除了索菲亚的“迷失东京”之外，其他四部作品都是剧情类最佳影片的提名作品，“迷失东京”作为金球奖鸡肋的音乐喜剧类作品，赢得了一席之地，着实难能可贵；更重要的是，索菲亚是一名女导演，而且是一名年龄低于三十五岁的超级年轻的女导演，这一成就就更加难得了。
　　目前圈内的言论都认为，索菲亚很有可能赢得奥斯卡的最佳导演提名，一旦成功，她就将成为影史上第三位提名奥斯卡的女导演。
　　“迷失东京”在颁奖季开启以来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风光无限，即使与“魔戒”、“冷山”相比也毫不逊色。
　　站在“迷失东京”身后的焦点影业和西洋镜影业一夜之间横空出世，比起“冷山”的米拉麦克斯影业、“魔戒”的新线电影公司，比起成名已久的焦点影业，西洋镜影业作为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强势崛起的二线电影制片公司，再一次延续了上升势头。
　　如果再加上今年五月戛纳电影节上赢得了金棕榈奖和最佳导演奖的“大象”，今年西洋镜影业可以说是迎来了巅峰，甚至不少一线电影制片公司都相形见拙。此时人们才猛然发现，备受瞩目的“特洛伊”制片名单之中，西洋镜影业与华纳兄弟、B计划影业并肩而立，这一切的迹象都表示：西洋镜影业要迎来飞跃时发展了。
　　一时间，瑞恩·卡瓦劳格在好莱坞炙手可热！
　　在“迷失东京”绝对强势的人气和口碑之下，“上帝之城”的表现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这部作品作为巴西选送的参赛影片，毫无悬念地在最佳外语片五强席位之中占据了一个位置！


第153章 扬眉吐气
　　当外行人提起最佳外语片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由于目前全球范围内的主流电影依旧是英语作品，所以外语电影想要进一步推广，难度是成倍上涨，对于大部分普通的电影观众来说，也许一年都不见得会看一部外语电影。
　　但是当内行人提起最佳外语片时，都会眼冒金光，难以激动地开始如数家珍，即使是对越来越商业化的奥斯卡有诸多不满的专业影迷也不例外。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比起美国和英国电影占据主角的最佳影片来说，最佳外语片的竞争激烈程度是十倍、百倍地增涨。
　　每一年的最佳外语片都将云集全世界超过一百个国家选送的作品，尤其是身为艺术电影天然温床的欧洲大陆，仅仅只是在欧洲各国国内的竞争就已经无比激烈了，等送到金球奖、英国学院奖或者奥斯卡参赛之后，一百多部风格迥异、质量过硬的作品却仅仅只挑选五部入围，然后选出最终的得奖者。可以说，最佳外语片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在真正资深的专业影迷眼中，最佳外语片不仅含金量更高，而且质量几乎是无可挑剔的。也许最佳影片会出现“莎翁情史”那样的争议，但最佳外语片却从来都没有。所以，那些能够赢得最佳外语片的导演也绝对是真材实料，名垂青史。
　　英格玛·博格曼（Ingmar Bergman）作为瑞典国宝级的导演，赢得了无数国际奖项，但令人费解的是，他始终与最高奖项无缘，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之中仅仅收获了一座金熊奖而已，而在英语片唱主角的奥斯卡之上，他则收获了三次最佳外语片奖，大师地位不可动摇。
　　费德里科·费里尼（Federico Fellini）是意大利的绝对大师，创作出了多部载入史册的经典佳作，虽然从未染指金熊奖，但四次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得主，再加上金棕榈奖和两座银狮奖，却成为了他职业生涯最璀璨的一笔，至今无人能够超越。
　　可以说，最佳外语片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奖项，但分量却足以和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相抗衡，这个奖项往往也是竞争最激烈的部门。即使赢得提名都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上帝之城”从圣丹斯电影节问世之后，就赢得了一片好评声，票房方面的出色表现，再加上博客宣传的独特方式，在上半年就早早地成为了年末颁奖季最佳外语片的种子选手。虽然进入下半年之后，颁奖季一片喧嚣之中，“上帝之城”的名字已经逐渐被遗忘，罗杰·埃伯特和劳伦斯·托普曼的评论似乎也慢了一步，没有能够及时唤醒人们的记忆；可即使如此，“上帝之城”还是顺利地赢得了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兰斯作为一名新人导演，实现了巴西电影自“中央车站”以来的最大突破，刹那间引起了轰动。
　　“上帝之城”将在金球奖之上，与德国的“再见列宁”、加拿大的“野蛮的入侵”、“俄罗斯”的“回归”和阿富汗的“少女奥萨玛”展开竞争。在这五部作品之中，无一弱者。
　　“再见列宁”是今年欧洲电影节和德国电影奖的最大赢家，以横扫之势君临欧洲；“回归”是威尼斯金狮奖得主；“野蛮的入侵”则在戛纳赢得了最佳编剧奖和最佳女演员奖，随后又在法国凯撒奖和多伦多电影节分别赢得奖杯；“少女奥萨玛”在戛纳电影节也斩获了三座奖项。
　　相对而言，仅仅是收获了圣丹斯评审团大奖的“上帝之城”反而是声势最弱。
　　当然，每一年的最佳外语片竞争都格外激烈，火花四射，“上帝之城”的提名依旧是实至名归的。
　　不过，虽然说“上帝之城”还是赢得了最佳外语片的一席之地，但这也就是“上帝之城”在金球奖上的唯一提名了。更重要的是，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含金量并不高，每年的聚焦瞩目程度普遍不高，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更多还是把精力集中在美国本土的作品上——这也是金球奖一直备受诟病的重要原因之一，这也使得“上帝之城”赢得提名的新闻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很快就淹没在了“冷山”、“魔戒”、“迷失东京”的浪潮之中。
　　要不是罗杰和劳伦斯的影迷重新唤醒了人们对“上帝之城”的赞叹，似乎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上帝之城”居然赢得了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提名。
　　这也是最有趣的部分——当人们对金球奖提名名单的讨论热潮缓缓降温之后，“上帝之城”意外地占据了不少人的视线，尤其是对颁奖季颇感兴趣的学院评委和资深影迷们。罗杰和劳伦斯的影评看似慢了一拍，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不管如何，即使“上帝之城”的话题重新回温，但与“迷失东京”相比，依旧没有任何可比性，二者之间的差距就像是轻量级和重量级的差别，一个是万众瞩目，一个是关注有限；一个是横空出世、强势领跑，一个是惊险入围、强敌环饲。更不要说公司层面的对比了，混沌影业依旧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独立制片公司，而西洋镜影业借着“特洛伊”、“大象”和“迷失东京”的声势，更是迎来了一个全盛时期。
　　回想过去这一年发生的波折，先是兰斯在葬礼之上破坏了西洋镜影业和华纳兄弟的合作，甚至差一点导致“迷失东京”项目从瑞恩的指尖滑走，最后瑞恩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与焦点影业谈成了合作；而后是干扰“上帝之城”剧组的行动没有能够得逞，反而是让“上帝之城”意外地成为了媒体瞩目的热点，为后来电影的成功埋下伏笔；再次因为“迷失东京”的后期制作没有能够按时完成，错过了圣丹斯电影节，让“上帝之城”勇夺评审团大奖，横空出世……
　　随后又因为伊拉克战争的泥沼让西洋镜影业不得不小心翼翼，整个圈内风声鹤唳的情况下，瑞恩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帝之城”借助东风取得了难以置信的票房胜利；再又因为兰斯的活跃让西洋镜影业陷入被动，曾经一度兰斯与“特洛伊”、“亚瑟王”等作品无限接近，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导致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的情况逆转，瑞恩在关键时刻狠下决心，重新把优势掌控在了西洋镜影业手中；最后又因为兰斯和高文的正面冲突，让西洋镜影业整个办公室一片狼藉，却不得不忍气吞声……
　　仅仅只是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就打乱了西洋镜影业的全盘发展计划，在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却遭遇了如此多险情，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现在。内心的憋屈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包括瑞恩和乔治在内，每个人都狠狠地憋着一口气，希望能够好好地教训兰斯一顿，然后在兰斯的面前真正挺直腰板、抬起下巴，展现他们的优势和高傲。
　　现在，他们苦苦等待的一天终于到来了。西洋镜影业一扫2003年上半年的颓势！
　　从五月份“大象”登陆戛纳之后，在与混沌影业的对抗之中逐渐夺回了优势，随后“特洛伊”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引爆了整个北美电影市场的热情，并且依靠颁奖季的强大声势，将差距越拉越大。不要说塔克·图雷、杰森·伯克利了，就连瑞恩·卡瓦劳格和乔治·克鲁尼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的正面碰撞之中取得了巨大优势，所有人内心都是松了一口气，紧绷了一年多的琴弦总算是可以稍微松一松了，这让塔克有些忘乎所以，金球奖的提名名单出来之后，他甚至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乔治主动去约兰斯用餐，然后他们打算装作意外巧遇，当面狠狠地羞辱兰斯一番。
　　这一可能暴露乔治间谍身份的举动，瑞恩和乔治居然没有反对，嬉笑怒骂了塔克一番之后，破天荒地默许了！由此可见他们内心压抑的愤怒和憋屈了。
　　但可惜的是，乔治主动约了兰斯两次，都没有能够成功。从蒙特利尔回来之后，兰斯就投入了“后天”的后期制作和预告片剪辑之中，足不出户地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了这部作品上。
　　这着实让塔克失望不已。
　　不过，塔克的失望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一月二十五日，第六十一届金球奖颁奖典礼正式拉开了大幕。“迷失东京”作为得奖大热门，瑞恩、塔克和杰森三个人都受邀出席，乔治自然更不用说，这也将成为西洋镜影业摆脱兰斯阴影之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向台前的绝佳契机。
　　“怎么样，怎么样？”塔克摩拳擦掌地看着挂断电话的瑞恩，此刻他们坐在加长林肯轿车里，距离金球奖颁奖典礼的举办地好莱坞希尔顿酒店只剩下不到五十码的距离，虽然暂时看不到红地毯的盛况，但前面长长的待机车辆还是将空气之中的炙热都勾勒了出来。
　　塔克的心情也忍不住上扬了起来，两眼闪烁着亢奋的光芒，“乔治说什么？兰斯什么时候抵达现场？我已经想好我的开场白了——”说完，塔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一脸严肃的表情，“恭喜‘上帝之城’获得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唯一一个提名。”然后塔克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坐在对面的杰森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看向了窗外。
　　瑞恩这一次却没有跟着笑起来，表情显得有些玩味，“今天兰斯不出席了。”


第154章 缺席金球
　　瑞恩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表情显得很古怪，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着实难以琢磨。
　　塔克不由愣了愣，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住了，诧异地问到，“你说什么？兰斯今天不来了？”声音不由就往上扬了起来，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望，还有愤怒……
　　看着眼前的塔克，杰森有种莫名的违和感——兰斯不出席金球奖，塔克却感觉到愤怒。这很有趣。
　　瑞恩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乔治刚才打电话来说，最近兰斯的确一直在忙碌电影剪辑的事，因为电影拍摄出来的效果不如预期，电脑视觉特效似乎也没有达到兰斯的期待，所以他压力很大，干脆就住在了剪辑室里。听说昨天电影剪辑出了严重问题，整个预告片都毁了，兰斯必须加班加点制作预告片，否则接下来的宣传都要开天窗了。”
　　瑞恩似乎是在讲述给塔克听，但更多其实是在自言自语，说完之后停了停，看向了塔克和杰森，“乔治前天直接到剪辑室里拜访兰斯，发现他已经至少半个月没有刮胡子了，邋遢得不行，黑眼圈也十分糟糕，根本掩饰不住憔悴。”然后瑞恩低声呢喃了一句，“难怪此前乔治约他吃饭，他都拒绝了。”
　　他和乔治此前还怀疑兰斯有阴谋，又或者是兰斯看透了乔治的身份，但现在看来，完全是他们多虑了。“后天”的成品质量似乎让兰斯消耗了所有心神，这部电影在筹备阶段本来就不被看好——现在灾难电影几乎已经成为了扑街的代名词，付出和收入严重不成比例，让这一类型电影迅速没落——而现在，成品质量似乎也远远低于预期，这着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我早就说过了，高投资就意味着高风险，一旦失利，就会惨败。”瑞恩喃喃自语，陷入了深思。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古怪，似乎十分兴奋，却又压抑着，想要放声大笑，却又在担忧着什么。
　　“所以，今天兰斯确定不会出现了？”塔克现在也回过神来了，他原本是想着当年羞辱兰斯的，但现在兰斯已经不战而退了，那耻辱性的打击就更不用多说了。塔克脸上的亢奋重新上扬了起来，“我就说，他是一个懦夫，就连承受失败的心理素质都没有，真是笑掉大牙，哈哈！不过，也算他聪明，如果他真的出现，我就可以当面羞辱他，比直接给他一个耳光还要爽快，他的缺席倒是避免了他自己的难堪和窘迫。这种小聪明，他总是玩得很好。”
　　瑞恩低头拍了拍根本不存在任何灰尘的衣服下摆，“我原本也以为他无论如何都会出现的……但现在看来，‘后天’的质量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糟糕。”
　　按照瑞恩和乔治来看，即使是有天大的事情，错过金球奖这样的宣传场合都是不明智的。
　　“上帝之城”能否拿奖，这是其次的问题；真正重要的是，金球奖颁奖典礼之上可以结交无数的重要人物——而且都是好莱坞当权的、当家的顶尖人物，这一场盛会蕴藏着无数良机，隐藏着无数人脉，对于独立制作人、独立制作公司来说，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场合；更何况，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兰斯，必须要多多露面，增加自己是认知度，金球奖就是天然的舞台，绝佳的机会。
　　兰斯专程出席了圣丹斯电影节，并且制造了绯闻，吸引媒体注意力，一切就是为了增加舆论讨论热度。那么，完全可以说，出席一场金球奖，比连续十年不缺席圣丹斯还更加有效。兰斯是一个聪明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他都不应该缺席金球奖。
　　但现在，兰斯就是缺席了。乔治甚至还亲自到剪辑室去确认了兰斯的情况，由此可见，“后天”的情况确实刻不容缓了。
　　想到这里，瑞恩内心那一根紧绷的琴弦微不可见地松了松——“特洛伊”的赢面又增加了一成。
　　“虽然不能当面看到他失望的表情，但即使他缺席，他也可以通过报纸看到我们的英姿。”塔克再一次精神抖擞起来，“等我们的作品拿奖拿到手软，他就知道他惹怒了不该惹的人！”
　　“明明是我们先惹他的……”杰森涌到嘴边的话语最后还是吞咽了下去，看着塔克那一脸灿烂的笑容，眼神已经开始模糊了，明显是正在脑补兰斯垂头丧气、饱受打击的画面。杰森有些心烦意燥地转头看向了窗外，西洋镜影业的发展越来越好，这是好事，他也是其中一员，应该感到自豪，但……内心深处的这种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兰斯真的是不战而退吗？显然不是。
　　“后天”的预告片剪辑确实是出了一些问题，原本剪辑出来的那一个版本，没有达到兰斯预期的效果。他原本以为，剪辑预告片不算是一件难事，但真正上阵之后才发现，难度远远超出想象。再加上数字领域还有一小部分的电脑特效没有完成，这使得预告片的剪辑效果着实差强人意。
　　紧急之下，兰斯不得不把数字领域的乔纳森·罗斯巴特和马修·巴特勒召唤过来，然后通过二十世纪福克斯聘请了一名专业的预告片剪辑师——伴随着电影工业的逐渐成熟，现在已经出现了专业的预告片制作公司，其中不少都是独立制作公司旗下的分部门，同时还诞生了专业的预告片配乐制作公司，工种越来越细节化、也越来越专业化。
　　为了这名预告片剪辑师，兰斯不得不另掏腰包，支付了剪辑师的酬劳，然后从头开始制作预告片。这一次，兰斯打算推翻重做，重新剪辑片段，重新补充必要的视觉特效，重新进行配乐。
　　乔治拜访剪辑室的那一天，是预告片剪辑小组重聚的第二次会议。兰斯糟糕的状态是无意而为之，但发现了乔治居然迫不及待地上门直接拜访，话里话外充满了刺探，兰斯将计就计，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事实上，虽然预告片出了问题，但“后天”的后期制作却没有受到影响，正在有条不紊地展开，兰斯和亚伦·门克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至于成品质量，在剪辑出来之前自然无从得知。不过，预告片在兰斯心中的地位却无可取代。
　　在2003年的当下，虽然商业大片已经逐渐开始重视预告片的分量，尤其是“独立日”在1996年开创历史地把预告片投放在超级碗的中场秀广告时间里，让人们真正意识到了预告片的重要性；但客观来说，人们还没有准确地把预告片的精彩与电影完全联系起来。
　　在不远的十年之后，有一种电影叫做“预告片就是最精彩的精华了”，这种电影让观众走进电影院之后就大喊后悔，因为仅仅看过了预告片就等于看过全片了。但问题就在这里，精彩绝伦的预告片，还是让观众走进了电影院——虽然后续票房跌幅会十分惨淡。不过，预告片的强大威力还是可见一斑。
　　在“后天”的宣传计划之中，此前六个月温室效应的社会热点效应能否转变成为观众对“后天”的关注，就维系在这一版预告片之上，由于这版预告片将投放在超级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后天”宣传效果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所以，兰斯不惜自掏腰包，花费了十万美元组建了这个预告片团队，就是为了孤注一掷。前期的伏笔，后期的电影本身，就依靠这一个预告片搭建桥梁了。当然，第一版预告片成功之后，每隔一个月，兰斯都会再次发出一版全新预告片，然后配合相关的前期宣传活动，将温室效应的影响力再次炒热，一直等到“后天”的上映。但，前提就是，这一版预告片必须成功。
　　预告片固然重要，但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出席金球奖颁奖典礼，对于兰斯来说，不是难事。兰斯也清楚地知道颁奖典礼的重要性，这就是圣丹斯电影节私人派对的增幅版本——增幅一百倍之后的版本。
　　可是，退一步来说，以兰斯现在的身份出席金球奖，即使他主动去搭讪那些顶尖人物，恐怕效果也十分有限。如果是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那么另当别论，但金球奖就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名利场，目前兰斯除了圣丹斯评审团大奖之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筹码，在金球奖上将会很难展开拳脚。
　　更何况，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得奖与否，其实对于“上帝之城”、对于兰斯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不仅因为金球奖对最佳外语片始终都不太重视，而且金球奖对于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影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相反，如果兰斯缺席金球奖，可以迷惑乔治和瑞恩等人，让他们进一步放松警惕，这算是一个划算的交易。兰斯可以想象他们的得意和兴奋，但他们都忘记了，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甜的，这是一场马拉松，谁先放松警惕，谁就会先掉队。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蚁穴，往往就在不经意间留下，等最后发动时，悔之晚矣。所以，兰斯不介意以缺席金球奖为代价，再次挖一个蚁穴。
　　相对应的代价是……全心全意地投入预告片的制作，打造出一部真正优秀的、专业级别的预告片。那么，这就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第155章 情难自已
　　“第六十一届金球奖，最佳电影配乐的得奖者是……‘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
　　“第六十一届金球奖最佳编剧的奖项将归属于……‘迷失东京’！”
　　“第六十一届最佳外语片——我是说——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得奖者是……来自阿富汗的‘少女奥萨玛’！”
　　“最佳原创歌曲……‘国王归来’。”
　　“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迷失东京’。”
　　“最佳导演……‘国王归来’，彼得·杰克逊。”
　　“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迷失东京’。”
　　“剧情类最佳影片……‘国王归来’！”
　　金球奖颁奖典礼在一片歌舞升平的嬉笑声之中，缓缓落下了帷幕。彼得·杰克逊和弗兰·威尔士（Fran Walsh），索菲亚·罗兰和瑞恩·卡瓦劳格，两组四个人作为最佳影片的制作人，并肩而立，站在了希尔顿酒店宴会大厅门口硕大的背景墙面前，面带微笑地接受了媒体闪光灯的轰炸，为又一年的盛会画上了圆满的句点。
　　比起奥斯卡来说，金球奖就是一场全民狂欢，人人有奖拿，人人有乐享，不管是得奖人还是落选人，今晚都尽情享受了一夜的放松。由于没有了奥斯卡的权威和专业，自然也没有了奥斯卡的期待和严肃，金球奖完完全全就是一场尽情欢笑、尽情享受、尽情撒欢的大派对。当派对落幕时，宾主尽欢。
　　即使如此，金球奖也依旧还是有胜利者，也有失意者。
　　在提名阶段，赢得八项提名、风光无限的“冷山”，大倒热灶，最后仅仅只是由芮妮·齐薇格（Renee Zellweger）收获了一项最佳女配角奖，避免了空手而归的尴尬，可这依旧无法掩饰“冷山”的落寞身影。
　　不过，相较于“冷山”的落寞，人们更多的目光还是锁定在了胜利者的身上。“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四项提名收获了四座奖杯，得奖率百分百，将其史诗巨作的恢弘和壮阔推上了全新的高度，并且夹带着浩浩荡荡的声势朝着三月举行的奥斯卡进发，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今年最受瞩目的作品。
　　在金球奖落幕之后的一份抽样调查之中，“旧金山纪事报”随即采访了两百三十二名观众，结果百分之九十的观众都表示，他们十分好奇“国王归来”在奥斯卡上的表现，他们也十分期待着“国王归来”能够复制“泰坦尼克号”当年的奇迹。
　　似乎，距离奥斯卡还有六个星期，最佳影片争夺战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地，“迷失东京”携带着浩浩荡荡的声势，称霸了音乐喜剧类部门，虽然在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争夺之中，年仅二十岁的新人演员斯嘉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输给了雍容华贵的黛安·基顿（Diane Keaton），在最佳导演的争夺之中，索菲亚·科波拉不敌声势达到了制高点的彼得·杰克逊；但“迷失东京”还是强势收获了三座奖杯，不仅仅将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影片收入囊中，而且在刺刀见红的最佳编剧部门之中，笑到了最后。
　　毋庸置疑，“迷失东京”就是金球奖落幕之后的最大赢家——甚至在声势上超过了“国王归来”，索菲亚以一名新人导演的身份，赢得了整个评论界众口一致的称赞。在“国王归来”的赞誉已经达到巅峰、得奖也不能成为新闻的情况下，“迷失东京”以小格局的文艺电影架势，横空出世，成为了整个颁奖季最为闪耀的一颗新星，甚至有人将索菲亚和“迷失东京”称之为今年的“伍迪·艾伦”。
　　在“迷失东京”的闪耀光辉之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一条新闻：“上帝之城”在最佳外语片的争夺之中折戟沉沙，输给了阿富汗影片“少女奥萨玛”。
　　事实上，“少女奥萨玛”的胜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爆冷，真正的得奖热门是俄罗斯的“回归”和加拿大的“野蛮的入侵”，即使是“再见列宁”也赢得了更为广泛的关注和认可。可所有人都猜错了答案，“少女奥萨玛”以黑马之姿夺走了竞争最为激烈的最佳外语片奖。
　　虽然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基本不具有风向标的能力，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选择已经太多次与学院的结果产生偏差，但人们还是颇为意外这样的结果。由于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特殊评选方式，所以人们也无法预料金球奖的意外结果到底是否会产生影响，又会产生多少影响，所有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迷雾。
　　由于最佳外语片从来都不是金球奖上的重头戏，当颁奖典礼落幕时，人们的视线集中在“国王归来”上，集中在“迷失东京”上，集中在“冷山”上，但却没有人——完完全全没有人会把视线集中在“少女奥萨玛”身上，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没有人会注意到“上帝之城”的失败。
　　但，有人是意外。
　　塔克·图雷作为“迷失东京”的联合制作人之一，虽然因为名额限制而没有登台领奖，但没有人可以抹杀他的功劳。在金球奖的庆功宴红地毯采访环节，塔克一脸激动到无法自已的表情，对着记者说到，“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因为我证明了自己……证明了依靠自己的能力，我也能制作出一部优秀的电影……”塔克由于太过激动，以至于说话都有些哽咽了，眼眶微微泛红起来，不过他嘴角的笑容却肆无忌惮地绽放开来，毫无保留，“我可以堂堂正正地说，我是一名出色的电影制作人……”
　　站在塔克面前的记者们都一脸莫名其妙——“迷失东京”的真正制作人是索菲亚、瑞恩，以及焦点影业的罗斯·卡兹（Ross Katz），塔克仅仅只能算是执行制作人团队中的一员，他的功劳远远没有占那么大的比例。那么，塔克的得意忘形又是从何而来的，塔克的喜极而泣又是怎么回事？
　　“草！滚你妈的蛋！你才是失败者！你才是他妈的失！败！者！”塔克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指着记者的照相机镜头，扯着嗓子大声吼叫到。最后还是站在旁边的杰森看不下去，拖着塔克一路离开了记者群，消失在庆功宴的入口处。
　　站在原地的记者们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回事？
　　塔克用力甩开了杰森的双手，“放开我，放开我！我又不是犯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有权利在媒体面前发表我的看法！”塔克大声嚷嚷着，周围那些始终保持优雅的人们都纷纷投过来了视线，那嫌弃而戏谑的眼神分明在说——现在派对还没有开始就喝醉了？不对，应该是吸毒了。
　　比塔克和杰森提前一步进入庆功宴现场的瑞恩快步走了过来，咬着牙齿说到，“塔克·图雷！你疯了！”今天他们在庆功宴上还有重要任务，借着“迷失东京”的巨大成功，西洋镜影业将会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他必须积极地拓展人脉。现在，华纳兄弟已经不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起来。所以，今晚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如果放在平时，塔克对瑞恩还是有颇多顾忌，但是今天塔克却正在逐渐失控，压抑了太久太久，全部都在今天爆发了出来，“怎么了？我难道就连庆祝都被禁止了？”一句反问，让瑞恩不由顿了顿，“你这个懦夫！难道你就连庆祝都不敢？我们战胜了兰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瑞恩就一个箭步走了上前，捂住了塔克的嘴巴，把塔克朝隐蔽的花园角落推了过去。
　　此时庆功宴才刚刚开始，大家都在宴会厅里，花园里一片寂静。
　　塔克狠狠地甩开了瑞恩的手，亢奋地双颊都充斥着血色，眼睛充满精光地瞪着瑞恩，“我说的是事实！你在害怕兰斯，乔治也在害怕兰斯，我们全部都在害怕兰斯。但看在上帝的份上，兰斯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丢掉了公司，他的作品也彻底惨败了，他现在就连新作品都变成了一团灾难，我们为什么要害怕他？难道就因为他曾经看中了‘哈利·波特’和‘加勒比海盗’？”瑞恩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但塔克今天却彻底豁出去了，“但草他妈的兰斯洛特，那些电影仅仅只他看中了而已，又不是他制作的，更不是他拍摄的，那些电影的成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他就是一个见鬼的失败者，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娘娘腔！”
　　瑞恩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因为塔克说的事实，他没有办法否认，他也不打算否认。
　　塔克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期待、雀跃和幸福在眼底犹如烟花一般绽放，“看看我们，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才是胜利者！你看，‘迷失东京’大获全胜，即使到了奥斯卡上，我们也是绝对大热门！还有，还有‘特洛伊’，现在拍摄已经进入了尾声，相信我，这将会是一部足以和‘泰坦尼克号’媲美的史诗巨作，更不要说‘国王归来’了，‘特洛伊’完全有能力打破无数历史记录！再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我们站在金球奖的庆功宴上，所有人都在瞩目着我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和我们交际、合作，我们是胜利者！我们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第156章 得意忘形
　　塔克的脸上闪烁着狂热的执着，那兴奋到扭曲的脸庞洋溢着癫狂和专注，让人想到了六十年代盛行的魔鬼崇拜者。这让杰森不由退后了半步，似乎有些被塔克吓到了，可是塔克的话语却显示出，他依旧神志清醒。也许，就是这一份反差，让杰森感到了莫名的心慌。
　　塔克却没有发现站在后面的杰森，依旧紧紧地盯着瑞恩，脑海里的想法彻底决堤，完全宣泄出来，“我告诉你，你相信吗？在奥斯卡的提名名单上，也许我们就连兰斯的名字都看不到！对，我的意思就是，可能他甚至没有办法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看，这就是兰斯现在的处境，看起来风光无限，但他是那么愚蠢，愚蠢到无可救药，居然选择了一部葡萄牙语电影，哈哈，该死的大门门卫都知道，好莱坞讨厌拉美电影，想要依靠外语片来取得突破，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愚蠢的选择了！”
　　瑞恩的性格天生谨慎，他张了张嘴就想要反驳塔克，可是此时塔克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在瑞恩开口之前就抢着说到，“就算兰斯赢得了提名那又怎么样？他注定也只能竞争最佳外语片！这就是我的意思，他是一个失败者，在一条越来越狭窄的死胡同里不断前进，而我们却走在了光明大道上。看看‘迷失东京’，看看‘大象’，看看‘特洛伊’，相信我，我们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方！”
　　“说不定，‘迷失东京’可以在奥斯卡上获得最佳导演；说不定，‘特洛伊’的票房可以打破‘泰坦尼克号’的记录；说不定，我们今天晚上可以和华纳兄弟、迪斯尼完成合作协议；说不定，我们就要成为第二个梦工厂了！”
　　塔克越说就越激动，眼神里的光芒几乎要化成灼热的射线，灼伤瑞恩的脸庞，“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狠狠地把兰斯踩在脚底下，然后看着他跪下来恳求我们，像狗一样爬在地上舔我们的鞋子！然后在那该死的、自以为是的脸上狠狠踩上两脚！”
　　瑞恩的情绪也被塔克调动了起来，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的笑容也高高地上扬了起来。想象一下他们现在的处境，再想象一下兰斯现在的处境，瑞恩紧绷的心神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也许，塔克说的对，今晚是属于“迷失东京”大获全胜的夜晚，他们应该放松下来，他们也应该尽情狂欢。至少，在这个夜晚，兰斯不可能也没有办法成为他们的绊脚石，“他甚至怯懦到没有胆量去面对自己的失败，不是吗？”瑞恩终于开口了，那幸福洋溢的声音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随即就肆意地笑了起来，“也许他就是预料到了今晚的失败，所以找了一个荒唐的借口，躲在家里，默默地流眼泪。”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塔克亢奋地握紧了拳头，在原地不断兜转着圈子，那雀跃的脚步和紧绷的肌肉依旧无法表达他内心的真实情绪，最后他干脆就跳跃了起来，高高扬起自己的拳头，“耶！”然后就像是孩子一般，兴奋地在原地不断跳跃着，“耶！耶！耶！”那亢奋到极致之后而开始微微颤抖的肌肉清晰地显示着塔克的疯狂。
　　杰森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无力的笑容。只是，杰森自己也分辨不清楚，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瑞恩把塔克叫过来，原本就是因为塔克今晚的行为超出了底线，显然太过失态了，可是现在却不了了之，不仅如此，就连瑞恩也被塔克带动了起来。但……也许塔克说得对，今晚是狂欢之夜吧。
　　杰森看了看眼前失态的塔克，又看了看几乎难以激动的瑞恩，胸口就彷佛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幸福、喜悦、狂热、无奈、失落、担忧等正面和负面的情绪纠结成一团，让人无法呼吸。
　　“嘿，嘿！”后面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让杰森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笔挺西装的乔治·克鲁尼，乔治看了杰森一眼，但很快就略了过去，看向了瑞恩和塔克，“你们两个！”这稍微扬起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同时都转过头来，“不要在这里开心了，快点，重要人物都已经陆续抵达现场了，我们必须开始忙碌起来了。”
　　乔治这里所说的重要人物是指迪斯尼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埃斯纳。西洋镜影业正在试图争取“纳尼亚传奇”的合作，不过显然迪斯尼对于这套作品十分看中，一直不愿意松口。今天西洋镜影业依靠着“迷失东京”赢得了如此多瞩目，也许情况会不一样了。
　　乔治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了，可是他顿了顿又转过身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今晚做得漂亮！”然后他再次转过身，踩着从容不迫地脚步离开了，但可以从那轻盈的脚步之中，看出他今晚有一个好心情。
　　乔治的呼喊让瑞恩的理智重新回到了身体里，他拍了拍塔克的肩膀，“做好准备了吗？我们应该为下一步做准备了。这一次，我们不要等兰斯的行动了，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你应该知道……”
　　“作品才是真正的制胜法宝。”塔克接过瑞恩的话，重复说到，这句话其实是来自于兰斯的，也是西洋镜影业发展到今天的不二法则。然后，塔克就和瑞恩相视一笑，塔克也逐渐恢复了冷静，虽然比起瑞恩和乔治来说，他眉梢之间的雀跃依旧难以掩饰，但平时人脉这一块都是塔克在负责，他知道事情的轻重。
　　瑞恩朝杰森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露出了一个微笑，“今天晚上我们都是任务艰巨，你做好准备了吗？”
　　杰森现在主要负责发行部门的业务，同时也和瑞恩一起兼顾制片部门的工作。虽然现在2004年的第一个月都还没有结束，但他们必须开始为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做规划了。
　　今年西洋镜影业上半年的所有工作都集中在了“特洛伊”身上，与此同时，“十二罗汉”也将在奥斯卡结束之后投入制作，但除此之外，他们还必须寻找出一部适合冲击奥斯卡的作品——不是“特洛伊”这样，而是“大象”、“迷失东京”这样，由西洋镜影业自己承担制作的作品。
　　这也是西洋镜影业在兰斯的领导之下，形成的习惯。能否拿奖是另外一回事，每年都必须在颁奖季露面，甚至占据一席之地，这对于西洋镜影业的长远发展才是最重要的。在缺少了兰斯的指引之下，这份工作的重担会显得越来越沉重。
　　除了制作之外，西洋镜影业的发行部门每年也都会寻找合适的作品进行发行；当然，明年也需要陆陆续续开始寻找合适的项目了。金球奖这样的场合，对于中小型制片公司来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看着杰森略显紧张的神情，瑞恩拍了拍杰森的手臂，“放心吧，我们能行的，不是吗？今晚就是最好的证明。”“迷失东京”这个项目和兰斯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由瑞恩和杰森牵线搭桥起来的，这也是塔克今天失态的根本原因——比起兰斯钦点的“大象”来说，“迷失东京”的成功对他们来说更加意义重大。
　　杰森长长吐出一口气，把内心的焦躁暂时收敛了起来，“没问题，我准备好了。”
　　塔克快步跑了过来，跳到了杰森和瑞恩的中间，双手分别搭在了两个人的肩膀上，“放心吧，我们战无不胜！更何况，还有乔治呢！”
　　夜晚越来越深，金球奖庆功宴也越来越热闹，2003年的颁奖季至此迈过了三分之二，正式进入冲刺阶段，在今夜过后，狂欢和惬意刹那间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紧张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怀抱着对奥斯卡的期待，心脏的跳动开始一天一天变得急促起来。
　　二十五日金球奖颁奖典礼才刚刚落下帷幕，二十七日晚上九点半，奥斯卡的提名晚会就正式拉开帷幕，揭晓一年一度的奥斯卡提名名单。在提名晚会之上，学院率先公布了一个令紧张气氛进一步收缩的消息：今年的奥斯卡将从三月底提前到二月底，并且这一惯例将会持续下去——每年的奥斯卡颁奖晚会都将在二月底三月初举行。今年第七十六届奥斯卡就将在二月二十九日举行。
　　这一消息刹那间让整个好莱坞都轰动了起来，由于颁奖季连锁效应所带来的附加影响，奥斯卡举办时间的改变将会对各大颁奖典礼都产生影响；更重要的是，好莱坞为了配合奥斯卡的提前，暑期档浩浩荡荡地从六月份一步一步提前到了五月份，暑期档直接就延长了整整一个月。
　　由此可见，颁奖季经济、奥斯卡经济对于整个电影产业的影响了，也就不难理解各大电影公司即使对学院公关颇有微词，但依旧毫不犹豫地投入颁奖季之中的行为了。
　　当然，这个轰动性的消息所产生的影响力，需要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至少在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才可以看出来。就目前而言，更加重要的是提名名单，整整一年的收获都将维系在这一纸名单之上！
　　只有提名了，才有资格在这场颁奖季的大戏舞台上，继续唱下去。


第157章 海洋饼干
　　在2003年整个漫长的颁奖季之中，“冷山”和“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一直并驾齐驱，“怒海争锋”、“神秘河”和“奔腾年代”始终占据优势，构成了今年奥斯卡争夺战的第一集团。不过，整体而言，“冷山”和“国王归来”的优势相对明显一些，尤其是后者，从上映阶段到颁奖季阶段，话题热度从未降温，隐隐约约已经朝着今年奥斯卡的最终王座大步迈进。
　　不过，在颁奖季的后半段，“迷失东京”强势崛起，声势越来越旺，大有后来居上的架势，特别是金球奖上的大获全胜更是增添了重要筹码。作为一部小格局的文艺电影，“迷失东京”能否在奥斯卡上更近一步，这也成为了提名阶段最大的看点之一。
　　2004年一月二十七日，米歇尔·菲佛（Michelle Pfeiffer）在学院院长弗兰克·皮尔森（Frank Pierson）在陪同下，宣布了本届奥斯卡的提名名单。
　　在万众瞩目的最佳影片争夺之中，“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怒海争锋”、“神秘河”、“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跻身了最后五强，对最终的大奖发起冲击。
　　这份提名名单一出来之后，所有人一片哗然，绝对大热门“冷山”居然爆冷落马，而在颁奖季之中得到了第一夫人劳拉·布什（Laura Bush）极力推崇的“奔腾年代”也在陪跑了整个漫长的颁奖季之后，倒在了一码线上，功亏一篑。取而代之的，赫然是两部独立电影：“迷失东京”、“上帝之城”。
　　这不仅仅是一个冷门那么简单，更是打乱了整个颁奖季的棋局。
　　“迷失东京”虽然好评如潮，但作为一部独立电影、一部文艺电影、一部小格局电影，它再次复制了“不伦之恋”在两年前完成逆袭的壮举，跻身最佳影片的提名五强，将二十一世纪以来独立电影逐渐抬头的声势延续了下来，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更重要的是，索菲亚·科波拉以新人女导演的身份，一鸣惊人，更是让人拍手叫好。
　　相对而言，“上帝之城”最终的逆袭更是让所有人惊呼出声。在奥斯卡的历史上，上一次有外语电影入围最佳影片的争夺，还是三年前的“卧虎藏龙”，再前一次则是第七十一届的“美丽人生”。这一次，“上帝之城”又一次复制了如此壮举，而且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以绝对的黑马之姿强势胜出，让人恍惚之间想起了第六十八届的“邮差”和第七十一届的“美丽人生”。
　　当初“邮差”和“美丽人生”都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甚至没有在金球奖赢得任何提名，最终在奥斯卡上实现了逆袭，收获了多项提名——包括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剧本等重量级奖项。
　　其中“美丽人生”更是书写了一个神话，赢得七项提名之后，将最佳男主角、最佳外语片和最佳配乐三座小金人收入囊中！
　　显然，这一次的黑马轮到了“上帝之城”。
　　虽然人们对于“上帝之城”的爆冷入围一片哗然，但事实上，圈内早就已经有迹象了。进入2004年之后，“上帝之城”的小范围公映热度始终不减，在超过十周的时间里收获了近三百万美元的票房，这使得电影截止五月份的累积票房从四千五百万美元进一步攀升，开始迫近五千万的门槛，如此壮举着实难得。
　　同时，罗杰·埃伯特和劳伦斯·托普曼两位顶尖影评人的影响力也逐渐发挥出了效应，越来越多圈内专业人士开始走入电影院，观看或者二次观看“上帝之城”。出人意料的是，纽约的文艺人士在“纽约客”的驱动之下，对“上帝之城”报以了巨大的热情，甚至有人传闻说，伍迪·艾伦对这部电影也颇为看好。
　　作为纽约艺术圈的扛鼎人物，伍迪的影响力毋庸置疑。所以，在金球奖提名名单出炉之后，其实“上帝之城”的圈内口碑是一直在有条不紊攀升的，即使错过了金球奖颁奖典礼，但在学院成员的心目之中，这部电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成为了五强有利竞争者。
　　有趣的是，“纽约时报”将“上帝之城”称为海洋饼干——“奔腾年代”里那一匹激励了无数人的老马就叫海洋饼干。而“上帝之城”在最终提名名单之中，取代的显然就是“奔腾年代”的位置。
　　“海洋饼干以另外一种形式加入了今年奥斯卡的争夺，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海洋饼干的奥斯卡征程将会落脚何处！”哈维尔·尤利尔如是说到。
　　在最佳影片的提名名单之中，领跑了整个颁奖季的“冷山”、陪跑了整个颁奖季的“奔腾年代”双双落马，“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两部独立电影的代表作顺利跻身最后竞争，一时间令第七十六届奥斯卡的可看度再次上升一个台阶。
　　上一次有两部独立电影同时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争夺者的是第六十九届，当年“冰血暴”和“闪亮的风采”两部作品双双入围，并且见证了“英国病人”的登顶。历史的轮回总是有着惊人的似曾相识。
　　“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的入围，可以说是冷门，但也不能称之为冷门，因为在最佳导演部门，他们同样赢得了提名，这是奥斯卡历史上，继1957年、1964年和1981年之后，第四次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五个提名席位完全吻合的年份，这也是对五部作品、五位导演实力的最佳肯定。
　　“国王归来”的彼得·杰克逊、“怒海争锋”的彼得·威尔、“神秘河”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迷失东京”的索菲亚·科波拉、“上帝之城”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五位导演组成了今年奥斯卡最佳导演的竞争格局，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局面。
　　彼得·威尔和克林特代表着老一辈导演，彼得·杰克逊则可以算是中生代导演，至于索菲亚和兰斯洛特则毋庸置疑是新生代导演。最惊人的是，其中最年轻的兰斯不久之前才刚刚度过了他三十一岁的生日——如此年龄对于导演来说，就好像二十岁就赢得了影帝提名一般，在奥斯卡漫长的历史之中，三十五岁以下就赢得最佳导演小金人的仅仅只有五位！
　　当然，索菲亚成为了继里娜·韦特缪勒（Lina Wertmuller）、简·坎皮恩（Jane Campion）之后第三位赢得奥斯卡提名的女导演，而且还是以三十二岁的超低年龄，更是骇人听闻。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份提名名单之中，“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索菲亚和兰斯，几乎抢走了所有人的视线，成为这个颁奖季最闪耀的明星。毕竟，比起理所当然入围的“国王归来”、“怒海争锋”、“神秘河”来说，意外总是更加吸引眼球。
　　尤其是在金球奖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兰斯，几乎可以说是引发惊讶一片，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不过显然，这还不是结束。纵览整个提名名单，“国王归来”毫无疑问地以十二项提名领跑，让人想起了当年系列电影第一部的十三项提名；而“怒海争锋”则以十项提名紧随其后，取代了“冷山”的位置，成为了第七十六届奥斯卡上挑战“国王归来”的最强大竞争对手。
　　“国王归来”的优势显然都在技术部门，主要奖项上收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改编剧本三项提名，技术部门则出人意料地漏掉了最佳摄影奖，其他部门全部收获提名，包括了最重要的最佳电影剪辑奖，当之无愧是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同时也是今年奥斯卡的最有力竞争者。
　　“怒海争锋”的十项提名几乎可以说是全面被“国王归来”压制，除了最佳摄影奖之外，其他九个部门全部与“国王归来”形成正面对抗，而且错失了最佳原创剧本的决定性提名，这对于“怒海争锋”来说可不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除了这两部作品之外，“冷山”、“奔腾年代”、“神秘河”都收获了六项提名，并列第三。
　　错过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之后，“冷山”和“奔腾年代”都显得有些一蹶不振。“冷山”的提名分别来自于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摄影、最佳电影剪辑、最佳配乐和最佳原创歌曲，不过，“冷山”在最佳原创歌曲部门占据了两个提名席位，也算是一个意外惊喜。
　　“奔腾年代”最重要的提名无疑是最佳改编剧本，除此之外，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混音、最佳电影剪辑等五个提名都来自于技术部门，在“国王归来”和“怒海争锋”的压制之下，前景不容乐观。
　　相对而言，“神秘河”虽然也同样只收获了六项提名，但提名分量却十分扎实，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除了因为剧情设置而错失的最佳女主角奖，主要部门的决定性奖项，“神秘河”都收获了提名。如此姿态，令人瞠目结舌，甚至超过了“国王归来”和“怒海争锋”，成为主要部门的最大赢家。
　　即使是错过了最佳电影剪辑奖，削弱了“神秘河”冲击最佳影片的可能性，但依旧没有人能够否认，这部作品才是在提名阶段足以与“国王归来”相媲美的作品。也许，除此之外还有一部：
　　“上帝之城”。
　　同样收获六项提名的，还有一部作品，“上帝之城”！这也使其成为了今年奥斯卡上不折不扣的一匹黑马！这一匹“海洋饼干”，实力超群，万众瞩目！


第158章 六项提名
　　毋庸置疑，“上帝之城”就是本届奥斯卡的最大黑马，在籍籍无名的情况下，以傲人之姿横空出世，收获了六项提名，与“神秘河”、“冷山”、“奔腾年代”等热门作品并列，位列提名阶段的第三位。即使用惊艳来形容，也略显不够，这一提名数量甚至超过了“迷失东京”的四项，真正地跻身到奥斯卡热门的高度。
　　这让人不由地想起三年前，收获了十项提名、擒获四座小金人的“卧虎藏龙”。
　　事实上，“上帝之城”也的确在延续“卧虎藏龙”的辉煌。除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之外，“上帝之城”也成功地在最佳外语片的角逐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将整个奥斯卡最激烈、最炙热、最困难、最焦灼、最重要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提名双双收入囊中。
　　在奥斯卡漫长的历史上，同时收获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提名的作品，仅仅只有三部，1968年的“焦点新闻”，1997年的“美丽人生”，2000年的“卧虎藏龙”。现在，在这一历史记录上，可以再增加一个席位：2003年的“上帝之城”！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仅仅是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的两项提名，就足以让“上帝之城”真正地与“神秘河”、“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并驾齐驱，成为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即使是“万众瞩目”都不足以形容“上帝之城”收获的赞誉和肯定。
　　但，这还不是结束。
　　“上帝之城”同时还将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等三项提名划归名下，这无疑又是一场胜利。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电影剪辑的重要性无需赘言，前者是主要部门的核心提名之一，后者则是技术部门分量最重的提名，再加上技术部门里关注度最高、讨论度最高、竞争度最高的个人奖项——最佳摄影奖，毫不夸张地说，“上帝之城”在有限的空间里取得了最不可思议的成绩。
　　在没有真正主角的情况下，在以一座城市一片区域作为主角的情况下，“上帝之城”在演员部门的四项提名之中注定没有收获，但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作品却毫不示弱，得到了学院评委的交口称赞，勇夺六项分量十足的提名，令人惊叹连连；更重要的是，在几乎缺席了整个颁奖季学院公关的情况下，一直以冲击最佳外语片的姿态进行宣传的情况下，作品的胜利就更加难能可贵了，这不是一场社交的胜利，而是一场实力的讴歌！
　　这一匹“海洋饼干”，没有人可以小觑。
　　纵览整个提名名单，同时收获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之余，也在编剧部门——最佳原创剧本或者最佳改编剧本，还有最佳剪辑奖，都收获提名的，仅仅只有两部：“国王归来”和“上帝之城”。
　　仅仅！只有！“国王归来”和“上帝之城”！
　　“怒海争锋”错过了剧本提名，“神秘河”错过了剪辑提名，至于“迷失东京”，它也错过了剪辑提名。
　　在金球奖之上风光无限的“迷失东京”，将其强势的姿态延续到了奥斯卡之上，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男主角等四项提名，足以证明了学院对其的重视。四项提名分量十足，仅仅是略逊“神秘河”一筹而已，尤其是索菲亚·科波拉一个人就收获了三项提名，才女之名无人可以忽略。
　　可是，在“上帝之城”的映衬之下，“迷失东京”则真正显得有些迷失了，一天之前还是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众人追捧的宠儿，彷佛距离神坛也就一步之遥了；但一天之后，光环仍在，却猛然发现已经落后到竞争对手的身后，得意忘形而不自知。
　　作为一部小格局的小文艺电影，“迷失东京”想要取得突破本来就十分困难，赢得的四项提名都是在预料之中的，斯嘉丽·约翰逊没有能够提名最佳女主角也不能算意外，错过最佳电影剪辑奖更是情理之中的结果。换而言之，“迷失东京”的四项提名基本与预期相符，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不是自己做的不好，而是竞争对手做的太好。
　　“上帝之城”的绝地逆袭只是让“迷失东京”看起来像是小家碧玉，中年人在城市街头的迷失，犹如午夜梦回的喃喃自语，被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久久找不到出口；可是“上帝之城”却在一片苍茫恢弘的世界里左冲右突，试图踩着绝望的利刃触碰到明日的曙光，那一份沉重，那一份大气，那一份深刻，完完全全地征服了学院评委。
　　在最佳电影剪辑部门，“上帝之城”与“国王归来”、“奔腾年代”、“怒海争锋”、“冷山”展开争夺，每一部作品都凝聚了时代和岁月的痕迹，沉稳大气之中透露出导演的睿智和沉淀。可以看到，“上帝之城”取代了原本的颁奖季五强“神秘河”的位置，学院评委对这部作品的推崇可见一斑。
　　在剧本部门之中，“迷失东京”、“野蛮的入侵”、“前进天堂”、“海底总动员”和“肮脏甜蜜的事”聚集原创部门，在这个原创剧本匮乏的小年里，就连“海底总动员”都占据了一席之地，“迷失东京”和“野蛮的入侵”无疑将成为得奖的最大热门。
　　改编剧本则云集了“国王归来”、“上帝之城”、“神秘河”、“奔腾年代”和“光耀美国”等五位强者，“神秘河”和“奔腾年代”在整个颁奖季的强势清晰可见，“上帝之城”和“光耀美国”自圣丹斯以来再次正面碰撞，“国王归来”虽然缺席了金球奖的编剧提名，但气势恢宏大有横扫之势。
　　另外，被誉为竞争激烈程度甚至超过最佳影片的最佳外语片，则迎来了一个截然不同、焕然一新的提名名单，加拿大的“野蛮的入侵”、巴西的“上帝之城”、瑞典的“邪恶”、荷兰的“烽火孪生泪”、捷克的“埃瑞拉”，跻身最后五强！
　　这一结果无疑是令人震惊的，除了“野蛮的入侵”和“上帝之城”之外，其他三部电影都是全新面孔，刚刚在金球奖问鼎的“少女奥萨玛”居然落选奥斯卡提名名单——这也再一次证明了，金球奖的最佳外语片仅仅只是一个鸡肋的装饰而已，根本得不到太多的重视。而比起“少女奥萨玛”的落选，人们更加震惊的是“再见列宁”和“回归”的落马，引起了一片惊呼声。
　　即使是在竞争如此白热化的最佳外语片部门，“上帝之城”依旧征服了挑剔苛刻的评委们，实现了继最佳影片之后的又一次突围，绝对实力进一步得到了肯定。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上帝之城”面临着更加激烈的竞争，面对着更加强大的对手，但却依旧没有落下风；相反，那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强大锐气，却开创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六项提名的认可轻而易举地将“迷失东京”甩在身后，甚至展现出了超过“神秘河”、“怒海争锋”的架势，成为了“国王归来”角逐最佳影片的最强有力竞争对手。
　　除了“迷失东京”之外，同样获得四项提名的还有“最后的武士”，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再加上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混音等三项技术提名，这就显得声势弱了一大截，远远无法和其他作品相媲美。
　　至于在个人奖项方面，最大的惊喜莫过于最佳男主角部门的约翰尼·德普，他依靠着“加勒比海盗”的出色表现令人讶然地跻身到影帝争夺战之中，将对“神秘河”的西恩·潘、“尘雾家园”的本·金斯利（Ben Kingsley）发起冲击，这无疑是一大看点。
　　而最佳女主角部门的查理兹·塞隆（Charlize Theron）和凯莎·卡斯特·休伊斯（Keisha Castle Hughes）则成为了最大亮点，前者依靠“女魔头”精彩绝伦的演出，彻底扭转了人们对其花瓶的固定印象；后者则年仅十三岁的姿态赢得影后提名，这也是目前为止最年轻的影后提名者——她的作品“鲸骑士”也在圣丹斯上大放异彩。
　　今年圣丹斯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的“上帝之城”、“鲸骑士”、“光耀美国”、“芳龄十三”等作品纷纷在奥斯卡上赢得了一席之地，这也是令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
　　至此，第七十六届奥斯卡的提名名单就完全公布完毕，“国王归来”和“怒海争锋”先后领跑名单；“神秘河”和“上帝之城”展现出了强大的抗衡能力，甚至足以危机“国王归来”的统治地位；“迷失东京”再一次惊艳学院评委；“冷山”和“奔腾年代”大倒热灶，一个颁奖季的辛苦工作付诸流水。
　　如此结果，有意外，也有惊喜，但更多的是亢奋，让人们对二月二十九日即将到来的颁奖典礼报以了巨大的期待。
　　当米歇尔·菲佛把所有提名宣布完毕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狂热有人疯，有人愤怒有人闷……尤其是对于西洋镜影业来说，他们甚至比韦恩斯坦兄弟还要更加错愕——韦恩斯坦兄弟力推的“冷山”在提名阶段就折戟沉沙。
　　“上帝之城”，六项提名，鲜艳而刺眼，即使想要忽略都做不到，即使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即使想要寻找出一个合理解释都做不到……更可笑的是，即使想要愤怒都做不到。瑞恩·卡瓦劳格和塔克·图雷就这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一天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59章 一记耳光
　　不过仅仅是一天时间的差异，却一朝天堂一朝地狱，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塔克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被耻辱的火焰包围着，那熊熊燃烧的高温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那种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羞辱和愤怒不仅没有办法爆发出来，相反还深深地往心底挤压，那种五脏俱焚的痛苦将他折磨得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彻彻底底地呆站在原地，宛若行尸走肉。
　　瑞恩坐在老板椅上，完全愣神，整个大脑一片空白，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上帝之城”怎么就提名最佳影片了？其后的事情似乎就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
　　瑞恩的眉头紧紧打结在了一起，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衣服下摆，然后把二郎腿放在地面上，想要站起来，可是却不想双腿一软——似乎是有些发麻了，结果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跌倒，他连忙抓住了老板椅的扶手，然后老板椅的轮子就发挥了作用——他整个人拉着轮子往后一趟，连续踉跄了两步，老板椅根本没有任何阻力，他最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地面上，着实狼狈不已。
　　杰森不由往前走了一步，“瑞恩，你没事吧？”
　　瑞恩连连摆了摆手，快速就站了起来，把老板椅重新推到了旁边，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没事，我没事。”虽然此时会议室里就仅仅只有他们三个人，根本没有外人，就连乔治都没有过来，但瑞恩还是感觉有些丢脸，着急地想要粉饰太平。
　　可塔克却似乎没有察觉到瑞恩的意图，他看到了瑞恩的惊慌失措，更是一脸茫然，着急的抓住了瑞恩的手臂，急躁而恳切地追问到，“怎么办？怎么办？瑞恩，你说，我们怎么办？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瑞恩被这一连串的问话气了一个仰倒，内心的憋屈达到了极点，即使根本没有人动手，但他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彷佛给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般。瑞恩用力地掰开塔克的手，不耐烦地回答到，“什么怎么办？快点把公关宣传弄起来，争取拿到小金人！”然后瑞恩抬起头看向了杰森，“我们拿了几项提名？”刚才他看了最佳影片的提名名单之后就走神了，几乎错过了整个提名名单。
　　“四项。”杰森开口说到，这让瑞恩轻轻松了一口气——预料之中的结果，但随后杰森又补充了一句，“‘上帝之城’六项。”一句话就让瑞恩直接噎住了，彷佛脸上又被甩了一记耳光，杰森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到，“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都拿到了，而且还拿到了最佳电影剪辑，我们没有。”再一记耳光。
　　瑞恩只觉得自己脸颊都要肿起来了，那狠狠的一记记耳光几乎将他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信心都甩掉了。
　　他们曾经以为“迷失东京”的成功是不可取代的，他们曾经以为“迷失东京”证明了他们精准的眼光，他们曾经因为“上帝之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他们曾经以为“上帝之城”是兰斯被逼到死胡同之后的绝望选择……
　　可是，现在这些所有想法都被推翻了，一个接着一个，就犹如兰斯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一般，讥笑、嘲讽、蔑视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堕入深渊，那种耻辱和痛苦几乎让他无法承受。金球奖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他们的喜悦有多狂热，今天的还击就有多汹涌，甚至是两倍、三倍地回击，狠狠地将他们击溃，不留任何余地。
　　瑞恩握紧了双手的拳头，越握越紧，那短短的指甲一点一点朝着掌心推进，然后鲜血就这样缓缓渗透了出来。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无法松开双手，浑身上下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双拳之上，以至于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抖着，如坠冰窖。
　　“完了，我们完了。”塔克绝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步步退到了墙角，把自己逼迫到了极致，痛苦而茫然地喃喃自语，“‘好莱坞报道者’甚至认为‘上帝之城’有资格挑战‘国王归来’的霸主地位……兰斯就要借着这部电影东山再起了……混沌影业就要强势崛起了……‘加勒比海盗’不仅拿到了三亿票房，而且还赢得了奥斯卡提名……我们当初就应该听兰斯的，我们应该听他的……”
　　说到这里，塔克猛然就抬起头，彷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两眼放光地说到，“你说，如果我们现在去求兰斯，向他道歉，他会不会原谅我们？”
　　“闭嘴！”瑞恩的愤怒已经上升到了脑门，整张脸涨得通红，怒目圆睁地看着塔克——塔克的话语就彷佛是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瑞恩脸上，这让他完全失态，“兰斯是不可能原谅你的，忘记这一切吧，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那愤怒的嘶吼几乎失去了控制，这让塔克不由就愣住了，瑞恩却没有心思去理会塔克的情绪，只是犹如困兽一般狠狠地抓了抓头发，“更何况，这只是提名，这仅仅只是提名！”
　　不过是奥斯卡提名，就让他们方寸大乱。最主要还是因为从金球奖的大获全胜到奥斯卡提名名单的冷门迭报，仅仅只相隔了一天，这喜剧和悲剧的转换速度着实太快，让他们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即使是兰斯拿奖了，这也不代表什么。这不过……”杰森试图开导一下瑞恩和塔克，可是话没有说完，就被瑞恩狠狠瞪了一眼，后面的话只能是吞了下去。
　　在杰森看来，这仅仅只是一部“上帝之城”而已，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对抗才刚刚拉开帷幕，不管“上帝之城”得奖与否，他们的对决都将持续下去。不仅仅是“特洛伊”和“后天”的对抗，此后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瑞恩、塔克两个人的愤怒和慌乱，根本没有必要。与其在这里自乱阵脚，不如快点展开学院公关，力保“迷失东京”能够在奥斯卡上有所斩获。
　　作品才是一家电影公司的立足根本，不管是独立电影公司还是顶级大型电影公司。杰森始终深深地铭记着兰斯的这番话。
　　看了看瑞恩，杰森涌到胸口的话语吞咽了下去。比起“上帝之城”逆天级别的表演，其实杰森更加好奇的是“加勒比海盗”——它居然为约翰尼·德普赢得了最佳男主角提名！要知道，这是约翰尼的第一个奥斯卡提名，在此之前，“剪刀手爱德华”、“艾德·伍德”等作品都没有能够让学院正视过约翰尼，谁又能预料到，一部商业电影却做到了。
　　在不久之前公布的2003年年终票房排行榜之中，“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以三亿七千七百万加冕北美市场年终冠军，“海底总动员”和“加勒比海盗”也双双携手突破三亿门槛，在年终榜单上分列亚军和季军。
　　“黑客帝国2”、“冒牌天神”、“X战警2”、“圣诞精灵”、“终结者3”、“黑客帝国3”、“儿女一箩筐”分别占据了前十名剩下的位置。
　　至于与票房无关的“上帝之城”和“迷失东京”，前者以四千五百万美元的累积票房位列六十五名，后者则以三千万美元占据第九十三的位置。
　　在这份年终榜单之上，比起强势夺冠的“国王归来”，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聚集在了“加勒比海盗”身上，纷纷感叹着迪斯尼和杰瑞·布鲁克海默的英明。可是很少人知道，兰斯曾经为了争取这部作品竭尽全力，要不是他们内部拉了后腿，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西洋镜影业的境况就会截然不同了？
　　也许，“加勒比海盗”才是甩在他们脸上最重的一记耳光……他们因为这部电影而产生了分歧，直接导致了兰斯的出局；他们因为这部电影而导致了分裂，让西洋镜影业错过了机会的同时，也被逼迫到了这样的境地；他们因为这部电影而背叛了朋友，与兰斯站到了对立面上。
　　这一记耳光，又沉又重，又狠又辣。即使是杰森，此刻也不由闭上了双眼。
　　“叮铃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杰森的思绪，抬起头，然后就看到瑞恩烦躁地打开了手机，粗暴地说到，“怎么了……不，乔治，我不要冷静……不要让我他妈的冷静！我不是你的手下，草你的屁眼，乔治，不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草！我当然知道！见鬼的！”一阵愤怒的宣泄之后，瑞恩的情绪终于逐渐沉淀了下来，似乎正在听乔治·克鲁尼说些什么，他又拿着手机一会，然后就粗暴地挂断了电话。
　　瑞恩站在原地，在会议室里焦急地来回走了几趟，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瑞恩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只是提名名单，距离颁奖典礼还有一个月，我们……”瑞恩再次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我们应该展开公关宣传了，比起兰斯，我们依旧占据优势，我们不能让这个优势溜走。”停顿下来，调整了一下情绪，瑞恩终于再次恢复了他一贯以来的冷静，只是那狼狈的面部潮红却泄露了刚才的狼狈，“还有，‘特洛伊’的事情我们必须盯紧，这是一部不容许失败的作品。”
　　说到这里，瑞恩的拳头不由再次握紧了起来，掌心那浓稠的血液让指尖变得湿滑，“商业电影方面，我们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可是，瑞恩这次真的能够如愿吗？


第160章 超大手笔
　　一月二十五日，金球奖落幕；一月二十七日，奥斯卡公布提名名单；二月一日，第三十八届超级碗在休斯顿的瑞兰特体育场轰轰烈烈地拉开帷幕。
　　菲利普·库克（Phillip Cook）周五下班之后，就和小伙伴们径直驱车来到了休斯顿，为这一年一度的超级碗周末做准备。此时站在汹涌的人潮之中，看着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菲利普得意洋洋地对着伙伴们说到，“看吧，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必须上午就过来，否则进入球场就至少需要花费两个小时了。”那满脸亢奋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四岁的人，在体育的世界里，所有男人的精神年龄都永远停留在热血沸腾的青春年代。
　　“就算排队那又怎么样！去年超级碗我错过了，一整年我都在念叨着。这一次，即使茉莉不同意，我也一定要来！”盖伊·文斯（Guy Vance）兴奋地举着自己手中的应援横幅，满眼亢奋地看着四周那喧闹的人群，对着好友大吼到，“即使排队，我也愿意！”他甚至比菲利普还要年长一岁，但此时的亢奋姿态却更加张扬。
　　这让菲利普仰头大笑起来。
　　“草！爱国者是冠军！”“今天就看黑豹怎么虐你们，让布雷迪找不着北！”“滚，布雷迪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让你们回家，今天就让我们教一教你们，什么叫做冠军！”“滚回福克斯堡那穷乡僻壤去！只会玩弄阴谋诡计的小白脸！”……
　　不远处球迷的争吵声越来越汹涌，两个阵营的球迷剑拔弩张，现场的噪音刹那间就被推向了极致，此时距离超级碗揭幕还有整整十个小时，但火药味已经在空气弥漫了开来。
　　作为全美第一运动，橄榄球在美国的号召力是其他运动所无法企及的，即使是棒球、冰球和篮球也都必须靠边站。作为每一年橄榄球的最终大决战，超级碗是NFL联盟的最高荣誉，相当于NBA里，东部冠军和西部冠军最后一起争夺总冠军，超级碗则是美联和国联的冠军对决的舞台！
　　今年争夺超级碗的两支队伍分别是新英格兰爱国者和卡罗莱纳黑豹。
　　菲利普也扬起声音对着那里喊道，“滚回家！爱国者！”然后回头看起盖伊，哈哈大笑起来，“你最好把应援手巾先收起来，不然他们就要集体攻击我们了。”
　　菲利普和盖伊都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小马的铁杆粉丝，刚刚结束的2003年赛季，小马在当家四分卫佩顿·曼宁的带领之下闯进了季后赛，并且一举进入了美联决赛，但可惜却输给了新英格兰爱国者，最终眼睁睁地目送死敌进入了超级碗的舞台。所以，他们两个人自然是支持爱国者的对手，旗帜鲜明地站到了黑豹队的支持者阵营。
　　此时，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哧哧地笑了起来，指着菲利普和盖伊的衣服，“我想你们已经暴露了。”
　　低头一看，他们两个人都穿着佩顿的十八号球衣。刹那间，所有人都大爆笑起来。那年轻人却毫不介意，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黑豹球衣，“让我们一起把爱国者踢回福克斯堡！”
　　肖恩·维尔斯（Shawn Wells）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眼前沸腾的人海，迫不及待地尖叫呐喊起来，“啊啊啊！”站在他身边的吉米·凯恩（Jimmy Kane）也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T恤，想了想，连忙就把这件刚刚购买的爱国者球衣套到了身上，一起跟着肖恩跳跃呐喊起来，“派对！派对！派对！”
　　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原地跳跃着，很快就让周围的人们都纷纷聚集了过来，不管是什么球队的球迷，纷纷都围在了一起，一边跳跃着一边玩起了开火车，嘴里疯狂地呐喊着，“派对！派对！”
　　瑞兰特体育场外的温度正在节节攀升，即使是寒冷刺骨的冬季，都无法阻挡球迷们的热情。
　　肖恩回头对着吉米畅快地喊道，“我告诉过你！”他不是球迷，他是休斯敦大学的大四应届毕业生，他们对橄榄球没有太多兴趣，平时更多玩的是篮球。但肖恩却认为，在他们大学最后的生涯，即将进入社会之前，他们应该肆意地享受青春的尾巴。今年的超级碗刚好在休斯顿举办，所以他早早就抢购了超级碗的门票，打算加入这场全美的大联欢。
　　吉米也是如此，他朝着肖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断摇头晃脑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敢置信，“上帝！这简直就是天堂！”
　　毋庸置疑，每一年的超级碗就是比圣诞节还要更加盛大的狂欢派对，中国媒体甚至将超级碗戏称为“美国春晚”。每一个超级碗周末，不仅可以吸引至少一亿以上的观众人数，收视率高达百分之四十到百分之六十；而且仅仅一个周末三天的收入总额，就可以远远超过夏季奥运会和足球世界杯的收益，是目前世界上当之无愧的最具商业价值的体育决赛。
　　站在贵宾包厢里，看着逐渐被填满的体育场，即使隔着玻璃，那喧闹震天的炙热和轰动还是可以从脚底那微微的颤抖清晰感受到，“这里可以容纳多少人？”兰斯好奇地询问到。
　　“七万一千五百。”站在旁边的朗·沃尔夫（Ron Wolf）微笑地说到，“真是一个壮观的新球场，不是吗？”
　　瑞兰特球场一年前才启用，是一座高科技球场，这也是第一次举报大型赛事。
　　“如果是绿湾包装工站在球场上，那就更加壮观了。”兰斯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让朗不由愣了愣。朗是绿湾包装工的现任总经理，而今年绿湾在季后赛第一轮输给了费城老鹰，没有能够更进一步。“所以，今晚你支持谁？”
　　朗看着兰斯，但笑不语，而站在旁边的高文挥了挥拳头，“谁也不支持，两个都看不顺眼。”一句话就让贵宾包厢里的人都呵呵地轻笑了起来。
　　“联盟之中，你最喜欢哪位球员？我是说，除了高文之外。”朗回避了兰斯的话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佩顿·曼宁。”兰斯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朗挑了挑眉毛，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有趣的选择。”难怪高文也不喜欢新英格兰爱国者队，“所以，你是小马队的球迷。”
　　“不，我是佩顿·曼宁的球迷。”兰斯的回答简洁明了，然后补充了一句，“我是包装工的球迷。”这让朗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对了，汤姆·克鲁斯在旁边的贵宾包厢，你希望过去拜访一下他吗？”朗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我是说，你们是同事，不是吗？”
　　就好像外行人看NFL一样，这是一个狭窄的圈子，人人之间或多或少都应该认识，在陌生场合遇见时，都会礼貌打一个招呼。外行人看好莱坞也是如此，虽然兰斯和汤姆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朗却不这样认为。
　　兰斯犹豫了半秒，然后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呢？”他把手里的香槟酒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高文，然后就和朗并肩走出了贵宾包厢。
　　今晚，对于“后天”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场合，不是因为超级碗，而是因为“后天”的预告片即将登陆超级碗，这将决定了“后天”接下来宣传攻势的质量，重要程度绝对不下于四天前公布的奥斯卡提名名单！
　　自1987年NFL联盟在中场秀引进了顶级歌手现场演出机制之后，超级碗商业价值一飞冲天，强势跻身成为全球最重要的娱乐盛宴之一，将这项体育盛事与娱乐产业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在1993年超级碗中场秀的演出，吸引了一亿三千万的观众收看，至今为止无人能够超越；而1996年“独立日”选择了在中场秀时间播放电影预告，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效果，更是让中场秀的商业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现在，超级碗中场秀的一个三十秒广告位可以卖出两百万美元的天价！而对于一部九十秒的电影预告片来说，平均费用都在五百万美元以上！但各大品牌依旧抢破脑袋，甚至还需要通过竞标来购买到一个广告位！
　　“后天”剧组在兰斯的据理力争、强硬坚持之下，大手笔地花费了六百万美元购买了一个九十九秒的广告位，将在超级碗中场秀之前播放“后天”的首款预告片，希望能够借助超级碗这样全球瞩目的平台，将过去五个月时间里温室效应的浪潮转换成为观众对“后天”的支持。成败在此一举！
　　所以，兰斯亲自来到了瑞兰特球场，在高文的牵线搭桥下，进入了绿湾包装工的贵宾包厢，在现场观看“后天”预告片的效果；同时也可以第一时间对后续的宣传计划作出调整。比起超级碗本身来说，“后天”才是兰斯瞩目的焦点。
　　至于拜访汤姆·克鲁斯，这就算是意外惊喜了。
　　一年一度的超级碗比赛很快就开始了，上半场的比赛显得有些沉闷，似乎所有球员都有些紧绷。中场时间很快就到来了，盖伊站了起来，拍了拍菲利普的肩膀，“走，去厕所解决一下！”
　　不仅仅是盖伊，坐在球场另一个角落的肖恩和吉米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周围一大片人群都站立起来，熙熙攘攘地说着“厕所”、“啤酒”、“抽烟”之类的话题。菲利普正准备拉住盖伊，告诉他中场时间去厕所会挤死，而且中场秀会很精彩……但就在这时，大屏幕上传来了一声犀利的喊声，“停止！”
　　这犹如惊雷一般的吼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条件反射地停了下来。


第161章 惊天动地
　　“停止！”那犹如一声闷雷地嘶吼在正中央三百六十度的八面屏幕上传来，“不然就太迟了！”这悲怆而激昂的吼声让大部分人条件反射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回头看向了大屏幕，不过依旧有那么数千人正在缓缓移动。
　　大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突然就一黑，然后漫天漫地的鸟群逃难似的在空气弥补，一名流浪汉手推车里的牧羊犬在急躁地吼叫着，那惊心动魄的交响乐铿锵声一下，接着一下，节奏而节制地传出来，把那紧绷的气氛一点一点推开。整座城市上空完完全全被鸟群所覆盖，鸟儿疯狂地朝着南部飞行，与阴云密布的天空交相辉映，那稀薄的光芒穿透密集的遮掩洒落下来，有气无力地勾勒出世界末日的惊慌和悲凉。
　　又有一小部分人停下了脚步，因为那沉稳沉重沉闷的音乐声，心惊胆战地就朝大屏幕方向投去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丹尼斯·奎德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
　　丹尼斯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说到，“温室效应所导致的气候失控性的变暖，正在将地球推向冰川时代……全球温暖化正在融化极地的冰川，干扰了洋流，最后它会慢慢停下来……”
　　转眼，讲台底下的一个人就提出了疑问，“你认为这种情形什么时候会发生？教授？什么时候？”
　　画面一转，漆黑一片的大屏幕上就出现了干净利落的一行字幕，“后天”！那强大的震撼力透过大屏幕直接传递了过来，又有一小部分人慢慢停下了脚步，转眼之间，整个体育场里几乎所有人都或站或坐地停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
　　电闪雷鸣之间，所有动物都开始躁动起来，动物园里的狼群、狮子，街道上的小狗、马匹，后院里的鸭子、青蛙……所有动物都在疯狂地跳动着。地面上成千上万的蚂蚁开始集体迁徙，连带着蟑螂和老鼠也纷纷四处逃窜，那几乎可以引起密集恐惧症的画面让不少人都直接撇开了视线，不忍直视。体育场之内传来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一名穿着衬衫搭配开衫的老者在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着，对着电话说到，“你提出的那个模型，现在似乎提前了……我是说，现在就在发生着！”然后电话另一端的丹尼斯猛地直接就坐直了起来，一脸震惊。
　　雷电再次一闪，杰克·吉伦哈尔、杰西卡·阿尔芭和凯文·哈特三个人坐在飞机上，杰克紧张兮兮地看着提示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杰西卡担忧地询问到，“你还好吗？”坐在最里面的凯文，头也不抬地说到，“他害怕飞行。”
　　画面猛然一黑，狂风骤雨之中几乎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白宫看起来是如此渺小，然后丹尼斯和另外一个人并肩疾走，丹尼斯焦急地说到，“温室效应产生的负面影响已经提前到来了。”但旁边那个人却摇了摇头，“杰克，你所拥有的只是一个理论而已。”
　　对话进行的同时，一个个画面闪现而过，被冰原所包围的地球，所有人横穿河流逃命的仓皇，倾盆暴雨覆盖的华盛顿，被洪水淹没的纽约……然后一阵惊悚而刺激的鼓点之中，龙卷风直接就把洛杉矶标志性的“好莱坞”表示卷得粉碎。
　　丹尼斯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副总统，必须是现在，否则就太迟了！”
　　刚才那位智慧老者和丹尼斯再一次通话，他说，“我们的担忧就要发生了，就是现在。”丹尼斯神情凝重地问到，“我们应该怎么办？”老者轻叹一口气，“尽可能地救更多人。”
　　整个瑞兰特体育场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那支离破碎的画面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世界末日的来临，那种凝重的气氛甚至压过了超级碗比赛本身，在现场逐渐弥漫开来。
　　画外音在说着，“先是中国……”画面一闪，被冰雹彻底淹没的中国城市出现在眼前，丹尼尔·吴倒在了地面上，手里的手机滑了出去，里面传来焦急的喊声，“老公？老公？”画外音再次说到，“而后是英国……”伦敦桥直接被拦腰折断的画面让所有人都惊恐地落荒而逃，大本钟那沉闷而悠远的钟声响了起来，让整个画面都开始撼动，“再是美国……”“砰！”汹涌的海啸直接就将自由女神像一口吞没，整个纽约刹那间看起来就像是一艘在海啸之中被颠覆的独木舟。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瑞兰特体育场，就连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直播的观众，也都在观看着这一幕，所有人都彻底傻眼，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一个八岁的小朋友一头就钻进了妈妈的怀抱里，撒娇地说到，“妈妈，我怕。”他的妈妈张了张嘴，低声说到，“这……只是电影……”可是，话语却是如此有气无力，就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漫无边际的冰原正中间裂开一条巨大的裂缝，从高空俯瞰下去，就彷佛是亲眼看到科罗拉多大峡谷在眼前形成一般；四个龙卷风从不同的方向席卷而来，就连洛杉矶仅有的几座高楼大厦都被直接卷入龙卷风，只剩下一半的残骸屹立不倒；汹涌的洪水将纽约淹没，整座城市彷佛都沉到了海底，暗无天日之中的哥谭市被惊恐的尖叫声包围；横冲直撞的广告牌正面冲击过来，直接将人撞飞，就连尸体都看不到，人就彻底消失了；在飓风之中漂浮的汽车形成一个硕大的钢铁绞肉机，把整条公路的柏油都卷了起来；电闪雷鸣之间所有人都被淹没到了水底下，城市变成了海洋，甚至还有一艘邮轮缓缓地开进了第五大道，彷佛像是泰坦尼克号……
　　画面越来越紧凑，灾难越来越盛大，恐惧越来越密集，音乐越来越激昂，情绪越来越紧绷。整个瑞兰特体育场里鸦雀无声，现场环绕音响的效果将那种听觉震撼发挥到了极致，彷佛就连整座体育场都在微微颤抖起来，那种军临城下的世界末日感扑面而来。
　　“我应该怎么办！”被淹没在水里的杰克·吉伦哈尔绝望地对着电话嘶吼着，杰西卡·阿尔芭站在不远处，绝望而痛苦地看着杰克。
　　丹尼斯·奎德在电话另一端，“我会过去找你的！”但下一幕，就是冰层破裂，一大堆设备都掉到了冰层裂缝里。这让体育场里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不少人都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一个人就沉沉地坠落了下去，画面一暗，就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刹那间就让体育场里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
　　等大屏幕再次亮起来时，音乐进入了悲凉而悠远的哼唱之中，那女声的苍莽和落寞让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波澜壮阔。画面里，一座被冰凌所包围的自由女神像坐落在一望无际的冰原里，人们耳熟能详的自由女神像此时只剩下半身像了，被一大片冰凌层层叠叠的包围着，宁静而空旷，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在女神像的底下，一群只有蚂蚁大小的身影在长途跋涉之中，映衬在茫茫雪原里更是无比渺小，然后一声绝望的吼叫声回荡起来，“山姆！”那声音带着观众看到了变成了白色世界的纽约城，震荡起无数回音，可是却万籁俱静，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那彷佛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回音让人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安静的纽约，似乎就连最后一点生命迹象都被掐断了。
　　画面再次一暗，出现了“五月七日”的字样，紧接着，一片黑暗之中，群起激昂的呼喊声传来，“阻止全球变暖！阻止全球变暖！阻止全球变暖！”最后，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停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安静，寂静，死寂……整个瑞兰特体育场里没有一点声响，彷佛就连呼吸声都已经彻底消失。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屏幕，却根本无法做出反应，紧接着就开始播放福特汽车的广告了，可是现场一时间还是没有做出回应，约莫过了三秒之后，人群才开始慢慢移动了起来，生气一点一点回到了瑞兰特体育场里。
　　盖伊一脸震撼地拍了拍菲利普，但是视线却根本没有办法从大屏幕上移开，脖子彷佛僵硬住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菲利普终于回神了之后，直接就跳了起来，“太棒了！太爽了！耶稣基督！我要看这部电影，我一定要看这部电影！上帝，这电影真的是太壮观了！难以想象！”菲利普开始用力摇晃着盖伊，甚至都要跳跃起来了，难以抑制内心的亢奋。
　　同样难以抑制内心情绪的还有肖恩，他张大着嘴巴，平静地说到，“吉米，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可是这简单的话语里却可以听出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那场面真的是太……宏伟了！”
　　“对啊！龙卷风！地震！海啸！洪水！”吉米也是惊叹连连，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微微颤抖着，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撼让指尖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真是……”吉米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具体的形容词，只能是惊叹着，“惊天动地！”
　　“我要去看！我要去看！”旁边一个人兴奋地呼喊声，让肖恩和吉米对视一看，眼睛里都浮现了相似的神色。
　　他们要去电影院观看这部电影！


第162章 全场哗然
　　菲利普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亢奋，甚至难以寻找到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是一个电影爱好者，几乎每周都一定会去电影院一趟到两趟。他不排斥商业电影，但客观来说，一部商业电影想要取悦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欣赏的电影数量越来越多，要求也就越来越高，但……当看到“后天”的预告片时，他内心的炙热和汹涌却根本无法形容。
　　仅仅在一个半月之前，菲利普和他的妻子珍妮一起前往华盛顿参加了游行示威，为了阻止温室效应，宣传保护地球。那场声势浩大的游行吸引了近三百家媒体抵达现场进行采访，浩浩荡荡地引起了轰动，甚至让白宫不得不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进行回应。
　　进入总统大选年之后，温室效应的话题也成为了绝对热点之一。
　　不过，伴随时间的推进，话题的热度还是缓缓沉淀了下来。菲利普不是就职于环境保护协会的员工，他是印第安纳波利斯一家沃尔玛超市的经理，他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他没有办法把所有时间都消耗在游行示威上。所以，生活逐渐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但就当菲利普以为温室效应的话题暂时到一段落时，他看到了眼前的预告片。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一部电影的预告片，而是一部预测未来的警示预言，更是对全世界所有人敲响的警钟。
　　菲利普猛然就想起了今年一月份的某期“华盛顿邮报”，上面刊登了一篇关于温室效应危害的专业文章。那篇文章里就提到，在全球温暖化的趋势下，冰川时代很有可能再次降临；最终的危害很可能造成恐龙时代的再次降临！
　　而刚才眼前的屏幕上，就真实而恐怖地将这一预言演变成为了现实。那种在内心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让菲利普完全呆愣在了原地，内心的震撼和恐惧根本无法表达出来，唯一的想法就是：也许那些温室效应的预言不是危言耸听，也许地球的毁灭已经大步大步地靠近，也许世界末日不再是传说中的那么遥远……
　　转头看着身边呆若木鸡的盖伊，菲利普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亢奋的光芒，哑声说到，“我告诉过你，温室效应不是一个谎言！”盖伊木然地看了看菲利普，想要反驳，可是张开嘴巴，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比起吉米来说，肖恩的震撼更加汹涌也更加强烈，他看过无数视觉特效电影，“龙卷风”、“泰坦尼克号”、“魔戒”系列……但今天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不仅仅是恢弘，也不仅仅是壮观，还有一种强烈的真实，彷佛明天或者后天，电影预告的场面就会真实发生一般。
　　回想起最近几个月媒体上沸沸扬扬的关于温室效应的讨论，肖恩始终都没有太过重视，因为他一直坚信这就是一场利益游戏、一场游戏。可是今天，即使肖恩想要继续坚持他的观点，那种微小的恐惧还是犹如一颗种子一般，在心底悄悄萌芽。
　　万一是真的呢？即使仅仅只有一万分之一的机会，但是万一呢？那么刚才预告片里发生的场景是不是会真实发生？那么预告片里的故事全貌到底是怎么样的？他们应该怎么应对？他们又应该如何求生？世界末日到底有多么可怕？世界末日又将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肖恩！肖恩！”吉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让肖恩终于逐渐回过神来，吉米一脸震撼地说到，“我们一起去看吧！一起去看吧！上帝，我真好奇，如果世界末日来了，到底会是怎么样的？难道你不好奇吗？我们去看吧！一起！”
　　肖恩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脑海里的惊涛骇浪根本无法驱散开来，只是震惊而错愕地站在原地。
　　不仅仅是菲利普和盖伊，也不仅仅是肖恩和吉米，同样不仅仅是鸦雀无声的瑞兰特体育场，同时还是此时坐在电视机前的一亿两千万美国观众。
　　一般来说，超级碗中场秀的收视率会出现一些浮动，那些对表演没有兴趣的人会选择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需求，但那些对体育比赛没有兴趣却对表演十分热衷的人也会专门转台过来观看。
　　但今天的情况却十分特殊，那一句“停止”的呵斥，让大部分人都停下了脚步，同时又吸引了专门观看中场秀的人们，收视人数不跌反升，最终居然有超过一亿两千五百万的美国观众观看了“后天”的电影预告片。
　　一版准确而精彩的预告片，在兰斯的掌控之下，准确地把握住了人们的条件反射心理，将预告片的覆盖面发挥到了极致。而后在人们的内心深处种植下一颗种子，等待着此前五个月的酝酿发酵生长，最终成长为一颗苍天大树。
　　无论是像菲利普这样对环境保护本来就热衷、甚至参加到了游行之中的人们，还是像肖恩这样对温室效应不感冒、但是对时事新闻给予关注的人们，在观看完“后天”的预告片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此前小半年的纷纷议论——那都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实可能发生的结果，甚至于还有一部电影将那种世界末日的盛况拍摄了出来，那种从猜测走向现实的模糊界线，令人心惊胆跳。
　　一时间，讨论热度直接破表！
　　在超级碗中场秀期间，有一个十分有趣的统计，在全美九百三十七家电台，接收到了超过两万通来电，纷纷询问刚才超级碗中场秀的电视画面是不是现在正在真实发生的，还是说后天就会发生，那种恐慌几乎无法抑制下来；另外还接收到了近一万五千通来电，专门询问那版预告片到底是什么电影——因为“后天”在预告片里更像是一句预言，而不是电影名称；前前后后，总共有超过六万通来电提及中场秀的这款电影预告片。
　　有人骂声连天，责备预告片混淆视听；有人惊恐连连，担心后天就是世界末日；有人严肃认真，斥责这是否有真实科学依据；有人欢欣鼓舞，纷纷讨论温室效应的危害；有人亢奋异常，早早就开始期待电影的上映……
　　虽然说，超级碗一向都是全美的瞩目焦点，但“后天”的电影预告片所引发的连锁效应却远远超出了想象，即使用不可思议来形容都略显苍白。
　　站在兰斯身边的朗，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一脸认真地询问到，“所以，那些关于温室效应的讨论都是真实的？”最近几个月以来的温室效应热潮着实太过汹涌，几乎没有人可以忽略，哪怕没有任何兴趣，或多或少也在电视、报纸上听到过看到过。
　　兰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不是自然科学家，我只是一名电影人。当然，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走进电影院去看看这部电影，也许你可以找到一些答案。”这种官方说法显得狡猾而机智，让朗愣了愣，随即也就轻笑地点了点头。
　　高文拍了拍兰斯的手臂，靠到了兰斯的耳边轻声说到，“那是真的吗？”
　　兰斯转过头就看到了高文一本正经的表情，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就勾勒了起来，他拍了拍高文的左手，“放松，不管是不是真的，西奥都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的。”说完，兰斯也不理会高文那一脸郁闷的神色，站了起来——因为眼前的表演发生了意外。
　　此时正在舞台上热情舞动的珍妮·杰克逊（Janet Jackson）慌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而站在旁边的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帅气地垂下了脑袋，展露出那俊朗的侧脸。珍妮右边胸口的遮挡衣服已经耷拉了下来，直接露出了皮衣所包裹的内容物，没有任何遮掩地展露无遗，这让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紧接着珍妮惊慌地抬起双手，挡住了自己的胸部，但为时已晚，这一幕毫无阻拦地直接通过直播画面传递了出去。
　　兰斯左手的拳头不由就握紧了，大拇指缓缓地摩挲着中指的侧面，可即使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左手的大拇指还是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忘记了这件事！他怎么可以忘记了这件事！
　　2004年二月一日，第三十八届超级碗，发生了一起轰动全球的意外事件：珍妮·杰克逊的“露胸门”——在中场秀表演即将结束时，贾斯汀抬手撕下了珍妮的胸衣，直接在全球超过十亿人面前露点。
　　这一起事件震惊全球、影响深远，直接导致了珍妮的演唱事业一蹶不振，从此开始走下坡路；而事件的罪魁祸首贾斯汀却没有受到相对应的惩罚，事业越来越红火，这也引发了娱乐圈性别歧视的又一次争议——出现类似事件时，受到谴责的永远是女人。
　　最为糟糕的是，这件事直接引发了全美国范围电视直播节目必须延迟五秒——这在美国电视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他们一直谴责中国的延迟策略是对言论自由的侮辱，但现在美国却也不得不如此做。这一政策，甚至延伸到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
　　但对于兰斯最最重要的事情就在于——这件事将会轰动全球，而他精心策划的“后天”预告片闪亮登场仪式，将会被夺走所有视线！
　　该死的，致命失误！


第163章 巧借东风
　　兰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随即就拿出了口袋的手机，重新开机，微笑地向朗表示了歉意，给了高文一个视线，让他留下来维持包厢的气氛，然后就快步离开了贵宾包厢，立刻拨通了第一个电话。
　　电话另一端响了好一会都没有人接，兰斯忍不住有些惊慌，但还是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今晚大家都在看超级碗，电话确实不容易打通，然后接着又打了第二遍，这一次响了许久，终于有人接了起来，“哈维尔·尤利尔，请说话。”
　　“哈维尔，这里是兰斯洛特。”兰斯的第一通电话没有打给二十世纪福克斯，而是选择了哈维尔。电话另一端，哈维尔心情显得不错，笑呵呵地开口说到，“兰斯，你怎么……”但话语却直接被兰斯打断了，“我需要一点帮忙。哈维尔，你听着，你看了超级碗吗？中场秀的意外你看见了吧？”
　　“对，对。”哈维尔连连点头，但却不明白中场秀和兰斯有什么关系。
　　“你立刻在博客上撰写一篇新闻，就说第三十八届中场秀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兰斯的话语让哈维尔更加一头雾水了，可是等兰斯把所有情况详细说明完毕之后，哈维尔愣了愣神，而后不确定地说到，“你确定这样有用吗？”
　　“没用。”兰斯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露胸门”的影响力在半年之内都十分难以消除，想要喧宾夺主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借势，“是这样的，你现在博客写这一篇，然后再撰写另外一篇新闻，联系你的主编，相信我，他会让你发的，最好赶在今晚印刷之前就交上去，然后明天一早就刊登出来。如果你的主编不同意的话……”兰斯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疼，“那我们就再讨论，看看应该如何应付。”
　　说完，兰斯又把第二篇新闻的详细内容和哈维尔解释了一番。
　　等电话挂断之后，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打通了马克·戈登的电话号码。混沌影业现在的人脉还是太少太少，必须依靠二十世纪福克斯才行。“后天”在筹备阶段、拍摄阶段始终捉襟见肘，但此时此刻，与大电影公司合作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媒体力量。
　　事情全部安排完毕之后，兰斯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所有情况，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之后，再一次从容镇定地迈开了步伐，重新进入贵宾包厢。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朗出于友好，客套地询问到。
　　兰斯轻笑地摇了摇手机，“没有关闭手机的害处，总是会有人打断观看比赛的好心情。”那戏谑的话语让贵宾包厢里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而兰斯根本看不出刚才的焦急和慌乱，那优雅淡定的模样让人完全无法猜测出内幕。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吗？看，我已经错过了一部分精彩，希望我不要再继续打扰大家观看比赛的心情了。”兰斯微笑地重新回到了位置上，给了高文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就大胆地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超级碗的热浪还在继续，即使发生了中场秀的意外，所有人还是把目光锁定在了比赛上，即使是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的电视台，也不愿意在此时此刻就进行新闻播报——因为此时播报，没有人会注意，超过一半的美国人都在观看比赛。
　　可是，网络上的热潮却在悄无声息地袭来。
　　下半场比赛开始之后才不到十分钟，哈维尔的博客就刊登了一篇文章，标题为“灾难来袭，第三十八届超级碗陷入诡异灾难漩涡”。
　　“以一场灾难开始，以一场灾难收尾，掀起了一场灾难浪潮。这对于观看了第三十八届超级碗直播的观众们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这篇文章之中，哈维尔以调侃的口吻讲述了十分钟之前的中场秀。“后天”的预告片闪亮登场，几乎让现场所有观众都陷入了惊吓之中，唯恐世界末日就要真的来袭了；但随后中场秀结束之前，贾斯汀的突然袭击又让整个现场错愕一片，惊慌失措的珍妮成为了另一场灾难。
　　“从惊吓之中揭开了中场秀，又从惊吓之中完成了中场秀，更糟糕的是，现在观众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加惊恐于珍妮的大胆暴露，还是更加担心温室效应所带来的世界末日箴言成真，就连两支超级碗球队的竞争都沦为了配角——现在在场上打球的球员似乎都受到了惊吓，状态全无。”
　　哈维尔这一篇充满了嘲讽、调侃、戏谑的博文，以一种诙谐的方式解读了刚刚结束的中场秀。如此风格也是哈维尔根据网络做出的调整，互联网时代的网络新闻，重点不在于严肃新闻，而在于娱乐至上，甚至是娱乐至死。这种娱乐精神才能够真正引发网络的共鸣。
　　果然，虽然一亿一千万的观众都在收看着超级碗下半场的比赛，但网络上的热潮却节节攀升——哈维尔的博客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再加上“纽约时报”的加持，俨然已经成为了目前网络博客的领军人物之一，影响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在超级碗第三节比赛还没有结束时，这一篇博文就已经吸引了超过十万的阅读量。
　　尤其是那些观看了中场秀，因为“露胸门”而瞠目结舌的年轻人们，纷纷聚集到了网络上，热烈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庞大的流量就转化成为了哈维尔博客的阅读量。
　　人们都在激烈地讨论这“露胸门”的孰是孰非，有人支持贾斯汀，认为这是商量好的表演；有人支持珍妮，认为这一切都是贾斯汀的恶作剧；有人则单纯地讨论这一期直播事故，难以想象在全美关注度最高的电视节目上居然出现了这一幕……
　　伴随着讨论的推进，人们都逐渐认同了哈维尔的观点：今年的中场秀的确是一场灾难，以灾难开始，以灾难收尾。
　　“后天”的预告片在讨论之中出人意料地占据了巨大的比例，特别是那些错过了中场秀开头的网友，在其他人的指点之下都纷纷对“后天”预告片产生了好奇。而前几个月温室效应的热烈讨论此时逐渐发酵出能量来，人们对于“后天”里构建的世界末日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当超级碗终场结束时，人们对于灾难中场秀的讨论热度甚至一度超过了冠军的归属。哈维尔博客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吸引了近五十万流量，再次刷新了历史最高记录，讨论热度更是达到了近两万条，着实骇人听闻。
　　负责转播今年超级碗的CBS电视台在比赛落幕之后，第一时间就对中场秀的“露胸门”进行了报道，并且表示这一切只是意外，具体内容还在调查之中，CBS电视台将尽快作出回应，给大众一个交代。
　　处于转移目标的考量，CBS电视台在这一条新闻播报结束之后，居然把话题转移到了“后天”的预告片之上。不过他们可没有那么笨，直挺挺地就报道“后天”预告片，这样一来转移视线的意图就太明显了。
　　CBS电视台机智地以总统大选作为切入点，表示温室效应再一次成为总统大选的热点话题，接下来各位候补人也必须给予更多的重视，否则科学家们所担心的世界末日就很有可能成为现实——因为在超级碗的中场秀期间，已经引发了人们的恐慌。
　　随后，CBS电视台再次播放了“后天”的预告片——免费无偿播放，并且表示，在这一款预告片播放完毕之后，CBS电视台旗下的电台热线已经被打爆，引发了人们巨大的担忧。温室效应的严重问题持续了半年时间之后，依旧没有降温。
　　据统计，CBS电视台的这一档新闻节目紧跟在超级碗之后播出，吸引了超过七千万的观众收看，不仅仅将“露胸门”一下推到了风口浪尖，而且也将“后天”预告片推向了一个全新高度。
　　在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之内，超级碗的余波连绵不绝，正在发酵出难以想象的威力，甚至远远超过了一亿两千万观众的能量。
　　瑞恩·卡瓦劳格瞠目结舌地看着电视屏幕，“后天”的预告片不是出问题了吗，但为什么效果如此好？“后天”预告片登陆了超级碗，可是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这是为什么会是？中场秀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几乎夺走了所有视线，可是“后天”预告片为什么又一次成为了热门话题？
　　此时距离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才过去不过四天而已，瑞恩以为他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可今晚的冲击却更加汹涌、更加强势、更加震撼，在反应过来之前就狠狠地将他掀翻在地，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人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直接让他的大脑彻底当机，甚至就连愤怒的能力都失去了。
　　瑞恩忽然之间就有些茫然……明明始终占据优势的是他，可是为什么他却有一种被步步逼入死角的紧迫感和恐慌感？为什么！
　　但，这还不是结束，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二月二日，超级碗中场秀的影响辐射才刚刚开始显露威力！


第164章 因祸得福
　　蒂姆·泰勒（Tim Taylor）拥有的报刊亭位于曼哈顿百老汇大道和松树街的交界处，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当地居民几乎每天上午都在这里揭开他们一天的序幕，在他的报刊亭里拿走两份到三份报纸，然后在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一杯咖啡，正式投入工作。尤其是一街之隔的华尔街，那里的白领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都会出现在这里，接受崭新一天的最新资讯。
　　“蒂姆，今天有什么新闻？”一名穿着西装衬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熟稔地打着招呼。马特·欧文（Mat Owen）在证券交易所工作，每天上午前来蒂姆的报刊亭买几份报纸，这是惯例。
　　蒂姆正在整理刚刚送到的“纽约时报”，“昨天超级碗的中场秀成为了一场灾难，所有人都在关注。”蒂姆回过身来说到，然后把“纽约时报”拿了一份，又拿了一份“华尔街日报”和一份“纽约邮报”，递给了马特，“今天报纸已经卖疯了，这是我的第二批‘纽约时报’，你可以好好看看。”
　　马特接过了“纽约时报”，头版头条赫然就是十分惊悚的标题，“从娱乐到战争，2004年选举正在面临全新挑战！”下方的配图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左边是一个女人右胸被露出来的表演模样，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垂下头的男人；右边则是……“这是自由女神像？”他本来是想问，那个女人是不是珍妮·杰克逊的，但看到右边这幅配图，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了。
　　蒂姆耸了耸肩，笑呵呵地说到，“温室效应带来的负面效果，我们要进入冰川时代了。”
　　这话让马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这的确很有趣。”
　　与此同时，NBC电视台的“今日”也正在洛克菲勒广场的直播室里现场直播，作为全美收视率最高的晨间新闻节目，“今日”的瞩目程度和重要程度非同一般，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布莱恩特·冈贝尔（Bryant Gumbel）以一连串感叹词作为开场，“喔喔喔，美国人心目中的黄金门票可是有大麻烦了。”
　　站在旁边的凯蒂·库瑞克（Katie Couric）看着自己的搭档，歪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你是说超级碗，还是说贾斯汀·汀布莱克。”然后转头看向了镜头，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微笑，“亦或者是说总统大选？”
　　布莱恩特摊开了自己的双手，“根据昨天晚上那一团混乱来看？”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觉得应该都有。CBS电视台需要面对一场空前绝后的丑闻，有人把这件丑闻拿来与‘水门事件’比较，我觉得这太夸张了，但比尔·克林顿（William Clinton）和莫妮卡·莱温斯基（Monica Lewinsky）将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又一次被拿出来比较了；”布莱恩特这睿智的话语得到了凯蒂的认可，他紧接着说到，“同样也有人指责贾斯汀·汀布莱克是故意而为之，但就在刚刚结束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强烈否认了这个可能，坚称是一个意外……”
　　凯蒂在这里打断了自己搭档的话语，“但我觉得汀布莱克比克林顿幸运，因为这是娱乐圈，他不需要像克林顿一样因此遭受到弹劾。就好像指责莱温斯基更容易一样，人们显然更加希望指责珍妮·杰克逊。汀布莱克的魅力可以让他得到原谅。”
　　凯蒂那满脸的不屑和嘲讽让话语充满了攻击性，布莱恩特却摇了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至少，像你这样的优秀女性，就对汀布莱克的印象产生变化了，不是吗？”凯蒂不置可否，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就留给观众自行想象了，布莱恩特轻笑了起来，“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由于这场电视直播历史上最严重之一的灾难，现在就连总统大选都受到了牵连。首先是言论自由的控制遭受到了严峻考验，传闻说未来现场直播的节目必须有延迟时间，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到证实，但这对于新闻自由显然是一个致命打击，我在这里就表示不赞同，这是扼杀人权的第一步，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我同样会站出来说，女性歧视和种族歧视的问题也不容忽视。”凯蒂再一次发挥了她身为女性的立场，“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的新闻，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珍妮·杰克逊的错误，但却轻易宽容了贾斯汀·汀布莱克的行为。重点就在于，我们甚至没有听到当事人的辩解，这无疑是1991年罗德尼·金（Rodney King）事件的重演！”
　　“当然，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不能忽略的环境保护问题。”布莱恩特接着说到，“从去年九月份就开始的全球温暖化问题，在昨晚迎来了爆发性的灾难。”布莱恩特转头看向了凯蒂，“昨天观看比赛直播的时候，看到那一个画面，我真心以为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了，你呢？”
　　“相信我，那绝对是我不愿意重温的噩梦。”凯蒂也连连点头，“我第一次意识到，温室效应所带来的潜在灾难如此巨大，那天崩地裂的震撼让每个人看起来是如此渺小。难以想象，当冰川时代真的来临时，那会是一副什么场景。”
　　“也许，那部电影可以给你一些启示。”布莱恩特没有提起“后天”的名字，因为这不是“后天”剧组的宣传时刻，为了避免广告嫌疑，他们都必须避免直接提起电影的名字，“重新回到总统大选上来，我想，温室效应的问题已经摆在了台面上，正如伊拉克战争的泥沼一样，成为今年大选过程中必须重视的问题。”
　　“这的确是一场灾难！”凯蒂一脸无奈地摇着头，摊开双手，坦然地承认到。
　　“今日”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节目对于社会主要构成的中产阶级来说是最重要的信息接收来源之一，二月二日的早晨，超级碗的强大影响力通过“今日”这个平台进一步发酵、升温。
　　马特·欧文没有收看“今日”，但是他离开了报刊亭之后，却花费了十分钟时间阅读了“纽约时报”。
　　“纽约时报”的这篇深度评论与“今日”保持了相近的观点，文章作者哈维尔·尤利尔认为，透过超级碗中场秀可以看出目前美国面临最严峻的问题。
　　第一是言论自由的控制，从当初白宫不顾联合国的反对，也不顾国内强大的反对声音，一意孤行地发动对伊拉克非正义战争开始，美国国内的言论自由就受到了严峻的考验，这是“九一一事件”之后遗留下来的严重问题。遭遇恐怖袭击之后的美国始终处于动荡之中，最近再次萌发的经济危机更是不容忽视。
　　而超级碗作为美国一年一度关注度最高的盛事，先是在直播过程中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意外，这对于美国的国际形象——比赛在全球范围内直播，超过十亿的观众收看直播——是严重打击，而且对于美国国内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冲击；更糟糕的是，现在白宫居然希望通过直播延迟令来让节目得到控制，这对于言论自由的扼杀已经摆上了台面。
　　其次是全球温暖化的严重性，比起电影预告片的精彩来说，更耐人寻味的是观看了电影预告片之后，美国国内的恐慌——居然许多人都认为电影是一篇预言，预告片里的画面都将会真实发生。控制全球温暖化的声音正在强势抬头。
　　可问题就在于……过去五个月时间里，这个话题始终处在风口浪尖上，但官方却始终没有拿出相对应的政策，白宫的回应始终都在兜圈子，游行示威也没有能够达到相对应的效果。甚至于那些被调查出挪用研究资金的基金会，也没有得到相对应的惩罚。这对于各位选举候补人来说都是不容忽视的问题。
　　在“纽约时报”的评论最后，哈维尔强调，美国目前处于一个十分动荡的过程中，超级碗中场秀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只是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而已——再严重，这也不过是一场“秀”而已。但真正的严重问题就在于，包括试图完成连任的乔治·布什在内的所有总统候选人，他们到底是为了利益而竞选，还是真正意识到了现在的美国需要一位更加强有力也更加富有智慧的领导人。
　　看到最后，马特不由就笑了起来，哈维尔看来是一个布什反对者，在最后居然嘲讽了一下布什的智商问题。
　　走进证券交易所，马特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坐在旁边的同事瞥了一眼，“你也看今天的‘纽约时报’了？‘华尔街日报’在二十四版也制作了一个专题。”
　　这让马特扯嘴笑了起来，“选举那些事现在才刚刚开始，这只是预热而已。不过，我倒是对那部电影产生了一点兴趣，温室效应所导致的世界末日？这有点意思。”
　　“你是说‘后天’？”同事笑了起来，“五月七日，怎么样，一起去看首映？”
　　“不错的主意！”马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此时，坐在报刊亭里的蒂姆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顾客，一脸遗憾地说到，“‘纽约时报’已经卖完了，如果你想关注超级碗中场秀的情况，‘华盛顿邮报’和‘华尔街日报’也都有专题报道。”他今天卖出的“纽约时报”是往常的三倍，果然超级碗效应难以抵挡。
　　“没问题，两个都各给我一份，然后再给我一本‘时代’。”


第165章 乘风之势
　　“我不明白，温室效应怎么就和兰斯那电影联系上了？”塔克站在原地，眉头紧紧地打结在了一起，他翻来覆去地琢磨了许久，但还是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此前蔓延了五个月的热门话题突然就被转移到了“后天”身上，现在几乎所有讨论温室效应的人都会提起“后天”，彷佛一夜之间，暑期档最火热的作品就从“特洛伊”的一枝独秀变成了“特洛伊”和“后天”的并驾齐驱。
　　“而且，温室效应的话题不是已经过了吗？我看报纸至少有两个星期没有再提起了！”塔克歪着脑袋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又再一次火爆起来了？”塔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只觉得无力。
　　现在，塔克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先是金球奖的狂喜，然后是奥斯卡提名名单的打击，再是超级碗中场秀的轰动，现在又是“后天”的乘风而起，这事情犹如连环套般，一环接着一环，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这一连串组合拳，直接就把他们打蒙了，彷佛脑袋都转不过弯来。
　　塔克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瑞恩、乔治和杰森，“你们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兰斯安排好的，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
　　乔治抬起眼睛瞥了塔克一眼，满眼都是荒谬的神色，瑞恩直接就开口说到，“你听到你自己的声音了吗？你觉得这可能吗？你觉得兰斯可以控制所有媒体？”这话塔克无法反驳，瑞恩想了想，又接着说到，“而且中场秀上的意外也不是兰斯可以控制的，你看看CBS电视台现在的焦头烂额。如果兰斯真的有这样的能力，我们现在就不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了。”
　　办公室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原本仅仅只是奥斯卡提名名单的打击而已，但现在却猛然发现，“后天”的崛起势头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挡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彷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一般。这让他们觉得毛骨悚然。
　　伴随着“今日”、“纽约时报”等权威媒体的关注，超级碗中场秀的事件进一步升温，珍妮·杰克逊、贾斯汀·汀布莱克和CBS电视台都站出来发表了道歉声明，试图将不良的负面影响压制下来；与此同时，在舆论领袖的引导之下，相关问题也联系到了总统选举之上，逐渐发酵。
　　其中的全球温暖化问题，无疑将过去五个月累积下来的情绪彻底引爆了。北美各地的环境保护组织已经再次开始酝酿示威游行了，这一次的声势势必要比去年年末更加强大，甚至于开始计划到联合国总部展开游行，表明立场。
　　在这些混乱之中，“后天”也成为了不少人讨论的焦点——人们都把“后天”当做温室效应尽头的启示录来看待，当然，至于这部电影的成品质量到底如何，就只能等五月七日去发现了，这无疑是唤醒了许多人的观影热情。
　　比起此前几个月的热闹来说，这一次的轰动又更上一层楼，借助着超级碗这个独一无二的平台，成为2004年以来全民参与度最高的事件。
　　兰斯可以控制媒体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即使是乔治·布什也不敢说自己能够控制媒体。兰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且，“露胸门”的深远影响力也难以超越。兰斯唯一能做的，就是借一借东风，让“后天”不要被彻底淹没和遗忘，而是伴随着这一次时间的强大影响力获得部分关注，这就足够了。
　　所以，兰斯抢先利用了网络的即时性和快速性，率先通过博客将言论抛出去，引发讨论的同时，进行铺垫，悄无声息地将舆论风向悄悄地做一些引导；而后通过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新闻力量，第一时间点醒了CBS电视台的高层，进一步地将舆论风向朝总统大选方向引导，进而让温室效应的话题不要被彻底忽略。
　　仅此而已。
　　接下来的，兰斯就是等待着此前五个月的努力结出丰收的果实。
　　乔治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杰森，一脸茫然的塔克，还有神色沉重的瑞恩，他不由也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要说他们了，即使是他自己，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闹得有些措手不及，简直难以想象，不到一周之前，他们依旧是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胜利者，但现在声势却不可阻挡地朝着兰斯方向汇集，如果他们再不做出任何反应，接下来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想到这里，乔治也难免有些丧气，那种郁闷、憋屈和苦涩混杂的滋味，让他很难冷静下来。就好像“蝙蝠侠与罗宾”上映的情况一般，彻头彻尾的一场灾难，毁灭性的。
　　乔治强迫自己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收敛起来，“不要发呆了。现在与其思考如何阻止兰斯，不如思考我们如何崛起吧。”超级碗的强大影响力，在美国确实无人能敌；更何况，“后天”的声势是五个月期间的累积，厚积薄发……无法阻挡已经成为了现实，所以不如抛在脑后，“如果要打宣传战，我们一点都不担心，不是吗？”
　　所谓的宣传战，说白了就是砸钱，看谁更愿意砸钱。
　　在这一方面，华纳兄弟远远比二十世纪福克斯大方。更何况，“特洛伊”的剧组拥有一大堆顶级巨星，仅仅只需要一个奥兰多·布鲁姆，就比“后天”整个剧组所有演员加起来要更加吸引目光。一旦开动起来，“特洛伊”的宣传声势才是无法阻挡的。
　　乔治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特洛伊”是他们集体看中的项目，这是一个不可能会失败的项目，这才是他们最大的筹码。
　　“还有，这周五，马里布有一场私人派对，布拉德举办的，届时至少会有两百名学院评委到场。”乔治的话让瑞恩眼睛一亮，学院公关方面，“上帝之城”所属的派拉蒙着实没有优势，不是他们没有人脉，而是他们的宣传方案总是十分糟糕，但焦点影业就不同了，再加上乔治的人脉……“还有，周六在下城区有一场慈善拍卖会。”说到这里，乔治顿了顿，“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牵头的，为保护亚马逊雨林募集资金，我们必须参加……”
　　“可是……”塔克忍不住就出声打断了乔治，可是这是温室效应的相关慈善活动，这就等于是为“后天”做宣传的活动，他们居然要参加？
　　乔治却直接无视了塔克的质疑，接着说到，“一共只有三百张请帖，能够出席的全部都是好莱坞的重要人物，还有许多不愿意社交的人。你们应该知道，这些不愿意社交的少数派，他们的支持对于拿奖有多么重要吧？”
　　那些派对动物，今天可以在这里许诺投票给“迷失东京”，明天就可以再另外一个派对承诺把票投给“上帝之城”，这是不靠谱的，只能拉关系。但是那些几乎不参加派对的少数派，他们的投票就十分稳定，一定拉票成功，基本就不会变了。
　　瑞恩长长吐出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到，“我们参加。”
　　超级碗结束之后，“后天”的声势确实是扶摇直上，“旧金山纪事报”在洛杉矶、旧金山、西雅图、纽约、芝加哥等八座城市，街头随机采访了两千四百六十一名观众，询问今年暑期档最受期待的作品。
　　“后天”已经以百分之十二的支持率攀升到了第一位，位居第二的是“特洛伊”，百分之十点零七的支持率。随后则是“蜘蛛侠2”、“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怪物史瑞克2”和“谍影重重2”。
　　在一众暑期档大片的夹击之下，“后天”居然占据了首位，这着实是一个难以置信的奇迹，让人们清晰地看到了如今这部作品的炙手可热。
　　可是仔细想想，“纽约时报”两百多万的销量，“今日”八百多万收视观众，哈维尔博客突破百万的浏览量，再加上超级碗一亿两千万的收视观众……这就丝毫不会觉得奇怪了。更何况，现在全美的新闻媒体都在瞩目超级碗中场秀事件，“后天”的影响力自然是节节攀升。
　　此前五个月的铺垫终于迎来了突破性的爆发，将“后天”的期待值推到了最高峰，这对于从开拍到杀青都没有任何瞩目的“后天”来说，简直是无法想象的局面。只是，这样一部没有明星演员、没有明星导演、没有剧组噱头的作品，真的能够达到观众们的期待吗？票房真的能够爆发吗？品质真的能够经受住考验吗？
　　整个二月份，超级碗中场秀的后续影响浩浩荡荡地影响着美国的方方面面，珍妮·杰克逊缺席了第四十三届格莱美，可是贾斯汀·汀布莱克却食言了，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格莱美颁奖典礼舞台上，这又一次引起了轰动，贾斯汀在一片指责和一片支持声之中，争议前行。
　　在一片期待和惊愕之中，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即将闪亮登场！


第166章 盛大揭幕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洛杉矶冬季傍晚的夕阳如血一般缓缓洒落下来，将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都染成了橘红色，让街头巷口充斥着一种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紧绷和悸动，彷佛就连路灯之下的影子都在微微颤抖着。
　　汽车后座里萦绕着一股皮革的味道，其中夹杂着一丝威士忌混淆了古龙水的凛冽香气，让车子里的温度悄无声息地缓缓上升，燥热的空气沉淀到皮肤上，那微微的炙热一点一点地透过毛孔渗透到血液里，犹如温水煮青蛙一般，血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逐渐沸腾。
　　加长的黑色林肯以时速十英里的缓慢速度在行驶着，即使是慢跑的速度都可以轻易完成超越，可是这种缓慢到几乎停滞的速度却悄无声息地让紧张感徐徐上升，心脏的跳动开始失去节奏，时好时坏、时快时慢地挑战着神经的韧性。
　　此时距离好莱坞大道还有半条街的距离，但已经可以看到围观的群众满溢出来，从好莱坞大道延伸到外面，汹涌的人潮对着街道上缓慢行驶的轿车列队狂热地尖叫着、呐喊着，数百上千的群众站在街道内侧疯狂地舞动着自己的双手，希望能够吸引轿车里明星们的注意，场面之癫狂简直用语言都无法描述。
　　这才仅仅是外围而已，难以想象柯达剧院此时的盛况！奥斯卡被称为是好莱坞一年一度最大的盛宴，即使在全球范围内都是首屈一指的顶级殿堂，只有真正抵达现场、参与其中之后，才能感受到那种气氛。
　　“耶稣……”阿尔伯特那发紧的声音在车厢里轻轻响起，可是才刚刚说了一个词，就因为喉咙太过干涩而卡住了，只能是瞪圆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
　　珀西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不断被心脏撞击着的胸膛隐隐作痛，但那清冷的脸颊却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紧张。珀西抿了抿唇瓣，调侃似的说到，“没有见过世面，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显然他是在嘲笑阿尔伯特，可是那略微收紧的下巴曲线却轻微地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阿尔伯特回头瞥了珀西一眼，毫不示弱地还击到，“所以你就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至少我不会紧张到手指颤抖。”珀西的吐槽给了阿尔伯特狠狠一击，让他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阿尔伯特一时语塞，然后转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的三个黑人小伙子，梗着鼻子说到，“我是在替他们担心。对，就是这样！”阿尔伯特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坚定地说到，“他们都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我是领队，我很担心一会的情况，所以才比较紧张的！”
　　珀西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但那一记白眼却鲜明地表现出了他的鄙夷。这让阿尔伯特不由就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最后又只能是恨恨地放了下来，惹得坐在旁边的三个人都哧哧地笑了起来。
　　作为今晚最大的热门影片之一，“上帝之城”的整个剧组都收到了邀请。兰斯原本是打算把当初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五人组都召唤过来，再次出席奥斯卡，但事情却与预期有些出入。
　　饰演小霸王的莱昂纳多·菲尔米诺却拒绝了，出演“上帝之城”本来就不是他的初衷，在帮助朋友的公司摆脱了困境之后，他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我需要工作，施特雷洛先生，我的老板不会喜欢我请假的。”这是莱昂纳多对奥斯卡邀请的回答。
　　而饰演红毛的马修斯·纳克加勒则正在拍摄一部巴西电影，“施特雷洛先生，十分感谢你的邀请。但，奥斯卡距离巴西太遥远了，我需要把精力放在目前的工作上，真的十分抱歉。但我必须承认，这是我的荣幸。即使只是收到邀请的一个念头而已。”
　　最终，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菲利普·哈根森和索·豪黑三个人作为“上帝之城”的代表，出席今晚的颁奖典礼。不过，由于他们的英语不太灵光，对奥斯卡也比较陌生，所以今晚阿尔伯特将会肩负起“导游”的职责。
　　亚历山大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都要被汗水湿透了，他曾经以为，上一次出现在圣丹斯电影节就已经是他人生最大的挑战了——上帝知道，即使是一场没有任何观众的足球比赛就可以让他心跳停止了，可是现在，他不仅走上了圣丹斯，而且还即将出现在奥斯卡的舞台上……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亚历山大却发现肺部依旧一片沸腾，根本无法呼吸到任何新鲜空气，他想要在膝盖上擦拭一下掌心的汗水，但马上就意识到，他今天盛装打扮——人生第一次穿上了高昂的西装，这是施特雷洛先生买给他的……
　　想到这里，亚历山大就抬起头，视线投向了坐在车窗边的兰斯。
　　兰斯翘着二郎腿，自然而舒适地依靠在沙发的椅背里，右手正在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综艺”杂志，左手的手肘支撑在椅背上，手掌虚握成拳，大拇指正在缓缓地摩挲着中指的指腹，彷佛正在思考着自己阅读的这篇文章。那优雅而从容的气质一点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一般，任何意外都无法让他变得慌乱。
　　亚历山大躁动的心情不由也缓缓平复了下来，双手缓缓地放到了沙发椅上，感觉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忽然之间，兰斯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来，然后亚历山大就看到了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浩瀚如同海洋般广袤而深邃，眉宇之间勾勒出阳光的痕迹，让亚历山大莫名就产生了一种信心——他甚至不知道这种信心的对象是什么，只是觉得……觉得彷佛任何事情到了施特雷洛先生先生手里，就都会得到解决一般。
　　亚历山大看到兰斯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在询问着，“怎么了？有事吗？”亚历山大连忙摇了摇头，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但仔细想了想，又再次抬起头来，发现兰斯依旧面带疑惑地没有移开视线，亚历山大犹豫了一下，“施特雷洛先生，你会和我们一起走红地毯吗？”这句英文说的磕磕绊绊，但意思却表达十分准确。
　　兰斯嘴角的笑容不由轻轻上扬了起来，那刹那间迸发出来的光芒让亚历山大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一起上扬了起来。兰斯闷闷地轻笑了两声，“我并不介意。”
　　“不！绝对不行！”阿尔伯特斩钉截铁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亚历山大等人都诧异地投去了视线。阿尔伯特有些窘迫地说到，“和兰斯一起走红地毯？上帝，媒体所有的视线都会集中他身上，压力太大了！”
　　珀西瞥了阿尔伯特一眼，冷淡地说到，“说的好像没有兰斯媒体就会关注你一样。”
　　阿尔伯特不由恶狠狠地磨牙，“即使没有人关注，也比沦为兰斯的背景板好。以后其他人看到我，就会说，嘿，那是兰斯在奥斯卡红地毯上的陪衬！”想到这里，阿尔伯特就坚定地再次重复到，“不要，坚决不要！”
　　兰斯不由哑然失笑，然后对着亚历山大耸了耸肩，那一副“不是我的错”的表情，让亚历山大哧哧地就笑出了声，旁边的菲利普和索也都不由莞尔。
　　“啊啊啊”的尖叫声犹如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汹涌而来，穿透了窗户玻璃的组合，瞬间就将整个车厢挤满，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外面看了过去，车厢里所有的喧闹一时间都沉淀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外面那一片汹涌沸腾的热闹。
　　兰斯也不例外。
　　笼罩在夕阳之下的柯达剧院显得恢弘而壮丽，鲜艳的红地毯犹如岩浆瀑布一般宣泄而下，将眼前的万千光芒都集中在那一条红毯之上，两侧挤满了人群，扛着摄像机、背着照相机的记者把红地毯两边围堵地水泄不通，就在记者们身后不到五码的地方，则是前来观礼的狂热影迷们，近千名影迷浩浩荡荡地将柯达剧院门口包围起来，顺着两侧一路延伸到街道的路肩上，然后沿着街道朝两个方向铺陈开来，形成一片密集的人海。
　　此时，那汹涌的人潮全部都在涌动着，疯狂地尖叫着、呐喊着、跳跃着，对着红地毯上正在接受采访、正在和影迷互动的明星们释放着自己的狂热和仰慕，这一切直接就点燃了地面上那条红地毯，让它彷佛拥有了生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就是这里了！就是这片舞台了！这就是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舞台！这就是好莱坞所有艺人们都渴望登陆的舞台！这就是全世界视线聚焦的舞台！这就是电影产业百年沉淀下来的最高舞台！
　　左手缓缓握紧，那炙热的空气从逐渐变实的拳头之中溢出来，躁动而沸腾。兰斯的瞳孔微微眯了起来，认真而仔细地打量着这片舞台，心脏的跳动猛然加速了两拍之后，却又急速地放缓了下来，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缓慢一些。因为兰斯知道，这是属于他的舞台，他没有必要紧张，更没有必要害怕。
　　这，就是属于他的时刻。


第167章 惊艳红毯
　　兰斯等人所在的前一辆车先停了下来，海登·亨特、亚伦·门克和布拉德·格雷三个人陆续走下了车子，然后走上了红地毯——今晚“上帝之城”赢得了最佳摄影、最佳电影剪辑等提名，所以海登和亚伦自然也都在受邀之列。
　　“轮到我们了，你们先登场还是……？”兰斯回过头来，看向了车厢里的其他伙伴们，结果发现大家都一片沉默，阿尔伯特不由吞了一口唾沫，迟疑了一下，“我们先……？”阿尔伯特似乎也有些不确定，但看了兰斯一眼，还是点点头，“对，我们先。”
　　兰斯放下了二郎腿，往里面坐了一些，让开了位置。然后，加长轿车就停了下来，阿尔伯特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鼓起勇气就走下了轿车。
　　南茜·布莱克（Nancy Black）有些烦躁地朝前方走了小半步，身体依靠着隔离带往前看了一眼，然后在保安提醒她之前就退了回来。又是两辆加长林肯先后抵达了现场，她原本以为会是汤姆·克鲁斯或者彼得·杰克逊之类的大牌，但结果却让她失望了，下来的全部是一堆不认识的陌生脸孔——这样的情况在奥斯卡其实十分常见，因为编剧、剪辑师、摄影师、灯光师、服装设计师等许多幕后工作人员，其实对于大部分记者来说都是无比眼生的，甚至于有些小金人得主也不见得能够认得出来。
　　南茜懊恼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红地毯上热闹得不行，约翰尼·德普正在接受ABC电视台的红地毯采访，他所在位置的红地毯两侧至少拥堵了超过四十名记者，就连一条缝隙都没有留下。
　　本来，身为女性记者，在圈内想要打出一片天就难上加难；再加上是记者犹如饥饿狼群一般的奥斯卡红地毯，女人在体力方面的先天弱势就被放大了无数倍。今天在红地毯上有超过四百名记者，但其中的女人还不到一只手，南茜就是其中一员。
　　如果她没有办法拍摄出有新闻价值的照片，也没有办法拍摄出具有时尚视角的照片，她已经可以想象，“芝加哥论坛报”的主编那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未来她想要获得这样难得一见的采访机会就几乎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南茜不由更加烦躁了一些。她下意识地再次探出身子，看了看第二辆加长林肯走下来的人。此时其他记者都意识到，在这一波登上红地毯的不是什么大牌，而红地毯上正在接受采访的有约翰尼·德普、凯拉·奈特莉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显然所有人的焦点都暂时转移到了红地毯之上，这使得红地毯的入口处略显松散，南茜这才得以占据有利位置。
　　可是，南茜依旧失望了，这一批下来的人依旧是一群陌生脸孔。仔细想想也是，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新闻圈，想要捕捉到别人所发现不了的机会，堪比登天。
　　南茜强压下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冷静地想了想——眼前出现了三名黑人演员，这让南茜不由想到了一部颁奖季热门作品，“上帝之城”，难道眼前的就是“上帝之城”的演员？南茜脑海里一堆纷乱的思绪，不过她也来不及继续思考，抢先就按下了快门，记录下了这群人的身影。
　　随后，南茜就放下了照相机，准备采访一下这三名黑人，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可就在此时，南茜却愣住了，因为第二辆轿车上又走下来了一个人，她的镜头一下就捕捉到了那个人的身影，然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那刹那间的风华令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彷佛所有嘈杂都不复存在。
　　黑色单省西装裤包裹住那结实有力的双腿，第一时间就将视线吸引了过去，忍不住顺着那无止境的长腿慢慢地往上攀爬，那挺拔修长的身型，犹如一棵苍劲有利的松柏，不屈不饶地在烈焰地狱之中茁壮生长；单扣小驳领的黑色西装宽松而随意地耷拉着，那复古优雅的黑色丝绸腰封，隐隐绰绰地捆绑出匀称结实的蜂腰，维多利亚时代的禁欲气质一点一点渗透出来，然后就看到一双犹如青竹一般的手掌把西装拉了拉，然后扣住了唯一的一颗扣子，那完美的上下比例瞬间勾勒出来，汹涌而强壮的男性气息宣泄而出，在如血的夕阳之中缓缓沉淀，彷佛周遭所有的嘈杂和混乱都正逐渐平息下来了一般。
　　顺着那紧绷的黑色衬衫布料缓缓往上看，让人在脑海里浮想联翩地勾勒出布料底下光滑匀称的肌肉，黑色玛瑙的纽扣略显紧绷地支撑着布料，彷佛布料包裹着的身躯随时都可能直接崩开纽扣，展露出真实的原貌；可偏偏纽扣却又尽职尽责地牢牢扣着，一颗接着一颗，从最下方延伸到脖子上方的最后一刻，密不透风地将所有风光都锁在了哑光的黑色衬衫之下，最后还搭配了一条温莎结的黑色领结，犹如封印一般结结实实地做了最后一道保护，优雅之中的禁欲气质带着一种吸血鬼的妖艳一丝一丝地描绘出来，漫天漫地的火烧云更是让这种气质压抑之中隐藏着爆发，令人口干舌燥。
　　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淡漠而沉重，如同刀砍斧凿一般的硬朗面容几乎符合所有苛刻的美学标准，可是那双犹如海洋一般的眸子里却沉寂地带着一抹落寞和疏离，在夕阳的悲怆和恢弘之中有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坚强与脆弱、野性与温柔、儒雅与性感……那矛盾的气质隐忍而内敛，沉静地彷佛随时都可能如同烟雾一般直接消失。
　　一头柔软细密的黑色短发服帖而整齐地梳成了二八分背头，毫无保留地将整张脸孔显露了出来，典雅而绅士，完美而致命，内敛而澎湃。从短发到衬衫，从西装到牛津鞋，浑身上下只有最简单最质朴的黑色，但压抑之中却带着难以形容的张扬，那沉淀到骨子、融化在血液里的优雅气质在这一袭黑色之中被发挥到了极致，反而让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身上唯一的那一抹蓝色之上，那犹如浩瀚海洋一般的眸子熠熠生辉，将那错杂而矛盾、深邃而汹涌的魅力彻底点燃。
　　南茜张了张嘴巴，只觉得刹那间窒息到无法捕捉任何空气，那种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让脚底下那一片熊熊燃烧的红色地毯转眼就平静了下来，即使是全场所有的嘈杂都无法盖过那简单到朴素的黑色。
　　黑色，是永恒不变的经典，黑白搭配也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所有男演员最正确也最明智的选择。但，却很少人——几乎没有人可以将最简单的黑色称出斑斓的色彩，就彷佛迸发出了极光般的绚丽色彩，仅仅只是一种单调的黑色，却将致命的气质推向了极致。
　　南茜只觉得脑海已经彻底当机了，内心的震撼让她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右手只是下意识地按着手里的快门，一下，接着一下，竭尽全力记录下这一瞬间。那漫天漫地的血色夕阳，那铺天盖地的红色地毯，那汹涌沸腾的人山人海……所有的所有都被那一缕黑色压制了下去，彷佛所有的躁动都平复了下来，只剩下那一个焦点，唯一的焦点。
　　然后，那个男人迈开了步伐，他踩着从容的步伐，双脚所到之处，所有的躁动都平复了下来。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仅仅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那沸腾的热潮似乎就在男人的掌控之中，潮起潮落、跌宕起伏。仿佛，这就是属于他的舞台，专属于他一个人的舞台。
　　一笑倾城，惊艳全场！
　　“他……是谁？”
　　这是南茜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不仅仅是她，此时站在现场超过八百名的观众也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似乎从来不曾见过，但那种致命的魅力却刹那间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个声音在南茜的耳边响起，南茜猛地一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哈维尔·尤利尔正在快速地按着快门——身为记者同行，南茜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过去一年时间里因为博客而成为话题的哈维尔。
　　南茜立刻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那个男人微笑地朝哈维尔挥了挥手，嘴角那笑容的弧度让她的心脏猛然就收缩了起来，犹如被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了心脏一般，“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南茜忍不住喃喃细语。
　　这就是过去一个月时间里引起最多讨论、最多关注的兰斯？虽然说，兰斯先是登陆了圣丹斯，其后还录制了“今夜秀”；但人们总是容易遗忘的，更何况兰斯的曝光率原本就低，代表作也仅仅只有“上帝之城”一部而已，大半年都没有消息之后，认知度确实不高。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名字，但却没有办法将这个名字与脸孔契合起来。
　　即使此时，南茜知道了男人的真实身份，但也还是难以对上号……那个拍摄出“上帝之城”如此犀利作品的男人，居然如此妖孽？南茜忍不住就看了看不远处的约翰尼·德普——他在“加勒比海盗”里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形象就是以妖孽著称，但与眼前男人一比较，高下立见：一个是依靠妆容和动作构建起来的形象；一个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致命气息。
　　那种岁月沉淀、与生俱来的气质，是无法模仿更无法取代的。


第168章 闪亮登场
　　好莱坞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生活在好莱坞就等于生活在镁光灯之下，几乎等于没有自己的私生活，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会被暴露在公众眼前——就连法律都不太支持“公众人物”的个人隐私权。但，这是有条件的！
　　条件就是：有名！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的私生活，也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三线演员的艰辛生活，但如果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顶尖导演、约翰·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这样的顶尖配乐师、罗杰·狄金斯（Roger Deakins）这样的顶尖摄影师，不管他们的工作是台前还是幕后，都有无数人愿意关心他们的私生活——尤其是那些八卦。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对于好莱坞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因为在此之前，他仅仅只是作为一名制片人存在，几乎不参与任何宣传，而他制作的作品也没有拿到过奥斯卡最佳影片，自然没有任何曝光率；即使是“上帝之城”赢得圣丹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之后，人们对他的关心也有限——类似这样的独立导演每年都会出来几个，但人们只是知道他们的作品，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随后他又投入了“后天”的繁忙拍摄之中，几乎所有时间都消耗在了遥远寒冷的蒙特利尔，远离了繁华喧闹的洛杉矶。
　　所以，当奥斯卡提名名单问世之后，许多人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到底长什么样来着？
　　但是，相信今天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人们势必都不会忘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即使颁奖典礼还没有揭幕，奖项归属依旧是一个未知数，但是红地毯上的惊艳全场就足以令人过目难忘了！
　　一袭黑色西装沉淀出致命的魅力，犹如黑暗君王一般，踩着地狱红莲，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的王座。
　　不仅仅是南茜，现场的观众们也都陷入了呆滞状态，不少人都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着，“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就连不少记者们一时间都愣神了——他们显然很难把红地毯上气场全开的那个男人与“今夜秀”上谈笑风生的兰斯联系起来。
　　哈维尔曾经在圣丹斯的红地毯上见到过全副武装的兰斯，可是那一次兰斯与杰西卡·阿尔芭并肩而行，焦点分散了不少；今天的情况却截然不同，独自踏上红毯的兰斯轻描淡写之中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举手投足的强大气场让喧闹沸腾的红地毯沦为了一个人的舞台——专属于兰斯的舞台。
　　即使是众人包围的约翰尼·德普，即使是巧笑颜兮的凯拉·奈特莉，即使是老而弥坚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彻底沦为了陪衬。
　　哈维尔不由自主地轻轻摇了摇头，心底的波涛汹涌让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无奈和一丝玩味。在过去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人们有无数次机会来深入了解兰斯，至少可以认识兰斯，但命运却似乎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在一波三折之中，兰斯始终没有能够得到真正的瞩目，然后等到了今天——全世界都把视线聚焦于奥斯卡颁奖典礼时，然后在成千上万的观众注视之中、在数千万的电视观众瞩目之中，迎来了兰斯真正意义上的闪亮登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直到此时此刻，哈维尔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回头看看红地毯上的骚乱，犹如风吹麦浪一般，伴随着兰斯的出现而缓缓沉寂下来，不是尖叫，不是呐喊，不是狂热，却远远比那些失控的喊叫声要更加有震撼力，每一个人眼底的疑惑、错愕和惊艳，成为了这片盛大舞台最好的点缀，就连那如火如血般的夕阳都沦为了背景。
　　在许多年之后，南茜·布莱克在做客“今日”宣传她的自传时，她回忆起了当天的这一幕，“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受，那个男人就这样淡定而安静地出现在了红地毯尽头，不像其他明星一样，在尖叫声中登场，他只是不骄不躁地走上了红地毯，没有挥手，没有停留，也没有客套寒暄，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但……但你的视线就不由自主锁定在他身上，彷佛全世界的光芒都凝聚在他身上一般。然后，你会深深的铭记那一幕，永远难以忘怀。”
　　说到这里时，南茜闭上了眼睛，“至今我都还可以回忆起那一幕，栩栩如生。”这是属于南茜这一代人的记忆，在数十年、数百年之后，人们只能从史册里回望这一个历史瞬间，那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男人，第一次真正意义地出现在公众面前。随后，南茜再次睁开了眼睛，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后来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所以我今天出现在了这里。”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最值得载入史册的一张照片，赫然是来自南茜所拍摄的。
　　在照片上，兰斯刚刚从加长轿车走下来，站在红地毯上，低头伸手扣起了西装的扣子，身后那如血夕阳洒落下来，犹如柔软的羽翼一般覆盖在那宽厚的肩膀上，那修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隐藏住了那双惊心动魄的眸子，只能隐约从那细致的眉宇之间捕捉到一抹落寞的脆弱，犹如在一缕阳光上翩翩起舞的精灵。
　　不是兰斯展露笑容的时刻，不是兰斯登上柯达剧院舞台的时刻，不是兰斯接受采访的时刻，不是兰斯从容不迫展现优雅的时刻……而是正式出现在奥斯卡红地毯的第一个脚步。
　　首次出现在奥斯卡红地毯上的兰斯，不能算是媒体宠儿，现场超过四分之三的媒体都围绕在约翰尼、克林特、凯拉的周围，兰斯仅仅只是停下了脚步，和哈维尔简单交谈了几句，而后又和那名叫做南茜的女记者交谈了两句，随即就再次迈开了步伐，一路面带微笑地朝柯达剧院方向走了过去。
　　ABC电视台的现场主持人正在采访约翰尼，笑声不断地讨论着去年暑期档声势如虹的“加勒比海盗”，约翰尼注意到了路过的兰斯，两个人视线意外地碰撞了一下，约翰尼礼貌地收了收下颌，算是打过招呼；兰斯也礼貌地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礼。
　　凯拉的手里拿着至少十几个收音话筒，眼前的记者宛若孔雀开屏一般堆积起来，高高低低地站在凯拉面前，专心致志地采访着这位搭乘火箭蹿红的英伦玫瑰。兰斯远远地就看到凯拉视线余光里的尖刺，挑衅般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过兰斯却直接无视了凯拉，脚步根本没有停留，视线也没有转动，径直就经过了凯拉，继续前行。
　　兰斯可以感受到背后传来了犹如利刃一般的视线，但他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礼貌地朝“老牛仔”克林特点头示意。克林特身边站着两台摄像机，身后则是三十多名记者，他看到了兰斯，但却没有打招呼——不知道是专心致志在接受采访，没有留意到其他情况；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兰斯的脚步依旧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前行，很快就追上了在他之前的阿尔伯特等人。
　　这就是兰斯的第一次奥斯卡红地毯，没有想象中的山呼海啸，没有想象中的采访狂热，没有想象中的期待满满，彷佛“上帝之城”在提名阶段的翻身仅仅只是一场梦一般。
　　不过，仔细想想，“上帝之城”是一部葡萄牙语电影，赢得六项提名就已经是不可思议的胜利了，没有人相信这部电影真的可以挑战“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霸主地位，没有人。那么，兰斯在红地毯上接受到的待遇，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坐在监控室里的科林·西蒙森欲言又止——他就是当初在圣丹斯电影节召集起影迷们一起观看“上帝之城”的那位资深电影爱好者，他实际身份是ABC电视台的一名节目助理，但仅仅只是助理而已。
　　犹豫再三，科林还是开口说到，“导演，‘上帝之城’的导演出现了，确定红地毯不要采访吗？”
　　“要，当然要。”导演摘下了耳机，“他人呢？”一般来说，如果红地毯出现重要人物，现场工作人员会暂时拦住这位重要人物，然后通过导演通知主持人，尽快结束此前的采访，转过来接着采访这位重要人物。不过，显然，兰斯没有那么重要。
　　科林指了指左上角的摄像机，兰斯刚刚走入柯达剧院。导演瞥了一眼，“进去了？那就算了，反正只不过是一部巴西电影。”
　　科林懊恼地握了握拳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宛若泄气的皮球。
　　兰斯自然不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他很快就进入了柯达剧院，看着群星云集的宴会大厅，旁边居然还摆放着简单的自助餐和酒水饮料。为了准备今晚的颁奖典礼，大部分艺人都不会进食，保证自己能够以最佳状态出现在颁奖典礼上，但避免现场出现血糖过低或者肚子饿到发出声音的窘境，现场还是会准备自助餐的——只是象征意义远远大过实际意义。
　　兰斯和“上帝之城”剧组的到来没有吸引任何注意力——这里不是圣丹斯，兰斯也不介意，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膀，对着伙伴们说到，“我想，我们可以先进去颁奖大厅了。距离颁奖典礼也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三十分钟倒计时。


第169章 剑拔弩张
　　兰斯安逸地坐在大红色的沙发座椅上，不过一会，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就过来了，兰斯站起来就准备打招呼——克林特已经入行超过五十年了，兰斯主动打招呼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克林特在全场都是认识的人，不过五步的距离，他一会和霍利·亨特（Holly Hunter）聊了两句，一会又快步走过去和蒂姆·罗宾斯（Tim Robbins）打了招呼，转过身就又遇到了刚刚抵达现场的黛安·基顿……
　　兰斯足足站了近五分钟，克林特这才走了过来。兰斯却依旧没有焦躁，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礼貌地点了点头，“伊斯特伍德先生。”克林特挥了挥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大马金刀地就在兰斯左手边间隔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不过，克林特才坐下来，身后就传来了招呼声，他一转头，然后就看到了凯瑟琳·肯尼迪（Kathleen Kennedy），立刻又站起来问好了。
　　兰斯却没有太多的反应，打过招呼之后，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兰斯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尴尬，更没有窘迫，即使是周围所有人都在打招呼，他一个人被冷落了，他也从容不迫地安坐着，静静地看着正前方的舞台，却不显得落寞。
　　今天颁奖典礼的座位是按照部门来安排的，演技提名者坐在一块儿，导演提名者坐在一块儿，以此类推。虽然兰斯的名字出现在了最佳影片的制作人一栏里，并且以编剧的身份赢得了提名，但座位还是给予了导演最大的重视——导演的位置在第一排，和主角提名者分享第一排的位置，所以兰斯被安排在了导演区域。
　　不过，在这五位导演提名者之中，兰斯是最籍籍无名，也是资历最浅的，所以，他坐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对于兰斯来说却不是问题。
　　索菲亚·科波拉很快也出现了，她看了看位置，她被安排在了兰斯的左手边——也就是兰斯和克林特的中间，这让索菲亚不由愣了愣，表情居然一瞬间就僵硬住了。
　　兰斯抬起头对索菲亚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而后就收回了视线，索菲亚完全摸不着头脑，因为兰斯的表现就彷佛当初葬礼上的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这让索菲亚有些犹豫，她依旧没有忘记那次事件所带来的隔阂，但兰斯的若无其事却又让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想了想，索菲亚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然后努力无视身边的兰斯，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视线余光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到那个男人，这让她的心情有些紧绷。突然，耳边就传来了一个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其他几个人都去打招呼了，你是在寻找他们，还是也准备去打招呼？”
　　索菲亚不由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兰斯话语里的意思，她认真想了想，不由莞尔，但嘴角只是轻轻一勾，然后就收敛了下来，严肃地说到，“我从来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场合。”
　　兰斯没有转头，只是低声接了一句，“我被要求不能喜欢。”
　　索菲亚视线余光可以看到兰斯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这句话让她不由愣了愣，随即就反应出了兰斯的话中话——兰斯是自嘲，在颁奖典礼上，他即使想要应酬，但作为无名小卒，他能够打开的局面也有限，所以只能是安坐在原地。
　　意识到这深层的意思之后，索菲亚忍了忍，但终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不过她随即就收敛了起来，假装不在意兰斯的话语，收回了视线，端坐在原地。就在这时，克林特又走了回来，他露出了慈祥的父亲笑容，“嘿，索菲亚，你来了？我刚才还和黛安·基顿聊起来，你今年的作品真是太惊艳了。”
　　索菲亚又一次想起了兰斯的话语，视线余光可以看到兰斯没有抬头，依旧是低头装雕像，这让索菲亚一下没有憋住，再次扑哧地笑了起来，随即她就憋住了笑容，“谢谢，谢谢夸张，克林特叔叔。”
　　克林特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地看着索菲亚。不过不等他们继续寒暄，彼得·威尔、彼得·杰克逊都回来了位置，因为颁奖典礼即将开始了，克林特也只能示意了一下，“先坐下吧，今晚的重头戏可是要登场了。”
　　彼得·杰克逊坐在了克林特的左手边，而彼得·威尔则坐在了兰斯的右手边，他们右边过去则是制片人的区域。只是，兰斯有些意外，今天五位提名导演居然都没有结伴出行……这可十分难得，再看看制片人区域，每一位制片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好不热闹。
　　侧过头一看，兰斯就看到了瑞恩·卡瓦劳格、塔克·图雷和杰森·伯克利三个人都出现了，而且三个人都携带了女伴。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显然刚才兰斯在休息的时间，他们在外面的宴会厅收获颇丰——比起金球奖来说，奥斯卡的级别无疑要再更上一个台阶，结交的人物自然要更加重要。
　　杰森第一个就注意到了兰斯，他还没有来得及落座，视线就碰触到了兰斯那双清澈的眸子。虽然早出席颁奖典礼之前就预料到了，今晚他们势必会碰面的，更何况，此前在金球奖就应该碰面了，结果却一直延续到了今天；但杰森还是一阵惊慌失措，他下意识就避开了兰斯的视线，有些慌乱地低下了脑袋。
　　塔克坐下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抬起头就招呼到，“杰森。”随即他就发现了杰森的异常，顺着杰森的视线余光，塔克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兰斯，那友好而绅士的笑容却彷佛一个魔鬼面具般，让塔克一下就跳了起来，把他身边的女伴吓了一跳，就连瑞恩都看了过来，“怎么了？”
　　“我要杀了他！”塔克握紧了拳头，浑身肌肉刹那间就紧绷了起来，那瞬间爆发出的愤怒让他的眼睛变得赤红，“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瑞恩转头看了过去，也是一阵手忙脚乱，表情几乎难掩慌乱。尤其是在兰斯的沉着冷静对比下，这让他们三个人越发显得狼狈，金球奖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短短一个月时间里，沧海桑田，世界的变化着实太快，以至于让他们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瑞恩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回想到过去这一个月里他们所作出的补救工作，他的脸上也再次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瞥了兰斯一眼，彷佛在说，“今晚的胜利者是我们！”那尖锐的眼神很好地隐藏了他内心的怨恨和愤怒，而是激昂起强大的斗志，他前所未有地希望能够踩着兰斯的肩膀走上眼前这片舞台，狠狠击败兰斯的念头张牙舞爪地壮大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塔克拳头已经紧紧握了起来，彷佛只需要一点点触动，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直接和兰斯决一死战。杰森紧张地回头看了看纷纷落座的其他嘉宾们，祈祷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混乱——这里是奥斯卡，这里是粉饰太平的颁奖典礼，即使有着深仇大恨，人们也不会在这里表现出来，表面功夫才是最重要的。
　　杰森拍了拍塔克的肩膀，结果让塔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但杰森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来，“你想要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看到你现在的模样？”这一句话就犹如冷水一般，直接把塔克所有的怒火都浇灭了。
　　兰斯的视线从杰森身上落到了塔克身上，最后又落到了瑞恩身上，然后嘴角轻轻勾勒起了一抹浅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地，直接就转过头，看向了舞台。
　　那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就犹如尘土一般，轻轻扬起，让塔克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可就在此时，柯达剧院的灯光却逐渐暗了下来，现场的嘈杂声也缓缓沉淀了下来，塔克慌张地四周看了看，然后意识到，颁奖典礼即将开始。
　　塔克只能是闷闷地坐了下来，直接被憋出了内伤；杰森也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黑暗之中看着兰斯的肩头，心里五味杂陈，根本无法表达，然后也坐了下来。
　　瑞恩的视线始终一动不动地锁定着兰斯的后脑勺，愤怒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是彻头彻尾地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他们这些对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就好像兰斯上次直接跑到西洋镜影业的办公室捣乱一般，结果他们还不是顺利地拿到了“特洛伊”项目；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今晚的对决，而仔细想想过去这一个月的公关工作，瑞恩嘴角的笑容就轻轻勾勒了起来。
　　“兰斯，不知道今晚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你还笑得出来吗？”
　　瑞恩的眼神里闪烁着强大的自信，注视着黑暗之中兰斯那模糊的轮廓，然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空气里没有其他的声响，只剩下一片嗡嗡的低气压，这反而是让现场的紧张情绪一点点酝酿起来，颁奖典礼即将揭开帷幕、小金人的归属即将揭晓的真实感在柯达剧院里缓缓弥漫开来，紧张而刺激、亢奋而期待，肾上腺素在黑暗之中开始纷纷绽放！


第170章 占据先机
　　奥斯卡颁奖典礼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主持人，比利·克里斯托（Billy Crystal），今年第八次站在了奥斯卡晚会的舞台上，以调侃嘲讽“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方式为第七十六届奥斯卡揭开了帷幕——他认为这部电影仅仅只是一堆电影片段的堆砌，并且用电脑技术将咕噜的脑袋换成了自己的。
　　彼得·杰克逊毫无芥蒂地抚掌大笑，隐藏在大胡子背后的笑容紧张之中透露出了一丝自信。
　　全场轻快的笑声之中，今晚第一个奖项最佳女配角奖的闪亮登场就宣告正式进入了重头戏环节。那欢乐的气氛不经意间就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紧绷感，让心脏跳动的速度悄无声息地开始加速。
　　芮妮·齐薇格依靠着“冷山”之中泼辣干练的表演，在过去两年连续提名连续落马之后，终于夺得了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奖杯，“三是一个幸运数字”，芮妮对此的感受着实是再清晰不过了。
　　看着舞台上激动得声音开始颤抖，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就连拿着得奖感言的双手都在僵硬的芮妮，那种真实感终于开始侵入兰斯的皮肤。这里不是朴素简单的圣丹斯电影节，也不是娱乐至上的金球奖，而是奥斯卡颁奖典礼，数不胜数的电影从业者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着一座小金人奖杯，而现在，他就坐在现场的红沙发上，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芮妮在今年的最佳女配角奖竞争之中可谓是一骑绝尘，整个颁奖季之中都呈现出横扫之势，人们普遍认为在这个部门里，没有人可以和芮妮相提并论。换而言之，这也是今晚最缺少悬念的奖项之一。可即使如此，当芮妮真正站在舞台上，当芮妮真正拿到了小金人，当所有预测真正成为了现实时……她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和亢奋。
　　这，就是奥斯卡。
　　身子底下的那张红色沙发宛若着火了一般，燃烧着空气里的氧气，让兰斯不由有些口干舌燥。
　　可是，紧接下来的颁奖典礼走向却显得波澜不惊，悬念正在一点一点消失，在技术部门，一骑绝尘的“国王归来”和苦苦追赶的“怒海争锋”在提名阶段上演了二人转，但在颁奖典礼上，所有人却见证了“国王归来”的一枝独秀！
　　从最佳服装设计到最佳艺术指导，从最佳化妆到最佳视觉效果，最后再到最佳音效剪辑，连续五个奖项，“国王归来”都成为了笑到最后的赢家，轻而易举地就将今晚的大部分悬念扼杀在了摇篮之中，只要提名名单之中有“国王归来”的名字，似乎最后的奖项就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使得“国王归来”剧组成为了今晚柯达剧院最繁忙也最幸福的一群人。
　　“国王归来”的绝对强势，让现场的紧张感徐徐消散。每当一位颁奖嘉宾走上舞台时，人们想当然地就认为最终得奖者会是“国王归来”，然后这个想法再从颁奖嘉宾口中得到证实，那种紧张和期待被缓缓击散，这使得所有人都开始逐渐忘记了奖项的归属，只是单纯地成为“国王归来”嘉奖仪式的观礼者。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专门嘉奖“国王归来”的新线电影公司内部跨年晚会时，悬念和紧张终于再次回到了现场，最佳原创剧本的颁发重新点燃了人们的热情。
　　事实上，最佳原创剧本部门的悬念并不大，今年的提名名单之中，“肮脏甜蜜的事”、“海底总动员”、“前进天堂”的竞争力都太弱，真正的对决将在“野蛮的入侵”和“迷失东京”之间展开，前者是最佳外语片的有力争夺者，后者则是今年颁奖季的最大发现。
　　不过，整体而言，所有的声势都集中在“迷失东京”身上，人们普遍认为索菲亚·科波拉的这个剧本颇有伍迪·艾伦的风范，赢得小金人嘉奖也是实至名归，优势还是比较明显的。
　　可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兴奋起来，得奖者终于不再是“国王归来”了，悬念再一次回到了柯达剧院。
　　蒂姆·罗宾斯携手苏珊·萨兰登（Susan Sarandon）作为颁奖嘉宾站在了话筒前，介绍起了五位提名影片，紧张的期待感重新回到了现场，那种压抑到了极致的嗡嗡声响犹如干冰一般在地面缓缓蔓延。
　　兰斯原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的，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上一世的结果，而且这个奖项也和他没有直接关系，可是他还是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他也分辨不清楚，是因为西洋镜影业参合其中，还是因为坐在身边的索菲亚浑身僵硬得像木乃伊……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索菲亚，认真地想到，如果历史轨迹在这里发生了改变，最佳原创剧本奖的得主变成了其他人，那么索菲亚会是什么表情呢？是否会悲痛欲绝；而瑞恩等人又会是什么表情呢？是否会万念俱灰。
　　隐隐地，兰斯反而是期待了起来。
　　但可惜的是，兰斯的愿望落空了。“最佳原创剧本的得奖者是……索菲亚·科波拉，‘迷失东京’。”苏珊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全场万众一致地响起了掌声，为这位天之骄女送上了衷心的祝福。
　　兰斯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站立了起来，面带微笑地对着索菲亚鼓掌，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索菲亚猛然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容，眉宇之间的戏谑宛若恶魔的光芒，让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可是，那感觉又转瞬即逝，索菲亚就被绕过来的克林特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她就在众人的拥簇之下走上了舞台，兰斯的身影就缓缓地被黑暗吞噬。
　　兰斯的视线很快就从索菲亚身上收了回来，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振臂欢呼的塔克，他不断挥舞着自己的右拳，大声呐喊着、尖叫着，尽情地宣泄着内心的畅快和幸福。塔克刻意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兰斯的身影，当两个人的视线碰撞上时，塔克示威地挥了挥拳头，然后对着兰斯大声嘶吼到，“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即使是在一片阴影之中，也可以清晰描绘出塔克脖子上那因为过度激动而爆出的青筋，清晰地显示出他此刻的亢奋。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毛，脸色晦涩不明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杰森，可是杰森整个人都隐藏在塔克身后的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只是可以隐约从他奋力鼓掌的姿势看出来，他很兴奋——的确，谁不兴奋呢？自己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作品终于得到了相对应的认可，这的确是值得兴奋的一件事。
　　兰斯只觉得自己的肩头传来一阵灼热，彷佛又一把匕首缓慢而锐利地刺破皮肤，开始一点一点深入血肉。兰斯缓缓转过头，迎向了那道尖锐的视线，是瑞恩·卡瓦劳格。
　　瑞恩坐在兰斯身后的两排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兰斯，那轻松而从容的嘴角无比放松，显现出他此刻内心的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自信在那节制有力的鼓掌动作之中轻描淡写地泄露出来，他没有像塔克一般竭力庆祝，也没有像杰森一般隐忍激昂，只是云淡风轻地鼓掌表示了祝贺，彷佛这一切的结果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般。
　　那平静的视线里不带任何负面情感，只是隐隐之中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就好像开场之前兰斯打量他们的视线一般，瑞恩在传达着一个鲜明而清晰的意思：混沌影业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西洋镜影业依旧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达到目的，而混沌影业的所有反抗都仅仅只是徒劳而已。
　　兰斯迎向了黑暗之中那沉寂而平静的光芒，他可以清晰阅读出那视线之中的上位者信息。这让兰斯觉得有些荒谬——即使是最冷静、最理智的瑞恩，现在似乎也在一步步丢掉他的自制力，只不过是一个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而已，瑞恩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宣告他们的优势了。看来，最近一个月的连环打击，确实是把他们压制到了极限。
　　不过，兰斯不介意让他们再更加得意一点。站得越高，摔得越重。虽然不知道今晚颁奖典礼的后续走势如何，但兰斯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远远没有到达可以高枕无忧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
　　于是，兰斯故意抬起了下巴，眼神里流露出声厉内荏的强势，在眼神对决之中毫不落下风，彷佛正式地向瑞恩拍板宣战一般。然后抬起高傲的头颅，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舞台上的索菲亚，微微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肩膀微不可见地收紧了肌肉，努力展现出在敌人面前绝对不示弱的形象。
　　瑞恩看着兰斯的背影，许久，许久，嘴角微微一抿，心底的喜悦缓缓晕了开来，没有狂热，没有夸张，但却暖洋洋得让浑身肌肉都放松了下来，然后他也不动声色地看向了索菲亚。站在旁边的塔克亢奋地吹起了口哨，特别是看到兰斯“心虚”地回避眼神之后，口哨声越发得意起来，肆无忌惮地宣告着：此时此刻，他们才是胜利者！他们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混沌影业VS西洋镜影业，第七十六奥斯卡，首回合：西洋镜影业胜！


第171章 后程发力
　　站在舞台上的索菲亚显得有些激动，但基本还是保持了镇定，可是那轻轻颤抖的尾音还是可以感受得到，赢得这座小金人对她来说，着实来之不易。这是第一次，她以“科波拉”的身份站在舞台上，却以“索菲亚”的名字接受赞誉。
　　最佳原创剧本的奖项归属尘埃落定之后，人们原本以为接下来就要颁发最佳改编剧本奖了，但出人意料的是，紧接着登场的却是最佳配乐奖。可以看得出来，由于缺少悬念，最佳原创剧本奖被提到了上半场公布，但最佳改编剧本奖的五强席位却是一阵混战，没有人能够预料到结果，于是被放到了下半场公布。
　　悬念，还将继续折磨现场的许多人，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
　　接下来，颁奖典礼又一次进入了“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节奏，最佳配乐、最佳原创歌曲、最佳混音三座小金人毫无悬念地进入到了霍比特人的口袋里，连续八个提名收获了八座奖杯，“国王归来”在今晚百发百中，这让人们都惊呼：难道“国王归来”要打破“宾虚”和“泰坦尼克号”收获十一座小金人的历史记录吗——“国王归来”可是赢得了十二项提名！
　　现在，“国王归来”距离百分百的得奖率只剩下最后四个步骤：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导演和最佳导演。此时此刻，第七十六届奥斯卡最大的悬念不是“国王归来”能否称霸今晚——这个答案已经在八座小金人面前提前揭晓了，而是有谁能够打破“国王归来”的百分百得奖率？有人吗？
　　在答案揭晓之前，率先公布了最佳男配角奖——又一个“国王归来”没有能够赢得提名的部门。不过，这个部门的悬念也十分微弱，“神秘河”的蒂姆·罗宾斯在整个颁奖季一路领跑，拿奖拿到手软，进入奥斯卡之后也毫无悬念地再次问鼎，从凯瑟琳·泽塔·琼斯手中接过了小金人奖杯。
　　伴随着“海底总动员”在万众期待之下获得了最佳动画长片奖，这也宣告纪录片部门、动画片部门等奖项都已经颁发完毕，而技术部门也只剩下最备受瞩目的最佳电影剪辑奖和最佳摄影奖，颁奖典礼正式进入尾声。
　　“国王归来”、“上帝之城”、“奔腾年代”、“怒海争锋”和“冷山”等五部作品跻身了最佳电影剪辑奖的五强。当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就聚焦在了“上帝之城”身上，不仅因为这部电影是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而且因为这部电影在美国剪辑师工会的颁奖典礼上笑到了最后。
　　换而言之，美国剪辑师工会选择了“上帝之城”，这无疑对“上帝之城”的剪辑是最大的认可，这也使得亚伦·门克成为了今晚击败“国王归来”的最大热门之一。
　　有趣的是，“国王归来”的剪辑师杰米·希尔克（Jamie Selkirk）和亚伦一样，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剪辑师。杰米是彼得·杰克逊的御用剪辑师，在此之前籍籍无名，依靠着“魔戒”系列名扬天下。杰米和亚伦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赢得奥斯卡的提名，比起“冷山”的剪辑师沃尔特·默奇（Walter Murch）来说，两个人是小辈中的小辈。
　　这也使得最佳电影剪辑奖的归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放心吧，没有必要担心。”塔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在过去三个小时之内，塔克的心情无比得放松，真正地全情投入这场年末狂欢，“就和之前的奖项一样，兰斯最终还是会落空的。”塔克的话尾甚至轻笑出了声，显示出他强大的信心。
　　今晚至今为止，“上帝之城”还没有获得任何的出场机会。
　　坐在旁边的杰森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想破坏塔克的好心情，可是看着塔克那目空一切的幸福，他还是忍不住提醒到，“那是因为兰斯获得的提名，今晚都还没有揭晓。”
　　塔克猛然就愣住了，瞳孔不由放大，浑身僵硬地惊呆在原地。
　　在提名阶段风光无限的“上帝之城”，在今晚颁奖典礼开始之后却彻底销声匿迹，原本人们还以为这是常规路线——就好像“邮差”那样，提名认可就是最大褒奖，到了颁奖典礼上彻底沦为陪跑，但当最佳电影剪辑奖的提名名单出来之后，人们这才发现，不是“上帝之城”被遗忘了，而是“上帝之城”所赢得的六项提名都还没有揭晓，包括最佳外语片，换而言之，最佳电影剪辑奖才是“上帝之城”今晚的第一个提名而已！
　　这个小细节被许多人都忽略了，此时汹涌而来，立刻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难道，这意味着“上帝之城”真的要取代“怒海争锋”的位置，对“国王归来”发起冲击？
　　这种可能性也进一步增加了最佳电影剪辑奖的悬念，鹿死谁手着实无法判断。
　　想到这里，塔克只觉得指尖都在发冷，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让他坐立不安。塔克转头求助地看向了瑞恩。但瑞恩却没有时间搭理他，瑞恩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的颁奖嘉宾朱丽安·摩尔（Julianne Moore）和皮尔斯·布鲁斯南（Pierce Brosnan），那平静的神情之下带着一丝冷峻，而且两个人中间间隔着两个人的女伴，说话也十分不方便，这让塔克沮丧地收回了视线。
　　如果兰斯真的得奖……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最佳电影剪辑奖的得奖者是……”皮尔斯开口说到，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大部分嘉宾好奇的是“国王归来”今晚能保持百分百得奖率吗？而瑞恩、塔克和杰森则好奇的是“上帝之城”能否登上领奖台——也许还有乔治·克鲁尼，这让现场的紧绷气息达到了极致。
　　可是皮尔斯却露出了一抹笑容，把手中的信封交给了朱丽安，“还是有请女士来宣布最终的得奖结果。”这一个小小的悬念让现场的气氛微微松了松，紧接着以成倍的速度再次紧绷起来，令人几乎就要窒息。塔克只觉得自己就要吐出来了！
　　“……杰米·希尔克，‘国王归来’。”朱丽安的声音通过音响传播了出来。
　　瑞恩紧绷到了极致的肌肉松懈了下来，心脏疯狂地跳动着，炙热的呼吸几乎要烫伤他的肺部。塔克的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却难以压抑劫后余生的庆幸，“看吧！不是他！我就说了……”然后全场的掌声就响了起来，把塔克的声音盖了过去。
　　“国王归来”再一次胜出，延续了今晚百发百中的神迹，九项提名收获九座奖杯，也许今晚真的又要见证历史的诞生了。
　　进入尾声的颁奖典礼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紧接着查理兹·塞隆就走上了舞台，作为今晚影后的最大热门，她即将颁发最佳外语片奖，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与最佳影片相提并论的奖项，关注度非比寻常。
　　在提名的五强名单之中，巴西的“上帝之城”和加拿大的“野蛮的入侵”被普遍认为是得奖热门，其中“野蛮的入侵”无疑是呼声最高的作品。另外三个提名席位，分别由瑞典的“邪恶”、荷兰的“烽火孪生泪”、捷克的“埃瑞拉”所占据，但是这三部作品在赢得奥斯卡提名之前，完全可以说是名不见经传。
　　这三部作品不仅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毫无斩获，就连在其他二线电影节上也没有能够脱颖而出，仅仅只是在各自国内的电影颁奖典礼上赢得了些许奖项而已——甚至于在各自所属国家的国内评奖系统里，它们也都不是最大赢家。
　　但恰恰是这三部作品，战胜了关注度超高的“再见列宁”和“回归”，入围了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名单。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截然不同的评奖系统，与其说是奥斯卡，不如说是洛杉矶电影节——与欧洲三大电影节相对应。
　　所以，五部作品的得奖几率均等，即使整个颁奖季之中“野蛮的入侵”呼声略微领先，但这也仅仅是托付于这是由加拿大选送的作品而已，北美也算是本土作战。最终花落谁家，在揭晓之前，依旧无法得知。
　　瑞恩看着舞台上美艳动人的查理兹，这位南非美钻可谓是好莱坞独特的一道风景线，明明可以依靠外貌吃饭，却偏偏要以实力打拼，而且还硬生生地闯出了一片属于她的天空，着实算是传奇人物。可是此时瑞恩却没有心思去欣赏查理兹的美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查理兹手中的那个红色信封上。
　　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气氛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脏，让大脑彻底一片空白，耳边传来塔克那焦躁不安的絮叨声，“放心吧，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就好像刚才一样，不可能的，他拿不到的，不，不……”塔克那烦乱的声音就好像没完没了的布谷钟，让人心烦意乱，更糟糕的是，周围一小圈嘉宾都听得到，想必不要等颁奖典礼结束，西洋镜影业的面子就要被丢光了。
　　可是，此时瑞恩却没有心思去阻止塔克，他没有办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听着塔克那絮絮叨叨的声音，彷佛所有一切都会成真，就好像魔法一般。瑞恩忍不住也握紧了拳头，听着塔克那一声声“不，不，不”在循环萦绕，肌肉越来越紧绷、越来越僵硬……
　　瑞恩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不是“上帝之城”就好！其他任何一部作品，只要不是“上帝之城”就好！千万不要！
　　不！不！不！


第172章 首座金人
　　兰斯觉得肌肉隐隐有些发酸，他抬起了右腿，架在了左腿膝盖上，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身体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了，坐姿不是原因，心跳才是。心脏就彷佛在岩浆之中跳动一般，每一次下落都会被刺激到极致，而后猛然爆炸开来，一飞冲天，再次落下时，用力挥舞着双手却抓不到任何攀附物，只能是放任地球引力拖拽着自己用力下坠。
　　兰斯优雅地依靠在椅背上，左手自然而放松地放在右腿膝盖上，大拇指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摩挲着中指的指腹，那粗粝的摩擦感没有办法阻止心脏失控的跳动，但至少可以让呼吸保持平稳，不让旁人看出他内心的汹涌和躁动。
　　他想要那座小金人，他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从拍摄“上帝之城”开始，他就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即使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这仅仅是他在导演位置上的第一次尝试；即使他知道外语片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入围提名靠实力，赢得奖项靠运气，这仅仅是他在奥斯卡上的第一次征程……但，他想要那座小金人，前所未有地迫切！
　　左手的大拇指停顿了下来，狠狠地掐住了食指柔软的指腹，彷佛浑身所有的紧绷都汇集在这一个借力点上，呼吸、心跳、血液、目光……全部都在这一刹那静止，一动不动地看着查理兹手中的那个红色信封。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的最佳外语片，得奖者是……”查理兹的声音通过音响在整个柯达剧院里回荡着，那紧绷到极致的空气彷佛一缕炽热的呼吸就可以直接点燃引爆，所有会移动的物体都放慢了一千倍的速度，就连舞台的灯光都变成了潺潺流淌的溪流，在瞳孔里细细地描绘出移动的轨迹。查理兹那沙哑之中带着一点慵懒的嗓音与空气摩擦出迷人的魅力，她那饱满的唇瓣微微一勾，一抹娇媚的笑容在光芒之中徐徐绽放。
　　“‘上帝之城’，巴西。”
　　轰！
　　兰斯左手的虚握缓缓握实，然后全身所有的力气刹那间宣泄而出，左拳因为过于用力而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着，心脏炸裂开来，犹如千万朵烟花同时绽放一般，难以置信的欢愉从灵魂深处爆发开来，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幸福地拥抱着空气里的躁动和火热，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成功了！
　　从圣丹斯的舞台走到奥斯卡的舞台，这一段路看似如此短暂，却荆棘满布、困难重重，但他终究还是顺利地走到了这个目的地。虽然这仅仅只是漫长旅程中的一段而已，但却是最重要的开端。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他做到了。
　　曾经，李瑾午夜十二点站在卫生间的洗脸池前，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继续加班，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碌碌无为地在谋生而已，那些梦想、那些热情、那些青春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消磨殆尽，他逐渐变成了社会里平庸的一份子，老老实实地收敛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收敛起那些肆意张扬的光芒，然后按部就班地按照社会期许的方式走下去——工作、买房、结婚、生子、育儿、死亡……放在站在二十岁就可以看到八十岁的末端。
　　曾经，兰斯洛特凌晨三点坐在地铁站的长椅上，等待着下一班地铁的到来，空荡荡的地铁站里除了他，还有在长椅底下避风的流浪汉，看着曼哈顿那藏蓝色的天幕在彻夜不眠的灯光之下朦胧而模糊，他有些疲惫，他怀疑自己的坚持只是无用功，他怀疑自己的努力只是徒劳，他怀疑自己的梦想根本一文不值。他原本以为李瑾的不甘心会寻找到一个答案，但他没有，他依旧只能像一只蚂蚁般，没日没夜地忙碌着、奔波着、辛苦着，却仅仅只是为了生计而已，所谓的梦想就在曼哈顿那阴暗的下水道里永远找不到出口……他的坚持，在别人眼中是如此可笑；他的梦想，就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现在，他坐在柯达剧院的大红椅子上，出席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他第一部编剧并且执导的作品登上了奥斯卡的舞台，在全美超过五千万人的注视之中，依靠他的实力，赢得了属于他的认可！
　　舌尖上的苦涩和恐惧在翩翩起舞，有那么一瞬间，他担心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梦境，闭上眼睛之后，再次睁开，就会发现自己还是在纽约的地铁上，搭乘深夜的班次回到布鲁克林那狭小的公寓里。那种强大的恐惧让他的心脏还是剧烈颤抖起来，几乎就要让情绪失去了控制。
　　兰斯握紧了拳头在膝盖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快速抬起，快速落下，最后时刻猛然收力，轻轻地捶了一下，浑身肌肉的紧绷却仅仅只是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地落在了膝盖上……紧接着再一下……鼻头的酸楚被缓缓地压抑到了内心深处，然后松开拳头，徐徐卸力，所有紧绷的情绪都消散在空气中，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勾勒起一抹谦虚从容的笑容，从椅子上站立了起来，微笑地朝着四周礼貌鼓掌的人们表示了致敬。
　　这，是属于他的舞台；这，是属于他的时刻！
　　兰斯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瑞恩那紧绷的脸部线条，虽然瑞恩正在竭尽全力保持泰然，但他因为过于紧绷而变得僵硬的肩膀线条却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兰斯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勒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不屑之中带着一点轻视，犀利而尖锐地刺向了瑞恩，成功地挑动了瑞恩的敏感神经——瑞恩双手紧紧抓住了扶手，抑制着自己情绪外泄的可能，可即使如此，帮助还是不大，那剧烈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真实的状态。
　　兰斯仅仅只是在瑞恩身上略微一停顿，随即就扫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无力地瘫倒在椅子里的塔克，还有低下头表情晦涩不明的杰森。那一片死寂沉默的气氛与此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斯嘴角的弧度又再次上扬了一些，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希望他的这群“至交好友”们不要让他失望——如果对手的战斗力如此残废，不到一个回合就一泻千里，那就太没意思了。
　　回过头，兰斯礼貌地朝彼得·威尔、索菲亚·科波拉、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彼得·杰克逊等人点点头，然后就迈着从容的步伐朝着舞台走去。
　　早就已经回到位置上的索菲亚目光错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也分辨不清楚舌尖上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滋味，只是鼓动着双手，目不转睛地锁定着兰斯。她原本以为男人会投来隐藏深意的视线，但她却失望了，兰斯仅仅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视线紧接着就掠到了旁边的克林特身上，如同蜻蜓点水，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胸膛里空落落的情绪让索菲亚有些不太适应。
　　兰斯从容不迫、绅士有礼地走上了舞台，然后查理兹就迎面走了过来，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此时，兰斯才真正地看清楚眼前这位南非美钻，精致典雅的面容却带着一股飒爽的英姿，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让人挪不开视线。
　　“恭喜，我个人非常喜欢你的作品，十分期待‘后天’的上映。”查理兹在兰斯的耳边低声说到，然后灿烂地笑了起来。
　　兰斯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查理兹。虽然说他赢得了最佳外语片小金人，但舞台底下并没有人起立鼓掌，所有人都只是礼貌性地鼓掌表达了礼仪，这就是最佳外语片和最佳影片的本质区别——这里是美国，奥斯卡是美国的奥斯卡。可是，查理兹的祝贺语却显然不是客套话。
　　查理兹微微挑起了眉毛，抬了抬手里的小金人。
　　兰斯有些窘迫地抬了抬手，轻笑地调侃着，“我想我的精神应该还留在椅子上。”这让查理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起来，兰斯从查理兹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奖杯，再次摊开双手，“希望一会能够再在这片舞台看到你。”说完，兰斯就走向了话筒，查理兹留在原地愣了愣，一会之后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多看了兰斯一眼。
　　兰斯站到了话筒面前，先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话筒说到，“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打量一下这座奖杯，上帝知道，我刚才有多么嫉妒彼得·杰克逊的剧组。”仅仅只是一句话，现场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兰斯不动声色之间完成了自嘲和调侃两件事，现场的反应甚至比刚才查理兹宣布得奖者时还要轰动。
　　兰斯低下头，轻轻掂了掂手里的小金人，那在电脑屏幕上、在电视屏幕上曾经看过无数次的奖杯，比想象之中还要更沉甸甸一些，那光滑的曲线和冰冷的触感让手掌不由自主就收紧了起来，用掌心去细细地感受着奖杯的每一个细节。
　　一直到此刻，小金人在心头的重量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地传递过来，兰斯才能够确定：这不是梦境，他拿奖了，他站在了奥斯卡的舞台上拿奖了，他赢得了他人生的第一座小金人！
　　真实而美好，幸福而充实。


第173章 名扬四海
　　爱默生·卡特浑身紧绷地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着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当查理兹打开红色信封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紧绷到极致几乎无法呼吸，然后电视机里就传来了一个名字，不等爱默生反应过来，坐在他身边的莉莉·卡特就直接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爱默生紧接着也反应了过来，“上帝之城”赢得了最佳外语片奖！他在2003年最喜欢的一部作品赢得了小金人的嘉奖！他握紧了拳头，用力挥舞着，脸上绽放出喜悦到了极致的光芒，一股脑就站了起来，视线没有焦距地在房间里动荡着，只是忘我地大声嚷嚷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安迪·伊萨克走到门廊，敲了敲门，“兄弟？”可是没有等到回应，却等到了一阵尖叫声，安迪直接就打开门，冲了进去，紧张地扬声询问到，“怎么了？”
　　可是，想象之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他只看到那对双胞胎兄妹正在疯狂的跑动着，就好像印第安人进行祭祀一般，跳着晦涩难懂的舞步，让人瞠目结舌。然后，安迪就看到爱默生和莉莉直接拥抱在了一起，用力捶打着对方的背部，难以抑制地大声叫喊着，这让安迪无语地噎了噎，忍俊不禁。
　　可随即，爱默生和莉莉就发现了彼此的动作，两个人都嫌弃地推开了对方，激昂的情绪总算是沉淀了下来。
　　爱默生转过头，然后就看见了愣在一旁的安迪，他顿时再次开始兴奋起来，冲过去狠狠就给了安迪一个拥抱，“我就知道！赢了！赢了！”
　　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语让安迪完全一头雾水，“什么赢了？”
　　“兰斯洛特！兰斯洛特！”爱默生用力摇晃着安迪，然后又无比亢奋地给了安迪一个拥抱，还不忘转过身朝莉莉耀武扬威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就是你说的那个导演？”安迪始终对“上帝之城”没有什么兴趣，所以也显得意兴阑珊，可愣了愣，安迪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那个导演战胜了‘魔戒’？”
　　安迪的回应让爱默生和莉莉两个人同时都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安迪感受到了森森的恶意，他只能无辜地摊开双手。莉莉解释到，“是最佳外语片。”
　　安迪跟随着莉莉的视线转向了电视机屏幕，然后就看到了那一袭黑色西装的男人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优雅绅士地扣起了西装外套的唯一一颗扣子，一步一步地走上舞台，那低调简单到极致的黑色却张扬不羁地肆意渲染来开，勾勒出一抹高贵古典的气质，宛若维多利亚时代的贵族一般，穿过时空隧道，不急不躁地跨越光阴来到现代，时光的流转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而摄人心魄的痕迹。
　　这一刻，彷佛时空都陷入了静止。
　　男人走到了查理兹的身边，脸上带着随意而潇洒的笑容，那奶黄色的光线柔和而细腻地勾勒出男人面容的每一个细节，光晕顺着眉宇一点一点晕开来，宛若一滴浓墨坠入了清水之中般，那种深入灵魂的魅力在举手投足之间令人窒息，忍不住就开始惊叹，造物主是如此得神奇。
　　安迪刹那间有些愣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屏幕，注意力不由自主就被屏幕所吸引，然后他就听到兰斯的第一句得奖感言，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笑声就轻溢了出来，这让安迪吓了一跳，他连忙去看了看爱默生和莉莉，却发现他们此时也转移了注意力，呵呵地笑出了声。
　　安迪稍稍吐出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电视机屏幕，忍不住低声感叹到，“他就是那名导演？”
　　莉莉听到了这句话，轻笑地点了点头，“魅力简直令人无法阻挡，对吧？如果你观看了他的作品，你会彻底被他折服的。”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爱默生和莉莉，也不仅仅是安迪——2004年二月一日，全美国一共有超过四千五百万的观众收看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支持，期待着见证“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强势登顶，这也是自1998年“泰坦尼克号”登顶奥斯卡以来的最高收视率；不过在这一刻，四千五百万的观众却见证了兰斯的第一次闪亮登场。
　　此前错过了红地毯的观众，此前错过了兰斯在众人面前一闪而过的观众，此前错过了“今夜秀”的观众，此前错过了“上帝之城”的观众……在这一刻，终于集中了注意力，以一座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小金人深深地记住了这名编导俱佳的才子。
　　难以想象，一向低调的黑色却可以如此张扬！
　　安迪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样的兰斯居然是一位出色的导演？那么这样一位导演执导出来的作品又是什么风格呢？他第一次真正地对“上帝之城”这部作品产生兴趣了！而安迪绝对不是一个人，相比于“上帝之城”的上映票房来说，这一刻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观众群体显然要庞大得多得多。
　　这让人们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保罗·托马斯·安德森，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英俊帅气，一样的一鸣惊人，一样的硬朗不羁，一样的张扬潇洒……只是，比起保罗来说，兰斯显然“运气”更好一些，在自己的首次奥斯卡之旅上，就摘得了一座小金人——现在再回头来看，“上帝之城”的外语片身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在这一刻，“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名字，真正地名扬四海。只是，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因为“上帝之城”，还是因为这座小金人，亦或者是因为……那难以言喻的魅力。
　　四千五百万人，见证这一刻的伟大！
　　“‘上帝之城’还在进行点映吗？”安迪转头看向了爱默生，好奇地询问到。
　　万众瞩目的热度让兰斯的心情有些沸腾，四面八方用过来的聚焦融合在灼热的灯光之中，血液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缓缓升温，肾上腺素的爆发让肌肉开始逐渐紧绷起来。兰斯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此刻电视机前数以千万计的观众正在瞩目着自己，这一份重量……让人亢奋！
　　“抱歉，我正在确认这座奖杯到底是不是玩具。”兰斯轻轻挑了挑眉毛，抬起头对着话筒感叹了一句，现场不由又想起了一片轻笑声，兰斯却没有露出笑容，依旧一脸淡定地说到，“作为巴西的代表站在这片舞台上，用英语似乎不太恰当，我原本应该用葡萄牙语说几句感谢词的，但考虑到我的葡萄牙语水平，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毁灭大家对‘上帝之城’的优秀印象了。”
　　扑哧，现场不少嘉宾们一下没有忍住，纷纷都笑了起来。如果兰斯不说，大家还没有注意到，此时兰斯一提起，那种违和感所带来的黑色幽默就扑面而来了，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当初拍摄这部电影，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向大家展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以为距离我们很遥远的世界，其实就在我们身边。比如现在北纬三十度、东经四十度左右的地方，那也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兰斯的话语十分流利，顺口就说出来，现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兰斯再次开口时，现场突然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兰斯这是在暗示伊拉克，居然就有人立刻站了起来，吹起口哨。
　　所有人都不由看了过去，站起来的赫然是今年影帝的最大热门西恩·潘。
　　兰斯朝西恩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却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我首先必须感谢那些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小演员们，亚历山大、菲利普、索今天作为代表来到了现场，还有……”现场镜头即时地达到了三位黑人演员的身上，现场的掌声刹那间响了起来，打断了兰斯的话语，三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似乎还是不太适应被曝光在如此多视线之下，“还有那些没有办法来到现场的演员们，感谢你们的付出，赋予了这部电影就连我都没有料想到的意义。”
　　“我想说的是，我们的生活不一定是最美好的，但也不一定是最糟糕的，怀抱着一份信念，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也许可以发现生活还有不同的出口。”兰斯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却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染力，让现场所有嘉宾们都不由朝他投去了视线，可就在人们以为兰斯会继续多说些什么的时候，兰斯就露出了一个微笑，“最后，感谢‘上帝之城’的剧组成员们，唐纳德、亚伦、海登、阿尔伯特、伊森……”整整八个名字——七个剧组成员再加上没有前往巴西的亚伦，除了兰斯自己之外，兰斯自嘲地笑了笑，“我很确定我没有遗漏，这就是我们剧组的所有人了，感谢你们的努力和付出。”
　　不等现场的嘉宾们感受内心的震撼，兰斯就再次说到，“还有我的家人，始终站在我身后无条件支持我的家人。”兰斯看着眼前的摄像机镜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退后一步，转身离开了。
　　在这个不眠之夜，世界记住了一名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导演。


第174章 惊呼一片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高文站在电视机前，高高地挥舞着他的拳头，兴奋地不断跳动着，眉宇之间清晰地表现着他此刻内心的亢奋，“我们的兰斯才是最棒的！他是天才！他才是真正的天才！我就知道这个奖肯定是他的！算你们有眼光，懂得赏识兰斯的才华！”高文上蹿下跳地宣泄着自己内心的亢奋，然后对着电视机屏幕上一带而过的瑞恩和塔克伸出了自己的中指，“回家草你自己吧！瑞恩·卡瓦劳格！你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失败者！”
　　伊恩却没有理会兴奋得无法自已的高文，视线始终落在了电视机屏幕上，看着兰斯那挺拔的脊梁和稳健的步伐，却突然开口说到，“那几个叛徒绝对不能有好下场。”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透露出杀伐果决的狠戾。
　　虽然兰斯从来没有说过，站在舞台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始终谈笑风生、淡定自若，但就在刚才，伊恩却在兰斯的身上看到了那转瞬即逝的脆弱和落寞。这让伊恩陷入了沉默，他了解兰斯，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伊恩清楚地知道，真正的伤口是不会展露出来的，遗留在内心深处的伤痕即使愈合了，也会永远留下疤痕。
　　同时，伊恩还知道，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家人，没有人，不论任何理由。
　　西奥坐在旁边，听到了伊恩的话语，却没有开口，只是他脸部的线条却越来越僵硬，那凛冽的气息就像是撞毁泰坦尼克号的冰山一般，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低了下来。那冰蓝色眸子里的凌厉已经判决了死刑，在他眼中，那几个人已经是死刑，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要让他们毁得太快。”西奥沉声说到，那平静的眼神里有着一股骇人的神采，没有人敢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最佳外语片的颁发落下了帷幕，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的“上帝之城”，最终还是依靠着绝对实力，实现了最后时刻的逆袭，战胜了三匹黑马，战胜了最大热门，为巴西赢得了历史上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在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评选之中，欧洲一向都是热门候补，截止到2015年为止，意大利足足获得了十座最佳外语片小金人，法国则是九座，随后的是西班牙、德国、瑞典、前苏联、荷兰和丹麦。在奥斯卡上赢得两次或两次以上最佳外语片的国家，全部都来自于欧洲。
　　作为电影发展最为贫瘠的南美洲，提名就已经屈指可数，更不要说得奖了。但是这一切在今晚都得到了改变，“上帝之城”不仅为巴西赢得了一座小金人，同时也为整个南美洲大陆赢得了历史上的首座奥斯卡小金人！
　　这一份壮举，足以载入史册。
　　不过，最佳外语片的归属才刚刚落下帷幕，裘德·洛（Jude Law）和乌玛·瑟曼就携手走上了舞台，准备颁发最佳摄影奖——这也是技术部门的最后一个奖项，唯一一个没有“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参与的奖项。
　　瑞恩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他还没有从“上帝之城”赢得最佳外语片的“惊喜”之中走出来，紧接着就要面对“上帝之城”对最佳摄影奖发起冲击，这一波接着一波的紧张让整个肺部犹如沸水一般，咕咕咕地沸腾着，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比起“迷失东京”位列候补时还要更加紧张。
　　“不会连续得奖的，不会的。”瑞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这也是唯一能够让他安静下来的念头了，仔细想想“上帝之城”的竞争对手，瑞恩紧绷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在最佳摄影奖的角逐之中，“怒海争锋”、“冷山”、“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奔腾年代”和“上帝之城”展开对决。
　　“冷山”的约翰·希尔（John Seale）无疑是最大热门，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奥斯卡提名了，“英国病人”、“雨人”都是他的作品。这一次“冷山”也是纵横整个颁奖季的领头羊，虽然在奥斯卡提名阶段就遭受沉重打击，彻底与最佳影片无缘。但没有人可以否认这部作品还是十分优秀的，今晚到目前为止，“冷山”始终一奖未得，此时将最佳摄影奖收入囊中，这也是顺理成章的。
　　如果不是“冷山”，那势必也是“怒海争锋”，这部在提名阶段赢得了十项提名的作品，今晚全线败退，至今空手，一座最佳摄影奖的小金人绝对是对“怒海争锋”剧组最好的嘉奖——否则十项提名却全部落空，这也太残忍了。
　　所以，“上帝之城”确实不是得奖热门。想到这里，瑞恩终于觉得自己可以再次呼吸了，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试图吸进一口新鲜空气，让沸腾的肺部冷却下来，乱作一锅粥的大脑总算是寻找到了一点冷静的缝隙，可就在此时，音响里却传来了乌玛的声音，“‘上帝之城’，海登·亨特。”
　　“咳咳……”瑞恩顿时就被空气呛到了，而且根本停不下来，“咳咳，咳咳。”那现场骤然响起的掌声犹如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摔在瑞恩的脸上，他的脸颊迅速变得通红，只是无法分辨，到底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愤怒，亦或者是因为……羞愧。
　　兰斯在司仪的引导之下，回到了待机室，然后就有工作人员迎了上来，接过了兰斯手里的小金人，“稍后会在后台进行刻字，你可以在现场等待，也可以先接受采访，随后再过来领取。”
　　兰斯礼貌地把小金人递了过去，根本来不及回过神来，然后就听到待机室里传来一片惊呼声，他条件反射地一回头，然后就看到待机室内部的大屏幕之上，海登那惊愕的表情毫不保留地呈现出来——显然，海登完完全全没有料到他会得奖，不仅仅是海登，就连兰斯都没有预料到，而现场观众显然也是如此，这绝对是一个意外惊喜，全场所有人都是惊愕之中带着欣喜，在这个波澜不惊的夜晚，终于出现了一些亮点！
　　在颁奖典礼前半程悄无声息的“上帝之城”，再一次复制了颁奖季的奇迹，后程发力、实现逆袭。继最佳外语片奖之后，“上帝之城”再次将最佳摄影奖收入囊中，获得了今晚的第二座小金人，成为了目前为止除了“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之外，唯一一部能够赢得两座奖杯的作品，俨然之间已经展现出了势不可挡的声势。
　　难道，“上帝之城”真的要复制“卧虎藏龙”当年勇夺四奖的壮举？或者是重演“美丽人生”囊括三奖的声势？至少，目前为止“上帝之城”已经有两座小金人和“卧虎藏龙”一样了，那么接下来……为什么不呢？一切皆有可能！
　　海登错愕地站在原地，身边的阿尔伯特、亚历山大等人都站起来无比亢奋地挥舞着双手，没有任何掩饰地表达内心的狂喜，看着屏幕上海登那完全不敢相信的呆傻表情，兰斯也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抬起双手，为自己的搭档送上了掌声。
　　海登只觉得自己双脚踩在了棉花上，一深一浅地找不到重心，那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掌声让所有的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即使是从裘德手中接过了小金人，海登依旧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站在话筒前，脑海里汹涌着无数情绪却无法表达出来，这种感觉真的太过微妙了，以至于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呃……这是一个意外，这真的是一个意外。”海登出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这让海登有些窘迫，他想要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却发现这太困难了，着实太困难了，“噢，上帝！我简直不敢相信。”海登狼狈不堪地感叹着，但是这真实的反应却让现场再次响起了一片掌声，而舞台底下的亚历山大和菲利普已经哭做了一团，彷佛此时他们拿到的是最佳影片奖一般。
　　海登用力擦了擦自己发热的眼眶，避免自己才更加狼狈，“我和兰斯认识了二十多年，我不知道，应该是一辈子吧。大概十七、十八个月之前……兰斯找到了我，希望我可以和他合作拍摄一部电影，当时……呃，当时我正在一个电视剧剧组给别人打下手，我甚至没有自己的公寓，而且那份工作也糟糕透了，我觉得他肯定是疯了。上帝知道，他从小就是一个疯子……”说到这里，海登自己就忍不住破涕为笑，而现场不少人更是笑做了一团，“我当时就说，如果你愿意执导这部电影，那么我就给你当摄影师……”
　　海登眼眶里的泪水再一次涌现出来，十年了，他在摄影师这条道路上足足坚持了十年，几乎就连他的家人都已经放弃了，不再相信没有经过传统正规教育的他可以在好莱坞之中闯出一片天，但今天，他却站在了奥斯卡的舞台上——比起小金人来说，这份肯定才是最为难得的，这让海登的情绪根本难以控制。
　　“现在……”海登嘴角的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你刚才已经拿到了，轮到我了，所以我想，也许我们真的是不错的搭档。所以……嘿，伙计，下次在剧组不要在和我因为摄影镜头起争执了，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理由！”海登对着镜头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小金人，对着兰斯隔空喊话，让全场所有人都大爆笑起来。


第175章 打破垄断
　　今晚颁奖典礼的发展着实让人们有些措手不及，先是见证了“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九提九中的横扫壮举，然后又目睹了“上帝之城”出人意料地连斩两奖，如此清奇的走向让颁奖典礼剩余的部分也增加了一个悬念：值得期待的意外到底还有多少？
　　“哇……”问题才刚刚冒出来，意外就出现在了舞台上——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居然和索菲亚·科波拉携手出现了！毋庸置疑，这就是今年颁奖季最受瞩目的父女档，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预言在今晚得到了证实，现在两个人携手登台，绝对可以说是今晚颁奖嘉宾组合里最具话题性的一组，更是让现场的嘉宾们纷纷起立，不仅为弗朗西斯，也为索菲亚，送上了掌声。
　　更重要的是……科波拉父女颁发的居然是最佳改编剧本奖！
　　此时人们才反应过来，今晚最佳原创剧本奖归属了“迷失东京”，但最佳改编剧本奖却依旧没有揭晓，而现在，又由收获了最佳原创剧本奖的索菲亚联手她赫赫有名的父亲来颁发最佳改编剧本奖，这着实是一个十分意味深长的情况。
　　“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光耀美国”、“上帝之城”、“神秘河”和“奔腾年代”，这就是角逐今年最佳改编剧本的最后五强。但是，今年的最佳改编剧本奖竞争前所未有的激烈，甚至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奥斯卡悬念最大的一个奖项，原因就在于五位提名者实力接近，一场混战，无论是谁笑到最后都不足为奇。
　　“国王归来”在技术部门的绝对优势没有任何争议，但是作为一部以场面和特效为主的史诗巨作，其剧本的确不是强项，人物刻画和剧情架构都欠缺火候，故事节奏也略显拖沓，整体质量逊色于系列首部曲。就好像当年的“泰坦尼克号”一样——它甚至就连剧本部门的提名都没有获得。
　　“国王归来”在整个颁奖季声势占据绝对优势，但剧本方面的提名却和演技一样软弱乏力，先是缺席了金球奖的提名五强，而后又被美国编剧工会奖无视。如果说金球奖的剧本部门不分原创和改编，五强竞争更加激烈，“国王归来”没有提名还情有可原；那么美国编剧工会奖的落选，就表现出了一个鲜明的态势，这部作品在剧本方面确实缺少亮点。
　　所以，人们更多地认为，“国王归来”会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横扫技术部门的奖项，但是在演技和剧本部门全部落空，最终强势问鼎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但奥斯卡提名名单出来之后，“国王归来”居然出人意料地在改编部门占据了一席之地，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也为今晚的奖项走势增加了悬念。
　　比起“国王归来”的声势打头来说，其余四强的绝对实力都得到了认可。
　　“奔腾年代”在整个颁奖季都是陪跑选手，但几乎入围了金球奖之外的所有剧本提名，即使是陪跑，也是实力陪跑选手；“神秘河”自然无需赘言，剧本的厚度和深度都得到了众口一致的称赞，同时也是提名最全最多的一个剧本，可以算是最佳改编剧本的大热门。
　　“光耀美国”自圣丹斯电影节之后就受到了诸多好评，传闻说评委在评选编剧奖时，“心灵驿站”和“光耀美国”的竞争十分激烈，最终后者仅仅以一票之差落选，由此可见这部作品的肯定度了。错过金球奖之后，入围奥斯卡，也算是实至名归。
　　“上帝之城”在颁奖季赢得的认可无疑是具有传奇色彩的，在颁奖季前半段默默无闻，可是进入2004年之后伴随着点映步伐势头逐渐走高，先是斩获了美国剪辑师工会的最高认可，随后又攻陷了美国编剧工会奖——今年的美国编剧工会奖原创剧本和改编剧本的最高奖项分别颁发给了“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
　　最后在奥斯卡前一天举行的独立精神奖上，“上帝之城”实现了逆袭，从“迷失东京”手中抢下了最佳剧本奖。“迷失东京”在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三座奖项之后，却在重中之重的剧本奖失手，输给了“上帝之城”。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最佳改编剧本奖充满悬念！更不要说，五位提名者之中有三位都入围了最佳影片的争夺，整体实力得到了肯定！
　　从客观质量来说，“神秘河”和“上帝之城”在颁奖季赢得的口碑无疑是最扎实、最厚重的，但这里是奥斯卡，超过六千名学员评委集体投票的奥斯卡，奖项走势是难以预测的，即使是被认为注定陪跑的“奔腾年代”也一样有得奖的可能。
　　由弗朗西斯和索菲亚来颁发最佳改编剧本奖，这就着实十分有趣了，到底是希望由科波拉家族来为“国王归来”爆冷胜出保驾护航，见证彼得·杰克逊今晚的封王呢？还是希望由科波拉父女来抵挡“国王归来”的狂热爱好者们，把奖项颁发给真正实力出众的作品呢？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弗朗西斯和索菲亚作为颁奖嘉宾，这都是莫大的荣幸。
　　与此同时，悬念也再一次回到了柯达剧院！不仅仅是最佳改编剧本的归属是一个巨大的悬念，“国王归来”得奖率百分百的壮举能否延续下来，更是一个惊天悬念。
　　其实，颁奖典礼到了这里，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悬念已经基本被扼杀了，不出意外的话，收获了九座小金人的“国王归来”将会将这两座奖杯也收入囊中——否则，这就将成为奥斯卡历史上最大的一个笑话，赢得最多小金人的作品却不是最佳影片的得奖者。所以，按部就班的话，“国王归来”将至少收获十一座小金人——追平“宾虚”和“泰坦尼克号”的得奖记录，如果“国王归来”想要打破记录，所有的悬念就维系在最佳改编剧本上了，这也是“国王归来”十二项提名之中最不踏实、最不具实力的一项。
　　换而言之，“国王归来”能否延续百分百的得奖率，“国王归来”能否创造得奖历史，“国王归来”能否延续垄断……这所有的悬念都聚焦于此，最佳改编剧本奖！
　　究竟是“国王归来”一骑绝尘？还是半路杀出一匹黑马惊起千层浪？这狙击的任务就落在了“神秘河”、“上帝之城”、“奔腾年代”和“光耀美国”的身上了。
　　瑞恩紧张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他知道现在所有的奖项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一切答案就在弗朗西斯手中的那个红色信封里，他的紧张也无济于事。可理智归理智，道理归道理，瑞恩还是可以感觉到手心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在这一刹那，他的胃部开始翻涌，一种难以抑制的呕吐冲动开始控制他的大脑，他不得不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住五脏六腑的痉挛，这让他的衬衫的背部都湿透了，甚至就连额头都开始冒冷汗。
　　耻辱，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瑞恩吞噬殆尽。
　　他原本以为把西洋镜影业夺过来之后，就是属于他的了；他原本以为把兰斯赶出去之后，成功就唾手可得了；他原本以为离开了兰斯，“迷失东京”的成功，足以证明他的睿智了；他原本以为“上帝之城”的选择，兰斯穷途末路的赌博；他原本以为奥斯卡的提名名单，仅仅只是一个意外；他原本以为……
　　他原本以为，今晚是十拿九稳的，属于“迷失东京”庆祝狂欢的。但现在，被逼到了死角的人却是他，亲眼目睹“上帝之城”赢得两座小金人的耻辱，犹如烈火一般将他焚烧殆尽。而现在，他还要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又一个结果。
　　就好像等待自己的死刑。
　　这才是兰斯的第一个剧本，不是吗？瑞恩试图安慰一下自己，可突然就噎住了，他忘记了“晚安，好运”，不过……这不重要，在外人看来，“上帝之城”就是兰斯的第一个剧本，想要依靠处女作就摘下剧本小金人？这可不是最佳外语片奖！兰斯更不是萨姆·门德斯（Sam Mendes）和艾伦·鲍尔（Alan Ball）！
　　这不会是他的死刑。
　　瑞恩嘴角稍微放松了一些，转头看向了右手边的塔克和杰森，塔克此时依旧浑身紧绷，宛若一张绷到了极致的弓，只需要再施加一点点力量就会崩溃；而杰森整个人隐藏在塔克的身后，依旧看不清楚，只能依稀从那收紧的双手感受到他的紧张。
　　收回了视线，瑞恩开始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瑞恩、塔克和杰森，全场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站在历史十字路口的巨大压力和惊人悬念同时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就连站在舞台上的索菲亚都觉得有些缩手缩脚——甚至比揭晓最佳原创剧本奖时还要紧张。
　　见惯无数大场面的弗朗西斯主动接过了揭晓答案的重任，“第七十六届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的得主是……”然后弗朗西斯就将手里的信封打开，拿出卡片看了一眼上面的答案，然后把卡片递到了女儿的眼前，示意她直接念出答案就可以了。
　　索菲亚看了一眼父亲，那浓稠到几乎化作实质的紧张让整个柯达剧院都要爆炸了，沉闷得让人只想要落荒而逃。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肯定之后，索菲亚低头看向了卡片，然后一字一顿地念到：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上帝之城’。”
　　咔，扳机扣动。


第176章 黑马腾跃
　　第七十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一部叫做“美丽人生”的作品引爆了所有焦点，这部作品在金球奖上就连一项提名都没有获得，却在奥斯卡之上横空出世，囊括了七项提名之后，将最佳男主角、最佳配乐和最佳外语片三座小金人收入囊中，罗伯托·贝尼尼闪耀舞台，同时也让这部作品成功地载入史册。
　　第七十二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一部叫做“美国美人”的作品横空出世，席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男主角、最佳摄影等五座小金人，成为了最大赢家。两个初出茅庐的名字就此闪耀银幕——这部作品是萨姆·门德斯的导演处女作，同时也是艾伦·鲍尔的编剧处女作。
　　这也使得萨姆成为了影史上第六位凭借处女作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导演。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一部叫做“上帝之城”的作品赢得了众多瞩目，在“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绝对强势表现之下，勇夺最佳外语片和最佳摄影两座小金人之后，虎口拔牙，从竞争对手手中直接抢过了最佳改编剧本奖，以傲人之姿惊艳了所有人。
　　“上帝之城”是兰斯作为导演、作为编剧第一部正式问世的作品。
　　兰斯和海登并肩站在待机室里，通过大屏幕看着舞台上的动静，可是当索菲亚说出得奖者的名字时，兰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着大屏幕，为彼得·杰克逊送上掌声——兰斯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国王归来”就赢得了最佳改编剧本奖。
　　准确来说，上一世，“国王归来”十一项提名十一座小金人，但这一世轨迹却发生了些许改变，“国王归来”赢得了十二项提名。即使出现了细节差异，但兰斯却知道一件事：他渴望赢得属于自己的荣耀，但他不会不自量力。今晚是属于“国王归来”的，这是毋庸置疑的，四千五百万名观众都是为了见证“国王归来”的登顶。
　　可紧接着，兰斯在大屏幕上没有看到彼得·杰克逊的身影，而是看到了待机室的景象，自己和海登两个人并肩而立，海登微微张开着嘴巴根本合不拢，而自己则站在旁边微笑地鼓掌着，那眼神深处透露着一抹别人无法察觉的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斯的大脑出现了约莫一秒的空白，而后待机室里所有人都面向了自己，纷纷为自己送上了掌声。“我得奖了？”这个想法猛然蹿进了兰斯的脑海里，就犹如一股电流般，从脚底板直接蹿到了脑袋上，让整个人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冷颤。
　　兰斯是一个充满自信的人，岁月的磨砺让他清楚地明白，自信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取得成功，那么又有谁能够相信呢？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两世人生的落寞和挫折却带来了太多的现实，残酷而冰冷的现实，这让兰斯的自信如履薄冰，就好像鸭子划水一般，表面上的泰然自若只是为了掩饰水底下的辛勤划水。
　　赢得最佳外语片奖是对兰斯最好的嘉奖，这对于他未来的工作是至高的肯定和激励；赢得最佳摄影奖是意外惊喜，海登的胜利更像是对他们辛勤工作的额外褒奖……兰斯有自信，但却不自大，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再赢得第三座小金人。
　　但，第三座小金人就这样来了。连续三个提名，连续三座奖杯，“上帝之城”展现出了一匹黑马最亮眼的姿态，犹如“奔腾年代”里的海洋饼干一般，带着激励人心的冲劲在柯达剧院的舞台上，浩浩荡荡地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英姿。
　　轰！
　　电视机屏幕前已经彻底炸锅了，爱默生就好像搭乘了火箭一般，直接从沙发上跳跃了起来，然后双手紧握成拳头，扎着一个马步疯狂地朝着电视机大喊着，“啊啊啊！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
　　安迪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站立起来挥舞了几下拳头，可是内心那股子亢奋就这样卡在了胸腔里，上不去也落不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兴奋，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看过“上帝之城”，但这一刻，他就是单纯地为兰斯洛特开心，仅此而已。
　　看着在整个屋子里狂奔起来庆祝的好友，安迪嘴角的笑容也不由绽放了开来，转过头，他就看到了莉莉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热泪盈眶，泪光之中闪烁的雀跃和感动犹如星光一般，璀璨动人。安迪不由再次转过头，看向了电视机屏幕，缓缓沉默了下来。
　　“兰斯！兰斯！兰斯！”海登激动到无法自已，直接就抱住了安迪，然后不断上蹿下跳着，带动着安迪都站不稳，一阵慌乱。“我们，是我们，是我们！”海登无语伦次地大喊着，他甚至没有办法清晰地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能迸出一个一个词汇的片段而已。
　　兰斯只觉得自己有那么一刹那的窒息，那一股热流涌到了胸口，错综复杂的情绪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在这一刻，抛开西洋镜影业的深仇大恨，抛开混沌影业的长远发展，抛开个人恩怨的苦苦纠缠，抛开利益至上的运筹帷幄……他仅仅只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仅仅是一个热爱电影、喜欢电影、专注电影的电影爱好者，他仅仅只是一心一意专注于一部作品拍摄的制片人，他仅仅只是渴望拍摄出一部与观众产生思想共鸣的导演，他仅仅只是因为热爱而梦想、因为梦想而坚持、因为坚持而走到这里的普通人……他是李瑾，他是施特雷洛，他仅仅只是兰斯洛特而已。
　　无关于瑞恩·卡瓦劳格，无关于西洋镜影业，无关于混沌影业，甚至无关于奥斯卡，仅仅只关于一个梦想，一个坚持了三段人生的梦想。多么可笑、多么愚蠢、多么幼稚的一个梦想，他却傻傻地坚持了那么久，久到彷佛都已经忘记最开始的起点了，然后一路踉跄着走到了这里。但，他很庆幸，他坚持了，像个无可救药的傻瓜一样。
　　“兰斯，请上台领奖。”司仪走了过来，引领着兰斯走上舞台。
　　兰斯用力拍了拍海登的背部，然后跟在司仪的身后，迈开了脚步。海登站在后面，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在头顶不断的用力鼓掌，嘴里还发出无比亢奋的尖叫声，让待机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马戏团。
　　来到侧台，兰斯没有立刻走上舞台，而是停下了脚步，目送着司仪走上了舞台。兰斯站在原地，认真地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片舞台，眼眶突然一阵温热，那激昂到极致的情绪让所有的控制力刹那间支离破碎，他狼狈地低下头，快速用手掌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水光，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属于他的时刻！
　　司仪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终于发现身后的人丢了，她有些慌张地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光影之下那个隐隐绰绰的身影，那转瞬即逝的脆弱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紧接着，她就看到那个身影再次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摆，随后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上了舞台，一个脚印，又一个脚印，越来越坚定。
　　兰斯登台了。
　　阿尔伯特第一个就站立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鼓掌着，内心所有的涌动和亢奋都凝聚在手掌上，他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只想要尽情地庆祝这一刻，这是属于兰斯的时刻；紧接着，亚历山大、菲利普和索也纷纷站立了起来，整个“上帝之城”剧组也都站立了起来，激动地鼓动着自己的双手，亚历山大此时已经泣不成声，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守在外场没有能够进入剧院的珀西，通过转播画面关注着现场，他看着兰斯迈开稳健的步伐，走向了舞台正中央，然后现场的嘉宾们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地都站立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超过一半的嘉宾都站立了起来，这是今晚“上帝之城”三座小金人之中第一次赢得起立鼓掌的待遇。看着那黑压压连成一片的人群，珀西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涌动，狼狈地躲到了角落里，掩饰着自己眼眶里滚烫的泪水……
　　只有那些真正参与过“上帝之城”的人才知道，他们经历了多少辛苦，甚至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在高空绳索上翩翩起舞，随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生命交代在那片黄土地上，再也回不来；只有那些真正参与过“上帝之城”人才知道，为了这部电影兰斯付诸了多少心血，从剧本到拍摄，从摄影到调度，从表演到控制，在里约热内卢的那段日子，兰斯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这是属于“上帝之城”的时刻，更是属于兰斯的时刻。
　　西恩·潘站立了起来，查理兹·塞隆站立了起来，蒂姆·罗宾斯站立了起来，苏珊·萨兰登站立了起来……然后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彼得·威尔……就连彼得·杰克逊都不由鼓动着双手，然后缓缓站立了起来。
　　谁能够想象得到，一部葡萄牙语作品，一部导演处女作，一部仅仅耗资三百万美元的作品，一部在宣传阶段几乎找不到发行商的作品，一部在颁奖季之中被泯灭于众人的作品，一部在诸多颁奖季热门之中求生存的作品……却顽强地站到了奥斯卡的舞台上，并且依靠扎实的质量和过人的才华，拿下最佳外语片、揽入最佳摄影、豪取最佳改编剧本！
　　最重要的是，打破“国王归来”的垄断，成为了今晚彼得·杰克逊进一步创作历史的阿克琉斯之踵。
　　谁，能够想象得到？


第177章 轰动落幕
　　这不是最佳影片奖，仅仅只是最佳改编剧本奖。
　　但，这对于兰斯来说，重要的程度却是无可取代的。兰斯从弗朗西斯的手中接过了今晚自己的第二座小金人，却不是刚才那熟悉的重量，重若千钧的奖杯几乎耗尽了兰斯所有的力气。
　　弗朗西斯给了兰斯一个友好的拥抱，在他耳边低声说到，“我投了你一票！”然后，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让开了位置。紧接着索菲亚也走了上来，她显然有些尴尬，张开双臂给了兰斯一个虚抱，然后就拘谨地走到了一旁，把舞台留给了兰斯。
　　兰斯往前迈了一步，站在话筒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眼前那连成一片的炙热光芒让眼睛有些温热，兰斯脑海里浮现出了各式各样的得奖感言，如果他想，他现在就可以说出一套让所有人都爆笑的感言——即使他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但，他不想。
　　兰斯转头看向了人群之中“上帝之城”剧组所在的位置，灯光的明暗对比让那一张张脸孔变得模糊起来，“关于这座小金人的嘉奖，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在我抵达里约热内卢的第一天，我带着剧组成员前往了上帝之城进行实地考察，在街道上我们意外遇到了一场枪战，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场枪战的原因是什么，可能只是两个黑帮的火拼。”
　　出人意料的，兰斯用平实的话语讲起了故事，可是这个朴实的故事却让现场站立起来的嘉宾们都愣住了，大家都忘记了坐下，只是抬起下巴看着被奶黄色灯光包裹着的兰斯，安静地倾听着，“在混乱之中，我们躲到了街道边的一栋民房里。那是一个很简陋的房子，里面居住着一个母亲和七个孩子，房间里几乎没有躲避的地方，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床板，还有她们赖以为生的手工制品。显然，我们的到来打破了他们的平静，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不确定的危险，但在当时，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不等我们安静下来，其中一伙人就冲进了屋子里，用枪口对准了我们和一屋子的孩子。”兰斯的故事讲述得很快，三言两语之中就把那紧绷到了极致的情况勾勒了出来，“最后我们是以购买大麻作为条件，赢得了喘气的机会，也赢得了生存的机会。我不确定五秒的延迟之后，我的话语到底有多少会播出去……”
　　兰斯这突然起来的一记冷箭，让大家愣了愣，随即不少人都轻笑了起来，“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想说，在电影里呈现出来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我只是一个拍摄电影的，不是生活在那里的人。所以，我想在这里，专门感谢一个人，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谢谢你的坚持。”
　　说完，兰斯就退后了一步，礼貌地对观众点点头表示了谢意，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现场观众们不由愣了一下，兰斯的这番得奖感言着实意味深长，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品味到其中的含义呢？现场的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不为兰斯，也为“上帝之城”打破“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的垄断，那雷鸣般的掌声越演越烈，将整个柯达剧院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亚历山大站在位置上，泪水不知不觉之中缓缓停止了，他看着那空荡荡的舞台，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内心的汹涌澎湃却缓缓扎根。他听懂了刚才那番话，他听懂了施特雷洛先生的含义，他听懂了内心深处的呼声。在这一刻，他，坚不可摧。
　　坐在电视机前的高文紧紧地握着双手的拳头，竭尽全力地克制，但眼眶还是被温热的水汽蒙蔽住了。
　　他听懂了兰斯话语里的伤痛，1996年成立的西洋镜影业曾经寄托的是兰斯的梦想，无忧无虑的梦想，在经历了儿时的动荡和创伤之后，那几乎是兰斯唯一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却被现实的残酷和朋友的背叛彻底粉碎了。
　　他听懂了兰斯话语里的坚持，即使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倾尽所有，他也会在这条道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他彷佛再一次看到了那浑身浴血不顾一切在夕阳之中拔足狂奔的弱小身影，血色夕阳一点一点地将那瘦弱的背影吞噬。
　　高文的双拳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颤抖起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最后只能是狠狠地砸向了沙发，然后对着自己发火，“啊啊！”转过头，高文看向了伊恩和西奥，一字一顿地说到，“你们向我保证，那些不要脸的背叛者都会下地狱！”高文的指关节开始发出清脆的响声，将他内心的怒火推向了极致。
　　西奥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眼底微微泛起一点点水雾，但他却没有抬手去擦拭，只是放任着那水雾一点点冻结成冰，然后化作一道道利刃，让空气都变得凛冽起来。
　　伊恩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高文一眼，然后拍了拍高文的手臂，示意让他坐下来。高文却没有立刻同意，而是不依不饶地瞪着伊恩，伊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将眼底的愤怒悄悄掩埋，“放心，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伴随着最佳改编剧本的颁发，第七十六届奥斯卡的悬念也就正式宣告瓦解。“上帝之城”连夺三奖，制造了今晚最大的冷门，同时也掀起了今晚最大的高潮，可即使如此，“上帝之城”想要挑战“国王归来”的霸主地位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这还是一部外语电影。
　　再接下来的四个奖项之中，奥斯卡再次回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甚至于在经历了“上帝之城”强势崛起的小高潮之后还显得有些疲软，现场的嘉宾们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幸运的是，最后四个奖项也是分量最重的奖项，这才没有被“上帝之城”喧宾夺主。
　　率先颁发的最佳男主角奖争夺之中，领跑整个颁奖季的西恩·潘毫无悬念地笑到了最后，依靠“神秘河”里的出色表现，收获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座奥斯卡影帝小金人，这也使他正式成为杰克·莱蒙（Jack Lemmon）之后，影坛历史上第二位包揽戛纳、柏林、威尼斯等欧洲三大电影节和奥斯卡大满贯的演员，真正地书写了历史！
　　这无疑是今晚“国王归来”创造历史之外的又一大看点。
　　紧随其后的最佳女主角揭晓答案，在“女魔头”之中展现出收放自如、细腻真实却又爆发力十足的演出之后，查理兹·塞隆一路领跑，从颁奖季之初就是得奖大热门，最后也轻松地扼杀了悬念，实至名归地揽获了影后奖杯，实现了从“花瓶”到实力派的完美转身。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使得查理兹成为历史上继金·贝辛格（Kim Basinger）之后，第二位登上过“花花公子”杂志之后还能够赢得奥斯卡小金人的演员。
　　最后的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影片奖也早早失去了悬念，错过了最佳改编剧本之后就错过了创造新历史的“国王归来”，这一次没有再错过追平历史的机会，在全美国四千五百万观众的注视之下，在万众期待的瞩目之下，以一骑绝尘的姿态强势拿下今晚的最后两座小金人。
　　彼得·杰克逊再次复制了当年詹姆斯·卡梅隆的神话，以十一座小金人完成了对奥斯卡的横扫，将“国王归来”推上历史巅峰的同时，也为“魔戒”系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今夜过后，人们也为彼得·杰克逊送上了“彼得大帝”的戏称，认为彼得将会成为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乔治·卢卡斯等人的接班人，扛起中生代导演的大旗，引领接下来十年的电影走势。
　　当然，历史如何发展需要时间的沉淀和累积。但不管如何，第七十六届奥斯卡还是轰轰烈烈地落下了帷幕。
　　“国王归来”十二项提名赢得了十一座小金人，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大赢家，复制了当年“宾虚”十二提名十一奖杯的壮举，也将自“泰坦尼克号”以来的商业电影强势推上了全新高峰；“国王归来”唯一错失的最佳改编剧本奖最后花落“上帝之城”，而其也凭借着三座小金人成为了当晚最大的黑马，紧随“国王归来”其后，成为了二月一日颁奖典礼落幕之后最大的热点。
　　“上帝之城”成为了继“美丽人生”、“卧虎藏龙”之后又一部在奥斯卡上大放异彩的作品，无独有偶，这三部作品也是目前北美电影票房排行榜上，票房数据最高的三部外语电影。自十一月以来重新安排点映的“上帝之城”票房还在上升之中，现在甚至出现了超越“美丽人生”的可能性，令人欢欣鼓舞。
　　“神秘河”收获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两座小金人，可以算是当晚的殿军。除此之外，“迷失东京”、“冷山”、“海底总动员”各自赢得了一座小金人。
　　纵览这个得奖名单，仅仅只有六部电影瓜分了所有奖项，奖项的集中程度达到了新高，而比起“国王归来”的一家独大来说，“上帝之城”和“神秘河”的分庭抗礼反而成为了当晚最大的惊喜。
　　至此一役，兰斯洛特闪亮登场！沿着萨姆·门德斯的轨迹，一飞冲天。


第178章 天才之名
　　艺术的殿堂里从来都不缺乏天才，电影世界更是如此。
　　弗朗索瓦·特吕弗（Francois Truffaut）自编自导的第一部电影长片“四百击”，轰动全球，它不仅仅是法国新浪潮的奠基石，也是世界上有关童年的最伟大的电影之一，彼时年仅二十七岁；让·吕克·戈达尔（Jean Luc Godard）在二十九岁时拍摄自己的首部长片作品，同样身兼编导二职，以“筋疲力尽”惊艳了整个电影界，这部电影被“电影手册”成为一个电影史上的分水岭。
　　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自编自导自演的处女作“公民凯恩”名垂青史，至今依旧是无数电影榜单当之无愧的榜首；凯文·科斯特纳的导演处女作“与狼共舞”横扫奥斯卡七座小金人，击败了马丁·斯科塞斯的“好家伙”，让后者一直到十多年之后才圆梦；沃伦·比蒂（Warren Beatty）自编自导自演的第一部电影长片“天堂可以等待”，就赢得了奥斯卡八项提名；杰罗姆·罗宾斯（Jerome Robbins）的导演处女作就拍出了“西区故事”；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执导出惊艳之作“不羁夜”时年仅二十七岁……
　　萨姆·门德斯更是依靠“美国美人”一鸣惊人，不仅第一部执导的作品就赢得了世界的瞩目，摘得奥斯卡小金人，而且还成为了影史上第二年轻的最佳导演得主——当时他仅仅只有三十四岁。
　　第七十六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世界见证了彼得·杰克逊的登顶壮举，世界见证了西恩·潘的影帝大满贯，世界也见证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横空出世。
　　也许，比起那些收获无数鲜花和赞誉的天才大师来说，“上帝之城”仅仅只是收获了最佳外语片、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摄影三座小金人而已，似乎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精彩；但考虑到“上帝之城”对于整个南美洲大陆的意义，考虑到“国王归来”的绝对强势，考虑到“上帝之城”纵横整个颁奖季的低调，考虑到作为一部外语片在美国土地上所取得的成绩，这对于兰斯来说无疑就是最直接最重要的肯定。
　　毋庸置疑的是，当奥斯卡落幕之后，所有媒体都把视线聚焦在了兰斯身上，并且纷纷将“天才”的名号送给了兰斯，“纽约时报”更是用“他的才华令人羡慕嫉妒”的评语表达了对兰斯的赞誉。从外语片走进好莱坞，从圣丹斯走上奥斯卡，一部“上帝之城”将一位全新的导演带到了众人面前，兰斯以非比寻常的姿态横空出世、闪亮登场。以这样的方式开启一位导演的职业生涯，无疑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方式。
　　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上帝之城”在艺术院线的点映一直持续到了四月第三周才结束，借助着奥斯卡的强大效应，第二轮点映一共赢得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这使得电影的累积票房一举上升到了六千万美元，不仅成为了北美影史第二部票房超过六千万的外语作品，而且顺利实现了对“美丽人生”的反超，在外语电影北美票房排行榜上位列亚军，仅仅落后于“卧虎藏龙”！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上帝之城”在录像带租赁市场也表现出了积极的发展态势，这让派拉蒙影业完全乐不可支。
　　天才的殿堂，兰斯顺利占据了一席之地；但是大师的殿堂，兰斯的征程这才刚刚开启。
　　兰斯站在柯达剧院的后台，看着眼前晶莹透亮的桌上小喷泉，工匠师傅那精巧细腻的手艺在奖杯底座上雕刻着一个个英文字母，清澈的水珠划过那金色的奖座，留下一道道淡淡的银色，折射在水珠的光芒之中。
　　“伙计！伙计……恭喜！恭喜！”一个声音从身侧传了过来，抬起头就看到了西恩·潘那充满褶子的沧桑脸庞，眉梢之间带着轻快的喜悦，一脸敬佩地竖起了大拇指，“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我不得不说，你的得奖感言可比我大胆多了。”
　　西恩显然对于兰斯侧面提起战争的举动好感倍增，兰斯耸了耸肩，“希望我不会进入学院的黑名单，如此代价可不是我希望的。”这是实话。
　　但西恩却认为是玩笑话，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想你已经进入了不少人的视线，给你打上了标记。”西恩自来熟地拍了拍兰斯的手臂，“一会奥斯卡之夜，准备喝两杯吗？”
　　“当然。我对酒精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兰斯的调侃让西恩再次轻笑了起来，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就转身过去和彼得·威尔打招呼了。
　　奥斯卡之夜，这是由“名利场”杂志举办的庆功宴派对，也是好莱坞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狂欢盛宴，规模甚至比奥斯卡颁奖典礼本身还大，而且规格也比金球奖还要更加隆重，能够进出的嘉宾全部都是各行各业顶尖之中的顶尖。
　　除了每一年奥斯卡的所有提名者可以赢得一张请帖之外，其他请帖都必须由“名利场”审核发布，标准之严苛令人难以想象。在黑市里，一张请帖炒到了两万美元天价，依旧有市无价。
　　兰斯自然不会错过奥斯卡之夜，三座小金人在手之后，情况就和金球奖时截然不同了，今晚将会变得精彩起来，值得期待。
　　现在颁奖典礼还没有完全解散，兰斯就已经感受到了名利场的巨大向心力，仅仅是在这里等待刻字的十分钟时间之内，前来打招呼的人已经轻松上了两位数，就连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都专门过来留下了一句“恭喜”，如此场景和颁奖典礼开始之前想必，完全是天差地别。更何况是即将闪亮登场的奥斯卡之夜呢？
　　“嘿，兰斯。”一个妩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兰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戴安娜·拉斯本翩然而至的身段，她今天穿了一件曳地美人鱼长裙，金色的抹胸式上半身设计搭配湛蓝色的裙摆，优雅之中带着一抹性感，将她腿长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红地毯上，也值得让人侧目。
　　兰斯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到戴安娜，如果是奥斯卡之夜，那么戴安娜有资格出席并不稀奇，以“特洛伊”如今在好莱坞的瞩目程度，戴安娜获得一张邀请函是理所当然的事，今晚也势必是“特洛伊”展开宣传的大好时机。不过，直接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这就颇为意外了。
　　兰斯挑了挑眉，兴致盎然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戴安娜，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戴安娜没有注意到兰斯的眼神，而是认认真真地欣赏着眼前的男人，内心忍不住开始惊叹起来，难以相信有人可以把黑色穿出如此出众的气质，让人在脑海里不由自主勾勒出把那黑色衬衫扣子一颗一颗扒开之后的风景。
　　戴安娜意识到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放肆了，连忙收了回来，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我此前给你打过几次电话，你都正在忙碌，你没有收到我的留言吗？为什么没有给我回电话？”戴安娜媚眼如丝地对着兰斯眨了眨，可是兰斯却没有回话，只是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玩味地看着她，这眼神让戴安娜有些娇羞起来，小腹里的火苗开始缓缓蹿动。
　　“肯定是电话公司的错，他们总是弄丢留言，这个月我就已经出现了三次，差一点就要耽误大事。”戴安娜自说自话地找了一个理由，兰斯眉尾轻轻扬了扬，眼底那一抹诧异转瞬即逝，戴安娜的视线停留在兰斯的黑色领结上，根本无法移开，“我们转眼之间也有大半年没有见面了吧？怎么样？今晚我们一起出席奥斯卡之夜，你觉得如何？也许，我们可以喝几杯，然后晚上好好叙叙旧。”
　　自从“特洛伊”的项目尘埃落定之后，兰斯就切断了与戴安娜的联系，前后接到了好几通电话，兰斯都直接无视了。对于他来说，戴安娜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自然不需要再客套应酬。
　　一起出席奥斯卡之夜？这是他一年以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他原本以为戴安娜能够明白过来，就好像她和巴里·梅耶之间的关系一样，纯粹的利用。可现在看来，戴安娜还是在一厢情愿，这让兰斯觉得十分有趣——她到底是怎么让巴里神魂颠倒的？
　　戴安娜抬起了右手，顺着兰斯西装的剪裁线条细细描绘着。兰斯抬起眼睛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巴里——此时巴里正在和彼得·杰克逊交谈，兰斯没有后退，而是往前走了小半步，这顿时让戴安娜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感受着被兰斯那迷人香气团团包围的迷蒙和亢奋。
　　兰斯双眼注视着巴里，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微微一接触，然后兰斯就在戴安娜的耳边轻声说到，“我以为你是聪明人。”然后看着巴里，嘴角微微往右边勾勒了一下，那邪恶的挑衅直接就刺痛了巴里的眼睛。
　　戴安娜只觉得耳朵传来一阵瘙痒，顿时让她的耳根变得通红。可是不等她反应，兰斯就直接退后了半步，迅速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汹涌而来的冷风让戴安娜不由就愣住了。紧接着，戴安娜就看到兰斯毅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站在原地，戴安娜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她就想要伸手去抓住那一团残留在空气里的黑影，但只是扑了一个空。随后，戴安娜就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炙热的热源，条件反射地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站在面前的巴里。


第179章 另一战场
　　瑞恩觉得身体有些发冷，他忍不住就打了两个冷颤，转过头看向了房间里的塔克和杰森。
　　塔克此时彷佛浑身都被卸力了一般，没有骨头也没有筋地摊在沙发上，像是一堆橡皮套子；杰森依靠在窗口抽着烟，那忽明忽暗的烟头与窗外洛杉矶的夜景交相辉映。
　　瑞恩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让紧绷到了极致的精神冷静下来，但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得不再次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可即使如此，胸口还是觉得闷得厉害，即使松开了领结和衬衫扣子，那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依旧带来了浓浓的烦躁和挫败。
　　连续三座小金人……连续三座小金人……
　　这几乎给予了他们致命一击，不仅仅击溃了他们过去一个月的努力，更是把过去一年半累积下来的自信都彻底击散。当索菲亚·科波拉宣布最佳改编剧本的得奖者时，瑞恩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特洛伊”会失败。
　　想到这里，瑞恩连忙紧急刹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否则距离世界毁灭也没有多远了。瑞恩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杰森？”杰森回过头，投来了疑惑的视线，瑞恩顿了顿，“你没有什么看法？”
　　杰森吐出了一口香烟，“我之前就说过了，这仅仅只是一届奥斯卡而已。即使‘迷失东京’爆冷赢得了最佳影片，西洋镜影业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成为八大电影公司之一。”其实这是兰斯说的，杰森的想法涌到了嘴边，但最后还是吞咽了下去，转头再次看向了窗外的万家灯火。
　　瑞恩再次做了一次深呼吸，他知道杰森说得对。他们也曾经辉煌过，也登上了奥斯卡的舞台，但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一切又必须从零开始，因为这里是好莱坞，竞争激烈、强手如云的好莱坞。西洋镜影业花费了六年时间走到了现在的位置，混沌影业仅仅不过是拥有一部“上帝之城”而已，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依旧需要时间、需要作品去弥补。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自乱阵脚，只是给兰斯更多可乘之机罢了。更何况，“迷失东京”今晚也没有输，一座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就足以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了。所以，他不需要愤怒，他需要的是冷静，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地击败兰斯。“特洛伊”将会是第一个脚印。
　　“塔克，塔克。”瑞恩终于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虽然此时胸膛依旧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消灭了，但现在，他却可以把这种愤怒转换成为动力，击败兰斯、毁灭兰斯的动力。“塔克，今晚我们还有任务。”
　　塔克抬起头，表情不由愣住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大脑依旧没有恢复运转，直到瑞恩眼神里迸发出怒火之后，他这才清醒了过来，“呃，对，今晚……呃，杰森需要和狮门影业、联美影业的人打交道；然后……”塔克觉得大脑运转的速度着实太慢，沉吟了好久，这才接着说了下去，“鲍德温家族手里好像有一个大项目……”
　　“亚力克·鲍德温（Alec Baldwin）那个鲍德温？”瑞恩微蹙起眉头，显得有些诧异。
　　“不，不是。”塔克此时终于稍微正常了起来，“鲍德温影业的那个鲍德温，霍华德·鲍德温（Howard Baldwin）。”亚力克·鲍德温是娱乐圈有名的娱乐家族，三兄弟都是演员；霍华德·鲍德温则是纽约的一位上层名流，冰球狂热爱好者，拥有世界冰球联盟的哈特福特捕鲸人队。“他们正在筹备一个项目，不过不想找大公司合作，而希望和一个级别相当的中型制片公司合作。”
　　金球奖颁奖典礼之后，“纳尼亚传奇”的合作没有能够谈成，迪斯尼影业对这套系列小说十分看中，认为它可以复制“哈利·波特”的奇迹，所以将会有迪斯尼内部自己完成制作，竭尽全力保证质量，并且将所有利益都留在自己手中。
　　所以，西洋镜影业不得不重新寻觅全新项目。
　　瑞恩原本听到“大项目”，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一部“特洛伊”就已经让西洋镜影业有些吃不消了；可是听到后面，瑞恩眼睛却不由一亮，和大型电影公司合作确实捉襟见肘，但是和鲍德温影业这样的中型电影公司合作，双方共同分担风险，同时双方的合作也平起平坐，这对于西洋镜影牙来说确实是一个良机。
　　至于2004年颁奖季的规划，杰森已经有了腹稿，前期谈判也十分顺利，今晚杰森将会和狮门影业、联美影业商量最后的合作细节，并且开始着手挑选导演、主角等等。再加上乔治·克鲁尼正在筹备的“晚安，好运”，西洋镜影业确实是走在正轨上。
　　想到这里，瑞恩不由握了握拳，“很好，我们现在就出发吧。”瑞恩招呼着伙伴们，准备把颁奖典礼的失利暂时抛在脑后，全心全意地经营奥斯卡之夜，“等等。”瑞恩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杰森和塔克，犹豫再三，还是说到，“今晚我们肯定会遇到兰斯，而且他绝对是全场焦点，但……不允许有任何冲突。”瑞恩这句话是看着塔克说的，塔克本能地就想要反驳，却被瑞恩制止了，“不允许！今晚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必须拿下几个重要项目，只有把我们发展好了，才能遏制兰斯。就好像‘迷失东京’这样，这才是我们的优势。”
　　瑞恩原本还想说，“更何况，今晚和兰斯正面交锋，简直就是撞在枪口上，这完全是自取其辱。”但仔细想了想，这句话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来，“所以，无视他，直接无视他，专注在我们的工作上，我们自己的工作上！”
　　杰森听到这番话，眼睛不由一亮，激动地说到，“这就是我一直所想的！”
　　瑞恩点点头，“那么，今晚我们就这样做！”
　　塔克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瑞恩，最后只能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然后一脸意兴阑珊地走进了更衣间里，去更换衣服。
　　虽然奥斯卡颁奖典礼和奥斯卡之夜其实就是一脉相承的两场盛宴，但对于生活在镁光灯之下的名利场众人来说，保持得体的礼仪和优雅的举止是必要的规则。所以，即使中间仅仅只间隔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所有人还是会回到下榻处，更换一套礼服，然后再前往日落塔酒店。
　　瑞恩一行三人抵达日落塔酒店时，奥斯卡之夜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聚集在日落塔酒店入口处街道两侧的影迷熙熙攘攘，其中还有不少好莱坞的二线、三线演员，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试图混进这场盛宴——能够出席奥斯卡之夜的嘉宾，任何一个人都足以改变他们在好莱坞的命运。
　　甚至有人牵着一只小猪，试图说服门口的守卫，这只小猪是曾近出演“猪宝贝”里的大明星，以期能够进入日落塔酒店。
　　瑞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走下车，沿着红地毯朝日落塔酒店入口处走去。穿过此时沸腾汹涌的人群，出现在门口的守卫面前，瑞恩出示了三个人的请帖；守卫用小手电看了看看请帖上的名字，然后对着耳麦说出了三个人的名字，紧接着礼貌地说到，“请抬头看上方的摄像头。”
　　约莫过了两秒，守卫这才微笑地说到，“卡瓦劳格先生，图雷先生，伯克利先生，欢迎来到‘名利场’奥斯卡之夜。”
　　瑞恩拉了拉西装的衣领，通过了守卫的关卡，踩着红地毯一路前行，将身后那些艳羡的视线都抛在了身后。很快，瑞恩就看到了眼前浩浩荡荡的记者阵容，其实眼前最多也就一百多名记者——因为大部分记者都被阻拦在了入口之外，为了保护奥斯卡之夜内部发生的一切，记者的进出得到了最严谨的控制，可是由于所有记者都被圈养在一起，这使得场面看起来蔚为壮观。
　　由于瑞恩是制片人，所以基本很少和记者直接打交道，他想当然就准备迈开脚步走进去。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站在记者群正前方的那个身影，兰斯。
　　兰斯换了一件海军蓝的深色衬衫，搭配一袭黑色西装，同样的颜色却明显可以感觉出不同的气质，比起今晚那套闪亮登场的黑色西装来说，眼前这套衣服显得更加年轻，透露着一种青春的肆意张扬，犹如烈血残阳在海浪之中汹涌沸腾一般，那禁欲的气质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挣脱黑夜的束缚，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
　　兰斯转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猛然接触到了一起，立刻碰撞出耀眼的火花。瑞恩微微扬起了眉尾，沉稳却不失气势地迎向了兰斯的眼神，那重新恢复居高临下视角的强大气场毫不示弱地直视了过去，然后他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不屑的轻笑，释放出了熊熊战意，用嘴型轻声说到，“我等着。”
　　而后，瑞恩就挺直了腰板，再次迈开了脚步，自信满满的步伐根本没有等待记者的召唤，径直就越过了采访区，与兰斯交错而过，消失在了红地毯的尽头。
　　时空交错、灯光璀璨之间，两个人的拖曳在红地毯之上长长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的交错，但转瞬即逝，随后就渐行渐远。


第180章 邀约初现
　　兰斯的视线在瑞恩的身上短短停留了不到半秒，接受到了瑞恩释放出来的熊熊战意，眼底深处的轻快微微一闪，嘴角的笑容多了一抹玩味。这场复仇的旅程，现在才开始增添了一些趣味。
　　“兰斯洛特，今晚你的登场惊艳了许多人，不少人都认为你是今晚红地毯最亮眼的存在，甚至超过了格温妮丝·帕特洛，对此你有什么感想？”记者的声音把兰斯的视线重新拉了回来。这番话显然是在挑衅，忽略了兰斯今晚的出色表现，而是瞩目在他的外型上；而且还把兰斯拿来与格温妮丝相比较——即使拿了奥斯卡影后，依旧被认为是花瓶。
　　兰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左手依旧从容地插在口袋里，微微抬起了下巴，绅士有礼地询问到，“请问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那宛若黑夜君王一般的致命魅力在夜空之下缓缓蔓延，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旧金山纪事报’。”布莱恩·巴洛（Bryan Barlow）朗声回答到，还带着一丝戏谑。
　　兰斯嘴角轻轻一抿，在璀璨的夜空之下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抱歉，我还以为是‘时尚’，我的心脏都微微颤抖了两下。”一句调侃让周围所有记者都哄笑了起来，布莱恩不由有些窘迫——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会如此反击。
　　布莱恩眼珠子一转，不依不饶地又继续开口询问到，“今晚‘上帝之城’连续夺得了三座小金人，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惊喜。”那一句“惊喜”之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显然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在今晚之前，许多人甚至不认识你，但现在，你已经成为了许多人羡慕和瞩目的对象，对此，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这番问话表面上是询问兰斯的得奖感受，但事实上，布莱恩那刻意的语气却始终带着一丝嘲讽，其实还是在讽刺兰斯是一个花瓶，不是依靠实力赢得奖项的。
　　一夜成名往往会带来两个结果：万众瞩目和众矢之的。
　　奥斯卡的余温都还没有来得及发散，就已经有记者迫不及待地质疑兰斯的实力了。不过，兰斯却彷佛没有听出这绵里藏针的内涵一般，轻笑了起来，“首先，我必须感谢你们没有念错我的名字；”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到，然后对着布莱恩收了收下巴，并没有掩饰眼睛里的嘲讽，结果引起了现场记者们的再次轻笑，“其次，希望今晚不是我的最高峰，否则以后再也无法享受如此待遇，我会寂寞的。”
　　说完，兰斯还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记者们全部哄笑起来。布莱恩也皮笑肉不笑地跟着发出了声音，然后等待着机会，打算再进一步提问，可是兰斯却没有给他机会了。
　　兰斯专注地看着布莱恩，微笑地说到，“我想我现在必须进去了，你知道，第一次出席这样的盛会，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仅仅是自我介绍就需要花费一大堆时间，我可不能再迟到了。”那浓浓的自嘲再一次给予了布莱恩还击：谁都知道，今晚除了彼得·杰克逊之外，兰斯就是最大的赢家，堪称是今晚奥斯卡之夜的重中之重。
　　兰斯转身走了两步，却又猛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扬声询问到，“‘旧金山纪事报’先生，请问你的名字？”记者们不由都愣了愣，几乎很少艺人会主动询问记者的名字，至少不会在公开场合。
　　布莱恩也愣了愣，他下意识就想要开口嘲讽兰斯一句，“你想要报复吗”，可是不等他开口，兰斯就随意地摆了摆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语，轻声说到，“算了，之后我可以在‘旧金山纪事报’上看到。”那轻描淡写之中的不屑顿时让布莱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可是兰斯也没有给他机会，转过身就径直离开了。
　　周围的记者同僚们都轻笑了起来，这让布莱恩不由胸口一堵，那种憋屈着实难以发泄出来。
　　离开了采访区，兰斯快步走进了日落塔酒店。其实他刚才也不完全是说假话，第一次出席奥斯卡之夜，兰斯确实没有任何经验，对于派对上的情况完全是两眼一抓瞎；而且，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都在忙碌着“后天”的后期制作，他对混沌影业接下来的制作计划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今晚也没有任何目标。
　　穿过酒店大堂，远远就可以看到整个后花园里站满了人，觥筹交错之间洋溢着欢快的气氛；碧光莹莹的游泳池尽头是另外一个宴会大厅，人来人往，一派花团锦簇的模样。兰斯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没有想到派对现场已经迎来了第一个高潮。
　　视线所及之处，汤姆·汉克斯正在和梅丽尔·斯特里普说笑着，汤姆手舞足蹈的模样让站在不远处的拉尔夫·费因斯（Ralph Fiennes）愣在了原地；朱迪·丹奇（Judi Dench）和妮可·基德曼、米歇尔·菲佛、金·贝辛格、朱莉娅·罗伯茨（Juila Roberts）等人坐在一组沙发的角落里，脸上洋溢着惬意的笑容……
　　休·格兰特躲在角落里面对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陌生女人，脸上暧昧不清的表情在阴影之中变得越发意味深长起来；马特·达蒙、本·阿弗莱克（Ben Affleck）正在和布拉德·皮特、詹妮弗·安妮斯顿、乔治·克鲁尼、罗素·克劳（Russell Crowe）闲聊着，他们的旁边就可以看到本·斯蒂勒（Ben Stiller）为首的烂仔帮正在低头商量着什么恶作剧；仅仅几步远的地方，范·迪塞尔（Van Diesel）略显落寞的一个人在喝着威士忌……
　　这仅仅只是视线随便一扫而已，就可以看到好莱坞繁华盛世的冰山一角，感觉任何一个角落都是赫赫有名的顶尖巨星——或者即将成为巨星的潜力股，更不要说穿插其间的制片人、杂志主编、制片厂老总、大牌经纪人和顶尖公关……奶黄色的灯光、琐碎的欢笑声、凛冽的酒精气息和奢靡的名牌服饰就将名利场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先生？”端着香槟酒的侍应生在兰斯两步远开外停下了脚步，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兰斯打量了一下这名侍应生，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他从托盘上拿了一杯香槟，然后侍应生就再次点点头，迈开了脚步。等他消失在视线里时，兰斯猛然想了起来，刚才那侍应生分明是克里斯·埃文斯（Chris Evans）！可是再去人群里寻找，却已经看不到了。
　　“所以，有任何收获？”一个陌生的脸孔迎面走了过来，这位中年男子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蜕化到地中海之后的发际线却不会显得太过邋遢，相反，和煦的笑容搭配金丝眼镜，反而让他看起来像是值得信任的房地产中介——即使是房地产中介，能够出现在奥斯卡之夜的也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兰斯举了举手中的香槟，调侃着说到，“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高级。”
　　中年男子愣了愣，随即轻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这是事实。‘名利场’总是强调厨师是米其林三星级别的，但却在酒精方面格外吝啬。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人会在奥斯卡之夜去专门享用食物，酒精才是重点！”
　　“也许这就是原因。”兰斯顺势说了一句，让中年男人愣了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就哈哈大笑起来。
　　“霍华德·鲍德温。”中年男人举了举手里的威士忌，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兰斯也举起了香槟酒，虽然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脑海之中也没有这个名字的印象，但兰斯却依旧没有怠慢。
　　霍华德微笑地说到，“今晚最大的明星，兰斯洛特。即使你不自我介绍，想必今晚不认识你的人也没有几个。”
　　“很好，这就是我今晚的目标——省略自我介绍的部分，现在看来，至少我成功了一次。”兰斯的调侃再次让霍华德呵呵地轻笑出了声。
　　“我今晚的第一个目标也已经达成了。”霍华德接过话头说到，兰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霍华德再次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就站在我的面前。”
　　兰斯不由直接轻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了我在酒吧的那些夜晚。”总是那么受欢迎。
　　霍华德嘴角的笑容就始终没有消失，“很好，至于我的第二个目标，我想询问你一下，你对印第安纳·琼斯有兴趣吗？”
　　印第安纳·琼斯，美国电影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银幕形象之一，来自于“夺宝奇兵”。
　　兰斯诧异地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在邀请我接过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的重任？”距离“夺宝奇兵”系列落幕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不过重启该系列的喊声始终都没有停止过。兰斯记得，上一世，“夺宝奇兵4”就在2008年上映了。
　　霍华德愣了愣，然后认真地点着头，“我倒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可能。”那反思的表情搭配憨厚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不过，斯皮尔伯格的版权可没有那么容易买到，我是打算拍摄另外一个冒险寻宝故事，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执导。”说到这里，霍华德耸了耸肩，轻笑地调侃到，“当然，也许你也可以担任主演，至少在我看来，你比哈里森可要帅气多了。”
　　居然有人开始主动邀请兰斯担任导演了？


第181章 机缘巧合
　　虽然兰斯知道，奥斯卡效应体现在方方面面，这也是人人对小金人趋之若鹜的原因；但效果回报来得如此之快，着实出乎了兰斯的意料。小金人在怀抱里还没有来得及焐热，电影邀约居然就已经主动找上门了，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始了。
　　“冒险寻宝，你说的是‘夺宝奇兵’还是‘木乃伊’？”兰斯好奇地询问到。在他的记忆里，其实寻宝电影始终都有市场，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就渐渐没落了，除了“国家宝藏”和“达芬奇密码”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乏善可陈。
　　“这两个系列电影还有区别？我可不太清楚。”霍华德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外行，“我说的是克莱夫·卡斯勒（Clive Cussler），我拿到了‘撒哈拉骑兵’的改编权，所以想要询问一下你是否有兴趣。”
　　兰斯眉头微微一蹙，认真想了想，“‘撒哈拉骑兵’我记得2001年夏天不就是要开拍了吗？休·杰克曼（Hugh Jackman），对吧？”兰斯觉得脑海里记忆有点混乱，一方面他记得“撒哈拉骑兵”是2005年才上映的；一方面他又记得2001年就传出了这部电影即将开拍的消息。
　　“对，休·杰克曼。”霍华德那憨厚的表情闪现过了一丝不耐烦，不过很好地掩饰住了，“随后就发生了那我们都不愿提起的事件，不是吗？”说的是九一一事件，兰斯恍然大悟，2001年，“之后杰克曼就去拍摄‘X战警2’了，所以这个项目就一直拖了下来。”
　　显然，霍华德有所保留，没有说实话。2001年暂时搁置了现在，可是现在已经是2004年二月底了，这其中肯定发生了许多事，这才让项目拖拖拉拉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开拍。
　　不过，兰斯也没有打破砂锅的打算，他张口就准备拒绝，可是转念想了想，到舌尖上的拒绝就变成了，“当然，为什么不呢？你可以把剧本用邮件发给我，或者是直接寄给我。等阅读完剧本之后，我们就会知道后续了。”
　　对于兰斯这再正常不过的要求，霍华德的话语却略微顿了顿，随即才说到，“当然，当然没问题。”两个人又寒暄了一阵，而后霍华德才告辞了。
　　“撒哈拉骑兵”这部作品其实兰斯没有太多印象，他也没有看过，后来会知道这部作品，是因为一篇新闻报道。那篇报道说，“撒哈拉骑兵”一共投资了一亿三千万美元，最终的亏损却达到了惊人的一亿五千万美元，甚至比账面成本还高，这是2010年以前，亏损最多的十大电影之一。
　　这才吸引了兰斯的兴趣，去查了查资料。
　　“撒哈拉骑兵”的电影票房其实不能算糟糕，北美票房六千八百万，全球票房一亿两千万——当然，比起高额的成本来说如此表现只能说表现平平——不过至少在全球范围内票房还是过亿了，亏损也不至于太糟糕。
　　但重点就在这里，“撒哈拉骑兵”的制片公司堪称是自作孽的典型代表，除了账面成本之外，还有一些闻所未闻的费用，比如说给影片拍摄地摩洛哥官员数百万美元的贿赂，令人错愕不已；比如说花费两百万美元制作的飞机坠毁场面，最终却被一刀剪掉；再比如说铺天盖地的展开宣传，但却没有任何策略，宣传效果糟糕透顶……电影娱乐效果赶不上制作人的挥霍无度，电影最终成品的制作和推广费用叠加起来之后，高达两亿四千万美元！
　　这简直就是在烧钱，即使是八大电影公司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成本突破两亿之后，这也意味着“撒哈拉骑兵”的票房至少要四亿、乃至五亿以上才能回收成本，至于实现盈利就需要更加出色的票房成绩了，但结果全球票房仅仅只有一亿两千万。
　　如此一来，一亿五千万美元的亏损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听到“撒哈拉骑兵”的第一个反应，兰斯就是拒绝，摆脱这个烫手山芋。可仔细想想，兰斯又点头答应了阅读剧本，原因其实很简单。
　　一来，霍华德是第一个主动向兰斯伸出橄榄枝的电影制片厂代表，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即使不为“撒哈拉骑兵”这部作品，为了人脉拓展，兰斯也不应该直接拒绝；二来，兰斯颇为好奇，克莱夫的小说怎么就会被改编得面目全非呢？
　　“撒哈拉骑兵”的原著小说是由克莱夫撰写的，他堪称美国探险小说之王，作品常年在美国畅销书排行榜上居高不下。
　　未知，的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方面是好奇“撒哈拉骑兵”的剧本，一方面也是有些好奇，除了他之外，霍华德还看中了哪些导演候补。
　　“嘿，你在这儿。”身后的声音让兰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汤姆·克鲁斯从红地毯走进来的身影。
　　兰斯意识到他还是站在入口的不远处，不由轻笑了起来，“正在寻找着适合我的角落。”一句调侃让汤姆轻笑了起来，兰斯发现汤姆的视线看向了一个方向，他用视线余光打量了一下，发现那赫然是妮可所在的方位，“我原本以为你会再迟一些抵达的。”
　　汤姆和妮可这对好莱坞的金童玉女在2001年结束了他们十一年的婚姻，两个人的离婚闹得很不愉快。
　　兰斯那平淡无奇的话语把汤姆的视线吸引了回来，他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今晚我可不是主角，所以抵达现场的时间不是重点。”汤姆拍了拍兰斯的手臂，“我还没有恭喜你，今晚干得漂亮，现在轮到我嫉妒你了。”
　　这话让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上次在超级碗时，兰斯的主动拜访受到了汤姆的热情欢迎——作为电影历史上最成功的偶像演员，汤姆的形象工程可以说是完美无瑕的，不过当时兰斯仅仅只是停留了一会儿，后来又有其他人过来拜访汤姆，于是兰斯就告辞了，在离开之前，兰斯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如此受欢迎的包厢，真是让人嫉妒”。
　　没有想到，今天汤姆却调侃了回来——重要的是，汤姆居然记得这个细节，这显然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
　　兰斯笑着说到，“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站在那片舞台上。”
　　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是美国电影史上最成功的两位偶像演员——这里所说的“偶像”是指他们对大众的影响力，然后通过公关团队塑造出一个完美形象。当然，比起实力来说，他们的外貌也总是太过抢眼。事实上，两个人对于奥斯卡的渴望都是十分明显的，始终都在努力赢得学院的认可，但可惜的是，一直到2015年，两个人都没有能够取得突破。
　　汤姆听出了兰斯这话的弦外之音，不由轻笑地调侃到，“你是说，追寻你的脚步吗？”兰斯的“偶像外表”显然没有阻碍他今晚的奥斯卡征程——不过这比较特殊，兰斯是作为导演，而不是主角。
　　兰斯扬起了尾音好奇地说到，“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对我的赞扬吗？”特指外貌的部分。
　　汤姆被兰斯直接逗笑了，此时一袭粉红色晚礼服的佩内洛普·克鲁兹（Penelope Cruz）就走了进来，看到汤姆，巧笑颜兮地迎了过来。汤姆对着兰斯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我们稍后再聊，现在我就不打扰你的专属时间了。”
　　汤姆和妮可离婚之后，一直就和佩内洛普在约会，八卦杂志传闻说，其实是因为汤姆和佩内洛普在拍摄“香草的天空”时擦枪走火，所以才导致了婚姻的破裂。不过，真相如何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兰斯正诧异着，难道不是他打扰了汤姆和佩内洛普的时间吗？怎么就变成了汤姆打扰他的专属时间了？然后迎面就可以看到布拉德·格雷走了过来，汤姆和布拉德还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看起来是熟人。
　　“我可以看得出来，今晚你可是一个大忙人。”布拉德笑呵呵地说到，作为慧眼识珠的伯乐，当初就是布拉德在帕克城当机立断，抢在米拉麦克斯影业之前，拍板拿下了“上帝之城”，这可是一大壮举。刚才布拉德遇到了哈维·韦恩斯坦，看到哈维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就让布拉德觉得心情愉快。
　　“我可不会这样说。”兰斯转过身，和布拉德并肩走向了游泳池方向，总算是离开了入口处这一亩三分田。“你就是我今晚遇到的第三个人。”精准的数字。
　　“那是因为你才刚刚抵达现场。”布拉德笑呵呵地说到，“看，我话都没有说完，就有拜访者了。”安吉丽娜·朱莉（Angelina Jolie）迎面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日落塔酒店的另外一个角落，刚刚离开了兰斯的霍华德迎来了另外的拜访者，塔克·图雷和瑞恩·卡瓦劳格。显然，塔克和瑞恩刚才并没有注意到霍华德的踪影，两个人花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找到了霍华德，塔克迎面就扬声说到，“加油！哈特福特捕鲸人！”
　　这让霍华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塔克，又见到你了，我就猜到，你们今晚绝对不会缺席。”霍华德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身影，“所以，这一定就是瑞恩·卡瓦劳格了，‘迷失东京’是一部十分优秀的作品。”
　　“霍华德·鲍德温先生，我可不知道，除了冰球之外，你对于这类文艺电影也有研究。”瑞恩谦逊得体地说到，让霍华德露出了笑容。
　　三个人，相谈甚欢。


第182章 新作踪影
　　安吉丽娜那染了豆蔻的指甲在朦胧的灯光之下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轻轻地在兰斯的胸口上拍了拍，然后塞了一张小纸条在右上方的口袋里，眼神微微一挑，那近乎呢喃的话语从烈焰红唇之间轻轻吐出，“很高兴认识你，施特雷洛先生。”右手再次在口袋上用力按了按，彷佛透过布料感受着兰斯那结实的胸肌一般。完了，那迷离暧昧的眼神顺着兰斯的鼻翼缓缓往下滑落，最后落在了兰斯的唇瓣上，她饱满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洁白的牙齿，还有在齿间若隐若现的舌尖。
　　那犹如蜻蜓点水般的挑逗在空气之中如同玫瑰香气般，缓缓蔓延开来，即使安吉丽娜转身离开了，那余香依旧在指尖缓缓萦绕，令人脸红心跳。
　　布拉德·格雷看着安吉丽娜渐行渐远的袅袅身姿，忍不住轻声吹了一记口哨，调侃着说到，“哇哦，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不是吗？”
　　兰斯视线微微眯了眯，目送着安吉丽娜离开，但焦点却锁定在了游泳池对岸的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身上。
　　兰斯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他原本以为安吉丽娜和布拉德是在“史密斯行动”这部电影的拍摄期间才勾搭上的，但现在看来，事情很早以前就有苗头了——至少安吉丽娜现在的行动就没有那么单纯，刚才安吉丽娜在调情的时候，视线余光始终在注意着布拉德的一举一动。
　　不过，游泳池另一端的布拉德·皮特距离太远了，所以兰斯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否注意到了安吉丽娜的举动。
　　兰斯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布拉德·格雷，浅笑着说到，“这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如果刚才某人识相一点的话。”
　　这一句调侃让布拉德愣了愣，随即忍俊不禁地低笑了起来，“真是遗憾，现在朱莉小姐应该在背后诅咒我了。”布拉德举起了手中的香槟酒杯，“在此，我表示诚挚的歉意。不过，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事情总是可以挽回的。”布拉德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胸口口袋的方向，但笑不语。
　　“有些值得，有些则不。”兰斯意味深长地说到，那潇洒随性的语气却让布拉德有了不同的理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总是如此胸有成竹。
　　布拉德呵呵地低笑着，“那么我想我最好随时准备离开，否则各位女士们都不好放开手脚了。”这一句调侃让兰斯也不由笑了起来，“在我离开之前，我必须把重要的事情先说完，否则谁知道，也许三十分钟之后，我就要错过良机了。”
　　兰斯微微愣了愣，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能性，这让兰斯觉得有些错愕，直觉就否定了这种可能性，但他却没有着急地泄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是朝布拉德投去了疑惑的眼神，等待着下文。
　　果然，布拉德也没有卖关子，随即就说到，“公司现在正在筹备一个特别的项目，我们都认为你是十分合适的人选。”兰斯居然一下就猜中了，奥斯卡之夜的神奇还在延续，不过兰斯依旧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倾听着，“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故事，讲述一名出租车司机在一个普通的夜班之中，载到了一位普通的乘客，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又一次普通的旅程而已，但没有想到，这名乘客却是一名职业杀手。于是，事情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兰斯眉头不由微微一挑，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点子，但却可以发展出许多不同的风格版本，故事走向也有无数可能性，“所以，这是‘速度与激情’还是‘出租车司机’？又或者是‘这个杀手不太冷’或者‘七宗罪’？”
　　“呃……这将由导演来决定，不是吗？”布拉德有些措手不及，他对电影的了解自然是比不上兰斯的，“不过，就我所知，目前的剧本更像是‘盗火线’或者是‘训练日’。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布拉德支离破碎的话语之中，让兰斯想起了一部作品，不过目前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他需要进一步确认，“这部作品有个名字吗？”
　　“‘借刀杀人’，暂时叫这个名字，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导演确定之后再确定。”布拉德犹豫了一下，还是爽快地说到。
　　果然如此！兰斯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响指，上一世这部作品是由迈克尔·曼（Michael Mann）执导的，可以位列他职业生涯最佳的前三名，与“盗火线”、“惊爆内幕”相媲美，同时也赢得了两项奥斯卡提名，受到了影评人的诸多好评。
　　“‘借刀杀人’？”兰斯内心的想法没有丝毫地泄露，“马丁·斯科塞斯怎么了？”这部作品的筹备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了，兰斯曾经在“综艺”杂志上看到新闻，马丁已经确定执导了。
　　“没有谈成。”布拉德语焉不详地一语带过，“事实上，我们曾经先后和斯派克·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都谈过，他们对于剧本都是十分感兴趣，不过在修改剧本的过程中，他们的拍摄档期起了一些冲突，最终都没有能够达成。”
　　布拉德这番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们把你和这些显赫的名字放在了一个水平线上。
　　不过，兰斯显然没有被冲昏头脑，依旧是波澜不惊地认真倾听着。布拉德也不在意，紧接着半开玩笑地说到，“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提到你的名字，其实是希望你能够出演其中一个角色。”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兰斯的注意力，轻笑了起来，“你在开玩笑？”
　　布拉德对兰斯的反应很感兴趣，反问到，“你为什么那么吃惊？我以为你会很乐意点头答应的。”布拉德见兰斯依旧没有动摇，不由眉头微蹙了起来，“如果我调查的资料没错的话，你曾经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进修过两年多时间，对吧？”
　　兰斯挑了挑眉毛，“我以为这是一个秘密。”
　　“事实上，当我看到你的履历表时，第一个反应是，你应该成为一名演员，而不是一名制作人或者是导演。”布拉德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兰斯，不得不说，兰斯就是那种天生的演员，仅仅只是站在舞台上就可以吸引人们的眼光，更何况还是英国传统戏剧出身的学院派，不成为演员，着实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兰斯耸了耸肩，“兴趣所在，比起站在摄像机前接受摆弄，我比较热衷于站在摄像机后面掌控一切。”
　　其实兰斯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没有能够毕业，他在毕业前夕中途退学了。他告诉布拉德的理由是十分重要的原因之一，比起演员来说，兰斯确实更加喜欢导演的位置，甚至于编剧都是更加有趣的选择。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兰斯发现即使是在英国学院派内部，他们对于外貌的偏见依旧十分严重，在别人看来的优势却成为了兰斯的绊脚石，人们总是认为他“太过英俊”，不能够胜任角色，又或者是把焦点瞩目在他的外貌上，继而忽略他在演技方面的努力。
　　这是一件很恼人的事。
　　虽然兰斯也承认，他在毕业前夕退学是年轻气盛，如果重来一次，他会选择把学业完成；但事实就是，即使后来李瑾穿越过来之后，在纽约的日子也依旧无法摆脱“花瓶”的束缚，他曾经担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演技老师，但学生总是会质疑他的能力，以至于他到后面已经厌倦去解释了。
　　所以，其实兰斯很能够感受到今晚查理兹·塞隆得奖之后那种被狂喜淹没的喜悦。
　　“所以，你根本不打算成为演员？”布拉德直接就跳入了结论。
　　兰斯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到，“所以，你是正式邀请我出演‘借刀杀人’，而不是执导？”
　　“对，‘借刀杀人’。”布拉德这才反应过来，“怎么样，你有兴趣吗？接过导筒？电影的预算估计会在六千万左右，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可以担任制作人，派拉蒙和混沌影业联合制作，但是演员阵容需要由我们来挑选。”
　　兰斯有些意外，派拉蒙居然愿意主动放权，他甚至还没有点头，就已经把不少利益让了出来，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兰斯就明白了过来，“所以，你们是打算拍成一部商业片？类似于‘狙击电话亭’那样的？”
　　“……对！对！”布拉德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狙击电话亭”，然后连连点头，“我们就是希望能够把剧情张力营造起来，然后通过演员的表演魅力赋予电影更多的特色，然后在票房方面实现巨大的成功。”
　　并不意外的结果。
　　正如人们所说，圣丹斯是商业电影的跳板，在圣丹斯名扬天下之后，接过商业电影的导筒，将独立导演的个人魅力注入商业电影的同时，又因为独立新人导演的关系，大型制片公司可以牢牢地把主动权控制在手中，然后依靠明星演员的魅力去拉动票房。简单来说，导演就是一个打工的，甚至可以说是半个傀儡。
　　如此模式经过多年发展之后，在漫威漫画改编的超级英雄电影之中被发挥到了极致，铁打的演员阵容，铁打的剧本模式，流水的新人导演。
　　现在，轮到兰斯了，“上帝之城”的三座小金人为他敲开了这扇大门。


第183章 机遇良多
　　“借刀杀人”着实是一部不错的作品，电影的气氛营造和演员之间的火花都令人印象深刻。上一世，两位主演汤姆·克鲁斯和杰米·福克斯（Jamie Foxx）都奉献了不俗的演出，前者被赞誉是职业生涯的最佳演出，后者更是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肯定。
　　可以感觉得到，编剧试图通过这样一个故事谈论残酷的社会现实，邪恶势力买凶杀人的横行霸道正在一点点扼杀正义的生命力，而职业杀手甚至把杀人这样的话题与卢旺达大屠杀相提并论，对生命的蔑视和随意让人不寒而栗；同时，在整个大时代背景之下，社会的冷漠不仅仅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远，也让生命的脆弱充满了悲剧。
　　在迈克尔·曼最成功的三部作品之中，“借刀杀人”的思考比“盗火线”更加深刻，“借刀杀人”的节奏比“惊爆内幕”更加有力，但综合起来，“借刀杀人”却比不上“盗火线”和“惊爆内幕”。
　　原因很简单，同时也很复杂。
　　“借刀杀人”的故事格局很小，但核心思想十分庞大，以小见大，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深刻主题，但编剧的控制力却差强人意，一方面是剧本对话显得模糊而臃肿，没有能够将小格局之内对话的张力以及对话内容的深度与主线结合起来；一方面则是对于结局的安排略显仓促简略，让情绪的推动和挖掘戛然而止。
　　斯图尔特·比蒂（Stuart Beattie）是一名不错的商业编剧，“加勒比海盗”系列的编剧名单之中都可以看到他的名字，除此之外“澳洲乱世情”也是他的作品。从这些作品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大格局之下的多条线索把握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剧本内涵的深入挖掘也显得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忽略对话和台词的重要性。
　　相较而言，“惊爆内幕”的编剧艾瑞克·罗斯（Eric Roth）曾经撰写过“阿甘正传”和“慕尼黑惨案”，另外“本杰明·巴顿奇事”也出自他手。他对于纷杂故事线索以及小格局小人物背景之下的内涵挖掘，着实令人称道。
　　这也就决定了“借刀杀人”最高的成就比不上“惊爆内幕”——后者在奥斯卡上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改编剧本等七项提名。
　　另外一方面，“借刀杀人”两位主角的演出很卖力，可是在兰斯看来，汤姆·克鲁斯还是显得没有抓准角色精粹，表演质量时高时低，许多具有爆发力的场景，依旧可以看到他在其他电影里一如既往的表演方式——展现个人魅力，而这对于电影来说恰恰是最要不得的。这也是汤姆“最后一次”冲击奥斯卡，失败了之后，汤姆也就彻底放弃，完完全全回归到商业电影的怀抱里。
　　杰米·福克斯的表演细腻之中见深度，对于角色的刻画令人印象深刻，不过他对于角色的挖掘着实有限，尤其是对角色的理解仅仅是点到为止，以至于他的角色没有能够让故事的主题核心进一步深入，格局还是太过有限了。杰米之所以能够赢得奥斯卡提名，更多还是在于那一年的竞争对手太弱了；当然，他对于小人物的演绎也值得肯定。
　　当然，剧本对于角色的刻画有限也是制约两位演员发挥的原因之一。不过，同样商业气息大过于现实意义的“盗火线”，却在罗伯特·德尼罗（Robert De Niro）和阿尔·帕西诺（Al Pacino）两位老戏骨的演绎之下，令人印象深刻。
　　表演力度和深度的高下立见，这也使得“借刀杀人”在剧情精彩度上略逊于“盗火线”。
　　整体而言，“借刀杀人”是有许多挖掘空间的，不管是剧本还是表演，只需要稍微润色一下，这部作品拥有超过“惊爆内幕”的潜力，甚至足以和“七宗罪”或者“洛城机密”这样的经典作品相媲美。
　　不过，在兰斯看来，编剧也好，演员也罢，这些问题都是可以慢慢修改的，重点还是在于派拉蒙的想法。从布拉德刚才的态度来看，他们居然想要把“借刀杀人”拍摄成为“狙击电话亭”这样简单明了的惊悚电影，期待着方面的大获全胜，不得不说，这就是方向性的错误了。
　　“借刀杀人”在票房上可以有所作为，如果兰斯没有记错，上一世这部电影取得了一亿美元的票房，全球票房也高达两亿两千万美元，这对于一部投资六千五百万美元的作品来说，可以算是一次胜利。重要的是，电影其后还赢得了两项奥斯卡提名，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更是难得的成就。
　　但“借刀杀人”的潜力显然不止于此，当年“洛城机密”的北美票房虽然仅仅只有六千四百万美元，可是在奥斯卡之上，却差一点将“泰坦尼克号”拉下马。在十几年之后，影评人们都认为，“泰坦尼克号”对于电影产业的重要性无可厚非，奥斯卡最佳影片也是实至名归；但从艺术性角度来说，“洛城机密”才是真正值得最佳影片的作品。这使得“洛城机密”在录像带租赁市场的热度始终居高不下，时间证明了这是一部经典。
　　一部可以成为经典的作品，却止步于优秀。这才是最大的遗憾。
　　派拉蒙希望兰斯接手“借刀杀人”，其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电影的定位依旧是商业电影，这估计就是他们和斯派克·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马丁·斯科塞斯起冲突的核心原因。对于剧本潜力的挖掘，派拉蒙太过保守，以至于让斯图尔特的剧本失去了更多的价值，导致了导演的放手。无论是上一世派拉蒙最终谈妥的迈克尔·曼，还是这一次布拉德先过来找兰斯，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电影商业元素的重视。
　　当然，这一切只是兰斯的个人推测，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的猜测。但将这部作品作为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真的合适吗？
　　如果是“后天”那样单纯的商业电影，兰斯二话不说就会点头答应了，巨大的商业潜力将会成为混沌影业进一步开辟市场的武器；但“借刀杀人”的商业潜力和艺术潜力都值得进一步挖掘，兰斯接手之后绝对不会甘心止步于此的——想想“后天”拍摄期间的束手束脚，想想此前几位导演和派拉蒙冲突之后的结果，兰斯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幸运的是，兰斯不用立刻做决定。布拉德承诺会马上把“借刀杀人”的剧本发送邮件给兰斯之后，他也就转身告辞了——“借刀杀人”的导演候补人肯定也不仅仅只有兰斯一个。
　　而且，“借刀杀人”也不是兰斯今晚遇到的唯一一个项目。事实上，赢得了三座小金人之后，兰斯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今晚的焦点，几乎不需要他花费太多力气，就很快能够打入各个交际圈。一个个机遇就犹如遍地都是金子般，坦荡荡地摆放在眼前。
　　先是认识了罗素·克劳、休·杰克曼和妮可·基德曼为首的澳洲帮，而后又凯瑟琳·泽塔·琼斯和迈克尔·道格拉斯（Michael Douglas）相谈甚欢；向查理兹·塞隆恭贺完毕之后，转身又遇到了索尼哥伦比亚影业的现任主席迈克尔·莱顿（Michael Lynton）……
　　当乔治·克鲁尼笑呵呵地将兰斯呼唤离开的时候，迈克尔·莱顿朝兰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而后才转身离开，“哇哦，看起来你们交谈得十分不错。”乔治笑呵呵地调侃着说到，“我听说，索尼现在有一个一亿三千万左右的项目，正在寻找导演。”
　　“他刚才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兰斯耸了耸肩，其实刚才迈克尔提起了一部叫做“绝密飞行”的作品，不过两个人没有详谈，迈克尔也没有主动提起说要给兰斯看剧本，估计迈克尔今天只是过来打探一下兰斯的情况而已。
　　乔治却不相信，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某个人的事业就要腾飞了。”随即，乔治就将兰斯引荐给了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我早就想要介绍你们认识了，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兰斯对布拉德不怎么感冒，但却十分欣赏詹妮弗，不仅仅因为那一部“老友记”，更因为她在面对丈夫的出轨之后表现出来的独立自主，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好莱坞闯出了一片天。“安妮斯顿小姐，希望我拒绝提起瑞秋·格林的举动，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詹妮弗被兰斯这双关反语直接逗乐了，回头看了看丈夫，然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希望我没有看过‘上帝之城’的事实，不会被你知道。”
　　兰斯把右手手指放在了唇瓣上，“嘘，秘密。”一个动作就让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依靠在角落里的安吉丽娜·朱莉，她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缭绕的烟雾之中眼神迷离而疏远，似笑非笑地看着兰斯——亦或者是看着兰斯对面的那个人。
　　兰斯眉眼微微一挑，轻笑地说到，“虽然我知道这样很冒犯，但我必须承认，你的妻子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人。”这句话是对布拉德说的。
　　这一句话让詹妮弗羞涩地笑了起来，布拉德挑衅地抬起了下巴，瞥了兰斯一眼，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我知道，这是事实。”


第184章 年轻气盛
　　“所以，今晚收获不少吧？”布拉德一语双关地说到，同时指向了颁奖典礼和此刻的派对，只是那故意放缓的语气却隐隐带着一种挑衅的味道。
　　兰斯挑了挑眉，视线若有似无地朝安吉丽娜的方向瞥了一个视线，嘴角挂着那依旧优雅绅士的笑容，“想必今晚你的收获也不少吧？”比起布拉德那外露的嘲讽，兰斯的潜台词就显得意味深长了，然后兰斯就看到布拉德视线余光晃了晃，随即眉宇之间快速闪过一丝慌乱。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反应。
　　“我刚才看到你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闲聊了一会，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站在一旁的乔治敏锐地注意到了布拉德和兰斯之间的针尖麦芒，从容自若地岔开了话题，悄无声息地将那种紧绷的气氛化解于无形。
　　兰斯没有理会布拉德后续的反应，转过头看向了乔治，微微挑了挑眉，“我刚才看见你和大卫·斯特雷泽恩（David Strathairn）交谈了许久，我绕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你们还在交谈，看起来也是收获不少。”
　　乔治听到兰斯的反问，眼神居然有刹那间地停顿，他甚至找不到机会掩饰这种错愕，一阵心惊，不过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一般，接着说到，“你和他是今晚才认识的？还是此前就认识的？”
　　这个提问缓解了乔治的焦虑，把他重新拉回了原本的正常轨道之中，“呃，今晚。遇到之后闲聊了几句，他和我提起了最近温室效应的新闻，你知道，所以这可是一个热门话题。”乔治重新恢复了自如，熟练地带过了话题，“怎么，你认识他？”
　　“不，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认识他。‘洛城机密’、‘狂野之河’、‘糖衣陷阱’……”兰斯的如数家珍让乔治恍然大悟，连连应和。
　　站在旁边的布拉德有些迷糊，显然不知道在刚才的愣神之间，兰斯和乔治就已经交锋了一个来回。
　　大卫·斯特雷泽恩其实在好莱坞名声不显，可以算是中坚配角演员不容忽视的一员，许多经典佳作里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不过，真正熟悉他的人却十分有限。在大卫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就是“晚安，好运”，这部作品不仅让他拿下了威尼斯电影节的影帝头衔，而且还入围了奥斯卡影帝争夺战。
　　兰斯刚才无意中注意到了乔治和大卫正在闲聊，他隐约猜测，乔治应该是开始为“晚安，好运”做准备了。
　　此前每一次都是乔治在刺探兰斯的消息，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持续不断，让兰斯烦不胜烦。看到乔治试图为布拉德打掩护，同时又不忘刺探他的消息，这让兰斯终究忍不住，直接就展开了还击。现在来看，乔治那转瞬即逝的僵硬证实了兰斯的猜测。
　　“如果下次有机会，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乔治擦了擦内心的冷汗，仔细地观察着兰斯的表情，再三确定兰斯只是随意提起大卫的，但心底的不安依旧七上八下，着实难以平静下来。“所以……”乔治打算再刺探一回，确保兰斯是真的不知道“晚安，好运”的事，可是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俏丽的声音，“晚上好，绅士们。”
　　乔治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红色长裙的凯拉·奈特莉娇俏可人地站在面前，脸上带着坦荡荡的飒爽英姿，大胆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位男士。不过，视线余光却总是围绕着兰斯，不愿意离开。
　　乔治恍然大悟，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晚上好，女士。”乔治抬起头，看向了站在对面的布拉德，却发现布拉德正在走神，他的肩膀肌肉僵硬了起来，这让乔治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主动做起了介绍，“这位是詹妮弗·安妮斯顿。”这话总算是让布拉德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了站在眼前的凯拉。
　　凯拉却没有留意布拉德，而是爽朗地笑了起来，“噢，我认识你，那位逃婚的新娘。”凯拉说的是“老友记”里的第一季，詹妮弗不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虽然是老生常谈，但凯拉的态度却让人丝毫讨厌不起来。“然后这位是新娘的现任丈夫。”
　　一直以来，人们更多会将詹妮弗称为“皮特夫人”，不是针对詹妮弗，而是人们习惯性地把视线放在男人身上。但今天凯拉却倒了过来，这让詹妮弗不由转头看向了丈夫，捂嘴强忍着笑容，满眼都是歉意。
　　布拉德刚刚回过神来，对于凯拉的话语也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还击。凯拉却直接跳了过去，紧接着视线就在兰斯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略微挑衅地瞥了一个眼神。
　　兰斯从容地站在原地，兴致盎然地看着凯拉，有些好奇凯拉会如何来定义他。看着凯拉那挑衅的眼神，就好像一只狐狸在张牙舞爪一般，这着实有趣。
　　不想，凯拉的视线彷佛估价商品一般在兰斯身上打了两个转，居然直接就跳了过去，似乎对这件商品根本不满意，然后看向了乔治，“我当然也认识你，好莱坞的迷人先生。”那落落大方的话语丝毫没有怯场，同时也不会太过挑逗，光明磊落之间反而是让人容易产生好感。
　　乔治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酒杯，“杰克·斯派洛船长肯定会遗憾自己错过了如此美景的。”虽然在“加勒比海盗”之中，凯拉和奥兰多·布鲁姆才是爱情线，但人们总是认为船长才是男主角，必须和女主角之间有火花才行。乔治这句话就是在调侃这件事。
　　兰斯却无视了乔治和凯拉的对撞，低声对着詹妮弗说到，“我需要去自助餐桌补充一些糖分，一会再说。”然后抬起视线掠过了站在一旁的布拉德，而后又拍了拍乔治的肩膀，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乔治有些意外兰斯的举动，不过由于此刻凯拉就在身前，所以他并没有走神，还是专注在凯拉的身上，可是凯拉脸上的表情却难以掩饰，恼怒的瞪圆着双眼，两颊微微染成红色，一动不动地盯着兰斯离开的背影，而后她匆忙地对乔治说了一句“我需要去一趟卫生间”，然后就朝着反方向径直迈开了脚步。
　　即将满十九岁的凯拉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前后才进入好莱坞一年而已，事业发展顺风顺水，为人处世方面稍显欠缺也不足为奇。
　　乔治倒没有生气，只是挑了挑眉毛，轻笑着对着詹妮弗说到，“女士总是需要属于自己的私密时间。”可是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他错过了进一步刺探兰斯的机会，不是为了兰斯的项目，而是为了“晚安，好运”，这种提心吊胆的不安感着实太糟糕了。
　　兰斯的确需要补充一点糖分，他今天的西装十分贴身，所以没有随身携带糖果，仅有的两块巧克力刚才已经吃完了。兰斯径直来到了自助餐桌边，绕了一圈找到了一盘樱桃，于是用一个小碗装了几颗，走到了一旁的沙滩椅，坐了下来。
　　这是下午五点以后，他第一次真正进食一点东西。
　　才坐下来没有多久，兰斯就看到凯拉的身影紧接着也出现在了自助餐桌旁边，不过凯拉彷佛没有发现兰斯一般，在自助餐桌上寻找着目标。可是，凯拉的动作显得有些粗暴，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察觉到她的不耐烦，把一块蛋糕装到了盘子里，可不一会又放了回去；装了一小块煎羊排，但随后居然浇了草莓酱在上面，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糟蹋了一堆食物之后，凯拉气呼呼地转过身来，然后就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兰斯。
　　兰斯却彷佛没有读懂凯拉的意思一般，慢条斯理地拿起了一颗樱桃，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咬，那鲜红的汁液就涂满了唇瓣，那刺激的色泽在户外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散发着一种暧昧不清的模糊光晕，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令人口干舌燥。
　　凯拉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还是激烈地起伏着，视线始终无法离开兰斯那该死的唇瓣，想象着那唇瓣的柔软、那唇瓣的强硬……滚烫的耳根子让她觉得浑身上下的体温都不正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强硬，强硬地对抗他，强硬地无视他，强硬地迫近他……但她却不知道真实的原因，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男人让她心烦意乱，她完完全全看他不顺眼！
　　男人依旧怡然自得地细嚼慢咽着，彷佛嘴里正在享受着人间美味，这让凯拉最后一点理智都被焚毁，狠狠地把碟子放在了自助餐桌上，一个箭步走了上前，把那个装着樱桃的水晶小碗直接抢了过来，然后后退了几步，恶狠狠地盯着兰斯。
　　兰斯显然没有预料到凯拉的突然举动，但他也只是愣神了一下，随即就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西装，慢慢地迈开了脚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凯拉只觉得胸口就被一团闷气堵着，她直接喊到，“站住！”可是兰斯的脚步却没有任何犹豫，根本没有停顿，这让凯拉快速跑到了兰斯面前，瞪圆了眼睛，“我让你站住！”
　　兰斯此时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轻笑着说到，“你想要什么？”


第185章 火热探戈
　　凯拉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兰斯，她根本没有做什么动作，但此时胸膛却在激烈地起伏着，总觉得浑身上下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烦躁。兰斯那从容淡定的笑容让她更是难以平静下来，她只想要狠狠地挥上一拳，击破那胸有成竹的面具，然后……然后把他推到墙角，狠狠地吻上那该死的性感唇瓣。
　　可是脑海里仅剩的一点理智却在警告她，这里是公开场合，而且还是群星云集的奥斯卡之夜，她不能失态，否则事情就将会彻底失控。
　　于是，凯拉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到，“我想给你脸颊一拳！”
　　兰斯不怒反笑，忍俊不禁地收了收下巴，“所以我应该怎么做？”
　　凯拉可以清晰地看到兰斯眉宇之间挑起了一丝戏谑，那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波光流转、潮起潮生，让她脑海里的琴弦“嘣”地一声就崩断了，她直接就挥起了自己紧紧攥着的右拳，朝着兰斯的脸颊捶了过去。
　　可是想象之中的扎实击打感却没有传过来，她只感觉自己的拳头被一只手猛然抓住，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钳制住了，这让她一阵慌乱，慌张地抬起视线一看，然后就看到兰斯的左手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宽厚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越发苍白起来。
　　凯拉用力挣脱着，试图摆脱兰斯的束缚，可是她却只觉得手腕收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疼，那强大的力量几乎让她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放手！”凯拉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愤怒地看向了兰斯，那充满灵性的眼睛此时燃烧着熊熊怒火，毫不示弱地碰撞了上去。
　　兰斯那湛蓝色的眸子变得幽深起来，然后左手猛地一拉，凯拉整个人就踉跄地朝着兰斯的怀抱方向撞了过去，不过凯拉即使控制住了自己的步伐，最后时刻紧急刹车，在距离兰斯还有半步的地方停下了步伐。
　　但是当凯拉抬起头时，然后就发现她整个人已经被兰斯的气息团团包围，四面楚歌，根本没有逃离的余地。凯拉随即看着兰斯那双眸子在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心脏猛然收缩起来，那急速的跳动达到极致之后戛然而止，从心跳到呼吸全部都停止了下来，她可以在那清澈见底的蓝色之中看到两团火焰，带着无比的危险信号逐渐接近，那红润的唇瓣呼吸着灼热的男人气息，几乎让她脸颊的皮肤都要着火了，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呐喊着，一阵阵亢奋从脚底串流到脑门……
　　然后，凯拉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待了一会，她期待之中疾风骤雨的狂吻并没有降临，这让她充满了疑惑和纠结，她悄悄地睁开了眼睛，从缝隙之中去打量眼前的男人，然后她就看到了男人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彷佛隐隐约约带着一丝嘲讽和戏弄，那透亮的眸子闪烁着恶魔的身影。
　　紧接着，男人就松开了左手，低声轻笑了一声，那从喉咙深处传来的沉闷声响宛若大提琴的弦乐一般，在深夜里摩擦出阵阵火花，让凯拉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僵硬在原地，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斯绕过了她，然后迈开脚步渐行渐远。
　　凯拉咬紧了牙关，懊恼而烦躁地握紧了拳头，想要发泄情绪却又找不到一个出气口。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刚才就这样羞辱了她；更可怕的是，在内心的深处，她知道这是自找的，而她隐隐地享受其中。那个男人就好像是罂粟一般，明知道一旦上瘾之后就戒不掉，但其中的欢愉还是让人难以忘怀。
　　转过头，凯拉就看到兰斯的背影消失在了那一片奶黄色的灯光之中，她愤然转过身，快步走了上去，大步大步地，到了最后几乎是以小跑的姿态追赶了上去，奋不顾身地冲进了室内大厅的那一团光晕之中，然后就看到站在了舞池旁边的兰斯。
　　凯拉本来想要直接冲上去，但看到兰斯的那一刻，她改变主意了，她踱着步子缓缓走入了舞池，高高地抬起了下巴，用挑衅的眼神打量着兰斯。这一次，她成功地吸引了兰斯的注意力，兰斯显然有些不太明白她的举动，疑惑之中带着一丝期待地注视着她的举动。
　　宴会大厅里华尔兹的旋律刚好停了下来，随即就响起了热情如火的探戈前奏。舞池里有不少人都正在翩翩起舞，听到探戈的旋律更是让人们都亢奋起来，舞池显得热闹非凡。可是，凯拉和兰斯两个人的视线却始终锁定着彼此，彷佛偌大的舞池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一般。
　　凯拉沿着舞池的弧形花纹踩着探戈那激昂的节拍，缓缓地踱着步子，那力道十足的步伐将凯拉气质里飒爽英气的味道完全带动了出来，一袭红色长裙犹如火焰一般在舞池里傲然盛开，然后凯拉右脚突然一顿，背部一挺，浑身的气势就爆发了出来，她右手扯动了自己的长裙，优雅而妩媚地往上撩起，那洁白如玉的长腿就在鲜艳如血的红色长裙底下一点一点显露出最原本的面貌，白色与红色的极致对比在奶黄色的暧昧灯光之下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然后就看到凯拉居然一个人就踩着探戈的步伐走动起来，一步跨前，一步跟上，纤细的腰肢一挺一扭，光滑优美的肩膀一抖，右手轻轻一扯，那无限的风韵在红色长裙之中勾勒出来。本来是双人舞蹈的探戈，但是凯拉却依靠一人之力展现了出来，带着一丝斗牛舞的紧绷和张力，让舞池演变成为她一个人的舞台。
　　节制有力的步伐，精准爆发的动作，空气之中的氧气似乎在无形之中开始燃烧，然后凯拉右脚抬起一踢，然后连带着甩出一个花样，那飘逸的裙摆在灯光之下回转出迷人的弧度，可是她的视线却始终聚焦在兰斯的身上，不曾离开，那挑衅的眼神迸发出丝丝火花，一步接着一步地挑战着兰斯的底线。
　　迈步，再次迈步，凯拉那缓慢却有力的步伐一点一点接近着兰斯，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伴随着距离的缩短开始变得紧绷而沸腾起来，耳边探戈的旋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彷佛让心脏都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最后，凯拉在兰斯面前的三步远停下了脚步，再次高傲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迷离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兰斯，彷佛在轻蔑地说着，“我挑战你不敢！”那几乎实质化的火花让人口干舌燥。
　　兰斯觉得事情正在越来越有趣，凯拉居然以这样的方式来挑战自己的底线。兰斯始终没有任何地退缩，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凯拉的眸子，然后，他终于动了，迈开了步伐，一步，再一步……两个人直接的距离在缩短着，心跳猛然就开始脚步，当兰斯迈开最后一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彻底化解为零时，两个人的呼吸同时都停止了。
　　凯拉抬起了左手，顺着兰斯的耳朵、脖子一路往下，即使间隔着一段距离，但那强烈的热力却几乎可以让人融化，最后手掌落在了兰斯的肩膀上，那炙热的温度刹那间让火山直接爆发，凯拉手掌一收，狠狠地抓住了兰斯的背部，感受着兰斯那紧绷的肌肉在掌心里迸发出来的紧绷。
　　兰斯抬起右手猛然搂住了凯拉的腰部，紧接着一收力，然后将两个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都彻底消灭，两个人的身体没有任何间隔地紧紧贴合在了一起，那滚烫的体温让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可是，此时探戈的旋律却突然放缓了下来，慢板的节奏不仅没有让气氛缓和下来，反而充满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张力。
　　兰斯伸出了自己的左腿，凯拉的右腿严密贴合着兰斯那修长的腿部，缓缓往后滑，身体弯成了一张饱满优美的弓箭；紧接着兰斯以左脚为重心，右腿再一次往前迈步，凯拉的左腿也紧接着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再次回到原始站位，彼此炙热的呼吸让两个人之间的空气还是沸腾起来。
　　那缓慢到了几乎是慢动作的步伐，肌肉却紧绷到了极致，两个人的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紧着对方，彷佛是势均力敌的敌我双方，寸步不让地争夺这一块领地，强大的侵略性让两个人的眸子都开始悄然沸腾起来，就连空气都开始缓缓蒸发。
　　凯拉抬起了左腿，主动往前跨了一步，这一次轮到兰斯的右腿开始往后退。你进我退，我进你退，那种紧绷的张力彷佛是一场殊死博弈，但当兰斯再一次占据上风时，凯拉伸出右腿，穿过兰斯的双腿之间，然后一个蝎子摆尾，将两个人之间平稳的气息刹那间扰乱，收回右腿之后，凯拉的右腿高高抬起，围绕着兰斯的左脚慢慢地打转着，那若有似无的气流在搅动着兰斯的每一寸皮肤，炙热而紧绷地让荷尔蒙开始爆发起来。
　　滚烫的汗水顺着皮肤缓缓滑落，那灼热到沸腾的呼吸若有似无地牵引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都可能爆炸的危机边缘让奶黄色的光芒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猩红色。
　　兰斯抬起左手，抓住了凯拉的右手，然后猛然一发力，凯拉整个人就转圈起来，紧接着兰斯松手，凯拉往后连续转了几个圈，那张扬的长裙在空气之中团团旋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大，那汹涌的空气席卷而来，在两个人之间掀起了一股肆虐风暴。
　　可是兰斯却亦步亦趋地紧随而至，直接穿过了风暴区，无可阻挡地来到了凯拉身边，最后用右手精准而利落地搂住了凯拉的背部，将她整个人直接收回自己的怀抱里，紧接着以右腿为圆心，转了一个圈，右手一收力，凯拉整个人就猛然一下腰，那炙热的火焰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第186章 玩火边缘
　　呼吸急促，血液狂奔，心脏爆裂，汗水流淌……那紧绷到极致的气息让所有生理的基本反应都彻底乱套，荷尔蒙犹如七月四日的烟花庆典一般，绚烂多姿。
　　兰斯和凯拉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完全贴合，间隔和约莫一个拳头的距离，可是两个人的呼吸却都平复不下来，那急促到了极致的呼吸节奏彷佛缺氧一般，时时刻刻都可能陷入窒息的窘迫境地。有那么一刹那，所有时间都停止了下来，周遭舞池里的其他人也都彻底消失，只剩下那急促而炙热的呼吸在空气里飘荡着。
　　兰斯拉住了凯拉的右手就快速离开了舞池，来到了楼梯底下，然后兰斯狠狠吻住了凯拉的唇瓣，那涌动的馨香让所有理智都彻底粉碎，柔软和坚硬的碰撞，汹涌和躁动的融合，津液的交换让皮肤上灼热的汗水都融汇在了一起，两个人的呼吸完完全全地缠绕在了一起，彷佛下一秒就可以合二为一一般。
　　凯拉此时的理智已经彻底焚烧殆尽，她的双手顺着那结实的肩膀一路往下，搂住了结实有力的腰部之后滑到了正前方，然后就开始笨拙地试图揭开那碍事的皮带。可就在此时，兰斯却抓住了凯拉的双手，凯拉还以为兰斯是在欲拒还迎，于是坚定不移地继续往下探了探，但兰斯却没有任何动摇，把她的双手抬了起来，唇瓣也立刻抽离，那汹涌进来的冷空气让凯拉反应不及，整个人就撞到了兰斯的怀抱里。
　　凯拉不理解兰斯的举动，她以为他们双方都渴望彼此，抬起头，她茫然而迷离地看着兰斯。兰斯的双颊也微微泛红，那湛蓝色的眸子荡漾着一波春水，一闪而过的魅惑几乎让凯拉彻底崩溃，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试图从兰斯的眸子里寻找到一个答案。
　　兰斯俯下身体，在凯拉的耳边低声说到，“不要玩火。”然后就松开了凯拉的双手，猛然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留下凯拉一个人站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
　　凯拉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所有一切发展得不都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就停止了？为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这让凯拉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白花花的屁股，而屁股正在一前一后地激烈运动着，显然正在做着人类最原始的运动之一。
　　凯拉愣了愣，第一个反应就是避开了视线，可随机又产生了一丝好奇，不由再次看了过去，那屁股的主人正好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让凯拉看到了全貌，那赫然是杰瑞德·莱托（Jared Leto）。可是，躺在他身子底下的却不是他的女朋友卡梅隆·迪亚茨（Cameron Diaz）。
　　更夸张的是，就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三名观众——说是观众也不对，因为三个人都在吸大麻，烟雾缭绕之间让人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孔，只是东倒西歪地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这让凯拉连忙收回了视线，快步离开了。
　　兰斯不是圣人，他自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才拒绝了凯拉，而是因为他不打算在众人面前表演，他没有这样的爱好。注意到了楼梯间底下已经被人占用了，兰斯硬生生地强迫自己紧急刹车，抽离了出来。
　　离开大厅，兰斯重新来到了户外，冷冽的空气让沸腾的大脑逐渐平复了下来，可是生理反应还没有能够立刻平复。这让兰斯不得不避开了人群，在更多尴尬出现之前，离开这个名利场。其实，此时已经过午夜一点了，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已经离开派对，享受各自的私人时间，留在日落塔酒店的人们也真正开始享受起狂欢——就好像刚才楼梯间底下的场景。
　　到一楼衣帽间把自己的外套取出来之后，兰斯就从侧门走了出去，才刚刚出来，兰斯就看到一大群狗仔队守在了门口，可不等兰斯做出任何反应，所有人就一窝蜂涌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就按下了闪光灯，那犹如倾盆暴雨一般的闪光灯直接将黑夜照成了白昼，兰斯只觉得眼睛刹那间就陷入了黑暗状态——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黑暗之中有无数个光斑在一闪一闪，那种瞬间失明的状态让太阳穴都开始抽痛起来。
　　这是兰斯第一次接受到闪光灯的狂暴洗礼，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不一会，闪光灯就平复了下来，狗仔们这才发现，兰斯是一个人出来的，居然没有任何伙伴。这让狗仔们顿时失望不已，一个个都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没有花边新闻的奥斯卡之夜就不叫奥斯卡之夜了，至于兰斯今晚的一夜成名，那自然有专业记者会报道，狗仔们可不在乎他到底拿了几座小金人。
　　兰斯依旧处于半眼盲的状态，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群人群散开而已，就好像曝光过度的胶卷，这让兰斯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他明白这就是生活在镁光灯底下的常态，但目前还是没有办法适应。
　　兰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眼睛这才稍许恢复了正常，看到了狗仔们无所事事地散落在街道对面，时刻准备着再继续打埋伏战，彷佛站在眼前的兰斯完全就是透明人一般。不过，对于这样的情况，兰斯却觉得这是好事。毕竟，被一群有“偷窥癖”的人二十四小时监视，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没有理会那些狗仔队，兰斯径直就沿着街道离开了日落塔酒店。
　　站在街口，左右看了看，兰斯这才意识到，今晚出席奥斯卡，他没有自己开车出来，由于不确定奥斯卡之夜什么时候结束，珀西也早早就下班休息了。所以，兰斯现在想要回去，就必须打出租车……但洛杉矶的街头想要叫到一辆出租车，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部分时候都要打电话预约。
　　回头看看身后的日落塔酒店——他可以绕回去前台，让前台经理打电话喊出租车。但想到现在那里的纸醉金迷，还有包围着酒店的狗仔队，兰斯还是继续迈开了步伐，他记得日落大道上有一家“7-11”就在日落塔酒店的不远处，旁边好像还有一家星巴克，那里应该可以找到电话。
　　拉了拉李子大衣的衣领，快步走过马路，身后传来一阵喧闹声，回过头看去，就可以看到日落塔酒店门口的嘈杂，约莫二、三十名影迷将门口团团围住，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被堵住了所有去路，站在台阶上画地为牢，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狗仔队让场面看起来蔚为壮观。
　　仔细看了看，那焦点中心的男人似乎是因为“星战前传”而崛起的海登·克里斯滕森，好莱坞的新偶像代表。疯狂尖叫的粉丝们让海登完全不知所措，进退两难。
　　黑夜已经越来越深了，但属于奥斯卡的余热还在沸腾着，此时留在日落塔酒店门口的影迷零零散散地至少还有数百名，沿着街道散落开来，三三两两地闲聊着，看着被粉丝禁锢在原地的海登，然后唠叨着自己的偶像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看来今晚注定将是一个不眠夜。
　　兰斯收回了视线，快步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7-11”，果然他的记忆没错。看着他靠近时，不远处就有六、七个年轻人迎了上来，带头的少年扬起了下巴，“嘿，伙计，你看，我的车就停在街对面，但是我忘了把驾驶执照带出来，可以帮忙给我们买一打啤酒出来吗？”
　　兰斯的脚步不由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年轻人，一个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十三、四岁，七年级、八年级左右的模样，眉宇之间的稚嫩都还没有消褪，但却摆出一副“我很摇滚”的姿态，显示着自己的成熟。
　　这让兰斯想起了他和高文小时候，养父弗兰克总是要求他们去买酒，如果不买回来，轻则抬手就打，重则拿起棒球棍毫不留情。由于西奥和伊恩都已经长大了，他们必须出去兼职打工，才能不让兰斯和高文饿肚子，所以两个小家伙在家里不得不服从。
　　可是小家伙们距离二十一岁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根本没有办法买酒，所以他们尝试过各种方法。一开始是用偷的，他打掩护，高文偷酒之后就狂奔，然后他从后门偷跑；但有一次他被抓住了，店家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在那之后，他们就不得不改变办法——寻找一个成年人的帮忙是最直接的，不过很多时候，他们钱包里也没有足够的现金，到最后只能是想办法去仓库或者酒窖里偷，再不然就是偷溜进富人的派对里，那里的酒精不仅免费而且无限量。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回忆除了苦涩，还有着难以取代的快乐。不是因为弗兰克，而是因为那些苦中作乐、知足常乐的日子。
　　“小家伙，你几岁了？”兰斯抬了抬下巴，扬声说到，“十二？还是十三？”
　　“十四！”那小家伙经不起刺激，直接就倔强地反驳到，可是说出口之后就后悔了，身后的小伙伴们顿时就怨声载道，这让兰斯忍俊不禁，“所以，一打啤酒？”
　　小家伙立刻就抬起头来，精神奕奕地说到，“对，就一打啤酒。”他激动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伙伴们，“还有……能不能……再多一包香烟？”兰斯耸了耸肩，没有否决，身后的小伙伴们立刻就激动了，“再一瓶松子酒！”、“一包花生米”……
　　兰斯眉毛挑了挑，“我不是移动货郎。”小家伙们集体收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小家伙怯生生地伸出了手里的现金，一张二十美元的纸币，兰斯浅笑地摇了摇头，推开了那稚嫩的手臂，径直就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第187章 自我介绍
　　走进便利店里，兰斯很快就将东西全部买好了，把东西提了出来，递给了带头的小家伙，这把一群人都乐坏了，一个个都兴奋地跳跃起来，嘴里嚷嚷着“谢谢、谢谢”，然后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看他们前进的方向，应该是起日落塔酒店的——估计是彻夜守候的疯狂影迷之类的。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冷清的街道上回荡着这群小家伙们的声音，倒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兰斯这时才想起来，他需要叫一辆出租车回去，最重要的目的居然忘记了，他不得不又调转回去，再次进入了便利店。站到了公共电话的面前，兰斯意识到，他只有信用卡，没有现金，只能调转回去问店主，“附近哪有提款机？”
　　“出门沿着街道右转，再过一条街就是了。”便利店的店主根本没有抬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此时正在重播奥斯卡颁奖典礼，讽刺的是，此时正在播放兰斯获得最佳外语片的镜头，可是店主却根本没有发现那位得主就站在眼前。
　　兰斯挑挑眉，一种荒谬的黑色幽默油然而生，转身就推开大门，离开了便利店。可是脚步还没有走出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小萝莉，那瘦弱的骨架支撑着一件宽大的深灰色呢绒大衣，扎成了麻花辫的头发露出了不少碎发，明显没有完全张开的眉眼依旧带着婴儿肥，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兰斯。
　　兰斯以为对方只是要进去，于是就推开门，让开了道路。
　　不想，萝莉却扬声说到，“你可以帮我买一瓶啤酒吗？”
　　兰斯那狭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眼前这萝莉似乎和刚才那群年轻人是一伙的，隐约有点眼熟，“去找你的朋友们。”兰斯二话不说就拒绝了，直接抬手就打发了对方，然后离开便利店，就朝着取款机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可以帮他们买，为什么不能帮我买？”萝莉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兰斯抿了抿唇瓣，“因为你看起来还不到十岁？”
　　“见鬼的耶稣！”萝莉暴躁地抱怨了一句，让兰斯不由侧目瞥了她一眼，“我已经十五岁了，堂堂正正地十五岁！那群小不点里就我最大！”说到这里，兰斯再次挑了挑眉，显然不相信这句话，萝莉不由跺了跺脚，嘟囔着，“好吧，有一个家伙已经十六岁，但她不算数，她直接就呆在酒店门口，一动不动！”抱怨完毕之后，萝莉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掉那些不好的记忆，“事实是，我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
　　兰斯眉头微微一蹙，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因为眼前的萝莉身量看起来着实太过瘦弱了，最多也就十二、十三的模样。
　　这质疑的眼神让萝莉无语地抬起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没有发育，不代表我的年龄就已经停止增涨了。”
　　那仰头问苍天的无语模样让人着实忍俊不禁，看来萝莉平时没有少因为发育问题而被人们质疑。兰斯耸了耸肩，“不。”既然发育迟缓了，那就更不应该沾酒精了。
　　萝莉听到兰斯那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由愣了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直接就跳脚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兰斯却没有理会她的打算，径直就迈开了脚步，大步大步地离开了。
　　艾玛·斯通站在原地看着兰斯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一阵恼火，她原本以为兰斯会认出自己来——她今天守在这里的唯一任务就是见到兰斯！
　　其实艾玛原本都已经基本放弃希望了，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也没有公车可以回去了；而那群所谓的“伙伴们”却打算跟随约翰尼·德普的脚步去酒吧，听说那里有一个性爱派对，她不想要跟他们一起去，但却又不知道要去哪里。
　　心烦意乱之间她就跟着大家一起过来买酒，没有想到就这样看到了兰斯——其他人根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兰斯，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男人与今晚揽获三座小金人的兰斯联系到一起，但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来，即使是深夜里昏暗的灯光之下，面孔都变得模糊不清了，但她还是没有任何阻碍地，一下就认出他来了。
　　她让小伙伴们都离开之后，借口要回来买口香糖，这才又绕了回来。可没有想到，他不仅没有认出自己，而且还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艾玛郁闷地咬了咬下唇，然后快步追了上去，一路小跑着追到了兰斯的身边，“为什么你可以帮他们买，却不愿意帮我？”艾玛执着地问到，他真的好高好高，即使她仰起了自己的脑袋，也依旧只能看到他下巴的轮廓。
　　“因为今天的友善额度已经用完了。”兰斯轻轻扯了扯嘴角，撇了一眼身边的小不点，略显无奈地说到。
　　艾玛一时间没有听懂这句话，可随即她就发现了兰斯面部表情里的笑容缓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生疏，彷佛瞬间就将距离拉远了一般。但事实上，他们的物理距离不仅没有拉远，相反还在拉近，这种感觉让艾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目送着兰斯渐行渐远。
　　不过，兰斯也没有走太远，因为自动提款机就在不远处，兰斯停下了步伐，开始提取现金。
　　交叉而过的三盏路灯之下，兰斯那修长的身型也在地面上投射出三道影子，交叉地延伸出去，拉得好长好长，一个深、一个浅、一个模糊，彷佛是三个不同的人格一般，在黑夜的羽翼之下显露出真面目的脆弱和挣扎，但转瞬即逝。
　　艾玛抬起头，透过自动提款机的昏暗灯光描绘着兰斯的脸部轮廓，那凌厉的光线落在兰斯的脸上彷佛就变得柔和起来，隐隐绰绰地透露着一抹宁静和柔软。“艾玛·斯通！”艾玛忽然就扬声喊到，那明亮的声音在街道里回荡着，一次又一次。
　　兰斯有些意外，转过头看了艾玛一眼，但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会，随即就再次低下头，没有理会艾玛的打算。
　　艾玛站在原地，用尽全身力气，再次大声喊道，“我叫艾玛·斯通！今年十五岁！天蝎座！我的偶像是麦当娜！还有……”艾玛顿了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不太确定地想了想，不过还是扬声说到，“还有，我觉得我很不错！”
　　“嗤”的一声轻笑声在寂静的大街上溢了出来，然后艾玛就看到了那昏暗灯光之下，兰斯的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一抹笑容翩若惊鸿但却转瞬即逝。
　　兰斯取好了现金，收回了卡片，然后就再次朝艾玛的方向迈开了脚步。这让艾玛的心脏跳动速度开始缓缓加速，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那紧绷的跳动节奏让艾玛只觉得手心开始冒汗。兰斯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然后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艾玛只觉得呼吸不由一窒，但！但兰斯的脚步却根本没有停止，径直就越过了艾玛，继续前行。
　　艾玛只觉得所有情绪刹那间就泄气了下来，彷佛被刺了一针的气球。
　　愣在原地一小会，艾玛又再一次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她看到了兰斯重新回到那间“7-11”里面，她就在门口守候着，等兰斯再次出来时，直接就张开了双手拦住了兰斯的去路。
　　兰斯看着眼前这宁折不弯的小妮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彩虹糖，撕了开来，绕过这小丫头，走到了路边的路灯底下，等待出租车的到来。
　　艾玛又一次追了上来，仰头看着兰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这话让兰斯不由愣了愣，他应该要认识她吗？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不记得他有私生女来着？“第一次在7-11门口。”艾玛指了指身后的便利店，“我在门口躲雨，你进来了，带着一把红色雨伞，就在UCLA旁边。”
　　兰斯脑海里的回忆被唤醒了，他的确记得是有那么一个萝莉，就是在葬礼发生的那一天。难道那个萝莉就是眼前的小丫头？他的印象着实有些模糊。
　　“还有在圣丹斯电影节，在咖啡屋里，侍应生赶我出去，但你却为我点了一杯咖啡，然后让我可以继续留下来？”艾玛的话语让兰斯眼底闪过了一丝讶异，他真不知道他们在圣丹斯居然还有碰面，“再就是上一次，你和乔治·克鲁尼在咖啡厅，我被一名经纪人纠缠，然后乔治出手帮忙？”
　　兰斯终于侧头过来正视眼前的小萝莉。眼前这个红发小丫头的五官完全没有张开，看起来不仅没有什么特色，而且也像是丑小鸭一般，并不起眼。不过，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倒是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难怪会有经纪人找上她。
　　“所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艾玛终于把内心所有的疑惑都一股脑吐了出来，可是问出来之后，她又反而忐忑了起来，如果兰斯否认了，那怎么办？如果兰斯根本不记得了，那又怎么办？这让艾玛忍不住就开始紧张起来，几乎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兰斯微微点了点头，“对，我记得。‘嘿，帅哥，你长得真好看’，你就是那个小家伙，对吧？”一句话就让艾玛顿时窘迫了起来，眼睛夸张地瞪了起来，双手捂住了自己控制不住开始张大的嘴巴，只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地洞钻下去。


第188章 随行尾巴
　　她刚才说她叫艾玛·斯通？和未来成为“超凡蜘蛛侠”初恋女友格温的那个艾玛·斯通是同一个人吗？还是说仅仅只是同名同姓？
　　视线轻轻一瞥，看着了眼前这个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小不点，试图在那倔强而英气的眉宇之间寻找着熟悉的影子。欧美女生大部分比较早发育，十四岁就开始抽条了，十五、十六岁就已经有成年女生的模样了。可是这个小萝莉却显然是一个异类，看起来依旧像一个儿童，鼻头上的雀斑带着俏皮的稚嫩，婴儿肥的脸颊更是显得稚气未脱。尽管如此，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却已经可以依稀看到“石头姐”那夹杂着俏皮和明朗的模样了。
　　看来，眼前这黄毛丫头应该就是被人们戏称为“石头姐”的艾玛·斯通了。
　　兰斯想起了今天晚上在奥斯卡之夜上见到的克里斯·埃文斯，这位未来的“美国队长”现在依旧是一个毛头小子，刚刚起步的演员事业显然还没有展开，进入奥斯卡之夜充当侍应生，显然也是为了寻觅自己事业更上一层楼的良机。
　　站在未来看现在，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就好像人们在二十一世纪再回头去看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时尚，从发型到妆容再到服装，总是会发现许多有趣的东西。
　　艾玛就看到兰斯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在那修长浓密的睫毛阴影之中漾起了阵阵涟漪，这让艾玛彷佛被踩到了尾巴一般，直接就想要尖叫——兰斯肯定是在嘲笑她，那应该会成为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记忆了，可是为了保持自己“小淑女”的形象，艾玛不得不深呼吸，不要让自己再一次出糗了。
　　“所以……？”艾玛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到，让兰斯投来了视线，那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湛蓝色的眸子里投影着一阵疑惑，彷佛在说“所以什么？”这让艾玛紧绷的心情不由有些烦躁，她没好气地说到，“所以，你难道没有什么反应吗？”
　　兰斯反问到，“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艾玛不由就噎住了，一阵懊恼，她其实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今晚到底在干什么！胸口一阵沉闷，犹豫再三，再三犹豫，她忽然灵光一闪，“所以，你可以帮我买一瓶啤酒吗？”
　　兰斯却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拒绝了请求，“不。”
　　“为什么！”艾玛忍不住跺了跺脚，原本是想要发怒的，可是声音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这让艾玛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了，郁闷地长叹了一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满脸都写满了沮丧。可是随即，艾玛就自己再次振作起来，板起了面孔，硬邦邦地说到，“为什么？”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因为我不想。”兰斯收回了视线，柔和却坚定地拒绝了，轻描淡写之间的冷漠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远。
　　艾玛握紧了拳头，只是想要发火，但却又发不出来，只能是恨恨地大喊了一声，然后看着兰斯大声嚷嚷到，“你明明可以当一个好人，但为什么要选择当一个混蛋！”
　　艾玛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可是兰斯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冷漠而淡定地依靠在路灯底下，直接就将艾玛无视了，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艾玛愤怒地掉头走了两步，可是又不甘心地走了回来，站在兰斯面前，脑袋转了好几圈，依旧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最后只能再次转过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
　　兰斯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太多的反应。他承认，对于孩子，他总是会多一分宽容，因为他自己的童年曾经一路坎坷，却也充满了回忆；但这不代表他总是会妥协，骨子里的冷漠才是他最真实的面貌，也是保护自己最有力的武器。
　　不一小会，一辆红色出租车就在街口停了下来，兰斯抬起右手招了招，对方就开了过来，熟练地停靠进了停车位里。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兰斯对着司机说到，“世纪城。”然后就伸手去关门，不想突然一个身影就蹿了过来，直接打开了车门，一股脑就钻了进来。
　　兰斯原本坐在靠车门的位置，结果一个小小的身影直接就从他身上爬了过去，利落地进入了靠里面的位置，然后迅速安坐下来，缩在一个角落里。面对这样的意外，兰斯根本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小家伙——赫然是去而复返的艾玛。
　　艾玛坐在了出租车的里面，然后故作镇定地把双脚放好，努力装出一脸从容淡定地迎向了兰斯的眼睛，可是那微微闪烁的眼神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慌乱，她扬声说到，“你可以载我一程，这总可以了吧？没有任何违法的事！”
　　兰斯指了指依旧没有关好的车门，“你知道我现在可以下车，然后重新叫一辆出租车的，对吧？”这一句话顿时就让艾玛噎住了，那“镇定”的表情刹那间就慌张了起来，她拉住了兰斯的右手，可是兰斯却及时收起了右手，以至于艾玛只抓住了兰斯的右手袖子，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兰斯，“我的那些朋友们要去一个酒吧，参加什么性爱派对，我不想去。可是留在这里又没有事情可以做，而且晚上越来越冷了，我需要的仅仅只是一次顺风车，好吗？”
　　兰斯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神里依旧闪烁着怀疑。艾玛看装可怜没效果，只能是破罐子破摔，直接甩开了兰斯的袖子，“你要下车就下吧，反正我不下去。”说完之后，艾玛就撇过头，假装毫不在意，可是视线余光却始终在打量着兰斯的举动，那心虚的模样让人着实忍俊不禁。
　　兰斯没有理会艾玛，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五十美元，递给了司机，“把她送到她家的地址，地址你问她本人就好。”说完，兰斯就动身准备下车。
　　艾玛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结局，直接就扬声说到，“我不回去！”这让兰斯的动作停了停，艾玛气呼呼地看着兰斯，满脑子都是欲言又止的话语，但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双手环抱在胸口，“如果你不担心深夜里，我一个女孩搭乘出租车的话，那就随便你吧。”说完，艾玛就彻底扭过头去，以后脑勺对着兰斯。
　　安静，一片安静，整个出租车的空间里没有声音。这安静让艾玛心里七上八下，她几乎以为兰斯已经径直离开了，背后传来的冷风让她的后背浮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可是她还是固执地背对着车门，不愿意转身。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闷响传了过来，车门关上了，艾玛几乎就要陷进绝望，然后就听到那磁性的声音说到，“世纪城。”刹那间，全世界的灯光都彷佛明亮了起来。
　　艾玛缓缓松弛了背部肌肉，犹豫了好一会，但却没有了勇气，不敢再次转过身去。可是，过了好久，艾玛也没有听到兰斯发出任何声响，这让她几乎怀疑自己刚才是听错了，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去，然后就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兰斯。
　　出租车之外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洒落下来，犹如一层流光溢彩般，让兰斯的侧脸忽隐忽现，英挺的眉宇在夜幕之中增添了一抹疲惫，就彷佛是她的错觉一般，她可以看到那缓缓软化下来的防备，带着一丝一触即碎的脆弱，柔化了那凛冽的脸部线条，彷佛就连夜色都温柔了下来。
　　艾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抬起了右手，想要顺着光线的轨迹去描绘男人的眉眼。可是，右手停靠在半空中，却突然听到男人那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疲倦而沧桑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慵懒，但却没有人会怀疑他话语里的真实性，“我可以随时停车，然后把你扔出去。”
　　艾玛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然后避开了视线。空气里飘荡着那专属于男人的木质气息，一点一点在狭窄的出租车室内蔓延开来，让夜色变得醉人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艾玛以为时间就会永恒地停留在这一刻。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错觉。
　　兰斯睁开了眼睛，拍了拍司机的座椅，“从威尔榭大道拐进去，在圣莫妮卡大道的路口停就可以了。”车子很快就在街边停靠了下来，兰斯直接就走下了车子，对着司机喊到，“麻烦你在这里稍等一会。”然后就瞥了艾玛一眼，“你可以在里面继续等，但我不会再妥协第二次。”说完，兰斯也没有停留脚步，径直就朝街边的那栋建筑快步走了过去。
　　艾玛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下了车，抬起头，然后这才注意到，这居然是一间希尔顿酒店，这让艾玛愣了愣，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而是停留在了酒店门口，原地徘徊——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酒店门口？兰斯到底有什么目的？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冲动地跟随着兰斯来到了这里？脑海里一时间无数思绪纷乱，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很快，兰斯就从酒店里走了出来，拿了一张房卡，递到了她的面前，“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家，然后你拿着这张房卡，留在这里；要么就是坐上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让他送你回去，我会把车牌号记下来，保证你的安全。”


第189章 少年情怀
　　艾玛看着眼前的兰斯，那疏朗的眉宇之间充斥着一抹漠然，没有负面情绪，也没有正面情绪，仅仅只是没有波动的平静，但却染上了一层冷酷，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陌生，将两个人的距离急剧地拉开，这让艾玛不由就愣住了。
　　艾玛想要发火，但她的潜意识却告诉她：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这个想法却根本无法压抑下来内心的躁动，她只是在排斥着兰斯的残忍，彷佛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她，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好像……就好像那些对她来说无比珍贵的记忆，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一般。
　　艾玛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朝着兰斯大声怒吼起来，“你明明是一个好人，但为什么总是要表现得像一个混蛋？”
　　兰斯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尾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他第二次听艾玛如此说。他沉声说到，“也许我本来就是。”
　　这回答让艾玛不由愣了愣，却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只能是懊恼地直接抢下兰斯手里的房卡，绕过兰斯一路小跑着朝酒店大堂跑了过去。等进入大堂里之后，艾玛却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兰斯那挺拔的背影，在藏蓝色的夜空之下若隐若现，彷佛随时都会与黑夜彻底融为一体般。
　　艾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片，烦闷地再次跺了跺脚，重新跑了出去，大声喊道，“嘿！”兰斯此时已经重新坐进了出租车里，正准备关门，抬起头就看向了艾玛，艾玛顿了顿，扬声喊道，“谢谢！”仔细想了想，又再次说到，“还有，对不起！”
　　兰斯手部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表示，紧接着就直接把车门关了起来。出租车随即扬长而去。
　　艾玛站在原地，夜风越来越大，彷佛随时都可以把她吹走一般，她却一动不动，只是目送着那辆出租车渐渐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然后，艾玛就懊恼地抓住了自己的脑袋，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不满，完全不满，十足不满！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希尔顿酒店，艾玛的大脑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她是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她欺骗了母亲，说是到朋友家去过夜，但事实上，她偷偷地跑到了日落塔酒店去守候着，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仅仅只是为了见兰斯一面吗，即使是她自己都知道这着实太过不可思议，但她还是抱着一股冲动，前往了日落塔酒店。
　　当真正见到兰斯之后，她的理智就完完全全被激动冲击得支离破碎，她就像是蛮不讲理的疯子一般，一味地死缠烂打。她不仅没有好好地和兰斯静下心来交谈——看在上帝的份上，这居然才是他们第一次认真的交谈，却是完完全全的一场灾难；而且还胡搅蛮缠、蛮不讲理，始终以她自己为中心，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应该记得她、他就应该对她另眼相待、他就应该回报她的激动……
　　可事实上，他和她仅仅只是有过几面的缘分而已，他不了解她，她也同样不了解他。但是她居然不依不饶地冲到了他的出租车里，在深夜一点的时候，然后就像是羊入虎口一般把自己送到了一个陌生人眼前。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混蛋，他可以有无数办法让她悔不当初，即使他把自己带回家，估计她也不会有任何异议，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相反，他没有，他不仅把自己送到了希尔顿酒店——安全问题肯定得到了保障，而且也没有过度询问自己的故事，始终保持了绅士的举动。
　　而她的回报呢？暴躁、愤怒、不耐、挑衅、冲动、抱怨、咒骂……甚至就连一句正经的“谢谢”都没有当面说完。
　　他不是混蛋，她才是。
　　艾玛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她前所未有地如此痛恨着自己，“见鬼的上帝！艾玛·斯通！你就是一个愚蠢的青春期少女，脑袋里就被荷尔蒙堵塞了，就连最基本的青红皂白都分辨不清楚了！上帝！上帝！上帝！”艾玛烦躁地对着天空仰天长啸起来，恨不得时间能够倒流，然后她的表现就会不一样了，截然不同。
　　“斯通小姐？”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让艾玛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嘴巴里的粗话忍不住就飙了出来，“一坨狗屎！”转过身，艾玛就看到了一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酒店门口，一脸的尴尬，“刚才那位先生交代，请你尽快回到房间，保证你的安全，我一定要确保你回到房间里。我给了他我的承诺。”
　　艾玛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的抱怨都被那工作人员听到了，她已经尴尬到手脚都蜷缩了起来，她今天已经足够丢脸了，这绝对是她人生最丢脸的一天——也许可以排在第二位，冠军依旧是她和兰斯的初次碰面。想到这里，艾玛的脸颊顿时发烫起来，几乎就要着火了。
　　“咳咳。”艾玛轻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说到，“放心，我这就来。”
　　工作人员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就退到了酒店大堂里。目送着对方进去之后，艾玛这才握紧了拳头对着空气哑声嘶吼到，“草！草！草！”那无声的粗话将她内心所有的愤懑都宣泄了出来之后，她这才恢复了正常，对着再次转过身的工作人员露出了一抹淑女的笑容，快步走了进去。
　　等房间门关上之后，艾玛就无力地把脑袋抵在了门口的墙壁上，面壁思过。
　　可是仔细回想起今晚的整个过程，艾玛才发现，从她见到兰斯之后，所有事情就犹如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她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举动、所有的行为都失去了控制，她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她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陌生人。
　　“或者说，疯子。”
　　艾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好不容易终于能够和兰斯面对面交谈了，这一次不再是支离破碎的几句话，而是真正的交谈，但她的表现却彻底毁了所有一切。“不过，我至少完成了自我介绍。”艾玛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转念一想，“他听到了吗？”
　　回想到自己的自我介绍，艾玛只觉得还没有降温的脸颊又要通红了，上帝，那是她见过最愚蠢最尴尬的自我介绍了，她还不如直接就花痴地说，“你真帅”，至少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等等。
　　为什么她表现得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花痴，就好像学校里那些被荷尔蒙冲昏头脑的小女孩一样，她不是那样的，她从来不是，她有着自己的梦想，她有着自己的目标，她有着自己的坚持，她始终把自己的精力集中于自己的演员梦想上。那么……今天她的表现又是怎么回事？
　　“哦，我的上帝！”艾玛突然就站直了身体，震惊地完全傻住了，“难道我喜欢上他了？不不不，这不可能！我们才不过见了三次——加上今天是四次面而已，而且……而且他是一个老头子！上帝，他是一个老头子！”艾玛不由身体往前一倾，然后脑门就狠狠地撞到了墙壁上，“砰”地发出一声闷响，这疼得她龇牙咧嘴，浑身肌肉都紧缩了起来。
　　艾玛揉着自己发红的脑门，快步走回了房间，直接把整个人都丢到了柔软的大床里，“即使是一个老头子，他也是帅气的老头子。”这个想法犹如火花一般蹦了出来，然后她连忙用力地摇头，“不，不，不可能！那绝对不可能！”
　　艾玛一股脑直接就坐直了身体，“对，这是不可能的！我仅仅只是……呃，感谢他，对，他帮助了我那么多次，我必须表示我的感谢，这是基本礼仪；还有……还有……”艾玛脱掉了鞋子，打着赤脚就进入了浴室，不断地在浴室里兜着圈子，“对！还有他是一名很出色的导演，‘上帝之城’确实是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如果在他执导的作品里出演，那真是一件帅呆了的事！对，就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导演，刚好帮助了我几次，我表达我的谢意。铛铛！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艾玛总算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可是想到今晚自己糟糕的态度，她不由又觉得头疼起来，坐在浴缸旁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指甲，“他是一个成熟的老头，所以，他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也许……也许他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对，今晚过后他就不记得了，肯定，绝对，百分百！”
　　艾玛的心情总算是轻快了起来，这才注意到了浴室的规模，宽敞的浴室几乎比她家客厅还大，身后就是一个浴缸，这让艾玛不由吹了一个口哨，“还好没有和他们一起去酒吧，现在轮到我好好享受一下了。”艾玛欢快地开始哼起歌来，心情犹如泡泡一般，开始缓缓上扬。
　　有一点艾玛可以放心，兰斯的确没有在意今晚的事，离开了希尔顿酒店之后，他就把艾玛抛在了脑后，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奥斯卡的夜幕，越来越深了，那些喧闹、那些繁华、那些嘈杂也都走进了历史。新的篇章，再次到来。


第190章 讨价还价
　　奥斯卡落幕了，彼得·杰克逊携带着“魔戒三部曲：国王归来”强势登顶，以创造历史的姿态为2003年的颁奖季画上了句点；与此同时，兰斯执导的“上帝之城”收获三座小金人成为最大黑马，其中最佳改编剧本奖成为了“国王归来”十二项提名之中唯一的缺憾，更是成为了媒体热议的话题。
　　许多人都好奇，赢得奥斯卡小金人之后，会有什么影响？
　　兰斯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几乎没有什么影响。因为生活还是要继续，即使是彼得·杰克逊也一样，他可以休假一段时间，他可以庆祝一段时间，但……他还是必须继续拍摄作品，否则仅仅依靠这一座小金人，最慢三年、最快一年，后续效应就会消失，他就会被淹没在人才辈出的好莱坞之中。奥斯卡，仅仅只是人们生活里的一部分而已。
　　转眼，人们就已经开始为2004年的颁奖季忙碌了起来。
　　“什么？你们打算这部电影在九月上映？你们疯了！”兰斯看着眼前的布拉德·格雷，微蹙的眉宇之间透露着不可思议，直接就摆了摆手，否决了布拉德的提案。
　　“为什么不能？”布拉德却没有放弃的打算，“‘后天’今天一月份拍摄完毕，五月份就即将上映。如果我们下周开始拍摄，六月之前杀青，等九月份上映是完全有可能的。”
　　现在布拉德和兰斯正在谈论着“借刀杀人”的合作，奥斯卡结束之后，兰斯认真阅读了这个剧本——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两个剧本，毋庸置疑，“借刀杀人”顺利脱颖而出。于是兰斯联系了布拉德，表达了合作的倾向，这就有了今天的碰面。
　　不过，显然双方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你们剧本写好了？演员找好了？拍摄场地找好了？分镜头示意图画好了？剧组筹备好了？最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有点头同意呢。”兰斯一连串的话语却毫不退让，即使面对着布拉德，他也没有退缩的打算。“所以，不要和我说下周开始拍摄、六月之前杀青，现在整个项目没有任何事情确定下来，你们就打算九月上映，这完全就是疯狂的想法。”
　　不是因为兰斯不在乎派拉蒙的合作，而是因为经历过“上帝之城”和“后天”两部作品截然不同的拍摄形态之后，兰斯深刻地意识到，不要为了拍片而拍片，否则最终影响了作品的质量，受伤害的终究还是目前没有任何根基的混沌影业。
　　布拉德被兰斯一连串的反驳，却没有慌张，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缓缓依靠到了椅背上，开口询问到，“说说你的条件。”
　　“你知道我的条件。”兰斯看到了布拉德的动作，也没有着急，双手依旧放在桌面上，放松而自然地说到。
　　“最终剪辑权？”布拉德微微扬起了尾音，然后就看到兰斯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淡定的笑容，布拉德却缓缓摇了摇头，“拜托，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目前兰斯仅仅只有一部“上帝之城”作为代表作而已，“后天”还没有上映，质量和成绩都尚未可知，“借刀杀人”会找兰斯来执导，看中的不仅是他的才华，还有他的新人资历——这也就意味着主动权是控制在派拉蒙手中的，所以他们肯定不愿意轻易放权。
　　但问题就在这里，派拉蒙渴望拍摄出一部商业电影，兰斯却希望这部作品能够在商业和艺术的结合道路上走得更远。那么最终剪辑权就是核心要素，兰斯必须拿到手里，否则即使他完成了拍摄，最终派拉蒙剪辑出另外一个风格版本，兰斯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这就太不划算了。
　　更糟糕的情况就是，“借刀杀人”最终剪辑版本糟糕透顶，兰斯通过“上帝之城”累积下来的名声一夜之间归零。派拉蒙可能只是损失了几千万美元，但兰斯却会被直接打回原形——毕竟兰斯不是那些拥有多部精彩作品累积的优秀大导演，他现在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天才新人而已。
　　这，是一把双刃剑。
　　兰斯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这把双刃剑的有利一面，为自己牟取更多的主动权。比起简单粗暴的“后天”来说，“借刀杀人”可以承载的希望更多，派拉蒙自然也就更加贪心。贪婪，总是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所有的演员都可以由你们来挑选。”兰斯没有着急着否决所有可能性，而是主动开始抛诱饵。
　　布拉德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重点。”
　　兰斯却没有轻易放弃，“告诉我你们现在手中的演员人选。”
　　布拉德不太明白兰斯这个举动的意义，微微皱着眉头，仔细打量起了兰斯，可是兰斯那微笑的脸上却很难寻找到任何破绽，这让布拉德有些摸不准兰斯的想法，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说到，“职业杀手本来已经谈妥了罗素·克劳，但他决定和妮可·基德曼拍摄新作品，于是放弃了签约，我们现在的目标是科林·法瑞尔（Colin Farrell）或者爱德华·诺顿。”
　　“你们果然不愿意放弃‘狙击电话亭’的风格。”科林就是“狙击电话亭”的男主角，兰斯的回答让布拉德微微摊开了双手，没有否认派拉蒙这样的想法，兰斯扯嘴笑了笑，表示了自己的无奈。
　　爱德华是没有问题的，他的表演一向细腻之中不乏爆发力，而且角色灵魂深度也总是让人侧目，不过在“借刀杀人”这部作品里，爱德华更适合出租车司机这样的角色，而不是职业杀手。
　　至于科林，他在好莱坞是一朵奇葩，赢得无数机会却总是红不起来，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因为酗酒、吸毒、性瘾而搞砸了所有机会，但神奇的是他又总是能够再次寻觅到机会，然后再一次搞砸，他有天赋，但不懂得运用，他也不适合职业杀手，因为他的表演太过一根筋。
　　“你们考虑过汤姆·克鲁斯吗？”兰斯的提案让布拉德直接就愣住了。
　　兰斯知道派拉蒙希望“借刀杀人”拍摄成为商业片，如果有汤姆这样的票房号召力在，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邀请汤姆有一个严重问题——汤姆是现在好莱坞两千万俱乐部成员，他的片酬根本降不下来；而且，仔细观察汤姆的电影就会发现，他的电影只有他一个大牌，其他都是籍籍无名的新人，或者是物超所值的中坚演员，因为这些演员不能参与票房分红，这可以确保汤姆的利益最大化——除了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大导演，就连导演的位置汤姆也倾向于那些名声不响却实力过硬的导演。
　　换而言之，如果男主角挑选汤姆，“借刀杀人”整个剧组的安排都需要做出调整了。
　　布拉德不得不承认，听到兰斯的这个提案，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完美的主意！可随即他就否决了，“你知道我们邀请不起他。”“借刀杀人”这个剧本没有涉及到任何特效，可以说是一部黑色犯罪电影，所以成本注定不高，六千万到六千五百万就是派拉蒙的预算极限了。仅仅一个汤姆，就可以花费剧组的三分之一预算，甚至就连兰斯的分红都要割让一部分才行。
　　“你告诉我，如果我可以说服汤姆加盟，你们是否愿意把最终剪辑权交给我，我可以努力让电影在十二月上映。”兰斯此时却卖起了关子。
　　布拉德眼神微微一闪，原来兰斯主动把“演员挑选权”让出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但布拉德隐隐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汤姆的加盟会让兰斯损失大部分利益，甚至会陷入被动，仅仅只是为了一个最终剪辑权，这不是平等交易。
　　不过，布拉德也知道，兰斯肯定不会轻易亮出底牌，于是，他避重就轻地说到，“如果是汤姆加盟，他势必是制作人之一，你知道他对剧组的控制欲吧？”为了保证电影质量，汤姆也是事必躬亲的那种个性，到时候汤姆和兰斯起冲突的话……“你确定可以在十二月上映吗？说不定就要推迟到明年暑期档了。”
　　不过兰斯同时也知道，汤姆是一个聪明人，对于商业动作电影，他是专家，所以他势必会牢牢掌握控制权；但对于艺术电影，尤其是涉及到表演方面的电影，汤姆的姿态一向摆得不高，即使是“木兰花”这样的独立电影，他都任凭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指挥。
　　“这是我的事，你只要告诉我，最终剪辑权能不能给我。”兰斯也学布拉德一样四两拨千斤，重新绕回了核心话题。
　　这一次，布拉德沉默了，其实派拉蒙的坚持还是在于作品质量——希望电影能够在票房方面有更多建树，外人不知道，但布拉德却清楚，派拉蒙现在内部的收支严重不平衡，他们需要这样中等投入却能够换取超高回报的作品，“借刀杀人”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项目，借助兰斯这样资历不高却实力过硬的导演，从口碑入手，再加上正确的宣传，电影就成功一半了。如果再加上汤姆的话……
　　想到这里，布拉德也离开了椅背，缓缓靠近了桌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脑袋里的思绪转了两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你愿意出演出租车司机的话。”


第191章 折中方案
　　兰斯觉得眼前的布拉德肯定是疯了，他内心深处关于演员的梦想，这是一回事；派拉蒙坚持让他这个“三无”演员出演电影，这又是一回事。
　　“如果是因为成本控制的话，我们有很多方案可以解决出租车司机的人选。”布拉德的这一次攻击兰斯不能回避，只能正面回应，不过他也没有打算被布拉德牵着鼻子走，“我觉得罗伯特·德尼罗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也许愿意再一次饰演出租车司机。”
　　“出租车司机”，这部由罗伯特主演的作品已经载入史册，成为影史经典了。在其中，罗伯特就饰演一名出租车司机。
　　兰斯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十分诱人的提案，很有可能会打动布拉德，可没有想到，布拉德就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摇了摇头，“不，我坚持由你出演。”
　　布拉德的坚定让兰斯微微挑了挑眉，他缓缓地离开了桌子，靠到了椅背上，轻轻撵了撵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沉吟着说到，“给我一个理由。”
　　兰斯以为，演员的梦想已经伴随着复仇的车轮被彻底遗失在了那场葬礼之中，至交好友们的背叛教会了兰斯现实的残酷，亲手扼杀了梦想的意义。面对着强大的西洋镜影业，演员的位置无法为人手严重不足的混沌影业带来更多利益和关注，兰斯理智地做出了取舍。如果有必要，兰斯甚至可以舍弃导演的梦想，重新回到制片人的位置上继续发展。在生活的真实和残酷面前，梦想不过是象牙塔里的一颗易碎水晶，仅此而已。
　　可是，在内心深处，在灵魂深处，在兰斯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那一个玫瑰色的梦想似乎从来不曾真正消失。
　　只是，看着眼前的布拉德，兰斯却没有轻易被说服，因为他坚信着，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派拉蒙为什么会相信兰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演员”，仅仅因为兰斯过去的履历？这完全是荒天下之大谬的想法。更何况，派拉蒙的交易条件居然是“最终剪辑权”，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那么，为什么？派拉蒙又什么阴谋？
　　布拉德笑着摊开了双手，“因为我看好你的潜力？”
　　可是兰斯却根本不买账，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布拉德。布拉德坚持了约莫五秒，他知道谈判陷入了僵局，思考了一会，布拉德觉得真实原因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事实上，自奥斯卡结束之后，兰斯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想象——不是因为小金人，而是因为兰斯的形象。
　　“时尚”杂志在评选当晚的红地毯时，兰斯被选为了当晚最佳男士着装，更重要的是，这本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时尚杂志，还用了一个专题介绍兰斯当晚的两套服装——颁奖典礼和奥斯卡之夜的。这对于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来说，几乎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待遇！
　　除此之外，网络上关于兰斯的讨论已经被彻底引爆了。才华横溢之余居然还是魅力十足，就好像是让·尼古拉·兰波，又或者是乔治·拜伦，这就好像是催情剂一般，让人们都迫不及待地热烈讨论起来。恍惚之间，让人想起了布拉德·皮特、汤姆·克鲁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横空出世的时候。
　　其实在今天之前，派拉蒙内部就讨论过两次——兰斯出演出租车司机的可能，第一次是纯属戏言，第二次就是奥斯卡之后，大家都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糟糕的主意。而就在刚才，兰斯提起了汤姆·克鲁斯时，布拉德脑海里灵光一闪。
　　“你欣赏过‘夜访吸血鬼’吗？”布拉德开口做出了解释。
　　1994年是电影近代史上最闪耀的一个年份，经典佳片层出不穷，一直到二十年之后都无法复制，更无法取代。“夜访吸血鬼”就是在那一年闪亮登场的，这部充满哥特风格的吸血鬼电影被认为是该题材作品的最后巅峰，在电影之中，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饰演的两名吸血鬼，苍白而妖艳、邪恶而脆弱、危险而癫狂，不仅成为了影史上著名形象，同时也是这两位顶尖巨星的唯一一次合作。
　　兰斯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布拉德果然还是从商业角度考量出发的，他看中的不是所谓的演技，更不是信任兰斯的表演才华，而是希望兰斯能够和汤姆迸发出火花，制造噱头、制造亮点。简而言之，他还是被当做一个精致华丽的花瓶来使用。
　　这是称赞还是诋毁？
　　“所以，你们认为我是布拉德·皮特？”兰斯扯了扯嘴角，嘲讽地调侃说到。
　　布拉德·格雷微微皱了皱眉，他居然从兰斯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不屑，他的好奇不由就涌了上来，“你认为他在‘夜访吸血鬼’里的表现十分糟糕。”他当然知道兰斯说的不是外型方面，而是演技方面。不过，这句话，布拉德是疑问句，却用肯定的语气说了出来。
　　兰斯微微抿了抿唇角，勾勒起一抹浅笑，“不，我不会用糟糕来形容。我会说，那是一场灾难。”
　　“哈哈。”布拉德·格雷直接就笑出了声来，“抱歉，我的举例说明表达的应该是称赞，而不是诋毁。”
　　兰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决定先跳过这件事，增加自己的筹码，“我可以把剧本的拍板权交给你们，我先撰写一版剧本——我会确保质量，如果你们不喜欢，我可以更改，最多更改三次。如果三次之后，你们还是不满意……”兰斯往下弯了弯嘴角，举起了双手，“那么我可以放弃这次合作，你们寻找其他的合作对象。但如果满意的话……”
　　兰斯没有说话，布拉德就自动补了上来，“后面我们就乖乖地闭上嘴巴。”
　　兰斯轻笑了起来，“这是你的原话。”
　　“上帝之城”能够获得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绝对不是巧合，这部作品同时还得到了美国编剧工会的认可，兰斯的实力可见一斑。如果由兰斯撰写剧本，这的确是质量保证，而且他愿意由派拉蒙来参与意见，这虽然不是“剪辑权”，但至少可以让派拉蒙也加入到剧本的决策之中，尽可能地减少作品的风险。
　　兰斯抛出了今天的第二个香馍馍，布拉德此时反而是警惕了起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知道兰斯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是一个自信到近乎自大的人，但他却没有料想到，兰斯谈判技巧也如此出众。
　　“可是，你不觉得，剧本本身就是你的职责吗？我是说，如果我们展开合作的话。”布拉德可没有那么容易妥协，他依旧在试图讨价还价。
　　兰斯摊开双手，“我想这就是风险吧，要么完全相信我，要么就等待下次合作。”
　　布拉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轻笑了起来，“你是真的不接受‘不’作为答案，对吧？”他可以看得出来，兰斯对“最终剪辑权”势在必得，这让他想起了兰斯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的“后天”，难道二十世纪福克斯也把最终剪辑权交给了兰斯？可是，他们就那么相信兰斯？要知道，“后天”开拍时，颁奖季根本还没有开始。
　　兰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决定权在你手中，同意，还是不同意。”
　　表面上看来，兰斯依旧胸有成竹，但事实上，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忐忑的。“借刀杀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剧本，而且能够在票房和奖项两方面实现突破，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确实是一个优秀的选择。错过了“借刀杀人”，兰斯也不确定能够碰到更合适的作品了。
　　布拉德细细地琢磨了一下，“你应该知道，如此一来，混沌影业的票房分红不会太高。”因为汤姆势必要占大头。
　　“你把属于我的百分之三十五给我，由我和演员来详谈。”兰斯知道后续问题还是十分多，但如果可以把最终剪辑权掌握在手中，那么其他事情都可以慢慢解决，“当然，演员卡司可以由你们来决定。”
　　百分之三十五，其实这个分红不算高，只能算是业界平均水准，兰斯没有直接要求百分之四十，这就已经是让步了。至少，“借刀杀人”已经比“后天”谈判时更近一步了，奥斯卡为兰斯增加了不少谈判筹码。不过，布拉德却没有直接点头的打算，“百分之二十五。”这部作品对于派拉蒙来说，利益最大化是十分重要的，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支出里赢得更多的回报。
　　兰斯轻笑了一声，这个数字真的是太荒谬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百分之三十二。”
　　虽然目前是混沌影业的发展初期，他们必须一分钱掰成两半来用，“后天”的票房还不得而知，而“后天”演员的片酬还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在兰斯的心头；但兰斯清楚地知道，在创业前期，与大制片公司合作，让出部分利益是必然的结果，保证作品成功率才是他应该着眼的。
　　“百分之二十九。”布拉德再次还了一次价，简直就是吸血鬼，“还有十二月前必须上映，这是底线。”
　　兰斯这一次没有再争辩，直接就拍板了，“成交。”这也就意味着，混沌影业将和派拉蒙影业共同制作“借刀杀人”这部作品，而前提是兰斯所撰写的剧本能够让派拉蒙满意，那么兰斯就将掌控电影的最终剪辑权——代价就是混沌影业再一次让出了大部分利益，而且把演员选择权也交到了派拉蒙手上。
　　布拉德看着沉着冷静的兰斯，突然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还有，你必须出演出租车司机。”居然最后时刻还刺了一刀，又绕了回来。
　　兰斯轻轻抿了抿唇，轻笑了起来，“你是真的不接受‘不’作为答案，对吧？”
　　布拉德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决定权在你手中，同意，还是不同意。”


第192章 纯属意外
　　四月的加州已经可以嗅到夏天的味道了，干爽的花香混杂着海水的腥味在空气里弥漫，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让阳光毫无阻挡地洒落下来，下午三点的街道洋溢着懒洋洋的轻风，一杯红茶搭配一块起司蛋糕的悠闲享受着春天的最后片刻。
　　沿着威尔榭大道一路往上，经过了繁华的购物街区，逐渐进入比弗利山半山腰的豪宅区，城市的喧嚣被遗落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沉淀下来的宁静。不过，间或还是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好奇地在大街小巷里探索着，东张西望地试图在那外观看不出任何特征的豪宅之中寻找到目的地。
　　显然，此时虽然是旅游旺季，但依旧有些许游客前来洛杉矶，专程赶来比弗利山，希望能够在这里一睹世界顶级巨星的住宅。
　　比弗利山庄被人们称为“全世界最尊贵的住宅区”，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真的最“贵”，而是因为这里最有名，这座是洛杉矶市内的城中城，因为云集了好莱坞影星的诸多豪宅而闻名遐迩，每一年都可以吸引无数影迷趋之若鹜。
　　兰斯熟练地开车进入了豪宅云集的社区，仔细地寻找着两侧的门牌号，最后在一栋豪宅门口停了下来，打开车窗，探出身子，按下了门口的通话键，不一会就传来了声音，“嘿，兰斯，稍等，我这就开门。”甚至不等兰斯开口说话，铁门就缓缓打了开来。抬起头一看，就可以看到门铃通话器正上方的监视器。
　　缓缓开车进入雕花铁门之内，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绿荫盎然，两侧对称型的绿色草坪在视线之内蔓延开来，高大的常绿乔木宛若扇形一般展开，将大街的视线都阻隔在外。沿着鹅卵石小道径直往前，道路尽头是一个以小型喷泉为圆心的圆形车道，绕过喷泉，将车子停靠在大理石柱支撑起来的门廊面前。
　　与其说是豪宅，不如说是庄园。
　　一个穿着牛仔裤搭配白色T恤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远远地就张开了双臂，热情洋溢地迎接了上来，“嘿，伙计，欢迎，欢迎！”来人正是这座庄园的主人，站在当今好莱坞金字塔顶尖的汤姆·克鲁斯，“车子就停在这里，今天下午没有其他客人了。”汤姆笑呵呵地看着兰斯的动作，善解人意地说到，“抱歉让你亲自上门一趟，这绝对是我的失礼。”
　　兰斯面对汤姆的热情，露出了客人应有的礼貌笑容，“能够亲自前来克鲁斯的住宅游览，这是我的荣幸。”汤姆虽然热情，但其实基本还是保持了一定的疏离——两个人不是朋友。所以兰斯也并没有太过受宠若惊。
　　“那么今天就让我尽地主之谊，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过来这里了。”汤姆坦率地说到，汤姆现在正在兜售他的比弗利豪宅，这在好莱坞里不是秘密。不是因为汤姆资金周全不灵，而是因为这是他和妮可·基德曼的住所，两个人离婚之后，汤姆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居住了。
　　兰斯举了举手里的红酒，“希望作为客人，我不会太过失礼。”这是到主人家里做客的基本礼仪。
　　汤姆接过了红酒，转到商标部分看了一眼，轻轻挑起了眉眼，“1996年的拉梦多？”惊讶地看向了兰斯，真正地展现出了意外，“优秀的品味！”
　　其实拉梦多酒庄出品的红酒名声不算响——至少比不上拉菲、柏翠、里鹏等等，可是在真正的专业红酒爱好者眼中，1996年的拉梦多却因为其浓郁奇妙的果香和悠长的余味而赢得了无数人的喜爱，甚至有人将其与里鹏酒庄的红酒相提并论，但价钱又相较而言更加合理，没有被恶意炒作和哄抬。
　　兰斯的这份礼物显然不是随意挑选的，价格不算过于昂贵，却又符合真正爱好者的口味，同时也展现出了他自己的品味。汤姆的惊讶没有任何客套的成分。
　　兰斯不骄不躁地露出了一抹浅笑，“我很努力让自己适应比弗利山的风格。”一句调侃让汤姆哈哈大笑起来。
　　走进豪宅里，一楼就是一个偌大的大厅，完完全全用来做摆设的大厅，富丽堂皇的装修在四面透光的设计之中展露无遗，让人感觉整个空间都通透起来。在汤姆的带领下，走进左手边的待客大厅，“我原本考虑过在后面的院子里待客，但佩内洛普说今天的阳光太大了，我们估计会眼睛都睁不开。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我怎么没有看到佩内洛普。”整个屋子里一片宁静祥和，作为目前汤姆的女伴，也算是这里的女主人了，但却没有出现，不由有些奇怪。
　　“噢，她去参加剧本讨论了。”汤姆邀请兰斯坐了下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具，“茶还是红酒？”汤姆举了举手里刚才的那份礼物，兰斯微笑地说到，“还是红茶吧，现在才不过下午三点。”
　　汤姆点头表示了同意，“我也在担心下午三点就醉在游泳池旁边是不是太夸张了。”这让兰斯轻笑了起来，“对了，佩内洛普告诉我，那个剧本你本来是内定的导演，他还认为你们这次可以一起合作呢。”
　　“哦？”兰斯却是不记得自己成为哪部作品的内定导演了，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借刀杀人”的剧本，他始终都呆在家里忙碌着剧本的修改。剧本的再创作还没有能够完成，兰斯又不得不先把精力放在汤姆的身上，为了今天的见面，兰斯整整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进行准备——创作剧本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优秀的剧本就更加困难了。所以，对于外界信息的接受，兰斯稍显滞后。
　　汤姆察觉到了兰斯的疑惑，解释到，“‘撒哈拉骑兵’？不是说这部作品由你来执导吗？”
　　“撒哈拉骑兵”？兰斯当然记得这部作品，不过，他和布拉德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之后，兰斯就婉言拒绝了霍华德，他以为这个项目就到此为止了。霍华德会重新寻求导演，那么佩内洛普得到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以为这是一个秘密，佩内洛普听谁说的？”兰斯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打了一个马虎眼。
　　“呃，霍华德·鲍德温？”汤姆端了一杯红茶递给了兰斯，然后把糖罐放到了一旁，“我以为这不是一个秘密。霍华德强调说，你对剧本十分满意，这让佩内洛普颇为开心，毕竟你刚刚完成了一个出色的剧本。”汤姆对着兰斯点了点头，两个人有默契地笑了起来。
　　汤姆并没有留意到兰斯始终没有正面回应的打算——即使留意到，这也没有什么，在好莱坞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从最开始商谈走到最后合作，道路十分漫长。“最后剧本是交给了一个新人导演，叫做布瑞克·埃斯纳尔（Breck Eisner），好像是电视剧导演出身的。对了，这部作品由鲍德温影业和西洋镜影业联合制作，我记得你和西洋镜影业的瑞恩是旧识吧？”
　　兰斯忽然发现，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在阅读过“撒哈拉骑兵”的剧本之后，兰斯就对这个项目失去兴趣了。剧本的故事主线太单薄了，比起“夺宝奇兵”系列来说逊色许多，感觉所有的起承转合都像是随意拼接起来的，明显可以看出，编剧对于原著小说的理解和阅读还是不过深刻；本来这对于冒险电影来说也不是致命伤，但问题就在于，这个剧本对于男主角的英雄形象塑造也是失败的，不要说和印第安纳·琼斯相媲美了，就连基本的个人魅力都没有体现出来。
　　可以说，“撒哈拉骑兵”的故事本身是具备成功的潜质，但从剧本的基础就已经开始失去了原本的轨道，此后的发展越来越混乱，也就不足为奇了。
　　婉拒了霍华德，兰斯也就没有再关心了——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必须把精力集中在“借刀杀人”之上，这是一个必须付出百分百心力的剧本，不像“后天”那么简单粗暴。
　　但没有想到，霍华德居然利用他的名号来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显然，新科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得主的青睐，对于“撒哈拉骑兵”这样的商业剧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力。霍华德的想法无可厚非。只是，霍华德却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无意之间的举动却把西洋镜影业吸引上门，这“仇恨”拉得果然有水平。
　　现在，鲍德温影业和西洋镜影业要联合制作“撒哈拉骑兵”，兰斯都不知道是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似乎，在无意之间，他又踩了西洋镜影业一脚……还是没有？
　　“抱歉，抱歉，我偏移了话题。”汤姆此时终于注意到了兰斯的“无回应”，呵呵地笑了起来。
　　“哦，不。”兰斯摇了摇头，微微停顿了一下，“这的确是一部不错的作品，我当初对剧本报以了巨大的期待。最终没有能够合作成功，这是我的遗憾。”不管他是否踩了西洋镜影业一脚，但他绝对不介意再补刀一下，“巨大的遗憾！”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到，那扼腕的表情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现在，我只能希望，错过了‘撒哈拉骑兵’的遗憾，能够通过另外一部作品来弥补了。我想，布拉德·格雷应该已经和你说过这个剧本了吧？”


第193章 演技追求
　　汤姆端起茶杯的手稍微顿了顿，抬头看向了兰斯，“对，他打电话和我说了一些基本情况。不过我经纪人说，目前剧本还没有出来，你依旧正在修改中。”这也是汤姆今天和兰斯见面的直接原因。说完，汤姆就缓缓靠向了椅背，翘起了二郎腿，把谈话的主动权握在了手中。
　　“这是一个艰巨任务，不是吗？”汤姆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让兰斯主动介绍一下剧本的梗概、角色的情况，至少需要让汤姆深入了解到剧本的更多信息，才能让汤姆做判断。可是兰斯却没有顺着汤姆的话说下去，只是不痛不痒地感叹了一句，这让汤姆往椅背靠的动作微微停顿了半秒，紧接着就听兰斯接着说到，“布拉德还和你说了什么信息？”
　　兰斯正在试图了解所有的情况，把主动权一点一点扳回来。
　　“没有什么。”汤姆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到，“除了你是电影的导演，而且剧本由你负责之外……”汤姆顿了顿，抬起眼睛看了兰斯一样，“然后就是你可能将会和我一起演对手戏，给我一个巨大的惊喜。除此之外，没有什么。”
　　兰斯被汤姆那淡定的语气逗笑了，“关于这一点，我们都保持异议，不过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共同点。”
　　布拉德依旧没有能够说服兰斯。
　　演员的确是兰斯无法割舍的梦想，上一世，他抵达纽约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参加了外外百老汇的试镜——而当时他甚至没有确定当天晚上的居住地。演员的梦想，是李瑾的执念；导演的梦想，是施特雷洛的执念；电影的梦想，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执念。但是在西洋镜影业的仇恨面前，梦想只是廉价的甜言蜜语罢了，兰斯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更何况，“借刀杀人”看起来并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首先，派拉蒙的邀请看起来更像是玩笑，布拉德·格雷也只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而已，兰斯可没有那么天真地就相信，对方仅仅是因为看到了他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履历就一见倾心，即使布拉德想要打造类似于“夜访吸血鬼”的演员阵容，比起兰斯来说，好莱坞也有更多的选择。反过来说，如果作为花瓶出演，对于兰斯而言，出演的价值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更重要的是，汤姆·克鲁斯才是当前最重要的。如果“借刀杀人”想要打动汤姆，那么兰斯就必须让他相信，这的确是一部有希望冲击奥斯卡的作品，甚至是赢得小金人的作品，所以对手戏演员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让汤姆能够有更加出色的发挥，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演员可没有任何说服力。在全盘计划之中，汤姆才是目前的重中之重，这才是符合利益的选择。至于他自己的梦想，他可以放弃。
　　当然，尚未完成的剧本也是核心问题。“借刀杀人”是混沌影业下一步发展的重要作品，兰斯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意外。所以，面对布拉德的坚持，兰斯没有点头。
　　但是，今天的重点不是兰斯，他不打算把话题继续围绕在自己身上，所以，兰斯以打太极的方式带了过去，紧接着说到，“但布拉德却没有告诉你，这个角色是为你量身打造的，目标是奥斯卡小金人。”
　　听到前半部分的时候，汤姆十分淡定，因为以他现在的位置——每一个上门的角色都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而听到后半部分的时候，汤姆笑了，“亲爱的，有人告诉你，好莱坞是一个很小的一片区域，但同时也是很大的一个世界吗？”
　　潜台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汤姆，如果现在所有人都告诉你，嘿，你永远都不可能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了，你会如何反应？认为他们说的是事实，你的演员生涯也就止步于此，永远都和奥斯卡无缘了？还是讥讽回去，用你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实力。告诉我，在你的演员生涯里，你面对过多少挑战、面对过多少低谷、面对过多少质疑，而后你又重新站起来了？”
　　兰斯的这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但却铿锵有力，洋溢着强大的自信和坚定。汤姆没有出声打断他，可是等兰斯说完之后，汤姆却淡定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茶，彷佛在享受着红茶的清香一般，“兰斯，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效果。老实说，你不是马丁·斯科塞斯，你为什么就认为自己的作品能够赢得奥斯卡演技小金人呢？”
　　“上帝之城”虽然闪耀奥斯卡，但和演技奖项无缘，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上帝之城，而不是任何一个独立的角色；“后天”就更不必多说了，纯粹的商业爆米花电影，想必也和演技无缘。
　　兰斯对于演技的调教功力，许多人都看不出来。
　　事实上，真正的演技专业人士就可以从“上帝之城”里品味出一些迹象来，兰斯面对的是一群没有任何演戏经验的孩子——其中甚至许多人根本不识字，更不要说阅读剧本或者观察镜头了。但他们在兰斯的调教之下，却奉献了真实而凌厉的演出，这份功力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达到的。
　　显然，汤姆也没有看出来。
　　客观来说，汤姆的天赋真的不在演技上，布拉德·皮特也是如此。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倒是有天赋，但却早早陷入了瓶颈，始终无法走出自己的桎梏，在原地不断踏步，追求小金人多年，却屡屡缺少了一点运气——为什么？因为每一次都会有人比他的表现更加精彩。
　　不过兰斯自然不会直接说出来，他从自己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然后放在了汤姆前面的茶几上，“因为我撰写了一个兼具难度和深度的角色，希望你能够真正地对角色进行剖析、理解、深入，进而演绎。当然，这需要庞大的工作，还需要我们的配合。重点始终不在我这里，而在于你到底有多少潜力，你又能够发挥出多少潜力，你愿意付出多少努力。”
　　兰斯使用的还是激将法，但这一次汤姆却没有开口反驳，而是认真地打量着兰斯，试图从兰斯的眸子里探询到更多的信息。兰斯也不着急，只是从容地坐在沙发上，坦然地迎向了汤姆的视线，不卑不亢，毫不退缩。
　　这让汤姆忽然想起了奥斯卡之夜上，两个人的那次玩笑话。“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站在那片舞台上。”
　　这，仅仅只是玩笑话吗？
　　作为目前好莱坞金字塔顶端的一员，汤姆几乎可以说拥有了一切，但他始终都没有办法真正甩掉“花瓶”的影子，他试图用实力去证明自己，他试图在演技方面取得更多突破，其实早在1989年，他就依靠着“生于七月四日”赢得了个人首个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随后又分别凭借着“甜心先生”和“木兰花”赢得了两次奥斯卡提名，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肯定过他的实力。
　　这对汤姆是不公平的，但这就是好莱坞，人们只看到评论界对女演员的苛刻，似乎女演员永远都定格在“花瓶”的位置上；可事实上，在表演方面，评论界对女演员往往比较宽容，似乎一个花瓶有稍微不错的演出就可以赢得满堂喝彩了，但评论界却对男演员无比严苛。每一年想要在奥斯卡的影帝争夺战笑到最后，都难于登天。
　　汤姆始终在寻觅着自己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但残酷的现实就是，他就连拿到一个提名都无比困难，从“大开眼界”到“香草天空”再到“最后的武士”，其实这些作品之中他的表现都不错，也都在不少影评人协会拿到了提名，可最终都倒在了奥斯卡提名门槛之前。
　　那么，兰斯会是他的下一次机会吗？
　　汤姆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兰斯，说实话，兰斯没有太多的资本让他相信，不是吗？“上帝之城”是唯一的一部证明而已，在好莱坞，兰斯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菜鸟；可是兰斯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和从容不迫的态度，却让汤姆脑海里的质疑发生了变化——从对兰斯的质疑演变成了对剧本的好奇。
　　汤姆犹豫了一下，把茶杯放在了桌面上，弯腰拿起了桌面上的那个剧本，然后翻阅了起来。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不是一个剧本，而是……而是一个故事，一个叫做文森特的人的故事，开篇就写着，“文森特，原名文斯·瑞佛（Vince River），1962年出生在明尼苏达州，文森特出生的那一天是一个晴天，明媚的阳光夹带着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居然是一个小小的传记！汤姆不由抬起头来，看了兰斯一眼，显然不太明白这个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借刀杀人”是一部传记电影？可是就他从经纪人那里得到的信息来看，这是一个惊悚犯罪电影，难道，兰斯把文件带错了？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汤姆的眼神一般，缓缓地靠向了椅背，端起了自己的红茶茶杯，慢条斯理地开始品尝起下午茶的悠闲来，从容而惬意；汤姆顿了顿，发现兰斯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疑惑的打算，那胸有成竹的姿态让他不由愣住了，脑袋细细地转了两圈之后，他又一次低下头，继续翻阅起手中的故事来。
　　主动权的掌控似乎在悄无声息之中发生了变化。


第194章 剧本功力
　　“借刀杀人”的剧本可以说是十分不俗的，剧情起承转合的控制以及整体架构的格局都值得称赞。那么，整个剧本的差距在哪里？兰斯仔细思考了之后，觉得终究还是在台词以及人物塑造方面。
　　可以看得出来，“借刀杀人”的编剧斯图尔特·比蒂试图为电影注入一种哲学思想，包括了关于当代社会邪恶与正义的模糊界线，不仅罪恶黑暗横行霸道，就连正义势力也开始被腐蚀入侵，更为可怕的是，类似于二战种族灭绝的惨剧居然又一次在卢旺达爆发了，而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们却冷漠以待；包括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远，大城市背景之下的小人物因为生活疲于奔命，漠视灾难、漠视苦难、漠视陌生，让生活仅仅沦为生活，不再具备意义，更不具备人文深度，彷佛又一次回到了钻木取火的原始社会。
　　其实，“借刀杀人”的剧本核心是十分庞大的，故事主线是一个黑帮大佬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买凶杀人，将所有的证人都直接消灭，但却跳过了这条隐形主线，以职业杀手文森特和出租车司机麦克斯之间的互动、对决贯穿起整部电影，继而以小见大，将电影里那种现代都市里命运的悲怆和道德的沦陷展现出来，最后突出人类的渺小和社会的冰冷。
　　但问题就在于，斯图尔特的台词功力差了不止一个段位，人物刻画也徒留框架、毫无灵魂。这其实是一个连锁反应，人物形象不够深刻和具体，导致文森特和麦克斯之间的对话充满了张力，却始终缺少火花，更加缺少深度，台词仅仅只是苍白无力的片段结合，没有来自角色，更没有发自内心，无法与人物融为一体，更加无法与剧情合二为一；台词无法进一步推动、深入剧情，以至于影响了整个剧本核心思想的挖掘。
　　真正见证一个剧本功力的，恰恰就是台词。
　　所以，在拿到剧本之后，兰斯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思考了许久。
　　其实，“借刀杀人”完全可以成为“上帝之城”之后的后续，思想核心承上启下。“上帝之城”讲述的是在人们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里，罪恶和黑暗横行，人们原本以为那个世界距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但兰斯却赤裸裸地将其拍摄了出来，展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借刀杀人”讲述的就是与“上帝之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却无视了“上帝之城”苦难的人们，冷血、疏离、自私、残酷、漠然，他们对上帝之城、对卢旺达的无视，他们对身边犯罪的纵容，他们对社会问题的漠视、对陌生人的冷酷，他们对自己生活之外的所有问题的不在乎……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滋生、纵容、甚至推进黑暗的降临。
　　也许，不久之后，第二座上帝之城就要诞生了，而且更加黑暗、更加堕落、更加混乱。
　　兰斯甚至已经想好了，“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是系列的前两部作品，而第三部作品就是“罪恶之城”，完成属于他个人的犯罪三部曲。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构想而已。“罪恶之城”是改编自漫画的作品，而改编版权牢牢握在原著作者弗兰克·米勒（Frank Miller）自己的手里。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罗伯特·罗德里格兹（Robert Rodriguez）是这套漫画的狂热爱好者，一直都希望能够将这套漫画搬上大屏幕，也许现在这个时间点，罗伯特就正在努力说服弗兰克中；也许即使没有罗伯特，兰斯也根本没有办法说服弗兰克，没有办法拿下改编版权……
　　总之，这些都是未来的事。目前兰斯最大的任务还是完成“借刀杀人”的剧本。兰斯的构思就是为“借刀杀人”注入一个哲学核心，并且添加一个更大的命题，将罪恶与命运联系在一起。
　　在原来的“借刀杀人”故事结局之中，麦克斯成功地保护了案件的检察官，杀死了文森特，然后实现了胜利大逃亡。简而言之，正义战胜了邪恶。在好莱坞，这样的完美结局总是会受欢迎，但却削弱了故事本身的冲击力，也影响了故事思想的挖掘，兰斯一直在思考着，他应该更改一个结局，更加现实、更加真实、也更加深刻的结局。
　　不过，在思考结局之前，兰斯需要从基础做起——先建立起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角色，完整而饱满，赋予角色生命力，然后在原有的剧情框架之中，用角色去推动对话、推动剧情，如此一来等故事发展到末尾时，结局自然而然也就出来了。
　　所以，在过去一周多的时间里，兰斯没有动笔开始撰写剧本，而是从头到尾地将两个角色建立了起来，甚至包括了文森特是如此走上职业杀手道路的，还有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爵士；还包括了麦克斯和母亲的关系，他如何成为一名出租车司机，又为什么开了十二年出租车；以及包括了背后买凶杀人的黑帮所设计的案件全貌，还有案件的调查过程、五名证人与案件的直接或间接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撰写了三篇短篇小说，完整版的。
　　事实上，这些内容在电影里都不会直接出现，因为电影的第一幕就是黑帮买凶杀人，文森特接下案件，而后整部电影都会围绕着这个杀人的夜晚展开。一般来说，好莱坞的剧本大部分都遵循着标准而经典的三幕式结构，即所谓的开头、主体和结尾，也就是铺垫、冲突、解决。不过，“借刀杀人”却跳过了前面两幕，直接就开始讲述最后一幕的内容。
　　尽管如此，兰斯还是详细地把前两幕都撰写了出来，甚至还为文森特和麦克斯写了自传。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剧本描写服务，赋予了人物生命力、赋予了故事来龙去脉之后，在真正的第三幕之中，细节透露出来的庞大信息量会让故事更加具有深度和广度。
　　此时此刻，汤姆手中的那份资料就是文森特的自传，前后长达二十多页，花费了兰斯将近四天时间。事实上，那份自传和“借刀杀人”电影故事没有直接联系，至少在自传里是看不到电影内容的，但这份自传却在方方面面与电影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最重要的是，这也是汤姆演绎文森特这个角色的基础。
　　兰斯今天找上门，绝对是有备而来，他不会接受“是”以外的任何答案。
　　文森特这个角色不是汤姆职业生涯最困难的角色，他在“木兰花”里放荡不羁的演出、“夜访吸血鬼”里邪恶魅惑的表演都令人印象深刻；但兰斯可以肯定的是，文森特会是汤姆最艰难的一次表演，因为文森特不仅需要汤姆将他最擅长的魅力外衣褪去，而且需要将内心的变化表现出来。
　　在兰斯的构思之中，文森特是一个冷血杀手，毋庸置疑，他也没有什么性格变化，从头到尾都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但整部电影里，他的心绪却会发生两次明显的波动，第一次是和麦克斯的接触过程中，他不知不觉地开始受到麦克斯的影响，并且在一次车内谈话之中泄露出了内心的脆弱，转瞬即逝；第二次则是大结局的时候，文森特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走向了完结，绝望和后悔一闪而过，然后戛然而止。
　　这两次波动其实都不明显，十分细腻，却足够深刻，完全可以看成是冰冷社会与一丝善念之中的碰撞，但可惜的是，残酷无情的冰冷还是一点点逐渐将善念吞噬，扼杀了最后一点温暖，然后让社会彻底遁入黑暗。
　　这种点到为止却极具爆发力的表演，对于演员要求极高。在上一世的“借刀杀人”之中，汤姆错过了机会，他的表演不俗，但远远不到精彩；这一次，兰斯希望能够挖掘出汤姆更多的潜力，把汤姆逼迫到更极致的死角。
　　汤姆足够聪明，他可以看出这个角色的困难，他也可以看出这个角色的潜力。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文森特这个角色是一个可恨之人，他也有可怜之处，但他却残忍地将自己的“可怜之处”割了下来，彷佛割掉身体的腐肉一般，留下一个个碗口大的伤口，然后彻底无视它。即使没有特定的故事支撑，文森特依旧是一个充满魅力的人物。
　　“七宗罪”之所以载入史册，不是因为布拉德·皮特魅力无穷，也不是因为格温妮丝·帕特洛美艳无双，而是因为凯文·史派西饰演的无名氏精彩绝伦。在“借刀杀人”中，文森特也有这样的机会。
　　汤姆静静地翻阅着手里的自传，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失去耐心，最多翻阅两页就停止了，可是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翻阅到了第十二页，时间的流逝让汤姆心惊。他强迫自己放弃继续往下看的想法，而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
　　兰斯依旧优雅地坐在原地，为自己续了一杯红茶，蒸汽袅袅，即使没有任何的杂志、没有任何的消遣，兰斯独自坐在那里超过半个小时，却还是怡然自得，彷佛就连空气都没有惊动一般。这一份定力，让汤姆自叹不如。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全部看完，然后我们再谈。”兰斯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体贴地说到。


第195章 放手一搏
　　汤姆内心有那么一秒的挣扎，他知道兰斯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兰斯掌控着主动权，他正在被兰斯牵着鼻子走。可是，犹豫了那么一秒之后，汤姆还是低头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自传。
　　他承认，文斯·瑞佛的故事吸引了他，这个波澜壮阔却又恢复平静的人生，彷佛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这个阴雨连绵、冰寒刺骨的世界里夹缝求生。汤姆忽然就想到了一个细节，在自传的最开始，文斯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出生的，彷佛带着世界上所有的祝福一般来到了世界上。这，着实是一个讽刺，不是吗？
　　等读完了自传的所有内容之后，汤姆看着上面的最后一行字，“‘洛杉矶，讨厌的洛杉矶。行，没问题，这个任务我接下了，一个晚上，我只需要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七点的飞机离开。’说完，文森特挂断了电话，利落地把手机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汤姆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故事似乎过半了之后就一直使用“文森特”这个名字，而不是“文斯”这个本名。在成为职业杀手的最开始时候，文斯和文森特两个身份的对调在故事里十分明显，可是不知不觉中，文斯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少，逐渐只剩下了文森特——那个只有代号没有姓氏的杀手。
　　“兰斯，为什么故事到了后半段，你都是用文森特来指代文斯，而文斯·瑞佛都不再出现了？”汤姆抬起头，把自己的疑惑直接询问了出来。
　　兰斯抬起视线看了看汤姆，果然汤姆对角色的理解还是不过深刻，但至少，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这就是积极的因素。兰斯把手里的红茶放了下来，“汤姆，你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吗？我们每个人都带着面具，面对不同人的时候带着不同的面具，掩饰自己、保护自己。可有的时候，面具戴了太久，就拿不下来了，就连自己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这个面具就是自己，真实的自己。”
　　汤姆浑身的肌肉不由一紧，他的眼神惊慌地看向了兰斯，可是却发现兰斯嘴角带着从容的浅笑，坦然而直白地投来了视线，那湛蓝色眸子里闪烁着强大的自信。汤姆心头微微一松，他意识到，兰斯是在说文森特这个角色，而不是在说他。
　　汤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认真咀嚼着兰斯的这番话。
　　文森特本来仅仅只是文斯成为职业杀手时的一个代号而已，但久而久之，这个代号却取代了文斯本来的身份，成为了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证明，而那些属于文斯的记忆已经在冷血麻木的杀人过程之中消失淡化了。他已经成为了文森特，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这让汤姆心脏微微一扯，就想到了自己。
　　汤姆之所以在好莱坞的地位不同寻常，那是因为他是北美影史上第一个真正遵循着偶像工厂打造出来的顶级巨星。自从“星球大战”和“夺宝奇兵”系列让哈里森·福特成为了划时代的顶级巨星以来，好莱坞一直在寻找着哈里森的接班人，他们希望能够复制哈里森的途径，再次推出一位顶级偶像，汤姆就是顺应时代而走入大众视线的。
　　一部“壮志凌云”将他推上了顶级巨星的宝座，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汤姆·克鲁斯”，一个顶级巨星、一个全民偶像、一个帅气演员、一个完美男人。这一副面具戴上之后，转眼就已经十八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取下来过。
　　有人曾经戏言，“汤姆·克鲁斯”这个名字牵扯着至少三百人的生计，带动着数以百万美元的经济效益。他不能随意骂粗话，他不能随意和粉丝起冲突，他甚至不能随意消失……他在公共场合的一举一动都经过精心算计，就连开怀大笑都必须控制。
　　这也许是戏言，但也不尽然全是。
　　再次抬起头，汤姆看向了兰斯，眼神就开始变得深邃起来，他终于感受到了兰斯的胸有成竹，他也终于感受到了兰斯的真心实意，“所以，反派角色？”这是汤姆阅读完了整个剧本之后的直接想法。
　　兰斯虽然始终安静，但却不是在旁边发呆，其实他一直在观察汤姆，揣摩着汤姆内心的变化，他甚至捕捉到了汤姆那转瞬即逝的慌张，意味深长。不过，兰斯显然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汤姆能否加盟“借刀杀人”，能够出色演绎文森特这个角色，至于其他的，不是他的问题。
　　所以，听到汤姆的这个问题，兰斯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你不愿意？”一句反驳就让汤姆愣了愣，轻笑了起来，没有直接点头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摇头拒绝。兰斯接着开口说到，“事实上，你还没有阅读过剧本，如果阅读过故事本体之后，你会被惊艳到的。”
　　汤姆被兰斯的自信逗笑了，“所以，剧本是从哪里开始？”
　　兰斯指了指汤姆手里的剧本，“最后一句话之后。”这让汤姆的笑容不由就僵硬住了，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他刚才阅读的所有内容都和电影剧本没有直接联系，但随即汤姆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兰斯点点头，对汤姆的猜想给予了肯定，“这些内容全部是为了你准备角色而撰写的，里面所有内容都不会直接出现在电影里，观众想要了解这些内容，必须通过你的表演。”兰斯轻轻耸了耸肩，轻笑着说到，“或许台词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汤姆再一次感受到了震撼，兰斯居然为了这个角色撰写了一个真正的自传，里面故事详细到已经可以拍成一部外传了。“所以，文森特要前往洛杉矶去执行一个最新的任务，然后电影就是讲述任务执行过程所发生的故事？”
　　兰斯点头表示了肯定，“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关于那个任务我也写了一个详细的故事。当然，没有那么详细……”兰斯指了指汤姆手里的自传，“不过，还是可以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就我个人建议，你最好不知道所有事情。因为文森特就不知道。”
　　文森特是一名职业杀手，他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管雇佣自己的是正义还是邪恶，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所以，对于任务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汤姆意识到，其实从这一刻开始，兰斯就在帮助他建立角色了，一步一步地将他代入状态。汤姆在好莱坞也纵横了二十年，和无数顶尖导演合作过，每个导演在指点演员的表演时都有自己的一套，而兰斯的方法，不仅从准备阶段就开始了，而且还从细节着手……这，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也许，兰斯不是空口说白话；也许，兰斯的确是他难得的机会；也许，他应该放手一搏。
　　“所以，电影的故事到底是什么内容？”汤姆好奇地询问到，他着实想不出来，文森特参加任务之后，会写出一个什么剧本来——商业电影的故事并不稀奇，重点是兰斯说这是一个冲击奥斯卡的剧本，那么汤姆自然就难以想象了。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看向了汤姆的眼睛，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汤姆，我必须强调一点，一旦进入剧组之后，你必须听从我的指导，尤其是表演方面，我可能会提出许多苛刻的要求，甚至是无理的要求。但我希望，你能够完全服从。”兰斯摊开双手表示了无奈，“你知道，如果你提出了反对要求，派拉蒙方面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兰斯这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汤姆愣住了。他不由再一次看向了兰斯的眸子，细细地捕捉着那张俊朗脸庞上的坚定和自信，最后他开口说到，“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一次性说出来，避免我们再讨价还价。”
　　果然，汤姆对奥斯卡的渴望是显而易见的，甚至远远超出了汤姆的经纪人团队的估量。
　　“我不太清楚你的经纪人是否告诉你片酬方面的消息……”这也是兰斯最为看重的问题之一，他拍摄“借刀杀人”可不是为了做慈善，利益始终是他考量的要素之一。
　　汤姆直接就打断了兰斯的话语，“如果剧本足够出色，这方面我可以给你承诺。五百万的片酬，加上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红。”汤姆纵横好莱坞二十年，对于业内行情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前提是，剧本足够出色！我需要看到剧本！”
　　五百万美元加上百分之五的票房分红就赢得汤姆·克鲁斯的加盟，这绝对是再合算不过的交易了，甚至比“后天”的演员卡司还要经济实惠。当然，奥斯卡小金人的价值也远远不是一部电影的片酬可以衡量的——五百万美元，这是汤姆的底线，也是他为自己整个团队所争取的利益。
　　兰斯没有再继续纠缠，干脆利落地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剧本最迟两周之后交到你手上。”
　　对于兰斯的豪爽，汤姆显然是再满意不过了，脸上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准确地握住了兰斯的右手，“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兰斯嘴角的笑容也终于稍微松了松，“所以，我想现在是时候享受一点酒精了。我觉得1996年的拉梦多是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当然。”


第196章 暑期档临
　　盛夏，一年之中最美好的月份，熬过了窝在家里发呆的漫长冬季，纷纷走出户外，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脱下身上笨重繁琐的厚实衣物，换上比基尼朝着海滩狂奔，冲浪游泳溪水；暂时放下日复一日的生计压力，解放自己，真正地享受难得的假期；结束了一个学期的辛苦学习，开怀地投入假期怀抱，竭尽全力抓住进入社会之前的每一次狂欢。
　　每一年的夏季，总是如此美好。
　　对于北美电影市场来说，暑期档的重要性更是无法比拟，自1977年暑期档的概念诞生之后，盛夏档期在好莱坞商业战略蓝图之中的比重正在逐年增加，仅仅只是一个暑期档就可以占据北美全年票房的百分之五十，乃至百分之六十，这也使得暑期档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
　　今年，暑期档又迎来了巨大的变化。由于第七十六届奥斯卡从三月底提前到了二月底举办，这也就意味着，颁奖季被缩短了一个月，往年的三月份本来就十分冷清，大部分时候是一些恐怖电影在上映，剩下的就是颁奖季的余温在发散。可是现在颁奖季被提前到二月份结束，三月份就提前被空了出来，这使得整个档期排布战略都发生了变化。
　　于是，好莱坞也做出了相对应的调整，颁奖季从十一月持续到二月份，春季档则提前一个月，从四月、五月提前到了三月、四月。五月正式加入暑期档的行列，将暑期档扩展到了四个月时长，将每一年盛夏的票房大战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延长了一整个月，期待着初夏的躁动和奥斯卡的余热，可以让票房市场能够更进一步。
　　不过，由于这是暑期档做出调整的第一年，最终票房曲线能否达到预期，整个好莱坞都在拭目以待，没有人可以提前断言。可能成功，但也可能失败！
　　事实上，学院公布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举行时间之后，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是有一番措手不及的。档期调整势在必行，但目前可以上映的暑期档作品仅仅只安排了三个月档期的，应付四个月却明显不足，无奈之下，各大电影公司只能将原定于八月首映的作品提前到了五月份来上映，然后相对小级别的作品则在八月赢得了大范围公映的超高待遇。
　　比如说来自中国的“英雄”，作为一部外语电影，却赢得了八月第四周在两千间院线大范围公映的机会，这对于北美市场来说也是十分罕见的。
　　但提前到五月上映的风险，谁也不愿意承担，尤其是五月第一周——这到底算是春季档的尾巴，还是暑期档的开端，暧昧不清的情况，没有人能够给予准确的答案。经过商议，目前八大电影公司之中相对比较弱势的环球影业、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派拉蒙被推了出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最后，由于派拉蒙的“贱女孩”在四月最后一周上映，使得他们“幸运地避开”了五月第一周这个地雷；而环球影业的“范海辛”更加备受期待，一亿六千万美元的投资再加上休·杰克曼的领衔，这位环球影业赢得了更多底气，所以被放在了五月第四周上映；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后天”则成为了开路的急先锋——没有大牌演员领衔，没有大牌导演加持，没有高额投资和高额宣传，“后天”被单独推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于是，“后天”英勇光荣地成为了暑期档扩容之后，首个尝试五月暑期档的试验品，轰轰烈烈地成为了揭开2004年暑期档的第一炮！成功地载入史册，至于到底是以惨败还是以大胜的姿态，那就将交给市场来回答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提前了一个月，暑期档的激烈程度、热闹程度、瞩目程度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避开了五月第一周之后，随后的档期则迎来了激烈的争夺，在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看来，也许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今年的暑期档已经提前到了五月份，但经过了五月第一周的试水和预热之后，五月第二周很快就将会迎来一个观影狂潮，提前进入暑期档模式。尤其是，八大电影公司都会竭力对“五月暑期档”进行宣传的前提下——这是整个好莱坞的共同利益，无论是长远利益还是短期利益都是如此，没有人会拖后腿，所以五月第二周的票房爆发力被普遍看好，成为了人人争夺的香馍馍。
　　经过利益割让、明暗交易，最终档期得以确定了下来。
　　五月第一周，“后天”闪亮登场；五月第二周，“特洛伊”强势来袭；五月第三周，“怪物史瑞克2”欢乐回归；五月第四周，“范海辛”紧随而至；六月第一周，“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登陆暑期档。
　　仅仅只看这份首映名单，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些作品之中，投资最少的居然是“后天”，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的投资在暑期档的激烈竞争之中也算是小字号了，而投资最高的“特洛伊”账面成本就足足有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着实骇人。
　　特别是“特洛伊”，从开拍之初就吸引了众多视线，华纳兄弟把这部作品提前到五月第二周放映，事实上在八大电影公司之中争议并不大，大家也期待着这部作品能够真正地引爆暑期档，盘活整个五月的电影市场，带动其后的票房。
　　如此一来，在“特洛伊”之前上映的“后天”倒不像开路先锋，更像是暖场作品了，这也让马克·戈登哭笑不得。宣传阵势的转变仅仅只是刹那间的事情，马克甚至有些犹豫：当初把导筒交给兰斯到底是正确的吗？如果是罗兰·艾默里奇执导的话，那么现在“后天”也不至于一个宣传噱头都拿不出来——“上帝之城”的导演执导商业大片，这个亮点可是太过黯淡了。
　　不过，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马克更是深谙这一点，他没有后路，只能勇往直前，所以他很快就收拾起心情，投入“后天”的前期宣传之中。
　　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份首映作品清单没有任何新奇之处，即使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和华纳兄弟也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虽然兰斯曾经距离“特洛伊”仅仅只有一步之遥，最后时刻与这部作品失之交臂，西洋镜影业后来居上成功赢得了这部作品的合作权；但如此情况在好莱坞屡见不鲜，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所以华纳兄弟根本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妥，更说不上什么所谓对决。
　　可是对于混沌影业和西洋镜影业来说，这却是继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两家公司的又一次正面对决，至关重要的对决。
　　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后天”是他们推出的第二部作品——与二十世纪福克斯联合制作，继“上帝之城”的成功之后，一家新兴公司就挑战商业大片，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万众瞩目，几乎每一个人都带着好奇和审视的眼光在期待着“后天”的登场。
　　一旦成功，那么兰斯和混沌影业的声势都将更上一层楼，接下来的机会将会进一步得到扩展；但反之，如果失败，对于没有任何根基的混沌影业来说，这势必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不仅高投资带来的高损失会拖垮混沌影业的资金链，甚至可能导致兰斯直接负债破产，从此难以翻身，更可怕的是，“上帝之城”所累积下来的名声轻而易举就被击散，一夜之间让兰斯回到解放前。
　　所以，将“后天”称为决定生死的一部作品，毫不为过。
　　对于西洋镜影业来说，“特洛伊”是一部不容失败的作品，因为从战略意义角度，这将是西洋镜影业转型的重要转折点。
　　在奥斯卡之上，“迷失东京”和“上帝之城”火花四射的对决，虽然不能说“迷失东京”输了，但“上帝之城”的确是赢了，混沌影业强势冒头之后，各大电影公司都看到了他们的实力，合作提案慢慢地开始增多，这也给兰斯更广阔的拳脚空间。
　　瑞恩早早就听说了派拉蒙的后续动作——这并不稀奇，一部“上帝之城”就让派拉蒙小赚了近两千万美元，这绝对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所以派拉蒙迫不及待地就与混沌影业展开第二次合作，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
　　虽然目前这个合作项目依旧没有详细消息透露出来，但传闻说，汤姆·克鲁斯很有希望加盟。仅仅只是这个消息，就足以看出奥斯卡的后续效应了。
　　由此可见，混沌影业崛起势头越来越快，西洋镜影业如果不快速调整，战略性的落后只是时间问题。“特洛伊”就是在这样背景之下登场的作品。
　　“特洛伊”目前可以说是占据了天时地利，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占据了优势，赢得票房的胜利是唯一的选择；更何况，“后天”和“特洛伊”一前一后在北美举行首映，这也就意味着“后天”的后续跌幅命脉掌控在了“特洛伊”手中，如果“特洛伊”表现出彩，强势挤压了“后天”的票房市场，很有可能就成为“后天”票房惨败的重要推手。
　　更为重要的是，即使撇开混沌影业不说，“特洛伊”也维系着西洋镜影业的经济命脉。
　　目前西洋镜影业已经在这部作品里投资了五千万美元，接下来宣传过程还要进一步投入，这已经达到了西洋镜影业的极限，一旦失败，西洋镜影业苦心经营的局面很有可能至少被削弱一半，甚至更多；反之，如果成功，西洋镜影业就将完成蜕变，在中型电影公司的行列里站稳脚跟、跻身前列，接下来他们将面对一个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
　　所以，这是西洋镜影业击败混沌影业的最佳良机，失败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成功才是唯一的选择！没有退路。
　　暑期档还没有拉开序幕，宣传战就已经硝烟弥漫，“后天”与“特洛伊”的对决即将轰轰烈烈地拉开2004年暑期档的全新大幕！


第197章 宣传大战
　　暑期档票房竞争，这与颁奖季是截然不同的一个体系。
　　相对而言，奥斯卡的专业评选，学院公关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的守则，即使是韦恩斯坦兄弟也不得不遵守；可是电影票房竞争，却更多掌控在了电影公司自己的手中，电影拍摄质量如何、宣传效果如何、卡司阵容化学反应如何、影评人口碑如何、观众口碑又如何……虽然说票房走势依旧掌握在市场手中，但电影公司可以努力的部分就多得多了。
　　在奥斯卡结束之后的这两个月时间里，“特洛伊”展开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布拉德·皮特联手奥兰多·布鲁姆、黛安·克鲁格四处奔波，接受杂志专访、出席慈善活动、参与电视节目录制、拍摄宣传海报、奔走于电台之间……甚至于华纳兄弟还借鉴了“上帝之城”的宣传攻略，为“特洛伊”开辟了官方网站，定期更新剧组花絮。
　　但是这对于西洋镜影业来说，显然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嘿，克里夫，我有空，当然有空。”塔克·图雷接起了手机，对旁边的瑞恩、乔治、杰森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用嘴型说到，“洛杉矶时报”，大家顿时就明白了，和塔克通话的是“洛杉矶时报”娱乐部目前最资深的记者克里夫·罗宾森（Cliff Robinson），“对，下周先录制杰·雷诺，而后是大卫·莱特曼，再是‘周六夜现场’……一个版面的专访，再加上一个娱乐版头条？没问题。不过，采访对象除了三位主演之外，沃尔夫冈·彼德森、大卫·贝尼奥夫和艾瑞克·巴纳也一起加入，你觉得怎么样？”
　　塔克在房间里兜着圈子，连连点头，“行，这个主意不错，那就这样办吧……哈哈，我欠你一顿晚餐，绝对没问题！”电话挂断之后，塔克对着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版面的专访，分成两个部分，主演一个部分，然后导演加上编剧，再加上艾瑞克·巴纳、肖恩·宾、朱莉·克里斯蒂一部分。他们对于这些奥斯卡级别的演员参演一部史诗大片的感想，十分有兴趣。”
　　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想象一下“洛杉矶时报”在西海岸的影响力，这对于“特洛伊”的宣传来说简直再好不过了。再加上目前最受欢迎的顶尖脱口秀，“特洛伊”已经做好了在首映周末就全面开火的所有准备。
　　“首映式的话，巴里希望在洛杉矶举办一个，然后在伦敦举办一个。”塔克又重新回到了此前讨论的话题上，最近忙碌着“特洛伊”的宣传，那种一泻千里、毫无阻拦的顺畅感让塔克的心情无比愉快，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部电影，布拉德·皮特的名号更是畅通无阻，所以塔克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轻快的笑容，“不过，我个人觉得，为什么不举办一场全球首映，在纽约、伦敦、巴黎、柏林、东京、悉尼等多个地方都设置首映场，然后演员全部聚集在洛杉矶，全球同步首映。”
　　全球首映式是自“哈利·波特”崛起之后兴起的，2002年的“哈利·波特与密室”和“星战前传二：克隆人的进攻”都举行了全球范围内的同步首映，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伴随着高额投入，宣传效果也远远超出想象。
　　瑞恩脸上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自信，看向了乔治，“我觉得可行。”
　　乔治的脸上也浮现出了赞同的笑容，对着塔克竖起了大拇指，“工作干得不错！”
　　杰森坐在旁边也是一脸轻松的表情，不过眉宇之间还是显露出了一些担忧，他犹豫了一会，原本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泼冷水，但考虑到公司大局，还是开口说到，“可是预算呢？预算会不会再一次超支？”
　　全球同步首映式，这绝对又将是一笔巨额支持，一场首映式烧掉三百万并不是天方夜谭，而全球同步举行的首映式的成本至少要翻两番。这对于华纳兄弟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西洋镜影业来说却是不可能的负担。
　　塔克听到杰森这话，就显得有些不耐烦，“放心好了，这笔钱肯定是华纳出，不可能由我们出。在宣传阶段，我们的投入也就到此为止了，首映式之后的那场庆功宴是最后的支出。”塔克仓促而简短地解释到，显然对于杰森的担忧不屑一顾，“本来宣传就是要花钱的，如果不花钱，那就像‘后天’那样，根本一点声响都没有。难道你希望我们的作品失败？你这一次还想要输给兰斯？你明知道这一次我们输不起……”
　　塔克说着说着就又激动了起来，只要想到兰斯那个家伙，他就觉得浑身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最后还是瑞恩制止了塔克，“不用你多说，杰森知道，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兰斯那里没有什么动静吗？我是说，除了温室效应的相关活动之外。”
　　过去这两个月以来，“后天”的宣传策略十分新颖。二十世纪福克斯每周的周一都会固定发布一篇预告片，而后在周三发布新款海报，预告片和海报是搭配的，相辅相成。
　　比如说在二月第二周周一发布的是世界各地应对灾难时的恐慌，涵盖了中国、英国、印度、冰岛、俄罗斯等北半球重要国家的片段，紧接着周三发布的海报就是一张世界地图，北半球完全被冰封，南半球则幸免于难。在北半球的灾难地，所有土地都已经被覆盖，分辨不清楚哪里是哪里，但却用一根根小红旗将各个国家的首都标注出来，海报的标语是，“没有人可以例外……全世界。”
　　每周预告片和海报都有不同的主题，其中包括了科学家对温室效应发表观点的主题，包括了家庭的主题，包括了政府冷漠应对问题的主题，诸如此类，一步一步地推进，将人们的情绪缓缓调动起来。
　　另外，二十世纪福克斯还为“后天”建立了一个网站，里面有一个十分特别的专题，显示三个孩子被困在了纽约，其中就包括了男主角杰克的儿子山姆，于是，杰克和其他父母们长途跋涉，希望能够在暴风雪之中找到自己的孩子们。这个叫做“带他们回家”的专题得到了热烈的响应，专题之中每一周都会公布冰川时代的天气变化，以及孩子们在纽约的情况，就犹如现实生活之中真实发生的事件一般，让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了这群被困在了世界末日的孩子身上。
　　不得不承认，“后天”的宣传计划不仅新颖，而且是成功的。每一周都会有无数人关注着预告片和海报的发布，甚至于不少电台都会在节目之中热烈讨论；而网站专题的点阅率更是节节攀升，两个月过去，点击率已经轻松迈过了两百万门槛，还在持续上涨之中，无数家长们都对“那群孩子”的情况给予了热烈的关注，以至于上了“今日”的热门话题，效应着实超乎想象。
　　但除此之外，“后天”就没有搭配更多的宣传了——准确地说，没有搭配任何需要支付现金的宣传了。整个“后天”剧组就好像葛朗台一般，不愿意在宣传阶段花费一分钱，不少人都调侃，超级碗的广告位置就把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所有宣传预算花光了。尤其是和“特洛伊”的挥金如土比较起来，“后天”就越发显得吝啬了。
　　所以，瑞恩才会有刚才的如此一问。
　　“剧组成员会参加‘今夜秀’的录制，不过我得到的消息，兰斯不会出演。”塔克拿到了最新消息，却显得有些疑惑，“你说，兰斯是不是害怕了？为什么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缺席‘今夜秀’的录制？”
　　“也许，他只是不想要抢走丹尼斯·奎德的风采。”乔治耸了耸肩，调侃着说到。
　　塔克认真地点点头，“这是一个可能性。但就我个人观点来看，他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害怕了。”说完之后，塔克就哈哈大笑起来，瑞恩和乔治无奈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不过这一次塔克很快就收起了笑容，恢复了正经，“我听说了，‘后天’的首映式确定了中国剧院，然后邀请了超过两百家媒体，另外，迪斯尼、华纳、派拉蒙等几家公司都会派出媒体和嘉宾出席。”
　　瑞恩却一点都不惊讶，“现在整个好莱坞需要齐心协力把五月暑期档炒作起来，大家都会出席，轮到我们时也是一样的。我们还是在嘉宾名单上多花费一些心思。”瑞恩转头看向了乔治，显然在演员人脉上，乔治握有话语权。
　　乔治耸了耸肩，“放心吧，交给我了。不过，六号那天，我也会出席首映式，到时候我可以在现场探听一下情况。”作为兰斯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乔治自然在“后天”首映式的邀请行列。“这场战争才刚刚打响，我们不要因为目前拥有的优势就掉以轻心，真正决定票房的，不是我们，而是观众！”
　　这一次，乔治不希望有任何闪失，但是在好莱坞专业人士眼中却不是如此。
　　在暑期档即将到来之际，“特洛伊”俨然已经成为了今年暑期档的头号种子选择，不少业内人士都纷纷讨论着，也许八千万的首映票房已经手到擒来，“特洛伊”是不是应该考虑成为“蜘蛛侠”之后第二部北美首映破亿的可能性了？


第198章 时代广场
　　马特·欧文提着公事包，离开了华尔街证券交易所，朝着百老汇大道路口走去，远远地就可以看见报刊亭老板蒂姆·泰勒忙碌的身影，马特微笑地打了一个招呼，“又是一个星期一，一切都还好吗？”
　　蒂姆的脸上浮现出轻快的喜色，“暑期档提前到来了，生活又开始忙碌起来，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每一年的暑期档，对于报刊亭来说也是喜事，层出不穷的票房大战、喧闹震天的宣传对决……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总是不缺乏爆点，人们的阅读热情也伴随着夏天的升温而逐渐攀升起来。
　　马特却是不由愣了愣，“暑期档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今天是五月三号，马特低头看了看手表，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今年提前到这个星期开始了。”蒂姆举起了一份“纽约时报”，“你还没有看这一期的报纸吗？”
　　“我今天有事需要外出一下，所以今天还没有来得及……”马特顺口回答到，“给我一份吧。”接过了那份“纽约时报”，马特又看了看手表，“我现在有公事，回来再聊。”说完，和蒂姆道别之后，马特就快步走向了百老汇大道，打了一辆出租车之后，扬声说到“洛克菲勒广场”，这才有时间开始阅读起“纽约时报”来。
　　暑期档提前一个月，这显然是一件大事，“纽约时报”花费了整整一个版面来讲述前因后果，以及如此决定对于整个好莱坞的影响。在专题报道的最后，“纽约时报”罗列了今年五月份即将首映的电影作品，热闹景象前所未有，甚至比往年的六月份还要轰动一些。
　　“‘后天’？”马特看到了本周四即将在洛杉矶举行首映的电影名字，细细地咀嚼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部作品——超级碗中场秀之后，这部作品的相关新闻就始终没有从视线里消失过，即使马特对于温室效应的关心不多，但也不由自主对“后天”里所讲述的世界末日产生了一些兴趣。
　　出租车的速度开始逐渐放缓了下来，马特不由抬起头来，然后这才注意到了前方的车阵长龙，虽然曼哈顿糟糕的交通情况已经成为了常态，但现在是上午十点多了，上班高峰期已经逐渐缓和下来，为什么还是会出现如此拥挤的情况呢？
　　马特不由嘟囔了几声，出租车司机似乎听到了马特的抱怨，回头解释到，“今天上午七点开始，时代广场和洛克菲勒广场就出现了游行的队伍，越来越多，整个中城区今天上午都堵得不行。”
　　“游行？”马特把报纸收了起来，他自然知道如果出现大型游行队伍的话，交通的瘫痪一时半会是没有办法缓解的，“又是因为伊拉克的事？”最近反战的声音伴随着大选的推进，抬头的姿态正在越来越勇猛。
　　“不是，因为温室效应。”司机有些无奈地说到，比起温室效应来说，他显然更加关心自己的生计，“洛克菲勒广场那里，已经被环保人士占领了，我之前听到同伴的最新消息，至少有六千人聚集在广场那里，他们为了这场游行，已经准备了好长时间，似乎今天要持续一整天。”
　　马特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他今天到洛克菲勒广场有公事，他现在可耽误不起时间，“我在这里下车吧，直接走过去。”反正只剩下几条街了，与其堵在这里，不如靠自己的双脚走过去。
　　下车之后，马特左右看了看街道上的车辆，他现在站在第七大道上，如果顺着西四十三街横穿过去，第六大道此时肯定堵塞得不行，还不如一直沿着第七大道走，到西四十九街在转弯，速度会快很多——因为中间会经过时代广场，那里只允许步行，禁止车辆通行。于是，马特就快步穿过了马路，沿着街道朝着正前方快速迈开了脚步。
　　纽约的大街小巷如同棋盘一般，规划整齐，东南西北无比清晰，笔直的大路往往能够一目了然。往前走了半条街，马特就远远地看到了时代广场正中央那举世闻名的广告牌——这个广告牌位置是整个时代广场最显眼、最昂贵、最有效的，而今天，广告牌的位置上却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广告灯牌。
　　灯牌之上，三个孩子无助而茫然地坐在一个壁炉面前，右边的赫然是杰克·吉伦哈尔和杰西卡·阿尔芭，两个人背靠背安坐在地上，用一条沙发套将两个人团团裹住，可是身体还是在瑟瑟发抖；凯文·哈特则在左边的墙边，坐在厚厚的一叠书籍之上，出神地看着眼前的火苗，茫然自失。四周的墙壁都已经蒙上了一层冰霜，一朵一朵硕大雪花模样的冰霜在复古的壁纸之上盛开，让整个房间变成了一座雪的城堡，即使仅仅只是看着，就可以感受到那铺面的寒冷令牙齿开始打颤，让人忽略现在已经是五月的初夏了。
　　在整个画面的正前方，用大写的字体写到，“带他们回家”！
　　那张扬显眼的字体扑面而来，将迫切之中的恳切发挥到了极致，让人们不由自主就开始担心：这三个孩子是不是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在世界末日到来之际，他们是不是会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孤独无依？在那毁灭性的寒冷之中，他们到底还可以支撑多久？
　　马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这三个孩子在阿拉斯加走散了？可是想了想，他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有这样一起事件，电视新闻给予报道关注才是正解，家长们是不可能在时代广场购买广告位的。紧接着，马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后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三个人都在“后天”的超级碗预告片里出现过。
　　想到这里，马特居然有些激动——他第一时间就将洛克菲勒广场的游行与时代广场的广告牌联系了起来，显然这是相辅相成的。这让马特不由有些好奇，“后天”剧组到底还会展开什么样的宣传，这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开始加快。
　　伴随着马特的步伐，时代广场的盛况一点一点在视线之内铺陈开来。
　　此时整个广场上整整齐齐地站着一片蓝色海洋，所有人都身穿着浅蓝色的T恤，熙熙攘攘地站在一起，构成了一片浩瀚涌动的汪洋。其实仔细看一看，现场的人数并不多，最多也就不到一千人，但统一的服装却将人数的优势放大到了极限，恍惚之间彷佛有一万人站在广场上一般，将时代广场完全淹没。
　　走进之后，就可以发现，眼前的人群每一件T恤都不一样，分为三种款式，分别印着杰克、杰西卡和凯文的头像，然后上书“带他/她回家”，他们手中还高高低低地举着各式各样的牌子，用不同纷杂的语气、语言和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思念之情，呼唤着政府将他们“带回家”。
　　所有一切都在营造着一种真实：这三个孩子真的需要拯救！需要所有人团结起来，一起将他们拯救回家！就好像“拯救大兵瑞恩”里的瑞恩一般，即使是战火连天，即使是希望渺茫，即使是大海捞针，但依旧坚定不移走上了拯救瑞恩的道路，这一份人文关怀、这一份真挚亲情，确实让人动容。
　　即使马特已经意识到，这就是一场电影宣传，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被打动了，他已经开始好奇，这三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又应该如何拯救三个孩子？那种世界末日之中的绝望和震撼，透过眼前的“父母们”，真实地展现了出来。
　　走进时代广场之后，四面八方前来围观的人群已经将整个时代广场彻底包围，那并不宽敞的广场之上至少站满了近三千人，将广场的每一寸空地都占据得严严实实，围堵得水泄不通，只留下了正对百老汇大道的这条主通道。
　　马特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围观人群不仅仅是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是一脸惋惜的表情，他犹豫了约莫半秒，又看了看手表，终究还是没有忍耐住好奇心，停下了脚步，询问了身边一名矮矮胖胖的中年黑人妇女，“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名中年妇女满脸的疼惜，“三个孩子走失了，在冰天雪地的雪地里走失了，现在被困在了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里。上帝，听说那里的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十度，甚至比西伯利亚还要糟糕，谁知道那三个孩子到底还能够坚持多久。”一边说着，中年妇女一边唉声叹息着，马特站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位中年妇女居然把事情当做真实事件来阐述。
　　“你看，那个女人就是那个黑人小伙的母亲，她都已经哭得昏过去两次了，小伙子的父亲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孩子陪伴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但现在居然找不到了，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耶稣基督，如果这事放在我身上，我只怕根本不想活了。”
　　顺着黑人妇女的指点，马特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名黑人妇女，有气无力地依靠在身边的伙伴身上，脸色苍白，眼眶之上沾着没有干透的泪水，彷佛已经哭到没有泪水了一般，就连灵魂都从眼睛里消失了。那种悲痛欲绝地情绪，让所有围观者都感同身受。
　　这……难道这一切不是电影广告，全部都是真的？


第199章 视线聚焦
　　马特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质疑，他几乎以为，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件。
　　可是抬起头一看，然后就再次看到了时代广场正上方的那个巨大广告牌，杰克·吉伦哈尔的脸庞毋庸置疑，他显然不可能是走失的孩子；而杰西卡·阿尔芭作为一名电视剧新星，也是一位脸熟的演员。那么，这就意味着——这的确是“后天”的宣传手段之一。
　　马特不由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次看向了那位黑人母亲，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游行宣传而已，事实上，眼前这些人应该有不少都是群众演员——至少是具有表演欲的舞台剧演员、业余演员之类的。
　　此举的目的显然就是希望能够将真实感放大到无限，可同时又因为时代广场广告牌的存在，提醒着人们：真正的答案就隐藏在“后天”之中。这堪称是软广告之中的巅峰代表，居然用植入性病毒策略让人们提前带入故事，不仅高明，而且效果无法想象！
　　马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二十世纪福克斯什么时候如此聪明了？如果二十世纪福克斯这么聪明，他们就不会被步步紧逼到如今的窘迫地位了；如果二十世纪福克斯如此聪明，“泰坦尼克号”的票房大捷之后，他们就不会没有赢得任何盈利反而是节节败退了；如果二十世纪福克斯如此聪明，他们就不会至今都在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之中吊车尾了。
　　那么，这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从温室效应的酝酿到超级碗的引爆，从预告片和海报的铺垫到今天两场游行对撞的激发，宣传手段几乎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达到效果最大化。最重要的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宣传费用集中用在了超级碗广告位和时代广场广告牌之上，仅仅只是两笔费用却制造出了难以想象的反响。
　　马特不得不感叹，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宣传部门这一次真的是招聘到了一位高手。
　　对比之下，“特洛伊”过去两个多月铺天盖地的宣传，就更像是好莱坞内部的自娱自乐，看似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宣传，却彷佛发生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根本无法真正唤醒人们对“特洛伊”的内心认同——人人都知道“特洛伊”这部电影即将上映，但到底有多少人会走进电影院？又有多少人会感受到观看“特洛伊”的渴望？这是无法得知的。
　　可是看看“后天”，马特可以肯定的是，环保爱好者们会疯狂涌入电影院，对这部电影表示支持；而今天过后，那些对家庭充满依恋和羁绊的中产阶级也会纷纷走进电影院，寻找着“三位失踪孩子”的结局。电影与观众之间产生了共鸣，更加产生了互动，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将观众带入了“后天”所营造的故事之中。
　　高明，睿智，犀利！
　　此时，马特又一次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宣传广告牌上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两白一黑，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三位孩子分别代表中产阶级和贫困阶级。换而言之，“后天”在选角过程中就已经注意到了正确性，避免了各种歧视可能的同时，还将各个阶层、各个群体的观众都考虑了进去，将电影影响力进一步最大化。
　　即使马特不是好莱坞的业内人士，他都不得不为这位宣传策划者鼓掌，依靠他多年分析证券的敏锐和大局来看，站在这背后的策划者绝对是一名智者，同时对于电影的目标群体以及市场的反应回馈都有着深刻的研究，至少在电影市场钻研超过十年！
　　如果马特知道真相——隐藏在“后天”庞大宣传计划背后的人是兰斯，从始至终都是兰斯，所有宣传策略都来自于兰斯一个人的一手策划，那么马特估计会下巴脱臼，因为他的猜测全部都错误了。
　　此时此刻，二十世纪福克斯内部的感想就是如此：震惊，震惊，还是震惊！
　　原本对兰斯的宣传计划不屑一顾的高层们，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五月四号的各大新闻版面，不仅仅是眼镜碎了一地，就连下巴都已经脱臼得几乎要掉落在地上了，他们甚至来不及感受内心的耻辱感，就已经被眼前难以置信的巨大宣传效果彻底震惊得呆若木鸡。
　　五月三日的两场游行足足持续了六个小时，洛克菲勒广场的游行人士达到了八千名，而时代广场也吸引了超过三千名的观众长时间驻留。更加可怕的是，几乎整个纽约的媒体倾巢而出，超过四百家大大小小的蜂拥而至，第一时间对两场游行进行了采访——因为他们原本以为这是真实的社会事件，等抵达现场之后才发现，这居然仅仅只是一场电影宣传，不少媒体都大呼上当，可是反应过来之后，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向了罪魁祸首：“后天”剧组。
　　于是，到了今天，包括“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洛杉矶时报”、“旧金山纪事报”、“今日美国”等六十三家报纸，纷纷以两场游行的现场作为头版头条，进行了相关报道。这是自去年美国宣布对伊拉克开战之后，一年多以来，头版头条最高度一致的一天。
　　几乎所有媒体都在关注着这起事件，不仅仅因为温室效应的问题在最近几周已经达到了巅峰，抗议声音铺天盖地；也不仅仅因为“带他们回家”的反响已经深入人心，许多观众都分不清楚电影和现实，纷纷开始指责政府的不作为，三个孩子的遗失却根本没有得到重视；更因为“后天”的宣传计划将虚拟和现实牢牢地联系在了一起，强大的代入感让人们根本无法忽略“后天”的存在，这部电影在悄无声息之间已经成为了坊间最炙手可热的焦点。
　　有人在讨论温室效应所导致的世界末日，有人在讨论政府对温室效应的轻视和不作为，有人在讨论世界末日来临时家庭的重要，有人在讨论三位走失孩子的营救，有人在讨论世界末日的恐怖和灾难，有人在讨论政府的肮脏和丑陋，有人在讨论网络与现实的互动效应，有人在讨论电影宣传手段的别出心裁，有人在讨论孩子走失之后母亲的崩溃……
　　无所不在，关于“后天”的讨论几乎无所不在。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重新抬头的温室效应话题，经过半年酝酿之后，经过超级碗的催化之后，终于在五月初迎来了大爆发，从美国到英国，从德国到巴西，从中国到南非，全世界范围都在热议着温室效应的危害，而那些环境保护者对“后天”的支持更是达到了巅峰，特别是在五月三日的两场游行之后。
　　从二月份开始陆续公布的预告片和海报，经过三个月潜移默化的沉淀之后，终于在五月三日的时代广场迎来了巅峰，末世灾难面前人类的渺小以及家庭亲情的伟大形成了鲜明对比，在灾难面前的奋不顾身带有悲壮的英雄主义，强势崛起——这一次不是要拯救人类或者拯救地球，仅仅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
　　温室效应导致世界末日，世界末日导致妻离子散，妻离子散导致人类灭亡……这一个恶性循环又以纷乱而错杂的姿态交错在一起，让人们对世界末日的恐惧、对政府无作为的排斥、对亲情挚爱的眷恋全部掺杂在了一起，全部寄托在“后天”之上，彻底爆发。
　　五月三日的两场游行相互呼应、相互推动、相互弥补，不仅增加了真实性，增加了影响力，更是增加了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
　　所以，奇迹出现了。
　　马克·戈登看了看叠放在办公桌上的一百多份报纸，层层叠叠地把整个办公桌都铺满了，根本看不到桌面原本的色彩，只有报纸那厚厚的纸页犬牙交错，而这些报纸，全部都在讨论着昨天的两场游行、全部都在讨论着温室效应所带来的灾难、全部都在讨论着“后天”这部电影。
　　即使事实就摆在了眼前，马克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当初兰斯将整个宣传计划放在他办公桌上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自量力、狂妄自大”，他和兰斯产生了激烈的争执，但兰斯却毫不让步，甚至不惜以百分之十的票房分红为赌注，说服了他采用这一份不可思议的疯狂宣传策略。
　　马克原本还安慰自己，这一份宣传策略仅仅只需要花费他八百万美元——仅仅不到“特洛伊”的三分之一，着实是再节省不过了。这是唯一的好事。如果董事会要责备他，他就以这个理由带过去。就是依靠着这样的信念，马克在董事会面前力挺兰斯，熬过了前后四次狂轰乱炸的指责——看到“特洛伊”铺天盖地的宣传，大家都心里没底。
　　可是，咬牙坚持过来之后，马克却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大胜，这不仅仅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历史上最成功的一次宣传，甚至可以说是好莱坞历史上数一数二的成功宣传。虽然说宣传效果还是要由票房数据来决定，但……这一刻，马克看着眼前一堆哑口无言的错愕脸孔，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马克挺直了腰板站立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扣着西装的扣子，努力保持着平静而优雅的口吻，开口说到，“绅士们，就让我们对周四的首映式报以更多的期待吧。”说完之后，马克就从容地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整个房间的错愕，还有安静。
　　鸦雀无声。


第200章 眷恋幸福
　　杰西卡浑身酥软无力地躺在床上，听着那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在夜色之中缓缓蔓延，清冷的月色只是让那摩擦的声响越发鲜明起来，反衬着夜晚的万籁俱静，浑身上下黏糊糊的汗水和炙热的体温快速冷却下来，让缠绵过后的孤独感席卷而来，这让她猛地坐了起来，看着月光勾勒出来的那个背影。
　　那结实匀称的背部肌肉让她留恋地停留着视线，彷佛还能看到滚烫的汗水顺着肌肉线条缓缓滑落的画面，然后一件牛仔蓝的衬衫就套上了双臂，挡住了无限风光，只能通过那紧绷的布料线条去描绘脑海里的景象。
　　“兰斯洛特。”杰西卡开口说到，却发现声音有些沙哑，喉咙干涩得可怕，那浓郁的性爱气息让她的脸颊微微一热。然后她就看到兰斯转过身来，从下往上一颗一颗地扣起了扣子。
　　他就那样坦然地站在原地，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在夜色之中宛若璀璨的星辰，朦胧的光晕神秘而深邃，让人忍不住就坠落其中，仅仅只是一个视线就让她不知所措，彷佛视线所及之处都可以点燃她的每一寸皮肤，一朵朵火焰的花朵让体温开始再次缓缓升高。
　　忽然，她只觉得胸前一晾，她连忙低头一看，将被子拉扯了起来，遮挡住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嘲讽，让她不由有些羞涩地垂下了视线，过去这一个小时的火热在脑海里开始回放。
　　然后杰西卡就听到地毯与脚掌摩擦的声响，这打断了她脑袋里的回忆，再次抬起视线来，兰斯已经走到了沙发旁，拿起了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和领带，下一步就是转身离开了，这让杰西卡不由着急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兰斯洛特。”
　　她总是喜欢这样称呼他，兰斯洛特，而不是简称。这样的全称，彷佛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带着英伦优雅的音节在舌尖上缓缓跳跃，犹如吟唱一首诗歌般，美好得让人沉醉，“兰斯洛特。”
　　兰斯只是微微抬起眼睛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询问“有事？”视线仅仅只是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就看向了挂在旁边窗口处的那袭晚礼服——那是她为明天“后天”首映式准备的服装，兰斯站直了身体，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但眉尾轻轻一挑，随即就移开了视线。
　　“怎么样？”杰西卡鼓起勇气，扬声询问到，“这套晚礼服，怎么样？”
　　兰斯有些意外杰西卡会询问这个问题，他定定地打量了她一会，杰西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撞击到胸口已经隐隐发疼，“很适合你。”兰斯沉吟了一会，开口说到，那沙哑而慵懒的嗓音在月光之中缓缓沉淀，让杰西卡嘴角的弧度根本无法控制地就想要上扬起来。
　　可是，兰斯却没有打算继续多呆，转过身径直就朝大门走了过去。杰西卡顿时慌乱了起来，她不意外兰斯离开的动作，她意外的是兰斯离开得如此快。这里是杰西卡的公寓，兰斯过来过几次，但每次的结局都是一样，无论多晚，兰斯都必定会离开，绝对不会留宿。可是今晚，她以为会有所不同。
　　“兰斯洛特。”杰西卡再次扬声喊道，兰斯的脚步在离开她的视线之前停了下来，杰西卡不由就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甚至可以感受到掌心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床单，在兰斯的注视之下，杰西卡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愣是说不出来，她想要让兰斯留下来，她想要让兰斯在这里多待一会，她想要让兰斯和她多说一会话……“我想说，你觉得‘神奇四侠’这个剧本怎么样？”
　　脑海里的想法兜兜转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说不出口。情急之下，杰西卡只是条件反射地说出了这件事，可是说出口之后，杰西卡顿时觉得这是一个好理由，连忙解释到，“詹姆斯今天把这个剧本拿了过来，询问我是否有加盟的意思，但是我对剧本不太确定。”
　　兰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杰西卡，那深邃的视线彷佛可以看透杰西卡的心思一般，让她无处可逃。杰西卡硬着头皮解释到，“你对剧本总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看法，而且你对于表演也有自己的想法，我需要一点意见，也许你可以……”后面的话语就说不下去了，杰西卡只觉得在兰斯的眼神之中无处遁形，那种微微侵袭而来的颤栗感有些惶恐，却又有些兴奋。
　　兰斯可以转身离开，杰西卡的剧本挑选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是看着杰西卡那隐藏在被单底下微微颤抖的肩膀，刹那间的心软让他收回了脚步，重新走回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兰斯简单的话语却让杰西卡的心情刹那间飞扬了起来，快速离开了床铺，包裹着被单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客厅，“我是说，你可以帮我看看剧本吗？看看这个剧本到底怎么样？我应该接下来吗？漫画改编的电影，我真的了解不多。”
　　杰西卡小鸟依人地坐在了兰斯身旁，把茶几上的剧本递给了兰斯，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斯，“也许……也许我不应该继续出演商业电影，我应该挑选一些独立电影，打磨一下我的演技。”
　　兰斯接过了剧本，兴致盎然地打量着杰西卡，“所以，你是说，你在询问我对你演员生涯的意见？你应该尝试挑战演技，还是应该继续在商业电影里打滚？”
　　杰西卡被兰斯的这一句反问闹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停顿了一下，混沌的大脑已经完全顺畅了起来，“对，对，就是这样。”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刚想要开口说话，杰西卡就迫切地说到，“呃，我去煮咖啡，我想，你现在需要一杯咖啡。”杰西卡仓促地站立了起来，朝厨房方向走了过去。兰斯看着杰西卡那窈窕的背影，他可以从杰西卡那轻盈的步伐之中看出她的雀跃，彷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这让兰斯嘴角微微勾勒起了一抹浅笑。
　　关于演员的职业生涯，兰斯一直都坚持认为，没有人是万能的，也没有人是完美的。似乎在好莱坞普遍流行着这样的体系，赢得了演技认可的演员们需要在商业票房方面寻求突破，而在票房号召力方面数一数二的演员也总是会希望得到演技方面的认可。
　　当然，二者兼顾的结果是最好的，这也是许多演员一直在追求的境界，比如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布拉德·皮特、茱莉亚·罗伯茨、妮可·基德曼这样的顶尖演员都是如此，试图双线并进。
　　但真正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的演员，屈指可数。
　　对于更大部分的演员来说，能够做好其中一项就已经非常难得了，整个好莱坞足足有十几万的演员，能够在某一方面达到顶尖的演员却仅仅只有区区数百名而已。杰西卡·阿尔芭显然就是如此。
　　杰西卡在巅峰时期，她的外貌和身材举世无双，几乎可以说是赢得了全世界所有人的芳心，即使是女性也无法否认杰西卡的魅力，作为一名花瓶，杰西卡已经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峰。但无法否认的是，杰西卡在演技方面还是缺少足够的天赋，她的表情太过僵硬，很难在镜头面前展现出角色内心的细腻和深刻，甚至于在许多普通的镜头之中，她的表演也略显刻意和浮躁。
　　这一切都使得杰西卡的演员生涯局限性越来越大，“花瓶”的名号始终无法摆脱，巅峰之后的迅速滑坡，让她不得不开始寻求转型。即使如此，但兰斯从来不认为这样的演员生涯选择是失败的，因为杰西卡已经取得了无数人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和成功，而且作为花瓶，她绝对堪称是电影里的一道亮眼风景线，为商业电影增加更多的看点。
　　这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说，可能是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所以，兰斯不认为杰西卡需要苦恼这些问题。
　　“神奇四侠”和“罪恶之城”就是让杰西卡演员生涯达到巅峰的两部作品，所以，即使兰斯没有阅读剧本，他也认为，杰西卡选择“神奇四侠”是无需犹豫的决定。
　　拿起剧本简单翻阅了一下，果然就是记忆之中的那部“神奇四侠”，兰斯随即就把剧本重新放回了茶几上，朝厨房走去。
　　站在厨房门口，兰斯就看到杰西卡那曼妙的背影，她穿了一件宽大的长T恤，将将包裹住了臀部，虽然根本看不到上半身的曲线，但修长匀称的双腿却将隐藏的性感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来，越发让人脑海里浮想联翩起来。
　　此时，杰西卡站在了橱柜面前，踮起脚尖试图拿到上层橱柜的方糖罐，那高高抬起的双手将T恤往上拉，若隐若现地可以看见臀部下方的微笑曲线，指尖明明已经可以触碰到糖罐了，但却始终没有办法拿实，这让糖罐开始摇摇晃晃的，让人看得一阵心惊。
　　随后，杰西卡突然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炙热，那滚烫的体温让她不由轻轻一颤，抬起头，然后她就看到了兰斯那优美的下巴曲线。


第201章 瞬间错觉
　　杰西卡只感觉自己娇小的身躯完完全全被包裹在那强烈的雄性气息之中，那汹涌的体温几乎让她有些站不稳，她的视线余光可以看到兰斯那修长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握住了糖罐，直接就拿了下来。
　　随后，杰西卡就看到那湛蓝色的眸子将自己包围，温柔得宛若爱琴海，蓝得令人心碎。这让杰西卡刹那间就失神了，彷佛迷失在了这片海洋之中。那波澜不惊的眸子轻轻漾了漾，似乎在询问“嗯？”
　　但杰西卡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跟着扬起了尾音，“嗯？”彷佛根本不明白兰斯在询问什么。然后杰西卡就看到兰斯眼底漾起了一片笑意，那忍俊不禁的浅笑犹如清晨六点的阳光一般，洒落在了杰西卡的脸上，她的脸颊腾得一下就红了起来，有些窘迫地避开了视线，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沉闷的低笑声，犹如猫爪子一般，在她的心间轻轻挠着，她不由更加羞涩了，忍不住就轻轻往后退了退，撒娇似地撞了撞兰斯的胸膛。
　　兰斯把糖罐放在了洗漱台上，低声说到，“所以，我的咖啡呢？”
　　声音之中的调侃让杰西卡猛地转过身，然后就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兰斯堵在了角落里，几乎无法动弹，“正在煮。”杰西卡的话语简直像小猫一样，喵喵地轻声响着。
　　听到自己的声音，杰西卡自己都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庞，发出了低低的懊恼声，然后她就再次听到了兰斯那低沉的轻笑声，犹如一汪漾起了涟漪的碧绿湖水，让杰西卡又羞又恼，可是嘴角的弧度还是忍不住就紧接着上扬了起来，脑袋直接就撞进了兰斯的怀抱里，耳边传来那闷闷的低笑声，彷佛隔着一个山谷般，在耳膜上震荡起一连串的回音，却狠狠地扎根在了内心深处。
　　兰斯看着怀中的杰西卡，缓缓收敛起了笑容，低低地开口说到，“剧本我刚才翻了翻，我觉得你可以出演。这不是一个好剧本——商业电影想要碰到好剧本本来就不容易，但这是一个值得参演的商业剧本，我觉得你很适合。”
　　杰西卡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阵嗡嗡的回响，莫名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彷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但她却依旧不会觉得害怕。
　　“至于独立电影……”兰斯说到这里，稍微停了停，拖曳出长长的尾音，“暂时不着急。”这让杰西卡从迤逦的幸福之中暂时摆脱了出来，不过刚才这个话题本来就不是她的真实心声，仅仅只是转移话题的手段而已，所以杰西卡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兰斯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兰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杰西卡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茫然，了然地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杰西卡的肩膀，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我应该离开了。”说完，兰斯没有过多的停留，径直就转身离开了。
　　那席卷而来的冷空气让杰西卡不由就愣住了，耳边传来咖啡机那呜呜的声响，在空旷的厨房里回荡着，越发显得冷清起来。杰西卡不由赤脚跑了出去，然后就看到兰斯已经走到了沙发边上，“那咖啡呢？”这是杰西卡脑海里此时唯一的想法。
　　兰斯再次拿起了他的外套和领带，回过头来微笑地说到，“下次吧。”
　　虽然兰斯正在微笑，可是那逐渐拉远的距离却再清晰不过了，直接刺痛了杰西卡，她迫切地投去了视线，但兰斯却依旧只是绅士有礼地点了点下巴，再次转过头，“明天的红地毯，你有什么打算？”杰西卡硬着头皮，直接把内心最深处也最真实的想法问了出来。
　　兰斯静静地看着杰西卡，夜色之中的杰西卡包裹在一间单薄的T恤之下，可以隐约看到那纤细而脆弱的锁骨，一头柔顺的长发无助地散落在肩头，越发显得纤弱起来。他以为她足够聪明，他们之间不是交往的关系，甚至不是约会的关系，这仅仅只是欢爱，不具备任何意义；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想错了。
　　“我邀请了凯拉·奈特莉一起走红地毯。”兰斯的声音悄然之间染上了一层冰冷和疏离，宛若冬季清晨的薄霜，让杰西卡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又接着打了一个冷颤，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刹那间将她吞噬。
　　抬起头，杰西卡就看到黑夜之中兰斯那硬朗的脸部线条，完全无动于衷，犹如宣布死刑的刽子手，然后兰斯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转过身就径直离开了，甚至就连一个背影的停顿都没有。
　　杰西卡拉了拉T恤，快速追了上去，“兰斯洛特！”杰西卡扬声喊道，那悲痛之中的苦涩在凄厉的嗓音之中缓缓渗透出来。兰斯的步伐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他转过身来，坦然而从容地看着她，那平静的心态与她的错乱癫狂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的世界已经开始支离破碎了，但他依旧如此冷静平缓，残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我以为……我以为……”
　　杰西卡张口试图说点什么，可是所有想法涌到嘴巴之后，都化为了虚无，她就连一个多余的词都说不出来。兰斯却也没有着急地反驳，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杰西卡后面的话语。杰西卡却只感觉到一阵无助，“为什么？”
　　“关于什么？”兰斯那依旧慵懒的声音却让杰西卡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却假装一无所知，而是要她亲口说出来，如此残忍。杰西卡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舌尖的血腥味，“我以为你会邀请我一起走红地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邀请了凯拉·奈特莉。”
　　她是真心这样以为的，她真的以为兰斯会邀请自己出席“后天”的首映式，这一切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我以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只是一场交易。”邀请凯拉·奈特莉也是一场交易，因为她能够为“后天”的首映式制造更多的话题。兰斯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地在清冷的月光之中缓缓穿梭，将杰西卡从炙热炎夏之中一点点带到了酷寒严冬。
　　杰西卡的大脑逐渐变得清醒了过来，她想起了他们最初的开始，这的确是一场交易。他就是一个危险的致命诱惑，犹如撒旦一般徐徐地将她引诱到地狱的边缘，她明白自己的举动就是在飞蛾扑火，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无怨无悔。
　　但……但是……
　　“我以为事情已经改变了。”杰西卡深深地看着兰斯，悲伤而痛苦，微微颤抖的声音无力而轻盈，似乎只需要吐一口气就会把所有话语吹得支离破碎一般，“我以为……我以为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杰西卡抬起了双手，试图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那单薄的床单让她的背影越发显得脆弱起来，“我以为，我们之间产生了化学反应，至少……至少我应该有所不同。”
　　杰西卡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内心深处的黑洞将她所有的情绪都吸收了进去，根本无法做出更多的反应。
　　兰斯看着眼前被绝望捆绑住了脚踝的杰西卡，依旧平静，“那是你的错觉。”
　　一句简单至极的话语却将所有的希望彻底斩断，说完之后，兰斯就打开了房间门，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地离开了屋子。“砰”的一声闷响将所有动静都阻隔在外，屋子里所有的声音都缓缓沉淀了下来，迅速恢复了平静，甚至可以倾听到月光流淌的细微声响。
　　杰西卡身体里的所有一丝力气也伴随着兰斯的离开而消失，肩膀完全松懈下来，茫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寒冷的空气缓缓爬上她的皮肤，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才让她重新清醒了过来。
　　“混蛋！混蛋！无耻混蛋！”杰西卡喃喃自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席卷而来，让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一字一顿地话语犹如毒液一般，缓缓地从舌尖渗透出来，等她意识到之前，那滚烫的泪水已经打湿了脸颊，而她的表情依旧木然，彷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混蛋！我恨他，我恨他……”杰西卡缓缓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住了牙齿。
　　也许是时候结束了，也许就已经到此为止了，也许应该悬崖勒马了……
　　兰斯说得对，她不应该有错觉的，因为从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自己，不要期待、不要幻想、不要奢望，可是她还是失去了分寸，以为她会不一样，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
　　即使仅仅只是瞬间的错觉，依旧啃心蚀骨，就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熊熊烈火开始点燃了翅膀，她正在一点一点化成灰烬。就好像美人鱼一般，当朝阳来临时，她会化作海面上的泡沫，消失不见，彷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般。难道，这就是爱上了错误的人所带来的惩罚吗？
　　爱。
　　当想到这个词时，杰西卡忽然就愣住了，就连泪水都停留在了脸颊上，彷佛地球停止了转动。心脏猛然一紧缩，彷佛所有空气都被瞬间抽空，然后杰西卡牢牢地抓住了身上的T恤，那种溺水的痛苦让她微微张开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却依旧无法缓解。
　　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彻底沦陷。放手，现在还来得及吗？


第202章 热浪来袭
　　哈维尔·尤利尔快速把最后一块披萨塞进嘴巴里，然后打开了车门，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西装领带，一边朝着中国剧院快步走去。
　　转职成为娱乐记者也已经一年多时间了，哈维尔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菜鸟了，论起工作辛苦程度的话，二者不相上下，但得益于“上帝之城”和兰斯洛特，哈维尔却成功地在短时间之内快速崛起，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记者。生活的翻天覆地，确实是难以想象。
　　走进好莱坞大道，哈维尔就看到了街道正前方连成一片的浅蓝色海洋，至少超过五百名人群聚集在一起，将中国剧院门口的街道团团围堵起来，他们手上全部纷纷挥舞着大大小小的纸牌，看起来像是游行队伍的模样。
　　游行？
　　哈维尔不由愣了愣，今天为什么会有游行队伍？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哈维尔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眼前游行队伍那熟悉的浅蓝色服装、那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的阵势，所有的细节都在暗示着一件事：眼前这些人赫然就是那些呼吁“带他们回家”的那群游行队伍。
　　从五月三日开始，一直持续到今天上午位置，连续四天，时代广场聚集的游行人群都成为了整个北美的焦点。“带他们回家”项目已经成为最炙手可热的焦点话题，甚至有不少街头艺术家在北美各大城市的街头巷尾将“带他们回家”的字体演变成为艺术作品，希望能够真正地将三位失踪的孩子带回家。
　　这意味着，“带他们回家”的项目已经逐渐演变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方方面面地融入到现实社会里，那种无处不在的渗透着实骇人听闻。
　　连续四天的连续轰炸，包括“今日”、“早安美国”在内的新闻节目，包括“今夜秀”、“奥普拉脱口秀”在内的谈话节目，包括各大电台节目，都不得不反反复复地强调，这仅仅只是一部电影的宣传手段而已，所有的游行只是为了“后天”做宣传，不是真实事件。
　　即使如此，依旧有不少观众都混淆了电影与现实，持续不断地询问：那三个孩子找到了吗？
　　表面看起来，“后天”的宣传似乎是从这周一才开始爆发出能量的，但细究之后就知道，真正的酝酿铺垫已经犹如春雨一般，以润物细无声的姿态在无声无息之中完成了爆发准备。周一的两场游行，仅仅只是扣动了扳机而已。
　　这是继“上帝之城”之后第二次，虚拟网络与真实生活完成了对接。这一次，效果显然又比“上帝之城”更加强势，足足翻了十倍、二十倍，让人们再一次领略到了宣传的强大能量。
　　哈维尔恍然大悟，“当然，当然是这样！”“带他们回家”的游行队伍势必要出现在“后天”的首映仪式上，真正地将时代广场事件与电影联系起来，指引着人们走进电影院，去寻找三个孩子的最终命运。首映仪式，就是完成对接的最后一步。
　　现在就可以想象，明天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的震撼了——继“上帝之城”之后，“后天”的宣传方式又一次演绎了什么叫做推陈出新、什么叫做出其不意、什么叫做以小搏大，这对于整个好莱坞的宣传方式都是一次震撼性教育。
　　哈维尔快步走向了中国剧院的正门口，虽然此时距离首映式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但大部分记者都已经抵达了现场，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随意打量了一下，哈维尔就发现，红地毯两侧的空间全部安排给了媒体记者，而前来观看首映式的影迷们则被安排在了街道两侧延伸出去，与那浅蓝色的海洋交相辉映，这使得整条好莱坞大道无比热闹，恍惚之间以为奥斯卡颁奖典礼在盛夏举行了——不对，甚至比奥斯卡还要更加热闹。
　　超过五百名记者的阵容将红地毯两侧围堵得水泄不通，这也就意味着至少有两百家以上媒体都派出了记者，甚至更多，其中还可以看到包括福克斯电视台和CBS电视台在内的四家电视台，他们都派出了团队在现场支架摄影机，准备拍摄新闻素材。
　　超过六百名影迷将中国剧院两侧的街道完全站满，再加上街对面那五百多名游行队伍，现场至少聚集了一千多名观众，犹如波罗的海和北海一般，两条洋流朝着不同方向汹涌，但却会在某一处相会，泾渭分明而又融为一体，如此壮观的场面让半条好莱坞大道都彻底瘫痪了，密集的人群几乎让人产生一种“这里是摇滚音乐节”的错觉。
　　由于奥斯卡举办期间，学院和ABC电视台为了保证现场的秩序，势必对现场人员数量进行控制，但今天却显然没有，彻底开放的态度让整条街都轰动起来。
　　换而言之，今天现场聚集了将近两千人，浩浩荡荡、沸沸扬扬、轰轰烈烈，整个中国剧院周围的气温都已经上升了两个摄氏度，真正地将炎热的夏天提前一个月带到了阳光明媚的加利福尼亚。
　　虽然哈维尔早就预料到了如此盛况，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站在现场有种强烈的震撼，让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彷佛仅仅只是海洋里的一滴水珠般。
　　由于今年暑期档的特殊性，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把关注度朝五月引导，只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年开始，暑期档提前一个月揭幕了；二十世纪福克斯被推出来做急先锋，赢得的利好就是“后天”的宣传得到了所有人的加持，关注度空前绝后，甚至隐隐有超过“特洛伊”的趋势。
　　只是，有利必有弊。过度炙热的关注度将会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最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后天”要么大获全胜、名垂千古，要么一败涂地、粉身碎骨，几乎不可能寻找到一个中间值，超高的风险让所有人都亢奋起来，这才是真正的豪赌！
　　站在汹涌的人群之中，哈维尔就可以感受到同行记者们的情绪正在涌动着，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今年暑期档的票房走向，因为不管是狂胜还是惨败，这对于媒体来说都是一场报道的盛宴，炙热关注度会让报刊杂志的销量屡创新高。暑期档提前，真正的大赢家始终是媒体，也许还有观众。
　　哈维尔的心情也不由开始上扬了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参加暑期档，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兰斯参加暑期档，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地开始对“后天”的票房前景产生了期待，如此盛况也算是娱乐新闻部的一道独特风景线了。
　　暑期档的热浪，与无关，与社会无关，与经济无关，仅仅只是狂欢，所有人的狂欢盛宴！
　　迈着轻快的步伐，哈维尔在五百多名记者之间穿行，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在红地毯的左侧寻找到了自己的同事，“纽约时报”今天一共派出了三名记者，两名摄影记者和一名文字记者，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哈维尔立刻和自己的同事简单打了一下招呼，紧接着就开始忙碌地设置着自己的设备——哈维尔是文字记者，但也会兼顾摄影，他需要为自己的博客拍摄独特视角的照片。
　　“嘿，你来了。”站在不远处的南茜·布莱克高高地抬起手，朝哈维尔大声打起了招呼。自从拍摄下奥斯卡红地毯上那惊为天人的一张照片之后，南茜在“芝加哥论坛报”就逐渐站稳了脚跟，她的那张照片被誉为奥斯卡最佳五个瞬间之一，荣登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引起了无数讨论。
　　哈维尔也朝南茜挥了挥手，笑呵呵地说到，“看来我迟到了。”
　　南茜的设备都已经架好了，看着哈维尔熟练的动作，调侃着说到，“是不是接到了什么特殊的线报？专门去刺探了一番才过来的？”哈维尔和兰斯的亲密关系已经广为人们所知，只是兰斯目前还不算真正的大牌，所以人们才没有对哈维尔给予特别待遇，但南茜还是难免调侃一两句，尤其是在今天的场合。
　　哈维尔耸了耸肩，只是笑着，没有回答，随后就转移了话题，“怎么样，你觉得首映票房如何？”
　　在每一部电影上映之前，业内人士都会针对首映票房展开讨论，如果这部电影话题性十分高，也许各大报纸还会给出自己的预测，比如“特洛伊”，目前已经至少有六家媒体预测这部电影的首映票房超过一亿美元了。
　　在暑期档之中，票房无疑是所有人焦点中的焦点，几乎每一部高投资作品都会引来热烈讨论，更何况是作为今年投石问路之作的“后天”。即使人们本来的视线都聚焦在“特洛伊”身上，现在也不由自主地纷纷聚集在了“后天”身上，如此特殊待遇是特殊时机下的特殊产物。
　　时势造英雄，但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抓住时势成为英雄的。“后天”赢得了机会，抓住了时势，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它还不具备成为英雄的潜质，就连二十世纪福克斯自己都缺乏信心。
　　“我今天看了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官方公告，他们给出的预测才五千三百万，明显信心不足啊。”哈维尔轻笑地调侃着说到。


第203章 一片看衰
　　近年来暑期档效应越来越火热，首映票房自然也在节节攀升，去年“X战警2”的首映票房高达八千五百万美元，前年的“蜘蛛侠”更是爆出了打破历史记录的一亿一千四百万美元，即使是前年的“木乃伊归来”首映成绩也达到了六千八百万！
　　由此可见，现在暑期档作品首映票房的平均水准比五年前、十年前已经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现在平均水平线已经上升到了五千万美元以上，但这仅仅只能算是平均基准而已。
　　除了媒体之外，电影的制片公司会给出一个自己的预测。这是制片公司在内部观影之后，由内部的专业人士做出了推测，大部分媒体也会以电影公司的预测为标杆来衡量一部电影的成败，或者是以电影公司的预测为标准来给出自己的预估数据。
　　这一次，“后天”的宣传完全是后发制人，进入了五月第一周之后才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而且，“后天”是今年暑期档提档之后的第一个试验品，所有人对于票房的预测都没有一个准星——到底是按照以往暑期档的规格来预测，还是按照春季档的级别来预测，这可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档次，所以大家都显得比较小心谨慎一些。
　　二十世纪福克斯给出的官方预测是五千三百万，换而言之，他们认为首映周末三天只要取得如此成绩，就达到了预期。
　　这一成绩仅仅只是勉强超过了平均水准而已，可以看出二十世纪福克斯对“后天”还是报以了一些期待，但却努力降低期望，不管是为“后天”减压，还是信心不足，都可以看出二十世纪福克斯的谨慎态度。尤其是对比“特洛伊”的张扬和癫狂来说，就越发显得气短了。
　　南茜笑呵呵地打量了一下哈维尔，“怎么？你认为成绩应该更高？”
　　哈维尔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认为上六千万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看看过去几天的宣传效应，观众势必会捧场的。”当然，哈维尔对于电影行业的了解依旧只能算是入门级别，他的预测标准还是比较简单粗暴的。
　　南茜抬起下巴嫣然一笑，“可是，宣传周一才发力，等宣传影响发酵之后，至少需要一周到两周的时间。我觉得首映周末票房数据不会太高。”南茜的观点哈维尔无法反驳，“我今天和‘好莱坞报道者’的一名资深记者聊过了，他觉得‘后天’的宣传策略似乎出错了，发力过晚，如果提前两周开始，说不定首映票房可以过六千五百万，但是现在的话……”南茜拖长了尾音，“我觉得五千万吧。二十世纪福克斯预测的数字，其实是给自己留了一点余地。”
　　南茜的想法其实也是目前圈内比较主流的一种想法，本来“后天”这部电影就先天不足，整个剧组几乎没有值得一提的宣传噱头，再加上灾难电影已经逐渐没落；好不容易出现了新颖宣传点子，时机把握却出了问题，令人扼腕；再考虑到“特洛伊”紧随而至，“后天”的票房前景确实令人堪忧。
　　“好莱坞报道者”作为最具话语权的业内专业杂志之一，其内部资深人士的观点自然有着绝对的权威。整体而言，看衰“后天”的观点还是占据了主流。
　　“宣传策略时机选择错误？”哈维尔挑挑眉看了看南茜，然后轻笑了起来，“你们的观点和‘洛杉矶时报’保持一致啊？难道你跳槽换工作了？”
　　“洛杉矶时报”昨天上午出版的一期之中，对“后天”的票房给出了预测，正是五千万美元。关于宣传时机的观点，就是由他们最先提出来的。
　　克里夫·罗宾森撰文表示，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灾难电影的市场就几乎被蚕食殆尽，去年春季档上映的“地心抢险记”仅仅只取得了三千万美元的北美总票房，即使成本只有七千万美元，但依旧让制片公司亏损了数千万。在2000年之后，唯一一部取得了票房认可的灾难电影是来自于2000年上映的“完美风暴”，这部作品也被认为是新世纪之后灾难电影的最后荣光，可是其一亿八千万的北美票房比起一亿四千万的成本来说，也不能算是大获全胜。
　　——值得一提的是，“完美风暴”的导演沃尔夫冈·彼德森就是“特洛伊”的导演。
　　在文章之中，克里夫认为，灾难电影市场的萎缩让“后天”本来就错过了天时，尤其还是如此特殊敏感的一个档期，为票房取得佳绩创造了更多坎坷，令人担忧；而与此同时，由于“特洛伊”的夹击，电影又错过了地利；再加上剧组本身卡司阵容难以担当大任，最著名的居然仅仅只是好莱坞二线演员丹尼斯·奎德，人和也成了镜花水月。
　　在“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优势的情况下，完美宣传计划又选择错了爆发时机，这无疑是致命的。
　　不过，克里夫还是对兰斯的导演功力表示了期待，“上帝之城”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兰斯却展现出了深厚的水准，所以让人们有理由对“后天”也报以期待，再加上过去几个月的病毒宣传，所以克里夫给出了“五千万”的首映票房预测。
　　毋庸置疑的是，“洛杉矶时报”作为西海岸的舆论领导者，即使是批判观点，也势必有理有据，克里夫的这篇文章也得到了广泛赞同。目前整体而言，媒体的预测都是在五千万上下徘徊，与二十世纪福克斯自己的预测基本保持了一致。
　　一共有七家媒体对“后天”的首映票房进行了预测，其他媒体全部都处于观望状态，显然对于今年暑期档的特殊情况还是不太确定；而“特洛伊”还有一周才首映，这一周的预测信息就已经超过了两位数，二者的鲜明对比着实太过残酷。
　　其中，最高预测来自于“纽约邮报”，他们认为电影的首映票房可以高达六千六百万，毫无悬念地为今年暑期档打响第一炮；而最低的预测则来自“旧金山纪事报”，仅仅三千八百万的预测数据坚定不移地看衰了这部电影的票房前景。
　　尤其是“旧金山纪事报”，布莱恩·巴洛对于电影首映票房完全不看好，在文章结尾甚至说到，“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是暑期档，也许一千八百万的成绩才是最为实际的。”作为参考，上一周“贱女孩”的首映周末票房也足足有两千四百万——这显然是在嘲讽，“后天”仅仅只能依靠暑期档的观众人潮取得一定的突破。
　　与“后天”形成对比的是，目前已经有六家媒体预测“特洛伊”的首映票房将会取得一亿美元以上的数据。这前有狼后有虎的糟糕境地，让“后天”的首映前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阴影，似乎电影还没有上映，暑期档第一个月的胜负就已经尘埃落定了般。
　　“我尊重的是事实。”南茜耸了耸肩，目前整个好莱坞的目光都锁定在了暑期档之上，“后天”和“特洛伊”这两部率先抢滩的作品讨论热度更是超乎想象。事实上，南茜对兰斯也有一丝亲近感——毕竟是他让自己赢得了更多工作机会，但南茜却不会让主观判断影响了自己的专业素养。
　　哈维尔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打量了一下南茜，他对电影票房的了解不多，但他对兰斯的了解却独步好莱坞。
　　哈维尔不由想起了自己今天刚刚得到的消息——“后天”的整个宣传计划都是兰斯策划的，他曾经参与到了超级碗的计划之中，但没有想到后半段居然也是兰斯一手策划的——这也是他今天抵达中国剧院稍微晚了一点的原因。
　　如果说，这是兰斯的计划，那么时机选择错误的可能性就无限趋近于零了。哈维尔可不认为兰斯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虽然兰斯也不是专业的宣传人士出身，但哈维尔对他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那我们打赌，你觉得怎么样？”哈维尔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挑衅地看着南茜。
　　南茜歪了歪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哈维尔的神情，然后摊开双手坦然接受了，“为什么不呢？我一美元赌‘后天’的票房不会超过五千三百万。”南茜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哈维尔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和南茜击掌为誓，干脆利落地说到，“一美元，六千万以上！”
　　“就连二十世纪福克斯都站在我这边哦。”南茜得意洋洋地提醒到，显然是胜券在握。
　　说话之间，红地毯开端处就响起了骚动声，紧接着亢奋的尖叫声就席卷而来，南茜和哈维尔立刻就投入了工作状态，转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今晚率先登上红地毯的赫然是艾伦·德詹尼丝（Ellen DeGeneres），这位依靠“艾伦秀”在过去一年赢得了诸多喜爱的女主持人，去年第一次和电影有了直接联系——她为“海底总动员”进行了配音，事业蒸蒸日上，而今天第一个出现在首映仪式之上，显然是二十世纪福克斯邀请过来的主持人。
　　果然，艾伦随即就接过了话筒，熟练地开始调动起现场的气氛。“后天”的首映仪式轰轰烈烈的拉开了帷幕，所有一切都已经蓄势待发，2004年的暑期档，正式闪亮登场！


第204章 首映仪式
　　“后天”的首映红毯显然带来了不少惊喜，艾伦担任主持人就已经赢得了现场观众们的热烈追捧。紧接着，平时很少出现在电影首映式现场的科恩兄弟居然出人意料地现身了，虽然这两兄弟的电影票房号召力不是他们的特长，但他们在美国的影响力却不可小觑；随后，米拉麦克斯影业的韦恩斯坦兄弟居然也出现在了红地毯之上，两个人的震慑力更多是对业内人士，引发了现场记者们的炙热讨论。
　　当汤姆·克鲁斯偕同佩内洛普·克鲁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现场的轰动达到了第一个巅峰。一直以来，人们都对“后天”的星光黯淡诟病不已，整个卡司阵容都缺乏令人眼前一亮的噱头，原本以为今天的红地毯也将延续如此窘境，可是来到现场之后，却是惊喜连连，现在甚至看到了汤姆！这顿时让所有人的热情都引爆了起来。
　　“汤姆，传闻说你的下一部作品将会和兰斯合作，这是真的吗？”这显然是记者们最为关注的问题，这也是汤姆出现在“后天”首映式最有可能的原因，就连站在旁边的艾伦也兴致勃勃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汤姆露出了他标志性的迷人笑容，“目前我们正在讨论这种可能性。相信我，如果可以和兰斯这样出色的导演合作，这将会是一件很棒的事。”汤姆还是按照惯例给出了一个不确定的模糊答案，但听在记者耳朵里，分量却截然不同——显然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现场立刻就骚动了起来，站在一旁的艾伦笑呵呵地调侃到，“比起兰斯导演、汤姆出演来说，我更加期待看到两位帅哥出现在同一个画面的时刻，这样的时刻总是会提醒着我，我到底错过了什么。”艾伦是目前好莱坞公开出柜的女同性恋代表人物，她经常都会拿自己来开玩笑，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句话就引得全场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即使有了汤姆的闪光，乔治·克鲁尼出现在红地毯时还是引发了今晚的第二波狂潮，这位当今最具魅力的“钻石单身汉”，绝对是好莱坞首屈一指的存在，影响力毋庸置疑。作为兰斯的好友，乔治对于“后天”更是赞不绝口，认为这部电影将会带给所有观众难以想象的视听体验。
　　有了汤姆和乔治为“后天”站台，今晚首映仪式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分量十足了。
　　包括哈维尔、南茜在内的大部分记者都没有预料到，今晚的阵容居然如此轰动，远远超出了预期，就在这时，好莱坞大道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躁动声，那骚动一点一点开始升温，最后伴随着一双璧人的身影出现在红地毯尽头而达到了巅峰，刹那间所有记者都愣住了——意外之中的意外！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现了，居然如此之早！虽然说，一般导演都会在演员之前登场，即使是顶尖导演也不例外，毕竟演员才是站在台前展示自我的主体；但考虑到“后天”的卡司阵容，大家都以为话题十足的兰斯至少会等部分配角登场之后，再出现，至少可以制造更多的轰动，但没有想到兰斯居然如此干脆利落地直接就出现了，意外惊喜。
　　而站在兰斯身边的赫然是凯拉·奈特莉！这才是真正的惊天意外，身经百战的记者们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去年依靠连续三部作品完成了一飞冲天的凯拉，现在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新鲜人，几乎整个好莱坞都在追赶着她的脚步，试图挖掘更多的新闻和内幕，关注度堪称逆天级别。不久之后，凯拉主演的史诗大片“亚瑟王”也即将登陆七月暑期档，在前期宣传即将启动之际，凯拉却作为兰斯的女伴出现在了“后天”首映仪式现场，轰动程度远远超出想象。
　　凯拉今天选择了一件海军蓝西装上衣，腰际以下却是蓬松的芭蕾舞裙，严肃与优雅的撞击、硬朗与柔软的融合、紧实与松散的对比，再搭配一双黑色高帮细带马靴，将她那种带刺玫瑰的飒爽英姿两笔就勾勒了出来；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挽成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斜坠在右耳之后，微卷的碎发在夜风之中潇洒地飘荡着，零星的淑女气质因为张扬不羁的烟熏妆而带上了属于她自己的独特韵味，成为了红地毯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兰斯烟灰色苏格兰格纹的西装成熟稳重，象牙白的小立领衬衫用一颗颗玛瑙黑的贝壳扣子系紧，无需任何多余的搭配就将那种优雅绅士的味道用服装一点一点束缚出来，彷佛是一副惊为天人的艺术品一般，所有一切都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点缀的装扮，反而是将兰斯的个人风格发挥到了极致。一头黑色的短发被完完全全竖立了起来，用发蜡简单固定出一个趋势，然后放任发丝在肆虐的海风之中随意变换造型，潇洒不羁的恃才傲物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扬。
　　兰斯和凯拉就那样随意而坦然地走上了红地毯，两个人的强大气场碰撞在了一起，彷佛隔着空气都可以嗅到弥漫在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可是那种张力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就好像……就好像纯粹的荷尔蒙撞击一般，爆发出迷人的魅力，让呼吸不由都变得急促起来。
　　刹那间，现场的记者们都直接愣住了。
　　兰斯和凯拉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这估计是现场所有记者内心唯一的想法了，比起人们始终在捕风捉影的杰西卡·阿尔芭来说，兰斯几乎和凯拉没有任何交集，狗仔队们也没有捕捉到任何蛛丝马迹，今天却毫无预警地就看到两个人并肩出现在红地毯，内心几乎可以说是崩溃的。
　　可紧接着，现场观众们的呼喊声就打破了这一刹那的沉默，记者们根据自己的本能反应，闪光灯犹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将炙热的红地毯染上了红色，鲜艳而刺眼的色泽在中国剧院门口腾飞起来，将现场气氛瞬间推向了巅峰，隐约之间甚至超过了汤姆、乔治登场的时刻。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兰斯和凯拉的登场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此之前，人们都在猜测着兰斯是否会和杰西卡携手出席首映仪式，这对绯闻情侣自去年圣丹斯电影节之后，陆陆续续被媒体提到了几次，不少人也猜测着，杰西卡出演“后天”就是因为她和兰斯的关系。但今天，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打破了所有人的猜想，以石破天惊的方式引爆了今晚的所有话题。
　　“兰斯，请问你和凯拉正在约会吗？”不等记者提问，艾伦就第一个代表所有人提出了问题，希望在第一时间缓解自己的好奇。
　　兰斯只觉得眼睛依旧残留着一些刺痛，无数闪光灯同时亮起的刺激不仅让黑夜宛若白昼，同时也让他的眼睛饱受折磨。可是，表面上兰斯却毫不慌乱，微笑地朝凯拉方向转了转，礼貌地说到，“我想这个问题应该由女士来回答。”
　　潜台词就是，是否要公布恋情，由女方决定。
　　不要说记者们了，就连围观的群众都阅读出了兰斯这句话的潜台词，所有人都开始起哄起来，“哦哦哦”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但是凯拉却根本不愿意配合，狠狠地瞪了兰斯一眼，然后咬着牙齿，甚至可以隐隐听到那磨牙齿的声音，“不是，我们没有在约会。今天仅仅只是作为朋友的邀请，和他一起出现在首映仪式，为‘后天’应援罢了。”
　　兰斯点点头，对凯拉的话语表示了肯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今天仅仅是我们第一次出来而已，如果首映式结束之后，再一起共进晚餐，那么这才可以算是第一次约会。”
　　凯拉又猛然瞪了兰斯一眼，兰斯这句话明显是在误导大家——他们之间有暧昧，但她又不能反驳，因为兰斯说的都是事实。凯拉不由再次磨了磨牙齿，自己就只有一个想法：她怎么就上当了，点头答应和他一起走红地毯了呢？
　　凯拉和兰斯这简短的两次交锋却充满了火药味，让现场的记者们全部都精神抖擞，再次亢奋起来，如此场景本来就罕见，而且两位当事人都是颇具话题性的焦点，如果两个人真的开始约会，这绝对是无比劲爆的新闻，估计每天都会有精彩好戏上演。
　　原本以为乏善可陈的首映仪式，现在才刚刚过半，就已经话题不断了，尤其是兰斯和凯拉的绯闻，完全可以用劲爆来形容，记者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调动了起来。
　　艾伦站在旁边，接过了凯拉的话头，“所以，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对吧？”艾伦也是第一次接受兰斯的邀请，出席了“后天”的首映式，而且两个人目前也只能算是“朋友”，艾伦和凯拉的情况确实是一样的。
　　按照艾伦这样解读，其实她也没有说错。但无形之中，艾伦却为兰斯和凯拉解围了，转移了话题——这也是她身为首映式主持人的责任。
　　刹那间，全场都因为艾伦的幽默而爆笑了起来，就连兰斯和凯拉两个人都不由莞尔，艾伦还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想我应该没有误解吧？”这让现场的气氛越发欢快起来。


第205章 唇枪舌剑
　　“兰斯，拍摄出‘上帝之城’这样的作品之后，紧接着拍摄了截然不同的一部作品，你有什么特殊的感想吗？”由于是首映仪式，艾伦作为主持人，更多是作为串场的存在，简单的采访之后，就把提问权交给了现场的记者，第一个问题显然是预料之中的。
　　兰斯对于这样的提问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微笑地调侃到，“我如果说，我其实一开始就是把‘上帝之城’当做商业电影来拍的，所以两部作品没有太多区别，大家肯定都不会相信。”这话语让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声，“但我必须承认，‘后天’里对于电脑特效的运用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有机会的话，我应该向罗伯特·泽米吉斯（Robert Zemeckis）请教请教。”现场不由再次响起了一片掌声。
　　这位拍摄出了“阿甘正传”的导演，在结束“荒岛余生”的拍摄之后，全身心投入了动作捕捉技术的研究之中，一心一意想要对电影的数字特技发展做出贡献，在好莱坞里赫赫有名，不少人都调侃说罗伯特“疯魔”了。今年，罗伯特完全使用动作捕捉技术拍摄的“极地特快”即将在十一月上映，备受瞩目。
　　兰斯的这番话，显然是幽默之中带了一些调侃。
　　不过，兰斯的回答显然是正面避开了问题，并没有一板一眼给予回应的打算，这显然让有些人不满意了。于是，提问又一次来到了，“不久之前，布拉德·皮特在接受采访时提到，他认为你不够资格执导‘特洛伊’，对此，你怎么看？”
　　兰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和前一个问题是同一个记者，这位记者并不是无名小卒，他是“洛杉矶时报”的娱乐资深记者克里夫·罗宾森。以前在西洋镜影业的时候，兰斯就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克里夫和塔克的私交不错——毕竟洛杉矶是西洋镜影业的大本营，苦心经营了六年时间，人脉还是十分扎实的。
　　克里夫的提问明显是在试图挑拨离间，制造更多的话题噱头。其实，布拉德的那个采访珀西给兰斯提起过，布拉德是为了回答“沃尔夫冈·彼德森是否是‘特洛伊’最合适的导演？也许彼得·杰克逊或者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会是更好的选择”时，说出了那番话的，他的原话是“我不认为兰斯适合执导‘特洛伊’，显然，沃尔夫冈就是最佳选择”。
　　可以听得出来，布拉德有意识地在针对兰斯——他没有提起彼得·杰克逊，但表面功夫却做得很好。毕竟，来到了布拉德如此高度的演员，除非是真的不对付，否则很少会在媒体面前撕破脸皮的，因为这对自己的形象也有影响。
　　克里夫的断章取义是记者制造冲突的典型手段，这就是一个明摆着的陷阱，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第二世，兰斯在各大新闻媒体上都见多了，他一下就识破了克里夫的真实意图。不过，兰斯却不打算绕过去。
　　记者在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记者呢？
　　“幸运的是，他不是掌握‘后天’成本预算经济命脉的那个人。我想。”兰斯的调侃让现场不少人都轻笑了起来，艾伦本来已经打算站出来帮助兰斯解围了——在首映仪式上碰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这对于首映的欢庆氛围可不是好事，却没有想到兰斯简单的一句话就化解了攻击，让艾伦稍微安心了一些。
　　但，艾伦随即就惊吓到了。因为兰斯紧接着说到，“不过，就我个人看来，布拉德也不是我心目中饰演阿克琉斯的最佳人选。”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不仅因为兰斯的正面回应，更因为兰斯非比寻常的观点——在“特洛伊”确定由布拉德领衔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阿克琉斯由布拉德出演是完美的选择。但是现在……
　　站在舞台底下的克里夫刹那间就亢奋了起来，可是心底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此时他也顾不上了，因为兰斯按照计划地踩入陷阱，这就是完美的开端！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所制造的轰动一般，他耸了耸肩，“布拉德是一位很出色的演员，但他更加适合阿波罗，而不是阿克琉斯。另外，在荷马史诗里，阿克琉斯在攻破特洛伊之前就已经死亡了，但显然，如果以他出演阿克琉斯，编剧不可能让他在电影的一半就退场，这对于编剧来说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兰斯那看似平淡无奇的话语其实就是在嫌弃布拉德“名气累赘”，拖累“特洛伊”的整个剧本质量。但这种意思隐藏得很深，一时间大家可以感觉不对劲，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紧接着兰斯的话语就继续说了下去，“再说了，‘特洛伊’已经拥有了奥兰多·布鲁姆和黛安·克鲁格，不是吗？所以，幸运的是，我不是掌握‘特洛伊’选角命运的那个人。”
　　这一句话绝对是意味深长——奥兰多和黛安目前都被认为是花瓶的代表，那么兰斯的意思是……？
　　站在旁边的凯拉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转头看向兰斯，眉宇之间涌现出了难以形容的笑意；而艾伦则是强忍着自己笑出声的冲动，一本正经地站在旁边，假装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克里夫眉梢之间的喜悦已经难以抑制了，他甚至都想好明天头版头条的标题了，“兰斯洛特：布拉德是花瓶，不配出演史诗英雄”，如此耸动的标题势必将会引起系列连锁反应，而“后天”和“特洛伊”之间的火药味将会越来越汹涌，暑期档大战绝对名副其实！
　　想到这里，克里夫就暂时消停了下来。许多时候，煽风点火需要适可而止，把话全部都说明白了，反而没有那么精彩。不过，克里夫才放松了下来，不远处又有人开始站出来挑事了，“兰斯，‘后天’的上映将会面临严峻的情势，下一周‘特洛伊’就将会上映，对电影的票房发起强烈的冲击，而对于‘后天’来说，首映票房的压力也十分巨大，不少人都认为电影票房将会是一场灾难，对此，你感觉到担忧吗？”
　　票房问题，首映仪式永远不会缺少的亮点。不过，问题的语音语调却来者不善。克里夫探头看了过去，赫然是“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巴洛，这让克里夫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开始欣赏这出好戏。
　　兰斯视线仅仅只是在布莱恩的身上轻轻一落，随即就跳了过去，彷佛根本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在奥斯卡之夜上屡次挑衅的那位仇家。不仅如此，兰斯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个从容的笑容，点了点头，“的确，这的确是一场灾难。”
　　如此开场白居然就示弱了，这让大家都有些准备不足，可是随即兰斯话锋一转，“‘特洛伊’也是一场灾难，不是吗？”这话说完，兰斯还故意停顿了一下，现场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倒吸凉气的声音，不少观众都是一脸错愕地看向了兰斯，一张张脸孔都在纳闷着：怎么画风就突然转变了呢？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制造出来的波涛一般，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后天’是预示未来的一场灾难，而‘特洛伊’则是揣测过去的一场灾难。所以，我想，灾难不是我们应该需要担心的问题，未来就更不是我们可以担心的问题了。”
　　兰斯巧妙地偷梁换柱，把布莱恩问题的意思转变了一下，做出了回应。但兰斯却显然是话中有话，讽刺“特洛伊”现在就在妄想着票房大胜，完全是狂妄自大。未来尚未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预测，而票房走势也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遵循纸面上的公式就必然可以导致出正确答案。
　　这一点，每个人都知道。但由兰斯这样点出来，“特洛伊”剧组却刹那间躺枪。
　　布莱恩可以察觉到兰斯的话语深意，但他却显然不愿意善罢甘休，于是又接着追问了一句，“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对电影票房有着足够的信心呢？”
　　兰斯微微眯着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布莱恩，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兰斯接下来就要发火时，兰斯却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反问，我是抱着票房惨败的信心出席了今天的首映仪式呢？”
　　刹那间，布莱恩的无礼和粗鲁在兰斯的话语之中暴露无遗，现场的观众们都发出了哄笑声，那震天的笑声彷佛就是对布莱恩最直接的嘲讽。这让布莱恩不由握了握拳头，狠狠地瞪了兰斯一眼。
　　其实类似于布莱恩的问题，不少记者都会询问，剧组只需要回答一些官方客套话就可以圆过去了。但兰斯却明显不想要让布莱恩得逞，一句简单的还击反而是让布莱恩显得没有记者的职业素养。
　　“很好，很好，很好。”艾伦的声音终于找到了缝隙，插了进来，现场这简短的几次交锋却充满了紧绷感，那随时都可能引爆火山的唇枪舌剑让“后天”四平八稳的首映仪式再次迎来了看点，今晚的意外着实是一件接着一件，“可以感受得到，大家对于‘后天’这部电影的期待，提问环节居然就已经如此热闹了，刚刚走上红地毯的凯文·哈特和迈克尔·法斯宾德可是要有些不知所措了。”
　　无声无息之间，艾伦化解了尖锐的气氛，同时又将话题引向了刚刚登上红毯的两位演员。现场所有人都转移了注意力，而兰斯的视线和布莱恩在空中微微一接触，短暂的半秒却迸发出了火花，随即两个人都移开了视线，转移了注意力。
　　站在一旁的克里夫，露出了一抹浅笑。


第206章 明日之后
　　“后天”的首映仪式才刚刚开始，惊喜就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兰斯和记者的交锋更是让现场的话题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火花，哈维尔脸上不由就露出了雀跃的笑容，转过头无意之间与南茜的视线碰触上，哈维尔就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似乎再说，“怎么样？这才是开始而已！”
　　南茜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无奈，但她却没有办法反驳，必须承认，今天的首映仪式确实是精彩不断。不过，南茜却毫不示弱地抬起了下巴，直接还击了回去，“这才不过是开始而已！”且不说最终决胜负的是电影本身，就连首映仪式都才进行了三分之一而已，现在就得意显然是太早了。
　　事情正如南茜所料，首映仪式经历了开场的影迷喧闹、前半段的群星云集、中段的话题爆点之后，后半段显然后劲不足，以丹尼斯·奎德、杰克·吉伦哈尔、杰西卡·阿尔芭为首的主演卡司阵容相继登场，却没有能够制造更多的亮点，反而是让现场的气氛缓缓沉淀了下来，感觉周围始终被一股轻浮、躁动的气氛所萦绕。最终，首映式高开低走，徐徐落下了帷幕。
　　南茜朝哈维尔投去了一个挑衅的视线，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哈维尔却也不恼，“后天”卡司阵容缺乏重量级明星，这件事被人们诟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也是“后天”闯荡暑期档的最大弱点。即使是再出色的宣传手段，也难以化腐朽为神奇——由此可见“两千万俱乐部”的票房巨星缘何始终地位超然了。今天能够达到如此效果，已经远远超出预期了！
　　哈维尔对着南茜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毫不示弱地还击回去，“接下来见分晓。”随后就开始快速收拾起自己的装备——接下来就是走进电影院，真正地进入决一胜负的环节：观影！
　　进入中国剧院那古色古香的放映厅，此时整个空间都已经被坐得满满当当，超过八百名观众窸窸窣窣地低声议论着，那躁动的炙热在空气里缓缓弥漫开来。显然，每一个人都十分兴奋——不要说观众们了，就连得以进入首映现场的两百名记者们也不例外。
　　最主要还是因为过去八个月时间之内，关于温室效应的话题实在是太过吸引注意力，即使对温室效应没有任何兴趣的人也略知一二，甚至于成为了总统大选之中的重要课题。现在，被誉为“温室效应启示录”的电影作品就将在眼前上演，将预言之中的世界末日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这，怎么可能让人不兴奋呢？
　　哈维尔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纽约时报”拿到了两个位置，除了他之外，约书亚·罗斯考夫（Joshua Rothkopf）已经提前进入了放映厅，早早地坐在了位置上。约书亚是“纽约时报”的专职影评人之一，资历深厚，专业权威，与哈维尔这个半路出家的娱乐记者相比，绝对不是同一个档次的。“纽约时报”这次派出了约书亚来参加“后天”的首映，可见他们对这部电影的重视。
　　哈维尔和约书亚简单点头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就略显紧张地坐到了位置上。此前参加首映式，哈维尔的工作基本在红地毯的部分就结束了，这一次主要还是因为兰斯的关系，他可以撰写相关博客，所以这才得以进入了电影放映的环节，作为一个门外汉，想到要撰写影评，哈维尔就觉得脑仁有些隐隐作痛。
　　约书亚似乎察觉到了哈维尔的紧张，轻笑地说到，“好好享受电影就好了。”哈维尔根本没有预料到约书亚会突然和自己搭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居然愣了愣。约书亚不得不接着解释到，“这是一部商业电影，爆米花加可乐，享受整个观影过程，这就是目的。”
　　哈维尔呆呆地看了约书亚一会，约书亚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彷佛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然后就收回了视线。哈维尔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点点头，仔细回味一下，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轻轻上扬了起来。
　　放映厅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紧接着二十世纪福克斯的片头就开始出现了，这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了，放映厅里嗡嗡的躁动声逐渐平复了下来，大家都开始收回了注意力；可紧接着大屏幕就出现了另外一个画面，一个光点逐渐放大，然后爆炸成为黑洞，绚丽多姿的极光在太空之中绽放出美轮美奂的烟花，将混沌的含义演绎到了极致，最后又遁入虚无，此时才出现了“混沌影业”的字样。
　　整个放映厅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这黑洞大爆炸的片头仅仅只有十四秒而已，但所带来的视觉震撼却强有力地冲击着每一位观众的视线。比起“上帝之城”来说，显然，这一次混沌影业以傲然的姿态出现在了更多人的面前。
　　哈维尔不由调整了一下坐姿，长长吐出一口气，在那悠扬而悲壮的管弦乐牵引之下，进入了电影的世界。
　　苍茫恢弘的雪原在气势磅礴的交响乐伴奏之下徐徐展现在所有观众面前，宛若纪录片一般的镜头将大自然的壮阔真实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以至于当镜头从高空往下俯瞰到一个人类科研基地时，那种无与伦比的鲜明对比将人类的渺小清晰而震撼地展现在了所有观众的面前。
　　出人意料的是，第一个出现在画面之中的居然是迈克尔·法斯宾德饰演的杰森。
　　突然之间，整个雪原就龟裂了开来，那种宛若地震之中的山崩地裂毫无预警地呈现出来，杰森所在的冰块直接往下陷落。电影才刚刚开始，惊心动魄的情节就让所有观众不得不快速进入状态，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杰森要成为炮灰时，扣人心弦的拯救行动就开始上演。杰克先是救起了杰森，而后又将科研资料拯救了下来，但整个冰架却已经完全裂开了，就好像是大峡谷公园在眼前真实直播所有形成过程一般！
　　哈维尔不由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约书亚，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开场仅仅五分钟，电影就先上演了一场人类与大自然的搏斗，让人想起了“垂直极限”的高潮部分。这可着实是一个惊喜。
　　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开场的惊险显然一下子就抓住了观众的视线！
　　不过，约书亚却一脸淡定而坦然的表情，仅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而已。这让哈维尔有些挫败感，转过头去，透过屏幕微弱的光芒，然后哈维尔就看到了一张张因为错愕而张开嘴巴的脸颊——显然，大部分人都被电影如此惊险的开头闹了个猝不及防，他也是大部分人之一。这让哈维尔微微安心了一些。
　　故事的推进很快，几乎没有多余的废话，杰克·霍尔在新德里举行的联合国全球气候变暖会以上发表了演讲，表达了他对温室效应加速以及可能造成的后果表示了担心，但显然，美国副总统为首的政客们并不担心这样的情况，因为比起一百年之后可能发生的世界末日来说，目前世界经济的危机才是当务之急。
　　政客们的漠然与杰克的急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新德里的会议结束之后不久，中国的珲春就成为了全球第一个受灾地点，脸盆大小的冰雹直接砸死了正准备赶回家的一家之主，甚至将整座城市都淹没了，这座小城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而灾难般的飓风开始席卷太平洋西岸，汹涌的大海开始淹没一座座小岛。
　　哈维尔不由心脏一紧，他意识到，杰克所担心的事情已经开始发生了，不是一百年之后，而是现在，冰川时代正在降临，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实发生的。可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副总统甚至打算削减杰克所在部门的预算。那种无形之中的紧绷和刺激开始在空气之中弥漫。
　　哈维尔的手心不由开始出汗，他只希望那些该死的官僚主义者们能够快点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了，一分一秒的耽搁就将付出成千上万的生命作为代价。
　　但，还是太迟了！
　　洛杉矶上空的气旋开始迅速旋转起来，由上往下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涡；与此同时，洛杉矶下方的气旋也快速上升，两个硕大的气团在半空中汇聚到了一起，最后形成了强大的飓风。更加可怕的是，不仅仅只有一个飓风，整个洛杉矶地区至少有六个飓风同时登陆，那强大的飓风横扫而过，直接就将标志性的“好莱坞地标”粉碎，并且开始摧毁整座城市。
　　狂风骤雨之中，两个巨大的飓风汇集成了一股，那庞大气团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两股、三股、四股……就连城市街道都无法容纳下飓风的体积，那庞大的飓风以摧古拉朽的姿态横扫而过，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眼前被搅得粉碎，甚至于整个气象局大楼都被席卷走了一半，只剩下一半的楼梯千疮百孔地屹立在原地，而身后则是那席卷而过的飓风，继续摧毁着洛杉矶——整座城市只剩下一片废墟。
　　那精彩逼真的画面带来了强大的震撼，汹涌迸发的肾上腺素让放映厅里的所有观众都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被彻底摧毁，那急促的呼吸声彷佛与大屏幕上的飓风合奏出了一曲交响乐。
　　哈维尔愕然地看着大屏幕上荒无人烟的洛杉矶，那些他所熟悉的、不熟悉的建筑和街道此时都已经被彻底摧毁，繁华的天使之城已经成为了历史。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唯一的想法就是：
　　“后天（The Day After Tomorrow）”，这讲述的不是后天，而是明日之后。世界末日即将在明日到来，而明日之后，世界则一片荒芜。


第207章 震撼上演
　　汹涌的海水掀起了十层楼高的巨浪，在暴风雨之中越来越高、越来越猛，彷佛将整个大海的盆地都抬了起来，试图把海水全部都倾泻而下一般，那高涨的海水直接盖过了自由女神像的头顶，然后以不可阻挡之姿咆哮而下，犹如万马奔腾的洪水在电闪雷鸣之中穿过纽约城的大街小巷，掀起一个高过一个的巨型浪头，蛮不讲理地狠狠砸了下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将整座城市淹没了一半，那三层楼高的海水将纽约城变成了水族馆里的水中城市。
　　恢弘如纽约城，在狂风骤雨之中，宛若一支独木舟般支离破碎，刹那间的覆灭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反应时间，转眼就被大西洋的海水所吞噬，高楼林立的钢筋森林在大自然的奇迹之下，演变成为了亚特兰蒂斯。
　　鸦雀无声、万籁俱寂、死寂一片……整个中国剧院的放映厅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彻底消失，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脑袋完全停止运转。没有人可以例外，只是瞪大着眼睛看着大屏幕，然后措手不及。
　　当万丈巨浪扑面而来时，那逼真的视觉效果让现场观众本能地发出了惊呼声，“啊！”短促而仓皇的喊声泄露了内心的惊恐，但声音仅仅只来得及溢出嘴角，肺部的空气就被彻底抽空，然后喊声伴随着浑身紧绷起来的肌肉戛然而止，放映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哈维尔只觉得内心里有无数只狮子咆哮而过，亲眼目睹了中国、印度、英国的纷纷沦陷，但这所有都比不上眼睁睁看着纽约成为水底城市所带来的震撼，当汹涌的洪水直接将整座城市吞噬，所有人都落荒而逃地躲进了纽约公共图书馆之内，可是这座存在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建筑却根本无法抵抗大自然的摧残，凶猛的水流无情地冲破了木质窗棂的束缚，将地下室完全覆灭。
　　真实而恐怖，强势而恢弘，凶横而霸道。目睹着自己每天都必然会报道的纽约公共图书馆被浪头吞噬，哈维尔感觉自己也像是那沉浸在灾难之中的一员，茫然自失地在人群之中仓皇逃窜，生命的渺小犹如恶魔的双手般，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咙，命悬一线。
　　杰克的儿子山姆，和他的同学劳伦、布莱恩一起到纽约参加百科知识大赛，结果却意外被困在了纽约，他和一群陌生人一起在洪水的逼迫之下，躲到了公共图书馆之中，希望能够在这里短暂避难。
　　由于风暴的影响，手机信号已经彻底紊乱，所以山姆来到了地下室，找到了公共电话，试图联系到自己的父亲，青涩瘦弱的山姆被淹没在了洪水之中，洪水还在不断上涨，顺着他的胸口一路往上，彷佛他的生命随时随刻都会在大自然的撞击之下消散一般。
　　焦急之中杰克只能快速地交代到，“山姆，山姆，忘掉我之前说的向南方走，太晚了，风暴会变得越来越恶劣，会有巨大的暴风雪，在中心有个风眼，就好像飓风一样，只是空气会非常冷，你会在几秒钟内被冻死。”
　　不断上涨的水位几乎要将山姆淹没，站在楼梯口的劳伦用手电筒带来了唯一的光线，可是四面八方的氤氲水汽却让光线越来越微弱，劳伦心急如焚，不断呼唤着“山姆”的名字，彷佛抓住了最后一丝生命线。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山姆的嘴唇已经变得青紫，声音在冰冻刺骨的水温之中瑟瑟发抖，周围蜂拥过来的阴暗让气氛越来越压抑，汹涌的潮水声彷佛密室一般，一点一点地将空气抽走。
　　“听我说，儿子。”杰克一脸紧张地交代着，“不要到外面去！找出所有能烧的东西来，试着坚持。我会来找你的，你听懂了吗？”当杰克说出这句话时，站在他旁边的妻子露西已经热泪盈眶，眼睛里清晰地写着错杂和挣扎，“我会来找你的！”
　　山姆试图再多说两句话，可是潮水却迅速上涨，转眼之间就将他淹没了，杰克的声音和劳伦的声音在图书馆里回荡着，却再也听不到山姆的回答了，突然之间手电筒的灯光就熄灭了，这让整个放映厅所有的生机都彷佛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
　　露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着杰克陷入了木然，彷佛所有生机都跟随着电话里的寂寂无声一起消失了。杰克一把拥抱住了妻子，紧紧地抱着，“他会没事的。”说服着露西，也在说服着他自己，“他会没事的！”
　　站在楼梯口的劳伦看着眼前被洪水彻底淹没的地下室，眼眶就开始泛红，她甚至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自己的声响会错过山姆的任何一点动静。一秒钟，就彷佛是一个世纪，放映厅里所有观众都陷入了煎熬之中。
　　忽然，山姆就从水底冒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哈维尔也不由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紧紧握着扶手的手掌松了开来，却发现手指根本没有办法伸直，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了肌肉僵硬。
　　洪水已经完全淹没了地面以上的第一层，所有人必须躲到第二层楼才能避开被淹没的危险。整座纽约城已经变成了威尼斯——海水突破了堤防的威尼斯，一艘巨型货轮缓缓地经过了纽约公共图书馆门口。那缓慢而凝重的滑行，几乎没有任何声响，却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困在了原地，宛若海洋之中的孤岛，孤立无援地被困在了图书馆之中。没有食物，没有暖气，没有电力，甚至没有取暖的毯子或者衣物……人类的渺小、生命的脆弱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恐惧犹如八爪鱼一般，牢牢地抱紧了每一名观众的心脏，密不透风。
　　“带他们回家。”电影院里轻轻地响起了一阵呢喃，模糊的声音犹如一声叹息，却清晰地传入了大家的耳朵里。看着视死如归的杰克，即使明知道在如此天气之下，走出去就等于自杀，他还是决定前往纽约，寻找山姆，将山姆带回家。放映厅里所有人的心绪五味杂陈，那种汹涌的情绪让泪水不知不觉就盛满了眼眶。
　　持续了四天以来的游行活动，持续了两个多月以来的网站活动，“带他们回家”，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爆发出了力量，山姆、劳伦和布莱恩三个人的命运牵动着放映厅里每一名观众的心，那种无处不在的绝望席卷而来。
　　约书亚有些狼狈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因为他的肌肉刚才也过于紧绷，这使得他的下半身都麻木了，轻轻地移动都宛若煎熬。可即使如此，约书亚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所有的情绪都被故事情节牢牢地抓住了。
　　从灾难来临到世界末日，一个小时的时间之内情节推进快速而缜密，几乎没有留下太多的喘息空间，灾难一步一步地将北半球完全覆盖，那种恐惧和担忧伴随着肾上腺素一起爆发出来，让电影院里所有观众都全神贯注。
　　而刚才这简短的一个情节，更是完成了出色的衔接转换。缓缓驶进纽约城的货轮彷佛将时间静止了下来，也将灾难静止了下来，赢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却深刻地让每一个人都明白，这只是等待着随后更大灾难的来临；与此同时，将故事切入主角模式，世界末日背景之下的绝地逢生，杰克踏上寻找山姆的道路，正式进入“带他们回家”的主题，完成了从灾难到人文的转换。
　　约书亚不得不承认，电影的上半段是十分成功的，不仅高潮迭起而且环环相扣，层层推进的快速节奏更是让人身临其境，逼真而恢弘的视觉效果更是让人惊呼连连，理论和现实的相辅相成已经最大程度地避免了剧情漏洞，虽然细究之后必然会有所纰漏，但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无疑是一场胜利；不过，真正决定电影整体质量的还是下半段，约书亚隐隐地居然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了。
　　“你到底有什么建议，教授？”杰克来到了总统面前，为掌管整个美国政府的高级官员们做汇报，这场超级风暴将会持续七到十天，而后整个北半球都将进入冰河世纪。总统一脸沉痛而无奈地询问到。
　　杰克的眼神里闪动着决绝，随后拿起了一只马克笔，在墙壁的美国地图上一笔划出了一条红线，这条红线残酷而果决地将整个美国分割成为南北两半，“疏散所有这条线以南的人。”这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放映厅里所有人都彻底惊呆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屏幕上的那条红线，鲜艳而刺眼。
　　“那条线以北的人怎么办？”
　　杰克微微泛红的眼眶里闪动着泪光，因为纽约就在那条线以北，他轻轻抿了抿唇瓣，“很遗憾，现在对他们来说，已经太迟了。如果他们走出去，风暴会杀死他们。到了现在，他们最大的生存机会是留在屋子里，尽可能安全渡过，然后……祈祷。”
　　哈维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双手不由自主交叉握在了一起，开始祈祷。那种悲壮，那种残酷，那种艰涩，那种痛苦……巨大的力量轻而易举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人类的力量渺小得犹如蝼蚁。


第208章 恢弘悲壮
　　暴雨降临之中的北半球，所有海水都已经冻结成冰，彷佛整个世界都进入了北极圈范围。在总统的一声令下，军队开始疏散南方居民，所有人都一窝蜂地朝着南部蜂拥而去。墨西哥政府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被迫宣布关闭边境，但是处于绝望之中的美国人却开始越过了边境保护网，穿越格兰德河，疯狂地朝着墨西哥迈开脚步逃命，那混乱的场面犹如斑马迁徙。
　　“哈哈。”放映厅里响起了一片清脆的哄笑声，就连约书亚都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一直以来，墨西哥偷渡始终都是美国政府的一块心病，他们甚至不惜在边境布下重兵，就是为了防止偷渡移民。但是现在，情况却颠倒了过来，看着那些疯狂越过边境朝墨西哥逃窜的人们——虽然明知道他们是为了求生，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黑色幽默还是让人忍俊不禁，尤其是放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更是让神经猛然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由于总统下令开始疏散，位于南方的人都纷纷开始给自己位于北方的亲属打电话，纽约公共图书馆避难的人们也终于忍不住了，在一名交警的带领之下，开始试图朝着南方进发。山姆试图阻止大家，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却没有人愿意倾听一个孩子的声音，即使山姆竭尽了全力，所有人还是踏上了求生之路，而不愿意停留在原地“等死”。
　　最后，仅仅只有不到十个人留了下来，选择留在了室内。
　　“噢……”哈维尔没有忍住就发出了遗憾的低呼声，“为什么？”他以为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呢喃的声音根本没有人可以听得到。
　　可不想身边却传来了约书亚的声音，“因为这就是民众，在危难时刻，他们需要舆论领袖的指导。”哈维尔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约书亚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哈维尔忽然就读懂了约书亚眼神里的深意：媒体其实就是舆论领袖之一，而他们的指引就将带领着群众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就如同做出了错误判断的副总统，导致错过了撤退的最佳时机，也如同毅然决然做出了果敢选择的总统，拯救了南方的居民们。
　　同样，媒体也肩负着如此重任！
　　再次看向大屏幕，哈维尔就看到那名身穿制服的交警，人们在他的带领之下走向了茫茫雪原，整座纽约城都已经变成了白色，而他们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带领之下，一步一步走向了死亡。哈维尔知道，这不是那名交警的错，但内心的震撼还是难以抑制地掀了起来。
　　杰克准备好了物资，踏上了前往纽约的征程，而他的同事杰森和弗兰克也一声不吭地坐上了他的货车，走上了这条不知道终点的拯救之路。
　　出发之后不久，货车很快就失去了作用，因为暴雪之中引擎几乎没有办法持续启动。无奈之下，杰克三个人只能开始徒步行走，在暴风雪之中，他们遇到了另外一组雪中徒步的人群，他们似乎需要帮助的模样，杰克三人快速走了上前，可是他们却不断摆手阻止杰克等人的靠近，这让人着实不解。
　　等杰克三人靠近时，这才发现了原因——原来他们此时正在一座购物中心的顶部，而这座购物中心的顶部是由玻璃墙组成的，玻璃墙的碎裂导致了其中一个人的坠落，仅仅只是依靠着登山绳维系着。由于杰克三人的靠近，玻璃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已经岌岌可危，一个不小心就要全军覆没了。
　　哈维尔再一次屏住了呼吸，他甚至忘记了这里是电影院，也忘记了他和一千多个同伴一起观看电影，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千钧一发的处境之中。可是，玻璃终究还是再次碎了，弗兰克也紧接着掉了下去，整个玻璃顶都开始龟裂起来，岌岌可危的玻璃表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裂纹的延伸，令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放手，你们必须放手。”最先掉下去的那个男人一脸绝望地看向了上方，然后扬声说到，“告诉布莱恩，我爱他。”他就是山姆的同学布莱恩的父亲，看着他眼眶里晶莹的泪花和决然的果敢，哈维尔只觉得眼眶一阵温热起来。然后，布莱恩的父亲就割断了登山绳，整个人狠狠地坠落了下去。
　　“啊！”放映厅里想起了低低的惊呼声，甚至隐约可以听到几声低低的抽泣声。
　　可是没有时间悲伤了，因为整个玻璃顶受到了振动，产生了连锁反应，被掉在半空中的弗兰克也岌岌可危了，杰克还在试图拯救弗兰克，可是紧接着又有一辆雪橇车掉了下去，建筑开始剧烈的摇摆起来。弗兰克决绝的看着杰克和杰森，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后抬起手来，对准了登山绳……
　　“不！不要！”杰克绝望地大吼到，放映厅里无数人都抬起手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连一句“不”都喊不出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弗兰克也割断了绳索。
　　悲壮而绝望的情绪在电影院里缓缓蔓延了开来，可是他们却没有时间哀悼，因为购物中心的穹顶开始崩塌，一行人亡命地开始狂奔，雪浪在暴风之中狂舞，六个身影渺小得宛若尘埃一般，随时都可能被雪花所淹没。
　　当身后的崩塌终于停止了下来，六个人总算是得以逃出生天，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眼前那茫茫白雪覆盖的巨大坑洞，涌动的心绪在这一刻终于彻底释放了出来。
　　原来，杰克他们遇到的这一行人，是布莱恩、劳伦他们的父母，一共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他们也是专门前往纽约去寻找自己的孩子。但暴风雪却阻挡了他们的脚步，让两个人永远地埋葬在了这片雪地之中。
　　剩下的六个人汇合在一起，再次踏上了征程，朝着纽约进发。
　　与此同时，纽约公共图书馆也面临着一场灭顶之灾。山姆他们在楼上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壁炉，他们必须点燃这个壁炉，然后点燃书籍来保证温度。当他们开始讨论应该点燃什么书籍时，整个放映厅响起了电影开始以来最热闹的笑声。
　　“尼采，我们不能烧了尼采。他是十九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
　　“拜托，他是个狂妄的沙文主义，而且还爱上了他的妹妹。”
　　“他不是狂妄的沙文主义者！”
　　“但他爱上了他妹妹？”
　　“抱歉，伙计们。”布莱恩中断了争吵，“这里有一区的关于税法的书，我们可以拿来烧。”
　　刹那间全场集体大爆笑起来，甚至有人开始鼓掌起来。
　　顺利地点燃壁炉之后，图书馆总算是温暖了起来，这为山姆等人赢得了一线生机。可是不久之后，劳伦就开始发高烧，浑身冒冷汗，甚至于一睡不醒。原因是因为风暴来临的第一天，劳伦为了拯救被困在出租车里的一对拉丁裔母子，左小腿被划伤，现在开始发炎，甚至出现了败血症的状况，她急切地需要盘尼西林。
　　为了寻找药物，山姆决定到货轮上去寻找医药箱，他和布莱恩、J D三个人一起出发。可是却在货轮里遇到了突破牢笼的狼群，生死命悬一线。布莱恩和J D被困在了厨房里——他们寻找到了盘尼西林之后，试图在厨房里寻找一些粮食，结果被狼群围堵在了厨房里。
　　千钧一发的时刻，风眼却逐渐靠近纽约，这也意味着纽约将迎来急速降温！
　　哈维尔几乎已经彻底忘记呼吸了，浑身的肌肉再一次紧绷起来，危险气息犹如狂风骤雨一般汹涌而至，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间，狼群的追逐让山姆疲于奔命，而风眼的步步紧逼则扼杀住了三个年轻人的喉咙，每分每秒都是和生命的赛跑。然后……然后风眼来了！
　　犹如飓风一般的风眼席卷而至，就连漂浮在空中的美国国旗都缓缓冻结成冰，钢筋水泥的建筑物也彻底被冻结成冰，彷佛轻轻的一股微风就可以将所有事物摧毁一般，从宇宙上空往下看，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巨大的风眼，那席卷全球的灾难让生命在刀尖上狂舞，就连无坚不摧的大理石建筑都不堪一击。
　　刹那间，全世界冻结成冰！硕大的雪花布满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那席卷而来的波澜壮阔透过大屏幕侵袭而来，刺骨的寒意让初夏的暑气消失殆尽，即使坐在沙发椅上，鸡皮疙瘩还是爬满了背部，看着那犹如雪莲花般在大理石墙壁上傲然盛开的冰霜，冷颤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不觉，就彷佛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残酷的世界末日恍然之间已经来到了身边。
　　积雪，无处不在的厚厚积雪，整个世界变得一马平川，视线所及之处都只剩下苍茫的雪原，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被积雪掩埋的建筑，却只是透露出一片死寂的灰色，令人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被人们戏称为钢筋森林的纽约；没有了街道、没有了行人……也没有了生机，万籁俱寂的景象，彷佛让这座世界第一首都变成了一座死城，安静得令人害怕，一阵暴风雪过后，世界陷入了冬眠。
　　那种悲壮，那种恢弘，那种惨烈，那种苍茫，那种渺小，那种血腥，那种冰冷……犹如飓风一般在放映厅里席卷而过，没有任何声音的画面只能够隐约听见寒冰刺骨的凛冽风声，在狭窄的放映厅里回荡着。
　　悄然无声。


第209章 劫后余生
　　暴风雪终于过去了，偌大的曼哈顿却陷入了一片死寂，彷佛所有生命都已经失去了迹象，白雪皑皑的冰原之上，就连建筑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大片大片高低林立的冰原，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景象了，让人宛若置身于北极圈之内，方圆百里之内毫无生机。
　　杰克一行人长途跋涉，终于抵达纽约时，就看到了如此恢弘壮观的景象——硕大的货轮倒插在地面上，被完全冻结起来，雪白的冰霜将其覆盖得严严实实；自由女神像之上的冰锥伴随着飓风的方向朝着南方伫立着，雕像只剩下一个头颅和手臂露出在地面之上，被层层叠叠的冰柱包裹……而纽约公共图书馆，则消失了。
　　站在雪原之上，杰克茫然自失，“距离图书馆还有多远？”
　　杰森看了看手中的导航仪，“应该……就在这里。”可是打量四周，除了积雪还是积雪，除了冰柱还是冰柱，不仅没有人迹，甚至就连建筑都看不到，杰森哑声说到，“对不起，杰克。”
　　站在杰克身后的其他父母们神情木然，绝望到了极致之后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放映厅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一些琐碎的抽泣声，那无法控制的泪水打湿了这无边无际的沉默和寂静，让电影透露出一股悲凉。
　　但是杰克却不愿意放弃，他开始在雪原上狂奔，跑到了一个雪丘之上，然后就看到了眼前那恢弘的景象。纽约公共图书馆被掩埋在了厚厚的白雪之下，仅仅只露出了最顶层的两扇拱形窗户而已，其他所有部分都被严严实实地冻结成冰，就好像时间和空间都已经被冻结住了一般。
　　人类的渺小，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抽泣声戛然而止，哈维尔和其他观众一样，忍不住开始身体前倾，跟随着杰克等人的脚步走进了演变成为爱斯基摩人冰屋的图书馆之内，追寻着生命的迹象。绝望的步伐在冰天雪地之中漫步着，空旷的脚步无法唤醒任何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视线所及之处完全是白色，无边无际的白色，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颜色了。六个人踉跄着步伐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奔走着，每一次步伐都在削减着一丝希望，悲怆而残酷。
　　终于，终于看到了一丝橘红色从一扇白色的冰门底下传出来，走到了眼前，杰克等人的脚步反而是凝固住了，根本不敢迈开。其他人都停留在了原地，只有杰克艰难地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然后推开了大门，整个被橘红色染红的冰屋出现在了眼前，杰克看着眼前那一个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彷佛所有人都失去了生命迹象一般，杰克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腕，用手电筒一个个寻找过去，试图寻找着山姆的身影，最后在壁炉边停了下来。
　　劳伦因为手电筒的光线而清醒了过来，“那是谁？”
　　山姆看着杰克那惊愕的眼睛，露出了一抹笑容，低声说到，“我父亲。”
　　在这一刻，哈维尔温热的眼眶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那刹那的狼狈让哈维尔低下了脑袋，然后擦拭着眼眶的泪水，视线余光里却看到约书亚似乎也扭开了脑袋。
　　紧接着，图书馆里传来了生命的呼唤，父母们终于和孩子再次相遇。重逢的喜悦令人措手不及，而当布莱恩得知父亲身亡的消息，那不知所措的茫然神情让喜悦变得沉甸甸起来。山姆离开了父亲的怀抱，走到了布莱恩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劳伦和J D也都相继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幸存下来的孩子。
　　灾难，结束了，但全世界的灾难才开始。美国总统在暴风雪之中不幸陨落，而一直对温室效应没有给予足够重视的副总统不得不成为了临时总统，接过了灾后重建的重任，“过去的几个星期里，让我们感到，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我们是如此渺小。多年来，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可以不计后果地挥霍资源，我们错了。我错了！”
　　灾难结束之后，不仅是山姆等人，纽约还有许多幸存者们，他们纷纷走上了高楼大厦的顶楼，寻求着救助；不仅是纽约，北部还有更多的幸存者，在茫茫冰原之上等待着……新生。
　　大自然的力量无法阻挡，人类是如此渺小；但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顽强和坚定，却从来不曾低头。
　　电影结束了，哈维尔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浑身的肌肉都松懈了下来，瘫坐在椅子上，让紧绷了一百二十分钟的情绪缓解了下来，但哈维尔却根本感觉不到疲倦，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世界末日之后的希望，在血液里缓缓流淌着。
　　不仅仅是哈维尔，似乎整个放映厅里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没有太多的声响，只是在椅子上放松着紧绷的肌肉，那种劫后余生的幸运在胸腔里狠狠地激荡着，不是欢呼雀跃，不是大喊大叫，仅仅只是微笑，然后放松。
　　忽然，哈维尔就有一种想法，世界末日并不可怕，因为只要人类愿意团结起来，只要内心的亲情、友情和爱情不会熄灭，他们总是可以找到一条出路；真正可怕的，永远都是人类自己：盲目、骄傲、狂妄、自大……还有利欲熏心。
　　这种希望的情绪让哈维尔心底的躁动平复了下来，他可以感觉到，“后天”的剧本里包罗万象，调侃了一下墨西哥移民的问题，尤其是拉美裔的生存现状先后提到了数次，这也与兰斯此前对“上帝之城”的关注交相辉映；而后又调侃了一下政府利欲熏心的不作为，不仅嘲讽了税收政策，而且还暗示了政府对伊拉克战争的愚蠢自私；另外还对媒体舆论领袖的作用进行了讽刺……
　　可以看得出来，“后天”不仅仅是一部商业电影，简单的故事被放在了世界末日的背景之下——尤其是因为人类自私自利而导致的世界末日，引发出了一系列问题。兰斯在剧本里蜻蜓点水地进行了暗示，虽然篇幅有限，而且还是用戏谑的方式讲述，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观影结束之后还是带来了一些思考。
　　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确实难得。但最最重要的核心思想，依旧是亲情、友情、爱情为基准团结，只有真正团结携手并进，人类才能在大自然毁灭性的灾难之中寻求到一条生路。无形之中，再一次与“带他们回家”的主题契合在了一起，让整个故事得到了升华。
　　“感觉如何？”身边传来了约书亚的声音。
　　哈维尔转头看向了约书亚，认真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我很喜欢！”说完之后，又看向了大屏幕缓缓往上爬的字幕，此时，身后的观众们纷纷站立了起来，陆陆续续地送上了掌声和口哨声，虽然并不整齐，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观众们身上的欢快气息。哈维尔也不由站了起来，为电影送上了掌声，然后再次看向约书亚，肯定地说到，“我很喜欢！”
　　约书亚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并没有回答哈维尔，只是站了起来，加入了鼓掌的行列，然后转头看向了大屏幕。
　　此时此刻，中国剧院之内一千多名观众，至少有三分之二都站立了起来，零零散散的掌声夹杂在欢乐震天的口哨声和叫好声之中，显得十分热闹。这里不是电影节，“后天”也不是艺术电影，这仅仅只是一部商业电影的首映仪式，而观众脸上畅快的笑容和幸福的神情，就是对电影的最大嘉奖。
　　约书亚回头看了看现场的沸腾，也不由轻轻点了点下巴。
　　电影的上半段无疑是成功的，电影的下半段主线集中之后，感觉剧本略显单薄，但节奏控制依旧精彩，尤其是双线并进的同时对于高潮的控制，灾难设置一环接一环，困难程度一波高过一波，最终在风眼席卷而来之际达到巅峰，精彩连连，几乎是将肾上腺素的爆发推向了极致。简单粗暴，但却有着无法否认的吸引力。
　　特别是对氛围的营造，紧绷之中带着绝望，绝望之中却又带着坚定，让整个观影过程几乎就连呼吸都会被遗忘，只能是被电影牵动着前进。这让约书亚想起了“上帝之城”对于氛围的勾勒，娴熟的技巧几乎让人感受不出这仅仅只是兰斯的第二部电影。
　　如果想要骨头里挑刺，电影的精神内核显然还是太过薄弱，故事太过简单，许多部分都可以再增加一些细节，深入挖掘一些……但，作为一部商业电影，约书亚认为这无疑是成功的，爆米花就是爆米花，要求爆米花吃出余味来，这也就显得多余了。
　　于是，约书亚再次看向了前方，在主创人员阵营之中寻找到了兰斯的身影，不由挑了挑眉，他已经开始期待兰斯的下一部电影了。
　　杰西卡·阿尔芭忍不住站立了起来，跟随着现场的观众鼓动着自己的双手，心潮澎湃，虽然她全程参与了整部电影的制作，但真正看到大屏幕上的效果，还是忍不住心神激荡了起来，难以想象，这就是他们在蒙特利尔忙碌了几个月出来的成果。
　　她转过头朝兰斯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可是映入视线范围内的，却是兰斯和凯拉的错耳交谈，这让杰西卡心脏猛然收缩，刹那间僵硬在了原地。


第210章 两极分化
　　“这真是一部愚蠢的电影。”凯拉咬着牙齿，在兰斯的耳边低低地说到。由于身高差距，再加上此时现场的喧闹，凯拉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靠近兰斯的耳朵。
　　兰斯转过头来，彷佛没有听到一般，投来了疑惑的视线，这让凯拉不得不扬起声音再次说到，“这电影真他妈的愚蠢！”说完之后，凯拉就看到了兰斯眉宇之间的戏谑犹如涟漪一般缓缓漾了开来，她立刻就明白自己被戏耍了，不由磨了磨牙齿，然后恨恨地抱怨到，“除了特效就是特效，完全看不到情节，那所谓的主线真是单薄到无可救药，愚蠢得令人昏昏欲睡。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暴风雪来临的视觉特效还算精彩。”
　　凯拉根本没有顾忌现在是在“后天”的首映式现场，直接火力全开。
　　可是兰斯却根本没有生气，依旧面带笑意地看着凯拉，湛蓝色眼眸的温柔让凯拉有些精神恍惚。凯拉握了握拳头，扬声再次喊到，“我是说，这电影太无聊了……”可是话说到一般，凯拉就注意到了兰斯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她继续连续上当了第二次。
　　凯拉咬紧了牙关，抬手就打算给兰斯一肘子。可是却被兰斯挡住了，然后紧紧地卡住，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兰斯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抬起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杰西卡那愣神在原地的身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缓缓明亮起来的放映厅灯光之中熠熠生辉，可此时那光芒却在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挣扎之中的苦涩在眼底轻轻荡漾。
　　兰斯的表情波澜不惊，仅仅只是微微垂下了视线，彷佛杰西卡根本就不值一提般，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然后凯拉就看到，兰斯微微弯下腰，嘴角那抹性感的弧度逐渐放大，让她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逐渐燥热起来，她耳边就想起了那低沉的嗓音，“爆米花商业电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不是吗？如果你想要看精明、看深度、看人文，我想你走错放映厅了。”
　　一番话，就让凯拉完全噎住了。兰斯说的没错，那么这意味着……她刚才的嘲讽和批判，就等于是对电影的赞扬？是这样一回事吗？
　　凯拉看着淡定转过头去的兰斯，莫名地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杰西卡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看着兰斯和凯拉两个人之间那火花四射、针锋相对的紧绷气息，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让人脸红心跳。舌尖的苦涩让杰西卡狼狈地转过头，试图无视，可是视线的余光还是可以清晰捕捉到两个人的身影，那种煎熬，让杰西卡彷佛再次回到了“后天”的冰天雪地之中，茫然自失。
　　事实上，兰斯和凯拉之间的争论，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讨论，同时也可以看做是所有观众之间争论的一个浓缩。当首映式宣布落下帷幕之后，哈维尔顺着观众的人潮离开了中国剧院，汹涌的人群之中可以明显感觉到众人的高涨情绪。
　　走在斜前方的一对情侣正在激烈的争执着，“我不喜欢，剧情真的太弱智了，简直没有东西！”那个女生满脸不满地抱怨着。
　　旁边的男生却是呵呵地笑了起来，“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你甚至比我还专注。看到杰克和山姆重逢时，你哭得稀里哗啦的。还说不喜欢？”
　　一句话就让女生的脸颊涨红了起来，瞥了男生一眼，“我就是不喜欢。你看那剧情，仔细回想一下，有等于没有，薄弱得几乎相当于小学生水平。”
　　“如果小学生可以想象出那么精彩的灾难，而且可以把现实生活和幻想故事结合得如此巧妙……”男生说到一半，然后就看到女生气呼呼地瞪圆了眼睛，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事实。这是一部灾难电影，灾难电影看的是什么？就是视觉特效，不然你还想要看什么？什么人文关怀、什么思想回馈，这些都是狗屎。”
　　“谁说的！”女生扬起声音反驳到，不过在汹涌的人群里却依旧不太突出，“‘泰坦尼克号’就不是！”
　　男生撇了撇嘴，“‘泰坦尼克号’怎么不是了？从头到尾就一个爱情故事，在我看来，还没有‘后天’精彩呢。‘后天’还说了温室效应，还说了世界格局，最重要的是，亲情贯穿主线，也毫不逊色。”
　　女生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但男生依旧滔滔不绝，显然不明白他已经大难临头了。哈维尔强忍住笑容，快步路过了他们，继续往前走去，身侧的两个女生也在嘟囔地讨论着，“我觉得故事真心一般，其实很多地方导演都可以再挖掘看看的，但全部都点到为止，这让故事看起来十分薄弱。有点失望。”
　　哈维尔继续前行，不远处两个男人手舞足蹈的身影就进入了视线范围之内，“你看到那席卷洛杉矶的飓风了吗？上帝，那真的太壮观了！”“还有淹没中国和英国的那两场暴风雨，虽然比不上后来纽约的壮观，但整个城市满目疮痍的景象真的太震撼了！”“对，对，真的是超乎想象，特效太精彩了！而且故事完全扣人心弦，从头到尾我几乎都没有办法呼吸……”
　　两个男人的高声阔论很快就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旁边另外一个年轻男生也不由扬声说到，“我倒觉得货轮进入纽约那场戏最为壮观，把所有节奏放慢下来，那种震撼反而更加强烈。”
　　前面约莫三步远的一个女人也停下了脚步，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刚才也和我的伴侣说，我觉得最后时刻被冰封起来的纽约真的太震撼了。比起动态的汹涌来说，静态之中的灾难反而更加猛烈。我都不敢相信，这视觉特效是怎么做出来的！”
　　“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最开始中国被冰雹砸下来的那场戏，太真实了！我敢打赌，这场戏肯定是实拍的，不是电脑特效。”最开始的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位扬声说到，这顿时又引发了一阵热烈讨论。
　　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七、八个陌生人就聚集到了一起，激烈地讨论着“后天”里的无数细节，突然听到一个人高亢的声音说到，“他说，我们应该把税法先烧掉。”说完之后，周围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气氛好不热闹。
　　哈维尔把这群人抛在了身后，右手边就传来了一个不屑的声音，“这样无聊的爆米花电影也就打发一下时间罢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深度，亏他们讨论的那么热烈，真是无聊。我觉得，还不如看上周上映的‘贱女孩’呢。”
　　所有观众离开了放映厅之后，喜欢的、讨厌的、支持的、排斥的……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讨论着，不管评价如何，这至少是一个好消息——说明电影引发了热烈的讨论，总比电影放映结束之后一潭死水要值得期待。
　　走出中国剧院，哈维尔就看到了红地毯上汹涌沸腾的人潮，这完完全全是预料之外的情况。所有人都认为，没有人会在乎“后天”放映之后的评价如何，毕竟这部电影的关注度始终还是无法和“特洛伊”相媲美。可是现在，眼前那沸腾的人群明显是在等待着“后天”的午夜零点首场放映。如此盛况，绝对是一个意外！
　　哈维尔突然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后天”的票房会带来惊喜。
　　“请问，我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进行一个简短采访吗？”一名记者迎了上来，走向了哈维尔，哈维尔收回了注意力，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娱乐周刊”标志的话筒。哈维尔点头表示了肯定之后，对方询问到，“请问你喜欢‘后天’这部电影吗？”
　　哈维尔再次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娱乐周刊”的跟进速度着实意外，然后他就点了点头，“当然，我很喜欢。”
　　“娱乐周刊”在“后天”的首映式结束之后，进行了随即抽样采访，他们一共采访了一百二十三名观众，抽样数据还是比较小的，但考虑到首映式的因素，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在这份抽样调查之中，六十四名观众表示“喜欢”这部电影，四十九名观众表示“不喜欢”，而剩余的十名观众表示“还可以、还不错、但没有什么惊喜”；另外还有一组有趣的数据，七十六名观众表示“值得一看，会推荐朋友来看”、二十五名观众表示“不会推荐朋友观看”，剩余二十一名观众则表示“如果喜欢视觉特效大片的话，值得一看，不过不要抱太多的期望”。
　　整体而言，可以看得出来，观众对于“后天”这部电影的评论两极分化十分明显，喜欢的十分喜欢，厌恶的十分排斥，中间值的观点几乎销声匿迹，这也是大部分商业电影的典型特性；但推荐电影的比例却十分高，占据了绝大多数，即使是中立派的观点也对视觉特效给予了足够的肯定，这与评论的立场分明表现出了不同的情况，着实耐人寻味。
　　伴随着首映仪式的落幕，“后天”的首批媒体评论也火热出炉，此时已经可以嗅到暑期档的硝烟味道了。


第211章 批判盛宴
　　“精彩绝伦的视觉特效，紧凑有致的节奏控制，幽默风趣的台词对话，高潮连连的情节设置……所有一切围绕清晰明确的主线故事之上，快速推进，肾上腺素的爆发让观影过程变成了一种享受，仅仅只需要放松心情，投入这一场暑期盛宴！”
　　“综艺”杂志的专业影评人迈克尔·卡滕巴赫（Michael Kaltenbach）给出了八十五分的巨大嘉奖，不仅是分数，还有评论，都可以看出他们对这部电影的赞赏。
　　整个好莱坞最权威的专业杂志分为两大山脉，“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这两本杂志的观点不仅最为专业，同时也最集中地代表了业内人士的观点。每一年在颁奖季之中，两份杂志的意见往往能够代表潮流走向，他们对于圈内专业人士的影响力也是最为强大的。
　　当然，除了颁奖季，暑期档之中人们也十分乐意参考这两份杂志的意见。这一次，“综艺”就给出了肯定的认可。
　　在深度评论之中，“综艺”杂志表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上帝之城’之中展现出了他对镜头衔接和节奏控制的天赋与才华，这一次在‘后天’之中，他则展示了对大场面调度和情绪掌控的能力。
　　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后天’的发挥空间相对有限，施特雷洛果决地放弃了他所擅长的人文关怀挖掘，集中所有精力投入了节奏控制和全局调度之上，为观众展现了一副世界末日的宏图，将恐惧与惊慌之中的绝望通过画面渗透出来，视觉特效与剧情地完美结合，真正地为温室效应的危害敲响了警钟。
　　与此同时，施特雷洛对于细节的挖掘和勾勒依旧可以感受到他的出色之处，在相对薄弱的剧情主线之下，对政府的嘲讽、对少数族裔的关怀、对世界格局的暗示等等都在细节之中透露出来，幽默而睿智，这使得电影所营造的世界末日更加具有深度，也更加具有讨论价值。
　　毋庸置疑地，‘后天’是一部成熟的、精彩的、令人欢愉的暑期作品。”
　　可以看得出来，迈克尔对“后天”的赞扬是全方位的，最后集中体现在了八十五分的评价之上，这对于一部爆米花商业电影来说，着实是十分难得的。不过，正如同观众对“后天”的评论两极分化一样，“后天”在影评人眼中自然也没有能够逃过毁誉参半的束缚，与“综艺”针锋相对的是，“好莱坞报道者”对电影则进行了严厉的批判。
　　“好莱坞报道者”的专业影评人米克·拉萨勒（Mick LaSalle）在评论之中表示，“甚至不要询问我们是否应该把‘后天’当做一部值得认真讨论的作品，因为它不值得，完完全全不要把它当真。”
　　如此简单粗暴的评论几乎是将“后天”推向了地狱，仅仅只有二十五分的评价，是首批评论之中的最低评分。虽然乐天派会说，至少还有二十五分，但如此分数，即使是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也足以令人侧目。
　　“薄弱的故事情节几乎可以说是支离破碎的，电影上半部分几乎没有任何情节可言——即使是一部灾难电影，这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风暴、风暴、风暴，视觉特效犹如龙卷风一般将所有情节搅得粉碎，电脑特效狂轰乱炸地侵犯了大屏幕长达一个小时之后，总算是出现了一些情节可言，但紧随而来的风暴、风暴、风暴又将所有故事打成了烂泥。
　　一句话总结‘后天’这部电影：灾难来了，灾难走了。”
　　米克几乎是毫不留情地对电影进行了全方位地批评，就连兰斯也没有能够例外。
　　“‘上帝之城’让我们见证了一位天才导演的横空出世，而‘后天’则让我们见证了一位天才导演的陨落。这，就是好莱坞。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他的处女作之中表现出了强大的控制力，成熟而睿智的调度能力令人眼前一亮；但在‘后天’这部商业电影之中，施特雷洛却沦为了劣质版的迈克尔·贝，视觉特效与狂轰乱炸的杂糅，宛若一部制作精良的音乐录影带，没有任何剧情的支撑，仅仅只是依靠调度手段将画面拍摄得花里胡哨，寻求最为单纯、最为质朴的视觉快感——而且，施特雷洛玩转爆炸的功力还远远不如迈克尔·贝。
　　从才华横溢的天才导演，到拼接镜头、粗制滥造的业余导演，施特雷洛仅仅只用了一部电影的时间，还有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间隔。”
　　米克的批评也无疑是全方位的，不过他也在评论的最后表示，二十五分是赠送给电脑特效制作团队的，这也是整部电影仅有的亮点。
　　“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的立场鲜明、针锋相对可以说是好莱坞的独特一景，与观众的两极分化交相辉映，成为了“后天”首映仪式之后的最明显特征。事实上，这恰恰是“后天”首批评论的浓缩蓝图！
　　得益于今年暑期档的特殊性，在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的协力推动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聚集在了“后天”的身上，这使得电影在首映之前就已经赢得了超高关注，五月份暑期档在万众瞩目之下轰轰烈烈地闪亮登场。
　　首映仪式结束之后，“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这两大山脉第一时间撰写了影评，其实就是一个最直接的写照。而显然，这不是展开专业评论的仅有两家杂志，各大报纸的各大版面都给予了积极的报道，超过两百家媒体集中轰炸，让“后天”终于一举超过了今年暑期档的话题焦点“特洛伊”，在五月第一周短暂地成为了焦点之中的焦点。
　　在媒体的炙热关注之中，“后天”的首批专业影评也迎来了一个爆发的小高潮，包括“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在内，多达十六家媒体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影评，纷纷对这部暑期档开门迎客之作给予了关注，以最高规格的姿态拉开了暑期档战幕。
　　一如爆米花商业电影的特性，“后天”在影评人们的批评声之中闪亮登场，简直就是迎来了一场批判盛宴。
　　“洛杉矶时报”仅仅给出了四十分的糟糕成绩，“故事真的太愚蠢、太儿戏、太幼稚了，几乎让整个观影过程无法安定下来，只能像是患上了好动症的八岁孩子一般，根本无法抑制频繁上卫生间的冲动。”
　　“旧金山纪事报”的评论也不相上下，四十分的分数搭配上可怕的评论，“很少有一部电影可以做到：如此的壮烈、如此的恢弘、如此的盛大，但却又如此的徒劳、如此的愚笨、如此的呆滞。”
　　“西雅图邮报”的影评则十分有趣，“这是一部十分糟糕的电影，但却十分愉快；台词对话经常让人昏昏欲睡，却又不乏睿智幽默的段落。”五十分的评价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中立立场。
　　“每日新闻报”的分数也是五十分，“就好像布什和切尼的打包一样，即使是民主党再聪明，也会输给这样‘笨拙’的组合。电影也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即使像拍出了‘上帝之城’那样的天才导演，也会拍摄出这样一部愚蠢无聊的电影，就好像是‘独立日’或者是‘绝世天劫’一般，第二周就即将会沉默的又一部暑期档‘巨作’。”
　　他们不仅调侃了“后天”，还顺带调侃了一下时任的总统和副总统，着实是让人忍俊不禁。
　　“美国周刊”的评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像所有的灾难电影一般，镜头视角总是锁定在丰富多彩的个人生活上，彷佛在灾难来临之际，全世界的焦点都在关注这少数的几个人一般，而其他地方大规模的死亡和逃窜都成为了陪衬。‘后天’将整部电影的重量都维系在了丹尼斯·奎德和杰克·吉伦哈尔的身上——显然，他们两个人无法承担起如此重量。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曾经给我们带来了惊喜，我们也期待着他能够与众不同。但可惜的是，他让我们失望了。”
　　“美国周刊”的评分也仅仅只有五十五分，可以深深地感受到，他们对“后天”原本有更多更多的期待，但可惜的是，最终超高的期待还是化作了泡沫。
　　其实，这也是电影上映之前所有人担心出现的状况：过度的瞩目往往会让期待值达到一个高标准，这就是一把双刃剑，如果电影上映之后达到了预期，那么将会引爆票房市场；但如果情况稍微不尽如人意，那么就将会引来雪崩。届时作品将很难寻求到一个中间值。
　　现在的“后天”就是如此，在“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的对峙之后，媒体的批评之声几乎铺天盖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后天”的肩膀上维系着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在今年暑期档的特殊情况之下，“后天”更是陷入了一个毫无退路的境地。
　　不过，正如“综艺”的绝对权威，他们对“后天”的赞誉显然也不是势单力薄的独木难支，恰恰相反的是，与批评声音相对应，赞扬支持的声音达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甚至是远远超出预期的，将这部商业爆米花电影的能量彻底引爆！


第212章 赞扬风暴
　　在“后天”的首批十六个评论之中，差评达到了六个，而好评则占据了十个位置，优势并不明显，但却在分数之中得到了更加明确地体现。在一片红色差评的情况下，媒体综评却高达六十四分，不仅仅迈过了及格线，而且远远超过了同类型作品。
　　做一个简单的横向比较就可以了解“后天”的媒体综评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了：“绝世天劫”是四十二分，“独立日”则是五十九分，“天地大冲撞”是四十分。而在世纪初赢得了不俗口碑、并且在票房方面有所斩获的“完美风暴”，媒体综评是五十九分。
　　事实上，在过去十年期间的灾难电影之中，除了“泰坦尼克号”的七十四分之外，没有任何一部同类型电影的媒体综评可以迈过六十分及格线。
　　而现在，“后天”，在2004年以傲然的姿态拉开了暑期档序幕之后，也以六十四分的成绩成为了十年之内，继“泰坦尼克号”后第二部媒体综评突破六十分桎梏的作品。
　　仅仅只是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后天”上映之后的强大声势了，与批评漫天相对应的也是赞誉风暴，以“综艺”为首的赞扬之声真正形成了群体优势，与“好莱坞报道者”为首的反对者形成了对抗。
　　“芝加哥太阳报”的罗杰·埃伯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八十分的评价，但比起这一分数来说，四星的满分推荐更可以看出这位权威影评人的态度，“是的，这是一部非常孩子气的电影。但令我吃惊的是，这同时也是一部十分可怕、十分惊悚的作品。在如此具有现实意义的一部作品之中，视觉特效的精彩让人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罗杰也对兰斯的第二部作品给出了独特的评价，“兰斯洛特为这部作品赋予了一种多愁善感的气质——虽然不是十分明显，但他却将自己独特的黑色幽默和独到的价值取向注入在了画面细节和台词对话之中，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尝试。当然，这不是兰斯最好的作品，但却足以让我们保持对他的关注。”
　　“纽约时报”的影评人约书亚·罗斯考夫也第一时间给出了自己的观点，与“洛杉矶时报”引领西岸的舆论风向相对应，“纽约时报”无疑是美国东岸的头把交椅，甚至可以严格来说，“纽约时报”对整个美国的影响力都是无与伦比的。不过，在娱乐方面，“洛杉矶时报”坐拥地主之利，所以在电影、音乐等专业评价之中，能够与“纽约时报”分庭抗礼。
　　这一次，约书亚又站到了“洛杉矶时报”既然不同的对立面上，“这无疑是一部气势恢宏、震慑灵魂的史诗巨作，电影将现实与未来的相互影响通过逼真而震撼的视觉特效展现了出来。
　　在电影开篇两分钟之内，就引爆了肾上腺素，将危险的恐惧信息带给了每一位观众，并且始终保持了那种紧绷而急促的惊恐和震撼，持续到了电影结束的最后一刻。我曾以为我看过类似的电影，但，我没有；我曾以为电影后半部分会令人失望，但，我也没有。”
　　约书亚和罗杰显然英雄所见略同，同样八十分的评价之余，他对兰斯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最重要的部分有两点，一是节奏，时时刻刻吸引着观众注意力的节奏控制；二是高潮，让肾上腺素迸发出来的情节酝酿和推动。在这两点上，兰斯洛特展现出了高超的技巧，丝毫不像是仅仅拍摄了第二部作品的新人。”
　　同样，约书亚也对“后天”给出了四星满分的推荐，立场清晰地表达了对这部作品的支持。
　　“华尔街日报”给出了七十五分，他们在评论之中认为，“比起‘上帝之城’来说，‘后天’显然更加具有娱乐性，贯穿始终的惊恐、刺激、险恶和感动，几乎没有让人失望的时刻。以这样一部作品拉开今年暑期档的大幕，无疑将抬高所有人的期待。”
　　“纽约客”的评价同样是七十五分，“似乎所有灾难电影都是如此：恢弘壮阔的视觉特效，惊险连连的绝处逢生，还有一个被困在灾难之中无处逃生的家庭，最终实现了胜利大逃亡。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是，‘后天’在同样格局架构之中演绎出了截然不同的精彩，节奏控制和精彩视效令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看得出来，比起“上帝之城”的狂热来说，“纽约客”对于“后天”这样的商业爆米花电影还是不太感冒。他们的评论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局限性，不过七十五分的评价依旧可以算是出色。
　　“芝加哥论坛报”仅仅给出了七十分的评价，但他们的评论角度十分有趣，“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显然是一名十分有特点的导演，他可以把纪录片当做音乐录影带来拍，他同样可以把音乐录影带当做灾难片来拍。”
　　仅仅看到这一句评论，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对“后天”表示了强烈的不屑，但阅读了详细评论之后，就会留意到，七十分的评价其实是褒奖。
　　“大量长镜头的运用和全景镜头的推进，施特雷洛为我们勾勒出了一副末日恢弘景象；快速利落的剪辑和环环相扣的剧情，施特雷洛为我们讲述了一个肾上腺素频频爆发的故事。没有力挽狂澜的孤胆英雄，只有寻求家庭团聚的父亲；没有演绎人类战胜自然的绝地逆转，只有人类自食恶果的苍茫和悲凉。
　　不得不说，在一个单薄到几乎无聊的音乐录影带剧本之上，施特雷洛为剧本框架注入了丰富而新鲜的血肉，端上了这份暑期大餐。至少，从外表看起来，色彩缤纷、丰富多姿；品尝起来之后，除了甜腻和冰爽之外，几乎没有更多的层次，但至少……这是一碗可口的水果圣代。”
　　“芝加哥论坛报”的评价着实有趣，以一种调侃的口吻对“后天”进行了剖析，虽然只有七十分，但对于一部爆米花商业电影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俗的成绩。更何况，他们在四星满分的推荐系统之中，给出了三星推荐，也可以看出他们对这部电影的积极正面回馈。
　　除此之外，“帝国”杂志打出了八十分，“对于一部灾难电影来说，对于一部暑期商业电影来说，我们不能要求更多：施特雷洛几乎毁灭了整个北半球，全程精彩刺激！值得一看！”
　　“华盛顿邮报”也同样给出了八十分，“至高无上的娱乐效果，夹带着无与伦比的惊恐现实效果，让我们在观看完电影之后会胆战心惊地开始关注天气频道，谁知道飓风是否将会在明天登陆洛杉矶呢？”
　　“电影评论”则给出了七十分，“这是一部有趣的电影，一个行云流水、瞠目结舌的灾难电影前半段；一个沉闷而残酷、真实而生动的求生电影后半段，然后拼凑成了一部暑期档恢弘巨作。错过了不会可惜，但观看了也许可以给暑期带来一丝兴奋。”
　　从批评震天到赞誉如潮，“后天”首映式结束之后的第二天，北美电影市场迎来了难以想象的喧闹，毁誉参半的评论伴随而来的是两极分化的态度，支持者们认为这是一部绝对不容错过的爆米花电影，而反对者们则认为电影之无聊根本不值得浪费两个小时的生命。
　　但不可否认地是，无论是批评还是赞誉，对于兰斯的观点还是有一个统一的趋势：比起“上帝之城”的惊艳来说，兰斯为这部电影赋予的个人色彩着实太少了，令人失望，远远低于预期。这对于一位横空出世的新人导演来说，不是坏事，但至少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人们势必会对他接下来的一部电影更加苛刻。
　　在好莱坞，天才的生存条件总是如此恶劣，这也是“伤仲永”在好莱坞的发生几率如此频繁的原因。
　　对此，兰斯的态度倒十分坦然，“我是一名导演，不是一名艺术家。”他的态度立场分明，严格地将商业电影与艺术电影区分了开来，这让人不由想起了兰斯此前的调侃，他把“上帝之城”当做商业电影来拍摄。
　　如此洒脱的态度引发了更多的争论，但没有人可以否认，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到詹姆斯·卡梅隆、彼得·杰克逊，其实商业导演和艺术导演的界线始终如此模糊。兰斯不是行业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恰恰相反的是，兰斯这样的态度才是最适合好莱坞的。
　　不管争议有多大，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后天”的媒体综评高达六十四分，表现之出色令所有人都不由侧目，虽然伴随着电影的上映，加入评论的媒体越来越多，最终评分势必还会有所波动，但没有人可以否认，首映式结束之后，“后天”在争议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博得了超乎想象的关注……以及肯定，这是包括二十世纪福克斯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不过，衡量一部商业电影成功与否，从来不是影评人的评论，甚至不是观众的评论，而是票房。比如2014年上映的“变形金刚4”，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三十二分，就连IMDB的观众评分也只有五点八分——甚至没有及格，但电影就是在北美席卷了两亿四千五百万美元、全球票房更是高达十一亿美元。
　　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才谓之成功。那么，“后天”呢？


第213章 观影热潮
　　盖伊·文斯看了看眼前汹涌的人潮，售票柜台前居然排起了长队，至少有二十多个人正在等待着买票，而且四个柜台全部都已经站满了人，超负荷运转，他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向了好友菲利普·库克，嘲讽地说到，“你是认真的？即使临时到现场也可以买到票？”
　　菲利普也是被闹了一个措手不及，瞪圆了眼睛不服气地反驳到，“今天上午的报纸你难道没有看到吗？上面说‘后天’的首映午夜场仅仅只收获了五十万美元的票房而已，这成绩太糟糕了，我当然以为今天过来看电影的人不会太多，而且今天还是周五工作日！”
　　在2004年的现在，首映午夜场并不盛行，票房统计数据时也不会太过看重。不过，首映午夜场在暑期档也不能算罕见，不少高投资高成本的作品，选择在周四首映之后，当晚就从午夜场开始放映，尽可能地带动首映周末的票房市场。对于这部分作品来说，首映午夜场票房一般都能够迈过一百万门槛，而对于那些午夜场低于百万的作品来说，无疑是为首映周末票房敲响了警钟。
　　客观来说，“后天”的首映午夜场成绩着实糟糕，糟糕透顶。
　　菲利普想当然地认为，今天前来观看“后天”的观众不会太多，没有想到，现场的盛况却完全出乎意料。盖伊无语地抱怨到，“不要告诉我，我今天从工作岗位上偷溜出来，结果什么都得不到！”
　　菲利普直接就飞了一记眼刀过去，“请假的人是我，不是你。”盖伊是建筑工头，工作时间灵活自由；而菲利普是沃尔玛的经理，他必须调班才能在这个时候出来。说完之后，菲利普也不理会那傻乎乎地笑着的盖伊，喊住了前面那个正在排队的人，“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打折活动？”这是菲利普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了。
　　那个中年男人反而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不是环境保护的活动参与者吗？”一句话刹那间让菲利普和盖伊恍然大悟，“今天我们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就是专门为了观看‘后天’，通过这样的行动来反对政府对温室效应的无动于衷。伙计，你们也应该这样，地球是所有人的地球，我们应该……”
　　菲利普看对方已经开始絮絮叨叨准备长篇大论了，连忙指了指电影院里的巨幅海报，“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观看这部电影的。”这让对方停了下来，然后露出了赞扬的神色，菲利普接着就解释到，“超级碗之后，我们就一直想要看这部电影了。所以今天我们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但没有想到，却遇到了如此多同好，我还以为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超级碗？你们也是因为超级碗才知道这部电影的？我也是……”
　　盖伊转头看了看整个电影院里的喧闹景象，此时在视线里就至少超过了一百人。虽然说，在电影院买票的时候偶尔也会遇到排队的情况，尤其是暑期档，但这还是盖伊第一次看到如此汹涌的人潮，着实有些骇人——当然，他没有参加到“蜘蛛侠”的首映周末观影行列之中。
　　“所以，这些全部都是你们的伙伴？”盖伊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到。
　　这句话让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我们一伙人也就不到五十个人而已，其他是本来就在这里排队的人。相信我，现在城内在讨论这部电影的，我们可不是唯一的一个群体。”对方看了看菲利普和盖伊，“比如说，你们。”
　　这话让菲利普和盖伊两个人也不由笑了起来。
　　五月七日，这一幕不仅仅是发生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同时也发生在北美大陆的各大城市之中。在这一天，环境保护协会的成员们发挥了强大的号召力，在各大城市都集结了观影团队，准确来说，这次观影计划完整地覆盖了首映周末三天，甚至还将延续到第二周、第三周。
　　他们计划分别在西海岸的洛杉矶、旧金山、西雅图、拉斯维加斯等七座城市，中部的休斯顿、芝加哥、堪萨斯城、丹佛等九座城市，东部的纽约、迈阿密、华盛顿、波士顿等八座城市，号召尽可能更多的会员们走进电影院去观看“后天”这部电影，并且计划在电影院门口举行小型的一人示威或者小团体示威，提醒人们温室效应的危害。
　　从去年九月份开始的游行示威，即将在今年的五月第一周迎来最高峰，他们希望能够利用暑期档对北美经济的强大影响力，完成对“反对温室效应”的推动，真正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保护地球的重要性，并且致力于推动相关提案进入总统大选的相关议程。
　　虽然说，一直以来，环境保护协会的活动就持续不断，但必须承认的是，活动的社会普及程度、群众的深刻认知程度、政府的正经重视程度始终都不尽如人意，这也使得协会的赞助或者基金越来越少，运转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们现在不仅需要更多的经费来维护类似于亚马逊丛林的自然生态进一步遭受砍伐，还需要更多的利益团体给予环境保护项目瞩目。
　　“后天”可以被看做是伴随着环境保护协会过去半年多时间所有活动成长起来的公共项目，万众瞩目，不仅在超级碗引发了话题连锁效应，而且还被看做是启示录般的存在，现在又作为暑期档开幕影片……毋庸置疑，“后天”就是最好的宣传渠道、宣传平台，环境保护协会的相关组织，自然不会错过。
　　美国环境保护协会是一个成立超过三十五年的组织，拥有会员四十万；而在美国注册的环境保护相关组织或者协会，则超过了两万之数，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量，当所有人团结一心时，这将是一股十分恐怖的力量，没有人可是轻视。
　　五月七日，一股超乎所有人想象的观影狂潮席卷了全美国，此时此刻，好莱坞的业内人士们才恍然大悟，自超级碗以来三个月的宣传始终都在铺垫，他们以为二十世纪福克斯吝啬得不愿意在宣传上多下功夫，但事实上宣传却一直在积蓄着力量；他们以为二十世纪福克斯一直到五月第一周才释放能量，为时已晚，但事实上如果把五月第一周的活动提早举行，反而会陷入“早泄”的困境；他们以为“特洛伊”声势震天，“后天”几乎销声匿迹，但事实上二十世纪福克斯一直在闷声发大财……
　　同时，还有十分罕见少数的一小部分人，忽然之间就意识到：也许，可能，大概，或者……这场宣传活动从去年九月份就已经开始了，因为“后天”官方记录在案的开机时间，赫然就是2003年九月。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小部分人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位这样高超的策划者，运筹帷幄之间几乎是戏耍了整个好莱坞，不动声色之间就完成了对“后天”的逆转。甚至于，甚至于让人怀疑，二十世纪福克斯是故意示敌以弱，使得“后天”能够得以在五月第一周举行首映，避开一众强手。
　　比起“后天”的票房来说，这位幕后掌舵者才是真正值得侧目的，因为如果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这就意味着好莱坞又出现了一位顶级玩家。这样的顶级玩家，只需要给他三部作品的时间，他就可以成为一股新兴实力。比如说杰瑞·布鲁克海默。
　　经历过五月七日午夜首映场的短暂低迷之后，当太阳升起之后，一股观影狂潮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北美大陆，而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在观看完电影之后，“后天”的影响力正在以成倍的速度快速增长。
　　“耶稣基督！耶稣基督！”盖伊已经几乎脑袋当机，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断的发出感叹声，瞪圆了眼睛看着大屏幕，惊愕连连。
　　坐在旁边的菲利普更是亢奋得无以复加，“你看到了吗？那飓风，上帝，整个洛杉矶直接就支离破碎；那洪水，见鬼的地狱，纽约直接就变成了海底世界！草！草！草！这绝对是我过去一年以内，看过最精彩的电影了！”
　　盖伊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无比激动地对着好友吼到，“草！我要再看一遍，我绝对要再看一遍！你注意到了吗？最后一波寒潮来临时，就连国旗都被冻结成冰了！”
　　“就是就是！还有那些高楼大厦，就连大理石都直接冻住了！”菲利普面对着好友，也毫不示弱地大喊道。
　　“上帝！如果要让建筑物都被冻住，这至少要零下七十度以上，不对，我想的太简单了……”盖伊正在努力试图用自己的知识来解读电影所带来的震撼，可是菲利普却打断了他的想法，“滚！不要算了，我们立刻去买票，明天带珍妮和茉莉一起来看。”
　　“茉莉对这样的视效大片才不喜欢。”盖伊总算是冷静了一些，摇了摇头，可是随即他自己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不，不，她会喜欢的。在夏天里体验冰天雪地的感觉，上帝，我简直血液都要冻结成冰了，这真是太刺激了！”
　　不仅仅是菲利普和盖伊，他们脸上的亢奋表情，几乎可以在每一名观众的表情上寻找到相似的模样。


第214章 群起追捧
　　2004年的五月七日，这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因为这是暑期档正式提档到五月份之后的第一天，在这之后的漫长岁月里，每年持续四个月的暑期档都成为了北美票房始终毋庸置疑的王者。
　　而同样在2004年的五月七日，一部叫做“后天”的电影展开了暑期档的征程，这本不意外，因为不管是谁，每一个周五都势必会有新电影上映，即使是载入史册的这一天也不例外。但是，“后天”却在这一天成功地爆发出了两千八百万美元的成绩！
　　两千八百万美元的首映单日票房！这简直堪称是惊世骇俗！
　　这一首映周五的单日票房成绩，在整个漫长的历史长河里，可以高居第三位，仅仅落后于“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三千两百万，还有“哈利·波特与密室”的两千九百万，成绩之出色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引来了一片惊呼声，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好莱坞权威人士们的错愕和惊慌。
　　没有人可以料想到，“后天”的首映单日票房成绩居然可以高居影史第三位！没有人可以料想到，“后天”在区区的一天之内就取得了两千八百万的票房数据！没有人可以料想到，“后天”引发的观影狂潮居然如此汹涌、如此沸腾！没有人可以料想到，“后天”在被认为是鸡肋的情况下实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爆表逆袭！
　　这也使得“后天”与2004年五月七日一起，携手载入史册！
　　媒体综评，冷门；观影狂潮，冷门；周五票房，冷门。“后天”正在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蚕食领地，展现出了绝佳的竞技状态，让今年的暑期档呈现出与预期截然不同的景象，同时也开始改变着今年暑期档的竞争格局，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特洛伊”要面临严峻挑战了，第二个反应才是“后天”能否在周六和周日保持高歌猛进的势头。
　　由此可见，“后天”首映之后的表现绝对是意外连连，让人们方寸大乱。
　　如果按照周五两千八百万的表现数据来看，“后天”的首映周末票房很有可能将冲击七千万，这绝对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成绩。
　　伴随着周五的放映结束之后，网络上关于“后天”的讨论开始逐渐热闹起来，烂番茄网上三十九家媒体的新鲜度达到了百分之五十七，成功迫近及格线，而评分则来到了六点六分；与此同时，IMDB上已经有超过三万名观众打分，分数暂时停留在了七点一分，这着实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
　　当然，无论是烂番茄网还是IMDB，目前评分基数都太少了，此后评价数量增多之后，相关数据势必会有所下滑，但即使如此，观众反馈的分数还是难以置信，尤其是IMDB的分数，居然已经迈过了“七”这样的门槛，这就可以看出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反馈是积极而正面的，支持率远远高于预期。
　　再加上影院分数也达到了“B+”，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观众对于这部电影的态度是支持大过于反对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分数是不正常的，对于一部商业爆米花电影来说，如此表现着实显得有些妖孽，特别是对比首映仪式结束之后的观众直接反馈，这一成绩就越发显得异常起来。但从这个侧面也恰恰可以看出，环境保护协会对于这部电影的支持——显然，他们的正面认可是“后天”在首映首日领跑的最大功臣。
　　“精彩，真的太精彩了！”来自于烂番茄网上的网友詹姆斯·邦迪第一时间就发表了自己的观点，“视觉特效绝对是‘泰坦尼克号’以来最完美的！简直难以想象那些奇思妙想是怎么出来的！推荐，必须强烈推荐！”
　　另外一名叫做红绿灯的网友也惊呼连连，“全程高能！全程无尿点！全程精彩！绝对是‘速度与激情’以来最好看的一部电影！”
　　“带他们回家！请带那些孩子们回家！当世界末日来临时，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孤独，宛若被困在海洋正中央的孤岛一般，孤立无援，我们需要一颗火种，一颗来自于亲情、友情和爱情的火种；我们需要相信，在汪洋大海的某个角落里，有人会带我们回家。”这篇评论是有一名叫做孤单美人鱼的网友所撰写的，充满了人文关怀，“‘后天’在情感的酝酿和场面的控制方面无疑是出色的，观影过程不仅跌宕起伏，而且扣人心弦，彷佛自己就身处在世界末日的环境之中一般，不由自主进入那种情绪。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开启今年的夏天，绝对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虽然也有网友表示了不屑，“无聊，除了电脑特效还是电脑特效，几乎没有故事可言，太无聊了。”这名叫做电影直播的网友直接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情绪，但整体而言，网友们的意见还是以支持为主，除了那些环境保护者们的呐喊之外，对于视觉特效的赞扬之声占据了绝对优势。
　　另外，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小部分出人意料的评论，“杰西卡·阿尔芭真的好漂亮！上帝，她出现的镜头我几乎就要窒息了，尤其是洪水来临之后，她浑身湿漉漉地在水里行走，那一刻我真的心脏麻痹了。”
　　“杰克·吉伦哈尔怎么可以帅成那样！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已经为他倾倒了！还有丹尼斯·奎德，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他年轻时到底有多么英俊了！”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要和他结婚！”……这是意外闯入的评论，显然和电影无关，不过关于兰斯的评论也零星可以看到一些了。虽然“后天”仅仅只是他的第二部作品而已，但他在网络上的影响力却已经不可小觑了。
　　“兰斯对于电影节奏的控制简直炉火纯青，对于电影气氛的营造更是令人拍手叫绝！‘上帝之城’是这样，‘后天’也是这样！”这位叫做火星男人的网友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自己的称赞之词，“没有人应该错过这部作品，这绝对是一部超值的暑期档爆米花电影，走进电影院，放松大脑，然后尽情享受冰天雪地所带来的快感！十颗星的满分推荐！”
　　无论是烂番茄网，还是IMDB，包括哈维尔·尤利尔的博客，网络上对于“后天”的讨论都是难以想象的。正如“娱乐周刊”在首映式结束之后的抽样调查显示，有人喜欢、有人厌恶，但所有人都认同一点：这是一部标准的暑期档商业大片，值得一看，也值得推荐。
　　在观众们的热烈追捧之中，“后天”在周六再接再厉，成功地实现了票房的小幅度逆袭，赢得了三千万美元的次日票房，将强势表现延续了下来。
　　一般来说，好莱坞电影作品的票房曲线是周六大于周五大于周日，这才是最佳的票房走势，因为周五是工作日，周六迎来了全面爆发，周日则会稍微回落。如果一旦出现周五的单日票房最高，随后的票房数据逐步下滑，那么这显然是一个可怕的噩耗。
　　可即使如此，“后天”在周六三千万的表现也堪称一个惊喜，这一成绩在影史周六单日票房的榜单之中，还是高高占据了第七名，落后于“蜘蛛侠”、“黑客帝国2”、“哈利·波特与密室”、“哈利·波特与魔法石”、“X战警2”、“星球大战前传2”等六部作品！
　　“华尔街日报”惊讶地发出了赞叹声，“惊喜！绝对惊喜！‘后天’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居然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能量，仅仅上映了两天，首映周末的累积票房就已经达到了五千八百万！这堪称是2004年票房市场的最大发现！”
　　的确如此，在周五和周六的预估票房出来之后，所有媒体都惊叹了起来，这不仅意味着“后天”已经远远超出了二十世纪福克斯自己预估的首映票房，而且还将超出所有媒体的预测票房，最终的首映数据将要冲击八千万美元——不是五千万、不是六千万，而是八千万！这在电影上映之前，绝对是想象之外的情况。
　　原本所有人都认为，“后天”的票房将会遇冷，期待着“特洛伊”掀起今年暑期档的狂潮，五千万才是“后天”应该瞄准的目标，即使是对“后天”最有信心的媒体也只能挑战“六千万级别”而已，但现在，“后天”一举就上升到了暑期档一级大片的档次，如此结果确实是让人瞠目结舌。
　　就连对“后天”首映票房恶言相向的“旧金山纪事报”，也不得不悻悻然地调侃道，“看来，今年的电影市场继续了太多太多的能量需要爆发了。”潜台词就是，票房成绩和“后天”无关，仅仅只是因为此前四个月的能量累积，在五月第一周宣泄了出来。“这也使得我们有理由相信，第二部首映票房突破一亿美元的作品，将会在今年夏天隆重登场。”这显然就是在暗示“特洛伊”了。
　　不过，“旧金山纪事报”酸溜溜的态度却没有能够影响到“后天”继续前进的步伐，周日，票房市场保持了积极的姿态，这使得“后天”在首映第三日持续了高光表现，取得了两千六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
　　轰！轰！轰！整个北美市场直接就爆炸了！


第215章 爆表逆袭
　　周五两千八百万，周六三千万，周日两千六百万！
　　谁能够料想到这会是“后天”的首映周末票房数据呢？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如果说这是“特洛伊”或者是“怪物史瑞克2”的话，人们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然后群体起立鼓掌，为电影的出色首映票房数据送上毫不吝啬的赞誉。但现在，创造佳绩的却是……一部炮灰作品？
　　炮灰，的确就是炮灰。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后天”将成为今年暑期档的炮灰，成为各大电影公司为真正的暑期档暖场的炮灰，这也是首映仪式上各大电影公司都敞开心胸、竭尽全力为“后天”造势的根本原因——他们认为这是对二十世纪福克斯巨额损失的一种补偿。
　　但，好莱坞没有绝对，从来没有。
　　“后天”在一片看衰声之中，以横空出世的姿态在首映周末三天之内席卷了八千四百万美元——包括了首映午夜场，强势跻身北美影史首映票房记录的前十名，高高占据了第六名的位置，以轰轰烈烈的声势揭开了2004年全新暑期档的大幕！
　　在漫长的北美票房历史中，目前的首映票房记录是由“蜘蛛侠”保持的，这部2002年暑期档完成横扫的作品首映周末带出了一亿一千四百万美元的数据，以北美唯一一部首映数据过亿的作品，遥遥领先地占据影史记录的榜首。
　　除此之外，“黑客帝国2”、“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哈利·波特与密室”、“X战警2”等作品则依次排列，“后天”不仅成为了影史第八部首映票房成绩突破八千万美元的作品，而且超过了“星战前传2”、“耶稣受难记”两部作品，在首映成绩榜单之中，强势位列第六！
　　强势的表现一扫上映之前的阴霾，以油光黑亮的黑马之姿完成了爆表逆袭！
　　面对“后天”跻身影史前十的首映票房表现，整个好莱坞都彻底震惊了，二十世纪福克斯更是睡着了都会笑醒——作为一部投资一亿三千万美元的作品，他们对电影的票房预期仅仅只是五千三百万美元而已，更多还是寄希望于国际市场能够赢得回报，毕竟灾难电影积弱已久，即使是“完美风暴”的首映票房数据也不过是四千一百万美元而已，这也是马克·戈登能够用“缩减宣传费用”说服董事会稍安勿躁的原因——他们无法承担更多的成本消耗去换取一个不确定的票房可能。但是现在，“后天”不仅轻松完成了五千三百万的首映预期，更是强势地爆发出了百分之一百六十的战斗力，以横扫千军的姿态闪耀2004年的暑期档！
　　“冰川世纪席卷暑期市场，黑马之姿引爆今年盛夏！”
　　“八千四百万美元首映票房！‘后天’引爆世界末日式冰风暴，强势君临！”
　　“爆！爆！爆！提前一个月的暑期档提前引爆观众热情，2004年暑期档迎来开门红。”
　　“调整档期之后的巨大成功，‘后天’载入史册！”
　　“从五千万到八千万，‘后天’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任务。”
　　“影评人毁誉参半，观众狂热追捧，‘后天’携带着温室效应的余威，撼动五月第一周档期。”
　　“骇人听闻的逆袭，全新档期出现不可思议的爆点！”
　　……
　　五月十日来临时，全美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全部都把注意力瞩目在了“后天”的身上，这超乎想象的票房数据足以令所有人疯狂，不管是喜欢“后天”还是厌恶“后天”的媒体，没有人可以否认：暑期档提前一个月之后，票房引爆的连锁效应远远比想象中更加强大，这也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结果——即使是站在“特洛伊”身后的华纳兄弟。
　　“芝加哥论坛报”再一次给出了标新立异的观点，“从‘上帝之城’到‘后天’，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连续第二次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彻底引爆了所有焦点。也许他不是最有才华的，也许他不一定能够拿到最佳导演的小金人，也许他仅仅只是彗星一闪而过，但没有人可以否认，他再一次赢得了胜利。黑马的逆袭，也许即将成为常态。”
　　此时此刻，人们才留意到，兰斯的两部作品都是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完成了爆发，“上帝之城”在奥斯卡上大放异彩，席卷三座小金人；而现在“后天”则在改制后的暑期档强势开局，影史第六高的首映票房数据令人惊愕不已。
　　正如“芝加哥论坛报”所言，不管人们是否喜欢兰斯，也不管兰斯未来的高度如何，但事实就是，短短的半年时间之内，兰斯就完成了三级跳——当然，还要看“后天”的后续票房表现，高起点不代表着能够一路领先跑过终点。去年暑期档的黑马“加勒比海盗”，首映票房仅仅只有四千万而已，但最终却拿到了三亿美元票房，这才能够称之为胜利。
　　但，不管如何，“后天”已经在首映周末一鸣惊人了！
　　相比于周五和周六票房数据出现之后的骇人听闻来说，此时好莱坞已经醒悟了过来，他们始终坚定地信奉着，任何成功都是有理由的。显然，“后天”的成品质量是必要因素之一，准确的节奏控制和到位的大场面调度已经具备了一部成功爆米花电影的要素，但真正让这部电影完成黑马强势逆袭的，还是它的出色宣传策略。
　　从超级碗开始步步为营，到网络与现实的互动，再到与时事的结合，继而牵动到电影本身……整个宣传环节可以说是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达到了让观众走进电影院的目的。然后，依靠“后天”本身的质量，引爆了票房——原本五千万级别的票房一举就突破了八千万桎梏，堪称史诗级的胜利！
　　悄无声息的，好莱坞高层们也注意到了站在“后天”这部作品背后的兰斯，不同于“芝加哥论坛报”的注意，他们看中的是兰斯对商业电影的掌控能力，还有对商机的敏锐嗅觉，这可是远远超出了一名导演的范畴，更多展现了一名顶级制作人的潜力。“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对于他们的意义显然就与众不同了。
　　派拉蒙影业的高层们即使努力保持泰然，也难免显得得意，他们和环球影业、二十世纪福克斯是目前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之中的弱势群体，他们需要更多的正面能量让公司重新具备竞争力。显然，兰斯就是他们目前手中的筹码之一，在所有人都把视线落在兰斯身上时，大家却猛然发现，派拉蒙已经抢先一步，将兰斯的下一部作品握在手中。
　　这对于派拉蒙影业来说确实是一个久违的好消息。
　　携带着八千四百万美元的首映票房数据，“后天”毫无悬念的问鼎了2004年五月第一周的北美票房冠军，这不仅是二十世纪福克斯今年的首个北美周末票房冠军，同时也是兰斯导演生涯的首个北美周末票房冠军——而且还是创造一系列记录的票房成绩！今年的暑期档，似乎将会非常热闹！
　　虽然“后天”的首映周末惊艳了所有人，但在电影上映之前，人们并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本周和“后天”一起举行首映的还有另外一部电影，来自华纳兄弟出品的“纽约时刻”，这部由奥尔森姐妹主演的喜剧电影，显然也想要从“后天”的手中分一杯羹。
　　仅仅只有三千万美元的投资，华纳兄弟却安排了三千间院线上映，与“后天”三千四百间院线的规模相比，完全不落下风，甚至有分庭抗礼之势，这不由让人想到了下周即将闪亮登场的“特洛伊”，也许华纳兄弟就是有意而为之，也许不是。但结果可以看得出来，华纳兄弟这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五月第一周的票房市场完全被“后天”所占据，一部电影就占据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票房市场，这让“纽约时刻”受到了严重的挤压，最终仅仅获得了不到六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迎来了一场惨痛的失败，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就连账面成本三千万的水平线都达不到了。
　　“纽约时刻”的冲击没有给“后天”带来任何困扰，甚至不敌上映第二周的“贱女孩”和进入第三周放映的“怒火救援”，仅仅在周末榜单之中位列第四而已。
　　上周票房冠军“贱女孩”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在“后天”的压迫之下，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仅仅收获了一千两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数据，不过，这部成本仅仅一千七百万美元的作品两周累积票房已经达到了四千两百万，这对于派拉蒙影业来说已经是一场胜利了。
　　“怒火救援”本周票房再跌百分之四十五，周末三天拿下八百万美元，累积票房五千六百万，相对于七千万的成本来说，这一成绩着实无法令人开心。二十世纪福克斯原本对这部作品寄予厚望，丹泽尔·华盛顿和达科塔·范宁（Dakota Fanning）的组合，然后由“壮志凌云”的导演托尼·斯科特（Tony Scott）执导，确实值得期待。但可惜的是，票房成绩难以令人满意。
　　幸运的是，二十世纪福克斯遇到了“后天”。
　　2004年五月第一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火热出炉，“后天”强势勇夺冠军，“贱女孩”、“怒火救援”、“纽约时刻”、“女孩梦三十”、“吸引法则”、“杀死比尔2”、“天赐”、“终极贱靶”、“牧场是我家”分别位列第二名到第十名。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却又意外连连的榜单，所有作品都沦为了“后天”配角。


第216章 挑拨离间
　　意外，意外，还是意外！冷门，冷门，还是冷门！
　　这也许是对五月第一周北美电影市场的最好形容。两百多家媒体热热闹闹地出席了“后天”的首映式，原本他们以为这仅仅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发布一些类似于“‘后天’正式首映”、“2004年暑期档提前至五月登场”、“丹尼斯·奎德带领两名后起之秀出演暑期大片”之类的官方新闻，事情就结束了。但首映结束之后，记者们却发现，这绝对不是例行公事，相反，连绵不绝的爆点几乎足以让任何一个新闻从业者欣喜若狂！
　　即使撇开八千四百万美元的超高水准首映票房不说，媒体可以讨论的爆点也连绵不绝。
　　“美国周刊”就把目光锁定在了绯闻身上，“抛弃旧爱，结识新欢，当旧爱和新欢共聚一堂时……”如此标题，搭配上一张十分有趣的图片，兰斯和凯拉·奈特莉站在正前方接受采访，而杰西卡·阿尔芭刚好从两个人身后经过，走向后面那一排位置，但焦距却锁定在兰斯和凯拉的身上，以至于后面的景象有些模糊，看起来就像是杰西卡黯然退场一般。
　　看图说故事，人人都会，即使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阅读这篇文章的读者就自然而然地被引导向了一个风花雪月的故事里。
　　在详细的文章之中，“美国周刊”反而是言辞谨慎，详细地描述了兰斯和杰西卡此前的绯闻，而后又描述了兰斯和凯拉在首映式上的互动——“当记者提问兰斯洛特和凯拉是否在约会时，兰斯洛特温柔而体贴地看向了凯拉，‘我想这个问题应该由女士来回答。’凯拉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害羞而恼怒地否认了记者的猜测。”
　　可以看得出来，“美国周刊”并没有说谎或者扭曲事实，但真正的专业人士就可以从他们的用词之中推敲出引导性的内容，比如说“温柔而体贴”，比如说“害羞而恼怒”，这些形容词都是主观的理解，往往能够在无形之中完成对读者的引导。
　　同时，“美国周刊”还用了类似于“当杰西卡出现在现场时，所有人都在猜测着这位美女的身份，导演将介绍的任务交给了主持人艾伦来处理，显得游刃有余”的句子来进行对比。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说错，因为这就是首映式上发生的情况，但“美国周刊”却在暗示着，兰斯忽略了杰西卡的存在，有意识避嫌。其后的文章也多次暗示，在公开场合，兰斯始终避免和杰西卡的相处，一直与凯拉形影不离，而形单影只的杰西卡则略显孤单。
　　阅读完整篇文章，即使是兰斯自己，也不能说“美国周刊”是在胡说八道，相反，“美国周刊”的确是将首映式的情况尽可能真实地描述了下来；但，这内容却不客观，这也是新闻报道之中十分微妙的倾向问题，放在这篇文章之中，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兰斯始乱终弃，凯拉第三者插足，杰西卡被惨遭抛弃。
　　一出轰轰烈烈的三角恋大戏，就这样闪亮登场了！
　　绯闻本来就是好莱坞最引人注目的热门话题，而三位俊男美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更是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尤其是兰斯、杰西卡和凯拉三个人居然出现在了同一个场合，而其中一个人还可能是“第三者”，即使不是，这也是前女友和现女友的同时出现，这简直堪比哥伦比亚肥皂剧了！
　　“美国周刊”的这一期杂志出版之后，立刻成为了焦点之中的焦点，八卦小报们纷纷开始相继跟踪报道，不仅把首映式上三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拿出来分析，就连此前圣丹斯的老黄历都被翻了出来，似乎不把“兰斯出轨”的证据翻出来，就绝对不罢休一般。
　　客观来说，兰斯和杰西卡，此前都不能算是狗仔队瞩目的人物，即使是一年之内强势崛起的凯拉也不在狗仔队密切跟踪的范围之内，但转眼之间，伴随着“后天”票房的火爆，三个人的身后都立刻多了一大堆尾巴，真正地体验到了“好莱坞的生活”。
　　不过，比起绯闻来说，“后天”首映式最大的爆点另有其人。
　　“布拉德，布拉德，兰斯在上周五的首映式上说，如果他是选角导演，他绝对不会选择你出演阿克琉斯。”围堵着布拉德·皮特的记者至少上了两位数，所有闪光灯从各个角度对准了他，疯狂的倾斜下来，那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布拉德快速离开的步伐不由停了停，回头看向了记者。
　　站在布拉德周围的记者一个个都是挑拨离间的好手，他们好不容易守候到了布拉德，自然不会轻易放弃，而布莱恩·巴洛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大师，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布拉德停顿下来的脚步，于是扬声说到，“兰斯认为，你的名气与实力不符，将会成为剧组的累赘，甚至影响到编剧对剧情走势的控制。”
　　兰斯的确是这样说的，但味道却有所不同，现在由布莱恩说出来之后，整个话语的火药味就浓厚了起来，布拉德顿时嗤笑了起来，“这也是他无法成为‘特洛伊’编剧的原因，真正出色的编剧是懂得如何利用演员、如何诠释角色，作为一名编剧，他的确不太擅长如何挖掘演员的潜力，不是吗？”说完，布拉德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比了一个“二”的手势，然后微微点了点下巴，潜台词着实是再明白不过了。
　　“上帝之城”本来就是一部群戏，真正的主角是上帝之城，所有的演员都只能算是配角；“后天”则是一部爆米花大片，视觉特效才是主角，这也是剧组选择了丹尼斯·奎德、杰克·吉伦哈尔、杰西卡·阿尔芭这一批演员的原因。
　　布拉德这就是在讽刺兰斯不懂得利用演员，作为一名编剧，他是不称职的。这着实是一个严重的指控，因为仅仅不到三个月之前，兰斯才依靠着“上帝之城”拿到了最佳改编剧本的小金人。布拉德的这话是在暗示兰斯名不副实，甚至是在为最佳改编剧本的其他落选者鸣不平了。火药味，顿时开始升级了！
　　布拉德那轻描淡写的话语，在谈笑风生之间也给予了兰斯致命一击。他从来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花瓶的，否则他也无法成为乔治·克鲁尼的至交好友，人们总是会被他性感迷人的外貌所迷惑，忘记了这一点。
　　成功地挑拨了布拉德一次之后，布莱恩显然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因为布拉德还没有真正被激怒，话题还是不够劲爆。布莱恩视线扫了一扫，却没有看到“洛杉矶时报”派出的记者，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洛杉矶时报”虽然对这些八卦新闻关注度不高，但不代表着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布莱恩脑海里兜了一个圈，却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布莱恩所不知道的是，“洛杉矶时报”对“特洛伊”是秉持支持立场的。所谓的支持立场，不是说他们会无视“特洛伊”的质量，无条件说好话，而是当电影质量糟糕时，他们会用委婉的方式寻找出其他亮点，在批判的同时保留希望；当电影质量出色时，他们则会毫不吝啬地送上赞誉之词。严格来说，这与报纸立场无关，更多是资深记者、资深影评人玩转的圈内潜规则，克里夫·罗宾森与华纳兄弟、西洋镜影业的亲密关系就起到了重要作用。
　　不过，布莱恩也仅仅只是困惑了一下，缺少了“洛杉矶时报”的正面竞争，对他来说是好事，于是他紧接着就继续逼迫，“兰斯还认为‘特洛伊’的票房将会是一场灾难，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这句话顿时就刺痛了布拉德。
　　事实上，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布拉德已经很久没有能够在票房方面表现出足够的号召力了，“偷抢拐骗”叫好却不叫座，北美票房仅仅只有三千万美元而已；和茱莉亚·罗伯茨合作的“危险情人”、和罗伯特·雷德福合作的“间谍游戏”、为梦工厂配音的动画片“辛巴达七海传奇”，全部都遭遇了票房和口碑的双重失利；唯一一部赢得了不俗注意力的“十一罗汉”，却是一部群戏。
　　换而言之，布拉德现在贵为一线顶级巨星，但过去四年时间里，他却始终没有能够表现出足够的票房号召力。其实，布拉德和乔治处于同样的窘境，这也是乔治最近开始试图寻求导演、编剧、演技方面突破的原因，因为他们都知道，好莱坞是难以持久的，他们必须持续不断有着佳作推出，否则很快就会被遗忘。
　　“特洛伊”就是在这样情况之下的产物，这部作品是布拉德独挑大梁的史诗商业巨作，他不仅期待着作品能够在口碑方面有更多的突破，更为重要的是必须证明他在票房方面的号召力。可以说，“特洛伊”对他来说，是一部票房胜于一切的作品。如果这部作品的票房乏力，他也将要面临痛苦的转型——他对演技方面着实缺乏更多的信心。
　　所以，布拉德很敏感。布拉德和兰斯没有私人恩怨，但他不喜欢兰斯，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本能的厌恶，包括了奥斯卡之夜的短暂接触，他不喜欢兰斯的态度；包括了乔治平时提起兰斯的方式，他不喜欢兰斯的自大。这也许只是潜意识的抵触而已，但在此刻，却成功的激怒了布拉德。
　　“很好，这一周我们就会见分晓了！”布拉德对着记者的镜头，咬牙切齿。


第217章 广发战帖
　　“周末见！”
　　“旧金山纪事报”次日的报纸标题清晰明了，直接就概括了布拉德·皮特的话语，刊登在第二天的头版头条之上，配图则是“后天”和“特洛伊”的两张海报分列左右两侧，紧绷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这一篇报道刹那间就引爆了所有焦点。虽然说，每一年暑期档上映的大片之间都是正面竞争关系；但两部作品正面碰撞、针锋相对的情况却不多见，公众人物总是处心积虑地粉饰太平，维持着面子上的和乐景象。
　　可是今年却十分特殊，各大电影公司对于五月份的喧闹场面是喜闻乐见的，甚至不介意在背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从“后天”被推到五月第一周上映，媒体放出风声认为二十世纪福克斯成为炮灰；到“特洛伊”的强势来袭，对“后天”后续票房的猛烈冲击；再到“怪物史瑞克2”、“范海辛”、“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之间的竞争关系……几乎每一周都可以感受到紧绷的竞争关系。
　　这也是好莱坞携手营造起来的格局：2004年的暑期档虽然提前了一个月，但精彩程度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还上升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后天”和“特洛伊”的竞争关系就被夸张化了。按道理来说，“后天”几乎从方方面面都不具备挑战“特洛伊”的能力，但在五月第一周之前，对峙关系就已经被炒得火热。现在，“后天”的首映票房居然出人意料地引爆了票房市场，八千万级别的数据已经具备了和“特洛伊”正面对抗的能力，媒体的高涨热情几乎无法阻挡。
　　现在，兰斯和布拉德这两位话题人物居然还如此配合演出，媒体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旧金山纪事报”撰文表示，兰斯对“特洛伊”剧组的狂妄自大颇为不屑，在票房成绩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轻言胜利，显然兰斯对“后天”的票房有足够的信心；布拉德对于“后天”的挑衅表现出了十足的轻蔑，他根本不认为“特洛伊”的票房拉动力会受到任何影响，事实上，布拉德也有这样自信的资本——“特洛伊”黄金剧组的卡司阵容甚至被认为是足以和“哈利·波特”相抗衡的票房炸弹。
　　现在，兰斯的信心已经得到了证实，“后天”的首映票房给予了兰斯挺直腰板的资本；那么，“特洛伊”的票房数据又将作出什么样的回应呢？
　　“火星撞地球，‘特洛伊’VS‘后天’，暑期档引爆热情！”
　　“预定影史第二个一亿首映周末，‘特洛伊’强势出击，‘后天’恐迎雪崩次周。”
　　“万众瞩目，闪亮登场，‘特洛伊’强势出击，布拉德·皮特自信满满！”
　　“‘周末见’，布拉德向兰斯洛特发出战帖！”
　　“皮特VS施特雷洛，古希腊史诗VS未来灾难史诗，‘特洛伊’VS‘后天’！”
　　……
　　几乎所有媒体都无比亢奋地蜂拥而至，将视线锁定在了这场对决之上。当然，人们对决的不是谁能够拿下五月第二周的北美票房冠军——“特洛伊”以绝对优势拿下第二周冠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人们好奇的是：
　　“特洛伊”的首映票房能够超过“后天”的八千四百万吗？还是说，“特洛伊”将踩着“后天”的肩膀，追随“蜘蛛侠”的脚步，创造历史的以一亿级别周末票房拉开战幕？反过来，“后天”在面对“特洛伊”的强势挤压之下，票房跌幅会迎来崩溃式暴跌吗？“后天”的次周跌幅能够控制在百分之五十——甚至是百分之六十以内吗？如果不能，“后天”冲击两亿北美票房的最终目标就将直接破灭——因为之后这两部作品都将迎来“怪物史瑞克2”的猛烈冲击，前景就更加黯淡了。
　　可以想象，五月第二周的票房对决就已经扣人心弦，暑期档的热潮真正地提前来到了2004年的五月。
　　“后天”剧组成员集体参演了“今夜秀”的录制，由丹尼斯·奎德领衔，杰克·吉伦哈尔和杰西卡·阿尔芭携手出席。杰·雷诺在采访之中也不可避免地提到了万众瞩目的票房大战，青涩稚嫩的杰克和杰西卡都只是呵呵地干笑着，交给了丹尼斯来回答，“能够将悬念延续下来，这就说明我们干得不错，不是吗？也许，这就是一个好消息了。”
　　丹尼斯的回答暗暗影射了此前人们对“后天”票房的不看好，此时终于得以扬眉吐气。但是，对于票房对决，丹尼斯却回避了锋芒，几乎是以谦虚低调的姿态把“后天”放在了冲击者的位置上。
　　但显然，杰可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丹尼斯，紧接着就追问到，“但如果对方正式发起决战邀请呢？”杰着实狡猾，他只用了“对方”来指代布拉德，而且还用了假设语气，回避了最敏感的部分，但问题却咄咄逼人。
　　丹尼斯纵横好莱坞十几年，但口才确实不是他的长项，他摊开了双手，略显无奈地说到，“所以我们出现在了这里，努力地为电影做宣传。”丹尼斯没有说“交给观众决定”，也没有说任何正面回应的话语，而是转换了方向，再次回避了锋芒，说完，丹尼斯还看向了观众，笑呵呵地说到，“我希望你们这周都能出现在电影院里。”出现在电影院之后呢？是观看“特洛伊”还是观看“后天”，丹尼斯也没有提起，但却成功地让观众们哄笑了起来，总算是化解了杰的攻击。
　　这无疑是令人失望的，丹尼斯始终没有让人如愿，闪闪躲躲地态度成功地化解了攻击，但却无法引爆更多焦点。媒体自然失望。
　　不甘心的媒体于是开始追踪兰斯的踪影，出乎意料的是，兰斯缺席了“后天”的大部分宣传，几乎所有时间都躲在家里忙碌着。当初“上帝之城”的宣传之所有兰斯愿意亲自出马，是因为剧组除了他之外就没有宣传点了，他不得不挺身而出；但“后天”的宣传有演员们负责，他身为导演自然不需要过多出面，他的影响力也不见得能够比得上丹尼斯、杰克和杰西卡等人——二十世纪福克斯也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兰斯始终在家里忙碌着“借刀杀人”的剧本编写工作——派拉蒙和汤姆·克鲁斯都已经阅读过了剧本，他们对剧本都十分满意，但兰斯认为剧本还是经不起深度推敲，他试图继续对台词进行完善，这项工作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脑力。兰斯先是在图书馆里待了整整一个星期，翻阅了无数哲学、音乐的相关资料之后，这才着手剧本的完善工作。
　　媒体围堵到兰斯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了和乔治·克鲁尼的下午茶，准备前往图书馆还书。看着自己四周严严实实的记者群，显然已经上了两位数，兰斯把视线投向了乔治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不过，记者们却没有给兰斯更多思考的时间，直接就扬声说到，“兰斯，布拉德认为‘后天’的票房不堪一击，这周周末‘特洛伊’上映之后，‘后天’将会迎来票房雪崩，对此，你怎么看？”
　　由于记者全部围堵在了一起，兰斯看不清楚提问之人，不过从声音来分辨，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到，很有可能是布莱恩·巴洛。兰斯顿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他不怒反笑，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噢？你确定吗？布拉德真的这样说了吗？”兰斯知道，布拉德肯定不会这样说的，但他却故意这样反问，而不是直接回避，或者是义正言辞地反驳，兰斯仅仅用了一个问题，就把主动权掌握到了手中。
　　果然，这个问题顿时让记者们慌了阵脚，如果兰斯不买账的话，他们就难以为继了，最后还是躲在人群之中的克里夫·罗宾森急中生智，“布拉德说，周末见！”
　　姜还是老的辣，克里夫回避了兰斯的问题，而是强调，布拉德发出了战帖，这远远比布莱恩老道多了。事实上，“洛杉矶时报”这两天也没有错过这场热闹，不过克里夫的文章更加高明，始终只是在分析“特洛伊”的故事背景、剧情主线、人物角色等等，以这样的方式来强调“特洛伊”是一部出色的作品，这周的周末票房依旧被看好。比起那些媒体为了撕逼而撕逼，“洛杉矶时报”在不动声色之间就为“特洛伊”完成了拉票。
　　兰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可惜只看见一堆拥挤在一起的脸庞，然后他扯嘴笑了起来，从容而坦然，“那么，就这个周末见。”简洁明了、干脆利落的回答却洋溢着澎湃的自信，毫不示弱地以撞墙方式回应了布拉德的战帖，气势高昂地宣告了这场战斗的拉开序幕，火药味在这一刻真正地被彻底引爆。
　　刹那间，所有记者们都爆炸了！比起丹尼斯来说，这才是他们期待的回答，即使兰斯没有挑衅，但如此正面回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尤其是兰斯那信心满满、毫不示弱的姿态，绝对是给予了“特洛伊”的高傲狠狠的一击！
　　五月第二周，“后天”VS“特洛伊”，暑期档第一轮强强对碰闪亮登场！


第218章 不请自来
　　“布拉德，听说在这次拍摄过程中，受伤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不仅是你，还有其他演员们也都或多或少有受伤。”记者的提问如同春风化雨一般，让现场充满了欢笑，这与“后天”首映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问题之后，布拉德的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其实我还好，最主要还是艾瑞克，他着实吃了不少苦。我们两个人在拍摄过程中，打斗戏份都是亲自上阵，然后我们两个私下商定，要对彼此的意外误伤付出代价，轻者每下五十美元，重者每下一百美元。”说到这里，布拉德就哈哈大笑起来，引起了现场所有人的好奇，布拉德却指了指艾瑞克·巴纳，示意由他说完。
　　艾瑞克耸了耸肩，“我赚了七百五十美元。”顿时全场所有观众都大爆笑起来。
　　瑞恩·卡瓦劳格站在中国剧院的门口，静静地打量着现场的气氛，今天是“特洛伊”的首映式，现场云集了将近两千人，氛围之热闹与上一周“后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相较而言，“特洛伊”的质量高了整整一个档次，詹妮弗·安妮斯顿、本·阿弗莱克、马特·达蒙、茱莉亚·罗伯茨、凯瑟琳·泽塔·琼斯、乔治·克鲁尼、布鲁斯·威利斯、安吉丽娜·朱莉……这一连串的嘉宾名单让红地毯星光熠熠；而超过两百五十家媒体的出席更是让采访阵容豪华无比，全场始终保持着欢快的气氛。
　　在首映式之前轰轰烈烈的“战帖说”，今天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引爆，显然，无论是华纳兄弟，还是布拉德，他们对媒体的影响力和束缚力都是无与伦比的。一般在首映仪式上，气氛愉快、欢笑不断、热闹喜庆，像上周“后天”首映式那样冲突不断的，着实罕见。今天这样的氛围才是正常的。
　　可即使如此，瑞恩的眉头也还是没有松开，整个人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在现场的欢笑声之中，显得游离在外。
　　塔克·图雷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布拉德果然是一个谈话高手。”转过头来，试图寻找到瑞恩和杰森的认可，可惜却看到了两张面无表情的脸，这让塔克的笑声看起来没心没肺，他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放松，放松！这是属于我们的时刻，你们不是说了吗？不管……不管其他人表现如何。”塔克还是避免了直接提起兰斯的名字，“只要我们自己表现出色，那么情况就始终把握在我们手上。所以，给自己一点信心吧！”
　　杰森抬头看了塔克一眼，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他的焦点始终都在作品之上，所以心态也更加放松一些。杰森所担心的，还是“特洛伊”的媒体反馈和观众回应，就好像自己的孩子终于要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一般，和塔克所担心的情况无关。
　　瑞恩却是被塔克说中了软肋，紧绷的心绪微微松了松，斜眼看了塔克一下，想要责备几句，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转移了话题，“首映式现在才过了一半而已，真正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始呢，不要高兴得太早。”但其实等于是默许了塔克的庆祝。
　　事实上，瑞恩此时总是有些心绪不宁，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但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许是因为最近几天时间里沸沸扬扬的战帖事件，也许是因为“后天”逆天级别的表现……
　　提起“后天”，瑞恩就觉得心气不顺。
　　当初“特洛伊”被西洋镜影业拦截之后，他们所有人都认为“后天”是兰斯仓促之间不得已的选择，这样一部灾难电影的结局几乎闭着眼睛都可以预测到了，他们甚至已经可以远见到“后天”这部作品惨败之后，混沌影业将面临的可怕局面，而西洋镜影业则将借助着“特洛伊”的胜利平步青云……但，但是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只要想到“后天”在首映票房取得的成绩，瑞恩可以感觉到背后一阵发凉；再仔细想想过去这段时间里，兰斯突飞猛进的强势崛起，虽然目前混沌影业仅仅只推出了两部作品，但那势头几乎是无法阻挡，让瑞恩的危机感前所未有地侵袭而来。
　　握了握拳头，瑞恩强迫自己不要把焦点继续锁定在“后天”身上了，他必须专注于“特洛伊”之上，这才是最重要的。今天首映仪式结束之后，后续宣传必须跟上，还有媒体的评论也是重中之重。
　　可就在此时，现场传来了一阵意外的惊呼声，瑞恩不安的心脏莫名地一紧，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红地毯上一片骚动，就连舞台之上的布拉德等人都愣神了，采访一时间居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心慌的情绪涌了上来，瑞恩转头看了看塔克和杰森，两个人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踮起脚尖试图穿越人群，去探询红地毯之上的情况。
　　“不会有意外的，不会有意外的……”瑞恩对自己进行了心理暗示，仔细想想，首映仪式确实几乎不会出现意外，也没有意外可以发生。想到这里，瑞恩轻轻吐了一口气，心情微微放松了一些，但紧接着塔克的怪叫声就溢了出来，猛然出声之后戛然而止，那惊恐的慌乱急促而短暂地爆发出来，越发让人不安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瑞恩看向了塔克，塔克身高更高一些，所以可以看到更多的情况。瑞恩还没有等到塔克的回答，然后就看到杰森的脸色也变了，杰森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刹那间迸发出来的错愕席卷而来，这让瑞恩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了一般，水底深处有双巨手正在不断地把他往下拖拽。
　　“杰森！杰森！”可是瑞恩的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杰森一脸茫然地转过头来，眼睛空洞地毫无焦距，只能够看到惊涛骇浪的意外和挫折。瑞恩直接往前走了两步，嘴里同时喊到，“塔克！和我说话，和我说话！到底怎么了？”
　　耳边传来了塔克那颤抖的声音，“兰斯来了。”与此同时，瑞恩就看到了兰斯进入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刹那间，通体冰凉、如坠冰窖。
　　兰斯来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现在了“特洛伊”的首映仪式红地毯之上，不仅仅是瑞恩，也不仅仅是布拉德，就连现场的观众和记者们都错愕不已，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但事实就是，兰斯那样优雅从容地出现在了红地毯之上。
　　一件象牙白衬衫，无领设计搭配亚麻布料，显得放松而随意，袖子松松垮垮地卷到了手肘之上，衬衫最上方的一颗扣子也闲散地耷拉下来，珍珠白的贝壳纽扣却在随性之中增添了一抹精致；一条蓝灰色的休闲西装裤，无省的直筒设计打破了传统的束缚，可是一丝不苟的修身设计却将那修长笔直的长腿展露无遗，完美的身材比例带上一种慵懒却尊贵的典雅气质；最后搭配了一双米黄色的帆船鞋，彷佛像是来到这里度假的英伦绅士一般。
　　这不是典型的兰斯，比起平常人们印象之中精英贵族的形象，眼前的兰斯甚至有些懒散，但是那种宛若午后红茶一般缓缓蔓延的优雅和绅士，却带着独特的气质令人挪不开眼睛。
　　当兰斯出现在红地毯时，刹那间人们就彷佛来到了戛纳电影节或者威尼斯电影节，那种闪耀的度假风格，让红地毯开始缓缓沸腾起来。
　　这里是“特洛伊”的首映仪式，虽然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特洛伊”和“后天”的炙热交锋，但却没有人期待着兰斯会真的出现在这里，与布拉德展开正面对决——字面意义上的面对面交锋，两个人之间的唇枪舌剑势必将会引爆场面，甚至可能引发更加火爆的场面。也许……兰斯和布拉德拳脚相向？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以至于，当兰斯真的站在红地毯上时，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这才导致现场出现了约莫一秒的真空。
　　布拉德看着兰斯那从容的身影，几乎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乔治，“你邀请他了？”这也是布拉德脑海里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性。
　　就连平时一贯镇定自若的乔治，此时也出现了转瞬即逝的慌乱，“呃……”乔治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乔治仔细回忆了一下，又一次点点头给予了肯定，“对，我没有。”
　　短暂的愣神之后，现场总算回过神来，记者们第一时间就开始躁动起来，嗡嗡作响的议论声让现场充满了躁动——转眼之间焦点就完成了转移，所有人都把视线聚集在了兰斯身上，而现场观众更是心无城府地开始为兰斯欢呼雀跃，那跳跃的情绪在空气之中缓缓扩散，充满了惊喜。
　　万众瞩目之中，兰斯却从容不迫，步步生莲，那鲜艳欲滴的莲花在炙热如火焰般的红地毯之上傲然盛开。最后，兰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舞台之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嘿，伙计们。”然后兰斯打量了一番四周错愕的嘉宾们，“现在看来，我似乎意外闯进了一个仙境（Wonderland）。”
　　乔治愣了愣，正在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站起来迎接兰斯，可是布拉德直接就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嘿，陌生人，欢迎。”


第219章 主动出击
　　兰斯和布拉德对面而立，右手友好而礼貌地握在了一起，脸上都带着迷人而灿烂的笑容，但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却在涌动着，炙热的视线正面碰撞在了一起，充斥着一股紧绷的张力，彷佛仅仅只需要一阕阳光，就可以直接将现场的火花彻底点燃引爆，那恢弘的对峙感和仪式感，在这一刻被推向了极致，有一种压抑而内敛的史诗感，波澜壮阔。
　　即使没有任何言语，更没有任何碰撞，但对抗的张力却令人血脉喷张，肾上腺素就犹如千万只蝴蝶齐齐飞舞一般，眼花缭乱。布莱恩·巴洛亢奋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当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错愕和呆滞之际，他快速地按下了快门，一下接着一下，飞快地记录这充满无数故事的瞬间。
　　兰斯的出席完完全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的出场似乎凝固了全场的空气，让所有人都短暂地陷入了木然的呆滞状态，所有人脑海里唯一的一个想法就是：他怎么来了？就连华纳兄弟的制片人工作人员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有巴里·梅耶站在了中国剧院的室内，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兰斯那傲然挺立的身影，若有所思。
　　“希望我的到来没有打乱这场派对的节奏。”兰斯用绅士的调侃语气，半开玩笑地说到，“现场所有人都突然安静下来欢迎我的到来，这阵势着实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布拉德知道他必须站出来去应对兰斯，可是由于这一切发生得着实太过突然了，而此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滚你妈的，你在这里可不受欢迎，滚回去！”主动站出来，表示了主人的大方和好客，对兰斯表示了欢迎，这已经是布拉德本能的一种反应了，可是此时还要进一步应付兰斯这虚伪的客套话，布拉德的大脑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条件反射地回答到，“热情好客是洛杉矶的特性之一。”
　　这种样板客套话，其实是好莱坞演员礼仪教学过程中的制式课程，不会出彩，但也不会犯错。
　　可是说出口之后，布拉德才意识到，他说这句话其实就等于是承认了兰斯的出席是受欢迎的——这样本没有什么，派对本来就是所有人都欢迎到场的，但问题就在于，这样一来，媒体就不会知道，兰斯是在没有受到邀请的情况下出席的。
　　这着实让布拉德有些憋屈。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畅快的笑声，这让布拉德心底的感激无以复加，终于有人开口了。回过头一看，赫然是今天首映式的主持人柯南·奥布莱恩（Conan O’Brien），这位红发中年大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正当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两部电影火星撞地球的时候，我们又怎么能够想象得到，居然真的看到了两部电影的代言人出现在了现场，这绝对是今天首映式的高潮。”
　　不愧是目前快速崛起的杰出脱口秀主持人，柯南仅仅只用了一句话的空间，就让现场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更为深刻的是，柯南大喇喇地就把“后天”和“特洛伊”的对抗摆上了台面，省略了暗地里的猜测和揣摩，而且也把兰斯的位置推到了“外来者”的立场上，布拉德简直要咬着小手帕，泪眼汪汪地感谢柯南的挺身而出了。
　　有些话，柯南可以说，但是布拉德却不能说。
　　兰斯似乎对于柯南的出现并不意外，他呵呵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丹尼斯·奎德听到这样的对话，一片芳心可是要碎了。”兰斯这话意思是在说，“后天”的代言人是丹尼斯，而不是他。“我今天是作为布拉德的朋友出席首映式的，不谈公事，只谈交情。”
　　布拉德看着兰斯那谈笑风生的模样，彷佛最近一周以来，关于“后天”和“特洛伊”的所有争论都根本不存在一般，突然就觉得被噎到了——兰斯完全不在意，就他一个人惴惴不安地抓着不放，气度之争就已经落了下风了。
　　“哈哈，这绝对是一段佳话。”柯南瞥了布拉德一眼，发现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就意识到，现在的情况还是太棘手，布拉德不适合开口，于是就接着说到，“我倒是不知道，你和布拉德居然是朋友，这真是意外了。最近媒体始终在谈论着，你的作品和布拉德的作品展开竞争，作为一个门外汉，那激烈的竞争看的我是心惊肉跳。”
　　柯南作为首映式的主持人，其实他的立场相对是比较中立的，虽然他必须为“特洛伊”呼喊，但同时他也需要和记者互动，保证首映式结束之后，记者有足够的谈资来为电影展开宣传。从这番话就可以看得出来了，柯南始终把兰斯放在了“对手”的位置上展开谈话，但却又没有离开最近一周时间最火热的话题，那种敌对的姿态犹如绵里藏针一般，令人难以应对。
　　兰斯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没有消褪，转头看向了乔治，“这就是好莱坞，不是吗？我们是朋友，但我们同时也都是彼此的竞争者。”乔治接收到了兰斯的视线，此时着实有些进退两难，他没有办法明目张胆地帮助布拉德，却也不能为兰斯说好话，可即使如此，乔治也知道，如果他不做出回应的话，就要露出马脚了，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不过，兰斯却没有为难乔治的意思，接着说到，“事实上，在‘特洛伊’筹备的阶段，我也在努力试图实现和布拉德的首次合作，可惜的是，最后合作没有能够达成。”
　　不动声色之间，兰斯又爆料了一个内幕：“特洛伊”的导演候选人居然是兰斯——虽然兰斯没有提及是导演还是制片人，但显然记者们就已经开始自动脑补了。那么，最后为什么兰斯会没有能够拿到这个项目呢？难道是因为布拉德的缘故？
　　回想一下此前布拉德和兰斯的针锋相对，这顿时让记者们都亢奋了起来，脑袋里已经自动撰写了一篇一万字的勾心斗角宫廷大戏。
　　布拉德知道此时他必须开口了，所以他也掐准了时机，微笑地说到，“相信未来总是有机会的，毕竟兰斯最近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一句客套话就把兰斯的攻击化解了。不过，此时布拉德已经占据了被动，记者们的脑补短时间是不会停下来的。
　　此时，乔治也明白了兰斯今天举动的真实目的：主动出击，扭转局势！
　　在“后天”的整个宣传期之中，兰斯都缺席了宣传，而是交给三位主演走向台前；但是伴随着最近关于“后天”和“特洛伊”的对抗炒作温度越来越炙热，尤其是兰斯和布拉德之间的对抗，已经成为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在这样的情况下，兰斯干脆顺水推舟，准确把握了时机，出现在“特洛伊”首映式之上。
　　兰斯的举动本身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这让他能够占据相对的主动。可以想象的是，今天过后两部电影之间的对抗将会越来越火热，媒体的关注度也会节节攀升，“特洛伊”和“后天”势必都将会受益，但真正的赢家还是后者。“特洛伊”花费了超过五百万美元，打造了今天的全球首映式，而兰斯仅仅只是登场一下，就为“后天”做了免费宣传，更何况兰斯在现场的表现还引发了更多的讨论。
　　这，着实是一步好棋！
　　乔治打量着兰斯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兰斯，如此计谋、如此睿智、如此稳重，不，绝对不是。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那就是——“特洛伊”今天的首映式是全球同步首映，伦敦、柏林、东京、纽约和洛杉矶五座城市产生联动，同步举行了隆重盛大的首映式。换而言之，现在兰斯登上了全球舞台，虽然对于海外市场的大部分人来说，兰斯是一个陌生到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脸孔，但今天过后，事情就会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了。
　　“这是谁？”
　　除了纽约之外，伦敦、柏林和东京的观众们都提出了同一个问题。虽然经过了奥斯卡之后，兰斯的面孔已经不再是完全陌生的，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是，论起认知度，兰斯确实远远不能算出色，更何况，“后天”现在还没有展开全球范围内的宣传。甚至于洛杉矶和纽约首映式现场都有小部分观众一头雾水：
　　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布拉德和乔治两个人亲自迎接了上来？他一出现，为什么所有记者都警戒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即使站在布拉德、乔治两个人的身边，他那通身气度也毫不逊色，几乎让人挪不开视线，他，到底是谁！
　　“那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后天’的导演。”人群之中有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科普了起来，说完之后，就亢奋地尖叫呐喊起来，“他真有魅力，不是吗？上帝，我简直想要扑倒在他的脚下，即使布拉德和乔治就在旁边。”
　　乔治·克鲁尼和布拉德·皮特，好莱坞赫赫有名的性感帅哥，风靡全球，可此时此刻，站在他们身边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却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那犹如红酒一般沉淀下来的魅力令人脸红心跳。
　　这出暑期档大戏，这才刚刚揭幕！


第220章 绝对上风
　　五月十三日，“特洛伊”举行了盛大的全球同步首映式，在世界范围内的五大城市隆重登场，云集了超过两万名观众的狂热追捧，将“特洛伊”原本就轰动的声势一举推向了巅峰，热热闹闹的景象轻松地成为了今年暑期档的最大热门！
　　在万众瞩目之下，一名不速之客的闪亮登场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甚至就连布拉德·皮特的光芒都被遮挡，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同一个问题：这个慵懒不羁的男人到底是谁！
　　当答案揭晓之后，所有人恍然大悟：他就是“后天”的导演，在“特洛伊”前一周上映的灾难大片，同时也是今年目前为止的最大一匹黑马；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今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得主“上帝之城”的导演，“后天”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二部作品。
　　“哇！”惊呼连连，如此一个有魅力又有才华的导演，他所知道的作品，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也许可以走进电影院去看看正在热映的“后天”。
　　从伦敦到柏林，再到东京，最后回到纽约和洛杉矶，观众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和乐融融气氛之下的暗潮涌动，情绪被轻易调动了起来，然后疯狂地尖叫呐喊着，隐隐地将“特洛伊”全球同步首映式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全新的巅峰。
　　面对如此情况，布拉德的心情却无比纠结，他到底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郁闷呢？
　　兰斯知道这是全球同步首映吗？他当然知道，否则他今天就不会选择主动出击了。正是因为知道今天场合的重要性，所以兰斯笃定，布拉德势必不敢和他撕破脸皮，那么他的意外出现就将会占据绝对上风，这可是为“后天”展开宣传的绝佳良机——既然华纳兄弟和西洋镜影业想要炒作，那么他就奉陪到底！
　　对于挑战，他从来不怵。
　　听到布拉德的客套话，兰斯始终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熟稔地拍了拍布拉德的肩膀，“女士们，绅士们，这就是布拉德·皮特。”现场观众下意识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所有人都没有弄明白兰斯这一出是怎么回事，然后兰斯紧接着说到，“他总是如此谦虚，也是如此客套。即使像我这样，仅仅只是一名执导了两部作品的导演而已，依旧有许多不足，依旧需要学习，但布拉德从来都不会介意。就好像前两天，别人告诉我，现在许多人都在讨论着‘后天’和‘特洛伊’的票房比拼，我认为这就是一个笑话。因为‘后天’是绝对不可能与‘特洛伊’相抗衡的。但是，布拉德顾忌我的情谊，始终给予了足够的尊重。这也是我总是如此敬佩布拉德的原因。”
　　现场不少布拉德的忠实影迷都纷纷开始吹起了口哨，他们可听不出来兰斯的夹枪带棒，只是听到兰斯在称赞自己的偶像，于是就开始欢呼了起来。兰斯甚至还高高举起了双手，煽动起现场的气氛，这下，布拉德就完全是骑虎难下了。
　　全场所有观众都在起哄、尖叫、呐喊，现场的气氛无比热闹，与此同时，伦敦、柏林、东京和纽约其他四座城市也立刻给予了回馈，几乎所有人都开始躁动起来，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让“特洛伊”的全球同步首映仪式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潮。
　　那炙热癫狂的气氛将暑期档的本质演绎得淋漓尽致。
　　其实如果放在其他场合，布拉德面对兰斯的挑衅，完全可以从容应对，但今天确实太过特殊了，这是“特洛伊”的全球首映式，布拉德是主人，他必须敞开胸怀欢迎每一位宾客。更为重要的是，兰斯的突然出现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一点点的优势在如此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往往容易被放大数倍。
　　看着眼前群起汹涌的姿态，布拉德心里已经憋屈到了极致，明知道兰斯是在胡说八道，但他还是不得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朝着台下和屏幕前的观众挥了挥手，笑呵呵地拍了拍兰斯的胸膛，客套地说到，“他总是如此谦虚。”
　　“所以，兰斯，你对这周的周末票房竞争，有什么看法？”柯南再次主动开口说到，可是这话说出来之后，布拉德就直接看了过来，投来了犀利的眼神。
　　柯南不明所以，关于票房大战的话题，本来就不可避免，与其等记者来提问，不如由他来提问，至少情况可以在控制之中，这也是华纳兄弟在首映式之前对柯南的特别交代。刚才听到兰斯自己主动提起了票房话题，所以柯南就顺势而下。但为什么布拉德却是一副吃人的眼神呢？
　　兰斯听到柯南的问话，心底暗暗握了握拳头，柯南果然发挥了脱口秀主持人见缝插针的本能，从他的长篇大论里捕捉到了机会，再次把票房大战的话题提了出来。事实上，即使柯南这次不提，兰斯接下来还会进行再次暗示，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今天的热门话题，不管大家愿不愿意、喜不喜欢，这都是绕不开的核心话题。
　　在“特洛伊”首映式上提起票房大战，这也就意味着……“后天”的出现频率急速增高。
　　“希望输得不要太惨？”兰斯半开玩笑的话语让现场的观众们都哄笑了起来，他没有给布拉德更多的空隙，直接就和柯南完成了无缝衔接，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如果观看‘特洛伊’的观众有一半愿意走入隔壁放映厅，对我的作品给予支持，我应该睡觉都会笑醒。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昨晚我半夜就醒来了两次。”
　　正当所有记者都在纳闷：兰斯今天主动出击，但为什么在票房话题上始终示敌以弱呢？难道是因为面对面站立之后，拉不下脸皮直接撕逼？可紧接着，兰斯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意外惊喜——刚才兰斯这番话的潜台词就是，在他的梦境里，“后天”的次周表现与“特洛伊”的强势打压之下居然不落下风！
　　梦境，有时候可以被当做是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有时候则可以被当做是胆气十足的自信。说话的场合决定了一切。此时此刻，兰斯这样说，显然就是在表示一个清晰的立场：“后天”与“特洛伊”相撞，并不见得会落下风。
　　“呵呵，白日梦最好还是少做。”布拉德终于没有忍住，在兰斯的步步紧逼之下，他必须展开反击，否则只会越来越被动。不过，即使如此，布拉德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用轻快的调侃语气欢愉地说到，“毕竟，我们都知道，沉迷于白日梦可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能导致灾难。”
　　虽然布拉德说话时轻松愉快，但近在咫尺的兰斯却可以感觉到他肌肉正在悄无声息地紧绷起来。兰斯相信布拉德有这样的自制力，不会在公众面前出丑，目前的克制状态估计就是布拉德的极致了，但今天的主动权却不在布拉德手中。
　　兰斯脸上轻快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颇为无奈的神情，然后耸了耸肩，用戏谑的语气说到，“是，是，这是有道理的。也许，我就应该接受事实，接受‘后天’的票房势必将会惨败的事实，你知道，生活总是会继续的。”
　　兰斯这是明显的反讽语气，听在观众耳朵里，这是自我调侃、自我嘲讽的话语，“周六夜现场”、“今夜秀”等脱口秀节目里着实是再平常不过了，所有观众都哄堂大笑起来。但是笑过之后，却可以品尝出兰斯话语里的一丝苦涩：在“特洛伊”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后天”的生存空间确实不多。
　　最重要的是，听在记者耳朵里，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在说，“布拉德未免太自大了，‘特洛伊’的首映票房尚且未知，居然就已经自信满满地认为，‘后天’没有任何机会。这里是好莱坞，任何一部作品都不可小觑。更何况，‘后天’的首映票房已经远远超出预期，具备了叫板能力。布拉德的狂妄真是愚蠢可笑。”
　　不管记者是支持“特洛伊”还是支持“后天”，也不管记者到底是看好戏还是挑边站位，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是，兰斯忽然收敛了所有锋芒，以弱者的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尤其是在“特洛伊”的盛大首映式上，产生的效果着实耐人寻味。
　　布拉德被兰斯这突然的示弱再次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原因还是不速之客所带来强大冲击力的后续反应，但布拉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张嘴就准备还击兰斯。此时，布拉德只需要落井下石地嘲讽兰斯几句，就可以化解局面——因为布拉德明目张胆的得寸进尺，反而会让观众产生一种“这是两位死党好友之间的玩笑戏言”的错觉，这也是以进为退。
　　布拉德脑海里甚至已经想好如何还击了，但此时，兰斯却突如其来地给了布拉德一个拥抱，不要说布拉德了，就连站在旁边的乔治和柯南两个人都愣住了，布拉德更是浑身肌肉一紧：他和兰斯真的不熟悉，今天才仅仅是第二次碰面而已，兰斯突然的亲密举动自然是让布拉德招架不住。
　　突如其来的拥抱，打乱了布拉德的还击计划，而现场观众依旧不明所以，只是单纯因为这“友好”的一幕而开始尖叫呐喊起来，温度在不知不觉之中，似乎又悄然上升了一度。
　　一步错，步步错，在错失了先机之后，现在情况正在一步步落入兰斯的手中。


第221章 当面质问
　　兰斯仅仅只是短暂地给予了布拉德一个拥抱，然后热情地拍了拍布拉德的背部，轻笑着说到，“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显然，兰斯没有给布拉德任何解围或者辩解的机会，直接就自说自话地解围了，这不仅化解了布拉德潜在的攻击，而且还将那种自娱自乐的苦涩掩饰了起来，反而越发让人浮想联翩。
　　不得不说，今天兰斯的每一步棋都是如此稳健而精准，几乎没有给布拉德留下太多反应时间，更没有留下太多犯错空间。即使是老道如乔治·克鲁尼，在这不到三分钟的短兵相接之中，也没有能够寻求到更多的应对策略。
　　紧接着，兰斯就灿烂地笑着摆了摆手，视线再一次投向了柯南，“抱歉，我显然又犯了老毛病，总认为自己是舞台上的焦点。今天的主角应该是‘特洛伊’才对，我现在就应该像其他嘉宾一样，退到剧院里，静静地等待着首映式的到来，然后把舞台交给今天真正的主角们。”说完，兰斯还不忘欢呼了一声，“呦吼，‘特洛特’，加油！”
　　全场观众再一次被兰斯的自嘲逗笑了，气氛之热闹，比起此前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的坏的都被兰斯说完了，留给布拉德的只剩下……尴尬。布拉德的第一反应告诉他，他应该把兰斯留下来，然后继续争论，他可以把失去的阵地一点一点抢回来；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冒险的选择，因为留下兰斯就意味着模糊焦点，而且他也不见得能够在对峙之中占据上风。所以，他的最佳选择就是——顺水推舟。
　　可是，想到兰斯刚才的成竹在胸、谈笑风生，几乎是以戏耍的方式调侃了整个“特洛伊”剧组，彷佛这里是马戏团一般。布拉德就觉得胸口那熊熊燃烧的怒火着实心气难平，几乎就要将他残留的最后一丝理智都烧成灰烬，可是深呼吸了一下，布拉德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把打碎的牙齿往肚子里吞了下去，速战速决。
　　于是，布拉德干笑了几声，然后挥舞了两下拳头，“女士们，绅士们，欢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展现了他大度而包容的心胸，真正地热烈欢迎兰斯的出现。这是嘲讽，这是布拉德的嘲讽技能。
　　但兰斯却转过身来，一边微笑地后退着，一边朝观众们挥着手，沉浸在现场的掌声之中，沐浴着鲜花和阳光，最后就走进了中国剧院里，没有任何停留。那从容的姿态，那享受的模样，那畅快的表情，让布拉德的嘲讽技能开始反噬，一口老血差点就要喷出来了。
　　咬了咬舌尖，那尖锐的刺痛才让布拉德冷静了下来，这一刻，布拉德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掐死兰斯，或者像捶打沙包一般狠狠地暴击兰斯一番，但他不能如此做。他不是没有办法应对兰斯，可是却处处被动、处处制肘、处处膈应，那种难以言喻的憋屈几乎让他就要爆炸了——但他不能，因为首映仪式还在继续，五座城市还在关注，全球同步首映式还在上演，“特洛伊”的隆重登场还未完成，他身为“特洛伊”剧组的顶梁柱，他必须坚持到底。
　　布拉德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注意力收了回来，重新回头看向了柯南。此时，站在一旁的乔治给了布拉德一个眼神，然后也一边鼓掌一边退了出去。布拉德朝乔治隐隐地收了收下巴，表示他了解了——乔治必须第一时间到后台去应付兰斯，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个不定时炸弹会对今天“特洛伊”的首映式带来什么影响。
　　今天兰斯的举动几乎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乔治甚至怀疑，二十世纪福克斯都被兰斯蒙在鼓里——关于这一点他猜对了，现在，乔治满脑袋都是问号，他必须弄清楚。
　　“兰斯！”乔治在中国剧院的入口处唤住了兰斯，然后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他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在观众视线范围之内始终保持了友好，但这一次乔治却故意没有掩饰自己眉宇之间的焦急，让兰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等靠近兰斯之后，乔治这才低声询问到，“你怎么来了？居然没有和我说一声？”那关心的语气，表明了朋友的立场。
　　兰斯彷佛没有察觉到乔治的真实意图一般，耸耸肩，“我也是在最后一刻才决定的。”
　　“可是，为什么呢？”乔治不解地询问到，这样的举动绝对不是兰斯会做出的选择，这也是乔治内心最大的困惑。
　　兰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起了乔治，彷佛乔治提出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以至于兰斯现在开始怀疑乔治的立场了一般。这让乔治心底咯噔了一下，但他表面上却故作泰然，始终保持着朋友的关怀，尽忠尽职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担忧。
　　过了一会，兰斯终于开口，“我会过来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句反问让乔治不由愣了愣，“瑞恩他们都来了，我怎么可能缺席，这可是我被他们扫地出门之后，他们第一部大规模公映的作品，我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他们好过。如果我没有这个资格，那就算了；现在我也不是无名小卒，我当然要出席！”
　　乔治心脏不由微微一颤，他居然忘记了这件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兰斯对布拉德的挑衅上，居然忘记了这部作品是西洋镜影业出品的。当初在葬礼上，乔治就两次三番地表示，他们应该和瑞恩正面较量，给瑞恩等人一个教训，不断挑拨着兰斯和瑞恩之间的关系，尽忠尽职地表示着自己的朋友立场；显然，今天兰斯就是这样做的。
　　可是现在，乔治居然询问“为什么”，难怪兰斯刚才会用那种视线打量他。如果是这样的话，兰斯今天的出席不仅不奇怪，而且还理所当然，回想起兰斯刚才那句“最后一刻才决定的”，就知道兰斯经历了多少内心挣扎。
　　现在，兰斯不仅没有否认自己“心谋不轨”，而且还坦荡荡地承认了。反而是乔治被闹了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转念之间，乔治的脑海里就闪过了无数想法，然后他就听兰斯再次看了过来，“你不也是吗？你今天也出席了首映式！”
　　仅仅只是一句话，整个局势就逆转了，本来乔治是打算过来兴师问罪的，但现在他却不得不亡羊补牢。
　　紧张到了极致之后，乔治的大脑反而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带着一丝焦急、一丝无奈、一丝真诚解释到，“我是布拉德的朋友，忘记了吗？”乔治知道，现在他不仅不能怀疑兰斯，反而是他的意图遭到了兰斯的质疑，他必须谨慎应对，否则今天的首映式就会成为一场真正的灾难。
　　认真地观察着乔治那细微却涌动的脸色，兰斯越发觉得，猫捉老鼠的游戏，十分有趣，那种居高临下的视角，彷佛站在了上帝的高度一般，主宰着他人的生死。也许，当初瑞恩、乔治他们策划着背叛兰斯时，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乔治那看似淡然的眉宇之间，却涌动着生动的情绪，将那种内疚和纠结在不动声色之间传递了出来。不得不说，他是一名优秀的演员，更是一名优秀的政客，几乎是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兰斯死过一次了，他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来。“我以为你不会想要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其实布拉德也询问过我，他很希望邀请你出席，但……”乔治煞有介事地解释到，然后戛然而止，耸了耸肩，“抱歉，是我想岔了。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乔治机智地点到为止，没有煽风点火地让兰斯去找瑞恩算账，也没有站在布拉德的立场上去劝阻兰斯，将他的立场中立地撇了开来，再次清晰地表示了一个态度：他是兰斯的朋友，也是布拉德的朋友，他对两个人都支持。
　　看着乔治精彩绝伦的表演，几乎是将“挚友”这一角色演绎得炉火纯青，兰斯认为今年的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小金人应该颁发给他。不过，兰斯没有打算戳穿乔治，他甚至可以嗅到乔治背后冷汗的味道，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他还没有结束的计划，“找他们谈谈？”
　　兰斯轻笑地说到，这让乔治不由就愣住了，随即兰斯就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放心吧，我知道这里是首映式，我不会乱来的。真的只是谈谈。”兰斯拍了拍乔治的肩膀，“布拉德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更何况，詹妮弗也是我的朋友。”兰斯对詹妮弗·安妮斯顿一直都十分友好。
　　说话之间，兰斯就继续迈开了步伐，朝前走去。仅仅只不过是十步的距离，然后就看到杰森快速迎上来的身影，远远地可以隐约看到瑞恩和塔克两个人的位置，但却有些远，似乎并没有靠近的打算。似乎，他们并不想要在首映式与兰斯发生直接冲突。
　　不等兰斯继续深入思考，杰森的脚步就已经在兰斯的面前站定了，那声音坚定不移，“我们需要谈谈。”
　　兰斯挑了挑眉，看了看杰森身后的瑞恩和塔克，轻笑着说到，“还有两位老朋友难道不打算打一个招呼吗？”
　　杰森也直接无视了兰斯话语里的嘲讽和尖锐，不容拒绝地再次说到，“我们需要谈谈。”
　　兰斯微微歪了歪头，抿了抿唇瓣，轻笑出了声音，“呵，你是主人，恭敬不如从命。”


第222章 识破端倪
　　瑞恩和塔克站在原地，两个人的步伐都有些迟疑，一方面是他们不认为有任何必要和兰斯进行对话；一方面也是因为布拉德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们不希望“特洛伊”的首映式出现任何意外。
　　可是，杰森上前的步伐却十分快，几乎在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前，杰森就已经走到了兰斯面前。瑞恩此时才反应过来，今天这里是他的主场，如果他不迎上去，这就是露怯了，而他是绝对不会害怕兰斯的！
　　于是，瑞恩也快速迎了上去，脸上带着从容自信的笑容，展现出了一位主人的热情好客，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伴随着步伐的行进，瑞恩越来越沉稳，也越来越坚定，脊梁挺直了起来，打开胸膛，准备好迎接兰斯。
　　今天是“特洛伊”全球同步首映的重要日子，瑞恩不介意好好让兰斯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大制作！
　　就在此时，杰森转过身来，大步大步地走了回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来到了瑞恩的面前，然后直接抬起右手推开了挡在自己道路上的瑞恩，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着随时都要爆发的极限，“这事交给我来解决！”那简洁利落的话语蕴藏着汹涌的怒火，压抑到了极致，隐隐透露出一种危险的颤抖，这让瑞恩一脸莫名其妙，居然就愣了愣，紧随而至的塔克也被杰森那犀利的眼神牢牢钉在了原地。
　　杰森平时始终是笑脸迎人，性格温和，是西洋镜影业里典型的老好人。如果遇到棘手问题，工作人员几乎都会去找杰森诉苦，然后由杰森来告诉瑞恩或者塔克，事情往往会变得简单许多。
　　在瑞恩的记忆里，他几乎不记得杰森发过火——包括当初他说服杰森，联手驱逐兰斯的时候，以至于现在突然感受到杰森浑身上下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他也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随即，兰斯就迈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走了过来，脚步在靠近瑞恩时放缓了下来，兰斯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低声说到，“噢，看看着谁，姗姗来迟。”尖锐的嘲讽犹如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胃部。
　　可是瑞恩却没有愤怒，而是同样露出了一个笑容，回话说到，“欢迎光临。”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却立刻扭转了所有局势——他才是主人，兰斯是客人，迟到一说只适用于客人。立场的转变，让兰斯的话语变成了“不知分寸”。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对于瑞恩的还击并不意外，也并不慌张，而是保持着礼仪点了点头，“谢谢邀请我。”
　　本来不过是一句场面客套话而已，但却让站在瑞恩胸口不由一堵——显然，兰斯今天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可是瑞恩和布拉德一样，没有办法翻脸将兰斯赶走。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的交锋就已经走了两个来回，但还是兰斯微微占据了上风。
　　兰斯直接就经过了瑞恩，而后又没有停顿地经过了塔克，跟随着杰森的步伐离开了中国剧院的大厅。
　　塔克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被无视了，兰斯甚至没有向他点头打招呼，先是杰森，而后是兰斯，这让他握紧了拳头就想要冲上去，但步伐却显得有些犹豫。瑞恩及时制止了他，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就顺势停了下来，恨恨不平地嘟囔着旁人听不到的抱怨。
　　此时乔治也走了上来，在瑞恩身边约莫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眼神依旧注视着兰斯离开的背影，努力保持表情的平静，压低声音说到，“没问题吗？”意思是说，由杰森来处理这件事，没问题吗？
　　乔治对杰森并不了解。
　　瑞恩却知道，杰森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们和兰斯就是不死不休，所以他倒是没有担心。恰恰相反，杰森和兰斯关系匪浅，两个人一直都是死党，现在杰森愿意站出来对付兰斯，显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瑞恩不明所以，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今天杰森突然就爆发了？
　　杰森的脚步走到了侧门的阳台，没有任何停留，径直走了出去，刺眼的夕阳刹那间倾泻而下，整个世界瞬间变得通亮，彷佛从地狱走进了天堂一般，让人有瞬间的恍惚。杰森脚步不由后退了小半步，勉强站稳之后，他猛然转过身，眼睛死死地看着漫不经心地逐渐靠近的兰斯，声音从喉咙里嘶吼出来，那压抑的愤怒让他的声音从齿缝之间缓缓挤了出来，“你是故意的。”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兰斯却丝毫不显慌乱，徐徐地在门廊阴影处站稳了脚步，嘴角的轻笑轻轻地勾勒了起来，心情明朗得犹如此时天空那一片绚烂的阳光，“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今天的首映式。”杰森却出人意表地摇了摇头，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晶莹的水光迅速累积起来，在夕阳之下微微闪动着，投射着错杂而汹涌的情绪，无法分辨清楚。那坚定的眼神彷佛试图穿透兰斯所有的盔甲，然后看透隐藏在那深邃眸子深处的真实情绪，尖锐而深刻。
　　兰斯眉头微微一蹙，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不是在装傻，他的确不明白杰森的意思。
　　“所有，这所有的一切。”兰斯的平静和坦然却让杰森的情绪一点一点失去控制，他激动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声音摆脱了理智的缰绳，一时间猛然就大声起来，在阳台上嗡嗡回响，引来了室内瑞恩、乔治等人的注意。
　　杰森越过兰斯的肩膀看到了那三个人的身影，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把声音压制下来；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抬起了右手，在兰斯眼前挥了挥，似乎想要挥走什么阻碍物一般，随后又放下、再抬起，如此重复几次，却茫然无措，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忽然之间，兰斯就明白了，杰森看穿了所有一切。可是，为什么呢？他难道露出了什么马脚吗？
　　“这所有一切都是一个阴谋，对吧？‘特洛伊’的整个项目，全部的全部都是一个阴谋。”杰森的话语是如此坚定，内心深处汹涌而来的癫狂几乎就要失去了控制，脑海里的想法直接就宣泄了出来，没有章法，没有组织，没头没脑地就冲破了喉咙的束缚。
　　可是，说完之后，杰森却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定定地看着兰斯。他希望着兰斯开口反驳……但，兰斯没有。
　　兰斯只是一脸的坦然，安静地看着他，彷佛他是一个狼狈的小丑一般，那嘴角的完美笑容弧度在刺眼的阳光之中勾勒出一丝丝嘲讽，这刺痛了杰森。在这一刻，他内心所有的猜测和怀疑终于得到了确定，“特洛伊”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阴谋，一个巨大的阴谋陷阱。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杰森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强烈而汹涌的绝望遮天蔽日，刹那间整个世界飞沙走石、天崩地裂，胸口犹如火山一般炸裂了开来，“所以，你处心积虑的最终目标，就是让我们不顾一切地进行一场豪赌，然后把西洋镜影业全部都投入这场赌博之中？这就是你的目标？还是你有更多的阴谋？”
　　杰森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即使内心深处已经得到了答案，但杰森还是在试图怀疑着、试图批判着……即使这个猜想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可此时此刻兰斯的沉默却显得如此残忍，这让杰森陷入了疯狂之中，他甚至希望兰斯出声否认他荒谬至极的理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反应如此激烈，也许更多的，他是在试图寻找一个理由，一个说服他自己的理由。
　　可惜，他失望了。兰斯那双犹如汪洋大海般的眸子始终风平浪静，就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呢？你就那么想要证明你才是正确的？证明错过‘加勒比海盗’是我们最大的遗憾？即使你已经离开了公司，你也不惜一切地要证明你的想法、你的意见、你的计划才是正确的？见鬼的上帝，你真是一个令人作呕的自大狂！”杰森脑海里所有思想演变成了一场风暴，口沫飞溅，却语无伦次，“还是说，你笃定地相信‘特洛伊’一定会失败？”
　　“你就如此有自信？难道你不知道，在好莱坞，所有一切都有可能。就好像‘加勒比海盗’那样的作品都可以席卷三亿票房，那么为什么不能是‘特洛伊’？你就坚信着，这个项目一定会失败？”杰森还是无法想象，为什么兰斯花费了所有心思，就是想要让他们上当受骗，然后加入“特洛伊”的合作，“兰斯，你不是上帝，即使是上帝都无法准确预言，哪部作品票房一定会成功，哪部作品一定会失败。在好莱坞，百分百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兰斯，不是永远都是正确的，你不是上帝！”
　　看着那被绝望啃心蚀骨的杰森，兰斯终于有所反应了，他笑了，荒谬地笑了起来，那灿烂的笑容与杰森的癫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然后兰斯轻轻摇了摇头，“杰森，听听你自己的话语，自相矛盾。‘特洛伊’是一个阴谋，我处心积虑、想尽办法的目标就是：让西洋镜影业更加壮大？也许，我的确是上帝。”
　　沐浴在夕阳之下的杰森，身处地狱；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兰斯，却置身天堂。曾经的至交好友，现在却站在了仇恨深渊的两侧，凶狠而残忍地试图割破对方的喉咙。


第223章 物是人非
　　杰森看着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兰斯，彷佛可以看到在黑暗之中张开的羽翼，宛若复仇天使一般，冷血而冰冷地看着自己，“也许，我的确是上帝。”那刺耳的嘲讽，犹如染血的匕首一般狠狠地朝着杰森的太阳穴砸了下来，一下，接着一下，这让杰森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爆炸了。
　　他知道兰斯说的是对的，他的话语前后自相矛盾。兰斯为什么要设置一个陷阱，让西洋镜影业接拍“特洛伊”？他不明白，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当这个想法窜入他的脑袋时，电闪雷鸣，几乎是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都击得粉碎，所以他这才不管不顾地主动走了出来。
　　他必须和兰斯谈一谈。
　　可是，如果他的猜测是错误的，那今天的一切又是为什么呢？兰斯的表现着实太过反常，以兰斯以前的个性，他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今天的首映仪式上的，更加不可能会和布拉德针锋相对，主动出击地为“后天”赢得更多优势，绝无可能！眼前的兰斯，就好像……就好像是同样的躯壳里，装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般，根本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杰森彷佛抓住了绝望的绳索，坠落在万丈深渊的半空中，试图顺着这条救命绳索重新回到平地之上，那种极致的情绪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控制，迫切而恳切地看着兰斯，那双眸子里清澈见底，将内心所有的脆弱和柔软都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了兰斯面前，“为什么你会主动出现在今天的首映式上，让布拉德、让瑞恩所有人都陷入混乱？为什么你会为了达到炒作目的不择手段？为什么所有事情都如此巧合？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完美的陷阱？为什么你会在错失了‘特洛伊’之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后天’，中间几乎没有间隙时间，似乎你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为什么你会看起来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兰斯看着眼前的杰森，熟悉的脸孔，熟悉的眸子，熟悉的神色，熟悉的真诚，熟悉的姿态……但，却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因为两个人的电影梦想是如此一致，西洋镜影业更像是他们两个的梦想——打造出一个专心致志制作电影的公司，制作出能够娱乐大众、感动大众的优秀作品；他们会彻夜长谈，交换自己对电影的想法，他们会因为一个想法而吵得不可开交，但也会因为相同的想法而共同对抗瑞恩、塔克的意见；他们会因为拿到一个精彩的剧本而开心不已，他们会因为错过一个重要项目而借酒消愁……
　　曾几何时，依靠着梦想就能够过活，依靠着热血就可以坚持，依靠着信任就可以前行。但，那样的日子却一去不复返了。
　　从杰森选择了瑞恩和塔克的那一刻开始，从杰森逃避了兰斯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开始，从杰森的双手上沾染了血腥开始，从杰森转过身背对着兰斯的那一天开始……所有事情就已经没有扭转的可能了，即使时光倒流也无法挽回，他们就站到了对立面上，没有妥协、没有宽恕、没有仁慈的绝对对立面。
　　只是，兰斯却没有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还是杰森——那个曾经高烧三十九度却在倾盆大雨的寒冬和他一起到伦敦东区去看戏的杰森；但最可笑的是，当初杰森的背叛就是压垮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生，着实很有趣，不是吗？
　　“兰斯，这不是你，这不是你！”杰森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彷佛支离破碎了一般，内心深处的梦想之地开始崩塌，他的信仰在此刻开始崩塌，“你不会拿电影来看玩笑，你不会用电影来耍阴谋诡计，你更不会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电影，是梦想，是坚持，是信仰，而不是争权夺利的工具，更不是牟取利益的媒介。难道不是吗？兰斯，告诉我，难道不是吗？”
　　原来，杰森没有看出阴谋的端倪，兰斯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杰森看出的，只是不一样的兰斯，他真正地看到了带着复仇愿望浴火重生的兰斯。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看出一个经受了无数折磨和沧桑的灵魂，这不是一个玩笑话。
　　眼前绝望而崩溃的杰森，触动到了兰斯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时光荏苒，杰森依旧如此单纯而天真地坚信着电影的梦想，而他却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和杰森，到底谁更可怜，又到底谁更可悲？
　　可惜的是，兰斯早就已经刀枪不入，杰森的举动无法让他产生共鸣，更无法产生同情，相反，这却让兰斯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那滔天的怒火在眼底缓缓渗出，逐渐在眉宇之间弥漫了开来。
　　此时杰森的绝望有多么深刻，他当初的背叛就有多么残忍。
　　杰森看到兰斯那逐渐深沉的眸子，清澈的湛蓝色一点一点被黑暗天使的羽翼遮挡住了光芒，血腥的气味在鼻翼底下缓缓萦绕，杰森整个人不由就僵硬住了，然后他就听到兰斯那从地狱深处冒出来的声音，“难道你忘记了吗？这一切，到底是谁最先开始的？”
　　杰森坠落在万丈深渊的半空中，然后把救命的绳索交给了兰斯；但，兰斯却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仁慈，直接就砍断了这条绳索，干脆利落，杀伐果决。
　　兰斯往前走了半步，从阴影之中走入了夕阳之中，背后的黑色羽翼徐徐张开，那鲜艳的唇瓣如同抹上了新鲜的血液一般，“告诉我，谁先开始的！”是杰森，眼前这个单纯而天真的杰森，眼前这个始终坚持着电影梦想的杰森，眼前这个斥责兰斯变了的杰森。
　　真实而冰冷的事实，犹如一块巨石狠狠砸向了杰森——兰斯不仅割断了绳索，而且还推下了巨石——他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崩溃刹那间凝固，然后彷佛覆灭的夕阳一般，消失在海平面之下，整个世界分崩离析。就连炙热的血液都冻结成冰。
　　“的确，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我要慢慢地折磨你们每一个人，我要看着你们一点一点崩溃，然后永远都无法翻身。”兰斯的步伐是如此缓慢，却又如此沉重，犹如一座一座大山一般，狠狠地压在杰森的胸口，“所以，不要和我说什么梦想，也不要和我说什么信仰。因为，你们就是刽子手！”兰斯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残忍而无情，“你为什么不去和你的小伙伴们说一说你的猜想呢？然后坐在一起讨论，我到底有多么无耻、多么阴暗、多么可怕、多么残忍，最后再商量出一个对策，看看到底要如何才能杀死我……从心理层面到物理层面。”
　　杰森被那浓烈的血腥味噎住了，几乎就要窒息，他踉跄地后退了两步，用力地握紧了双拳，“兰斯，醒醒，这不是你，这不是你……这一点都不像你。”杰森语无伦次地辩解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最好的选择，我以为那是在帮助你……”
　　当初西洋镜影业的内部分歧越来越严重，瑞恩和塔克联手起来孤立兰斯，杰森一直在试图挽回，但收效甚微。其实，杰森明白兰斯每一个选择背后的深意，他曾经支持了“哈利·波特”，但后来，伴随着事业的逐渐成功，杰森也开始害怕，也开始束手束脚，也开始想要打安全牌，“加勒比海盗”着实太过冒险了。
　　杰森试图说服兰斯，可是看着兰斯眼睛里那坚定不移的亢奋光芒，他就知道，他没有办法。兰斯才是那个最为纯粹的人，留在西洋镜影业里，只会被一点一点消磨掉所有的锐气，最后所有的才华被彻底淹没，还不如让兰斯拿着自己的股份，重新成立公司。
　　……这是瑞恩说服杰森时的说法，杰森被说服了——等杰森明白，兰斯是被净身出户时，已经太迟了，他和瑞恩他们已经坐在同一条船上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理由简直荒谬到可笑，可是他当时却愣愣地相信了。
　　也许，他根本没有他自己想象得那么伟大，他也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利欲熏心。而且，他甚至比瑞恩、塔克还要更加面目可憎，至少他们干脆利落地成为一个坏人，而他却始终试图在推卸责任，试图洗白自己，试图为自己开脱……
　　想到这里，杰森忽然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一干二净，他木然地看着兰斯，收起了所有的辩解，只是坚定地说到，“兰斯，你不是坏人，你不要变得和瑞恩一样，你……你不要变得像我一样。”
　　兰斯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彷佛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乐不可支，但笑容勾勒到了极致之后，却猛然一凝固，然后就染上了黑暗的邪恶，刹那间将所有空气都抽走，“不，我是混蛋，我是一个无耻混蛋。所以，不要同情我，那只会让你变得更加可悲。自私，就请自私到底，你这张婊子脸，只会让人作呕。”
　　说完，兰斯就转过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阳台，那决绝的身影就这样被黑暗所吞噬。成长，伴随的不仅仅是痛楚，还有苦涩和绝望。物是人非，这是生活里最无奈却最现实的定律。
　　杰森看着兰斯那逐渐模糊的背影，而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忽然就彷佛觉得自己的双手沾满了血腥，他努力地在衣服上揉搓着，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擦拭干净，那浓烈的血液让他的双手看起来面目可憎。他是凶手，他是一个杀人凶手。


第224章 刹那脆弱
　　兰斯大步大步离开了阳台，狠狠地伤害了杰森之后，他却一点慌乱都没有，他依旧在冷静地思考着。虽然目前看来，杰森仅仅只是察觉到他个性的转变——这也是迟早的事，并没有真正意识到“特洛伊”的陷阱；但，兰斯不能冒险。
　　“特洛伊”目前已经上映了，但混沌影业和西洋镜影业的博弈还在继续，他不能轻易露出马脚，更不能轻易让瑞恩他们缓过气来。所以，他必须要做出紧急应对。
　　脑海里快速地转动着，兰斯径直走向了瑞恩和塔克，站在旁边的乔治顺势朝兰斯走了过来，表示出了自己的避嫌，同时也表示对兰斯的支持。然后兰斯就走到了瑞恩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告诉你一个秘密，‘特洛伊’的票房会失败，一场史诗般的惨败。”
　　瑞恩看着兰斯嘴角那邪恶的笑容，心底不断冒着寒气，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是像打量一个疯子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涌到嘴边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出口，兰斯就径直转过身，然后快步朝着中国剧院的放映厅走了过去。
　　乔治没有任何停留，紧跟着兰斯亦步亦趋。
　　塔克走了上前，一脸错愕地看着兰斯的背影，然后越想就越荒谬，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古怪地说到，“他疯了？”这让塔克想起了上次兰斯气冲冲地到西洋镜影业办公室胡砸一通的情形。
　　的确，没有人可以预测票房，即使是先知都没有办法。从兰斯刚才的举动，结合到今天兰斯的贸然出席，所有一切都让人感受到兰斯的绝望，绝望到极致之后的诅咒，就像是疯子般，束手无策，只能胡搅蛮缠。
　　瑞恩不由也点了点头，“他疯了。”
　　可是，刚才杰森和兰斯到底谈了什么？瑞恩和塔克都是十分好奇，但杰森却彻底消失了，直接就从后门离开了中国剧院，抛下了正在举行的首映式，消失不见。再次见到杰森，已经是两天后了，但无论瑞恩和塔克如何逼问，杰森对于这一次交谈都三缄其口，成为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秘密。
　　“特洛伊”的首映仪式十分成功，即使出现了兰斯这样的意外，但依旧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落下了帷幕。兰斯全程参加了首映式，虽然和布拉德没有再起任何冲突——作为主角，他可是万众瞩目焦点，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即使记者有心再挑拨，华纳兄弟的现场工作人员也严防死守；但是兰斯完全游刃有余，乔治的全程陪伴却成为了优势，让兰斯认识了不少重要人物，显然，经过了“上帝之城”和“后天”的铺垫之后，在社交场合打开局面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等首映式结束之后，华纳兄弟联合B计划影业、西洋镜影业还举办了一个庆功宴，这一次，兰斯赫然在受邀之列。不过，兰斯反而是婉拒了邀请——他出现在庆功宴上，很有可能成为枪靶，而且还无利可图，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所以，兰斯就告辞了乔治和布拉德，施施然地离开了中国剧院。
　　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布拉德只觉得一阵心气不顺，他万万没想到，兰斯居然能够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这几乎就等于给了他一记耳光——而且还是在他的地盘上。“等首映票房出来之后，这口闷气就出了。”耳边传来了乔治那沉稳自如的声音，布拉德咬着牙齿恨恨地磨了磨，这才算是暂时罢休。
　　由于“特洛伊”是举行全球同步首映，为了考虑时差问题，所以选择了洛杉矶当地时间下午五点揭幕，等首映的放映结束之后，才将将八点过半而已。洛杉矶地平线上残留着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光，深蓝色的天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些星光，支撑着苍穹，让夜幕迟迟没有办法降下来。
　　站在街头，兰斯却不想回家。
　　洛杉矶的街头总是充斥着一种慵懒的度假气息，尤其是和纽约的繁忙比较起来。站在曼哈顿的十字路口，川流不息的景象总是会让人有种无比渺小的错觉，拥挤而宽阔的世界里，自己彷佛仅仅只是一粒尘埃一般，仅仅只是一阵轻风就会飘散到未知的角落；而站在洛杉矶的十字街口，草帽搭配热裤、冲浪板搭配沙滩裤的人潮总是夹杂着欢笑声，阳光残留在空气之中的干爽气息早早地就开始酝酿派对的氛围，只有在日落和月出交错的那短暂瞬间，孑然一身的落寞和孤寂才会在轻柔的海浪声之中犹如海螺般悠远鸣响。
　　物是人非，这个词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以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他以为自己已经心若磐石。他可以和杰森交谈之后，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谋划、继续交际、继续工作，严格地将自己的计划执行到底；他可以将杰森推下万丈深渊之后，然后冷血理智地继续参加首映式，甚至和所有人一起谈笑风生；他甚至可以口腹蜜剑地继续伪装成为乔治的至交好友，毫无负担地利用着乔治的所谓友谊，把“信任”变成一把武器，实现自己的目的……但，当所有喧闹都消失、所有灯火都熄灭、所有温暖都冷却之后，内心的沧桑汹涌而来，却疲惫得让脚步都沉重起来。
　　随手招了一辆停靠在路边休息的出租车，准备先离开中国剧院的范围，坐上车之后，让司机漫无目的地一路往南走，看着城市在窗外浮光掠影，所有的嘈杂都被阻隔在窗户之外，当街道开始堵塞起来之后，兰斯就支付了车资，而后走下车，随便挑选了一个方向，沿着街道缓缓前行，空白的脑海彷佛已经停止了运转，只是单纯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毫无焦距的眸子努力在藏蓝色的天幕底下寻找着一抹熟悉的痕迹。
　　脚步停了下来，他忽然就有些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洛杉矶，对于他来说还是太过陌生，除了西奥之外，这座城市似乎就没有他熟悉的景象了；可是纽约呢？那座城市他上一世生活了十余年，无比熟悉，曼哈顿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是如此轻车熟路，但他却依旧是无根的浮萍。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似乎根本寻找不到自己的归属。他忽然就想要给西奥打一个电话，或者伊恩或者高文，可是摸了摸口袋，兰斯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携带手机出门。他无奈地露出了一抹苦笑，抬起头来，他试图寻找一个公用电话……可是，视线却在街对面停了下来。
　　那是一群青春洋溢的孩子——用孩子来形容也不准确，应该说是青少年，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他们从一栋建筑物里走了出来，嘻嘻哈哈地欢快笑着，脸上洋溢着雀跃而生动的活力，即使是缓缓黯淡下来的夜幕都无法遮掩，那犹如火焰般燃烧着的岁月能量就像是傍晚里的北极星，照耀了整条街道。
　　站在旁边的一个小妮子吸引了兰斯的目光，她的身材开始缓缓抽条了，似乎比记忆之中的模样高了至少一个手掌的距离，那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干脆利落地梳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稚嫩的碎发消失了许多，完整地露出了那白净的脸庞，圆圆的婴儿肥似乎削减了一些，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一些脸部线条了，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弯成了两道月牙，甜蜜而俏皮，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浅蓝色牛仔裤短裤却勾勒出青春活力，亭亭玉立地彷佛娇俏的玉兰花，含苞待放。
　　是艾玛·斯通，居然是艾玛·斯通。
　　虽然都说女大十八变，童年时的黄毛丫头形象逐渐褪去，一点一点展露那亮丽的面貌；但距离上一次见到艾玛，才不过两个多月而已，却彷佛已经两年没见了。眼前的艾玛，已经可以看出长大之后“超凡蜘蛛侠”的初恋女友那清新可人、甜蜜俏丽的模样了，那爽朗的笑容犹如一道霓虹，在一盏盏闪烁的黄色光晕之中肆意绽放。
　　抬起头，打量了一下那栋建筑物，赫然是一家演技学院。
　　那一群青少年呼朋引伴地沿着街道一路前行，兰斯鬼使神差地就迈开了步伐，跟随着他们的步伐缓缓前行，越来越强烈的海风送来他们欢快的笑声，彷佛整条街道都充满了活力，当兰斯回过神来时，海平面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威尼斯沙滩沿岸的酒吧和餐厅亮起了夜晚的彩灯，支撑起藏蓝色的天空，勾勒出蜿蜒的海岸线，嬉闹的人群一股脑蜂拥进视线，整个世界刹那间就嘈杂了起来，那汹涌而来的波涛几乎让他站不稳。
　　在汹涌的人群里，兰斯再次看到了艾玛，那一群年轻人直接拖了鞋子，把随身的背包往旁边一丢，然后集体跑到了沙滩上，在旁边的酒吧要了一个排球，直接就开始玩耍了起来。夜幕越来越低沉，只能隐约看到排球的影子在灯光之中来回穿梭，但他们却玩得不亦乐乎，笑声和海风绞碎在了一起，让整片沙滩都活跃了起来。
　　兰斯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接下来又应该怎么做。可是，他还是不想要回去。想了想，兰斯走到了沙滩旁的酒吧，要了一瓶啤酒，然后就坐了下来，视线在沙滩上随意地飘动着，但最后还是落在了艾玛的身上。
　　“我的，我的！”艾玛欢快地大喊着，然后朝着排球冲了过去，可是脚底下却绊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但她却依旧没有放弃，高高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愣是把排球垫了起来，然后嘴里一边吐着沙子一边大喊到，“快！快！珍妮！”


第225章 张扬青春
　　艾玛快速地奔跑着，整个人狠狠地撞到沙滩里，吃了一嘴巴的沙子，但却顾不上自己，快速就站了起来，紧张地回头看向了自己救起来的排球，然后那颗排球往对方的场地砸了过去，一只手忙中出错接了一下，排球就直接朝大海方向飞了过去。
　　确定自己得分了，艾玛欢呼地跳跃了起来，“耶！”然后她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学着老鹰翱翔的姿态，在全场绕了一周，好好地刺激了一番球网对面的伙伴们，自己的队友们更是鬼哭狼嚎地大吼大叫着，气氛好不热闹。
　　沙滩上陆陆续续离开的人们，都不由朝这里投来了视线，看着这青春洋溢的身影，嘴角也都纷纷带上了相似的笑容。
　　又是一轮的争夺，几个来回之后，排球再次往后飞了过去，艾玛大声嚷嚷着，“我来，我来。”然后一路追了过去，几乎在排球即将落地之前，她一个鱼跃冲了过去，试图将球救起。但可惜的是，已经太迟了，排球没有往身后的方向飞过去，相反还飞得更远了。
　　艾玛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沙子里，她猛地抬起头来，甩了甩头，回过头就看到了对手们正在庆祝的模样，珍妮跑了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关切地问到，“你没事吧？”艾玛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没事，我去捡球，下一分我们再赢回来就是了！”
　　看着艾玛那充满活力的背影，珍妮也不由笑了起来。
　　艾玛弯下腰，将排球抱在了怀里，然后就准备转身回去。可就在此时，艾玛的视线却不由停了下来，眼前那一片明黄色的灯光颤颤巍巍地将浓厚的夜幕支撑起来，饱满的色彩缓缓顺着天际的方向渗透，将整个夜幕染成藏青色，隐约还可以看到城市后方的万家灯火，犹如一幅精致的油画，宁静而祥和，淡雅而壮阔。
　　在这片朦胧的光晕之中，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靠近沙滩的木椅上，柔和的灯光在他的身上披了一层模糊的色彩，让整个身影都变得隐隐绰绰起来，彷佛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一般，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周遭的位置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但那嘈杂的喧闹却彷佛与他格格不入一般，那时空断层之间的宁静将世界割裂开来，有种强大的力量，让时间的流逝变得无比清晰，宛若溪流一般在视线之内潺潺流淌。
　　“艾玛。”身后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艾玛的思路，她回过头去，大喊了一声，“来了。”可是视线却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在那身影上看到了一丝脆弱，在夜色之中轻柔得宛若一碰就碎的月光，在明黄色光晕之中忽明忽暗。
　　“艾玛！”声音又一次喊到，艾玛收回了视线，快步跑了回去。
　　再次投入比赛之中，艾玛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常规球落在了眼前，她却直接打飞了，这让她站在原地有些愣神。珍妮连忙上来安慰艾玛，“没事，没事，我们目前还领先着呢。”可是艾玛却知道，自己不是因为丢分而失神。
　　回头看向了那一片光晕，汹涌而来的夜幕牢牢地包围着整条海岸线的灯光，却好像一个牢笼一般，严严实实地所有狂风骤雨都阻隔在外，却也密不透风地将所有生命力都囚禁在内。艾玛犹豫地说到，“珍妮，你让其他人先代替我一下吧，我……呃，我有点事，需要先走了。”当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就犹如潮水一般，不可抑制地增涨起来，转眼就将她的大脑淹没，“抱歉，抱歉。”
　　一边说着，艾玛就一边迈开了步伐，将自己的背包和鞋子捡起来，然后就快步朝不远处的酒吧方向走了过去。
　　“珍妮，艾玛怎么了？”其他人都不明所以地询问到，珍妮也是一头雾水，“呃，她，她有点急事……”
　　艾玛却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伙伴们，跑到酒吧门口之后猛然刹车，大口大口地喘气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直接就冲了进去，大步大步走到了桌子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可是脑袋却一片空白，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呃……我没有在跟踪你。”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艾玛就懊恼地咬了咬下唇，龇牙咧嘴地，觉得自己真是蠢到无可救药，“我是说，我刚才在打沙滩排球，然后无意中看到你……然后，呃，我想着，谢谢。我是想说，谢谢你上次的帮忙。对，所以，我专门过来了。”
　　艾玛对自己已经是彻底无语了，一番话说得七零八落、语无伦次，根本让人无法直视，她郁闷地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对方的反应，艾玛的眼睛偷偷睁开了一条缝，窥视着眼前男人的反应，然后就看到了男人嘴角那浅浅的弧度，一点点戏谑，一点点轻快，却隐藏在那薄薄的唇瓣里，没有泄露出来。可恰恰就是这样的隐忍，让艾玛郁闷地哀嚎出了声。
　　“我知道。”男人终于开口了，那低沉的嗓音似乎比记忆之中更加沙哑了一些，隐隐透露出一股疲惫，几乎不易察觉，可是艾玛还是捕捉到了，这让她完全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我是说，我知道你刚才在打沙滩排球，你们一群人……很有活力，很难不注意到。”
　　“呵呵，呵呵。”艾玛尴尬地挠了挠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话，然后就留意到男人的视线，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番自己。艾玛低头看了看，这才注意到，她现在狼狈得不像话——衣服、头发到处都是沙子，灰扑扑地像是刚刚从工地出来一般；一双赤脚沾满了沙粒，肮脏地彷佛是和泰山一起玩耍了一般，这让艾玛窘迫地蜷缩起自己的脚趾，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总是会闹出一些身不由己的笑话！艾玛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马戏团里刚刚和海豹戏耍完的驯兽师一般！
　　兰斯注意到了艾玛那害羞的双脚，那宛若珍珠贝壳一般的脚趾拘谨而局促地蜷缩起来，彷佛已经染上了一层红晕一般——就像是脸颊的条件反射一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嘴角的弧度不经意间就轻轻扬了扬，彷佛海风之中都可以嗅到那青春活力的味道。
　　艾玛再次抬起头来，尴尬而犹豫地看向了兰斯，思考了片刻，指了指后方，“那么……你要加入我们吗？”
　　“沙滩排球？”兰斯微微挑起了眉毛，颇为诧异地说到。
　　艾玛再次注意到了，男人那俊挺的眉宇之间有着一抹挥之不去的低落，他隐藏得很好，可是她却在那双眸子里捕捉到了这不经意间消失的倦怠，那转瞬即逝的沉重却在肩头勾勒出一抹落寞。
　　原本，艾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夜晚海边的肆虐狂风总是会让人显得单薄，而浓墨重彩的夜幕也总是会让人显得孤单。可是，在这一刻，艾玛却阅读出了那隐藏在明黄色光晕之中的沉寂，转瞬即逝。随即，男人就恢复了常态，那从容优雅的姿态彷佛从来不曾变过，那自信沉着的笑容彷佛坚不可摧，就好像一副完美无缺的面具，抵挡着所有的攻击和窥探。这让艾玛心底微微一软。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打算探知；她不了解这个男人背后的故事，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提供帮助。但，在这一刻，她却想要留下，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她仅仅只是想要留下。
　　内心的慌乱和紧张在这一刻都悄然隐藏了起来，艾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子，确保自己的仪容不会太过糟糕，“对啊，每个人都可以参与，这是一项很好的运动，至少比冲浪好。”提起冲浪，艾玛还做了一个鬼脸，显然对冲浪有着不好的回忆，这让旁人着实忍俊不禁。
　　兰斯嘴角那浅浅的弧度带着一些无奈，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这适合我。”
　　“即使你不下去参加，你也可以在旁边观看。”艾玛却始终不愿意放弃，大步大步走到了兰斯的身边，直接就抓住了兰斯放在桌面上的左手，“走吧！走吧！”可是艾玛用了用力，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拉动兰斯，这时艾玛才留意到了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兰斯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眸抬了起来，让艾玛宛若触电一般直接就松了开来，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失态了。”然后艾玛就往后退了小半步，但却依旧没有放弃，“你都已经来到沙滩边上了，至少让你的双脚感受一下沙滩，不是吗？相信我，那些沙子底下隐藏着阳光的味道，从脚底传上来，会让一整天都变得明亮起来的。”
　　兰斯安静地注视着艾玛，但艾玛却毫无畏惧地看了回去。约莫三秒之后，兰斯站了起来，端起了桌面上的啤酒，耸了耸肩，“那么，请带路吧。”
　　艾玛得意地笑了起来，率先迈开了步伐。她不由自主双手交叉地握在了一起，放在身前，右手的掌心里依旧可以感受到男人手掌的粗糙和宽厚，那摩擦的粗粝感带着一丝冰凉，却在掌心里蹭出了一丝温热，这让她的指尖轻轻跳动了两下，连带着心跳也漏了半拍。


第226章 梦想已死
　　艾玛在前面带路，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自己的伙伴们依旧正在热热闹闹地竞赛着，她想了想，并没有靠近，而是在旁边的一个高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把鞋子和背包放在了一旁，直接就席地而坐。
　　等了一会，艾玛发现兰斯并没有坐下来，不由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修长的双腿，彷佛一个巨人般站在高地上，眺望着远方的景象，“你确定不脱鞋子吗？来到沙滩，一定要脱了鞋子，亲自用双脚去感受沙子的热量！”
　　“你真的是沙滩狂热爱好者。”兰斯低低地感叹到，然后在旁边也坐了下来，可是依旧没有脱鞋子的打算，双脚直接踩在了坚实的沙滩上。
　　艾玛看着距离自己有两个空位那么远的兰斯，虽然他今天穿着是休闲打扮，即使是衬衫搭配西装裤也是沙滩休闲风，可感觉还是有些奇怪。她已经习惯了平常优雅绅士的兰斯，那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总是不经意间泄露出来，但恰恰是这一点点违和感，却让他紧绷的肩头逐渐松懈了下来，沉重而浓厚的夜幕将他团团包围，压抑在肩头的失落悄然之间就与夜幕融为一体，而后在海风之中变得支离破碎。
　　艾玛的嘴角不由自主就轻轻上扬了起来，海风送来了男人那低沉的嗓音，“所以，那里面，哪一位是你喜欢的对象？”艾玛一脸错愕地看了过去，显然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出处，而后就听男人接着说到，“你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他胡思乱想，所以才坐得这么远？”
　　艾玛这才反应过来，却是被逗笑了，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兰斯难得一见地八卦了一回，结果却被直接嘲笑了回来，这让他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艾玛在兰斯那认真的注视之下，哧哧地笑着解释到，“我这是在为你考虑，你不是坚持拒绝打排球吗？如果我们靠近的话，我朋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兰斯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怀疑。”一句话就把艾玛噎住了——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估计在兰斯那庞大的气场面前，他们这群人一个个都缩手缩脚的，完全避之不及。
　　艾玛郁闷地磨了磨牙，最终也还是没有办法反驳，只能闷闷地解释到，“没有，那里没有我喜欢的对象，我们只是同学而已，一个演技学院的同学。”说到这里，艾玛抬起头看了看兰斯一眼，刹那间的错杂心绪难以形容，而后又快速地悄然消失，伴随着海涛声消散在风中。
　　“所以，这就是你主动接近我的原因吗？你希望成为一名演员。”兰斯的话语让艾玛不由就愣住了，那冰冷而生硬的话语毫不留情地伤害着她——至少是试图伤害她。
　　即使经过了上次的交锋，艾玛已经了解了他的冷漠，可此时此刻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愤怒，“你认为你现在够资格吗？”艾玛毫不示弱地直接顶了回去，可是这却没有触怒兰斯，而是让他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你现在也就是不过拍摄了两部电影的新人导演而已，我就算想要接近一位导演，也不会选择你。”
　　兰斯却丝毫没有愤怒，嘴角依旧带着没有消失的笑容，“那可不一定，新人导演有新人的优势，更加好接近。”兰斯转过头来，尖锐而直接地说到，“即使你想要接近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恐怕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
　　在兰斯那嘲讽而赤裸的眼神之中，艾玛的愤怒忽然就蹿升了起来，“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是为了感谢你之前的帮助，所以才愿意接近你的吗？又或者……又或者我喜欢你拍摄的‘上帝之城’，我觉得你是一位很出色的导演，所以并不排斥和你交流一下电影的想法吗？”
　　面对艾玛的情绪波动，兰斯却始终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坦然而从容地注视着她，彷佛这番对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甜心，这里是好莱坞。即使你为了成为一名演员，处心积虑地靠近导演，这也没有什么不正确的。相反，这才是正确的生存法则。”兰斯的视线看向了那一群正在打沙滩排球的年轻人，“你可以等等看，你的那些同学们，懂得利用规则、懂得妥协的人，往往会更加容易取得成功。”
　　艾玛的双拳忍不住就握紧了起来，甚至于身体都因为过度愤怒而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么，你这是在暗示我，我现在向你出卖身体，然后就可以赢得电影角色？”
　　“呵。”兰斯的嘴角溢出了一抹浅笑声，然后摇了摇头，“不，当然不，我在这方面是很挑剔的。”
　　艾玛觉得自己听到这句话应该是愤怒的，不仅因为兰斯侮辱了她的人格，她是坚决不会服从好莱坞潜规则的，即使她的梦想必须搁浅，这是底线；还因为兰斯侮辱了她，即使是潜规则，她都不再兰斯的选择目标行列。可是，艾玛不仅没有愤怒，相反还有一种莫名的荒谬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艾玛回想起上一次奥斯卡之夜发生的情况，他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激怒她，冰冷而残酷地将她拒绝于千里之外。可是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意识到，隐藏在他的尖锐背后，却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兰斯，黑夜掩盖了他的双眼和表情，可是艾玛却在那熠熠生辉的眸子里捕捉到了一抹疲惫，这让她想起了几分钟之前，他孑然一身坐在酒吧里的身影。艾玛忽然就开始好奇起来，隐藏在他这幅面具的背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的痛苦和折磨，才戴上了这幅混蛋的面具。
　　艾玛不由自主就抬起了右手，试图去触碰他的眉毛，那俊挺的眉毛微微往中间靠拢了一些，那游走于坚强与脆弱之间的颓美气质，彷佛只需要轻轻一碰触就会支离破碎。然后艾玛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抬起来的右手，就猛然收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收回了眼神。
　　“不，我不是。”艾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混沌的大脑里理清思路，“我是先认识了你，而后才认识了导演。”艾玛抬起头来，坚定地迎向了兰斯的眼睛，“记得吗？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那嘲讽的笑容毫无胆怯地刺向了兰斯，但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子之心的热忱，“的确，我渴望成为一名演员，这是我的梦想，但我会坚定不移地一直走下去，不断打磨自己的演技，不断磨练自己的基本功，有朝一日，我会以演员的身份站在大屏幕上、站在你的面前，然后享受着表演所带来的幸福和快乐。”
　　在艾玛的脸上，兰斯彷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英勇无畏的朝气，坚定不移的信念……还有纯粹真诚的梦想，他们曾经在梦想的道路上，不顾一切的赤足狂奔，即使荆棘满布也无所畏惧，即使前景黯淡也不为所动。那是人生之中最美好、最幸福、最肆意的岁月，和生活水平无关，和收入水平无关，和事业成就无关，所有一切仅仅只和梦想有关。
　　只是，那些日子却再也回不去了。
　　“你难道不是吗？你难道不是抱着梦想，所以才拍电影的吗？”艾玛抬起那残留着稚嫩的脸庞，倔强而坚定地看着兰斯，横冲直撞的青春无敌在眼底闪烁着光芒。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一声，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到，“不，我是为了赚钱才拍电影的……”还有仇恨。
　　“我不信。”艾玛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斩钉截铁地说到，“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为了赚钱的话，千万不要拍电影，因为你会亏得很惨。”电影产业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想象，十次投资有九次都只能勉强保本，甚至是亏本，真正赚钱的，十不足一。“而且任何一个心怀不轨、心术不正的人，都是绝对拍摄不出‘上帝之城’那样纯净、那样干脆、那样质朴的电影的。”
　　兰斯看向了艾玛，显得有些意外。此时此刻的艾玛，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她内心的成熟和睿智几乎让兰斯有些招架不住，彷佛已经被彻底看透了一般。不过，兰斯还是保持住了平静，微笑地摇了摇头，“你太年轻，这个社会远远比你想象得现实。”
　　艾玛却也摇了摇头，“你也还年轻，而这个社会也远远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可怕。”艾玛情绪太过激动，直接就站了起来，想要转身离开，可是犹豫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对着兰斯说到，“的确，梦想没有办法让我们生存下去，有许多人都放弃了梦想而选择了现实；但不要忘记了，当梦想消失的那一刻，生活的激情也消失了，我们可以选择向生活妥协，但我们却不能放弃梦想。”
　　说完之后，艾玛就转过身，径直大步大步地离开了。这次是艾玛先选择了转身。
　　兰斯的目光注视着艾玛离开的背影，许久许久，一直到她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内，而后转头看向了眼前的海平面，那幽蓝色的海面与藏蓝色的天空连成一线，规律而柔和的海涛声让周遭所有的喧闹和嘈杂都变得宁静下来。
　　过了一会，兰斯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双脚直接就踩到了沙滩上，残留着太阳余温的沙粒在脚底细细地摩擦着，脚趾忍不住就穿透沙子的表面，让整双脚都埋在沙子里面，可以感受到那冰凉的水汽缓缓将脚掌包围，表面那层炙热的余温则徐徐沉淀下去，身体的肌肉不由自主就放松了下来。


第227章 触目惊心
　　“‘特洛伊’全球同步首映，轰动上演！”
　　“来势汹汹，震撼上演，‘特洛伊’瞄准历史记录！”
　　“横跨亚欧美三块大陆，古希腊风潮引爆热议，‘特洛伊’有望复制‘宾虚’辉煌。”
　　“群星助阵，闪耀首映，‘特洛伊’志在必得！”
　　“布拉德·皮特：我演绎了一个最脆弱最真实的英雄。”
　　“暑期档战火点燃，第一场对决：‘特洛伊’VS‘后天’，引发热议。”
　　……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席‘特洛伊’首映仪式，引爆焦点！”
　　“施特雷洛VS皮特，从银幕之上延伸到首映式之下，史诗悲剧英雄先拨头筹。”
　　“暑期档黑马搅乱‘特洛伊’全球首映式，意外来客打乱中国剧院节奏”
　　“妙语连珠、欢笑不断，施特雷洛抢走皮特风采，闪耀‘特洛伊’首映式。”
　　“气氛紧绷，一触即发：施特雷洛主动出击，昂首迎接挑战！”
　　……
　　五月十四日，几乎所有媒体都对“特洛伊”的首映式展开了报道，无论是报道力度还是关注热度，都高出了上周首映的“后天”一筹，尤其是兰斯的意外出席，完全引爆了媒体的八卦之心。
　　兰斯在首映式上的暗示被记者们添油加醋地开始揣测起来：华纳兄弟属意由拍摄出“上帝之城”的兰斯来执导“特洛伊”，而兰斯在试镜过程中也表现十分出色，让华纳兄弟满意不已，但布拉德却反对这个选择，甚至不惜以退出项目为要挟，主要原因是布拉德认为兰斯名气不够，实力不足以掌控“特洛伊”这样的大场面大格局，最终华纳兄弟只能放弃了兰斯，选择了沃尔夫冈·彼德森。
　　当然，这些无端猜测都没有得到任何一方的证实，包括兰斯。当记者围堵他追问相关细节时，兰斯笑呵呵地给予了否认，认为这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话罢了，并且再次重申了他和布拉德的友谊；随后华纳兄弟方面也予以否认。即使如此也无济于事，人们对于内部八卦的热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
　　特别是在“后天”与“特洛伊”票房对决即将闪亮登场的情况下，讨论热度更是难以控制。这也将两部作品的票房对决推上了全新的巅峰，几乎整个电影市场都在热议着这场对决，到底是“特洛伊”的票房碾压“后天”，还是“后天”再次实现奇迹式的反击，成为了每个人都不愿意错过的话题。
　　首映式结束之后不到十二小时，“特洛伊”的首批评论就火热出炉，足足二十四家媒体第一时间发布了专业影评，再一次从数量上完胜了“后天”，可是结果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因为这部万众瞩目的史诗巨作迎来了一片痛骂声，几乎是沐浴在一片批判声之中，抬不起头来。
　　“华尔街日报”给予了严厉的批评，仅仅只打出了二十分的超低评价，“在‘特洛伊’这部作品里，就像是浮肿的死皮，所有一切都被放大之后，却只有一个空壳，苍白无力得可怕，那精致的服饰和场面很快就变成了特洛伊木马和阿克琉斯之踵。”
　　“纽约时报”也仅仅只有二十五分，“计算机特效生成的特洛伊木马和迈锡尼人军队之间的冲突，看起来虚浮而空旷，距离史诗还有一大段距离，彷佛只是在看一个孩子的玩具箱般，仅仅只是塑料小人之间的战争。这让彼德森的镜头看起来无聊而乏味，令人昏昏欲睡。”
　　“纽约客”的评分是二十五分，“‘特洛伊’看起来很好，华丽得令人眼花缭乱，但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够显露出一个哑弹的真面目——扁平到没有任何笔墨的人物，或者故事，或者大脑，几乎毁了荷马史诗的恢弘。”
　　“纽约邮报”打出了三十分，在评论之中表示，“真正让沃尔夫冈·彼德森执导的‘特洛伊’成为好莱坞近年来最糟糕的一场灾难的原因是：乏善可陈的场景设置和剧情框架，被严重忽视的人物塑造，胡搅蛮缠一无是处的剧本，还有将荷马的‘伊利亚特’彻底毁于一旦的无脑故事……”
　　作为好莱坞代表杂志的“综艺”则如此评价，“从战争场面来看，彼德森的调度还是展现出了他的能力，节奏轻快，不拖泥带水，将男人的战斗发挥到了极致；但问题就在于，观众始终在‘这是谁的故事’和‘布拉德·皮特的臀部’之间来回挣扎，一众角色的个性缺乏令观影结束之后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三十五分，这是他们所打出的分数。
　　罗杰·埃伯特在“芝加哥太阳报”上发布的评论也不例外，“电影回避了希腊诸神的存在，将英雄演变成为动作电影的陈词滥调。问题就在于，我们已经厌倦了电脑的军队。”仅仅三十八分的评论也糟糕透顶。
　　可以明显看到，一片骂声之中，“特洛伊”的媒体综评十分惨烈，大片大片鲜艳红色的差评简直触目惊心。事实上，在首批评论之中，二十四家媒体之中足足有十四家媒体给予了差评，而后六家媒体给予了中立的“混合评价”——也就是好坏参半，仅仅只有四家媒体给予了好评。
　　“旧金山纪事报”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出了满分一百分，让所有人惊愕一片，“这绝对是好莱坞历史上最为出色的史诗电影之一，这是一部非常养眼的电影，包含了顶尖的演员卡司和引人入胜的故事。”
　　“洛杉矶时报”也给予了支持，不过分数显然保守多了，给出了七十五分，“‘特洛伊’显然比不上‘角斗士’，更不要说缺少了一个奥斯卡级别的编剧。但，在盛夏电影天堂到来时，我们为什么要放弃一部视觉大餐礼物呢？”
　　“西雅图邮报”则评论说到，“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声势浩大的史诗电影之中，他们混合了打斗场面的恢弘和情感联系的紧密，荣誉和痴迷、浪漫和男子气概，以此来展现战争的魅力和愚蠢。”八十分的评价也显然给予了重大肯定。
　　“好莱坞报道者”的评论着实耐人寻味，“娱乐史诗，眼睛大餐（Eye Candy）。”显然，他们把布拉德在电影之中的大量裸露戏份当成了宣传重点，包括奥兰多·布鲁姆、艾瑞克·巴纳、黛安·克鲁格等演员也都展示了自己的好身材。最后，他们给予了七十五分。
　　这就是首批评论之中仅有的四个好评了，在一片疾风骤雨的批判声之中，显得形单影只、孤立无援。在万众瞩目之下，“特洛伊”闪亮登场，但结果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一片差评更是出乎意料——如果说“后天”的两极分化是商业电影的典型走势，那么“特洛伊”陷入了差评漩涡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了。
　　最终，“特洛伊”的媒体综评暂时定格在五十一分——由于“旧金山纪事报”的慷慨，这让电影的首轮评分惊险过半，没有陷入更加窘迫的地步。可即使如此，这还是让华纳兄弟上上下下一片错愕。
　　“特洛伊”的媒体综评甚至比“后天”还低？这简直是……惨绝人寰的噩耗！
　　西洋镜影业更是一片慌乱，虽然塔克不断地自我安慰着，评分和票房的影响不是直接的，影评人对票房市场的影响力也是有限的；但是媒体综评的一片差评已经让他们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局面，更糟糕的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除了宣传，还是宣传，只能寄希望于强大的卡司阵容，吸引足够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
　　瑞恩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虽然他对于高投资高成本的作品一直十分排斥，但他却十分清楚地知道，高风险就是如此，要么大获全胜，要么一败涂地。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特洛伊”木已成舟，与其后悔，不如全身心投入宣传——至少首映周末现在才刚刚到了周五而已，在媒体综评的影响进一步发酵之前，尽可能地吸引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这才是正道。
　　更何况，影院分数、烂番茄网、IMDB都还没有出炉，观众的反馈依旧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谁也没有想到，“特洛伊”和“后天”的首轮媒体综评对决，居然会是后者取胜，这确实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不过，对于暑期档来说，媒体的评论从来不是他们的目标，就好像“后天”的媒体综评仅仅只有六十四分之后，依旧取得了票房大捷一样，“特洛伊”的目标也锁定在了首映票房之上。
　　伴随着盛大首映式的隆重登场，五月第二周迎来了一个全新的观影狂潮，不过，这一次明显比上一周更加有趣起来，因为选择多了，这也是暑期档最为有趣的一点：每一周都有重磅作品，每一周都有绝对焦点，每一周都有无数选择。
　　这才仅仅只是暑期档的第二周而已，选择仅仅只有两个，所以事情相对而言简单了许多，那么……到底是“特洛伊”还是“后天”呢？
　　这对于肖恩·维尔斯来说，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在超级碗现场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后天’，两张，谢谢！”


第228章 视觉享受
　　肖恩·维尔斯和吉米·凯恩两个人在黑暗之中寻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兴奋地开始摩拳擦掌，肖恩已经完全按耐不住了，自从超级碗现场看到了“后天”的广告之后，他就一直期待着这部电影的上映。
　　上周末因为有一份报告即将到截止日期了，所以他错过了电影首映周末，等到今天才走入电影院，简直是一种煎熬。“我昨天又把过去两个月的所有预告片看了一遍，真的是太精彩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肖恩满脸亢奋地看向了吉米，双手抱着一桶爆米花，躁动地左顾右盼，彷佛就连这一点时间都等不了了。
　　“米格尔昨天带他女朋友来看了，他说简直精彩得不得了，就连爱丽丝都觉得值得一看。”吉米也是一脸的躁动，一直在椅子上扭动着，“今天米格尔和爱丽丝一起去看‘特洛伊’，米格尔说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但爱丽丝想要看布拉德·皮特，所以他只能陪着她去了。”
　　“我以为今天大家都会去看布拉德·皮特卖弄肌肉了，没有想到上座率还是这么高。”肖恩仔细打量了一下放映厅，发现此时放映厅的上座率已经过百分之六十了，远远超乎了想象。
　　这一周“特洛伊”的首映式闹得轰轰烈烈，而且金光闪闪的演员卡司更是令人期待不已。肖恩原本以为，今天“后天”的上座率能够过百分之三十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这也是他愿意周末过来的原因，门票随时都可以买得到，但结果现场的人潮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看来，观众的口碑确实出色！”肖恩连连点头。
　　“我真不懂，这样一部灾难大片有什么好看的……”此时，一对情侣走了过来，那个女生不断抱怨地低声嘟囔着，两个人在肖恩和吉米身后的位置坐了下来，“还不如去看布拉德·皮特呢，我听说他这一次有背部全裸。”
　　那男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相信我，我几个朋友昨天已经去看了那部‘特洛伊’，他们都说无聊死了，差一点直接在电影院里睡着。我问他们，他们都推荐我来看这部电影。如果你之后还是不喜欢的话，我再陪你去看布拉德·皮特的屁股，好吗？”
　　也许是男生的表达方式着实太有趣了，女生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然后耸了耸肩，“这是你说的！”
　　印第安纳波利斯的皇家院线里显得热闹非凡，作为北美第一大院线连锁集团，皇家院线无论是市场占有率还是城市地理位置，都占据了不少优势，肖恩和吉米选择在了学校附近的皇家院线观看电影，倒是十分方便；与此同时，洛杉矶位于世纪城之内的皇家院线里也是人山人海。
　　艾玛·斯通站在售票窗口前，看着“后天”的海报，胸口堵着一口气，她就想要干脆去看“特洛伊”好了，但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视线落在海报上那布拉德的侧脸上，她皱了皱眉毛，嫌弃地摇了摇头，所有人都说布拉德如何帅气、如何性感，但她从来不觉得布拉德有魅力，相反还觉得他长相有些奇怪。于是，她最终还是对售票员说到，“一张‘后天’，谢谢。”等电影票拿到了手上，艾玛撇了撇嘴，朝着放映厅方向迈开了脚步。
　　想到前天晚上和兰斯的对话，艾玛就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艾玛知道，成人的世界十分复杂，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即使她现在仅仅只是在学习演技罢了，她也开始陆陆续续耳濡目染，了解好莱坞并没有外面显现出来的光鲜亮丽……她没有办法明白兰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方面，她恼怒着兰斯的态度；但另一方面，兰斯那眉宇之间的忧郁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很是错杂，难以用一个简单的词汇来形容。
　　走进放映厅，眼前的景象让艾玛不由脚步顿了顿，将近一半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这让艾玛以为自己走错了放映厅，倒退出来到了门口，对了对自己手里的电影票，的确是第七放映厅，然后再走了进去，那热闹的景象仍然依旧，她不由微微抿了抿嘴，显然上座率的热闹远远超出了想象，“难道大家都嫌弃布拉德·皮特了？”
　　无论是从演员卡司，还是从宣传阵势，亦或者是从瞩目程度，任何一个角度来说，“特洛伊”本周都是焦点之中的焦点。艾玛原本以为，所有观众都蜂拥进去看“特洛伊”——事实上，今天皇家院线里也的确是人满为患——而受到了挤压的“后天”势必会门可罗雀，但现在来看，“后天”似乎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难道“特洛伊”的上座率更夸张？
　　“后天”的放映很快就开始了，艾玛不得不收回了注意力，“哇喔！”开场居然就来了一个惊喜，让人屏息凝视，等三个人都得救之后，灾难并没有进一步扩展，艾玛忍不住就惊呼出了声。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影评人还是观众，对于“后天”的节奏控制都赞誉有加，但艾玛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惊喜，开场的惊险刺激、恢弘壮阔，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磅礴气势，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吉米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了，看到那些无动于衷的政府官员，一股无名之火就蹿上来，可是不等他宣泄出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啊！”短促却响亮，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然后就看到那对情侣之中的女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连忙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被冰雹侵袭的珲春，那脸盆大小的冰雹将整座城市直接淹没，震撼扑面而来。
　　吉米忍不住就转头看向了肖恩，可是却发现肖恩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完全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这让吉米也连忙收回了视线，专心致志地看向了大屏幕。
　　放映厅里低低的惊呼声始终隐隐约约地在响着，那种紧绷的气氛伴随着剧情的推进逐渐弥漫起来，完全让人喘不过气来，最后当飓风席卷洛杉矶时，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响汇聚在了一起，但这一次吉米却没有再分神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被电影所吸引。
　　“后天”的放映厅里，仅仅只用了短短的五分钟，就牢牢地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并且在开篇十五分钟之内，就将剧情推向了第一个高潮，快速而鲜明的节奏让整个放映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向了大屏幕。而“特洛伊”的放映厅里，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什么鬼！”米格尔·欧森（Miguel Ocean）终究没有忍住，一句粗话就直接爆了出来，看着大屏幕上那简陋到可笑的战场，两军对垒的场景简直破洞百出，电脑特效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前一秒看似才不到三百人的军队，全景俯瞰之后就变成了三千人，那强烈的对比差距真的是太假了。更加让人郁闷的是，画面显得太单薄了，不仅没有史诗的恢弘感，而且还有一种浓浓的破旧感扑面而来。就好像……就好像是乞丐大军在抢地盘一般。
　　坐在旁边的爱丽丝·兰格（Alice Langer）皱起眉头看了男友一眼，她虽然想要反驳，但回头看了看大屏幕，话语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就听到米格尔压低了声音说到，“哪，你的布拉德·皮特。”
　　爱丽丝顿时就两眼冒爱心地看向了大屏幕——果然如同传说一样，布拉德一上来就是背部全裸出镜，果然是养眼福利。可是，爱丽丝的花痴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然后就再次被那粗糙野蛮的剧情摔成了无数碎片，尤其是看着阿克琉斯耀武扬威地走上战场溜达了一圈，那种俾睨天下的高傲和狂妄宛若世界之王——但重点是！重点是这战场完完全全就是流氓约架！以至于阿克琉斯的狂妄看起来更像是不自量力，着实令人喜欢不起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被战士们看做是战神的将军，和阿克琉斯的对抗之中居然连一招都没有支撑下来，电光雷石之间就轰然倒地了，然后就看到阿克琉斯一脸“我是国王”的模样傲视全场。
　　虽然爱丽丝明白，这是要烘托阿克琉斯的英勇，这是要衬托出古希腊英雄的威猛，但……但这样的武力值设定，真的合理吗？后面的故事又要怎么编？难道阿克琉斯要以一敌万？
　　爱丽丝已经可以感觉到米格尔那灼热的视线，转过头果然就看到男友那无语的呆板眼神，“你确定这部电影好看？”仅仅开场不到五分钟，史诗巨作的美梦就已经分崩离析了。
　　爱丽丝却还是不太甘心，嘴硬地说到，“呃……后面，后面会好起来的。”爱丽丝是在说服米格尔，也是在说服自己，然后强迫地把米格尔的脑袋扭向了大屏幕，再次投入剧情之中。
　　但，这着实是一项太过艰巨的任务。
　　爱丽丝原本以为，“后天”的故事已经足够简单了，但没有想到，“特洛伊”的故事居然还可以更加简单——不是因为故事本身简单，而是编剧把剧情写得肤浅而无脑，错综复杂、利益纠葛、恢弘壮丽的古希腊神话居然演变成了一场“单纯的战争”。
　　上帝！爱丽丝已经吐槽无力了，即使她这个对荷马史诗没有涉猎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是一场灾难！


第229章 口碑崩盘
　　“见鬼的上帝！”爱丽丝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直接就咒骂出了声。说出口之后，她立刻就捂住了嘴巴，唯恐自己的声响吵到其他观众，可是回头一看，却发现居然已经有观众开始在退场了，她的一点点声响对于他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爱丽丝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简单到弱智的剧情是可以忍受的，苍白到扁平的人物是可以忍受的，无聊到乏味的爱情也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当这所有一切都杂糅到一起，绘制成一锅大杂烩，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特洛伊”显然就是如此——更何况，这还是根据荷马史诗改编的！看在耶稣的份上，那是神话，那是史诗，不是幼稚到打发时间的三流恶俗爱情小说！
　　即使是布拉德正面全裸都无法拯救这糟糕的电影，“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阻止你。”爱丽丝转头对着米格尔说到，观看电影本来是一种享受，但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却成为了一种折磨，就连爱丽丝都佩服自己的耐心。
　　不想，米格尔却是呵呵地低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看完。”这下轮到爱丽丝傻眼了，米格尔看着女友那可爱的表情，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低声说到，“我想看看这部电影到底可以糟糕到什么地步。更何况，我们都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为什么不看完呢？阿克琉斯之踵和特洛伊木马还没有出来呢！”
　　爱丽丝转头环视了一下放映厅，原本就还有约莫百分之六十的上座率，现在却至少走了三分之一，放映厅顿时显得有些空旷起来，她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呢？”也许，吐槽才是观看这部电影的正确方式。
　　“哇哦！”艾玛身体不由就往后靠，然后双手仅仅抓住了座椅的扶手，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那滔天的巨浪在眼前不断攀升，彷佛已经可以触碰到天空的高度，然后缓缓靠近纽约，难以想象，这个浪头直接扑打下来，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也许整个曼哈顿岛都会被彻底淹没，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惧和真实让肾上腺素开始爆发出来，然后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僵硬紧绷。
　　与“特洛伊”截然不同的是，电影放映刚刚过了五十分钟，但却依旧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高潮一波接着一波，完美的节奏控制让艾玛完完全全投入到电影之中。此时此刻，温室效应所导致的灾难已经真正地开始席卷全球，纽约，这座世界之都，在大自然面前看起来是如此渺小，只能匍匐在海啸的脚底下瑟瑟发抖。
　　整个放映厅现场都响起了一片惊呼声，那种感同身受的真实感让所有人都无法例外。从伦敦到柏林，从北京到东京，从洛杉矶到纽约，整个北半球都被席卷而过，灾难正在一步一步地吞噬着地球的生命力。
　　恢弘壮阔的纽约彻底变成了水底世界，城市微缩成为一个模型，海啸直接将其淹没，遮天蔽日，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的轨迹，让世界都被黑暗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
　　艾玛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话语能力，“后天”的前一个小时，用无与伦比的视觉特效真正地演绎了世界末日的波澜壮阔，那种强大的冲击力让任何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当惊愕的大呼小叫一波接着一波达到了巅峰之后，逐渐平复了下来，进入电影后半段之后，整个放映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直到杰克和山姆重逢的那一刻，肖恩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发现，他的肌肉紧绷了太久，以至于现在开始发酸，整整两个小时都不曾移动一下，屁股直接就麻木了。可是，内心的震撼却久久挥之不去。
　　如果说电影的前半部分是纯粹的视觉享受，那豪华而恢弘的视觉特效完全达到了史诗级别，让观看电影成为了一种享受，真正地沉浸在冰天雪地的肆虐之中；那么电影的后半部分就是灾难与人性的挣扎，亲情的羁绊让不可能的任务成功地实现，内心的惊叹波涛汹涌，脑海里的错杂情绪难以寻找到一个宣泄口。
　　“精彩！真的太精彩了！”身后传来了那个女生的声音，顿时肖恩就不由自主地点头表示了认可，转过头，然后就在吉米的眼中也寻找到了相似的眼神。“这真的是太好看了！天呐，还好我们过来看了这部电影，如果过去看‘特洛伊’的话，估计今天就要彻底毁了。”
　　女生的话语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她的男朋友也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我就说嘛！对了，我听说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一个天才，这才是他第二部电影而已，他之前还有一部电影，好像在奥斯卡上得奖了，要不，我们今天晚上去租录像带。”
　　“当然！当然！”女生雀跃地跳了起来，几乎无法抑制自己亢奋的情绪，不仅仅是她，此时她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相似的雀跃和激动，显然“后天”这场视听盛宴所带来的享受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欢愉，“我第一次觉得，原来灾难大片也可以如此精彩，那么多电脑特效，可是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枯燥，整个故事跌宕起伏。虽然现在想起来，故事好像很简单，但……看电影的时候一点都感觉不出来，真的太精彩了！我已经开始喜欢这位导演了！”
　　肖恩也忍不住开始点头，他原本只是为了“后天”而来的，观影结束之后，电影不仅没有让他失望，而且还让他喜欢上了这位导演，他突然就开始好奇这位导演的之前那部作品了。
　　“我们还要去看‘特洛伊’吗？”男生询问到，结果就听到女生那兴奋的声音，“回去，回去，我们去租录像带！”这让肖恩和吉米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特洛伊”的煎熬却还没有结束，这部长达一百六十分钟的电影彷佛永远不会结束一般，拖拖拉拉、绵绵长长、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爱丽丝已经彻底忍不住了，当看到阿克琉斯和赫克托尔贴身肉搏的时候，她居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不是存心的，真的。
　　其实，这场戏十分悲壮，同时也是“特洛伊”里最伟大的两位英雄的正面对决，尤其是赫克托尔，宛若古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悲情英雄，肩负着整个国家的重任。但……想起开场那场戏的对决，还有阿克琉斯那单薄到无趣的人物个性，爱丽丝真的没有办法全情投入，她也没有办法支持阿克琉斯。所以，突然就笑出声来了。
　　赫克托尔终究还是死了，而后……特洛伊木马就闪亮登场了。现场不少人都哄笑了起来，因为在神话里，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十余年，久攻不下的希腊最后才想出了特洛伊木马的点子；在电影里却被浓缩到了十几天，虽然这是出于电影剧本的考量，但整个气势恢宏、波澜壮阔的战争顿时就变成了一场儿戏。
　　“什么鬼！”爱丽丝忍不住抱怨出了声，杀死阿克琉斯的居然是帕里斯！这到底是什么鬼设定！帕里斯的人物性格设定已经让人不忍直视，最后一刻居然还成为了所谓的英雄，爱丽丝就连翻白眼都懒得翻了。
　　米格尔坐在旁边哧哧地笑了起来，拍了拍爱丽丝的右手，“煎熬结束了。”回头看一看，后面倒是没有观众离开了，可是大家的表情都是一脸戏谑，显然，大家对“特洛伊”这部电影的看法基本还是保持了一致，“怎么样，现在你觉得‘后天’怎么样？”
　　“经典佳作！”爱丽丝无语地说到，“即使是布拉德·皮特的屁股都没有办法拯救这部电影。相比之下，‘后天’简直精彩得不像话。凯莉本来打算下周过来看这部电影的，你最好告诉克里斯，让他避开这个地雷，凯莉会直接在这里睡着的。”
　　“放心，我会让克里斯带凯莉去看‘后天’的。”米格尔笑呵呵地说到，难得一见地，他和爱丽丝居然对电影保持了同样的看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对了，‘后天’的导演之前拿到了奥斯卡，那是他的处女作，我们去租借录像带来看看，怎么样？”其实米格尔一直就想看“上帝之城”了，可惜爱丽丝始终不感兴趣，肖恩和吉米也没有太多想法，但现在，情况似乎不一样了。
　　看爱丽丝不太确定的表情，米格尔不由又补充说到，“听说这位导演是一个超级大帅哥。”爱丽丝的眼睛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后天”的放映结束了，艾玛站立了起来，用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表达着内心涌动的情绪，然后她才发现，整个电影院里她居然不是一个人，稀稀拉拉地有十几个人都起立鼓掌了，一脸赞叹的表情。这不是颁奖季的艺术电影，这也不是电影节，这仅仅只是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影而已，能够在放映结束之后赢得观众掌声，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艾玛就是想要为兰斯送上掌声。
　　观影结束之后，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因为她在电影的镜头之中，看到了隐藏在摄像机背后那个男人的热情。这，就已经足够。


第230章 沉重打击
　　“特洛伊”的口碑崩盘了，即使华纳兄弟不想承认，但事实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媒体综评五十一分已经彻底宣告了电影是不可能成为第二部“宾虚”了，颁奖季的美梦可以暂时收起来了，专心致志地把目标放在票房上才是最为实际的；而伴随着首映周末结束之后，观众反馈也迎来了雪崩式惨剧。
　　影院分数仅仅只是勉强维持在“B-”，比“后天”的“B+”低了两个档次；烂番茄网九十八家媒体的点评引爆了狂潮，但新鲜度却仅仅只有百分之五十四，评分落脚于六分；另外，IMDB吸引了近四万名观众打分，分数暂时维持在六点八分。
　　全面惨败！全面崩盘！全面溃败！观众口碑方面迎来了难以置信的沉重打击。
　　这对于一部渴望在口碑和票房两方面实现双赢的史诗巨作来说，几乎可以说是惨绝人寰的结局，更为糟糕的是，“特洛伊”的所有数据在“后天”面前全面居于下风——他们居然与一部商业爆米花电影放在一个水平线上进行比较，这已经足够可悲了，更悲催的是，他们还输了！
　　但“芝加哥论坛报”的评论却一针见血地指出，“打着史诗的名号，却彻底摒弃了古希腊神话元素，沦落为一部通俗简单的商业电影——而且还是糟糕的那种。”换而言之，“特洛伊”本来就是和“后天”同一类型，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差别，真正可悲的是“特洛伊”的自我感觉良好，结果表现还不如“后天”。
　　唯一可以让华纳兄弟、西洋镜影业和B计划影业欢欣鼓舞的，就是IMDB的打分观众居然迫近了四万人。上一周，“后天”首映周末结束之后打分观众勉强过了三万，那么这到底是因为“特洛伊”的观影人数远远超过“后天”，还是仅仅单纯地因为“特洛伊”的打分人数超过“后天”？
　　瑞恩·卡瓦劳格愿意相信是前者；可是残酷的现实却摧毁了他的期冀。
　　“特洛伊”于五月十四日登陆全美三千五百间院线，成为今年目前为止上映规模最大的作品，但周五票房统计数据出炉之后却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仅仅一千七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引来了一片错愕。
　　几乎所有人都有同一个反应：票房统计数据出错了吧？居然只有一千七百万？不说“后天”的首映票房数据，即使对“特洛伊”自己来说，周五单日票房没有过两千万都已经算是一场失败了。但，却仅仅只有一千七百万？
　　一千七百万？
　　不同于上周“后天”周五票房两千八百万的错愕，当人们看到“特洛伊”的周五票房统计数据时，那种惊吓和堂皇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天”呈现出黑马之姿还有迹可循，那么“特洛伊”的崩溃式惨败又是什么原因呢？
　　“娱乐周刊”又一次针对“特洛伊”的观众进行了随即抽样采访，观众的回答十分耐人寻味，“大失所望”、“枯燥无味”、“远远低于预期”、“感觉战争场面一团糟”、“比起布拉德来说，饰演赫克托尔的艾瑞克·巴纳反而更加出彩”、“浪费卡司，一众演员不知所云”、“原本以为只有海伦是花瓶，结果除了赫克托尔之外都是”、“看不到特效，看不到神话，看不到战争，甚至看不到英雄，不知道要看什么”、“无聊透顶，只有一堆卖肉”、“布拉德根本不适合阿克琉斯，从外型到表演，甚至到人物刻画，都不像，就连韵味都没有”……
　　通篇的负面回应，即使是少数观众对于布拉德、奥兰多等主演的外貌表示了认可，但话语之中对于空洞到无聊的剧情还是吐槽无力，更不要说对整部电影完完全全负面反应的观众回馈了。
　　不过，可以发现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许多人都表示：超高期待值之下，电影的成品着实无法符合预期。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观众都在接受采访时，明确表示了这一点，这也成为了“娱乐周刊”抽样采访过程中的最大亮点。
　　这，就是一把双刃剑。
　　在整个宣传阶段，“特洛伊”一路领跑，俨然已经成为了今年暑期档最受瞩目的轰动大片，即使是“后天”上一周举行首映，也是借助“特洛伊”的东风才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毫不夸张地说，“特洛伊”的期待值已经破表了。
　　其实，“特洛伊”和“后天”面临着相似的情况：长时间宣传铺垫所带来的期待，暑期档揭幕之后火热碰撞的话题效应，这一切都为电影取得好成绩创造了条件，但同时也面临着“低于预期的可能性”引发连锁效应的危险，超高期待落空之后的巨大落差，让情况直接跌破谷底，坠入深渊。而比起“后天”来说，“特洛伊”的期待值高出了不仅一个档次，难度自然是成倍上涨。
　　但不同的是，“后天”依靠着爆米花电影的惊险刺激，成功达到了预期——至少是观众的预期；但“特洛伊”却让观众们失望了，未达及格线的媒体综评成为了作品的最好注脚。
　　好莱坞内部的宣传部门对两部电影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之后，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那就是宣传策略值得深入研究。
　　“后天”的宣传方式让所有人眼前一亮，但更重要的是宣传内容，电影在宣传阶段始终紧扣着两个主题，温室效应所导致的后果，还有“带他们回家”，所以所有观众的关注点都集中于此。当电影上映之后，世界末日的电脑特效赢得了交口称赞，家庭团聚的感动唤起了观众共鸣，于是在影评人毁誉参半的情况下，观众口碑却全面开花——尤其是推荐数值直线上升。
　　“特洛伊”依靠着传统宣传方式轰动全球，但他们宣传焦点始终围绕着布拉德展开，包括了布拉德饰演了阿克琉斯，包括了以布拉德为核心的明星卡司阵容；除此之外，宣传焦点还紧扣着古希腊史诗展开，让人们脑海之中形成了“史诗大片”的固定影响。
　　当电影上映之后，角色缺乏个性浪费了一众星光熠熠的卡司，就连布拉德饰演的阿克琉斯都被艾瑞克彻底抢尽风头；更不要说所谓的史诗沦为了简单粗暴的战争电影，即使没有荷马史诗作为依托，套用到任何一个其他普通的商业大片躯壳里，故事也说得通，失去了原著的核心魅力。于是，观众的所有期待都落空了。
　　简单来说就是，成品效果是否符合了宣传预期。
　　伴随着这个发现，人们还注意到了两个细节，一个是兰斯曾经是“特洛伊”的导演候选人，兰斯曾经在“上帝之城”里展现出了对于场面格局的控制，另外在有限空间之内对人物性格的速写也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如果由他来执导“特洛伊”，故事是否会更加具有魅力，更加具有深度？
　　还有一个则是兰斯认为布拉德不适合阿克琉斯，他认为布拉德的名气和地位会成为编剧的羁绊，导致整个故事的重心发生不必要的偏移。现在来看，兰斯的“玩笑话”似乎就是对“特洛伊”最真实的写照。
　　这着实是一个妙趣横生的细节，激发了好莱坞内部不少讨论。
　　可即使如此，一千七百万的周五单日票房还是引来了一片哗然声。在“特洛伊”首映之前，全美各大媒体都纷纷对这部电影做出了票房预测，多达十一家媒体认为电影的首映周末可以取得一亿级别的票房，称雄五月第二周北美票房排行榜；另外还有六家媒体认为“特洛伊”的首映成绩应该在八千四百万以上——参考“后天”的上周数据。
　　当然，同时还有七家媒体给出的预测低于六千万，认为“特洛伊”将会受到“后天”的猛烈冲击，无法达到预期之中的高度。其中最低的预测数据是来自于“波士顿环球报”，这份小报认为电影的首映票房将仅仅只有五千三百万。
　　华纳兄弟官方给出的票房预测是八千两百万美元，不算太高，至少没有打破记录的那种霸气——甚至还低于了“后天”的上周成绩，但至少还是属于巨鳄级别。当华纳兄弟给出官方预测时，不少媒体就已经发出了惊呼声，纷纷开始猜测：
　　八千两百万的预测可以看出华纳兄弟的信心，但考虑到“后天”上一周几乎是没有遇到任何对手，而这一周“特洛伊”却必须面对“后天”的市场挤压，所以这个预测数据是十分合理的；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华纳兄弟的小心谨慎。
　　不过，才仅仅周五过后，这所有的预测都已经做不得数了。一千七百万的单日票房起跑，这意味着即使周六迎来了票房逆袭，但“特洛伊”的首映票房也必须往下调整到六千万级别了——如果周六票房受到口碑影响表现不佳，这一数据还必须继续下调。
　　没有一亿的霸气，也没有八千万的强势，“特洛伊”的糟糕口碑就犹如沉重的脚镣一般，严重拖累了票房上冲的势头，一夜之间从天堂掉落凡间——而万丈深渊底下的地狱也已经近在咫尺。
　　又有谁能够想到2004年的暑期档会如此开局：普遍看衰的“后天”爆表逆袭，气势如虹的“特洛伊”却惨遭滑铁卢？


第231章 票房血战
　　一千七百万的周五票房，“特洛伊”的首映周末迎来了崩溃式的开局，为电影的票房前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阴影。但更加糟糕的是，“特洛伊”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它还必须面对“后天”的有力挑战。
　　伴随着“特洛伊”自我毁灭般的票房表现，“后天”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压迫和威胁，市场占有率完成了此消彼长的完美曲线，周五放映结束之后，就有人预测：“后天”的次周跌幅可能带来巨大的惊喜！
　　事实也是如此。
　　在观众口碑的良好反馈声之中，“后天”展现出了统领五月暑期档票房市场的强大声势，周五强势拿下一千六百六十万美元的票房，单日票房差距仅仅不到四十万美元而已，与“特洛伊”分庭抗礼，在正面交锋之中丝毫不落下风，相差无几的单日票房让五月第二周的北美票房争霸战迸发出了一丝血腥味。
　　“休斯顿纪事报”直接惊呼出声，“‘特洛伊’VS‘后天’：周五票房差距微弱，周末票房对决迎来刺刀见红的肉搏战！”
　　周五票房，“特洛伊”的一千七百万，对阵，“后天”的一千六百六十万！
　　两部作品之间的微弱差距几乎让所有媒体都是一片惊呼声，根本无法想象，面对举行了隆重首映的“特洛伊”，“后天”的声势不降反升，不仅没有上映第二周的颓势，相反居然与轰轰烈烈首映的“特洛伊”杀得难解难分，这简直是一场奇迹。
　　依靠着兰斯在首映仪式上的亮眼表现，“后天”的宣传力度和讨论热度再上一个台阶。仅仅是周五的单日票房直接就将“特洛伊”逼到了墙角，微弱的差距更是让周末票房冠军的归属充满了悬念。
　　撇开立场不说，两部作品的票房血战着实点燃了暑期档的热情，这对于八大电影公司来说是好事。“特洛伊”没有破纪录的希望了，但市场热度却没有降温，五月暑期档的潜力远远超出想象，两部作品携手挖掘出了更多票房空间，仅仅在周五，两部作品就联手贡献了超过三千两百万的票房，令人眼前一亮。于是，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不仅没有就此罢休，反而开始在背后推波助澜，为这场票房对决继续添柴加火。
　　作为旁观者，亢奋不已、拍手叫好；但作为当事人，华纳兄弟、B计划影业和西洋镜影业都已经通体冰凉。华纳兄弟相对来说还好一些，毕竟家大业大，即使损失了一部作品，也不会伤筋动骨；但对于希望通过“特洛伊”实现票房回归的布拉德来说，对于渴望借着“特洛伊”更上一层楼的瑞恩来说，这场对决却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
　　随后，北美统计票房数据的机构参展关系公布了周六的票房数据，当看到“特洛伊”的票房成绩时，华纳兄弟、B计划影业、西洋镜影业上上下下的心都凉了，就连媒体的热情也宛若当头棒喝，所有人惊呆一片。
　　紧随而至的周六，“特洛伊”再次交出了一千七百万的次日票房，以与周五持平的表现彻底宣告了首映票房的失败。
　　轰轰烈烈地开始，轰轰烈烈地惨败。
　　虽然说，乐观人士会说，至少“特洛伊”的票房曲线是“周五等于周六大于周日”，而不是更加毁灭性的“周五大于周六大于周日”；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如果周五票房成绩是“后天”的两千八百万，那么周六与周五票房基本持平，这的确是可喜可贺的数据，可“特洛伊”不是。
　　周六的票房之所以会和周五持平，归根结底还是强大的宣传效应所带来的止损，媒体综评和观众反馈的负面效应没有来得及进一步造成伤害，这才使得周六得以赢得一千七百万的票房。否则，结局将会更加可怕。
　　但对于华纳兄弟来说，这显然不够，远远不够——即使距离及格线都还有遥远的一大段差距。从周四到周五，天堂回到凡间；从周五到周六，凡间落入深渊。一退再退，无路可退，如果再后退一步，就是地狱了。
　　面对“特洛伊”的糟糕表现，“后天”却依旧走势平稳，在观众的热烈追捧之中，继续首周后，连续第二周交出了“周六大于周五大于周日”的票房曲线，在周六单日取得了一千六百八十万的票房成绩，仅仅落后于竞争对手“特洛伊”同日数据不到二十万美元。
　　差距正在缩小！难以想象，“后天”与“特洛伊”的票房对决居然如此激烈，如履薄冰！
　　“梦魇般的首映周末”，“纽约时报”以此为标题给出了评价，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特洛伊”能够引爆今天暑期档的票房炸弹，交出八千万乃至一亿级别的首映数据，刷新历史记录的同时，也真正将2004年的暑期档拉开大幕，但结局却犹如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从周五到周六，电影票房始终毫无起色，根本无需等到周日票房数据出来，所有人都已经可以断言，这将是近年来最血腥的惨剧之一。
　　周六票房，“特洛伊”的一千七百万，对阵，“后天”的一千六百八十万！
　　周末三天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而谁又能够预料到，“特洛伊”和“后天”的票房差距居然仅仅只有不到六十万美元，换而言之，周日票房的走势依旧难以预测，而五月第二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居然也尚未明朗！
　　轰！
　　整个北美市场都轰动了，即使“特洛伊”的首映票房数据不尽如人意，即使“后天”上一周的表现令人惊艳，但却从来没有人敢想象这样的局面：“后天”居然有可能踩着“特洛伊”的肩膀，实现票房冠军的蝉联！这已经不仅仅是超乎想象了，甚至可以说是难以置信的——即使到现在了，人们依旧不敢相信。
　　虽然机会渺茫，虽然“特洛伊”依旧占据优势，虽然“后天”逆转难度巨大，可是所有人的热情还是被彻底点燃了，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周日的票房数据之上，暑期档的紧绷和炙热在空气之中迅速弥漫开来。
　　最后，在万众瞩目之下，参展关系公布了周日的票房数据，“特洛伊”在众志成城、万众期待的视线之中，迎来了一场史诗般的惨败，周日的单日票房暴跌百分之二十五，仅仅只收入不到一千三百万，这使得电影的首映周末票房来到了四千七百万美元。
　　无路可退，于是堕入地狱；从天堂到地狱，头尾不过四天而已。
　　也许不少门外汉会说，四千七百万的首映票房数据已经十分出色了，即使在暑期档，也足以赢得一周周末票房冠军，至少它没有像“未来水世界”那样——这部作品1995年上映时首映周末仅仅拿到了两千一百万的票房。
　　不过，真正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对于一部成本高达一亿七千万的作品来说，已经无异于宣判了死亡——当然，也许华纳兄弟还可以依靠布拉德的强大号召力，在国际市场回收成本，但毫无疑问的是，这部作品的北美票房已经无力回天，首映票房的成绩意味着电影的北美票房想要追平纸面成本已经基本不可能，甚至于次周跌幅的糟糕表现还有可能影响到电影票房过亿的走势。
　　现在华纳兄弟已经可以开始计算损失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后续票房跌幅不要太过夸张，尽可能地减少损失。
　　更何况，“特洛伊”在宣传期投入的费用已经突破了两千万美元，他们下一周还将去柏林和伦敦宣传，换而言之，支出还在继续。可问题就在于，即使华纳兄弟想要喊停，这也不是解决办法，他们必须寄希望于国际市场的出色表现——其他国家地区对好莱坞电影的照单全收，往往能够让一些北美表现糟糕的作品实现翻身——所以，现在华纳兄弟完全是进退两难，最后也只能咬紧牙关，顶着全盘崩溃的巨大压力，继续展开国际宣传。
　　所以，四千七百万的首映票房数据，对于“特洛伊”来说确确实实是一场噩梦；但更糟糕的是，这场噩梦还没有结束。
　　“后天”在电影市场的巨大能量之下，越战越勇，周日票房的回落百分比延续了上周的优异表现，令所有人眼前一亮，仅仅不到百分之十四的小幅回落取得了惊人的一千四百五十万单日票房成绩。
　　这也一成绩不仅使得“后天”在周日这一天，一举反超了“特洛伊”单日数据一百五十万美元；同时还使得“后天”的次周累积票房成功地来到了四千七百九十万美元，比起首周那逆天级别的票房来说，仅仅只有百分之四十三的跌幅，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周日票房，“特洛伊”的一千三百万，对阵，“后天”的一千四百五十万！
　　当周末三日的票房血战落下帷幕之后，周末累积票房统计数据也相继火热出炉，当人们看到最终数据时，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目瞪口呆……即使用上所有华丽而璀璨的词汇，也无法形容人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五月第二周的周末票房，“特洛伊”四千七百万，“后天”四千七百九十万！
　　这是一场梦魇，这的确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


第232章 蝉联冠军
　　2004年五月第一周，暑期档提前一个月揭开了大幕，“后天”以惊人的八千四百万首映周末票房数据闪亮登场，成功打响了全新暑期档的第一炮，给所有人带来了一个巨大惊喜。
　　不过，紧接着“后天”就将要面对“特洛伊”的猛烈冲击，当所有人都开始讨论，“后天”次周票房数据能够控制在百分之六十以内，甚至是百分之五十五以内，以保证后续票房的亮眼成绩时，“后天”却交出了百分之四十三的惊异跌幅，让全美媒体集体倒吸一口凉气，然后鸦雀无声。
　　所谓票房跌幅，顾名思义就是票房下跌的幅度，换而言之，其实也就是电影后续票房的续航能力。一般来说，次周票房和第三周票房跌幅越低，这也就意味着电影的最终累积票房可以达到的极限就越高。
　　不同类型电影的票房跌幅都有所不同，比如说恐怖电影的次周票房跌幅一般都会高于百分之六十，比如说首映周末票房过亿的作品次周跌幅势必会高一些，比如说口碑出色的作品次周跌幅肯定会更加出色。
　　票房跌幅的影响因素有很多，比如说首映数据，比如说档期问题，比如说同期竞争的作品，比如说口碑，比如说宣传策略或者新闻事件，比如说扩映和缩映的规模，诸如此类。当然，这里所说的都是大范围公映电影，而不是像“上帝之城”那样的点映作品，点映到扩映的作品，票房走势曲线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不过，一般来说，首映票房超过八千万的作品，次周跌幅能够控制在百分之六十以内，这都是可以接受的成绩；而整体而言，商业电影的票房跌幅控制在百分之四十左右就算得上十分出色了；如果能够将次周跌幅控制在百分之三十、乃至百分之二十以下，这对于任何一部作品来说都是无比难得的。
　　像“后天”或者“特洛伊”这样的作品，次周跌幅低于百分之五十五，就可以让电影公司松一口气了。可是，结果却令所有人惊呼出声：“后天”仅仅以百分之四十三的跌幅，交出了四千七百九十万的次周周末票房数据，表现之优异再一次让北美哗然一片。
　　更为可怕的是，“后天”这是踩着“特洛伊”的肩膀创造如此佳绩的，如此格局确实是让一众专家们惊呼“看不懂”。
　　在万众瞩目、万众期待之下，闪亮登场的“特洛伊”惨遭滑铁卢，仅仅收获了四千七百万的首映周末数据，不仅迎来了一场雪崩式的溃败，而且还丢失了到手的暑期档周末冠军，眼睁睁地目睹着“后天”实现了冠军蝉联。仅仅九十万美元的差距，微弱得彷佛只需要一小步就可以越过，但却造成了天差地别的结果，一个冠军、一个亚军，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2004年五月第二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冠军，“后天”！
　　仅仅只是在一天之前，目睹了周五和周六的票房之后，如果有人说，“后天”将会力压“特洛伊”实现票房冠军的蝉联，估计所有人都会投以“疯子”的视线。即使是华纳兄弟自己，在周五、周六票房远远低于预期的情况下，也绝对不会相信冠军旁落；即使是二十世纪福克斯自己，在次周票房表现远远高于预期的前提下，也不会痴心妄想地认为能够完成蝉联……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论如何，“特洛伊”的强大声势还是足以确保一周冠军——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至少在宣传策略上来说，“问鼎周末票房冠军”，听起来更动人、看起来也更体面，至于票房数据的优劣，就是华纳兄弟自己需要担忧的问题了。
　　包括“洛杉矶时报”、“纽约时报”这样的顶尖媒体，都已经做好了报道的准备。诸如“票房惨败，但依旧问鼎冠军”、“以超低水平周末票房数据问鼎北美冠军”、“远远低于预期，血战之中勉强夺冠”之类的新闻标题，都已经拟好了。
　　可是现在，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各大媒体都不得不在惊呼和错乱之中改变报道。
　　“‘后天’展现惊异票房跌幅，实现不可思议的冠军蝉联！”
　　“黑马之姿一黑到底，‘后天’击败‘特洛伊’成功卫冕！”
　　“‘特洛伊’坠落口碑深渊，票房一蹶不振，丢失周末票房冠军。”
　　“‘后天’完成不可能的任务，以精彩绝伦的次周表现，毫无争议地实现两连冠。”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式奇迹再次出现，末日风暴掀翻布拉德·皮特领衔的特洛伊木马。”
　　“五月第二周票房争夺战，‘后天’浴血登顶，‘特洛伊’悲怆陨落。”
　　“难以置信的票房大捷，‘后天’再一次超出预期，展现王者风范。”
　　“阿克琉斯之踵，布拉德票房号召力再次饱受质疑！‘后天’完成绝地反击！”
　　“刺刀见红、以身相搏：‘后天’略胜一筹。”
　　……
　　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都在惊叹着，过去两周时间里，“后天”与“特洛伊”的票房对决关注程度有多么炙热，此刻的震惊就有多么汹涌；刚刚结束的“特洛伊”全球同步首映仪式有多么轰动，此刻的错愕就有多么惊奇；“特洛伊”剧组的信心有多么强劲，专业电影人士的支持有多么坚定，此刻的反转就有多么猛烈；“特洛伊”的宣传有多么浩大，全球同步首映仪式有多么隆重，此刻的耻辱就有多么深刻。
　　人们甚至无法分辨，到底是“特洛伊”一泻千里式的惨败更加引人注目，还是“后天”绝地翻转式的胜利更加具有讨论度；到底是“特洛伊”从口碑到票房的全线溃败更加出人意料，还是“后天”在争议之中前行的强劲势头更加不可思议；到底是“特洛伊”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更加值得同情，还是“后天”赢得观众赢得票房更加值得讨论。
　　讽刺的是，“后天”的闪亮登场，曾经被认为是暖场的炮灰。
　　当初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在讨论五月第一周的揭幕影片时，几乎所有人避之不及，因为人人都希望争夺五月第二周的档期——第一周的预热暖场过后，第二周的观影狂潮将会引发所有人的瞩目。
　　“特洛伊”和“怪物史瑞克2”是第二周的有力争夺者，最后“特洛伊”放在了五月第二周，“怪物史瑞克2”则在第三周上映，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不仅仅是华纳兄弟，就连包括梦工厂在内的其他各大电影公司都将希望寄托在了“特洛伊”身上，甚至认为这部作品比“怪物史瑞克2”这部续集更加具有市场号召力——布拉德·皮特、沃尔夫冈·彼德森和奥兰多·布鲁姆的叠加可不仅仅是一加一加一那么简单。
　　相对而言，式微的二十世纪福克斯则被推到了五月第一周充当炮灰，各大电影公司甚至还因为同情“后天”的窘迫地位，大方地让出了媒体资源，齐心协力为这部电影做宣传，甚至不少人还主动出现在了首映式上联手造势，“内疚的补偿心理”着实再明显不过了。二十世纪福克斯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可是，仅仅不过两周之后，不可一世的“特洛伊”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狼狈不堪地躲在阴暗角落里舔舐着伤口，伤痕累累地目睹着“后天”的大获全胜。这简直……这简直是给了整个好莱坞一记最为响亮的耳光，即使是“洛奇”的奇迹也不足以形容这场惊天逆转。
　　就连派拉蒙影业都有些措手不及，幸福来得着实太过以至于根本来不及反应——连续两周蝉联冠军之后，“后天”的累积票房已经彪悍地来到了一亿七千万，这也标志着，电影不仅轻松迈过了一亿三千万的成本线，甚至一举就冲破了一亿五千万的门槛，两亿已经胜券在握，甚至开始窥探三亿天堑！
　　这仅仅才是兰斯的第二部作品而已，“上帝之城”赢得了三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后天”在两周时间之内就席卷一亿七千万美元，这不仅仅是一场奇迹，更是一位天才的独角戏。兰斯一举就成为了目前好莱坞业内最为炙手可热的新人导演。
　　新人，意味着价钱便宜，意味着谈判优势，意味着无限潜力……如果这位新人出身圣丹斯，赢得过奖项肯定，还赢得过票房认可，那么简直就是万中取一！
　　在好莱坞总是有着这样的戏言，当一位导演交出了一部三亿票房的作品，他就可以成为八大电影公司的宠儿。当然，这只是玩笑话而已，但不可否认的是，导演的票房能力成为了每家电影公司梦寐以求的法宝。
　　可是现在，兰斯的下一部作品却已经花落派拉蒙，这也使得派拉蒙成为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此时此刻，布拉德·格雷却忽然想起来：他们还没有签合约，事情还没有白纸黑字地确认下来！顿时，派拉蒙内部一阵混乱。
　　派拉蒙的欣喜与二十世纪福克斯的癫狂比起来，着实不足为道，马克·戈登不仅见证了“后天”的首映奇迹，还目睹了“后天”次周的疯狂。这个夏天对于二十世纪福克斯来说，简直妙不可言！


第233章 如坠冰窖
　　“‘后天’蝉联冠军，‘特洛伊’双线惨败。”
　　杰森·伯克利的视线停留在“洛杉矶时报”的娱乐版头条之上，就彷佛被胶水固定住了一般，那鲜艳而刺眼的标题彷佛真实地上演着一场帝国的陨落，波澜壮阔而悲怆恢弘，震撼心灵却有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瑞恩·卡瓦劳格坐在对面的老板椅上，平时一贯端正威严的坐姿此时却显得有些萎靡，那僵硬的肩线泄露了此时色厉内荏的真实心绪，用力搓揉着自己衣服的下巴，试图将手心的汗水擦拭干净，但却没有成功，这越发让他烦躁起来，暴躁而粗粝地咒骂到，“见鬼的狗屎！难道就连克里夫都没有办法了吗？”
　　塔克·图雷此时心情也已经糟糕透顶，用力挠了挠头，没好气地回到，“情况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你要克里夫睁眼说瞎话？‘洛杉矶时报’不是我们的后花园！”说完之后，抬头瞪了瑞恩一眼，欲言又止地转回头来，但仔细想想，还是心气不顺，直接又顶了回去，“就连华纳兄弟和B计划影业都没辙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洛杉矶时报”的这篇文章，是由克里夫·罗宾森所撰写的。仅仅只是一个标题就可以看得出来，即使是“洛杉矶时报”也无力回天了，面对“后天”逆天级别的票房曲线，还有“特洛伊”自杀式的毁灭表现，就算克里夫·罗宾森有心为“特洛伊”打掩护，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洛杉矶时报”也不得不迎合市场，为这场引爆全美热情的票房大战落下了注脚。
　　看到这个标题，瑞恩和塔克的心情真是犹如伦敦十二月的暴雨，冰冷而潮湿，雾蒙蒙得一天，暗无天日。可是对于杰森来说，他的心绪却更加汹涌，几乎就要失去了控制。
　　兰斯真的预测到这一天的到来了吗？兰斯真的知道“特洛伊”的票房会惨败吗？兰斯真的是故意挖了一个陷阱让他们跳下去的吗？从“哈利·波特”到“加勒比海盗”，从“特洛伊”到“后天”……所有的所有彷佛都是一个个真实存在的寓言，准确到惊人的眼光令人不寒而栗。
　　杰森脑海里的纷杂想法塞得满满当当，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回想起几天前在中国剧院和兰斯的对话，杰森就觉得心底深处不断冒着寒气，那种胆战心惊将他逼迫到了墙角，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恐惧让皮肤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让他控制不住地开始牙齿打颤。
　　抬起头来，杰森看向了瑞恩和塔克，内心却始终在挣扎，他不知道，是否应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他更不知道，他们到底面对的是谁。
　　瑞恩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杰森的心烦意乱，他只是烦躁地打开桌面上的报纸。正如他所愿，几乎所有报纸的娱乐版都出现了“特洛伊”的名字和海报，但却不是他所期望的那种方式，所有媒体提起“特洛伊”时，都是一脸唏嘘感叹——想象一下，就连“洛杉矶时报”都不得不倒戈了，其他媒体又能如何呢？
　　事实上，五月第二周的北美票房排行榜不能说是万众瞩目——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笃定“特洛伊”将会夺冠，关注焦点完全比不上下一周即将到来的“怪物史瑞克2”对阵“特洛伊”，但是当榜单问世之时，却引发了地震式的轰动——只因为结局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瑞恩把杰森面前的“洛杉矶时报”拿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本周周末票房排行榜的榜单，“后天”以四千七百九十万的成绩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两连冠，“特洛伊”仅仅以九十万美元的微弱差距屈居第二。
　　在这两部作品之后，“贱女孩”、“怒火救援”、“分手手册”、“女孩梦三十”、“纽约时刻”、“吸引法则”、“杀死比尔”、“终极贱靶”分别位列第三到第十名。
　　事实上，这份榜单除了本周全新上映的“特洛伊”和“分手手册”之外，其他排位与上周基本保持了一致，没有太多出入。本周表现最出色的无疑是“贱女孩”，在两部作品票房争夺战抢走所有关注的情况下，“贱女孩”的票房跌幅仅仅只有百分之二十五，派拉蒙推出的这部小成本作品已经开始进入了盈利阶段。
　　不过，瑞恩的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冠军和亚军之上，难以想象，“后天”的累积票房仅仅在两周时间之内就已经达到了一亿七千万！
　　一亿七千万，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后天”不仅将超越“完美风暴”，成为自“泰坦尼克号”以来票房表现最为出色的灾难电影；这意味着，“后天”保留了冲击三亿北美票房的希望，如果海外票房表现出色，“后天”将会成为“泰坦尼克号”以来第一部能够实现票房盈利的灾难电影；这意味着，兰斯执导的第二部作品又一次大获全胜，而且还是在逆境之中实现了票房的大爆发！
　　这更意味着，混沌影业在与西洋镜影业的正面对决再次占据了上风。
　　从奥斯卡的黑马腾跃，到暑期档的爆表逆袭，混沌影业仅仅只用了前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无名小卒”到“小有成就”的三级跳。虽然说，目前混沌影业仅仅只推出了两部作品而已，只能算是三线电影制片公司，西洋镜影业依旧保持着巨大的优势；但崛起速度之快却足以令所有人侧目，西洋镜影业耗费了三年时间苦心经营的局面，混沌影业在三个月之内就完成了。
　　如果按照如此速度发展下去，瑞恩也难以想象结局会是什么。
　　“哗啦”，瑞恩的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将手中的报纸直接搓揉起来，内心的愤怒不仅没有宣泄出来，反而压抑到了极致，以至于双手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冷静，我们需要冷静。”瑞恩开口说到，那紧绷的声音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情绪，“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想一想，年底的‘十二罗汉’，这是稳赢不输的一部作品。”作为一部前作口碑出色的续集，再加上强大的卡司阵容，“十二罗汉”确实是一部不会失败的作品，就好像“怪物史瑞克2”一样。
　　“然后年底颁奖季我们有‘卢旺达饭店’，这部作品只要运转得好，在颁奖季占据一席之地是十分容易的事。提名，我们只需要提名，西洋镜影业就可以继续保持在艺术电影领域的优势！”“卢旺达饭店”就是奥斯卡之夜上，杰森所谈判的那部作品，目前电影正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之中，西洋镜影业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这部作品之上。
　　瑞恩沉稳的话语让塔克的眼睛里重新点燃了希望。从“上帝之城”到“后天”，他们所经受的打击已经太多太多，以至于他们几乎都忘记了，西洋镜影业目前依旧占据着巨大的优势，而混沌影业想要追赶，依旧任重道远，他们不应该惊慌，至少不应该失态。
　　“更何况，下一周‘怪物史瑞克2’就要上映了，所有电影的跌幅都不会太低，他想要冲击三亿，还要问问‘怪物史瑞克2’或者‘哈利·波特’同意不同意！”瑞恩的拳头完全握紧了起来，身体都开始轻轻地颤抖，这里是暑期档，“后天”想要取得逆天成绩，不仅仅需要面对“特洛伊”一个竞争对手，所以，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就低头言败，这可不是瑞恩秉持的价值观，“我们接下来将主要宣传阵地转移到国外，特别是欧洲，依靠海外票房，我们不仅可以回收成本，甚至实现盈利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兰斯预料到的呢。”杰森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瑞恩的慷慨激昂和雄心壮志，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让瑞恩和塔克都疑惑地看了过来，“我是说，如果兰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特洛伊’的票房会惨败，所以当我们介入时，他也就轻易放弃了。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陷阱呢？”
　　杰森的话语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狠狠地压在了瑞恩和塔克的胸膛之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你疯了！”塔克不可思议地喊到，满眼充斥着怀疑和愤怒。
　　杰森却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你忘记了吗？‘哈利·波特’，‘加勒比海盗’？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举出更多的例子！”
　　塔克张了张嘴，却根本无法反驳，然后双脚还是轻轻颤抖着，最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茫然若失。
　　坐在位置上的瑞恩也愣住了，仔细回忆起来之后，身体就开始打起了冷颤，细思极恐。“上帝之城”的强势崛起，“后天”的逆天票房走势，“特洛伊”的坠入深渊……这一件件奇事，这一个个细节，犹如暴风雪般扑面而来。这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但整个办公室却宛若置身于冰天雪地，那入骨的寒冷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心脏都要麻痹了。
　　“呕”，一声闷响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冰封，瑞恩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面上，对准旁边的垃圾桶，开始疯狂呕吐起来，“呕……”整个胃部翻江倒海，止都止不住。


第234章 惊慌失措
　　不是缺乏胆量，所以才会害怕；而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顾忌。
　　西洋镜影业是瑞恩、兰斯、塔克和杰森四个人联手创建、携手发展起来的，四个人各司其职、发挥作用，每个人都是不可取代的。其中，兰斯一直负责的就是作品选择工作。
　　当然，不能说兰斯就是火眼金睛、百发百中，在成功的背后，兰斯也和无数顶尖制片人一样，经历过许多次失败。比如说1999年的“亡灵呼唤”，这部作品虽然投资仅仅只有一千三百万，但糟糕的票房表现却让公司亏损了超过八百万美元；再比如说，1998年的“玩家俱乐部”，不仅在奖项上颗粒无收，而且还出现了高达六百万美元的亏损。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于剧本的敏锐观察力确实令人敬佩，比起失败作品来说，成功作品之多更是引人侧目，这也使得西洋镜影业在过去六年里依靠口碑起家，在艺术电影领域、在独立电影领域赢得了不俗的口碑。即使是“十一罗汉”这样的商业电影，也依旧赢得满堂彩。可以说，兰斯的如炬眼光功不可没。
　　这一点，没有人比瑞恩、塔克、杰森更加清楚。
　　事实上，这也是瑞恩将兰斯驱逐出公司的重要原因——兰斯不会顾忌票房、不会顾忌公关、不会顾忌奥斯卡，一心一意只是以作品为出发点进行思考。比如说“大象”这样的作品，就连艺术院线的上映都成问题，即使拿奖了，也难以为公司带来更多利益；再比如说“加勒比海盗”这样的作品，无视了西洋镜影业自身的能力，不顾一切地豪赌。这使得管理层的内部分歧越来越严重。
　　但问题就在于，偏偏兰斯的成功率又十分出色，这使得公司内部的控制力正在脱离轨道，不仅威胁到了瑞恩在公司的管理权威，更加威胁到了西洋镜影业的商业利益。所以，最终才引发了叛变，以兰斯被净身出户画上了句号。
　　现在，当杰森再一次提起兰斯的“挑片能力”时，没有人可以忽略，即使是理智如瑞恩也无法例外。如果真的如同杰森所说，“特洛伊”就是一个陷阱，兰斯已经预料到了这部作品的惨败结局，那么这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就将犹如附骨之疽般，深入每一个人的骨髓。
　　杰森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乱作了一团，那种从高空往下落的恐惧，远远比不上无法着陆的空虚，让他不知所措——因为兰斯离开之后，选片工作的重任就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的压力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巨大，也都要直接。
　　“你们说，‘撒哈拉骑兵’，我们要不算了？”这就是杰森的第一反应。
　　“你疯了！”塔克直接就扬声喊道，为了这个项目的合作，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套交情，霍华德·鲍德温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塔克瞪圆了眼睛看着杰森，可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你……你……”迟疑了半天，最后才急中生智说到，“兰斯又不是先知，他怎么可能知道所有一切，你听听你自己的话，即使兰斯耍阴谋诡计——这听起来也太荒谬了，呵呵。”塔克干笑了两下，如果兰斯擅长耍心机的话，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赶走了。
　　“即使他真的变聪明、变狡猾了，但他怎么可能就确定‘特洛伊’就会失败呢？其他不说，就说‘哈利·波特’，如果他当初那么笃定，这部作品肯定会成功，那么我和瑞恩把改编权卖给华纳兄弟之后，也没有看他有进一步的反应，他还不是妥协了！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了，他的确有眼光，但再聪明再厉害再狡猾的制作人，也没有人可以确保：一部作品百分百会成功，或者一部作品会百分百失败！”
　　塔克的话语，没有人可以反驳，即使是兰斯自己在这里，也不能。任何一部电影都有风险，区别只是在于风险的大小而已。好莱坞之所以更加愿意拍摄续集，就是因为续集的风险小一些，但也没有任何一个制作人敢打包票，续集就一定会成功——失败的续集作品数不胜数。
　　说到最后，塔克甚至有些声嘶力竭，激动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依靠着求生的本能，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可是说完之后，塔克却发现，自己随口胡诌的话语居然十分有道理，这让他越发得自信起来，不仅是他，就连杰森也被说得哑口无言——比起杰森那一套阴谋论来说，塔克的这一套说法显然更加有理有据，而且也更加现实、更加容易接受。
　　杰森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内心的那种异样根本寻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绘，最后只能是僵硬在原地。
　　瑞恩依旧觉得翻江倒海——脑海里，而不是胃部，但至少呕吐已经控制住了。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角的污渍，“塔克说得对。他不是先知，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瑞恩就为这件事盖棺论定了，杰森抬起头来，看了看瑞恩，又看了看塔克，最后还是把话语吞咽了下去，“仔细想一想，其实他只是选择了两部作品而已，‘上帝之城’和‘后天’，这样的事情以前我们也经历过，不是吗？但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慌乱，没有人可以一直成功，也没有人会一直失败——至少我们不会。所以，我们不要把这两场失败看得太重。”
　　混沌影业的崛起速度着实太快，再加上兰斯和他们势不两立的形势，所以这才导致他们方寸大乱。
　　事实上，即使“上帝之城”和“后天”连续成功，但混沌影业在业内依旧只能算是小有成就的三线制片公司而已，这样的制片公司每隔两年都会出现五、六家——推出一两部出色的作品，引起业内瞩目，但后继乏力，随后慢慢消失，又或者是作品质量参差不齐，始终不温不火。
　　在过去三十年时间里，独立电影公司能够真正走到大众视线之内的，仅仅只有三家：梦工厂，新线影业和米拉麦克斯。由此可见，难度之大了。
　　现在，西洋镜影业无疑是距离这一目标最近的公司之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太过惊慌。想象一下他们每一次的惊慌失措，瑞恩就越发感觉那深深的耻辱感烙印在骨髓深处，以至于根本无法忽视。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重新把主动权夺回来，就好像当初把兰斯驱逐出公司一样！
　　“‘撒哈拉骑兵’是我们一致通过的项目，不要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轻易放弃。”瑞恩的信心总算是坚定了下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不再摇摆，“撒哈拉骑兵”的项目不仅瑞恩、塔克和杰森三个人都看过，乔治也给予了意见，最终这才拍板的，“这里是好莱坞，巴掌大的地方，几乎每一部作品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甚至不少还是风言风语的谣传。兰斯接触过的每一个项目我们都抢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兰斯了解过的每一个项目我们都拒绝，这也是不可能的。”
　　“杰森，你自己说的，我们应该专注在自己身上，始终坚持自己，挑选符合我们期待、我们要求的作品，不要被他人左右，难道不是吗？”瑞恩最后把话又带回了杰森身上，如果他们真的因为兰斯，而主动放弃了“撒哈拉骑兵”这个想法，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笑话。
　　杰森知道，瑞恩这是在自我催眠，但他却没有办法反驳，因为瑞恩说的也是事实。可是内心的不安却让他没有办法轻易安稳下来，仔细想一想，“撒哈拉骑兵”是瑞恩和乔治两个人都认可的，这两个人都是十分谨慎的家伙，而且乔治对剧本、对导演方面也都有自己的见解。
　　想到这里，杰森垂下头，避开了视线，算是默认了瑞恩的说法。
　　瑞恩用力点了点头，情况又逐渐回到了控制之中，这种掌控大局的感觉让他充满了自信，“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特洛伊’下周跌幅不会太好看。”“怪物史瑞克2”的冲击，不仅针对“后天”，也针对“特洛伊”，这是无差别攻击，“美国本土的票房我们就放宽心思，能够迈过一亿五千万，我们就应该偷笑了。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必须放在海外市场，尤其是欧洲和亚洲市场，布拉德在日本和韩国的号召力那么强势，还有奥兰多，我们绝对不能轻易浪费了。”
　　瑞恩挺直了脊梁，在最近被兰斯逼迫到抱头鼠窜的格局之中，瑞恩又重新找回了自信，目光落在了塔克和杰森身上，“海外市场，这是我们接下来的战场！在这些领地，‘后天’那垃圾的卡司阵容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就看我们一点一点把优势夺回来吧！”
　　这不是瑞恩的自信，而是好莱坞的自信：得益于好莱坞电影工业的成熟，许多烂片的海外市场表现都格外出色，尤其是“强大的卡司加上精彩的特效再加上明智的宣传”，成功往往手到擒来，屡试不爽。“特洛伊”的战场，的确是在海外。
　　不过，海外市场的胜负尚未揭晓，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北美本土，“特洛伊”的噩梦依旧没有结束。


第235章 穷追猛打
　　当五月第一周的周末票房排行榜公布时，人们一片哗然声，“后天”八千四百万的出色表现引爆了五月暑期档的热情；当五月第二周的票房争夺战落幕时，人们一片惊愕声，“后天”战胜了不可一世的“特洛伊”实现票房蝉联，而两部作品联手贡献了超过九千万的票房，进一步挖掘五月暑期档的潜力；当五月第三周的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公布时，毫不夸张地说，绝对是万众瞩目！
　　一方面是“怪物史瑞克2”强势来袭，这部作品在周三抢先上映，经过了周三和周四的两天放映之后，周五登陆了四千两百间院线，爆发出两千八百三十万美元的单日票房，这不仅超过了“后天”在两周之前取得的成功，而且还是在提前两天上映的情况下取得的，这就越发显得不可思议了。毫无疑问，“怪物史瑞克2”即将创造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首映数据，令人期待满满。
　　一方面则是“特洛伊”和“后天”的龙争虎斗，在面临“怪物史瑞克2”的挤压之下，两部作品的票房跌幅引爆了无数悬念。其中“特洛伊”的次周跌幅表现将决定了，这部作品的北美累积票房能否保留突破一亿五千万的希望；而“后天”的第三周跌幅则将会决定作品能否挑战三亿天堑。当然，这两部作品的彼此竞争也可以说是扣人心弦。
　　最终，这一周的票房走势终于没有让媒体们失望，2004年暑期档的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总算是正常了一回；电影专业人士们在连续两周被打脸之后，他们的预测终于回到了正常轨道之上，重拾威信！
　　“怪物史瑞克2”在群起加油声之中，不负众望地在周末三天之内拿下了一亿零八百万美元的票房，英勇地成为了“蜘蛛侠”之后第二部首映周末突破一亿门槛的作品，完成了“特洛伊”的未竟事业，真正地将2004年的暑期档引爆，这也使得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悬在半空中的心脏得以回到了胸腔之内。
　　更重要的是，这一成绩还是在周三、周四提前上映的情况下创造的，“怪物史瑞克2”首周五天的票房就已经高达一亿两千八百万美元，冲击北美影史第五部票房过四亿的记录，已经可以提上议程。
　　如此表现让整个票房市场欢欣鼓舞，再加上前两周的市场潜力，好莱坞的担忧真正地烟消云散，这也宣告了：暑期档正式落脚于五月，而所有电影公司都势必将会从暑期档的连锁效应之中实现盈利，这是群起狂欢的盛事。
　　“怪物史瑞克2”的不负众望引爆了媒体的热议之声，几乎整个北美都在热闹地庆祝着这场胜利，尤其是电影的媒体综评高达七十五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叫好又叫座，真正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完美续集”的样板，这也使得出品公司梦工厂站稳了脚跟，尤其是在动画领域，与迪斯尼、皮克斯形成了掎角之势。
　　不过，“怪物史瑞克2”的胜利，对于同期竞争对手来说，则是一个噩耗，单周一亿两千八百万的票房拉动能力，几乎占据了整个市场的一半能量，这也意味着剩下的一半市场，僧多粥少。特别是对于“特洛伊”剧组来说，口碑不利的情况下，更是形势险恶。
　　伴随着上映时间的推进，“特洛伊”和“后天”两部作品的评分都有所滑落，但明显前者的下滑势头更加明显，相反，“后天”在IMDB上的评分下滑到了六点八分，但评论人数却迎头赶上，实现了对“特洛伊”的反超，特别是烂番茄网上的推荐人数呈现出直线上升。
　　这对于“特洛伊”来说，无异于丧钟鸣响，前有狼后有虎的窘迫局面，几乎没有太多求生空间。难以想象，在宣传期不可战胜的巨人，此时却犹如丧家之犬般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苟且求生。
　　显然，“后天”是绝对不会错过继续对“特洛伊”施压的绝佳良机，虽然“怪物史瑞克2”抢占了半壁江山，但“后天”依靠着强大的观众回流热潮，连续第二周交出了惊人的跌幅数据，仅仅只有百分之四十，这不仅仅意味着电影再次交出了惊人的周末票房成绩，在市场占有率方面丝毫不落下风；同时也意味着“后天”冲击三亿天堑的希望依旧保留住了！这让二十世纪福克斯上上下下已经喜不胜收了！
　　截止到2004年的五月位置，北美的漫长历史长河里，一共只有十八部电影的票房突破了三亿美元的天堑，五十四部电影则成功迈过了两亿门槛。所以，在北美票房市场之中，一亿票房依旧是衡量商业电影成功与否的最低标准，而两亿美元则是摆脱平均水平跻身杰出层次的标准线，能够突破三亿的作品，一律都可以称之为巨大的成功。
　　当然，伴随着电影投资成本的节节攀升，票房期待值也在不断升高。即将在六月最后一周上映的“蜘蛛侠2”，账面成本就已经高达两亿美元，这也意味着电影即使取得了三亿北美票房，依旧无法让索尼影业实现盈利，他们必须依靠作品的海外票房来完成盈利的目标。
　　但北美市场的三亿票房依旧是毋庸置疑的成功标志，即使考虑到成本的天价数字，三亿也是目前衡量北美票房市场的最高标准——毕竟四亿票房的作品仅仅只有五部，着实太过稀少了。
　　因为这就是北美票房市场目前所具备的潜力，这也是大部分电影公司在成本飞速增涨的背景之下，尽可能地将预算控制在两亿以下的原因——超过这一标准，实现盈利就会变得无比困难；同时这还是演员片酬在九十年代经历了飞跃式发展，进入“两千万俱乐部”之后就裹足不前的原因——三亿票房就是目前的极限，成本控制势在必行。
　　现在，“后天”以百分之四十的跌幅，取得了两千九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而三周累积票房更是一举来到了两亿一千五百万美元，三亿正式进入射程范围。这也意味着，“后天”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居然很有可能成为北美影史第十九部票房破三亿的作品，这对于二十世纪福克斯来说，理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三周之前，人们还在担心“后天”是否会亏本；三周之后，“后天”已经具备了冲击三亿票房的资本，事情的变化着实太快，以至于人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依靠着如此出色的表现，“后天”在创造历史的道路上大步迈进，在北美灾难电影的历史上，“泰坦尼克号”以六亿美元的北美票房高居榜首，而1996年上映的“独立日”则以三亿零六百万美元紧随其后，这是目前仅有的两部票房破三亿的作品。目前，“后天”的票房数据仅仅落后于“泰坦尼克号”、“独立日”和“龙卷风”，位居灾难电影的影史第四，不过，它落后于“龙卷风”的票房数据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万而已，下周就可以顺利跻身影史前三了。
　　一旦超过三亿门槛，那么“后天”很有可能就将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灾难电影。
　　“后天”在票房市场的强势依旧没有任何减弱，似乎并没有太多受到“怪物史瑞克2”的影响，保持着超高水准向“特洛伊”持续施压，这一次倒是情理之中的结果：从媒体综评到影院分数，从IMDB到烂番茄网，所有的反馈信息都在预示着这一天的可能性——
　　“特洛伊”很有可能在输掉了上周对决之后，一泻千里地继续输掉本周对决。
　　事实也是如此，面对“怪物史瑞克2”和“后天”的强势压迫，“特洛伊”次周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虽然这一成绩依旧是在百分之六十之内，不能算是意外，至少没有全盘崩溃；但对于华纳兄弟来说，这就是一个不能再更加糟糕的最后通牒了，因为必须考虑到电影首周的糟糕票房，次周跌幅必须控制在百分之四十以内才能够保留冲击一亿五千万的希望，现在却暴跌五十个百分点，这也意味着最后一个幻想泡泡也被戳破了，甚至就连一亿三千万的目标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在如此惨烈的跌幅加持之下，“特洛伊”次周仅仅收获了两千三百五十万美元，两周累积票房落脚于八千万，突破一亿美元应该问题不大，但这对于账面成本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的作品来说，北美票房的亏本已经注定了。从轰轰烈烈上映，到轰轰烈烈失败，摧毁特洛伊仅仅只需要一天时间。
　　“特洛伊”和“后天”的两周比拼正式落幕，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结束得居然如此之快，而且输掉对决的是“特洛伊”，还是以无比惨烈的方式溃不成军。
　　当“后天”犹如高速列车一般冲击三亿天堑时，“特洛伊”还在一亿水平线之下苦苦挣扎，“后天”的绵长后劲更是将对手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此巨大的落差让这场对决无比虚无地落下了帷幕。
　　现在，人们关心的不是两部作品的北美票房比拼了，而是两部作品各自的最终票房将落脚何处，同时，两部作品的海外票房表现又将如何？显然，从北美市场的表现来看，“后天”占据了绝对优势，那么，海外呢？


第236章 海外市场
　　五月第三周的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火热出炉，“怪物史瑞克2”君临天下，斩获冠军；“后天”后劲强势，位居亚军；“特洛伊”一泻千里，急速滑落到第三名。
　　比起榜单的震惊来说，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后天”与“特洛伊”的对抗已经分出了胜负，前者累积票房突破两亿，后者依旧还在一亿底下苦苦挣扎，鲜明的胜负形势让诸多媒体都已经哑口无言，即使是舌灿莲花也无法再做出更多的辩解。
　　惨败，雪崩式惨败，溃不成军的惨败，“特洛伊”就犹如古希腊神话里特洛伊的覆灭一般，迎来了一场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惨败。
　　接下来一段时间，北美电影市场无比热闹，“范海辛”、“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蜘蛛侠2”等作品将粉墨登场，竞争之炙热一波胜过一波。在如此猛烈的冲击之下，“后天”能否突破三亿、“特洛伊”的票房又能否突破一亿三千万，这成为了人们主要关注的焦点。
　　在北美市场已经缺乏悬念的情况下，“后天”和“特洛伊”的战场延伸到了海外市场，这一对冤家的厮杀正式进入了你死我活的对决。不过，海外市场明显比北美要复杂了许多。
　　“后天”虽然被普遍称之为黑马，但事实上，这部作品的票房爆发是有迹可循的，“上帝之城”为兰斯打开了认知度，丹尼斯·奎德在北美本土算是中坚演员行列，杰克·吉伦哈尔和杰西卡·阿尔芭作为新生代势力，美国知名度还算不错。这一切都为电影取得佳绩打下了基础，作品本身的质量经受住考验、从去年九月份开始的温室效应话题、超级碗效应、“带他们回家”话题热度等附加环节，则为电影的票房大爆赢得了足够空间。
　　最终，在八大电影公司齐心协力的宣传造势之下，电影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在海外市场，“后天”的所有优势都将消失，兰斯、丹尼斯、杰克、杰西卡等所有名字，对于海外各个国家地区来说都是一无所知。即使是兰斯在奥斯卡上赢得了最佳外语片奖，在南美洲具有一定知名度，但面对海外的庞大市场，可以说是杯水车薪，完全不够看；即使“上帝之城”在海外市场赢得了超过八千万美元的票房，但人们也很难将一部葡萄牙语电影与一位美国导演联系起来，影响力确实是受到了巨大的阻碍。
　　媒体一直诟病的“卡司缺乏星光”，这使得电影的海外票房号召力无限趋近于零。就连“后天”在北美展开的一系列宣传活动，这也都仅仅只局限于美国而已，海外市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后天”仅有的筹码就是，作为商业爆米花电影，灾难类型片在海外市场总是能够受到不俗的反馈，更何况，电影还将英国、中国、德国等重要国际市场都纳入版图，在各个国家展开的宣传事半功倍——这也是当初在撰写剧本时，兰斯的想法得到马克·戈登强力支持的原因之一，国际市场的考量在筹备阶段就已经被考虑进去了，尤其是像“后天”这样席卷整个北半球的灾难电影。就连墨西哥、埃及、澳大利亚等南半球的国家也电影里也出现了相关镜头。
　　而“后天”目前为止唯一的宣传，则是来自于“特洛伊”的全球同步首映仪式。如此情况着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相对而言，“特洛伊”的优势则十分明显，从布拉德·皮特到奥兰多·布鲁姆，从黛安·克鲁格到沃尔夫冈·彼德森，每一个名字都具有强大号召力，特别黛安和沃尔夫冈本身就是德国人，在欧洲已经占据了先天优势；而伴随着“魔戒”系列在亚洲的风靡，奥兰多的号召力绝对不会逊色于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布拉德。
　　另外，“后天”所拥有的“好莱坞商业大片”优势，“特洛伊”自然也毫不逊色。这种视听盛宴类型的爆米花电影，在亚洲范围内总是能够取得格外优异的票房。“特洛伊”在拍摄阶段投入的高额成本，此时此刻就可以显现出威力来了。
　　总而言之，海外市场的竞争之中，“特洛伊”的优势将会被进一步放大，“后天”的劣势也将会被进一步放大，这一涨一落之间，二者的差距越发明显起来，“后天”想要实现黑马奇迹也就越发困难起来，这也是华纳兄弟始终没有乱了阵脚的根本原因，同时也是瑞恩等人的自信来源。
　　很快，“特洛伊”的优势就显现了出来。
　　五月第二周，“特洛伊”率先在全球二十八个国家地区同步首映；而“后天”五月第一周就登陆北美市场了，在海外市场，却等到五月第二周才正式上映，而且上映的国家地区也只有二十四个。这也就意味着，“后天”提前一周的优势荡然无存，被迫和“特洛伊”在同一周展开厮杀，竞争激烈程度更上一层楼。
　　当北美票房市场之上，“后天”展现出力拔河山的气势，力压“特洛伊”，取得了不可思议的票房大捷；但是在海外市场之上，“特洛伊”却依靠着星光熠熠的演员阵容，展现了不可侵犯的强大号召力。
　　“特洛伊”在德国、芬兰、西班牙、澳大利亚、墨西哥、英国、土耳其、泰国等主要市场闪亮登场，由沃尔夫冈和黛安领衔的剧组抵达了德国展开宣传，在柏林、科隆、慕尼黑等地都留下了身影，可谓是万众瞩目。
　　果然，得益于剧组的德国班底，“特洛伊”在德意志的土地上赢得了国王般的待遇，并且取得了难以置信的出色成绩，在限定放映的情况下，居然取得了高达一千四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同时还引爆了德国媒体的热情，一时间大大小小的德语报纸上都可以看见布拉德那英俊迷人的笑容和黛安那与有荣焉的自豪。
　　在德国票房的推动之下，“特洛伊”的海外票房取得了五千四百万的出色成绩，这一票房数据甚至超过了北美本土的票房数据，给华纳兄弟上上下下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继而推动了剧组放弃北美市场、展开全球宣传的脚步。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特洛伊”将会轻松取得胜利时，“后天”却再一次展示出了黑马成色，德国、英国、墨西哥、西班牙、澳大利亚、法国等主要市场纷纷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潜力，向人们宣告了：北美市场的成功并非偶然。
　　尤其是德国市场最为有趣。虽然“特洛伊”和“后天”同期上映，而且都是限定放映，二者对票房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但“后天”却毫不示弱地交出了一千三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仅仅落后于竞争对手不到一百万美元的微弱差距——更重要的是，比起“特洛伊”剧组轰轰烈烈的宣传阵势，“后天”根本还没有展开宣传，如此成绩就越发显得过硬了。
　　胜败优劣可以通过数字来体现，但这一次，人们内心深处的胜负却写出了不同的答案。
　　另外，如同预期的结果显示，“后天”在墨西哥迎来了票房的爆发。电影之中对墨西哥和美国边境关系的调侃显然赢得了这片土地的欢心，首映周末就交出了九百万美元的创纪录成绩——超过了“蜘蛛侠”在前年取得的八百万首映票房记录，引来一片惊呼声。
　　最终，“后天”在二十四个海外市场齐心协力的推动之下，取得了五千两百万美元的首映周末票房。
　　五月第二周海外票房排行榜，“特洛伊”顺利夺冠，“后天”屈居亚军。但问题在于，二者之间相差了四个放映地区，而且“特洛伊”的国际宣传步伐已经展开，可是票房差距却仅仅只有不到两百万。
　　这一结果着实是让人哭笑不得。虽然“特洛伊”按照预期一般，取得了冠军，而且依靠着海外市场的两百万优势，在五月第二周的全球票房市场比拼之中，“特洛伊”也反超了“后天”，英勇夺冠，让华纳兄弟挺直了腰板；但问题就在于，面对如此结果，华纳兄弟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只是发布官方新闻时表示了祝贺，仅此而已。
　　经历了海外市场的首周争夺之后，人们正式确定了“后天”的强者地位，即使是黑马，也是一匹具备一黑到底实力的黑马。
　　紧随而至的五月第三周，由于“怪物史瑞克2”是一部具有强烈美国本土特色的动画片，所以全球票房上映并没有跟得那么紧密，所以本周海外市场的主力依旧是“特洛伊”和“后天”。
　　虽然通过上一周的炙热竞争以及北美市场的反差表现，人们已经预料到了竞争的白热化，但结果还是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
　　“特洛伊”在二十九个国家地区也迎来了小幅度爆发，七千万美元的票房数据远远超过了北美表现，但是……“特洛伊”却再一次输掉了冠军之争，因为“后天”在全球范围内二十八个国家地区相继上映，取得了八千两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继北美票房排行榜之后，“后天”成功登顶全球票房，完成了对“特洛伊”的双杀！


第237章 华夏宣传
　　五月第三周，北美电影市场由“怪物史瑞克2”横扫千军，海外电影市场却是“后天”与“特洛伊”携手二人转。
　　继上一周的激烈竞争之后，两部电影都在海外展开了扩映步伐，“特洛伊”一口气在二十九个国家地区同步上映，而“后天”的上映区域也增加到了二十八个。不过，令人小小意外的是，“后天”的扩映地区居然包括了中国大陆区域，而“特洛伊”则没有，这引发了好莱坞内部的不小讨论。
　　事实上，中国两岸三地的电影市场一直是好莱坞垂涎的蛋糕，尤其是拥有十二亿人口的大陆市场，伴随着经济的腾飞和发展，更是拥有无限潜力。但自1994年，大陆市场开放了外语电影的引进之后，这块市场的潜力却从来没有真正被引爆过，就连一亿人民币的电影作品都寥寥无几。
　　好莱坞仔细研究之后发现，原因很多也很复杂，一方面是中国大陆的电影院文化并不浓厚，庞大的人口基础却只有很小一部分人愿意走进电影院观看电影，再加上盗版的猖獗，更是让人们习惯了享受更加便宜的盗版产品——甚至是免费的；一方面则是好莱坞电影的欣赏品味和价值取向往往很难迎合大陆观众的审美，能够赢得票房佳绩的大部分都是“真实的谎言”、“终结者3”这样不涉及文化内涵的简单粗暴的爆米花电影。
　　而且，这仅仅只是原因的一小部分，严苛的审查系统、缺乏有效的市场规范机制等等，都成为了制约电影市场的因素。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十二亿人口的庞大市场，却无法利用起来，这也让好莱坞十分扼腕。近年来，好莱坞每年都会有电影在中国的两岸三地上映，但是好莱坞明星们会出现在香港或者台湾进行宣传，却很少人会在大陆展开宣传；而且几乎所有电影在大陆上映的时间都会推迟一些，在2004年的当下，同步上映的作品几乎找不到。
　　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好莱坞更愿意花费精力在发展已经成熟的日本、还有发展相对成熟的韩国展开宣传，往往能够取得更加出色的票房回馈。
　　当初“后天”剧组采用了大量的华裔演员，甚至亲自到中国东北地区进行拍摄，这着实引起了好莱坞圈内的一片哗然，不少人都认为“后天”剧组为了省钱已经彻底走火入魔了。仅仅只是电影的一群龙套演员，居然引发了热议，甚至差一点没有能够说服二十世纪福克斯点头，这就是华裔演员在好莱坞当下的境遇。
　　而现在，“后天”选择了率先登陆中国的两岸三地——这显然并不意外，毕竟电影里的中国元素确实是一个宣传噱头。但问题就在于，“后天”剧组居然亲自抵达了北京，以中国为第一站展开了全球宣传，与抵达东京的“特洛伊”剧组形成了鲜明对比，再次引发了好莱坞业界人士的一片惊呼，所有人都摇头晃脑地感叹“看不懂”。
　　看不懂“后天”剧组的意图，也看不懂二十世纪福克斯的算盘，更看不懂站在宣传计划身后的兰斯的奇思妙想。
　　事实上，当兰斯提出这个方案时，二十世纪福克斯内部直接就闹翻天了，觉得兰斯这个门外汉简直就是在主动跳火坑，包括马克·戈登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兰斯的想法：放着世界票房重心的日本不顾，甚至无视了相对而言具有一定潜力的韩国和中国香港，直接前往北京宣传，这简直就是世界第九大神秘难题。
　　但最后二十世纪福克斯还是被迫点头同意了，因为这也是兰斯宣传计划中的一环——此前已经证明了兰斯计划的出色，几乎是将“后天”一力推到了今天的位置，海外市场的宣传也值得一试。再说了，中国市场本来就是大蛋糕，二十世纪福克斯半推半就地也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五月第三周，“特洛伊”和“后天”剧组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亚洲地区，但不同的是，前者遵循了好莱坞固定套路抵达了东京，而后者再次做出了出人意表的选择前往了北京。
　　当丹尼斯·奎德看到眼前的人山人海时，几乎不敢相信，北京首都机场居然云集了超过一千人的庞大接机队伍，那辉煌规格几乎可以和布拉德·皮特、汤姆·克鲁斯等人相媲美了，纵横好莱坞十余年，丹尼斯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狂热的氛围。同行的杰克·吉伦哈尔、杰西卡·阿尔芭、露西·刘都完全被吓到了。
　　而这仅仅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丹尼斯，请问这次北京宣传给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当面对主持人的提问时，丹尼斯的视线看向了眼前满满当当的观众席，微笑地说到，“这个？”一句话就引发了现场轰动的回应，那冲天的尖叫声几乎都要突破屋顶了。
　　丹尼斯不是在客套，也不是在开玩笑。此时，“后天”剧组的一行人正在举行观众见面会，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一百人的小型见面会，结果却面对的是八百人的拥挤阵仗，整个空间之内都被挤得水泄不通，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与观众们的汹涌沸腾交相辉映，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人们都说，多伦多电影节的观众最为热情，丹尼斯却认为，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来北京宣传过。
　　现场那刺耳的尖叫声几乎就要失控，好不容易等大家稍微平复了一些，丹尼斯才接着说到，“事实上，我们到北京已经二十四小时了，虽然我们还没有机会去长城逛一逛，但我们品尝了一些美食，昨天那个……”丹尼斯转头看向了三名同伴求助，还是露西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到“小笼包”，然后丹尼斯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对，小笼……包，很好吃，和洛杉矶不同，这里的中国料理显然是让人大开眼界！”
　　丹尼斯那生动的表情让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声，“但比起这些来说，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观众。昨天我们离开机场的时候，看到有一大堆黑色的厢车跟在后面，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就是大城市的交通，你知道，北京和纽约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很快，我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那些车子里可以看到许多人，朝我们挥舞着应援牌，还有‘后天’的电影海报……”
　　“还有兰斯洛特的海报。”杰克忍不住就补充了一句，这句话出来，现场就有一小群女生响起了尖锐而亢奋的尖叫声，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在现场席卷而来，惹得杰克吓了一跳，然后也哧哧地笑了起来。
　　“对，还有兰斯的杂志剪报。”丹尼斯点点头表示了符合，“这着实是难以想象的。杰克和杰西卡还兴致勃勃地数了数车辆的数量，到底有多少辆来着？”丹尼斯把问题抛给了杰克。
　　杰克却看向了杰西卡，“二十八？”
　　“我数的是三十一，你数的是二十九，我不确定。”杰西卡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一次，现场的男性吼声犹如狼嚎一般响了起来，让杰西卡嫣然一笑，显得心情很是愉快。
　　“其实我们都不太确定，因为四面八方感觉都是影迷，这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回想起昨天的盛况，杰克也是瞪圆了眼睛。
　　在好莱坞，杰克和杰西卡都只能算是崛起不久的新人而已，至今都没有代表作；而丹尼斯则是中坚力量，影迷的支持远远比不上影评人的关注；作为华裔的露西更是弱势群体。可是没有想到，昨天他们不仅在机场享受了千人接机的待遇，而且还有接近三十辆接机车队一路追随，就连昨晚到夜市的游览都引来了近两百名影迷的追随，甚至一度引发了千人围堵，让整条道路陷入了瘫痪。
　　传说之中的狂热待遇，居然就在眼前上演，让四个人都是惊叹连连。
　　在出发之前，丹尼斯对于兰斯的安排显然是抱怨多多，在大部分好莱坞演员的脑海里，亚洲市场就意味着日本，最多在加上韩国和中国香港，仅此而已。至于印度的宝莱坞只是一个特例。所以，他们甚至认为到中国内地宣传，就是到落后的第三世界去充当志愿者，彷佛把中国与非洲直接等同起来。
　　丹尼斯甚至通过经纪人向兰斯表达了不满，结果被兰斯一顿冷嘲热讽骂得狗血淋头，十几年的资历却硬生生没有办法反驳，最后只能是满怀怒气地坐上了飞机。但谁又能想到，丹尼斯在北京迎来了近五年以来最狂热的追捧，而城市的现代化建设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所以丹尼斯刚才才会说出“北京和纽约有很多相似之处”的话语。
　　原本被好莱坞认为是鸡肋的中国之旅，却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且不说电影票房表现如何，至少话题性就丝毫不逊色于在东京的“特洛伊”剧组了，真是万万没想到。
　　就在此时，主持人的耳麦里传来了声音，他紧接着说到，“现场观众们，我刚刚接到了最新的消息，‘后天’的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已经和我们现场连线上了，接下来，就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施特雷洛先生！”


第238章 心系故乡
　　兰斯低头看着眼前五花八门的话筒，在原色的厚重木桌上层层叠叠地摆放在一起，粗粗打量过去就至少有二十多个，每一个话筒上面都标注了媒体的名字，熟悉的中文占据了绝对优势，第一世记忆之中所熟知的媒体几乎一网打尽。
　　国内媒体对于好莱坞电影的追捧，曾经作为娱乐记者的兰斯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对于欧洲市场来说，“上帝之城”三座奥斯卡小金人的名号不太管用，可是放在国内市场，却具有十分吸引力；而“后天”里浓厚的中国元素也能够引发更多讨论噱头，媒体关注度和市场吸引力都不会太糟糕，就好像“2012”在国内取得的出色成绩一样。
　　尽管如此，此时眼前的话筒所展现出来的媒体热情，还是让兰斯轻轻挑了挑眉。
　　然后，眼前的摄影机红灯就亮了起来，眼前大屏幕上就可以看到太平洋彼岸的影迷见面会现场，兰斯抬起眼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现场的人海规模，就听到那尖叫声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彷佛就连摄影机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汹涌的热情着实出于了兰斯的意料，不由自主地，笑容就在嘴角绽放了开来，不仅是因为“后天”的宣传工作十分到位，这对于电影票房来说是一件喜事；更因为这是他的故乡，他内心深处灵魂的皈依之所，那种情绪的颤抖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准确形容。间隔了一世苍茫，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家乡的气息。
　　“大家好，我是兰斯，很高兴见到大家。”兰斯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用一口标准的中文打起了招呼，“很遗憾这次因为有工作在身，没有能够亲自前往北京，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与大家见面。不过，至少大家可以走进电影院里，与荧幕背后的我进行思想交流，我想，这会更加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兰斯这次没有能够前往北京，的确是有工作在身，“借刀杀人”的剧本已经进入了完工阶段，由于派拉蒙希望在今年之内上映，所以剧组竭尽全力在六月到来之前投入拍摄。现在时间对于兰斯来说，确实十分宝贵，他几乎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剧本创作上，就连“后天”在北美的票房大捷都没有分出更多心思去关注。更何况，整个“后天”的宣传过程中，兰斯作为导演，就几乎没有露面，所以这一次也就没有参与到海外宣传行程之中。
　　兰斯说完话之后，整个现场却陷入了一片错愕的安静之中，那难以置信的寂静几乎让人怀疑所有人都已经走光了，兰斯面对的是一个空旷的大厅。
　　就连主持人此时都已经彻底惊呆了，此前传闻说，这位新晋崛起的导演说了一口好中文，而且对中国文化也颇为了解，但是大家都以为这只是客套话而已——
　　不是因为中文对外国人来说就像天书，而是美国人除了英语之外几乎就不会说外语，就连高中必修课西班牙语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也是老大难，和欧洲人民动则四、五门外语伴身的技能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是现在，兰斯不仅说了一口流利的中文，而且不仅仅是“你好、谢谢”之类的客套话或者简短词组，而是一整段话语，包含了个人思想的完整段落，同时还表达清晰，除了个别发音略显生涩之外，就好像是一个在中国长年生活的土著一般，怎么能够令人不震惊。
　　兰斯此刻其实是绝对有些丢脸的，他的灵魂是中国人，根正苗红的中国人，但十几年没有正经说过母语了，有时候词语表达居然会一时间想不起来，这着实是太糗了。就好像躺在病床上太久了之后，重新站起来之后却忘记了如何走路，甚至出现同手同脚的现象一般。
　　“呵呵，大家都被震惊到了吧？”丹尼尔·吴的声音传了过来，作为地主，丹尼尔自然不会缺席电影在国内的宣传，只是他在电影里的镜头也就不到一分钟，所以今天更多是作为陪同出场的。“说实话，兰斯的中文说得比我流利，而且发音也比我标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完全被吓到了，露西当时也是，我们两个人都结巴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丹尼尔说完之后，他和露西两个人都哧哧地笑了起来，这下现场才重新活了过来。掌声陆陆续续地开始响了起来，最后连成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让现场达到了开场以来的最高峰。
　　坐在大屏幕另一侧的兰斯有些脸红，就好像有人因为他天生的技能而拍手叫好，这着实让人无所适从。兰斯内心深处暗暗擦了擦汗，看来时隔如此之久重新和故乡接轨，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露西略显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事实上，我们和兰斯交流的时候，英文会是更加方便的选择。”露西虽然是华裔，但她从小出生在纽约的皇后区，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美国人。
　　主持人一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感叹到，“哇！我真的是没有预料到，施特雷洛先生的中文居然如此流利，完全可以达到日常交流水准！这真是太意外了！”
　　“我曾经学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文，而且我对中国文化确实很感兴趣，尤其是食物。”兰斯这番话说完之后，嘴角的笑容增添了一抹狡黠，让那俊朗的面容顿时生动起来，引发现场一片尖叫声。随后，兰斯就又切回了英文模式，“看到杰克那一脸的茫然，为了我的演员们考虑，我还是避免说一些他们无法参与的话题。”
　　全场观众们立刻大爆笑起来，兰斯用英文解释了一遍，“我在称赞中国的美食，你知道，除了木须肉、宫保鸡丁之外，小笼包、臭豆腐、驴打滚、酸梅汤、烧麦……这些都是十分好吃的。”
　　“我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杰克配合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让全场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施特雷洛先生，这次你没有亲自来到北京，这真的是一个巨大的遗憾。”主持人是真心实意的，不是客套话而已，“在拍摄‘后天’这部电影时，你为什么会想到加入中国元素呢？并且还邀请了诸多华裔演员参与到电影的制作之中。”
　　“中国是一个没有人可以忽略的国家，不是吗？”兰斯这简单的话语充满了各种含义，美国媒体和中国媒体显然可以解读出不一样的答案，“事实上，在筹备‘后天’的剧本时，由于电影的特殊性，我们必须站在全球角度去思考问题，第一个进入我们视线的是苏格兰，随后是德国；而在亚洲方面，中国、日本和俄罗斯之间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我坚决否认，选择中国是因为我个人的偏爱，我认为主要还是因为太平洋的洋流影响，这使得珲春成为了一个最佳选择。但……”兰斯耸了耸肩，“我想没有人愿意听这些枯燥的理论解释，所以，就当做是因为我的个人私心吧。”
　　现场的笑声再一次爆发了出来，就连主持人都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兰斯随后又补充到，“当然，我对中国的票房也抱着巨大的信心，所以希望我的承诺不会落空。”
　　掌声，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
　　每一个剧组的海外宣传都是瞄准了票房展开的，但人们总是喜欢用各式各样的理由来粉饰这个真实目的，客套之中带着疏离，甚至于少数好莱坞剧组到中国宣传，仅仅只是停留一个晚上就匆匆离去，完全当做一次出差工作，这与日本、欧洲市场的宣传行程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兰斯却没有刻意掩饰，坦诚的话语却带了一丝狡黠，不仅不会令人心生恶感，相反还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这使得现场的观众们自发就鼓掌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提点。
　　“施特雷洛先生，请问未来有机会的话，你会希望和哪位中国演员合作呢？”主持人的问题带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同时也是媒体炒作的热门焦点。
　　兰斯对此早就有所准备，“丹尼尔就坐在旁边呢。”一句调侃就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丹尼尔也十分配合地抬起两跟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兰斯，似乎在说“我注视着你”，兰斯接着说到，“丹尼尔是一个十分值得合作的演员，我认为他很有潜力。除此之外，我个人非常喜欢麦琪·张（Maggie Cheung，张曼玉），如果有机会，我十分希望能够当面表达我对她的喜爱。当然，章子怡近年来表演也十分出色，绝对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兰斯的回答让现场所有人都露出了一脸满意的表情，风趣幽默的对答调动起了现场所有的气氛，可是兰斯却不得不掐断访谈了，“虽然我十分乐意继续交谈下去，顺便锻炼一下我生疏的中文；但杰克坐在旁边显然已经快睡着了，丹尼斯的风头都已经被我抢光了，所以我想，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了。”
　　事实上是因为兰斯需要回去工作了，但他这机智的收尾却让全场哄堂大笑，被点名的杰克和丹尼斯都是一阵窘迫，气氛不仅没有回落，居然还继续上扬了起来。


第239章 票房潜力
　　由于主办方不太清楚“后天”剧组的号召力，尤其是兰斯作为一名新晋导演，号召力更是远远逊色于一众演员，所以他们并没有冒然安排观众提问环节。但没有想到，“上帝之城”的才子之名加上俊朗潇洒的风姿，不少人都对兰斯有了一个好印象，而现场视频连线之中，兰斯表现出来的风趣幽默再加上流利中文，更是让观众的好感直线上升。
　　以至于当观众意识到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时，不少人都表现出了失落，就连主持人都有些错愕，说话都有些迟疑了，但专业素养还是让他按照原定计划开口提问到，“你可以谈一谈，当观众走进电影院观看‘后天’时，到底应该关注什么亮点呢？”
　　兰斯只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抽痛，国内媒体最喜欢提这样的问题——答案都是有固定公式的问题，将每一次的新闻发布会都弄得无比官方。不过这倒是让兰斯想起了第一世时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奔波的回忆，心情着实有些错杂。
　　表面上，兰斯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轻笑地说到，“杰西卡·阿尔芭？”那轻轻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性，隐隐透露出些许的调侃。这个答案让现场观众们不由都愣了愣，随即丹尼斯、杰克、露西和丹尼尔这几个出身美国的人率先就扑哧一下笑喷了起来，随即现场观众们才缓缓明白了过来，一个个都是哭笑不得地看向了大屏幕。
　　杰西卡眼神错杂地看向了兰斯，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就缓缓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羞涩之中带着一些尴尬的笑容，那明亮的眸子和艳丽的笑容让现场的记者们都忍不住纷纷按下了快门。
　　等笑声稍微平复下来之后，兰斯就正式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再见，中国，希望下次有机会亲自到当地去品尝美食。”说完之后，他就掐断了视频，这让现场不少观众都发出了失望的低呼声。
　　兰斯坐在沙发上，愣神了一小会。珀西不明所以，低声呼唤了两次，这才让兰斯回过神来，抬起头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怎么了？你不是说需要继续投入剧本工作？”
　　兰斯摇了摇头，也许是距离第一世真的太久太久了，虽然他没有亲自站在北京的土地上，但是短暂的连线之后，心情却有些躁动。第一次，兰斯体会到了近乡情怯的错杂。深呼吸一下，兰斯站了起来，“剩下来的媒体收尾工作，交给你了。”然后兰斯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珀西深深地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一直到房间门被缓缓关上，将那明亮的自然光线阻隔在外。
　　“后天”剧组在北京的宣传十分成功，剧组人员足足在北京停留了四天，随后又抵达上海停留了三天，成功地在两座城市掀起了深远的反响；与此同时，“特洛伊”剧组在东京也受到了国王般的待遇，布拉德·皮特加上奥兰多·布鲁姆的组合几乎是老少通杀，整个市场都沸沸扬扬的炒作了起来。
　　结束了亚洲行程之后，“后天”剧组前往了英国进行后续宣传，而“特洛伊”剧组则启程开始了南美洲的宣传之旅。但是亚洲范围内的热潮却轰轰烈烈地点燃了，尤其是中国媒体，报道了“特洛伊”在东京的动静，又关注了“后天”在国内的动态，整整一周时间内，“后天”都高高占据了热门话题的榜首，引发了无数讨论。
　　无论是丹尼尔·吴所领衔的华裔演员阵容，还是电影里对中国的描写笔墨，包括剧组在中国长达一周时间的重点宣传，这一切都使得“后天”成为了五月第三周中国大陆市场最受瞩目的焦点。
　　仅仅在一周时间之内，大陆市场就为“后天”贡献了八百万美元的票房，这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甚至可以说是引发了地震级别的反应，这一成绩不仅仅打破了好莱坞电影在中国大陆的首映票房记录，更是打破了中国大陆的影史首映票房记录，引发了海啸式的连锁效应。
　　作一个横向比较，“加勒比海盗”去年在中国大陆的总票房是三百万美元，而“哈利·波特与密室”的这一数据则是六百万美元。但“后天”却仅仅只在首映周末就取得了八百万美元的数据，堪称惊世骇俗。
　　更为有趣的是，“特洛伊”本周在日本的卖力宣传，却没有能够取得更多的回馈，最终赢得了六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远远低于预期，甚至比“后天”在中国大陆的票房数据还要糟糕。
　　这一结果引起了好莱坞的重视，“后天”在票房方面的拉动力证明了：十二亿人口的票房市场确确实实是有潜力的，而且也是可以挖掘的，最重要的还是正确的挖掘方法，这让利益至上的鬣狗们刹那间就嗅到了血腥味，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在了中国电影市场之上。
　　二十世纪福克斯上上下下更是一片惊异，他们几乎都已经放弃和兰斯争辩了，反正“后天”的宣传费用远远低于预期，至今都还没有过一千万美元，所以他们也就当做迁就兰斯，点头同意了中国宣传行程，但现在，结果呈现出来的数字却在赤裸裸地嘲笑着他们的无知。
　　仔细回想一下，从筹拍阶段对华裔军团的异议，到宣传计划的喋喋不休，再到中国行程的抗议，二十世纪福克斯管理层们怨念不断的因素，现在都变成了一记记耳光，响亮地甩在他们的脸上。这着实是让他们措手不及——而且兰斯仅仅是一个拍摄第二部电影的新人导演。
　　悄无声息之中，兰斯正在利用他的强势为自己赢得更多的筹码，好莱坞业内专业人士的微妙心理变化，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正在一点一点得潜移默化。
　　但对此，马克·戈登却看得很开，不是因为他始终支持了兰斯，而是因为他关注的焦点不同。马克关注的不是宣传计划的成败，而是票房结果的出色，“后天”的全球票房犹如芝麻开花，节节攀升，不管电影在北美市场能否突破三亿，这部电影实现盈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了。
　　“泰坦尼克号”之后，第一部实现票房盈利的灾难电影？马克对此表示十分满意。
　　不过兰斯对于这一结果却十分淡定，他清楚地知道，中国电影票房市场依旧任重道远，市场的潜力一直到2009年才被真正挖掘出来，“2012”、“变形金刚2”、“建国大业”成为了中国电影历史上率先突破票房三亿人民币的作品，最终这三部作品的总票房携手突破了四亿人民币，这才正式揭开了国内电影票房市场一年三台阶的恢弘序幕。从2004年到2009年，依旧还有十分漫长的道路要走。
　　五月第三周，“后天”齐齐发力，除了中国大陆市场之外，全面展开公映的德国，一周票房高达两千三百万美元，连续两周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英国、西班牙、法国、墨西哥的票房也都齐齐突破一千万美元，这使得电影的本周海外票房高达八千两百万美元，继北美市场之后，海外市场也迎来了全面爆发。
　　相较而言，“特洛伊”虽然也迎来了爆发，但力度却整整弱了一个档次，除了日本市场取得了对“后天”的优势之外，其他所有国家地区都全面落后于竞争对手，尤其是德国市场的落败，“后天”的强势逆袭让媒体一片错愕之声，“图片报”更是惊呼“冰川时代入侵特洛伊”，成为了“特洛伊”海外市场爆发无力的一个缩影。
　　最终，“特洛伊”在本周取得了七千万美元，以巨大的落差输给了“后天”，交出了还没有坐热的海外票房冠军和全球票房冠军——这两个位置都归属了“后天”，特别是全球票房冠军宝座，“后天”凭借着中国大陆市场出人意料的爆发力，险胜了北美本土创造历史的“怪物史瑞克2”，惊险登顶，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在正面对抗之中，“特洛伊”已经输掉了最后一点优势，即使如此，布拉德所领衔的剧组依旧没有放弃，始终孜孜不倦地在全球各地展开宣传。因为“特洛伊”三周时间内，海外票房累积数据已经来到了一亿两千万美元，远远超过了北美本土的数据，回收成本乃至实现盈利就在此一举了。
　　由于“特洛伊”高达一亿七千万美元的成本，再加上迫近两千五百万的宣传费用，这也意味着电影的全球票房必须迈过四亿、乃至五亿以上，才有可能回收成本。所以，布拉德不得不咬紧牙关，堆满笑容，顶着压力，持续不断地展开宣传，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输掉了北美市场之后，“特洛伊”在海外市场的优势也一点一点地被“后天”蚕食，此时此刻，人们终于接受了一个残酷而血腥的现实：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正面对决之中，轻量级选手“后天”不仅掀翻了重量级选手“特洛伊”，而且还实现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完胜，这也成为了2004年暑期档的一大奇景，广为流传！


第240章 全面压制
　　布拉德·皮特的内心是崩溃的，“特洛伊”从筹拍阶段就是众志成城、万众瞩目，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部作品将能够取得爆发式的效应。人们都在期待着“特洛伊”的北美票房能够突破四亿，至少三亿是底线，而全球票房则六亿起跳，七亿才是正常目标，所以电影在拍摄阶段，毫不吝啬成本费用，竭尽全力打造出一部金碧辉煌的史诗佳作！
　　老实说，当所有人在炒作“后天”与“特洛伊”的票房对决时，他是不屑的，因为这两部作品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当“后天”首映票房取得佳绩时，他是自信的，他坚信着“特洛伊”可以取得更加出色的成绩；当兰斯亲自出现在“特洛伊”首映式上，他是鄙夷的，特别是他很快就明白了兰斯的真实意图，愤怒过后的蔑视让他充满了信心。
　　可是现在，他的自信却在一点一点分崩离析，仿佛迷失在飓风之中孤立无援的柯基犬，瑟瑟发抖地想要一步一步退回自己的安全堡垒之中，却根本寻找不到一个清晰的道路，小短腿即使跑得再快也依旧遥遥无期。
　　伴随着每一次的宣传，内心的耻辱就犹如响亮的耳光，一下接着一下，狠辣而响亮地击溃着他。“后天”剧组根本没有进行太多宣传，彷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整个市场的回应；但“特洛伊”剧组却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在世界各地奔波，他也不得不挤出性感而魅力的笑容去赢得更多观众的芳心，可是效果却依旧不尽如人意。
　　夜深人静时，他觉得自己十分廉价。
　　“特洛伊”的全球宣传步伐遍布五大洲的每一个角落，包括非洲。甚至于看到“后天”在中国大陆市场的出色表现，华纳兄弟还争取到了电影的上映资格，但可惜的是，效果依旧不尽如人意，最终中国大陆的总票房也仅仅只有四百万美元，比“后天”的首周数据还低，即使用“站街卖笑”都不足以形容布拉德内心的错杂情绪。
　　“特洛伊”在全球五十一个国家地区相继上映，最终票房表现最为优异的毫无疑问是德国市场，这部电影在德国赢得了两千九百万美元的票房，遗憾地没有能够超过三千万，这也意味着，海外市场没有任何一个地区取得了三千万级别的票房，如此表现对于一部投资一亿七千五百万的巨鳄来说，堪称是一种羞辱。
　　但是相较于其他国家地区的表现，德国的票房数据就不会显得那么糟糕了。除了德国之外，日本、英国、西班牙和韩国则分别为海外市场表现最出色的几个国家地区，而这也是“特洛伊”海外票房超过两千万美元的仅有五个区域。这一结果不仅远远低于预期，无法与“特洛伊”的声势浩大相匹配，更是让剧组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回收成本之路变得无比漫长，看不到终点。
　　唯一让“特洛伊”剧组欣慰的是，电影在日本和韩国的票房数据成功地跻身海外市场前五名，这也证明了布拉德和奥兰多在亚洲地区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也是付出和收获成正比的仅有两个区域。
　　可惜的是，即使如此，这依旧没有办法让“特洛伊”的海外票房冲破三亿门槛。继北美票房的“三亿”梦碎之后，电影海外票房的“三亿”梦想也彻底搁浅。“特洛伊”的海外票房最后止步于两亿六千万美元，包括澳大利亚、法国和意大利在内，海外票房迈过一千万门槛的国家地区仅仅只有八个，这也成为了电影海外票房失败的最直接反应。
　　可以看得出来，不仅仅是在美国本土，事实上，“特洛伊”在海外各大地区都全面遇冷，包括德国、日本在内，成绩全部远远低于预期。那么，这就不仅仅是北美影评人的问题了，还是需要从作品身上寻找答案。
　　更加糟糕的是，“芝加哥论坛报”爆料，导演沃尔夫冈·彼德森表示，上映的版本并不是他最为满意的，导演剪辑版本还至少应该增加二十四分钟的内容。这二十四分钟的内容将会对阿克琉斯这个角色的塑造起到至关重要的作品。
　　换而言之，沃尔夫冈的这番言论就是在谴责华纳兄弟、B计划影业和西洋镜影业的失职，最终剪辑权的遗失让沃尔夫冈失去了对自己作品的控制力。
　　虽然这番言论很快就被沃尔夫冈出面澄清了，他表示上映版本是他和制片公司共同决定的结果。但即使如此，还是没有能够完完全全消灭谣言，这对于“特洛伊”的票房成绩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当然，相较于“特洛伊”北美票房的苟延残喘，电影的海外票房无疑是一剂强心针，这也使得“特洛伊”避免成为了继“未来水世界”之后的又一场沉船惨案，至少票房也是“三亿”级别的种子选手了，比起一亿七千五百万的账面成本来说，“特洛伊”还实现了盈利呢！
　　不过，这仅仅只是糊弄一下外行人罢了，数据方面看起来“大赚一笔”的成绩，至少不会让布拉德颜面丢尽；但真正的内行人都清楚地知道，华纳兄弟已经可以计算损失了，扣除院线分红、扣除剧组费用、扣除宣传费用等等之后，“特洛伊”这样的高额投资所带来的高额风险，此时已经摇摇欲坠，他们唯一可以祈祷的，不是盈利，而是损失尽可能少一些。
　　与“特洛伊”海外市场表现乏力形成鲜明对比的，赫然是“后天”的越战越勇。
　　不少专家仔细分析过海外市场的票房数据统计之后，不难发现一个答案：“后天”在主要市场完成了对“特洛伊”的全面压制，尤其是中国大陆票房市场的出色表现，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后天”在大陆地区赢得了三千万美元票房，这也使得“后天”超过了“功夫”的一亿六千万人民币，成为了中国影史上第一部票房突破两亿人民币的作品，傲然地书写了令人侧目的历史记录。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中国大陆市场居然爆发出了如此强大的能量，居然成为了“后天”海外市场四个取得三千万美元级别票房的地区之一，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点燃了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的激昂热情。
　　这片充满无数可能的土地，再一次进入了好莱坞和华尔街的视线！
　　除了中国大陆地区之外，“后天”在日本、英国和德国也分别取得了三千万以上的票房，其中日本成为了海外地区的最大票仓，虽然剧组并没有亲自抵达日本宣传，但日本市场对于灾难片的追捧却延续了下来，最终“后天”在这里席卷了四千九百万美元的票房，笑傲群雄。
　　有对比就有差距，“后天”和“特洛伊”两部作品在日本市场的天差地别，不仅令人惊愕，更是让华纳兄弟哑口无言——即使是抱怨、即使是嫉妒、即使是愤恨，都难以寻找到合适的语言表达出来。
　　不仅仅是日本，“后天”在英国也收回了四千七百万美元，而德国票房则高达三千六百万美元，轻松地超过了“特洛伊”的相对应数据，而且差距之巨大、差距之鲜明着实引人侧目。仅仅是这四个国家地区，“后天”就赢得了超过一亿六千万美元的票房，比“特洛伊”海外总票房的一半还多。
　　碾压之势！
　　除此之外，“后天”在澳大利亚、巴西、法国、意大利、墨西哥、韩国、西班牙、中国台湾、俄罗斯等九个国家地区的票房也双双迈过了一千万门槛，其中墨西哥、法国、西班牙和韩国的票房数据都超过了两千万美元。
　　特别是墨西哥爆发出了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年度最佳票房数据，引发了无数讨论。
　　数字从来不会说谎，“后天”在全球范围内的各个国家地区实现了对“特洛伊”的全面压制，从英国到墨西哥，从德国到韩国，从法国到日本，从西班牙、意大利到澳大利亚，甚至就连俄罗斯都完成了强势压制，就连埃及和南非的票房成绩也取得了领先，表现之出色已经让媒体开始麻木了。
　　人们不再讨论着“后天”的黑马成色到底有多么浓厚，人们也不再讨论着“后天”与“特洛伊”的票房对决到底有多么精彩，彷佛“后天”压制“特洛伊”的情形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理所当然。
　　这才是“特洛伊”没落的真正标志。
　　最终，“后天”在海外六十四个国家地区相继上映，取得了四亿三千万美元的票房——不仅仅是轻松战胜了“特洛伊”，同时还强势突破了四亿门槛，成为2004年以来，第一部海外票房突破四亿的作品。
　　难以想象，被普遍人认为是暖场炮灰的“后天”却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能量，甚至展现出了足以和“怪物史瑞克2”、“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等作品相媲美的票房拉动力。如此票房表现对于已经逐渐没落的灾难电影来说，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引爆了所有讨论热点。
　　海外市场的优异表现，投射到北美市场，“后天”与“特洛伊”的二人转则彻底沦为了独角戏！


第241章 冲击三亿
　　焦点离开海外市场的纷扰，重新回到一年一度的北美暑期档争夺。
　　五月第四周，休·杰克曼领衔的“范海辛”强势来袭，但结局却令所有人跌破眼镜，这部备受期待的作品居然仅仅只取得了五千一百万美元的首映票房数据，成绩比起“特洛伊”来说好不到哪里去。
　　“范海辛”投资一亿六千万美元，宣传声势绝对堪称暑期档大片，但结果却步上了“特洛伊”后尘，迎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票房失利。暑期档才开始短短的一个月，就已经有两部作品先后惨遭滑铁卢，如此局面着实让人看不懂。
　　不过，这倒是让布拉德·皮特稍微松了一口气，不仅因为多了一个难兄难弟，而且还因为“范海辛”的票房惨败转移了不少视线，肩膀上的压力骤减。但是对于华纳兄弟和西洋镜影业来说，“范海辛”的失败也无法转移“特洛伊”的损失，他们的目光还是聚焦在本周的票房数据之上。
　　结局是喜讯，也是噩耗。与“范海辛”、“特洛伊”的堕落相对应，“怪物史瑞克2”和“后天”的强势，彷佛前者流失的票房市场都成为了后者的拥簇一般。
　　“怪物史瑞克2”本周交出了逆天的百分之三十三跌幅，收获七千两百万美元的周末数据，以影史最出色的次周票房强势蝉联冠军，而两周累积票房两亿三千六百万美元，更是直接宣告了电影已经朝四亿目标吹响了号角。
　　“怪物史瑞克2”毫无疑问地成为了今年年终票房总冠军的最有力竞争者。不过它还需要面临“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蜘蛛侠2”的冲击，暑期档的票房走势越来越精彩了。
　　“后天”也毫不示弱，百分之四十五的跌幅比不上前两周的出色表现，但依旧是令人眼前一亮的数据，尤其是在“范海辛”和“怪物史瑞克2”携手瓜分了一亿多美元票房的情况下，压力之下的表现着实不俗。周末票房一千六百万美元的数据，使得电影的累积票房来到了两亿四千两百万美元。
　　虽然“后天”的票房表现一次又一次地出乎了人们的意料，目前累积票房已经迫近账面成本的两倍，在灾难电影的影史票房排行榜之上，即时高居第三名，仅仅落后于“泰坦尼克号”和“独立日”，更难能可贵的是，电影依旧保持了冲击三亿美元票房的希望；但不得不承认，伴随着第三周百分之四十五的跌幅，三亿天堑的希望正在逐渐变得微弱起来——不过并没有消失，这也使得电影接下来的票房走势越发有趣起来。
　　“特洛伊”进入放映第三周，却已经无力和进入第四个周末的“后天”相抗衡了，本周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仅仅收获了一千一百万美元的周末数据，累积票房勉勉强强地将将攀升过了一亿美元，这也意味着电影一亿三千万的目标也开始变得渺茫起来。此时此刻，对于“特洛伊”来说，与“后天”的竞争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了。
　　五月第四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怪物史瑞克2”、“范海辛”、“后天”、“特洛伊”和本周新上映的喜剧电影“流行教母”分别位列前五名，但成绩对比差距却十分巨大，清晰地显示出了每部作品截然不同的处境，随后的票房发展曲线也证明了这一点。
　　六月第一周，“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首映；六月第二周，范·迪塞尔（Vin Diesel）领衔的“星际传奇2”和妮可·基德曼领衔的“复制娇妻”携手来袭；六月第三周，本斯蒂勒携手烂仔帮带来“疯狂躲避球”，汤姆·汉克斯则与凯瑟琳·泽塔·琼斯带来了“幸福终点站”……当然，还有七月第一周的“蜘蛛侠2”。
　　暑期档票房大战越演越烈，几乎每一周都可以看到重头戏隆重上演。面对一波接着一波的热潮攻势，“后天”始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过却依旧展现出了不俗的票房拉动力。
　　六月第一周，面对“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高达九千三百万的首映票房表现，“后天”交出百分之四十的票房跌幅，取得九百六十万的周末票房，保持了北美票房榜单的殿军位置，成绩斐然。
　　六月第二周，“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迎来了水土不服的票房暴跌，这部被影评人追捧为系列最佳的作品，却因为风格太过黑暗而无法赢得书迷们的认可，次周票房暴跌百分之六十二，简直是触目惊心；但本周首映的“星际传奇2”和“复制娇妻”也迎来了滔天批评声，甚至比“特洛伊”和“范海辛”还要糟糕，结果两部作品也都没有能够抓住机会，双双迎来了首映的失利。
　　“后天”成功地成为了本周最大赢家，以榜单前二十名最低的百分之三十跌幅，收获了六百七十万，累积票房更是来到了两亿六千八百万美元，赫然成为了今年暑期档除了“怪物史瑞克2”之外表现最为精彩的作品，从“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的票房跌幅曲线来看，也许“后天”在年终榜单之上还能够取得优势，这着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发展趋势。
　　不过可惜的是，在这之后，“后天”的口碑制约还是影响到了电影的后劲，进入六月第三周之后，电影每一周的票房跌幅都控制在百分之四十左右，虽然整体数据都低于百分之四十五，但却没有办法进一步降低，周末票房数据下跌的弧度始终无法得到有效控制，这也正式宣告了“后天”冲击三亿天堑的希望搁浅。
　　这是一个十分遗憾的事，“后天”没有能够超越“独立日”，成为影史第三部票房突破三亿的灾难电影。但，却没有人真正感觉到遗憾，因为即使如此，“后天”依旧唤醒了整个市场，创造了自1997年以来，灾难电影的最佳表现，更重要的是，在电影上映之前，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一个结果。
　　就好像“加勒比海盗”，海盗电影都已经沉寂了十几年，每个人都觉得投资海盗电影是一个自杀的选择，但电影却创造了难以置信的成功；“后天”面临着积弱已久的灾难电影市场，同样展现出了杰出的市场拉动力，尤其是先后顶住了“特洛伊”、“怪物史瑞克2”等一系列电影的冲击，取得如此成绩，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最终，在“特洛伊”于八月第三周早早落幕的情况下，“后天”浩浩荡荡地上映到了十月第四周，足足将上映周期拉到了二十五周。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二十世纪福克斯逐渐崛起的信心，还有各大院线对这部电影票房表现的满意程度了——
　　否则票房吸引力不够，利益至上的院线肯定会早早将电影下线，换上其他观众更加追捧的作品。院线不会顾忌这部电影是谁主演的，或者是哪家公司的作品，赚钱就延长上映，亏本就缩减屏幕，一目了然，于是院线的反应也被好莱坞业界看做是演员或导演票房号召力的重要参考因素。
　　“特洛伊”就是如此，仅仅只上映了十五周就被院线撤下屏幕，这对于布拉德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耻辱，对于星光熠熠的卡司阵容来说也是一个无法忍受的失败。
　　二十五周的长线卖座，将“后天”的北美累积票房推动到了两亿八千两百万，遗憾地在三亿天堑门口停下了冲击脚步。即使如此，“后天”依旧超越了“黑客帝国2”、“怪物史瑞克”、“哈利·波特与密室”等作品，在北美影史票房排行榜之上，高居第二十三名；更重要的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灾难电影的票房排行榜之中，“后天”仅仅落后于“泰坦尼克号”和“独立日”两部作品，表现之出色赢得了满堂彩。
　　这也意味着，“后天”的全球票房高达七亿一千两百万美元，成为了全球影史上第十七部票房突破七亿的作品——第十五部是“怪物史瑞克2”、第十六部是“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目前在全球影史票房榜单之上，也位居第十七名，位居在“黑客帝国2”之后。
　　北美两亿八千万、全球七亿的票房表现，这所有一切都证明了“后天”的出色，而这仅仅只是兰斯洛特的第二部执导作品而已。继“上帝之城”之后，兰斯再一次交出了完美的答卷，完成了从艺术电影到商业电影的转身。比起奥斯卡结束之后来说，现在的兰斯才是真正的引人注目，成为了各大电影公司都看中的潜力股，混沌影业一举就进入了好莱坞的主流视线。
　　高投资伴随的是高风险，还有高回报。混沌影业与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拍摄“后天”时，承担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奉献，甚至就连演员的片酬都支付不出来，面临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绝境，每一步都是岌岌可危的高空漫步；可是现在，收获的时候到了，“后天”成功地为混沌影业赢得了第一笔发展基金，迎来了全新的发展良机。
　　一步到位，这也就是高风险所带来的高回报。


第242章 票房分红
　　作为混沌影业的第二部作品，“后天”可以说是一个艰巨的挑战，无论是和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样的顶级公司合作，还是一亿三千万美元的高额投资，对于没有任何根基的混沌影业来说，都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荆棘之路。
　　混沌影业与二十世纪福克斯签署合作协议时，“上帝之城”还没有能够赢得奥斯卡提名——当然，即使三座小金人在手，混沌影业依旧没有太多的资本与二十世纪福克斯谈条件。面对这样的巨鳄，混沌影业几乎不占任何优势，所以，最终西奥和伊恩作为代表，与二十世纪福克斯无比艰难地达成了合作协议，以票房分红的交易方式确保了电影的最终剪辑权。
　　不过，混沌影业仅仅只具备了瓜分北美票房的资格。换而言之，“后天”在海外市场的表现再出色也与混沌影业无关。事实上，这也是十分公平的，因为混沌影业在海外市场根本不具备任何发行和宣传能力，同时在北美范围也还没有证明自己的制作能力，更多还是依靠着兰斯的制片人兼导演兼编剧身份进行讨价还价。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好莱坞更加没有。
　　当初混沌影业是以百分之十的票房分红换来了最终剪辑权——按照“后天”的北美票房来看，这就是两千八百万美元，这让二十世纪福克斯狠狠地赚了一笔。但对于混沌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来说却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如果没有最终剪辑权的交易，谁也不知道“后天”的成品会是什么模样，还能否取得现在的成绩。
　　幸运的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混沌影业都做出了明智的取舍。
　　“后天”的北美票房和全球票房相继出炉之后，二十世纪福克斯进行了统计，扣除制作成本、宣传成本、院线分红、剧组分红等等之后，二十世纪福克斯依靠这部电影获得了一亿两千万美元的盈利——税前收入。
　　更重要的是，这仅仅只是票房盈利，当“后天”的录像带登陆市场、DVD光碟发售之后，二十世纪福克斯将会进入纯收入阶段，这才是电影制片公司的真正主要收入——由于混沌影业不具备资格分摊这块利润，所以二十世纪福克斯将会独自享用这份分红，这才是令他们喜笑颜开的重要原因。
　　同样，混沌影业也迎来了一场丰收。
　　可惜的是，“后天”的北美票房必须突破三亿，混沌影业才能拿到全额的百分之二十五分红，但现在票房最终止步于两亿八千万美元，这也意味着“后天”只能收获百分之二十三的分红。在与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样的顶尖大公司合作过程中，混沌影业这样的独立电影公司的劣势彰显无遗。
　　即使如此，“后天”的出色票房表现依旧让混沌影业赢得了六千四百八十万的分红。
　　六千四百八十万美元，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混沌影业一夜之间就成功地跻身到了天堂范围。扣除掉演员酬劳之后，属于混沌影业的收入是四千四百万美元，即使缴纳税金之后，这笔收入也足以让混沌影业可以从容不迫地投入“借刀杀人”的制作之中。
　　从“上帝之城”的被动支出，到“后天”的负债硬挺，再到“借刀杀人”的收支平衡，混沌影业在短短的一年半时间之内就完成了三级跳。一旦“借刀杀人”再取得成功，那么混沌影业就可以真正进入盈利阶段，甚至可以空出手来，同时制作两部、乃至三部作品，又或者是在一亿美元以上投资的作品之中占据更多主动权，避免出现被二十世纪福克斯严重压制的情况。
　　混沌影业的崛起速度确实非凡，西洋镜影业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仅仅只是一部“后天”，这样一场惊天豪赌，就将混沌影业的劣势完全抹平，这也是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始终执着于大投资大制作的根本原因，三部作品的失败仅仅只需要一部作品的成功就可以挽回。
　　混沌影业依靠着“后天”完成崛起之后，西洋镜影业却因为“特洛伊”的惨败而捉襟见肘。
　　自五月第四周之后，“特洛伊”就已经失去了叫板“后天”的资本，上映三周时间就宣告了电影不可逆转的颓势，随后面对“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等作品的接连冲击，电影的票房更是一落千丈，每周票房跌幅都高于百分之四十五，甚至出现过三次高于百分之五十五的超高跌幅，这使得电影后继乏力，仅仅上映十五周之后，就宣告下线。
　　“特洛伊”的北美总票房遗憾地永远停止在了一亿一千六百万美元。
　　一亿七千五百万的投资，在北美仅仅换来了一亿一千六百万的票房数据，没有迈过账面成本，没有迈过一亿五千万，甚至没有突破一亿两千万，仅仅只是一亿一千六百万而已。区区一亿一千六百万彻底摧毁了西洋镜影业的雄心壮志。
　　即使加上海外票房，“特洛伊”的最终全球总票房也不过是三亿七千六百万，没有迈过四亿的目标值，这也意味着华纳兄弟、B计划影业和西洋镜影业都迎来了一场溃败。
　　经过统计之后，“特洛伊”整个项目一共亏损高达八千五百万美元，海外市场的不俗表现也没有能够挽救崩盘的势头，即使华纳兄弟还可以期待录像带发行之后进一步减少损失，但毋庸置疑的是，高额亏损让华纳兄弟内部愤怒不已——筹备阶段，“特洛伊”被认为是一个不可能失败的项目，方方面面都得到了绝对的保障，但最终甚至没有得到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而是迎来了一个全盘崩溃的下场。
　　西洋镜影业足足亏损了两千五百万美元，这还没有将公关费用、人情投资等内容计算进去，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的一笔亏损，对于一家独立电影公司来说，两千五百万的损失就意味着他们一年乃至两年的努力都付诸流水，这虽然不足以让西洋镜影业伤筋动骨，但接下来的发展确实捉襟见肘。
　　正如瑞恩一直以来所担心的，“特洛伊”这样一个高额投资的项目，一旦失败，就会将公司推到一个窘迫的境地。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输掉了成本之后，不得不再投入更多，期待着孤注一掷的胜利，不仅扭转颓势，而且还可以赚得盆满钵盈。“特洛伊”的失败让西洋镜影业没有太多的选择，巨大的亏损依靠着“迷失东京”或者“大象”这样的作品是不可能抹平的，如果他们继续坚持着以前的路线，执着于低成本的独立电影，且不说扭亏为盈将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单单说西洋镜影业的发展步伐就将会被严重制约，最终前进的步伐只会越来越拘谨、越来越缓慢、越来越沉重。
　　如果西洋镜影业无需和混沌影业竞争，那么即使“特洛伊”失败了，他们也完全可以放慢脚步，期待能够挖掘出更多类似于“迷失东京”、“两杆大烟枪”、“死囚之舞”之类的作品，等缓过神来之后，再一次寻求突破，再一次寻求合适的项目。虽然终究还是要再次发起挑战，但至少可以有一个喘息时间。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必须直面混沌影业的强势崛起，尤其是一方失败，一方成功；一方亏损，一方盈利，这一进一退之间，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之间的差距立刻就被缩短了一大截。类似于“后天”和“特洛伊”正面对决的情况未来势必还会再次出现，不管是商业电影还是独立电影，他们都已经成为了竞争对手。
　　更何况，这里是好莱坞，弱肉强食的社会，即使没有混沌影业，他们也必须面对其他二线制片公司的打压和竞争。一次失败的牵扯，连锁影响远远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这就如同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则退，他们不仅不能保守，相反还必须更加大胆、更加谨慎、更加理智、更加敏锐，寻求到更多的突破机会。否则，被混沌影业追上、甚至赶超，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一步错，步步错，这就像是一个连环套，第一步错了之后，就已经失去了主动，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然后期待着下一步能够扭转局面。谁又能想到，仅仅是一部“特洛伊”就制造出如此绝佳的局面。也许，兰斯想到了。
　　现在，“特洛伊”的失败让瑞恩等人已经别无选择，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撒哈拉骑兵”身上了。
　　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境地。
　　因为冒进而导致了现在的局面，但是保守却无法解决问题，所以他们不得不继续选择冒进，然后每一次的冒进又必须承担更多、更大、更强的风险，就好像他们亲手把自己一步一步往悬崖峭壁上推一般。
　　不过至少，“撒哈拉骑兵”算是一个利好消息，一亿六千万的投资让作品具备了足够的分量，更重要的是，近年来“木乃伊归来”、“国家宝藏”等寻宝电影重新开始抬头复苏，甚至传出了“夺宝奇兵”系列准备重启的消息，这也意味着整个电影市场都感受到了探险电影的价值。
　　顺应潮流，这总是冒险过程中最保险的做法，不是吗？


第243章 炙手可热
　　暑期档的热浪引爆了所有人的焦点，整个好莱坞的视线都朝着票房市场投了过去，伴随着“后天”的出色表现，继奥斯卡之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再一次成为了瞩目焦点，不同于“上帝之城”所展现出来的才华，这一次人们更加关心的是他对商业电影的节奏控制，令人侧目。
　　比起出色的艺术导演来说，商业能力出色的导演总是容易吸引更多目光，因为这里是利益至上的好莱坞。
　　印度导演M·奈特·沙马兰拍摄出“灵异第六感”时年仅二十九岁，这仅仅是他个人的第二部作品，但最后却取得了两亿九千三百万的北美总票房，高举影史恐怖电影票房之最，并且成为了影史仅有四部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恐怖电影之一，在那之后，他就成为了好莱坞宠儿。
　　但可惜的是，“灵异第六感”却似乎消耗了他所有的才华，在那之后，每推出一部作品就惨败一部，可却总是有电影公司不信邪地继续投以信任票——结局还是惨败，导致的结果就是：华纳兄弟、二十世纪福克斯、派拉蒙、哥伦比亚影业、环球影业和迪斯尼，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全部被黑了一圈，M·奈特也赢得花名“六大杀手”。
　　这是一个花边趣闻，在利益至上的好莱坞几乎成为了一个刻骨铭心的笑柄；但同样可以看出好莱坞对于“利益”的执着。
　　经历了“上帝之城”和“后天”之后，兰斯一举就成为了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并不在意兰斯资历尚浅，也不在意兰斯年龄尚轻，更不在意混沌影业的初出茅庐，对于他们来说，兰斯亲手将两部几乎注定将失败的作品成功地推向了市场，这就足以证明兰斯的能力了。这也使得兰斯刹那间成为了不少项目导演候补名单的优先选择。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高层们口中的热门焦点。
　　迪斯尼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埃斯纳在讨论2006年发展战略的会议上，突然直接就好奇地询问到，“提醒我一下，‘纳尼亚传奇’为什么不适用兰斯洛特作为导演？”
　　办公室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面面相觑，因为当初就是迈克尔亲口否决了这个提案，拒绝了与其他制片公司合作的可能，选择由迪斯尼自己来完成制作，现在的导演安德鲁·亚当森（Andrew Adamson）还是迈克尔亲自挑选的——他是“怪物史瑞克”前两部的导演。“怪物史瑞克2”目前的成绩也十分优秀，受到了一片好评，迪斯尼更是早早就和安德鲁签约了，现在“纳尼亚传奇”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前期筹备之中，即将于下个月开机。
　　面对迈克尔的这个问题，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迈克尔的暴躁和强势几乎没有人愿意正面对抗，最后还是罗伯特·艾格硬着头皮解释到，“因为兰斯希望我们可以和混沌影业携手合作拍摄这部电影，但我们还是希望独立完成，确保质量。”把责任推到兰斯身上，这显然是更加保险的做法。
　　迈克尔摸着自己的下唇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接着说到，“那如果把‘加勒比海盗’的续集交给他来执导，你们觉得怎么样？”
　　罗伯特看了看自己的同事们，大家依旧低着脑袋，没有人愿意开口，他只能接过话头，“杰瑞那方面不需要先询问一下吗？”杰瑞·布鲁克海默，“加勒比海盗”的制片人，这也是一个脾气火暴的家伙。
　　一句话出来之后，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巴里·梅耶陷入了沉思，华纳兄弟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十分热闹，大家各抒己见地展开讨论，所有人都十分活跃，他突然就扬声说到，“你们说，把‘火焰杯’交给兰斯执导，这个主意怎么样？”这说的是“哈利·波特”的下一部作品，巴里认真思考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表示肯定，“‘阿兹卡班囚徒’影评人口碑很优秀，但票房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这是一个严重问题。”
　　会议室里的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突然有人开口说到，“可是兰斯会愿意吗？”“哈利·波特”与兰斯的渊源，华纳兄弟的高层们此前没有任何印象，但最近伴随着兰斯的崛起之后，大家的记忆都被唤醒了——华纳兄弟当初几乎可以说是强取豪夺地从西洋镜影业手中拿走了该系列。
　　巴里也不由有些沉默了，扬了扬眉，“那‘超人归来’呢？”
　　“不是已经敲定布莱恩了吗？”这里说的是布莱恩·辛格（Bryan Singer），“X战警”的导演。
　　巴里仔细想了想，弹了弹手指，彷佛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梳理清晰一般。“特洛伊”的失败并不会影响华纳兄弟接下来的决策，但在导演的挑选上，确实需要进一步深思熟虑。兰斯显然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棋子，的确如此。现在对于各大电影公司来说，兰斯就是一枚棋子，一枚能够出奇制胜的棋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不少电影公司都对这枚棋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过，各大电影公司都得到了一个令人无法愉快起来的消息——兰斯的下一部作品已经确定下来了。
　　这着实是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混沌影业将与派拉蒙影业联手制作一部作品，兰斯不仅接过了导筒，而且肩负起了编剧的主要职责。更为重要的是，汤姆·克鲁斯已经确定为男主角了。
　　这一消息无疑是十分轰动，而且令人玩味的。
　　派拉蒙的先下手为强也是近年来难得一见的明智选择，继“上帝之城”之后，派拉蒙再一次展现出了自己的先见之明。不管这部作品最后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至少在暑期档的风头浪尖上，确实是成功地展开了免费宣传——依靠着兰斯的执导和汤姆的加盟，这部作品在立项之初就吸引了不少媒体的目光，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汤姆也面临着和布拉德·皮特相似的局面，“香草天空”、“少数派报告”、“最后的武士”都是叫好不叫座，汤姆上一次取得票房过亿的作品还是2000年的“碟中谍2”，这对于全美最为顶尖的票房巨星来说，无疑是十分罕见的。
　　现在，汤姆联手过去一年时间里崛起速度最快的新晋导演兰斯，这顿时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就好像布拉德联手沃尔夫冈·彼德森拍摄“特洛伊”一样，至少从话题方面就已经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但派拉蒙随后公布了这部暂时命名为“借刀杀人”的相关信息，预算仅仅只有六千万美元，远远不是人们所猜测的一亿美元大制作，中等制作加上犯罪题材，这顿时让电影蒙上了一层黑暗阴影。
　　众所周知，惊悚犯罪电影的拿捏十分困难，而且难度是全方位的。
　　一方面是因为此类电影对于节奏的控制、对于角色的掌控、对于内核的挖掘都提出了严峻的要求，就连马丁·斯科西斯这样的大师导演，“纽约黑帮”也被影评人百般挑剔，难言精彩，事实上，自“七宗罪”、“洛城机密”为首的犯罪电影在九十年代末掀起狂潮之后，该类型作品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就开始普遍下滑。
　　一方面则是因为电影的题材太过沉重黑暗，同时又缺乏足够的视觉爆点刺激肾上腺素，所以票房拉动力往往难以令人满意，自“七宗罪”取得了一亿票房之后，过去九年时间里没有任何一部惊悚犯罪电影可以赢得取得一亿票房，表现最出色的是去年的“神秘河”，这部在奥斯卡上横扫主要奖项提名的佳作，票房也仅仅只有九千万美元。
　　所以说，挑战惊悚犯罪电影，对于任何一位导演来说，都是一个棘手任务。
　　虽然说“上帝之城”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犯罪电影，但兰斯毕竟只是拍摄过两部电影的新手，这还是让人捏了一把冷汗；同时，汤姆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票房方面的自我证明，可是“借刀杀人”，无论从题材还是投资方面来说，都不具备成为票房热门的潜力，这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从“上帝之城”到“后天”，兰斯的选择总是遵循着常规的路线，却又带来意外惊喜。“上帝之城”是葡萄牙语电影，剑走偏锋地从最佳外语片部门杀入了主要视线；“后天”则是灾难电影，可以说是今年商业电影之中最不讨好的类型之一，却以黑马之姿爆冷胜出。
　　现在则轮到“借刀杀人”了，考验导演功力、考验演员功力、考验剧本功力的一个题材，那么这一次兰斯还能够继续延续自己的神奇之旅吗？这确实是十分玩味的，撇开派拉蒙的成功抢滩不说，其他好莱坞公司也开始对这部作品投来了视线——也许这部作品可以成为一块磨刀石。
　　由于“后天”的票房大捷，连带着筹备之中的“借刀杀人”也引得了不小瞩目，这着实是一个意外惊喜。但对于兰斯来说，他现在却没有心思去顾忌这一切，因为在“借刀杀人”正式投入筹备之前，他还面临着一个最后难题。


第244章 最后难题
　　推开眼前的办公室门，然后兰斯就发现房间里的人员似乎比想象中多了许多，这让兰斯的脚步不由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遮掩自己眼中的疑惑和诧异。
　　布拉德·格雷面带笑容地迎了上来，“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布拉德熟练地给了兰斯一个拥抱，然后就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三个人，“今天我们的会议迎来了几位贵宾，加入我们的讨论。”伴随着布拉德的话语，原本安详而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都陆陆续续站立了起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视线迎向了兰斯。
　　“这是韦德·拉塞尔（Wade Russell），汤姆的经纪人。”韦德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中段的男人，深棕色的头发抹了大量发胶，一丝不苟地往后梳，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彷佛每一个角度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不多不少地展现出五颗牙齿，就像是面具一般。
　　站在旁边的是一位矍铄的老人，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饱满，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这是彼得·吉乌利亚诺（Peter Giuliano），制片人，他接下来将会接过我的工作，在剧组里和你一起合作，完成电影的拍摄。”
　　彼得眼角和额头的皱纹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堆积了起来，沙哑的嗓音带着长年香烟熏陶的磁性，“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投入工作了。当初雪莉和我提起这个项目时，我阅读了剧本之后是拒绝的，之前那个版本的剧本真是让人失望。”
　　“彼得是阅读了你的剧本之后，这才点头同意再次出山的。”站在最里面那位女人主动走了出来，简洁地伸出了她的右手，一袭黑色套装将她的利落和干练完全展现出来，脸上没有明确的笑容，却有股飒爽英姿，不过是一步一伸手一说话的动作，却直接让人感受到她身上巾帼英豪的韵味。这就是派拉蒙影业的当家掌舵人，雪莉·兰辛。“显然，我和彼得都有一个共识，你的剧本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两句话，雪莉就掌握了主动。
　　彼得是一名纵横好莱坞二十年的资深制片人，曾经推出过“捉鬼敢死队”、“吸血僵尸惊情四百年”、“豪情四兄弟”等作品，与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巴瑞·莱文森（Barry Levinson）、罗宾·威廉姆斯、达斯汀·霍夫曼等人都有不俗交情。不过，自1998年的“深海圆疑”之后，他已经六年时间没有任何作品问世了。
　　可以说，彼得这样的制片人，资历够深，经验够多，人脉够广，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而雪莉一上来，就借彼得的名号，赞扬了兰斯一番，潜台词无疑是彰显他们的主动地位。
　　如此阵仗，如此会面，如此开局，兰斯顿时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今天的会面是为了讨论“借刀杀人”最终版本的剧本，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接下来就可以投入剧组的筹备、演员的挑选、拍摄地的安排等工作了。兰斯原本以为只有布拉德，另外三个人的出现就已经是一个意外了，现在三个人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又故弄玄虚，让人摸不清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后天”的巨大成功所产生连锁反应，兰斯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但即使如此，兰斯也不认为，“借刀杀人”这个项目值得雪莉亲自出马……就算有汤姆的加盟，这也不过是一个六千万预算的项目而已。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雪莉出席了这场会议呢？
　　兰斯抬起头看了看布拉德，布拉德脸上神情自若，彷佛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了，根本看不出任何信息。布拉德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转头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示意让兰斯落座。不过，这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视线，却让兰斯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布拉德的眼神微微闪了闪，似乎再给他暗示，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内容了，眨眼之间，布拉德就回过头，示意大家都落座。
　　虽然这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但兰斯十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兰斯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派拉蒙此时正是多事之秋。
　　今年八大电影公司在商讨暑期档第一周的暖场炮灰时，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环球影业可以说是难兄难弟，派拉蒙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作品能够进入北美年终票房排行榜的前十名了，过去三年时间里，派拉蒙票房最高的作品是2001年推出的“古墓丽影”，八千万的投资仅仅换来了一亿三千万的北美票房，颓势之明显等于是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布拉德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进入派拉蒙的，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派拉蒙的管理层就是在今年晚些时候完成权力交接的——布拉德取代了雪莉，成为了派拉蒙的新任首席执行官。这个决定引起了一片哗然，不仅因为布拉德今年仅仅四十五岁，着实太过年轻了，而且此前也没有任何管理大型公司的经验，这引发了一阵热议。
　　那么，雪莉出现在这里，意义就值得琢磨了。一方面，雪莉显然不愿意轻易缴械投降，所以她必须有效地遏制布拉德，同时又不能损害派拉蒙的利益；另一方面，雪莉也必须阻止布拉德继续拓展人脉，“借刀杀人”这个项目维系着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汤姆·克鲁斯，一个则是兰斯。
　　汤姆自然无需赘言，从目前来看，汤姆的经纪人韦德似乎是站在雪莉那一边的。至于兰斯，他则是潜力股，代表的是未来，同时也很有可能成为与布拉德一同成长起来的新兴势力。雪莉不会希望看到兰斯和布拉德走得太近。
　　如果兰斯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么显而易见的是，今天的会议绝对没有那么轻松。
　　纷乱的思绪转瞬即逝，兰斯从容地走到了会客桌旁，看了看大家的位置，雪莉和彼得并肩坐在一张三人沙发上，韦德则独自一人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布拉德还没有落座，他站在了右手边的一张双人沙发旁，目光却落在了兰斯身上——表面看来，他作为主人，自然需要等客人落座之后才能坐，但兰斯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兰斯的脑袋在转动着，但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走到一旁，顺手将放在旁边的老板椅拖了过来，然后在靠近门口的空地坐了下来。如此一来，雪莉和彼得就在他的左手边，韦德和他间隔着茶几面对面而坐，布拉德则站在他的右手边。
　　“借刀杀人”将会由混沌影业和派拉蒙影业合作，但兰斯却不认为，自己应该参与到派拉蒙的内部权力斗争，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兰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也许未来可以，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拍摄过两部电影作品的小导演而已，与大公司的合作始终是夹缝求生，卷入到权力斗争之中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
　　这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自知之明，准确的判断力也是成功的必备条件之一。比起权力斗争来说，兰斯的注意力必须集中在“借刀杀人”这部作品之上。
　　兰斯这看似平淡无奇的落座，落在了大家的眼睛里，每个人都若有所思。
　　布拉德的眼睛微微闪了闪，嘴角微不可见地松了松——在许多人看来，他和雪莉的对峙之中，选择雪莉是无需深思的，毕竟雪莉现在才是派拉蒙的当家人，但兰斯的决定却耐人寻味。布拉德很快就掩饰了内心的情绪，自己也坐了下来，主动开口说到，“兰斯，我们都已经阅读过你的剧本了，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与最初的版本相去甚远，你基本把整个剧本都修改过了。”
　　“借刀杀人”始终是今天的主要目的，布拉德的话语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兰斯自信地勾勒起了嘴角，轻轻摇了摇头，“不，不能这样说。你们之所以会觉得整个剧本都修改过了，只是因为我根据人物的性格，重新设置了对话，仅此而已。但其实，整个故事的框架结构都保留了下来。”
　　“噢？这可是一个新鲜的说法，我一直都以为，所谓的剧本就是由对话组成的，不是吗？”开口的是彼得，他露出了一脸好奇的神态，彷佛认真地和兰斯展开讨论一般。但那双睿智的眼睛却一动不动地锁定了兰斯，那温和的笑容在无形之中就瓦解了人们的防备。
　　但兰斯依旧从容不迫，即使面对如此阵仗、如此压力，他依旧露出了一抹笑容，优雅而绅士，不急不缓地开口说到，“吉乌利亚诺先生，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说完，兰斯还低低地笑出了声，然后看向了雪莉、韦德和布拉德，“真正的剧本，对话只能说是血肉而已，但没有躯壳、没有骨架、没有灵魂，这就不能算是一个剧本，难道不是吗？”
　　大家都轻笑出了声，整个办公室里显得一片祥和，和乐融融。
　　兰斯微微收了收嘴角，接着阐述了起来，“不过，我的确是对人物性格进行了重新设置和修改，并且对剧本后半部分的结构做出了改动。”“借刀杀人”这个剧本，兰斯忙碌了几个月，倾注了无数心血，这也是他的信心来源。
　　不管雪莉和布拉德到底在竞争什么，兰斯可以确定的是，他对自己的剧本有着绝对的信心！


第245章 雕琢剧本
　　自从和汤姆·克鲁斯面谈之后，兰斯又对剧本进行了一番调整，过去这段时间他几乎倾注了所有精力，就是在忙碌这件事。
　　“借刀杀人”的主题核心十分深刻，故事里将现代都市里命运的悲怆和道德的沦陷展现了出来，最后突出人类的渺小和社会的冰冷。兰斯希望能够将这一主题挖掘出来，甚至更加深入一些，在“上帝之城”里所展现的罪恶社会里更近一步，进行更多的辩证思考。
　　如果想要达到这一目的，角色设定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兰斯还必须重新设定一条思想主线，将角色的对话、行动以及故事的转折、意外结合起来，这是一件十分考验剧本功底的工作。
　　“是的，我注意到了。”彼得依旧是满脸的温和，就像是长辈在关怀晚辈的工作学业一般，亲切有加，“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把结局修改了，如果按照故事的发展脉络，麦克斯把安妮拯救下来，然后文森特就被遗弃在地铁里，消失在大都市的繁华之中，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彼得转头看了看雪莉，又看了看韦德和布拉德，似乎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果然，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兰斯身上，无形的压力重重地朝兰斯肩头倾泻而去，让他刹那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兰斯不仅没有胆怯，反而还微微展开了肩膀，让挺直的背部微微前倾，自信而沉着地开口说到，“因为我希望通过这个剧本，将社会的冷漠和残酷进一步展现出来，深入挖掘故事所蕴含的深意。”兰斯的声音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沉稳有力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掌握在了手中。
　　“我借鉴了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你们了解这个故事吗？”兰斯看了看眼前的三位听众，三个人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是明白这个故事的，兰斯也就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如果他们真的是不懂装懂，那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我就是希望通过‘借刀杀人’来展现出‘罗生门’故事里的哲学道理。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自己的角度、自己的利益去解读这个世界，以至于真相被掩埋、道德被遗弃、秩序被捣乱。”
　　不管他们是否真的懂得“罗生门”，但此时此刻，他们都认真地看着兰斯，那不疾不徐的声调让人缓缓地沉浸其中，脑海里的思绪开始跟随着兰斯的节奏一起思考。“比如说电影里的文森特，他认为这个世界上，每一秒都有人死去，而他杀死的那些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即使他不杀人，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争或者疾病也在掠夺生命，所以他没有觉得任何不妥；再比如说电影里的黑帮，他们认为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们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和华尔街或者是普通蓝领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取得利益的方式不同罢了。”
　　布拉德看着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深邃而幽静的光芒之中闪烁着睿智的流光，隐隐还可以窥见一丝狡黠和邪恶，那平淡无奇的话语彷佛只是在谈论“借刀杀人”剧本而已，可却总让人觉得隐约有些膈应——彷佛兰斯的话语意有所指一般，讽刺着派拉蒙今天的行为，其实和文森特、黑帮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所欲为。
　　布拉德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领悟错了，但彼得显然没有思考到这一层，他直接就开口说到，“这纯粹就是狗屎！这仅仅只是人们为了维护自己利益而进行的狡辩而已！”
　　“对，这就是我的意思。”兰斯微笑地点了点下巴，语气欢快地说到，视线余光可以看到雪莉的表情，眼神变幻莫测，显然内心汹涌非常，“就好像伊拉克战争一般，打着一个旗号，实际上则是为了另外一个目的。这就是政客，不是吗？以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却还用道德、法律来包装，理所当然、堂堂正正地生活下去。”
　　布拉德不用转头，就可以感觉到雪莉的眼神发生了波动，那几乎凝聚成实质性利刃的目光恨不得把兰斯肢解了。但兰斯却丝毫没有胆怯，反而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大胆而直接地看向了雪莉，彷佛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所说内容全部都是紧扣着“借刀杀人”的剧本。这反而是让雪莉措手不及，她又不能不打自招，只能是扯出了一抹笑容，粉饰太平。
　　兰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让布拉德差一点没有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兰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睁大了眼睛看向了雪莉，彷佛在说“你有什么疑问吗”，雪莉不得不笑呵呵地抬了抬下巴，主动开口说到，“我觉得这主题很有趣，那么这就是剧本的核心思想吗？”
　　“对，这就是我希望表达的内容。在利己主义面前，不管是违法道德还是损害他们利益，这都将会成为他们的垫脚石，人们的价值观变得无比脆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人的利益是满足自己物质与精神的媒介。广义上来说，人类的恶行大部分都可以说成以某种理由为基础的利己主义，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无恶不作。”兰斯见好就收，再次把话题拉回到了“借刀杀人”和“罗生门”之上，“就好像故事里的主要角色们，文森特、黑帮、肮脏警察、污点证人……每个人都是如此。这也是整个社会逐渐堕落成为罪恶之城的根本原因。”
　　“冷漠，每个人都对他人漠不关心；自私，每个人都只思考着自己的利益；疏离，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当一个老人在地铁上死亡之后，需要六个小时才会有人发现；所以，当罪犯拥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势之后，他们就可以逃脱法律。阴森、潮湿、凋零、残酷、破败的罗生门，这也就是现代社会人性的堕落和转变。”
　　兰斯的话语说完之后，彼得陷入了沉思，布拉德和雪莉两个人则若有所思，却又有些心不在焉，显然，兰斯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引起的后续效应也截然不同——不同职位、不同工种、不同专业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可是，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修改了结局，还有后半部分的故事结构。”说话的是韦德，他根本没有打算继续思考兰斯的话语内容，这些形而上学的东西对于韦德来说其实就是废话。
　　兰斯也不懊恼，反而是往前挪了挪位置，然后抬起了自己的两只手，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地一上一下摆放着，然后抬了抬左手，“这是文森特。”又比了比右手，“这是麦克斯。在故事里，文森特显然代表的是邪恶和冷漠，而麦克斯则代表着正义和温暖，如果按照好莱坞的固定模式来说，正义战胜邪恶的大团圆结局是喜闻乐见的。但我对两个角色进行了不同的设定。”
　　这也是兰斯和汤姆交谈过之后，重新对两个角色进行的细微调整，对于深化剧本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文森特是外表镇定，但内心慌乱。”这代表着社会的现状，表面看起来一片平静，但海平面之下的暗潮却始终没有停止汹涌过，“麦克斯则是外表混乱，内心镇定。”这代表的是人们的状态，平时看起来对所有一切都毫不在意，但事实上内心对于道德底线、对于正义定义都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意爆发出来，“在故事的前半段，文森特以暴力镇压麦克斯，但是后半段麦克斯却利用冷静完爆文森特。”
　　一边说着，兰斯的左手开始往下，右手开始往上，最后碰撞在了一起，形象而生动，但内涵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所以，这就导致了三个不同版本的故事结局。”
　　兰斯抬起了左手，“文森特最后取得了胜利，他杀死了安妮，同时也杀死了麦克斯，扼杀了最后一点希望。但这个版本结局太过黑暗，也太过绝望了，哲学意义也显得太过粗暴了。我也考虑过，文森特最后放了麦克斯一条生路，但……和作品整体风格还是有些偏差。”文森特选择宽恕麦克斯的话，也就是说邪恶终究还是有向善的一天，这个立意是好的，但麦克斯的人格就会显得不完整——正义在邪恶爪牙底下苟延残喘？
　　随后兰斯又抬起了右手，“麦克斯取得了最后胜利。”布拉德用力点了点头，这也是编剧斯图尔特·比蒂的原版结局，“这太简单粗暴了，削弱了故事本身的核心，而且余韵太短，几乎等于浪费了前面的所有铺垫。”更是让“罗生门”的隐喻变成了无关紧要。
　　兰斯把双手合在了一起，然后放了下来，“最后我考虑到了第三个结局。麦克斯和文森特同归于尽，但是麦克斯竭尽全力保护的安妮却得以生存下来，安妮会将正义延续到底。”安妮就是故事里的检察官，她手中握有指证黑帮的所有证据，也是最为核心的证人。
　　其实这个结局兰斯也思考了许久，这也意味着，代表正义的麦克斯最后时刻还是掐灭了邪恶的计划，但这缕希望还是太过稀薄。其实和“上帝之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希望始终是存在的，但无论是阿炮还是麦克斯，他们都力单势薄，不足以去改变整个社会。
　　在冰冷邪恶的社会里，善良正义始终存在，但仅仅依靠一个、两个孤胆英雄，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现状的。这也是“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贯穿始终的核心思想。
　　这也与“罗生门”交相呼应：社会的黑暗和堕落不是一天之内形成的，同样，社会的正义和希望也不是一天之内就可以回来的。


第246章 摆龙门阵
　　撰写剧本，这是一份十分辛苦十分艰难的工作，即使兰斯三世为人也不会有任何例外。因为真正优秀的剧本，从核心思想到人物塑造，从剧情设定到台词对话，每个环节都缺一不可。
　　兰斯上一世看过无数部电影，但不意味着他可以把这些剧本全部默写下来——他的大脑不是电脑；即使他可以把剧本默写下来，没有领悟到内涵精髓和人物设定，那么这个剧本也始终只有躯壳，没有灵魂。
　　这一点，在改编“上帝之城”剧本时，兰斯就已经深有体会了。这一次，“借刀杀人”的剧本难度更上一层楼，兰斯按照自己对故事的理解、自己对社会现状的理解、自己对电影的理解，重新对剧本进行了撰写，最终的版本其实距离上一世的迈克尔·曼版本的“借刀杀人”已经相去甚远了。
　　为了写好“借刀杀人”的剧本，兰斯不仅把芥川龙之介的原著小说翻阅了一遍，也不仅把黑泽明的电影作品“罗生门”翻找出来反复看了好几遍，而且还辗转把黑泽明撰写的“罗生门”剧本找了出来，由于是日语——兰斯对日语没有任何一点概念，所以他不得不去大学里寻找到日语系的学生，一边翻译一边阅读。最后，兰斯还把“洛城机密”的剧本也翻找出来进行研究。
　　撰写出剧本的哲学深度，这还不是最难的；最困难的是如何把哲学思想隐藏在看似日常的对话之中，保持剧本的通俗易懂——归根究底，“借刀杀人”还是一部具有商业气质的犯罪电影，麦克斯的出租车司机身份设定就更加不可能满嘴“哲学思想”了。对于任何一个电影人来说，商业与艺术之间的平衡，这都是永恒的课题。
　　所以，过去这段时间，兰斯几乎把“后天”的宣传重任全部推到了演员身上，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借刀杀人”的剧本创作之中。
　　此时此刻，面对着这场龙门阵，兰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资本。即使面对雪莉这样的顶尖大佬，他也绝对不落下风，更何况是彼得和韦德了。
　　果然，兰斯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办公室里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韦德直接就往后一靠，双手交叉地放在膝盖上，摆出了一副防御姿态，对于他来说，剧本的厚度和深度需要的不是理解，而是了解。剧本的出色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而文森特这个角色对于汤姆来说确实是一大挑战，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彼得却陷入了真正的深思之中，仔细想了想，他甚至再次拿起了剧本，开始重新翻阅起来。刚才兰斯的话语在他的脑海里撞击出了无穷的火花，他需要投入剧本之中寻找到一些印证。
　　在这一刻，彼得的专业还是显现了出来，这让兰斯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彼得就是派拉蒙选出来的制片人，接下来他们就需要展开合作了，彼得这样的老资格一旦倚老卖老，那么情况将会变得很糟糕。可是相反，彼得愿意提出有效意见、给予配合的话，不仅合作会变得顺畅起来，而且他的丰富经验还可以成为一座宝藏。
　　至于布拉德和雪莉，他们两个人的神色几乎是无法捉摸，变幻莫测之中又有些错杂，甚至还有些走神，这让兰斯百般无法理解——如此关键的时刻却走神？这是怎么回事？
　　雪莉抬起视线瞥了布拉德一眼，轻飘飘地掠过，然后看向了兰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于剧本创作，我是门外汉，但是在我看来，这个剧本精彩绝伦！”即使雪莉想要刁难兰斯，但是刚才的一番交谈，她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先机，继续深谈的话也只是胡搅蛮缠，而且还会显现出她的短板。更何况，剧本确实精彩纷呈，从彼得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在今天的会议之前，彼得就感叹过，“这家伙有着不符合年龄的睿智，确实是天才。”所以，剧本本来就不是今天的重点。
　　雪莉笑着收了收下巴，脊梁不经意间挺直了起来，那强大的气势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泄露了出来，这让兰斯的瞳孔微微收了收，因为他知道，重头戏来了。“把这个剧本交给你，在我看来，这是我们的荣幸。”雪莉客套地轻笑了两声，然后看了看韦德，又看了看布拉德，彷佛在征求大家的认可一般，视线最后还是落到了兰斯身上，“不过，我不认为麦克斯这个角色应该由你出演。”
　　这……是怎么回事？
　　雪莉再次露出了一个笑容，摆了摆手，“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同时兼任编剧、导演和制片人，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了。麦克斯这个角色，显然是一个艰巨的挑战。”雪莉指了指桌面上的剧本，暗示麦克斯是由兰斯自己创作的，难度之高没有人比兰斯更加清楚，“所以，我们觉得，还是寻找一个专业演员来出演，这是最为妥当的方式。”
　　这就是今天龙门阵的真实目的吗？阻止兰斯出演麦克斯这个角色？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也是有道理的。麦克斯和文森特是这部电影的灵魂，二者之间的对手戏决定了整部电影的质量。作为一部希望冲击奥斯卡演技奖项的作品来说，麦克斯的演员需要慎之又慎，首先需要经验丰富，足以胜任角色，能够将表演张力展现出来；但同时又不会喧宾夺主，汤姆沦为陪衬。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显然，兰斯不是最佳选择。作为一名演员来说，兰斯没有任何作品证明自己，而且俊朗的外貌还容易分散视线、模糊焦点，就好像“夜访吸血鬼”一样，成功也在于两名演员的选角，失败也在于两名演员的选角。
　　如此一想，所有事情都顺理成章了——韦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作为汤姆的代表，不仅给派拉蒙施压，同时也给兰斯施压，确保“借刀杀人”能够成为汤姆事业的转折点；彼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作为制片人，是从专业角度来压制兰斯的，不仅是剧本，还有角色挑选方面。
　　雪莉今天的出席，显然做了完全的准备。
　　但问题就在于！兰斯当初已经拒绝了布拉德，根本就没有点头答应出演麦克斯。那么，今天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兰斯转头看向了布拉德，布拉德脸上依旧带着那憨厚质朴的笑容，彷佛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一般，但是他的眼底深处却闪烁着一丝尴尬，还有一丝恳求……情绪着实太多，以至于令人分辨不清楚。
　　兰斯也不可能当场就质问布拉德，所以他必须暂时把疑问压下来，由自己来解决问题。答案很简单，要么点头同意，要么据理力争。问题就在于，兰斯到底想要做出什么选择呢？
　　“噢？这真的是最为妥当的方式吗？”兰斯的视线仅仅只是在布拉德身上停顿了半秒，随后嘴角就勾勒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自信满满的姿态彷佛根本没有因为雪莉的正面攻击而显现出任何慌乱，沉着冷静的姿态让混乱的气氛转眼之间就重新平静了下来。
　　兰斯的态度很清楚：他拒绝出演是一回事，被拒绝出演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是一个拒绝接受“不”作为答案的男人。
　　当初拒绝布拉德，理由很简单，第一是因为布拉德的提案看起来像是儿戏，根本没有经过派拉蒙内部的深入讨论——今天雪莉的态度也证明了兰斯当初的猜测；第二则是因为汤姆，文森特才是“借刀杀人”的核心，如果想要赢得汤姆加盟，由兰斯作为汤姆的表演搭档，显然不是一个十分有说服力的提案——今天韦德的态度也证明了这一点；第三是因为剧本，兰斯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剧本的工作之上，这是一个十分消耗脑力和体力的工作——过去这段时间的剧本创作证明了这一点。
　　不是因为兰斯没有能力，而是因为兰斯有其他优先考虑的因素。
　　可是今天，雪莉拒绝兰斯，即使用任何的理由都无法掩饰核心意思：她认为兰斯没有足够的能力胜任，韦德和彼得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
　　这对兰斯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论。他是一名导演，也是一名演员，这是烙印在灵魂深处无法抹杀的痕迹，客观来说，他的表演功底甚至比导演能力更加扎实，毕竟是学院派出身，而且经过了上一世纽约的多年打磨。
　　既然雪莉发出了挑战，那么拒绝挑战低头认输可不是兰斯的风格，他十分乐意接下这个挑战。于是，兰斯自信地影响了雪莉那挑剔的目光，“我以为，最为妥当的方式，是考验演员的真实能力，然后再进行判断，寻找出最适合角色的演员。”
　　雪莉抿嘴一笑，眼神微微一闪，虽然她隐藏得很好，但那抹不屑却不难解读出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可以是制片人、可以是编剧、也可以是导演，但绝对不应该是演员，如果每一个从演技学院毕业的人都认为自己“擅长演技”，那么奥斯卡小金人也就没有那么珍贵了，即使是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也不例外。
　　兰斯仅仅只是一名学院的肄业生而已。
　　“噢？真的吗？”雪莉轻笑出了声，“我倒是有些好奇，所谓演员的真实能力，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247章 有备而来
　　布拉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兰斯，心情有些错杂。
　　事实上，关于坚持让兰斯出演麦克斯的提案，布拉德还没有来得及和兰斯详谈，本来仅仅只是一个“娱乐至上”的提案而已，甚至被不少人认为是戏言，但由于派拉蒙内部的权力斗争，却逐渐转变成为了布拉德和雪莉之间的对峙焦点之一。布拉德反而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在背后继续推动这个提案。
　　但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兰斯为了剧本一直在闭关，他几次想要提起这件事，话语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毕竟，比起演员来说，当务之急还是剧本。布拉德原本是想着，今天和兰斯碰面之后，再次展开说服，希望兰斯能够站在他这一边，为他进驻派拉蒙继续添加筹码。
　　可是，雪莉的突然出现却杀了布拉德一个措手不及——他在派拉蒙内部终究还是没有根基，雪莉不仅仅出现了，而且还携带着彼得和韦德两大帮手，显然就是希望从根源上扼杀所有可能性。不给兰斯机会，更不给布拉德机会。
　　布拉德现在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没有办法拉拢兰斯，甚至没有办法警告兰斯，如果兰斯顺着雪莉的话语，直接就开口拒绝了，布拉德也不可能力挽狂澜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兰斯居然没有否决，这重新点燃了布拉德的希望。
　　不过，现在布拉德也看不透兰斯的真实意图，那隐藏在自信笑容背后的光芒让人无法捉摸。布拉德原本以为，兰斯会给他一个警告的视线，至少是一个暗示的眼神，但兰斯却没有，他始终坦然地迎向雪莉的视线打量，那成竹在胸的气势就连布拉德都是一头雾水，这反而让布拉德内心越发没底起来。
　　兰斯可以察觉到布拉德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他却没有转头的打算，他看着雪莉那嘴角的笑容，刹那间泄露出来的居高临下显示出了她的优越感，在派拉蒙的首席执行官面前，作为演员的兰斯的确不值一提——不要说三流演员了，就连不入流的演员都不算，至今为止，在兰斯的履历表之中，没有任何一部正式表演作品的记录，他就是一个业余演员。雪莉的高傲和自信几乎没有掩饰地顺着鼻梁的曲线勾勒出一抹流光，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兰斯。
　　这让兰斯想起了上一世在纽约外外百老汇的经历。
　　事实上，外外百老汇就是一个血腥野蛮的斗兽场，迎高踩低不仅仅赤裸裸，而且更加残酷更加现实。当人们看到兰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依靠和制作人睡觉爬上来的花瓶——不分男女，他们甚至不屑去打量兰斯的履历表，也不屑去审视兰斯的实力，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会将他钉死在十字架上。他不仅需要努力，而且需要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才有可能赢得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甚至于在努力了百倍、千倍之后，奉献出了精彩的演出，人们也会嗤之以鼻地嘲讽一句，“先天优势、卖弄皮囊。”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所有的努力都抹杀。
　　真实的百老汇，其实就是动物世界。
　　相较而言，雪莉的视线只能算是小儿科而已，不仅没有激怒兰斯，反而让他充满了表演的欲望。从卡雷尔·赖兹的葬礼到现在，转眼之间，他已经超过二十个月没有正正经经地投入表演了，执导“上帝之城”的孩子们演出就连热身都不算，为了撰写“借刀杀人”的剧本而投入角色之中仔细研究也仅仅只能算是暖身运动而已。
　　为了能够击败西洋镜影业，为了快速发展混沌影业，兰斯将自己的梦想暂时搁置在了一边，在残酷的报仇面前，在社会的真实面前，梦想仅仅只是毫无用处的精神胜利法而已，他冷静而果决地将那些梦想、那些信仰都抛在了身后。即使是布拉德提出了表演邀请，兰斯也没有动心，而是冷静地进行了分析，认为自己的参与演出可能会影响到“借刀杀人”的整个想法，他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没有一点动摇。
　　他拒绝，不是因为他不能，而是因为他不想。
　　此时此刻，雪莉成功地唤醒了兰斯内心深处的渴望，身体里的表演欲又一次重新开始躁动起来。莫名地，兰斯就想起了上次在威尼斯沙滩和艾玛·斯通的对话，那小妮子满怀表演梦想的绯红脸庞唤醒了血液深处里对表演的热爱。对西洋镜影业的仇恨，几乎让他遗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为表演而疯狂的。
　　更何况，兰斯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演技之争，更多还是雪莉和布拉德之间的斗法，他仅仅只是一个媒介、一个载体罢了。即使拥有了“上帝之城”和“后天”的成功，他也只是区区一枚棋子罢了。
　　对于雪莉和布拉德来说，“借刀杀人”只不过是一个六千万成本的投资，但对于兰斯来说，这却是混沌影业下一阶段的重中之重，每一部作品、每一个脚印都是孤注一掷的选择，混沌影业没有太多退路。
　　所以，兰斯轻轻勾勒起了嘴角，开口反问到，“不知道我是否具备资格，参与一次演员的试镜呢？”兰斯的视线落在了布拉德身上，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到，“就为了麦克斯。”
　　布拉德眼底闪过了一丝苦笑，他可以察觉到兰斯这句话语里的挑衅。不过，表面上他却不方便表现出来，相反，布拉德内心反而是更加忐忑了——因为他也心里没底。客观来说，没有人看过兰斯的表演，他当初的想法也只是一个噱头而已，反正“借刀杀人”的真正主角是汤姆·克鲁斯，兰斯只需要像“夜访吸血鬼”里的布拉德·皮特一样做个花瓶就好了，这又什么困难的吗？
　　但现在情况却有所不同了，不仅因为兰斯赋予了“借刀杀人”这个剧本更多内涵，还有更多挑战，同时也因为雪莉就在现场。这场所谓的试镜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上升到了更加复杂的高度。更何况，今天兰斯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连他都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那么兰斯又应该怎么办呢？
　　久经沙场的布拉德，此时难得一见地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面对兰斯的主动出击，雪莉却毫不在意，反而是再次轻笑出了声，视线也落在了布拉德肩头，重若千钧，“当然，当然，为什么不呢？”雪莉展现出了自己宽广的胸怀和充足的自信，然后再次看向了兰斯，“怎么样，你打算如何展示呢？需要一点准备时间吗？”
　　雪莉热情而温和地说到，潜台词却是在暗示着：距离兰斯离开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已经整整十年了，在那之后，兰斯就转型成为了制片人，没有任何表演经历。所以，雪莉这句话就等于在说，“你需要重新找回表演的感觉吗？”讥讽而轻蔑。
　　兰斯大手一挥，爽快地笑了起来，“几个深呼吸？”那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姿态落在眼前四个人的视线之中，却神色各异，每一个人都在试图探究着隐藏在兰斯面具背后的真实情绪，但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兰斯坦然地迎向了这些打量的视线，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神色各异，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向了韦德，“拉塞尔先生，作为经纪人，不知道你是否偶尔会帮助汤姆对戏一下呢？”雪莉和布拉德是管理人才，就兰斯所了解，他们对表演一窍不通；彼得是制片人，对于表演和拍摄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最后兰斯却选择了韦德，这着实是耐人寻味的一个决定。
　　韦德，汤姆·克鲁斯的经纪人，同时也是今天唯一的一个“局外人”——他不隶属于派拉蒙影业。但同时，韦德也是四个人之中，最希望“借刀杀人”能够取得成功的一个，不为派拉蒙，也不为兰斯，而是为了汤姆——汤姆的事业来到了十字路口，这也意味着韦德需要面对着更多可能性。
　　“借刀杀人”对于汤姆来说，不算是孤注一掷的作品，毕竟投资分量还是不够重，即使亏本，顶天也就是六千万美元。但韦德却知道，汤姆对于这部作品倾注了无数心血，这很有可能是汤姆最后一次冲击奥斯卡表演奖项，而作为经纪人，韦德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一座奥斯卡小金人的分量——尤其是对于汤姆这样的顶尖演员来说。
　　所以，韦德是反对兰斯的主要势力，他坚定不移地认为，“借刀杀人”应该为汤姆挑选一个更加出色的对手戏演员。但兰斯却偏偏挑选了这块最硬的骨头作为突破口，雪莉、布拉德两个人看向兰斯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作为当事人，韦德不由愣了愣，但随即就露出了一抹浅笑，既然兰斯撞到了枪口上，他自然不介意扣动扳机。“当然，这是我的工作之一，虽然我不太擅长。”韦德稍微坐直了身体，看向了自己正对面的兰斯，“所以，你需要我怎么做？”
　　兰斯拿起了自己面前的剧本，仔细翻了翻，然后对韦德露出了一个微笑，“请翻到九十七页好吗？你可以看到菲利克斯和麦克斯的对话吗？就从麦克斯在菲利克斯对面坐了下来，菲利克斯开口说到，文森特只见那些在克利亚的人，但他不会亲自见你的……”
　　“行，我找到了。”韦德点了点头，视线不由就落在了剧本上。
　　兰斯微笑地说到，“很好，你熟悉一下整段台词，然后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第248章 演技功底
　　“借刀杀人”的剧本经过多次修改之后，故事结构已经发生了改变。兰斯挑选的这场戏，可以看成是整个故事至关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在这之前，文森特始终掌握了主动权，死死地压制着麦克斯，而麦克斯能够做出的反抗仅仅只是把文森特的公事包扔到大桥底下而已，像是五年级的孩子在闹脾气一般；但是这场戏之后，麦克斯被逼迫到了极致，身体方面的对抗居于下风，但是强大的精神力量却让他开始逐渐找回主动权，面对着一位职业杀手的压迫，对于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出租车司机的麦克斯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至少他找到了一个起点。
　　简而言之，也就是兰斯刚才演示过程中，左手和右手碰撞在一起的时刻，形势就此逆转。
　　这场戏的背景是，麦克斯把文森特的公事包毁掉，导致文森特的追杀名单丢失，他还有两个任务对象没有能够击杀成功。所以，文森特不得不再次寻找到幕后指使者，获得最后两个人任务对象的资料，但由于文森特从来不直接接触客户——避免自己的真实面目被暴露，于是，在文森特的威胁之下，麦克斯不得不假装成为文森特，与幕后指使者菲利克斯面对面进行交谈。
　　这场戏就是麦克斯与幕后指使者菲利克斯的对峙，一旦菲利克斯识破麦克斯的伪装，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死亡。这就是一场烈焰刀尖上的生命狂舞。
　　虽然这场戏不是麦克斯最困难的一场戏，但可以说是全片表演最具爆发力的一场戏。在“借刀杀人”的故事之中，麦克斯和文森特的几场对手戏才是最为困难最具挑战的戏份，那种内心细腻的变化和对峙气氛的紧绷，对于演员要求极高。
　　但兰斯清楚地知道，眼前四个人都不是演技专家，他们无法看出大巧无工、重剑无锋的表演蕴藏的强大能量——而且这也需要对手戏演员的配合。他们对演技的评判标准更多是爆发力，比如说悲伤袭上心头，比如惊慌到支离破碎，比如恐惧击溃防线，那种将所有情绪猛然爆发出来的片段，往往会更加具有震撼力。
　　所以，兰斯挑选了这场戏——根据眼前四个人量身打造。
　　表面上，兰斯镇定自若，彷佛根本不需要任何准备，每一场戏都信手拈来，但任何一名有过表演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使“借刀杀人”的剧本就是兰斯撰写的，但对于台词细节和情绪转变的记忆还是需要重新唤醒，更何况，表演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兰斯要求韦德熟悉一遍台词，这也是在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他正在试图让自己进入麦克斯的世界之中。
　　此时时间十分紧迫，兰斯也不可能认认真真进行准备了，更何况，距离上一次表演真的太久了，彷佛间隔了一个世纪一般，关于表演的所有一切都变得无比生疏、无比遥远、无比冰冷。不过，上一世外外百老汇临场发挥、意外不断的表演经历让兰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血液沸腾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是平静了下来，就犹如岩浆一般，缓缓流淌的平静水面却隐藏着巨大的能量，那些他以为已经消失的激情让四肢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下来，那些他以为已经褪色的记忆让情绪完完全全的平缓了下来，那些他以为已经溃散的梦想让精神高度集中了起来。
　　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麦克斯只是一个普通小井市民而已，兢兢业业地开着出租车，但却天降横祸，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了职业杀手的杀人之夜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乘客是一名冷血杀手时，恐惧和慌张几乎让他瘫倒在原地，那种命悬一线的颤栗犹如八爪鱼一般，狠狠地抓住他的心脏，就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想要逃跑，像一个懦夫、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转身逃跑，他不是什么英雄，他也没有变身的内裤和披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下去。
　　可是，逃跑失败之后了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他开始排斥、开始愤怒、开始憎恨，甚至开始孩子气地反抗。即使如此，文森特还是不愿意放过他，文森特又一次把他推到了悬崖边缘——菲利克斯不是文森特，文森特还需要他继续开出租车，载着他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去执行任务，至少他对文森特还有一点点用途；但菲利克斯不需要，他是冷血残忍的黑帮老大，视生命如草芥，一点点的失误，就可以让他坠入深渊、堕入黑暗。
　　胆战心惊的恐惧让他的双腿开始颤颤巍巍，即使他想要故作镇定，但身体却不听使唤；愤世嫉俗的厌恶让他的心脏犹如萧瑟秋风之中的枯叶，主动权已经彻底不再自己的手中。对生命的渴望，对文森特的愤怒，对菲利克斯的恐惧和排斥……所有情绪在胸腔里碰撞着，击溃着他的防线，也在击溃着他的理智。
　　“文森特只见那些在克利亚的人，但他不会亲自见你的。”韦德没有给兰斯太多的反应机会，只是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下台词，然后就直接开口了。他可不是做慈善的，既然兰斯把主动权交了出来，他完全不介意成为行刑的刽子手——他从来不认为兰斯有资格和汤姆演对手戏。“好，现在你在这里了。为什么？”
　　兰斯抬起了视线，并没有立刻开始表演，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视线在彼得、雪莉、韦德身上一一掠过，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眼里的宽容和体贴，不是因为他们满怀希望，而是因为怜悯——彷佛看到死刑犯站上了绞刑架时的同情。
　　韦德已经开始念台词了，但兰斯依旧没有准备好，如此试镜着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不过，雪莉却不会考虑，韦德几乎没有给兰斯留下准备时间；她只会看到兰斯的慌张和迟钝，这也意味着兰斯的希望正在一点一点掐灭。
　　有时候，欣赏一场死刑，甚至比潮起潮落、日升日落还要恢弘盛大。
　　兰斯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布拉德身上，压低了声音，“你的眼镜能借我一下吗？”布拉德不由愣了愣，但还是把自己西装上衣口袋里的眼镜拿了出来，递给了兰斯。这是一副金丝眼镜，和布拉德的年龄十分相符，但却不太适合兰斯，不过兰斯还是低头戴上了眼镜。
　　兰斯并没有近视，戴上眼镜之后，脑袋不由有些晕晕乎乎的，还好不是十分严重。
　　韦德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兰斯的动作在他看来只是垂死挣扎而已，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斜眼瞥了雪莉和彼得一眼，暂时压下了内心的烦躁，再次扬声说到，“为什么？”似乎是在提醒着兰斯：轮到你的戏份了。
　　然后，韦德就看到兰斯有些局促不安地移了移牙床，那微微颤抖的下巴和伴随着唾沫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他的慌乱，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可以清晰看到他用鼻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连带着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前后轻轻颤抖了一下，那种准备不足的慌乱压抑而骚乱地在视线里缓缓弥漫。
　　这让韦德心底不由嗤笑了一声，此前还以为兰斯是一个人物，足够沉着冷静。但现在看来，他终究还是高估了，仅仅是这一刻的慌乱就已经把兰斯此前在谈判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形象全部摧毁。
　　韦德就看到兰斯缓缓抬起了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隐藏在了金丝眼镜的厚厚镜片之后，蒙上了一层薄雾，惶恐不安的瞳孔故作镇定地看向了韦德，可是那汪蓝色深处的颤抖和退缩却彷佛隐藏在浓雾之中的野牛，若隐若现的轮廓将雾气搅乱起来，彷佛可以看到些许动静，却又无法确定。
　　这不是兰斯。
　　韦德只觉得心脏猛然一收缩，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兰斯，虽然他依旧西装革履，虽然他依旧整洁体面，可是浑身上下的所有气势都收敛了起来，那耀眼的光芒全部都遮掩在了那副眼镜之下，普通而平凡，甚至就连那硬朗的脸部线条都变得模糊起来，此时的兰斯丢到一个百人聚会的场合里，即使是站在正中央也没有人会注意，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韦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明明就是兰斯，却又不是兰斯，那种诡异的触感刹那间掐住了他的喉咙，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浮现起一片鸡皮疙瘩，偏偏冷颤都打不出来，只有肌肉在逐渐变得僵硬。
　　“我不见了东西。”兰斯开口了，那声音彷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一般，轻飘飘地没有任何重量，甚至让人怀疑尾音都快要被吞下去了，那小心翼翼的谨慎和一触即发的恐惧被隐藏在了含糊不清的语音之中。如果闭上眼睛，这似乎就是另外一个人。
　　然后，就可以隐约听见牙齿轻轻碰撞的声音，不是因为恐惧而牙齿上下打架的那种，而是毅然决然咬紧牙关的那种，那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强势的压力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可是当声音再次溢出嘴唇时，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那张名单。”宛若一缕青烟一般，一吹就散。
　　这，不是兰斯；这是麦克斯。


第249章 瞬间爆发
　　韦德看着眼前的兰斯，那种游走于陌生和熟悉之间的生疏感让他愣住了——他毕竟只是经纪人而已，不是演员，他几乎没有这种机会进行面对面表演，平时的所谓对戏也只是帮忙演员熟悉台词而已。所以，当表演的力量猛然爆发出来，眼前熟悉之人开始变得陌生时，他刹那间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了。
　　韦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试图重新寻找到属于兰斯的自信和从容，但他却失望了，那隐藏在眸子之中的闪躲让眼前之人变得面目全非。然后他就再次听到了那句台词，“那张名单”，犹豫不决之中的不确定越发显得气弱下来。
　　然后韦德这才意识到：轮到他的台词了，但他却走神了。
　　韦德慌张地低下头开始念起了台词，“我要你听清楚，这个名单，呃……这个名单是Dedos特地找出来的……Dedos……”韦德发现自己的视线似乎没有办法瞄准，两句台词说的支离破碎，甚至还出现了他根本不认识的单词。菲利克斯的霸气完完全全被韦德毁于一旦。
　　“Dedos？”麦克斯也下意识地反应了一句，轻轻地扬起了疑惑的尾音。
　　“呃……手指，卧底！”韦德解释了一番，这才转过弯来，Dedos是西班牙语，手指的意思，在黑帮内部指代卧底。韦德抬起头看向了兰斯——看向了麦克斯，然后努力镇定下来，平铺直叙地念着台词，“用辨声软件接收讯号、监视等等，要取得那些资料是非常昂贵的。那是个很重要的名单，你认为呢？”
　　麦克斯似懂非懂地闪烁着视线，然后下意识地点点头，就像是学校课堂里的好好学生一般，回应着老师的每一个问题。
　　韦德敏锐地就抓住了麦克斯这刹那间的懵懂和茫然，声音直接就扬了起来，“而你却把它丢了？”彷佛不是菲利克斯在压制麦克斯，而是韦德在压制兰斯，这种居高临下的主宰感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
　　麦克斯被压制住了。他垂下了视线，避开了韦德的眼神，然后低头看向了桌面上的烟灰缸，他试图辩解一番，偷偷地抬起视线瞥了韦德一眼，但却发现韦德那犹如鹰隼般的锐利视线牢牢锁定住了他的一举一动，这让他仅有的一点狡辩来到嘴边时，也变成了一句有气无力的“是的”，他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这句话还是太过没力，试图再说点什么改变一下情况，但脑袋的条件反射却是，“对不起。”
　　麦克斯再次抬起头看向了韦德，可是仅仅只是停留了不到半秒，又一次心虚地转开了视线，以近乎呢喃的声音说到，“对不起。”
　　如果被对方知道，文森特的名单是被自己扔下大桥，这才被损毁的，那么他是不是会被直接格杀在座位上，然后脑浆迸发得到处都是，就像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一般。麦克斯脑海里的浮想联翩让他垂下了视线，试图把那个烟灰缸看穿，唯恐对方就这样阅读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韦德却得理不饶人，直接扬声说到，“对不起？”那得意洋洋的语气溢于言表，可是随后韦德就有些愣住了，因为后面的台词似乎不是这样的情绪，这让他不得不轻咳了两声，缓解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再次说到，“对不起也没有办法让矮胖子（Humpty Dumpty）重新弥补起来。”
　　矮胖子是来自于童谣“鹅妈妈”的人物，这句话的典故也是来自这个童谣。
　　“你相信矮胖子那个故事吗？”韦德的咄咄逼人让麦克斯无所适从，几乎抬不起头来，时不时就偷偷抬起视线去偷瞄一些韦德，但很快就被那锐利的视线重新逼退，只能窘迫而狼狈地看着桌面上的烟灰缸，麦克斯摇了摇头，怯生生地说到，“不。”就像是被困在一个粉笔画出来的小圆圈里一般，寸步无法动弹。
　　“你相信圣诞老人吗？”
　　“不。”麦克斯的声音几乎就要消失在喉咙里了，韦德的气势更是此消彼长，冷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信。但我的孩子信，他们还小。”
　　“但你知道他们比圣诞老人更喜欢谁吗？他的帮手，黑人佩德罗，对，黑彼得。”韦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剧本，发现这段话很长，所以他不得不低下头开始念了起来，“有个墨西哥传说描述圣诞老人，因为寻找好孩子而太忙碌，所以他不得不找一个帮手来帮忙寻找坏孩子。所以，他请了佩德罗。圣诞老人交了一张写满了坏孩子名字的名单给他，佩德罗每晚都会去检查他们，那些顽皮的、不祈祷的孩子，佩德罗便会放一只玩具小驴在他们的窗前，一只小驴子，如果他再回来，看见孩子还顽皮，他就把孩子带走，再也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们。现在，如果我是圣诞老人，你是佩德罗，你说圣诞老人会怎么想，如果有天佩德罗进来说名单不见了。你觉得他会多么生气？”
　　韦德是一个糟糕的对戏帮手，他平铺直叙的台词就像是流水账，没有任何情感，也没有任何起伏，完完全全把气氛都毁掉了。但是，布拉德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韦德对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伴随着韦德的话语，那个男人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那坐立不安的忐忑彷佛是在暴雨之中频临凋零的落叶，在树梢上风雨飘摇，彷佛只需要再多一点点的力量就会彻底毁灭。没有太多的动作，仅仅只是眼神的晃动、身体的颤抖和唇瓣的干涩，就深刻地让人感受到内心的涌动和紧绷，那右手始终不知所措地试图做出一点动作，但却又彷佛被手铐束缚在身体的两掌距离之内一般，屡屡做出一点动作随即就又放了下去，那细微到几乎无法令人察觉的动作——至少韦德就没有察觉，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紧绷起来，有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就好像……就好像麦克斯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了，就好像菲利克斯说完这番话之后就会直接掏出一把手枪来解决一切，就好像周围被无数个黑西装大汉所包围，就好像麦克斯的伪装下一秒就要被识破了。
　　那种掉在悬崖上的恐惧和惊慌让布拉德不由就屏住了呼吸，他开始担心麦克斯的命运，麦克斯不过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而已，在黑社会老大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那彷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的情绪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让人喘不过气来。
　　韦德终于念完了一大段台词，抬起头来，厉声说到，“告诉我，文森特，告诉我，你觉得怎么样？”
　　麦克斯的瞳孔惊慌到了极致，那支离破碎的恐惧犹如天崩地裂一般，在眼前生动上演，但他及时闭上了眼睛，刹那间将所有的恢弘和壮烈都掩盖在了眼皮之下，可是他的呼吸却也紧跟着停止了，那瞬间的凝固彷佛让时间和空间都停止了——而这停止的瞬间，就是他生命的终点。
　　由于呼吸的停止，麦克斯直接就被自己呛到了，但他却强忍着咳嗽，脸庞不由微微泛红起来，他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放松一下自己的喉咙。但韦德却不给他机会，高高扬起了自己的尾音，“嗯？怎样？”这就彷佛是最后一把推手，试图将对方推下万丈深渊。
　　那千钧一发的紧绷感伴随着麦克斯的再次停止呼吸而凝固住了，布拉德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心脏停止了跳动，只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彷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一般。
　　就在此时，麦克斯轻轻摇了摇下巴，结结巴巴地说到，“我……”然后他再次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脑海里的恐惧甩出去一般，“我觉得……”麦克斯抓住了最后推自己掉下深渊的那只手，浑身的肌肉紧绷之后瞬间放松，把自己重新拉了回来，顿了顿，他睁开了眼睛，让呼吸缓缓恢复了正常，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麦克斯抬起头看向了韦德，那湛蓝色的眸子一点一点褪去了胆怯和恐惧，波澜不惊地迎向了韦德的视线，没有强大的气势，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淡定，“我觉得，你应该叫我后面的那个人……”麦克斯轻轻咬着牙龈，一字一顿缓慢地说着，“放下他的枪。”
　　“你说什么？”韦德似乎不敢相信。
　　麦克斯情绪却反而是越发镇定了下来，没有任何犹豫，清晰而准确地说到，“我说，你应该叫后面的那个人放下他的枪。”然后麦克斯缓缓扭转过头，看向了坐在右手边的雪莉，那冷峻而危险的目光牢牢地将雪莉锁定，就彷佛是睡醒了的狮子看见了自己的猎物一般，“要不然我会用它来打死她。”
　　那平缓的话语之中有着强大的气势，让雪莉猛然一震，就好像被狙击射手锁定一般，浑身肌肉根本无法移动，就连视线都无法移开，只能无助而茫然地迎向麦克斯的眼睛，然后她就看到麦克斯缓缓摘下了眼镜，那波澜不惊的湛蓝色眸子没有任何阻拦地展现在她的面前，但她内心深处却彷佛感受到了海啸一般，隐藏在平静的海面之下，随时都拥有将她吞噬的能力。
　　在这双眸子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彷佛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中，只需要轻轻一握，就可以将她折断。恐惧，刹那间狠狠抓住了她的心脏，鲜血猛然迸发！


第250章 形势逆转
　　韦德看到兰斯利落地转过头来，那失去了眼镜保护的眸子毫无遮掩地展现在眼前。可即使如此，眼前的依旧是麦克斯，而不是兰斯。
　　湛蓝色的眸子坦然而直接地看了过来，但却没有任何特色可言，就好像是曼哈顿街头擦肩而过的普通人——也许没有那么普通，可能是职场白领，又或者是华尔街内部人士。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细微的差别可以感受得出来，却又描述不出来。
　　麦克斯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却逐渐沉稳了下来，气息的稳定让声音开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我被跟踪了。”
　　韦德直接就接话说到，“联邦调查局？”
　　“我怎么知道。”麦克斯一点缝隙都没有留，双眼仅仅地锁定着韦德，目不转睛，但瞪圆的眸子就像是木偶凸出来的眼睛一般，有种莫名的死板和诡异，“你来告诉我。”麦克斯的声音越来越稳定，音量也在无法察觉地一点一点调大，“所以我才丢了文件，全部的资料，都是为了保护你……”麦克斯的话语还是有些生涩，但视线的坚定却不曾动摇过，那清澈见底的眸子正在一点一点堆积着光芒，“你这个时髦混蛋。”这句话使用的是西班牙语。
　　轻轻一眨眼，所有的光芒都隐藏到了眼底，麦克斯移开了视线，但不知不觉之中肩膀的僵硬线条也松弛了下来，那节节攀升的气场达到了极致之后伴随着眨眼的动作，消弭在面部那沉静而镇定的眉眼之间。
　　此时，麦克斯恍然之间就变了另外一个人，彷佛鱼游浅底、鹰击长空一般，那最后一点生涩和尴尬全然消失，整个人在韦德面前都挺直了腰板，那缓缓累积起来的气势让他重新把主动一点一点收入掌心。音量没有刻意升高，眼神没有刻意正视，动作没有刻意改变，但却彷佛突然之间就换了一个人，好像……好像真的在刀口上舔过血一般。
　　“你以为我喜欢来这儿吗？”麦克斯轻松自如地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雪莉和彼得，嘴角勾勒起一抹浅笑，和善的笑容，却散发出了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仅仅只是轻轻一略，而后麦克斯就再次看向了韦德，坦然而直率地说到，“可是……衰事时常会发生。要随遇而安，适应！达尔文！易经！”
　　这些蹦出来的单词都是来自于文森特本人，但麦克斯却只学了一个外形，没有真正捕捉到灵魂，单词就显得有些单薄。
　　韦德愣了愣，微微皱起了眉头，眼前之人不是兰斯，这是肯定的，但也不是麦克斯，看起来又像是另外一个人——有点点类似于黑社会流氓，身上有种吊儿郎当的气质，但又像是手艺生疏的业余打手或者是业余杀手，那种不太常规的气场带着一种英国式的反讽黑色幽默，令人摸不着头脑。
　　“有……”韦德不由再次开口说到，想要质疑一番，但麦克斯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就截断了话语，“胖子，有钱人，爵士乐手……现在还剩下两个。”这就是今晚文森特所杀死的三个人，而他的目标人物一共有五个。
　　韦德不太确定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麦克斯那逐渐累积起来的气场已经足以和他平起平坐，那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视线没有任何缝隙，这让韦德不由缩了缩脖子，有点不知所措——最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有完全进入剧本的剧情之中，所以他面对着眼前这个人的变化，着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愣了愣，韦德低头看了看剧本，然后抬起头再次说到，“你可以完成吗？”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双湛蓝色眸子犹如朝阳洒落在大海之上一般，波光粼粼，随即就沉寂了下去，平淡无奇的眼睛却清晰地表达出了内心的自信和冷静，即使没有任何语言，即使没有任何表情，即使没有任何动作，只需要这双眼睛，韦德就已经找到了答案。
　　“在这六年以来……”麦克斯缓缓地擦了擦手中的眼镜，然后重新戴了起来，厚厚的镜片再一次让他变得平凡起来，眼底那最后一丝尚未消失的光芒也彻底湮灭在镜片之后，整个人重新恢复了普通平凡的模样。但……但还是不一样。
　　最开始带着眼镜时的怯弱、畏缩、惊慌和恐惧，此时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是没有任何风浪的湖面，看不见丝毫情绪的泄露，平静得令人心慌。“我什么时候失手过？”那沉稳平淡的话语却充斥着不容反驳的自信。
　　韦德直接就愣住了，僵硬在原地。即使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即使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他也依旧不敢相信，甚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仅仅不过三分钟的时间，同样的兰斯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同样的兰斯却将情绪的跌宕起伏酣畅淋漓地展现了出来；同样的兰斯却牵动着整个谈话的节奏，让韦德感觉自己就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完全失去控制。
　　更为令人费解的是，整个表演一气呵成，兰斯甚至没有使用多余的动作，从头到尾只是坐在椅子上；也没有使用多余的台词，对话内容远远比韦德要少；就连表情的变化也显得不多，至少没有大喊大叫、大哭大闹，最多不过是笑容的细微变化……仅仅只是依靠着眼神，仅仅只是依靠着细节，仅仅只是依靠着对话，就呈现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演出！
　　虽然韦德不明白前因后果，也不明白具体情况，但他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从束手束脚、心惊胆战，到命悬一线、紧绷极致，再到破釜沉舟、游刃有余，情绪的变化没有大起大伏，只是在悄无声息之间完全了整个流畅的变化曲线，但表演呈现出来的爆发力却令人眼前一亮。
　　即使韦德不喜欢兰斯，即使韦德不了解表演，他都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有那么一瞬间，韦德不由开始思考起来：如果他把兰斯的经纪人合约签下来，他应该如何策划兰斯的演艺路线呢？
　　不仅仅是韦德，坐在旁边的雪莉和彼得，还有布拉德，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彷佛刚才在近距离观看了一场海啸一般，那万马奔腾的惊涛骇浪在自己面前呼啸而过，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陷入了僵硬之中，无法动弹。
　　兰斯看到韦德没有再继续下去了，视线又在周围环绕了一圈，最后垂下眼帘，长长吐出一口气，汹涌的情绪缓缓地、慢慢地松弛了下来。他真的太久没有表演了，所以情绪略微有些失去控制，一半是紧张，一半是兴奋，那种难以形容的雀跃在血液里狂奔，压抑的岩浆此时此刻终于开始奔腾起来。
　　兰斯几乎要忘记了，自己曾经是多么疯狂地执着于表演，一头扎进表演的世界里就不想要离开，那种为了梦想而肆意张扬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着幸福和美好，青春的岁月就犹如熊熊烈火一般，将所有一切焚烧殆尽，不顾一切地冲刺、冲刺、再冲刺，撞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但，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被掩埋在曼哈顿暗无天日的钢筋森林之下。瑞恩·卡瓦劳格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梦想的纯粹、信任的无暇、信仰的坚定那是属于青春象牙塔的光芒，当离开象牙塔之后，现实的冰冷会残酷无情地粉碎所有一切。
　　于是，他将自己的梦想和信仰都埋藏在了那场葬礼之上，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想到这里，兰斯眼底闪过了一丝苦涩，果然梦想是一个奢侈品，因为它的热情就彷佛无法熄灭的火焰，将所有的所有都化作灰烬。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兰斯又想起了自己的梦想，对于演员、对于导演、对于电影的梦想，他不想要再勾心斗角，他也不想要再报仇雪恨，他更不想要再让电影成为利益的载体和成功的工具，他只想要一心一意地扑在自己的梦想上，让混沌影业成为第二个“梦工厂”，制造梦想、制造电影的地方。
　　但梦工厂却落得了破产拆分的下场，这就是现实。
　　树欲静而风不止，兰斯知道，他已经过了“梦想大过天”的年龄。社会的现实告诉他，瑞恩不会轻易放过他，还有站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塔克、杰森和乔治；社会的冰冷告诉他，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也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就好像眼前试图打压他的雪莉一般。
　　所以，梦想是奢侈品。那只是一刹那，短暂的一刹那。
　　兰斯挺直了腰板，收回了所有思绪，昂首挺胸地看向了眼前四个人，但却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那短暂的沉默让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最后还是布拉德主动发出了轻笑声，打破了平衡，“哇哦，兰斯，虽然我知道你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里曾经是一名很出色的学生，但却没有人告诉我，你居然是一名如此出色的演员。哇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上一次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冲击力，还是去年在百老汇观看‘歌剧魅影’的时候。”
　　兰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调侃到，“希望这是一句称赞。”百老汇的表演方式和电影可不是同一种。这句话却彰显出去了兰斯那强大的自信和坚定的信念，让办公室里的紧绷气氛刹那间形势逆转，现在换成了兰斯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
　　雪莉有些狼狈。


第251章 水到渠成
　　雪莉不是专业的演员，但作为派拉蒙影业的首席执行官，对于表演的优劣自然有自己的理解，而刚才这短短的三分钟，她就清晰地感受到了兰斯身上那种庞大的表演气场，与外貌无关、与角色无关、与作品无关，仅仅只是当他开始沉浸到表演的世界时，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投射过去，彷佛心脏都跟随着他的表演而跳动着。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让聚光灯都黯然失色，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雪莉曾经在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身上看到过类似的气质，马龙职业生涯的第二部作品“欲望号街车”，当他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桀骜不驯的笑容、性感不羁的神色，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挪不开视线，颠倒众生。而当时，他仅仅只有二十七岁。
　　马龙·白兰度……雪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居然将兰斯与美国电影历史上最伟大之一的演员联系在了一起。可是仔细看着眼前的男人，雪莉沸腾的思绪却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意识到，这不是一种错觉。
　　所有人第一次看到兰斯时，都会感叹“这就是上帝的宠儿”，就连光线滑过下颌的弧线都经过精心设计。兰斯身上那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就会联想到马龙，可是比起马龙的硬朗放荡、肆意潇洒、邪恶放纵来说，他眉宇之间的淡漠、沧桑和脆弱却又增添了一抹属于蒙哥马利·克利夫特（Montgomery Clift）的独特气质。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会发出同样的感叹：这就是天生的演员，彷佛生来就应该属于镁光灯。即使仅仅是作为花瓶。
　　可事实上，兰斯却选择了制片人和导演的道路，以一名幕后工作者的身份在电影领域闯出了一片天地，惊艳的才华也令人不由开始怀疑，也许他的天赋都集中体现在了导演和编剧之上，作为一名演员，也许他真的仅仅只是一个花瓶——
　　好莱坞从来不缺乏花瓶，外型出色甚至惊艳的新人每年都会出现一大把，比如说“后天”里的杰西卡·阿尔芭，但是他们的演技着实令人无法恭维，甚至于最基本的镜头感都不具备，站在镜头面前就会让人感觉尴尬，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摆放。
　　雪莉认为，兰斯也许就是如此。隐藏在镜头背后让他感觉舒适和安全，但出色的外貌却无法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马龙·白兰度这样的顶级演员，也许二十年也才出现一位而已，看看汤姆·克鲁斯，看看布拉德·皮特，看看乔治·克鲁尼，看看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看看本·阿弗莱克……这些帅哥绝对是魅力无边，但却始终挣扎着试图摆脱“花瓶”的名号。
　　可是就在刚才那简短的三分钟时间之内，兰斯却展现出了一名演员扎实的基本功，还有惊艳的天赋，牢牢地将所有目光攥在掌心里，并且利用表演的力量带动着每一个人情绪的起伏，那种扑面而来的真实感和电光雷石的爆发力，真正地让观众的大脑陷入了刹那间的空白。
　　所以……雪莉联想到了马龙。
　　转眼之间，雪莉就陷入了一个被动的窠臼里。面对兰斯那自信而坦然的眼神，即使是久经沙场的雪莉也有些慌张——如果此时兰斯得意洋洋地开始炫耀，那么雪莉也不会太过担心，恰恰就是这种波澜不惊的神态，让雪莉觉得无比棘手。
　　雪莉不会否认，她不希望兰斯出演“借刀杀人”，不是因为她个人对兰斯有意见，而是因为她需要削弱兰斯对“借刀杀人”剧组的影响力，然后依靠自己的能力，把演员阵容替换成为她认可的演员，进而削弱布拉德对这部作品的贡献，增添自己在派拉蒙的筹码。最终目标，雪莉和布拉德是保持一致的，他们都希望“借刀杀人”取得成功，届时论功行赏时才能占据更多主动。
　　她之所以愿意把“试镜主动权”交给兰斯，就是因为她坚信着，兰斯的表演无法说服她，也无法说服彼得和韦德，兰斯最好知难而退，如果没有，那么他的自取其辱会让她占据更多主动——毕竟兰斯依旧是“借刀杀人”的编剧兼导演，关系完全闹僵了也不好。
　　可是现在，雪莉却把自己逼迫到了角落里，狼狈不堪。雪莉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兰斯着实是太过优秀了，与汤姆对戏反而会抢走风头，所以韦德反对兰斯加盟的力度会更加汹涌，那么她应该做出什么姿态呢？
　　兰斯现在展现出了导演和编剧的能力，同时又显露出了演员的天赋，这也意味着未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多了，也许派拉蒙未来可以和兰斯有更多合作。她是否应该展现出自己的友好呢？
　　雪莉脑海里掀起了思想风暴，正在努力拿捏进退的尺度，此时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兰斯洛特，我十分好奇，你为什么不选择成为一名演员呢？”回头一看，开口的居然是韦德，这让雪莉有些措手不及，韦德那双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彷佛寻找到了追寻已久的猎物般，“我的意思是，除了‘上帝之城’和‘后天’之外，在过去的时间里，如果你愿意，相信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并不是难事。”
　　兰斯看向韦德，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拉塞尔先生，我擅长捉迷藏、寻宝藏，却不见得一定要成为一名海盗。”
　　简单的一句话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韦德也是无可奈何地轻轻摇了摇头，今天见面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韦德，请叫我韦德。”这是一个友好信号，“我只是在感叹，像你这样具有天赋又具有魅力的演员，对于好莱坞来说，绝对是难能可贵的。难以相信，在今天之前，你居然从来没有出演过任何一部电影！”
　　“我以为你会称赞我的商业价值。”兰斯的调侃再次让所有人都发出了笑声，这里是好莱坞，所有一切都是以“利益”来衡量的。
　　雪莉呵呵地轻笑着，随即开口说到，“等‘借刀杀人’上映之后，我们就会知道答案了，不是吗？”这句话是在回应兰斯的调侃，同时也是在暗示着：兰斯应该出演麦克斯这个角色。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承认，但雪莉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情况的变化，不动声色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同时还开始拉近距离。
　　短短一句话，就展现出了雪莉的英豪风范。
　　布拉德的视线轻轻掠过雪莉，其实他刚才已经准备开口了，但雪莉却抢在他之前先提起了这件事。布拉德知道，雪莉现在是试图亡羊补牢，但仔细想一想，他根本不用担心，因为“借刀杀人”整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他和兰斯在接触，现在他才是占据主动的那一方。于是，布拉德也就收回了视线，加入了大家欢笑的行列。
　　兰斯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这眨眼之间的攻守转换确实是让人紧绷，但幸运的是，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选择韦德作为对戏的对象，这也是兰斯计划中的一环，比起其他人来说，韦德与“借刀杀人”的联系是最为直接也最为纯粹的。
　　韦德的想法十分简单：保证汤姆能够冲击奥斯卡，所以，他抵制兰斯，是因为兰斯不具备资格；那么他接受兰斯，条件也最为简单——反正兰斯只是一名业余演员，在票房分红方面无法与汤姆抗衡，这也符合汤姆一直以来的合作风格，“与二线、三线的实力演员合作，确保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一旦韦德动摇了，雪莉联盟也就瓦解了。今天演技试镜之前，雪莉他们先与兰斯针对剧本展开了讨论，这就说明他们对兰斯的编剧和导演位置还是十分满意的；所以，为了保证“借刀杀人”的正常进行，也考虑到将来的发展潜力，雪莉咬牙硬挺到底、与兰斯直接撕破脸的可能性不大。事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接下来的交谈就十分轻松愉快了，不一会，雪莉等人就告辞了，办公室就只剩下了布拉德和兰斯。
　　布拉德畅快地欢笑着，满眼满脸都写满了开心，“兰斯，你今天真是带来了巨大地惊喜，没有想到，你是如此深藏不露。即使我对你充满了信心，但今天还是被震撼到了。说实话，刚才的表演确实精彩！上帝，你真应该早一点登上大屏幕！”
　　兰斯但笑不语，布拉德、韦德他们的观点都错了。
　　施特雷洛的确拥有不俗的表演天赋，这是不可否认的，但他远远不能称得上是一名出色的演员，如果没有三世为人的震撼和冲击，如果没有人生沧桑的磨砺和沉淀，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上一世李瑾穿越之后在纽约静下心来的十三年打磨，他的天赋也不可能真正得以发挥。
　　其实，雪莉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没有穿越，如果没有重生，此时此刻的兰斯，只不过是一名怀抱着演技梦想的学生而已，也许，比大部分学生更加优秀一些。
　　所以，兰斯离开了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之后，他没有成为一名演员，而是成立了西洋镜影业，在制片人的道路上迈开了脚步。人生永远是如此，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不劳而获，只有当天赋和刻苦结合在一起，才能迸发出百分百的光芒。
　　更何况，兰斯也不认为自己刚才的表演能够称之为出色，相距甚远。


第252章 回味演技
　　兰斯不谦虚，相反他往往十分自信，甚至有些自大。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盲目。对于专业领域，他始终保持着客观的心态，因为只有真正的客观才能带来进步。
　　刚才的表演，确实不能称之为出色，而且相距甚远！
　　兰斯已经两年多没有表演了，虽然表演的习惯和姿态都已经深入血液，就好像说话、走路一般，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但舞台表演、屏幕表演终究还是不同，不仅需要时间准备，而且需要时间雕琢，长时间的疏离势必会导致表演的触感变得迟钝起来。更何况，兰斯远远不能称得上是表演大师，依旧是一名在表演道路上摩挲探究的苦修者而已，仓促之间信手拈来的表演，终究还是欠缺火候。
　　虽然兰斯看起来始终成竹在胸，但今天的情况远远超出了意外，雪莉等人的突然袭击着实让人措手不及，而韦德在对戏之前给他留下的准备时间更是吝啬。紧急情况之下，兰斯只能是因利势导、巧借东风。
　　其实兰斯选择这场戏，不仅因为麦克斯破釜沉舟的情绪起伏最具爆发力，同时也因为他面临的情况和麦克斯有异曲同工之妙——麦克斯面对的是菲利克斯，而兰斯面对的则是雪莉、彼得和韦德；麦克斯是赶鸭子上架，兰斯则是最后一秒硬着头皮上阵；麦克斯是假扮一名职业杀手，兰斯则是出演一位素昧平生的出租车司机；同时，他们都被逼迫到了一个死角，要么彻底被碾压粉碎，要么展开绝地反击。
　　所以，兰斯挑选了这场戏，借用了自己当下面临的窘迫处境，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自己逼入极致，强制地代入麦克斯的状态，然后依靠自己的表演功底爆发出角色的张力。
　　这叫做投机取巧。
　　呈现出的结果也可以看得出来，兰斯快速进入了表演状态，将情绪的饱满张力拉到了极致，以近距离的视觉震撼吸引了所有目光。但事实上，兰斯的表演震撼力足够，可是却细腻不足，深度有限，最重要的是表演节奏割裂感太明显、角色代入感也不够。
　　简而言之，兰斯刚才的表演不仅仅是麦克斯，可以是任何一个面对绝境之下爆发出潜能的人，“麦克斯”的印记几乎看不见，可以是布拉德，可以是雪莉，可以是韦德，自然也可以是兰斯自己，与“借刀杀人”的联系就更加单薄了。
　　不过，兰斯很好地掩饰了这个致命的错误，以表演的震撼力掩盖了细节的缺失，让在座的四名门外汉误以为，他们进入了麦克斯的世界。尤其是韦德僵硬无味的表演，更是削弱了菲利克斯的压迫感，成功“帮助”兰斯一起掩盖了表演的残缺。
　　侥幸地度过了这个难关，却不意味着刚才的表演是出色的。
　　表演这门艺术经过漫长的时间沉淀，时至今日主要分为两个派别，方法派和表现派。
　　所谓的方法派，简而言之就是将演员完完全全代入角色的现状，根据角色的情况，代入自身对情况的理解，然后表现出角色的情感；所谓的表现派，则是在准确的时间、准确的情境，用准确的方法，表达出准确的情感，讲述准确的剧情。
　　比如说罗伯特·德尼罗在“出租车司机”里的演出，为了感受到出租车司机的真实生活，他在纽约真正地当了三个月出租车司机，真实地感受到了特拉维斯的那种迷茫和癫狂，这是典型的方法派代表，努力将自己融入角色之中，由角色来带动表演，真实地融入到故事之中，真实而震撼，张扬而癫狂。
　　再比如说科林·费斯（Colin Firth）在“单身男子”里的演出，当他接到电话，听闻自己的同性爱人车祸身亡时，那种情绪的震撼犹如排山倒海，但却偏偏压抑到了极致以至于无法爆发出来，更加绝望的是，爱人的家人拒绝他出席葬礼，那种分崩离析却不得不抑制的汹涌情感，在他的表演之下令人震撼，这就是典型的表现派。精准而深刻，细腻而契合。
　　其实，从字面上的意义来理解“表演”，就应该是表现派演技，这也是传统理论对表演的定义；而方法派演技更多是从个人的理解角度去诠释表演。所以，表现派演技大部分都来自于学院派演员，尤其是英国演员；而方法派演技则有不少是非专业出身的演员，来自各个阶层、各个文化、各个年龄。
　　整体而言，方法派的表演需要投入，乃至迷失，往往容易失去控制，不同的演员对于角色的不同理解也会衍生出不同的表演，一旦演员进入角色之后就很难掌控演出。所以，方法派的表演足够真实，甚至会让演员深陷在角色之中无法自拔，分辨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区别，但却不一定完全准确，可能会略显夸张，或者会略显不足，但其优势十分明显：真实而震撼，演员真正地与角色融为一体，以至于让人无法区分，将剧情推向未知的高度。
　　但表现派则通过精准的控制，奉献出最完美的表演，每个演员对于演技的领悟深刻层次不同，呈现出来的表演以及表演之后留下的韵味都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真正考验基本功的表演，尤其是类似于京剧或者舞台剧这样的传统表演艺术，同一个角色由不同演员、同一个演员在不同场次的演出，都可以品味出不同的韵味。但缺点也十分明显，没有十年功底难以打磨出来，而且表演却略显过于克制，缺乏一些角色本身独特的魅力。
　　“非专业出身、没有历史底蕴”的好莱坞近就十分推崇方法派，这一表演方式几乎纵横好莱坞半个世纪。但严格来说，两种表演没有优劣之分，有的导演青睐于方法派，但有的导演则非表现派不用，有的电影适合方法派演绎，有的作品则必须通过表现派来呈现。归根结底，表演考验的还是演员的能力——无论是基本功还是表现力。
　　兰斯的表演经历十分独特，他出身学院派，师从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可以说是传统表现派出身的演员。如果按照英国学院派演员的传统，他应该先从学院毕业，而后在伦敦西区打磨数年时光，将表演的控制力和精准度磨砺出轮廓，随后投入独立电影去磨练演技，剑走偏锋地出演一些个性角色，形成自己独特的表演风格和表演韵味，最后再回归到传统剧情电影。
　　可是兰斯却中途辍学了，而且也没有真正登上过伦敦西区的舞台——作为实习生在伦敦西区待了一年时间。幸运的是，李瑾穿越之后，他在纽约的外外百老汇一点一点地将基本功打磨了出来。那些能够成为演技老师的演员们，不见得是演技出色或者天赋出众的演员，但他们势必是具备独特传授技巧的老师，同时也是表演基本功足够扎实的演员。兰斯能够成为演技老师，就是多年的沉淀慢慢打磨出来的。
　　不过，兰斯一直在寻求方法派的突破。兰斯始终坚信，当表演达到了一定高度之后，方法派和表现派其实是有共同之处的，二者之间彼此借鉴往往能够迸发出更加惊人的火花。可是在重生之前，兰斯依旧没有能够找到钥匙。
　　一方面是因为李瑾从一个门外汉到融合记忆之后，完成演技方面的蜕变，没有捷径，必须花费足够的时间一点点练习，反复，再反复；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机会去实战，更没有足够优秀的对手去磨练。
　　以兰斯刚才的表演为例，这就是典型的表现派演技。兰斯在每个准确的时间点表现出了最准确的情绪，初次登场时的惊慌和胆怯，露出马脚之后的绝望和恐惧，破釜沉舟之后的生涩和不足，融会贯通之后的镇定和自如……麦克斯与菲利克斯会面的整个流程一目了然，准确到位的情绪展现借助着剧情的起伏将整个表演的张力都呈现了出来。
　　不过，即使是表现派演技，兰斯也还是显得有些生疏，情绪的转换和衔接略显太过刻意，一些细节的表现也太过显眼。两年时间的间隔还是可以窥见端倪的。但问题不在于此，而在于这段表演没有“麦克斯”的痕迹。
　　设想一下，如果真的是麦克斯面对菲利克斯，麦克斯的转变如此明显，就好像过山车一般，作为黑帮大佬，菲利克斯难道一点疑惑都没有？菲利克斯就那么轻易地相信眼前之人是文森特？菲利克斯就没有打算再刺探一番？
　　更何况，兰斯也没有真正地将麦克斯的角色代入其中，这是方法派演技的表演方式，兰斯需要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融入麦克斯，他需要回顾麦克斯的整个漫长人生，然后以自己的方式将这名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演绎出来，包括细节动作、习惯用语、平时神态等等。
　　这是兰斯刚才整个表演之中完全被割裂的部分，也是兰斯在重生之前努力尝试磨合的部分，恰恰也是表演过程中最困难的部分。
　　所以，兰斯刚才的演出远远不能说是精彩的。
　　面对布拉德的称赞，兰斯却沉默了下来，脑海里汹涌的思绪正在酣畅淋漓地咆哮着，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愉悦的呼吸着，表演的快乐让他有些忘乎所以。这让兰斯想起了“上帝之城”拍摄期间，即使再艰苦，即使再困难，即使再痛苦，但是沉浸在电影世界里的幸福，却是无法取代的。
　　这就是梦想的魅力，致命的魅力。


第253章 拒绝邀请
　　布拉德可以察觉到兰斯有些走神，可是他并不奇怪，毕竟今天这个会议发生了太多事，兰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更何况，兰斯刚刚才奉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消耗的脑力和体力也绝对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容易。
　　布拉德在一旁说着轻松的玩笑话，缓解着气氛，“我现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出现在大屏幕上了，尤其是你和汤姆两个人对戏。呼，到时候可不知道要把眼睛往哪里放了。”说完，布拉德自己也轻笑了起来。
　　兰斯回过神来，把脑海里纷乱的思绪都压制了下去，抬起眼睛看向了布拉德，“谁说我要出演了？”
　　兰斯早就不是那个迷信着梦想就可以点亮人生的年轻人了，他的梦想和信仰已经深深埋葬。此前执导“上帝之城”和“后天”，仅仅只是因为时机合适、顺势而为，这才同时肩负起了导演和制片人的职责，如果有必要，他也完全可以放弃导演的想法，重新回到制片人的位置上，只要能够让混沌影业发展壮大，只要能够看着西洋镜影业支离破碎。
　　梦想（Dream）和梦境（Dream），其实一直都是同一个词。所以，兰斯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惋惜。
　　布拉德却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他一时间没有来得及掩饰自己的错愕，满脸诧异地看向了兰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兰斯不仅没有慌张，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友善地解释到，“我没有打算出演‘借刀杀人’，不记得了吗？当初我们在讨论合作的时候，我就拒绝了，正式地拒绝了。”布拉德已经彻底呆住了，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兰斯把思绪整理清楚之后，放松而随意地主导着谈话，“我倒是十分纳闷，今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雪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弄出了如此大阵仗？”
　　布拉德只觉得自己脑袋转不过弯来，无数纷乱的想法都因为太过错愕而陷入了当机状态，完全跟不上情况的变化节奏。
　　不可否认，当初提起“夜访吸血鬼”模式的时候，布拉德更多是处于炒作噱头的角度考量的，但随后事情的发展却逐渐失去了控制，“借刀杀人”的卡司阵容成为了布拉德和雪莉权力争夺的战场，而布拉德无心之中推出的兰斯反而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老实说，布拉德心里也没底，毕竟兰斯在此之前没有任何表演经历——在任何一部电影里采用没有表演经验的新人，这都是需要冒风险的，更何况，“借刀杀人”的剧本野心十足，甚至瞄准了颁奖季，这对于表演功底要求就更高了。同时不要忘记了，兰斯作为导演，“借刀杀人”也是一个沉重无比、艰巨非常的任务。
　　在过去这段时间，布拉德始终没有告诉兰斯，其实也是因为他内心自己在犹豫。
　　一方面，布拉德是等待着情况的变化，看看派拉蒙内部是否会出现其他的变动，同时他也在努力寻找更加适合麦克斯的演员，尽可能将自己从这样的棘手情况之中解脱出来；一方面布拉德又有些犹豫，直觉认为，兰斯出演也不是一件坏事，但他也了解兰斯是一块硬骨头，简单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没有办法打动兰斯的，所以他内心也暗暗期待着，形势发展到刻不容缓的境地，然后逼迫兰斯点头同意。
　　可是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按常理轨道。先是公司内部情况千变万化，雪莉的突然发难几乎把布拉德逼到了角落里；而后兰斯在绝境之下，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演技功底，技惊四座，轻易击退了来势汹汹的雪莉，一举扭转了所有局势；但紧接着兰斯却又拒绝了出演机会，彷佛刚才所有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即使如布拉德沉着冷静，此时说话也被打乱了节奏，“所以你是说，你不愿意出演麦克斯这个角色？”面对布拉德的再三确认，兰斯也没有不耐人，再次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给予了确认。布拉德只觉得一口老痰就涌了上来，“这……”可是仅仅只说了第一个单词，就直接卡壳了，因为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本来就不愿意，那么你为什么不顺着雪莉的话，直接就拒绝呢？”
　　这是布拉德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雪莉的提案不是正中兰斯的下怀吗？
　　兰斯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却闪烁着坚定不移的自信光芒，“我从来不接受‘不’作为答案。”
　　“但是……”布拉德仅仅只说出了一个单词，但后面的话语就这样消失在了喉咙口。他原本是想说，“但是，你都已经接受试镜，而且成功说服大家了，为什么不干脆就顺水推舟接下这个项目呢”，可是，随即布拉德就在那双眸子里找到了答案：他才是那个制定规则的那个人，他才是握有选择权和决定权的那个人，没有人能够代替他做决定。
　　那沉静而坚毅的视线，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得意洋洋的自大，没有目空一切的狂妄，但却有着令人无法反驳、令人无法质疑、令人无法动摇的坚定。
　　这让布拉德心头不由就憋了一股邪火——兰斯仅仅只是一个新人而已，不过执导了两部作品，而且从来没有任何表演经历，在派拉蒙这位巨人面前，混沌影业只能算是一只蚂蚁，但兰斯却有着如此强大的自信。
　　不过布拉德不是雪莉，他现在的职位仅仅只能算是握有一些权力的制作人而已，所以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情绪的失控，微微眯起了眼睛，话锋一转，“但是……你知道，即使我们签约了，我们也可以更换导演，甚至更换编剧。”
　　兰斯耸了耸肩，淡然地说到，“当然，没问题，只要你们支付我剧本的版权费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布拉德剩下的话语都噎在了喉咙里。那平淡无奇的话语里是如此洒脱，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但也不参杂任何嘲讽和暗示，清澈透明的语气让布拉德根本没有胡思乱想的余地。
　　事实上，兰斯可以暗示布拉德，汤姆之所以加盟这个项目就是因为他的说服；事实上，兰斯还可以暗示布拉德，现在除了派拉蒙之外，想要和混沌影业合作的电影公司着实有不少；事实上，兰斯亦可以暗示布拉德，雪莉今天的举动泄露了布拉德的底气。
　　但，兰斯没有，光明磊落的话语几乎让布拉德无地自容。
　　即使兰斯没有提醒，布拉德也一清二楚，他深呼吸了一下，把自己内心的怒火压抑了下去，重新整理了情绪，认真地询问到，“为什么？”
　　兰斯轻轻挑了挑眉，显然对于布拉德的这个提问有些意外，“我拒绝了你的邀请，但今天雪莉还是以为我希望出演，而在我筹备剧本的这段时间，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但我却没有询问你原因。”
　　陈述句，这是一个陈述句，兰斯心平气和地陈述了一个事实，因为他和布拉德都清楚地知道，他们都是利益至上的商人，任何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询问“为什么”只是徒劳，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可以找出成千上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掩盖真实。
　　比如兰斯，他只需要说，导演、编剧和制作人的工作已经让他分身乏术，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兼任演员。这就足够了。
　　布拉德被反驳的哑口无言，其实，就算他知道了原因，那又如何，“借刀杀人”的整个项目之中，他们都已经泥足深陷，没有后退的余地了，包括兰斯自己。
　　表面上看来，“上帝之城”和“后天”两部作品让兰斯风生水起，但“借刀杀人”这个项目对于混沌影业来说也没有任何退路。不出意外的话，这部作品六千万成本，派拉蒙和混沌影业将五五平分，每方投资三千万，换而言之，“后天”为混沌影业赢得的利润分红，兰斯将再次孤注一掷，没有留下任何退路。
　　想了想，布拉德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说最初邀请兰斯出演麦克斯，仅仅是为了票房的噱头考量，同时也是为了争夺派拉蒙管理权力的提案；但是今天现场目睹了兰斯的表演，布拉德是真心认为兰斯能够胜任麦克斯这个角色——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适合，回想一下兰斯为了文森特和麦克斯撰写的个人小传，还有谁能够比兰斯更加了解角色呢？而且，如果兰斯出演了“借刀杀人”，这部作品的功劳簿上，布拉德的分量将会再添筹码。
　　当然，前提是作品取得成功。
　　深呼吸了一下，布拉德恢复了平静，认真而诚恳地说到，“兰斯，我是认真的，刚才你的表演实在是再精彩不过了，几乎让我忘记了你是兰斯洛特这件事，也几乎让我忽略了你出色的外型，仅仅只是关注你的表演。我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我的确很享受你的表演。所以，答应我，在正式拒绝之前，至少你好好再考虑一下。”


第254章 梦想乍泄
　　兰斯离开了派拉蒙，原本以为仅仅只是一个小时的剧本最终讨论会议，最后却折腾了一整个上午，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他没有着急着开车回去，而是沿着威尔榭大道一路往下走，打算先在这里解决了午饭问题之后，然后再回家。
　　回想起布拉德最后的要求，兰斯不由莞尔，没有想到，布拉德居然也有如此赤子之心的一面——尤其是他亲手打造出了“黑道家族”这样的电视剧。兰斯不打算驳斥布拉德的面子，所以没有当场回答，其实也就等于是答应了再考虑看看。
　　不过，兰斯不认为自己需要再考虑。
　　“借刀杀人”本身就是一部难度十分高的作品，而且兰斯不希望重蹈原版覆辙，他希望能够挖掘出迈克尔·曼所没有涉及到的领域，同时又保持作品那种紧绷而微妙的化学反应，真正地打造出一部杰作来。
　　更何况，汤姆·克鲁斯的表演也是一个重大的难题，剧本修改了之后，文森特的表现需要更加细腻，最重要的是张弛有度，不能太过死板，又不能太过魅力，对演员的表演火候提出了超高要求，而这恰恰是汤姆最欠缺的。
　　另外，不要忘记了，派拉蒙希望电影能够在年底之前上映，留给兰斯的拍摄时间仅仅只有四十天，这一要求届时将会写进合约里，确保法律效应，一旦违约，兰斯需要支付违约金。所以，兰斯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从现在开始他必须集中精力开始为电影的拍摄做前期筹备，表演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脚步在一间咖啡馆停了下来，看了看放在外面的菜单牌子，这里提供工作简餐，于是兰斯就径直走了进去，要了一份简餐，然后就在户外遮阳伞下坐了下来，拿出了纸笔，开始思考饰演麦克斯的演员人选。
　　虽然说原版“借刀杀人”的麦克斯是由杰米·福克斯饰演的，但事实上麦克斯这个角色并没有特别要求一定要是黑人，在杰米之前，亚当·桑德勒（Adam Sandler）、小库珀·古丁（Cuba Gooding Jr）、罗素·克劳（Russell Crowe）都是麦克斯的潜在候补人。
　　不过在兰斯看来，这些人选都比不上杰米。亚当饰演喜剧自然有一套，但“借刀杀人”剧本修改之后风格大变，亚当压不住场面，反而会连带着汤姆的表演也浮躁起来；小库珀的表演倒是不错，虽然缺乏变化，也缺乏深度，但平均水准还是不俗，可问题就在于，他和汤姆合作过“甜心先生”，面对小库珀，汤姆很容易就再次进入“甜心先生”的表演套路，这也恰恰是兰斯最不希望看见的。
　　至于罗素，他的表演爆发之中带着细腻，无疑是最佳人选，出演麦克斯有些大材小用。但他也不适合，一来他的价钱太高，混沌影业邀请不起，他已经拿过奥斯卡小金人了，对“借刀杀人”的诱惑自然不太重视；二来他已经习惯了出演主角，麦克斯只能算是配角，不见得罗素会同意；三来在罗素面前，汤姆的表演很容易被压制；四来，汤姆也不见得会点头。
　　相对而言，杰米还是最合适的人选。纵观杰米的整个演艺生涯，杰米的表演黄金巅峰期就是2004年，“灵魂歌王”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见证了他的最佳演出，在这之后他就陷入了重复自己的困境之中，即使是备受赞誉的“被拯救的姜戈”也没有看到他取得任何突破。而且，杰米的要价也不高。
　　可是，兰斯还是觉得杰米的表演缺少一点力道，特别是在“借刀杀人”的后半段，爆发过后的余韵不够深刻。而且，现在兰斯还把结局修改了，后半段的对峙感只会越来越汹涌，最终二者同归于尽更是带着一丝悲壮的恢弘，这对于表演功底提出了高标准高要求。
　　除此之外呢？伊桑·霍克（Ethan Hawke）似乎是不错的选择，迈克尔·法斯宾德会不会太过稚嫩呢，哈维尔·巴登（Javier Bardem）好像有点抢戏，杰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不知道是否有兴趣……
　　兰斯一边翻阅着手中麦克斯的小传，一边唤醒脑海的记忆。不同于“上帝之城”或者“后天”，麦克斯这个角色要求很高，不能太过出彩，又不能太过低调，尤其是与汤姆的合作。这着实是一个难题。
　　“哈哈，真的吗？这倒是不错的想法。如果出演校园爱情喜剧的话，至少看到的都是帅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在咖啡馆户外的坐席之间传播了开来，那洋溢的青春活力令人忍不住侧目，“如果是独立电影的话，说不定就碰到什么怪胎文艺青年了。”
　　“文艺青年说不定更适合你呢？”一个俏皮之中夹带着一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透露出和年龄不符的睿智，“再说了，校园爱情喜剧的话，也许未来就是林赛·罗韩的道路了，难道你们不想要成为朱迪·福斯特吗？”
　　兰斯抬起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眼前一群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脸上清晰地写满了蓬勃朝气，那青春无敌的笑声成为了威尔榭大道金色阳光之下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每一张脸庞都写满了期待和雀跃。
　　转头看一看，兰斯这才注意到，街对面就是美国演员工会，看来这群少女就是怀抱着演员梦想的追梦者了。
　　几乎每一年，洛杉矶都会敞开怀抱，接纳着来自全美国各地、全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追梦者，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但真正能够在美国演员工会寻找到工作的，却凤毛麟角——更为准确一点说，能够支付起美国演员工会每年会员费的，都屈指可数。
　　可即使如此，还是会有无数追梦年轻人前仆后继地出现，怀抱着“一夜成名”的美梦，踏上这块土地。因为好莱坞本身就是一个造梦工厂，麻雀变凤凰的奇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谁知道自己不是下一个呢？
　　“朱迪·福斯特？你确定？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你可以从站街开始。”一个嬉笑的调侃声音响了起来——朱迪在“出租车司机”里就是依靠雏妓一角而一炮走红，这引发了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那名被调侃的少女也毫不示弱，直接就冲了上去，开始掐对方的腰部，“要不我们一起？”那青春活力的欢快和沸腾让咖啡馆大部分人都抬起了视线，少女这才意识到，她们的动作似乎有些扰民，她不得不稍微收敛了一下。
　　就在这时，少女的视线就看到了安静地坐在藤椅上的兰斯。
　　兰斯依靠在藤椅的椅背上，翘起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剧本，桌面上的咖啡正在冒着袅袅香气，浅蓝色竖条纹的衬衫恬静而优雅，修长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那如墨般的眉尾，英气的剑眉在宛若竹节般的手指之下透露出动人心魄的疏朗，就彷佛是简·奥斯汀笔下的达西先生一般，在奶黄色的阳光之下缓缓从书页上走了出来。
　　兰斯注意到了少女的视线，抬起了眼睛，正面迎向了少女的打量。可就在此时，少女却脸色一沉，拉了拉伙伴的手臂，“走吧，我们换一个地方，我觉得这里的下午茶看起来不怎么样。”
　　“可是，你看到那位帅哥了吗……”伙伴压抑着声音，激动地说到，那花痴的亢奋从颤抖的声线里泄露了出来。这让少女脸颊微微一红，更加暴躁了起来，“想看帅哥，满大街都是，我们换一个地方吧。”说完，也不等伙伴们给予回应，她就率先迈开了脚步。
　　兰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小妮子会像以前几次一样，主动上来打招呼，但结果，她却主动转身回避了，甚至就连招呼都不打。转念想一想，兰斯就明白了过来，小妮子肯定还是因为上次在威尼斯沙滩的事闹脾气呢。
　　果然，艾玛·斯通快步离开了咖啡馆，路过兰斯所在的位置时，还故意扭开了脑袋，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兰斯，然后大步大步地往前走着，那刻意迈开的步伐别扭而夸张地丈量着街道，显得无比滑稽。
　　艾玛的小伙伴们也都纷纷追了上去，可是她们的视线却忍不住朝兰斯投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甚至还有一个小姑娘大胆地停下了脚步，朝兰斯挥了挥手，然后这才快速朝艾玛追了过去。
　　兰斯静静地看着这群充满活力的小姑娘，然后就看到，艾玛偷偷地转过头来瞄了兰斯一眼，不想两个人视线一碰撞，艾玛就被抓了一个现行，立刻窘迫地转过头去，直接落荒而逃。看着艾玛那仓皇失措的背影，兰斯不由莞尔。
　　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肆意的青春是多么美好。
　　回过头再次看向了膝盖上的麦克斯小传，脑海里的思绪却再次开始汹涌起来，他以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以为他已经学会了取舍，他以为他已经接受了教训，他以为他已经足够聪明，他以为他已经足够理智，他以为他不会再次重蹈覆辙，但……我们可以向生活妥协，却不能放弃梦想，不是吗？
　　兰斯再次转过头，看向了那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彷佛依旧可以看到那张扬奔跑、肆意欢笑的背影。也许，他的确已经做好了决定，很早很早以前，就在他决定接过“上帝之城”导筒的时候。


第255章 燃烧青春
　　布拉德·格雷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移动位置。今天一个上午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了，他需要消化一下。原本以为雪莉要占尽上风，结果兰斯力挽狂澜；原本以为他将夺回优势，结果兰斯却不留情面。
　　现在，他又必须重新面对棘手的局面了。
　　可以想象，兰斯拒绝出演麦克斯之后，雪莉势必将会集中所有能量对“借刀杀人”的选角工作进行插手——兰斯放弃了选角的权利，这是最终剪辑权的交易条件之一，所以演变成为了派拉蒙的内部争夺。布拉德甚至想着，还不如交给兰斯选角呢。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沉浸在失望的情绪之中，他必须打起精神来，趁着雪莉还不知道兰斯的决定，抢先安排好麦克斯、安妮、菲利克斯等主要角色，充分利用这一点时间差，把主动权牢牢地握在手中。
　　“叩叩”，敲门的声音传了过来，布拉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秘书，“我暂时不饿，你一会出去给我买一个三明治吧，然后你把之前收集的演员资料拿进来……”可是等了一会，布拉德却没有等到回应，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秘书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格雷先生，施特雷洛先生的电话。”
　　“什么？”布拉德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一团浆糊，处理信息的能力严重后退。但随即脑海响起了一声惊雷，他就反应了过来，“呃，接进来。”
　　“四号线。”秘书低声说到，然后就退了出去，重新关上办公室门。
　　布拉德快速站了起来，来到办公桌前，右手放在了电话上方，没有立刻接起电话，而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这才按下了四号键，抓起了电话放到耳朵旁，以轻松自如的语气开口说到，“嘿，兰斯，怎么，你忘记东西在我的办公室了？”
　　“我想，我忘记了我的演员合约。”兰斯那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彷佛是站在山谷的另一侧细语呢喃一般，风声传来了只言片语。
　　布拉德只觉得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今天一个上午的大起大落着实太有冲击力，即使老道如布拉德也觉得心脏有些无法负荷。几乎花费了浑身的力气，布拉德这才抑制出自己脱口而出的“为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浊气，让脑海里数不胜数的猜疑、推测都沉淀下来。
　　布拉德知道，他不需要追问原因，仅仅只需要接受结果——结果就是，兰斯点头同意出演麦克斯了，不管刚才那短短的二十分钟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兰斯改变了主意，但结果就是他们达成了共识。
　　这对于布拉德来说、对于“借刀杀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这是一场赌博，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刚才的试镜表现精彩绝伦，但兰斯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处女作就将登上一部六千万成本的中型作品，而且不是“后天”那样简单粗暴的商业大片，还是一个对演技提出了严峻挑战的角色。在这之中所需要承担的压力和风险是不容忽视的。
　　但，这就是好莱坞，每一项投资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没有胆魄，就没有成功。就好像“上帝之城”一样，布拉德愿意再一次把赌注放在兰斯身上。
　　所以，布拉德把脑海里的所有疑问都清扫而空，用带着调笑的轻松口吻说到，“不用担心，我会传真给珀西的。”彷佛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一般。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不，我想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份合约，合约的一些细节应该有所不同。”
　　听到这句话，布拉德反而是真正地轻松了下来。如果兰斯毫无所求，这才是怪事；相反，兰斯开口提出要求了，这也意味着事情正式尘埃落定了。布拉德缓缓地坐到了老板椅上，语速重新放慢，逐渐把主动权收入掌心，“我在倾听。”
　　“票房分红百分之四十。”没有多余的废话，干脆利落地说到。虽然决定出演“借刀杀人”了，虽然决定重拾梦想了，虽然决定再次燃烧青春了，但他终究回不到过去单纯而肆意的年代了，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为何不借机谋求更大的利益呢？
　　梦想，真的是无价的吗？
　　兰斯的狮子大开口让布拉德直接就轻笑出了声，“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此前，为了最终剪辑权，双方已经对峙过一次了，达成了“百分之二十九票房分红”的协议。
　　兰斯却不为所动，“我以为协议已经撕毁了。”那平淡的话语却带着一丝轻轻的笑意，戏谑而嘲讽。
　　布拉德知道，兰斯这在是暗示，率先撕毁协议的人是他。在当初的协议之中，兰斯并没有接受出演麦克斯的提案，但布拉德还是一意孤行地推动了这个方案。虽然今天兰斯的主动配合，这才使得方案得以成行，但布拉德却已经失去了先机。
　　如果双方坐下来慢慢扯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事情显然没有那么容易辩驳清楚；但布拉德是聪明人，兰斯也是聪明人。所以，布拉德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百分之三十。”
　　“呵，吉普赛人都没有如此精明。”兰斯嘲讽地调侃了一句，但话锋却毫不示弱，“百分之三十八。”
　　“你倒是有些犹太人的风范，百分之三十二。”布拉德也毫不示弱。
　　兰斯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挣扎苦恼一般，约莫两秒的停顿之后，兰斯的声音再次传来，“百分之三十六。”显然，兰斯依旧寸步不让。
　　布拉德不由觉得有些头疼，今非昔比。
　　上一次商讨最终剪辑权的时候，派拉蒙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即使兰斯竭尽全力，混沌影业在谈判之中也不占据任何优势，所以步步败退；但是今天情况却截然不同，撇开“后天”票房的大获全胜让兰斯赢得了更加有利地位不说，上午的会议也泄露了如今布拉德在派拉蒙内部的位置。布拉德和雪莉的竞争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借刀杀人”得益于汤姆·克鲁斯的存在，占据了重要的战略地位，而兰斯现在就是扯着虎皮撑大旗，但偏偏布拉德又不得不买账。
　　客观来说，兰斯的要求并不过分，制片公司的分红平均水准都是在百分之四十上下徘徊，当然，独立制片公司和大型制片公司展开合作的情况，比例势必会朝大型公司方向倾斜一些。但兰斯却要走了最终剪辑权，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争夺。
　　兰斯现在赌的，就是布拉德在派拉蒙内部的处境，还有“借刀杀人”对布拉德的重要。也许对于雪莉来说，即使损失了“借刀杀人”也无所谓，毕竟她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但对于布拉德来说，却不见得如此。
　　布拉德可不会轻易丢掉自己优势，“兰斯，不要再得寸进尺了。你必须知道，你赢得了最终剪辑权。”
　　“撇开混沌影业不说，编剧、导演、演员以及制片人的四个位置，你认为我可以拿到多少分红？”兰斯也毫不退让。
　　其实兰斯这是在无理取闹，除了制片人之外，其他三份工作，兰斯都只能算是新人，远远没有达到分红的资格——看看“后天”的演员阵容就知道了，只有丹尼斯·奎德一个人拿到了分红，而且是区区百分之二。但兰斯的情况又比较特殊，因为他代表的是混沌影业，身兼多职，这也意味着兰斯对“借刀杀人”成品质量的角色无可取代，就连汤姆都只能算是兰斯手中的棋子，作品的成败就维系在兰斯身上了。分红越多，也就代表兰斯会越投入。
　　“百分之三十五，这是我的底线。”布拉德其实内心已经做出了决定，但还是表现出一副忍痛割肉的痛楚和纠结。
　　兰斯却不买账，继续蚕食领地，“还有演员选角权。”
　　布拉德不由就愣了愣，心里却是在用力点头叫好。其实，雪莉想要在“借刀杀人”里安插演员，目的无非是两个，增加自己对剧组的影响力，讨好亲近汤姆——而前者也必须为后者服务。
　　众所周知，好莱坞之中，像汤姆如此级别的演员，他们对剧组的影响是巨大的，比如说汤姆会选择二线、三线演员一起合作，制片方就必须考虑汤姆的意见，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演员合约里甚至会明确地标注“拒绝与某位演员合作”或者“拒绝与剧组某位演员一同展开宣传”之类的霸王条款。
　　今天汤姆的经纪人韦德能够出现在会议现场，这就是明证。
　　布拉德本来就在头疼和雪莉、和汤姆的对峙，但如果把选角权交还给兰斯，这也就意味着兰斯对剧组的掌控力进一步提升，而站在汤姆面前的就是兰斯了，而且兰斯还必须面对雪莉的刁难。布拉德不仅摆脱了这个烫手山芋，而且还卖了兰斯一个人情，进一步提升自己对剧组的贡献，堪称一箭双雕。
　　沉吟了一会，布拉德故意表现出自己的犹豫不决，但痛苦地极致之后，他还是语气挣扎地说到，“成交！”
　　拍板决定！兰斯即将人生第一次登上表演的舞台，真正的表演舞台。
　　当人生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当信仰已经被残酷的背叛和冰冷的现实摧毁之后，当他已经刀枪不入、坚如磐石时，当他已经决定放弃梦想时……他却大胆妄为地决定最后燃烧一次青春，犹如愚蠢的傻子一般，犹如撞到南墙头破血流的痴儿一般，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忘乎所以、肆意绽放，但是……这一次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第256章 冷血无情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身体缓缓依靠在了椅背上，紧绷的肌肉在懒洋洋的阳光之下徐徐放松了下来。
　　兰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左手那在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的大拇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焦躁和不安。他原本以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为了复仇可以抛弃所有一切，即使面对杰森·伯克利的指责，他也问心无愧、绝不动摇；但现在，他更改了自己的决定，做出了一个理智所反对的决定，大脑的警告系统在不断鸣叫着，试图阻止他顺从情感的冲动再次走上这条不归路。
　　可是，他还是坚定地迈出了这一步，再次朝着梦想迈开了步伐。
　　与内心的忐忑和动荡不同，他的大脑却逐渐松弛了下来，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快地呼吸着，简单而纯粹的喜悦和幸福将整个胸腔塞满，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即使是第一次拿起导筒，站在摄像机背后，亲手将“上帝之城”拍摄出来时，也没有感受到如此汹涌的情绪。那刹那间喷薄出来的情绪，转眼就将他吞噬，甚至没有给他留下反应时间，然后就冲动地迈出了这一步。
　　他的理智在痛苦地呻吟着，但他的情感却在欢快地舞动着。那种矛盾的煎熬让他嘴角不由轻轻勾勒起一抹弧度，他终究还是修炼不到家，不是吗？
　　甜蜜到了极致，以至于有些苦涩……这种感觉真的久违了，太久了，久到他有些不知所措，久到他有些忘乎所以，久到他有些无法自拔。痛苦，但却快乐着。在灵魂的最深处，兰斯知道，即使这是一个错误，又一个错误，但他却不后悔。
　　空气之中阳光的干爽味道在鼻翼底下轻轻萦绕，彷佛在这一刹那，他又回到了那遥远的记忆里——在曼哈顿的百老汇大道上，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试镜的机会，他尚未发现那些残酷而血腥的真相，只是全身心扑在表演之上，珍惜着上帝给予自己的第二次机会，哪怕仅仅只是一次试镜都可以照亮一整天；在世纪城的办公室里，没日没夜的辛勤工作着，吃着冰冷的披萨、喝着苦涩的咖啡、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他和杰森，还有瑞恩、塔克，满眼都是红丝地嘲笑着对方的狼狈，然后又继续埋头为新电影的筹备工作忙碌起来……
　　“兰斯洛特。”一声呼唤，打断了兰斯的思绪，让他缓缓抬起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沐浴在阳光底下的杰西卡·阿尔芭。
　　白色连衣裙的装扮让杰西卡看起来青春逼人，可是那厚厚的妆容却隐藏不住她的憔悴，明显的黑眼圈和干燥的唇瓣在无声地控诉最近的糟糕睡眠质量。不过，杰西卡脸上还是带出了一抹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狼狈，只是作用却不大，反而透露出一抹悲凉的萧索，我见犹怜。
　　兰斯安坐在椅子上，抬起了眼眸，神态安详，彷佛根本没有因为杰西卡的意外到来而惊诧，只是，隐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却悄悄地重新紧绷起来，脑海里的思绪犹如漫天飞舞的柳絮一般隐隐绰绰地坠入眉宇之间，那漾着月光的湛蓝色眸子清冷而疏远，嘴角绅士而有礼的微笑完美无缺。
　　杰西卡走上前了一步，有些迫切，但随即脚步又停顿了下来，有些踌躇，最后勉强地挂着笑容看向了兰斯，“不知道这个位置是否已经有人预约了？”杰西卡试图展现出自己的落落大方、成熟自如，但那局促不安的手部动作却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你是过来享用下午茶的？还是约了朋友？”兰斯没有正面回答杰西卡的话语，而是反问到。
　　杰西卡被兰斯的问题闹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由自主就被牵着鼻子走，“下午茶，我是过来喝下午茶的……”杰西卡意识到了自己声音的杂乱，扯出了笑容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刚刚从工会出来，然后想着，为什么不享用一杯红茶的悠闲呢，所以，我就来这儿了。”杰西卡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说到。
　　兰斯垂下眼帘，轻笑了两声，“这家咖啡馆的地理位置可是得天独厚。”
　　杰西卡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轻盈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了下去，遮挡住了那双眸子里的浅浅笑意，可是那令人心醉的蓝色却在朦胧之中不经意间泄露了一抹光晕，惊心动魄。杰西卡只觉得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她甚至忘记了，兰斯依旧没有邀请她坐下，所以她也忽视了兰斯话语之中的客套和疏离——又或者是，她意识到了，只是拒绝正视而已。
　　“所以，你正在工作？”杰西卡再次往前走了一步，带着好奇的眼神看向了兰斯膝盖上的剧本，竭尽全力用着轻快的语调说到，“最近一段时间，剧组的宣传你都没有参加，我听阿尔伯特说，你一直在忙碌一个新的剧本。”
　　“看来阿尔伯特最近工作很清闲。”兰斯浅笑地说了一句。
　　此时，远在城市另一端的阿尔伯特·艾伦却连续打了三个喷嚏，身体控制不住地打了几个冷颤，他不由左右看了看，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海登·亨特不明所以地询问到，“怎么了？感冒了？”
　　不等阿尔伯特开口，站在另一侧整理公司剧组人员资料的珀西·布兰德利头也没有抬，直接就嘲讽了一句，“应该是昨晚看视频太晚，体虚。”一句调侃就让海登哈哈大笑起来，阿尔伯特翻了一个白眼，就想要起来反驳，结果珀西却直接扔了一叠资料过来，“剧组人员这么多就差不多了吧？”转移了阿尔伯特的注意力，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却又宣泄不出来，着实郁闷。
　　杰西卡被兰斯这一句话再次带离了话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原地，杰西卡觉得自己无比狼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当她离开美国演员工会时，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的兰斯，然后就犹如着魔一般，不知不觉地走了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兰斯的面前。
　　自从“后天”的首映式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而他没有打一通电话，也没有任何交流，甚至就连宣传期都彻底消失了，彷佛那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她的一个梦境而已，虚幻而冰冷，残酷而麻木。
　　她应该痛恨他的，不是吗？她应该疏远他的，不是吗？她应该忘记他的，不是吗？
　　可是，看着他就这样安静祥和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却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涌动——这种涌动甚至让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害怕。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妆容，开始担心自己的服装，开始担心自己的仪态……所有的理智都被焚烧殆尽，只是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那种恳切，让她再一次迈开了步伐。
　　“兰斯洛特……”杰西卡张口喊到，那熟悉的音节在舌尖轻轻跳跃，犹如恶魔的低吟，但却美好得令人沉醉，可是他没有抬头，只是微微扬起了眉毛，表示他可以听得到。杰西卡清了清嗓子，“今晚，今晚你有空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共进晚餐。”
　　她终究还是发出了邀请，她的整个头皮都紧绷了起来，内心的期待却不可遏制地悄悄升了起来。
　　兰斯抬起头来，看向了杰西卡，眼底闪烁着些许诧异的光芒。杰西卡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她觉得这个笑容甚至比哭还难看，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她就听到兰斯那清冷的声音，像是漾起了涟漪的皎洁月光，“不，我不认为我们应该共进晚餐，准确来说，就连午餐也应该避免。”
　　那残忍而冷酷的话语直接刺入了杰西卡的心脏，鲜血淋漓，她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笑容，用那虚无缥缈的声音询问到，“为……为什么？”说完，她还呵呵地干笑了两声，试图掩饰隐藏在话语背后的脆弱，彷佛只是朋友之间在开一个玩笑罢了。
　　兰斯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杰西卡，那坦然的视线让杰西卡一点一点开始不安起来，局促地站在原地，她试图坚持，坚持地迎向兰斯的视线，但她却没有办法坚持太久，一会，仅仅是一会，她就避开了视线，然后一股绝望就开始蜂拥而来。即使兰斯没有开口说任何话语，但是那冰冷而无情的眼神却说明了一些，绝望犹如洪水一般，从脚底一点一点涌上来，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堂皇，最后将她完全吞噬，那种凌迟的缓慢节奏却轻而易举就击溃了她所有的防线。
　　“为什么……”杰西卡再次开口说到，这一次，没有了调侃的掩饰，也没有了故作坚强，更没有了粉饰太平，赤裸裸地将内心的脆弱展现在了兰斯的面前，毫无防备，鲜血淋漓。一阵狂风袭来，那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在风声之中猎猎作响，杰西卡单薄的身影彷佛几乎都要站不稳，随时都可能在狂风之中化作碎片，消失不见。
　　世界，在杰西卡的绝望之中逐渐黯淡了下来，彷佛所有色彩都消失在那白色的裙摆之中。


第257章 无耻混蛋
　　兰斯看着站在面前的杰西卡，他可以嗅到空气之中那绝望的苦涩，那彷佛随时可能消散在狂风之中的脆弱就像是易碎的拼图，只需要轻轻一用力，整个世界都会支离破碎。但，兰斯却无动于衷。
　　也许，他的确已经刀枪不入。
　　“因为事情已经不再一样了，你迈过了那条界线。”兰斯那平静的话语在炙热的夏天里，宛若一道冰锥，狠狠地刺在杰西卡的胸口，毫不留情，毫不犹豫，“这是一场游戏，也仅仅是一场游戏。当游戏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就不好玩了。”
　　胸口的疼痛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让杰西卡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可是……”杰西卡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所有的辩解都变得苍白无力，她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挺直腰板，丢下一美元给兰斯，然后告诉兰斯，这是这场游戏的酬劳，转身离开。但是，她做不到，她也不想这样做。
　　“这是一场游戏，这就是一场游戏！”杰西卡彷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绳索一般，在绝望的悬崖里奋力往上爬，她双手支撑在咖啡桌上，靠近了兰斯，然后恳切地说到，甚至忘记了咖啡馆周围还有其他客人在观看着，“我可以做得到，相信我，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之间也不会改变，这依旧只是一场游戏。真的，我是说真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可悲得像是小丑，但她不在乎。一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在这场游戏之中，她从来没有占据过任何优势，她始终都是输家，但她却不在意，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这场游戏能够继续下去。多么可悲，但却多么恳切。
　　可是，兰斯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冷血无情地割断了生命的绳索，“杰西卡，游戏结束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杰西卡坠入悬崖，却无动于衷。
　　杰西卡牢牢地抓住兰斯的右手，可是手掌的冰凉却寒冰刺骨，那彷佛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掌一点一点地剥脱她手心里的火热，然后让整个世界都冷却了下来，犹如倾盆大雨一般将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杰西卡不敢置信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掌，可是还有些依依不舍，又伸手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皮肤让她猛然缩了回来，“所以，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对于你来说，那些日子、那些时光都没有任何意义？这所有一切都仅仅只是一场游戏？”
　　兰斯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杰西卡，彷佛在欣赏一场幽默独角戏般。那种平静却让杰西卡内心的愤怒无法遏制地掀了起来，她双手狠狠地支撑着桌子，整个人探出了身子，迫近了兰斯，咬牙切齿地说到，“一场游戏？”
　　兰斯依旧没有说话，眉宇之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欣赏好戏的局外人。
　　一股悲凉让杰西卡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只能低声呢喃到，“一场游戏。”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她也才真正明白了她到底走进了一个多么危险的陷阱。
　　杰西卡抓起了桌子上的那杯咖啡，就想要往兰斯身上泼过去。可是，杰西卡却看到了那双坦然而冷漠的双眼，即使自己手中端着一杯滚烫的咖啡，他也依旧没有特别的反应，彷佛是全世界最专注的观众，正在欣赏着这场独角戏的高潮。
　　独角戏，从头到尾，这都仅仅是她的一场独角戏。
　　这个想法彻底击溃了杰西卡所有的怒火，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可即使她知道，她还是飞蛾扑火般走进了这个陷阱，那致命的吸引力，确确实实犹如一把利刃般狠狠扎在了她的胸口。
　　然后，杰西卡的肩膀就耷拉了下来，缓缓把咖啡放到了桌面上，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她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过热的大脑将胸腔里残余的愤怒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混蛋！你这个无耻的混蛋！自以为是的混蛋！你知道你有多么可悲吗？只会假装清高，但终究你也不过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自大、骄傲、无耻，令人作呕的混蛋！可悲！可恶！肮脏！”
　　可是……可是，更加可悲的是，她的心脏依旧在剧烈地跳动着，那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可怜，可笑，可悲，炙热的泪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烫伤了她的脸颊，但她却来不及擦拭，只能狠狠地转过身，落荒而逃。
　　她必须逃离，她只能逃离，清晰的疼痛，刻骨铭心。慌乱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远远地逃离这个男人。
　　咖啡馆里的顾客们偷偷地收回了视线，纷纷地议论着最近媒体爆料的八卦，兰斯、杰西卡和凯拉之间的三角关系，虽然三方都始终没有承认过，但今天的小插曲无疑证实了这种猜测。每个人的眼底都漾着亢奋的神色，脑补着那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
　　兰斯没有理会耳边那些窸窸窣窣的嘈杂声，视线顺着杰西卡逃离的方向看了过去，那仓皇逃离的身影在炙热的阳光之中逐渐变得模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空气中只剩下一片扭曲的氤氲水汽，彷佛整个世界都只笼罩在一团光晕之中。
　　那个下午也是如此，那个记忆深处的下午。
　　燥热的气浪犹如牢笼一般将他死死地囚禁在原地，慌乱的脚步无所适从，白茫茫的芦苇丛根本看不到尽头，无处不在的刺眼阳光将天空和大地连成了一片，就连地平线都消失在芦苇丛的模糊影子之中，偌大的世界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徒劳，希望被一点一点扼杀在耀眼的光芒之中。
　　就像那座黄沙漫天的上帝之城。
　　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弗兰克那疯狂的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伴随着风声从四面八风席卷而来，彷佛正在缩小他的逃亡方向般，悄无声息地掐住了他的喉咙，呼吸变得越来越仓促，耳边那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像是死神的脚步声，将他逐渐逼入角落，午后的阳光灿烂得不像话，但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暗却死死地抓住他的脚踝，让他无法摆脱，他就像是被猎人陷阱捕捉住的困兽，凄厉地尖叫着、拼命地挣扎着，但却毫无用处，只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而已。
　　浓稠的血腥味将他狠狠地拖入地狱，无处不在的红色逐渐蚕食着他的四肢，他试图摆脱指尖上黏糊糊的血液，可是那鲜艳的血液却怎么也擦拭不去，反而顺着他的指尖开始往手臂上攀爬，就好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最后试图吞噬他的灵魂，让他彻底遁入黑暗。
　　那种恐惧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绝望犹如蚂蚁一般，一只一只缓缓地爬上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慢慢地啃噬着他的血肉，一寸一寸徐徐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他想要呼喊，可是却无法喊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曾经以为，那是永远的噩梦，他永远都无法摆脱噩梦的囚笼了。一直到后来，伊恩带着他和高文偷溜进电影院，观看了“早餐俱乐部”，那部电影成为了他人生的转折点，让他单纯地相信，原来友谊可以滋润心灵，原来友情可以点亮世界，原来朋友可以构筑梦想；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之外，还有一个明亮的、迷茫的、神奇的电影世界。
　　最终，他终究还是逃了出来，西奥带着他们一起逃了出来，从冰天雪地的威斯康星逃到了阳光明媚的加利福尼亚。
　　云雾缭绕的旧金山，宛若人间仙境，美好得惊心动魄。这是他人生的全新起点，他开始上学了，他开始认识新朋友了，他甚至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他也开始学会信任，开始学会希望，开始读懂梦想和坚持信仰，开始尝试一段他从来不曾幻想过的人生。童年的回忆就犹如被他们遗弃的行李一般，永远地遗留在了那片土地上，掩盖在白雪茫茫的冬季之中，然后渗透到僵硬的土地里，没有人会提起，也没有人会发现。
　　岁月的流逝让那段回忆都变得模糊起来，就连在梦境之中，他都已经遗忘了，那些零碎的片段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气味在若隐若现。可是，十八年之后，生活却又以相似的方式再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瑞恩·卡瓦劳格几乎是以摧毁的方式，将他编织的电影世界撞击得粉身碎骨，残忍而冷酷地教会了他现实的血腥，天真而纯粹的坚持在别人看来仅仅只是一个笑话；乔治·克鲁尼以最为讽刺的方式，为他生动地上演了一堂友谊课，教会了他在现实社会里友情的廉价和深刻，不过是一串数字而已；格温妮丝·帕特洛，那可爱的格温，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格温，在危难关头选择了转身离开，面对现实的冲击，爱情也不过只是一卷廉价的手纸而已……
　　还有杰森，最最亲爱的杰森·伯克利，以最甜蜜、最贴心、最友好的方式，亲手将梦想和信仰的光芒扼杀在那信任的枷锁里，温柔地割断了他手中的救命绳索，然后泪流满面地看着他坠入黑暗，摔得粉身碎骨。那纯真的善良教会他，那些生活里的美好和幸福，仅仅只是童话小说里的梦幻泡泡而已。只有真正的傻子，才会相信。
　　所以，他的确是一个混蛋。他宁愿成为一个混蛋。
　　收回了视线，再次放了一块方糖到咖啡杯里，然后端起杯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那苦涩而甘甜的香气在舌尖萦绕，兰斯嘴角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第258章 办公新址
　　位于洛杉矶西部中心的世纪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北接比佛利山庄，南接圣莫妮卡区，圣莫妮卡大道、威尔榭大道、西奥林匹克大道、日落大道都将交汇于此，犹如中世纪的罗马，纵横交错的道路都可以抵达这片繁华而独特的城市心脏。
　　对于游客来说，这里是著名的购物中心，作为洛杉矶最早的购物中心，几乎所有顶尖百货和奢侈品牌都在这里设置了分店。可是，当游客们提起好莱坞、提起电影明星时，人们脑海里总是想起比佛利山庄、伯班克或者环球影城，只有本地人或者业内人士才知道，世纪城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洛杉矶电影产业的办公核心，诸多电影公司、电视公司、音乐公司、经纪公司都纷纷将自己的总部设置在西边的高层写字楼之中，甚至比伯班克还要繁华。
　　兰斯的公寓就坐落在这片繁华而喧闹的区域之中，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脚底下就是绿树成荫的罗克斯伯里公园，在那之后仅仅间隔三条街，就可以看到牧场公园高尔夫俱乐部，连绵不绝的绿地犹如地毯一般徐徐展开，海天一色的美景几乎让人忘记自己身处在城市中心的事实。
　　离开公寓，沿着西奥林匹克大道一路往西边直行，在荒地大街拐弯之后往东边走，进入绿岭大街，然后就可以看到一栋栋高低不平的写字楼，西南两条街之外是福克斯摄影棚，东南方向仅仅一街之隔就是山顶乡村俱乐部所占领的山丘，而沿着西边、西北边展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支撑起美国娱乐产业的半边天。
　　对于这片区域，兰斯着实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公寓驱车过来仅仅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即使是走路也可以在一刻钟之内抵达，而西洋镜影业就在两条街之外的星座大道上——那里是整个世纪城娱乐公司最为密集的地区，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那儿拥有一整座大楼，西洋镜影业是在2001年搬过去的，彼时，他们与华纳兄弟合作的“十一罗汉”取得了巨大的胜利，让公司的规模更上一层楼，于是离开了原本所在的维多大街，进驻星座大道。
　　进入绿岭大街之后，兰斯习惯性地继续前行，再往前一条街就是维多大街，等来到街口之后，兰斯这才反应过来，西洋镜影业已经不再维多大街上了，而他现在也不再是西洋镜影业的一员了。兰斯不得不重新兜了一个圈子，再次绕了回来，车子最后在二十一号大楼门口停了下来。
　　这栋大楼兰斯也并不陌生，好莱坞不少独立电影公司的办公室都设置在这里，还有几家中小型发行公司也进驻在这里，仅仅只有六层楼的大厦却被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任何空位。这就是世纪城，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却聚集了数百家娱乐相关产业公司，每一栋写字楼都无比抢手，比起明星云集的比佛利山庄来说，业内人士星光璀璨的世纪城才是一块真正充满机遇的土地。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子之后，兰斯搭乘着电梯来到了四楼，走出电梯，就可以看到空旷的走廊，电梯正对面是一扇大理石包裹起来的大门，而走廊两端各是一个宽敞的办公室，一层两户的设计给中小型公司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去安排自己的办公场所。
　　看着两侧的空旷场地，兰斯却不由愣了愣，由于世纪城的办公室总是无比抢手，往往一家公司还没有来得及退出，就有新的公司想要进驻了——混沌影业足足等了一年时间，这才在世纪城寻找到了一个办公室，而且还是因为西奥在处理业务时，意外发现这间公司的动态，这才第一时间抢先完成了签约。
　　所以，突然同时看到一层楼的两个办公室都清空了，如此情况着实让兰斯有些措手不及，现在兰斯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混沌影业的办公室了。
　　“嘿，兰斯，这儿。”右手边传来了阿尔伯特那欢快的声音，“伊恩刚刚离开，你没有看到他吗？”兰斯回头看了看左手边那个空荡荡的办公室，摇了摇头，给予了否定的回答，“伊恩今天下午要见一个客户，所以就先离开了。”阿尔伯特快速解释到，拉着兰斯走进了这间办公室，“怎么样？这接下来两年都是属于我们的办公室了！”
　　混沌影业成立至今也已经将近两年了，但却始终没有办公场所，一方面是没有空余的办公室出租，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最近“后天”在票房方面的大获全胜，这才让混沌影业得以喘息，能够租赁到一间合适的办公室。
　　眼前的办公空间约莫三千平方英尺（不到三百平方米）左右，远远不能算大，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个人办公，一年却需要四十五万美元的租金！现在，整个空间都被清空了，完全一目了然，左右两边的尽头各有两间独立办公室，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东西了。
　　这等于就是一个空屋子，根本没有值得评价的地方。
　　不过，对于混沌影业来说，能够拥有一个宽敞的固定办公空间，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了。更何况，目前整个混沌影业上上下下也就不到二十个人而已，而且大部分都是“后天”拍摄期间招募的剧组工作人员，而非办公室工作人员，所以，这个空间已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此前“后天”的演员选拔是公开试镜，所以一切工作都交给了二十世纪福克斯负责。这一次“借刀杀人”的演员选择却不能如此，考虑到汤姆·克鲁斯的诸多要求，势必需要精心挑选，混沌影业不仅需要一个办公场所，也需要一个能够进行面谈会议的场所，一个办公室对于一家公司来说，显然不仅仅是门面那么简单。
　　“卫生间呢？”兰斯粗粗打量了一番，好奇地询问到。
　　阿尔伯特不由给了兰斯一个白眼，一脸无语地扬起声音，“你是认真的？这就是你到了新公司之后的第一个问题？”
　　“怎么，你就不用去卫生间吗？”身后传来了珀西那清冷的声音，顿时就把阿尔伯特激怒了。“卫生间在电梯对面，那个是楼层公用卫生间。”
　　兰斯转过身，一脸纳闷地朝珀西投去了视线，珀西平时一直都是一个高冷的形象，但在熟人面前总是显得有些话多——对此，兰斯也不足为奇，只是认为珀西认生，平时憋狠了，所以在熟人面前自然比较放松。但不知道为什么，珀西和阿尔伯特碰在一起，每次见面两个人就针锋相对，争吵不休。
　　珀西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你们像斗鸡。”兰斯耸了耸肩，一句话顿时就让珀西和阿尔伯特两个人都满头黑线，可是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丢下了一颗炸弹，在空旷的办公室空间散步起来。站在身后的珀西和阿尔伯特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视线，然后狠狠瞪了对方一下，又快速移开了视线，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对面是怎么回事？”兰斯溜达了一圈，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什么办公用具都没有，就连门口的招牌都还没有送过来。
　　“呃，之前是一间音乐公司，倒闭了，不过对面比我们还更早租出去，也是一家电影制片公司，新市场影业。”珀西快速地解释到。
　　站在旁边的阿尔伯特立刻就抢话说到，“新市场影业已经成立十周年了，是业界十分有实力的一家独立电影公司。去年的‘女魔头’和‘鲸骑士’都是他们家的作品。”
　　新市场影业，这家公司兰斯自然是有所耳闻的，这间公司和西洋镜影业一样，从发行起家，他们在独立电影市场有着十分敏锐的嗅觉，发行能力令人侧目。除了阿尔伯特说的那两部作品之外，“记忆碎片”、“死亡幻觉”等跻身IMDB两百五十佳片的作品都是他们家负责发行的。
　　也许比不上狮门影业、福克斯探照灯、焦点影业这些知名厂牌，但是在发行领域，他们始终拥有不俗口碑。
　　“这倒不错，也许未来我们可以合作，谈判起来倒是方便。”兰斯轻松地调侃了一句。
　　说话之间，门口就传来了声音，“这里是混沌影业吗？请问珀西·布兰德利先生在吗？”珀西立刻就迎了上去，而兰斯却不由愣了愣，一直到此刻，他才有一种实感，混沌影业就将在这里扎根，然后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这是属于他们的空间，也是属于他们的起点。
　　刚才的来人是过来送办公用具的，此前都已经预定好了，对方不仅负责送上门，而且还负责组装，整个办公室顿时就陷入了一派繁荣的景象，亲眼见证着空旷的场地一点点被填满，那种真实感传递到双脚之上，逐渐变得越来越踏实。
　　“请问……这里是混沌影业吗？”在办公室那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之中，门口传来了一个声响，珀西和阿尔伯特都正在按照计划指挥着工作人员对办公室进行布局，站在门口附近的兰斯不得不迎了上来，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对方脸上露出了一点尴尬的笑容，“抱歉，看来我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上门，请原谅我的唐突。”


第259章 毛遂自荐
　　站在一团混乱门口的男人显得高大伟岸，那六英尺的身高搭配一百八十磅的身躯就好像一堵墙一般，气势逼人，不过却不会显得笨拙或者浮肿，相反，那得体的黑色西装因为结实的肌肉而略显紧绷，令人难以相信的是，他今年已经四十岁了。
　　一丝不苟的装扮搭配干脆利落的深褐色短发，即使是下巴浓密的络腮胡也修剪整齐，属于北欧人的凛冽和硬朗在那分毫不乱的衣领和发丝之间若隐若现，透亮的天蓝色眼眸精神奕奕，闪烁着自信而沉着的光芒，脸上那略显尴尬的笑容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礼貌，却又不会显得太过谦卑。
　　柯尔·格瑞德（Cole Rygaard）就这样站在门口，西装革履，那整齐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领带，在眼前装修工人们的短袖T恤和汗流浃背面前，显得着实有些格格不入。即使是站在眼前的兰斯都卷起了衬衫袖子，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解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锁骨的轮廓，湿热的汗水略显凌乱，却透露着一种强烈的炙热，令人口干舌燥。
　　兰斯对于柯尔的突然拜访，显然有些意外，“是的，你选择了一个奇怪的时间点。”兰斯没有客套，而是坦然地点了点头，这让柯尔呵呵地低笑了起来，“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今天才是混沌影业搬进办公室的第一天，就连兰斯自己都是一路摸索着过来的。
　　柯尔轻轻摇了摇头，“忘记我的工作了吗？灵敏的消息渠道是我成功的必备要素之一。如果就连这个消息都打听不到，我想我的工作进展将会变得十分困难。”
　　柯尔是一名经纪人，就职于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资深经纪人。其实柯尔认识兰斯很早了，两个人是在圣丹斯期间的派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帝之城”在圣丹斯勇夺评审会大奖之后，柯尔曾经发出了邀请，希望签约兰斯成为他的艺人，不过兰斯拒绝了。之后柯尔就没有再提起，但也没有疏离，始终还是和兰斯保持了联系，以朋友论交。
　　当初艾玛·斯通在街头遇到了经纪人的纠缠，乔治·克鲁尼主动出手解围，最后却是兰斯提供了帮助。当时，兰斯打电话求证塞巴斯蒂安·德里克的真实身份，求助的对象就是柯尔。只是，不知道塞巴斯蒂安现在成为艾玛的经纪人了没有。
　　“所以，你今天上门是为了工作？”兰斯从柯尔的语气之中就探听到了蛛丝马迹，虽然这是疑问句，但话语却显得十分肯定。
　　柯尔耸了耸肩，“我希望。”
　　兰斯回头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办公室，此时已经可以看出一个雏形了，工作隔间基本都已经安置完毕，不过桌椅都还没有摆放完整，所以看起来依旧是一片凌乱。柯尔似乎察觉出了兰斯的犹豫，他主动说到，“我不介意就在这里展开交谈，我需要的，仅仅只是一把椅子就足够了。当然，希望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工作。”
　　兰斯微微抿了抿唇角，然后挑眉让开了位置，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就带着柯尔朝左手边的办公室走去。
　　“把办公桌和书架并排放置就可以了，一会沙发就会送过来，到时候摆放在入口处。”珀西正在指挥着办公室的摆放，这项工作交给心细如发的珀西，着实是再适合不过了。虽然对于兰斯来说，这些细节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兰斯走进了办公室，拍了拍珀西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到，“我需要接待客人。”珀西回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柯尔，他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柯尔也给予了礼貌的回应，目送着珀西带着工作人员离开。珀西还不忘顺手把房间门关上，转眼之间，办公室就只剩下兰斯和柯尔两个人。
　　此时的办公室依旧显得十分简陋，办公桌、书架、储物柜之类的大型家具把空间占据了大半，但家具里却空荡荡得什么都没有，随意丢在右手空地里的两张老板椅甚至还没有拆封。
　　兰斯快步走了过去，直接撕开老板椅的封胶，然后推给了柯尔，调侃着说到，“这可是你的选择。”
　　柯尔伸出右手制止了椅子的快速滑动，轻笑了起来，“能够成为这个办公室的第一位客人，这是我的荣幸。”
　　兰斯随即也撕开了另外一张老板椅的包装，快速转了转椅子，把椅子转移到了柯尔的对面，示意他请坐之后，自己才坐了下来，“所以，今天你的工作应该不仅仅是恭喜混沌影业搬进办公室了吧？”
　　柯尔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尴尬地龇牙笑了笑，“这件事我倒是忘记了。”这让兰斯不由顿了顿，没有想到他居然被调侃了回来。柯尔打量着兰斯的神情，呵呵地笑了起来，“等你们正式搬进来那一天，我会送上花篮的。”今天还不能算是正式入驻，就连公司名字都没有安装上去。
　　“很好，办公室的事情我们可以稍后在讨论。那么，你今天上门拜访，到底是为了什么？”兰斯也没有拐弯抹角，今天一整天都将会十分繁忙，他没有时间和柯尔继续寒暄兜圈子。更何况，两个人认识了一年多时间，兰斯知道，像柯尔这样的顶尖经纪人，他今天会亲自找上门，显然是有足够的利益，绝对不是出于友情的社交。
　　柯尔并不介意兰斯的直接，他收敛起了笑容，摆出了正式的姿态，丝毫没有因为兰斯此时的随意和松散而懈怠，“那么就看你了。今天我找你有两件事，一件是关于你的经纪人合约，一件则是关于‘借刀杀人’的演员人选。两件事是紧密联系的，就看你想要先谈哪件事了。但不管是哪件事，我都认为是我是一个十分出色的人选！”
　　果然如此。虽然兰斯和柯尔现在可以算是朋友，但兰斯却清楚地知道，利益始终是摆在友谊之前的。不过，柯尔和他认识了一年多时间，始终按兵不动，一直到现在才第二次提起了经纪人的事，兰斯也不得不佩服柯尔的耐心。
　　事实上，“上帝之城”强势崛起之后，希望接手兰斯经纪业务的电话陆陆续续就没有间断过，当初乔治还介绍了特伦斯·考克斯给他认识；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司之中的三家都朝他伸出了橄榄枝，表示愿意成为他在好莱坞的经纪代言人。但，兰斯始终没有松口。
　　一来是因为兰斯暂时不需要经纪人处理业务，混沌影业目前仅仅只有一个轮廓而已，无论是“上帝之城”还是“后天”，包括现在的“借刀杀人”，全部都是依靠兰斯一个人打天下支撑起来的，经纪人对于他来说确实多余。
　　二来则是因为他不愿意轻易相信陌生人，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双方是雇佣关系，但又没有那么纯粹。一方面艺人需要经纪人的人脉去寻求更多工作机会，还需要经纪人去争取更多利益；一方面经纪人的收入是来源于艺人的抽成，等于艺人是他们的老板。这种彼此依赖、彼此依存的关系，十分错综复杂。经历了西洋镜影业之后，兰斯不愿意轻易将自己的事情交给他人经手。
　　所以，目前为止，即使兰斯力有未逮时，也更多是依靠着三个兄弟的帮忙，始终没有将经纪人纳入考虑范围。
　　今天，柯尔又当面提起了这件事，而且还是卡在这个奇妙的时间点上，兰斯不由多了一点好奇，他清了清嗓子，扬起了尾音，“噢？我怎么看不出来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里面的联系十分简单，但也十分复杂。简单来说，如果先谈你经纪人的事，那么我会和你详细谈谈如何在派拉蒙面前为你争取利益。”说到这里，柯尔顿了顿，“我这里所说的利益，不仅仅是片酬或者票房分红那么简单，作为一名演员，你可以赢得的权利远远比想象中要多；而作为一名导演兼制片人，当然，你拥有了你想要的控制权，一切都好说。”
　　这也是柯尔此前始终没有对兰斯发起进攻的原因，对于导演来说，经纪人可以争取的权益本来就有限，而当这名导演已经兼职制片人了，那么这也意味着，导演将会和制片公司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交谈，经纪人的最大功能就是确认合约条款没有出错，所以，在此之前，柯尔对兰斯的用处不大。但现在，兰斯开始涉足演员领域了，事情就将与众不同了。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柯尔的神通广大——派拉蒙目前还没有正式宣布他的参演，但柯尔居然就已经找上门了。柯尔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疑问，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我想要炫耀一下我的消息灵通，但我不得不承认，除了我之外，得知你即将出演‘借刀杀人’这个消息的经纪人，至少超过二十个。我仅仅只是捷足先登而已。”
　　柯尔的坦诚让兰斯轻笑了起来，他也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了下去，“而后，我会利用你经纪人的身份，告诉你，我这里有几个演员，可以出演‘借刀杀人’，相信我，他们会十分出色的。”不等柯尔说完，兰斯就直接笑出了声，柯尔不得不抬起了右手，“等等，等等，我是认真的。”
　　兰斯抿了抿嘴，收住了笑容，“很好，那如果反过来呢？”


第260章 内有乾坤
　　“如果颠倒过来的话，我会先告诉你，我手上有几位十分出色的演员，我认为他们至少值得一次试镜，争取赢得‘借刀杀人’之中的角色。”柯尔说话依旧有条不紊，显然出发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
　　但更值得敬佩的是，他认识兰斯已经超过一年时间了，他对兰斯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的说话节奏、谈话切入点都十分符合兰斯的习惯，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兰斯的注意力。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放在各行各业都是适用的。
　　“然后，我会告诉你，我和韦德·拉塞尔是朋友，我知道汤姆的那些要求，而我的演员都符合那些刁难的要求，我有办法说服韦德，让电影的选角过程顺利完成。当然，前提是，你满意这些演员。”柯尔的话语抑扬顿挫，那双天蓝色的眸子专注而认真，有着令人无法反驳的执着，“如果你点头同意了，而后我会告诉你，我是一名十分优秀的经纪人，而你现在也需要一名经纪人管理业务，相信我，比起韦德·拉塞尔、比起特伦斯·考克斯来说，我会是更好的选择。”
　　不得不说，柯尔准备充分，不仅完成了详细的调查，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兰斯知道，此时手握决定权的是自己，但是掌控谈话节奏的却是柯尔——这一招兰斯自己就经常使用，此时无论他说什么话，柯尔势必都有办法接下去，然后顺势撼动自己的想法。
　　所以，兰斯微微往后靠向了椅背，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柯尔的眼睛，彷佛可以从那双眸子里窥探到柯尔的大脑一般。
　　柯尔可以清晰地看到兰斯那湛蓝色的瞳孔犹如慵懒的波斯猫一般眯成了一条线，那浩瀚而汹涌的情绪宛若光束一般被收敛在了眼底。
　　此时的兰斯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散漫随性的气息，一头乌黑的发丝透着汗水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有股流光溢彩，凌乱不羁地耷拉着；敞开的衣领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汗水滑落皮肤的细腻和匀称，若隐若现的性感勾勒出致命的吸引力；卷起的衬衫袖子、西装裤底下暗红色的波点长袜、袖口那精致的蜜蜂袖扣……彷佛所有一切都是那么随意，这与平时的兰斯截然不同，彷佛卸下了公众面前的那副绅士面具，恢复了平时真正的面貌。
　　可是，柯尔心底却是警铃大响，彷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而是在业内纵横二十年的老狐狸。柯尔对兰斯的履历表倒背如流，他清楚地知道，如果兰斯真的如此睿智的话，西洋镜影业也就不会易主了，但此时的兰斯却推翻了他所有的判断，彷佛他过去一年多时间的功课都瞬间作废了一般，让他感受到了绝对的危险。
　　三秒，兰斯仅仅只是停顿了三秒，可是办公室里弥漫的沉默却足以令人窒息，然后他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种僵局，“所以，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你都是为了这场交易在做准备？”
　　柯尔着实有些措手不及，他在经纪人这一行已经干了整整十年，自诩资历老道，没有想到今天他也会如此狼狈。于是，柯尔干脆没有掩饰自己的惊慌，直接就笑了起来，“是的，我始终是在为这次合作做准备。”
　　合作，而不是交易。柯尔的用词十分微妙。
　　在名利场，即使是爱情和亲情都可以成为交易的筹码——看看卡戴珊家族就知道了，更不用说友情了。所以，柯尔没有否认，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否认了，兰斯心中也已经有答案了。至于他们之间的友谊到底价值几何，兰斯也有自己的想法，他的辩解只会显得更加狼狈。
　　兰斯微微抿了抿嘴角，轻轻点了点下巴，“好，你可以试一试。”
　　兰斯没有说，到底是先谈哪件事，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柯尔。柯尔认真打量了一番兰斯的表情，却发现毫无收获，于是柯尔斟酌了一番，开口说到，“和汤姆这样的大牌演员合作，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除了最为基本的片酬、票房分红之外，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注意。”
　　柯尔选择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切入点，没有直接谈兰斯的经纪合约，也没有直接谈“借刀杀人”的选角，而是先开口谈了所有事情都已经确定下来的汤姆·克鲁斯，这的确调动起了兰斯的好奇。
　　“当然，我们都知道，利益才是最重要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归结到利益，但我不认为汤姆出演‘借刀杀人’是为了片酬那么简单。”柯尔用轻松的口吻调侃着说到，“可是在利益之外，像汤姆这样的顶级演员可以要求许多东西，而且也是他肯定会要求的东西——这已经是惯例了。比如说，汤姆会要求‘认可权’，也就是合理认可。在配合电影的宣传推广工作之中，所有工作都需要得到他的事前同意，如果在宣传过程中遇到了他讨厌的主持人，他可以拒绝参加该活动；同样，这一份决定权也可以用在剧照的刊登、替身演员、合作演员等等范围。”
　　这件事兰斯是知道的，同时也是“借刀杀人”演员选角将会遇到的最大麻烦，他把演员选好了，但只要汤姆否决了，派拉蒙也肯定不会同意的。其后的宣传行程也是如此，比如说丹尼斯·奎德拒绝前往中国宣传，但结果还是向兰斯妥协了，因为丹尼斯就没有“认可权”。可是，汤姆不是丹尼斯。
　　“另外，汤姆对于署名要求也十分严苛，他不仅要求名字在‘单独显示的字幕中’出现，而且会要求享有与导演名字同样大小、同等位置、同样字体的署名。除此之外，平等置入权、更衣设施、片场配置等方面的要求更是数不胜数。这一切都使得他对合作演员、合作导演的筛选严苛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柯尔的解释在兰斯的心底掀起了波澜。
　　事实上，这些条款在圈内不是秘密，但条款的细节和分寸的掌控，却始终掌握在经纪公司的手中，这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技能，对于外人来说，始终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无法窥见详细条目。
　　以前在西洋镜电影公司，他们是制片公司，经纪人是代表演员来和他们谈判这些条款细节。不过，以前他们发行、制作的都是独立电影，从来没有涉及到如此琐碎、如此深刻、如此高级的细节条款，最大牌的演员也就是“十一罗汉”期间的庞大卡司了，但“十一罗汉”的演员合约都是由华纳兄弟完成的。
　　所以，“借刀杀人”可以说是兰斯第一次和真正的顶尖演员合作。此时，兰斯才知道，事情有多么棘手。当初兰斯和汤姆面谈，仅仅只是粗略地要求，汤姆在表演方面必须遵从他的执导，可是现在看来，这个要求不仅太过片面，而且太过单薄，等真正进入剧组之后，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柯尔没有察觉到兰斯的心理变化，这让他有些着急，因为他需要兰斯有所反应，不过柯尔还是压抑下内心的焦躁，继续说到，“最最重要的是，汤姆有确认权，整个好莱坞能够达到这一标准的演员屈指可数，也就是所谓的‘一线名单（A-list）’，而汤姆就是其中一员。比如说，汤姆拥有对其角色实质改变的确认权，同时也可以要求对现行剧本的确认权。相对而言，妆法、服装的确认权只能算是小事了。”
　　兰斯的瞳孔不由猛地一缩。其实关于确认权，兰斯以前只是听说过，却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强大，兰斯想了想，张口询问到，“确认权的权利到底有多么具体。”即使丢失了面对柯尔的主动权，兰斯也必须了解，因为这将是“借刀杀人”拍摄期间，汤姆的表演能够达到预期的保证。
　　“后天”拍摄期间，兰斯和二十世纪福克斯的较量就已经十分头疼了，丹尼斯在拍摄过程中也提出了不少异议。但，汤姆和丹尼斯的级别根本不一样，再想想韦德的能力，这也意味着“借刀杀人”拍摄期间，兰斯将会面临更加棘手的问题。
　　超高难度的剧本，超高难度的拍摄，再加上身兼多职的繁重，同时还要面临汤姆的挑剔和挑战？兰斯发现，自己还是太过生疏了，以为说服了汤姆，事情就一切顺遂了，但现在看来，麻烦事才刚刚开始。
　　兰斯可以肯定，汤姆对于他执导的表演方式会提出异议，因为兰斯需要的就是汤姆剥离以往的表演模式，这也就意味着打散汤姆的习惯，让汤姆走出他的舒适领域。不要说汤姆了，任何一个人都会极度抗拒面对这样的处境。
　　那么，兰斯要如何对抗汤姆呢？对于派拉蒙来说，整个“借刀杀人”剧组也比不上一个汤姆。
　　兰斯现在有些头疼，成也萧何败萧何。
　　“方方面面，相信我，韦德绝对不会轻易妥协，如果有需要，他们甚至可以当场要求你修改台词、修改角色、修改剧本。”柯尔此时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的孤注一掷果然是正确的，“兰斯，你需要告诉我，你到底希望汤姆配合到什么程度，然后我来告诉你，应该如何和韦德谈判。作为你的经纪人，我可以为你争取到演员合约的所有细节条款；同时，我可以和公司的法律顾问一起合作，完成与汤姆的演员合约。前提是，你告诉我，你希望达到的最终约束是什么。”
　　事情绕了一圈，最终回到了兰斯的经纪合约之上，柯尔这一步棋着实精妙。兰斯挑了挑眉，轻笑地说到，“我以为，前提是我聘用你作为我的经纪人。”


第261章 经纪合约
　　面对兰斯的调侃，柯尔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一份工作，任何一个顶级经纪人都可以完成，我不是唯一一个可以完成的委托对象。”柯尔以退为进的回答，让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扬了扬，“但我必须承认，我希望我能拿到这份工作，我认为我的能力也足以配得上这份工作。”
　　在这一刻，柯尔没有再掩饰，而是表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堂堂正正地迎向了兰斯审视的目光，昂首挺胸地传递出了自己的坚定。
　　老实说，兰斯对于经纪人这一块的了解确实有限，对于演员合约的了解就更加有限了。拍摄“上帝之城”，几乎不需要他担心这些事，巴西那群小演员们完全是现金结算，根本不存在什么合约问题；拍摄“后天”也几乎没有涉及，唯一棘手的丹尼斯·奎德也远远不能算是重要人物。
　　显然，柯尔给他好好上了一课，即使在好莱坞打滚多年，他对于这个行业的了解依旧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重新再回到利益分配的问题上。”柯尔知道此时他已经占据了主动，自然不会错过趁热打铁的机会，“在票房分成方面，目前你所参与的都是先期总票房分成，当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你是以制片公司合作拍摄的身份参与分成。但是伴随着你的事业取得越来越多的成功，未来你将会参与调整后总收入的分成，换而言之，就是纯利润分成。另外，还有海外发行权的奖励分成、首映票房出色表现的奖金，等等等等，这就需要由我来谈判。”
　　兰斯眼睛微微一抬，张口就想要反驳，但柯尔却没有给他机会，抬手制止了兰斯的话语，接着说到，“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肯定会说，这个交给你自己来谈判，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是，的确如此，尤其是你以制片公司身份去谈的话，我仅仅只是一名经纪人，就无法发挥任何作用了。但你必须意识到，和那些大型电影公司谈论利润，这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而且甚至会撕破脸皮，更不要说我刚才提到的那些细枝末节的权利和利益了。但问题就在于，即使双方闹翻了之后，还是需要再次坐下来继续交谈。所以，你需要一个扮演坏人的角色，去负责与电影公司吵架，然后你来扮演这个好人，与电影公司展开合作。”
　　有些话，经纪人可以说，但艺人却不能说；有些条件，经纪人可以提，但艺人却不能不顾脸皮；有些矛盾，经纪人可以挑事，但艺人却必须有所顾忌。
　　“所以，你就是这个坏人。”兰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柯尔摊开双手，没有说话，只是用这个动作表示了肯定，然后一脸坦然地看着兰斯，彷佛他已经把所有底牌都打出来了，现在就在等待着兰斯的判断一般。但兰斯相信，柯尔远远没有把底牌完全亮出来。
　　经纪人能够为艺人处理的脏事、累事远远超出了想象，同时，经纪人依靠着自己的人脉为艺人争取的服务和机会也远远超出了想象。
　　圈内曾经流传过这样一种说法，在九十年代末，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每一个电影项目出来之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就会第一时间接手，由他们内部挑选过了一遍之后，然后再泄露出来，由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或者国际创新管理公司接手，等他们筛选过一遍之后，才能轮到其他经纪公司。最后流落到美国演员工会的机会，屈指可数。所以说，没有经纪人的演员，想要赢得一次试镜机会，都难上加难。
　　当然，这种说法是为了形容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九十年代末一家独大的情形，略显夸张。
　　但不可否认的是，经纪公司的存在，极大的提升了艺人们在电影公司面前的地位，演员片酬从八十年代中期的五百万美元封顶，经过二十年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两千万时代，以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为首的经纪产业居功至伟。同时，经纪人在谋求更多自身利益的驱使之下，也为艺人牟取了更多福利。
　　虽然说，不少演员都拒绝了经纪人的帮助，独立承担起自己的业务；但必须承认，经纪人的存在，极大程度的改变了整个行业的格局。当今好莱坞，艺人、经纪人和制片方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制衡三角。
　　兰斯始终低估了经纪人的贡献，可是现在看来，混沌影业想要进一步发展下去，他的确需要经纪人的帮助。本来，合约谈判这一块就是他的短板，此前还是西奥和伊恩的帮助之下，这才谈妥了“后天”的合约，但问题就在于，西奥和伊恩是各自领域的专业人士，但对于好莱坞的了解也着实有限。尤其是他开始涉足演员领域了，经纪人的作用就越发明显起来。
　　不过，正如柯尔所言，现在的兰斯并不缺乏追求者。
　　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作为好莱坞历史最优秀的经纪公司，创建时间超过一个世纪，但是在八十年代末期，他们的不思进取却被后起之秀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完成了反超，后者仅仅在十五年之内就完成了对好莱坞的称霸，至今都是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司之首。
　　汤姆就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
　　除了柯尔之外，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国际创新管理经纪公司的经纪人，其实陆陆续续也都有和兰斯进行接触。可以说，兰斯的选择有很多，柯尔不一定就是最好的合作伙伴。
　　选择一名正确的经纪人，不仅意味着利益共同体，而且经纪人还将决定了艺人的发展方向和发展高度。虽然说双方本来就是利益合作关系，更换经纪人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兰斯却知道，真正的顶尖经纪人依旧是十分难得的。
　　那么，兰斯为什么应该选择柯尔作为经纪人呢？仅仅只是因为过去一年多的友谊？不，兰斯没有那么心软。现在，到了柯尔亮出底牌的时候了。
　　“两个条件。”兰斯不是新手，纠结那些细致末梢的东西，比如说柯尔是如何了解到“借刀杀人”的信息了，比如说柯尔为什么以汤姆作为切入口展开谈判，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一段稳定而值得信任的合作关系，归根结底还是彼此能力的碰撞，还有利益的瓜分。至于友谊，只能算是润滑剂而已——没有的话无妨，有的话更好。
　　柯尔挺直了腰板，看向了兰斯右手的两根手指，他知道，真正的成败维系在这一刻。他今天亲自上门拜访，就是要抢先在其他人之前，率先说服兰斯，把兰斯的经纪合约握在手中。因为柯尔坚信，兰斯的未来绝对不仅如此，“上帝之城”和“后天”只能算是小试牛刀而已。
　　“第一。”兰斯摇了摇自己的食指，“我不太清楚你了解‘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多少，但我的定义就是，这是一部冲击颁奖季的作品。我希望汤姆在表演方面完完全全配合我的要求。”
　　“完完全全？具体一点。”柯尔有些意外，意外兰斯的自信，也意外兰斯的定位，但他没有追问原因，他相信，兰斯能够说服派拉蒙、能够说服汤姆，这就已经足够了。
　　“汤姆自从‘木兰花’之后就没有奉献出任何精彩的演出了，我需要他打破以前的表演方式，甚至是改变他的表演习惯，丢掉他那一套充满魅力的笑容、闪烁的小狗眼神，全部都丢掉。按照我的要求、我的方式进行表演。”
　　兰斯毫无顾忌的话语让柯尔倒吸一口凉气，不仅因为兰斯的要求，更因为兰斯的大口气。要知道，作为一位仅仅拍摄过两部作品的导演，兰斯在表演方面没有任何值得人们信任的证据，但是他却要求演员完全按照他的方式表演——而且对象还是汤姆，这绝对是狮子大开口。
　　不过，柯尔没有着急着跳入结论，他意识到，汤姆当初就是在兰斯的说服之下点头答应出演“借刀杀人”的，那么，兰斯是如何说服汤姆的呢？难道就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如果真的是如此，这件事未必没有可行性——汤姆出演“木兰花”的时候，几乎就是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木偶，而保罗当时也不过是执导第二部导演的新鲜人罢了。
　　于是，柯尔把到嘴边的惊讶声吞了下去，点点头，示意兰斯继续说下去。
　　“第二。”兰斯点了点自己的中指，“我要‘罪恶之城’的改编权。”既然“借刀杀人”已经按照兰斯的思路投入拍摄了，那么为什么不再大胆一点，把罪恶三部曲的第三部也收入囊中呢？
　　当然，兰斯知道这件事难度十分大，他只是想看看柯尔的能力有多少罢了。如果失败，他也不会太过介意，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昆汀·塔伦蒂诺对“罪恶之城”的志在必得，兰斯可是印象深刻的；但如果成功了……
　　柯尔惊讶到了极致之后，此时反而是冷静了下来。“罪恶之城”是弗兰克·米勒的经典漫画作品，隶属于黑马漫画公司旗下，兰斯要求这部作品的改编权，显然不是无的放矢。相反，这也再次证明了他的想法：兰斯的目标明确、思路清晰，显然他的演艺事业绝非池中之物。
　　他选择兰斯的同时，何尝不是在等待着兰斯选择他，这是一个双向竞争，有挑战，才有成就感。
　　“呼……我会记录在记事本上的。”柯尔知道，今天他迈出了重要的一步，虽然没有成功说服兰斯，签约成为他的艺人，但至少这说明了，在他成功之前，兰斯也不会接纳其他人成为经纪人，这就是巨大的成功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虽然没有把握也没有头绪，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那么，我们现在可以来谈谈‘借刀杀人’的演员阵容了。”


第262章 选角难题
　　兰斯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包彩虹糖，拆开之后伸向了柯尔，柯尔礼貌地摇了摇头。认识兰斯一年多了，柯尔自然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可是每一次他都会好奇，为什么兰斯居然还保留了如此孩子气的习惯，这与兰斯的外表、个性都不相符。也许，隐藏在那绅士而狡黠的面具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所以，你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在推荐这些演员？”兰斯扔了几颗彩虹糖进嘴巴，微笑地说到。
　　柯尔收回了注意力，笑呵呵地摊开了双手，“你没有给我留下其他选择，不是吗？”这话是在调侃兰斯刚刚婉拒了他的经纪人邀请，随后他就从随身携带的公事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叠文件，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自己没有地方摆放，最后只能再次把公事包放到了地上，然后把资料放在了膝盖上，那壮硕的身材做起这样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相信我，这些演员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安排试镜。”柯尔双手在整理着资料，但是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兰斯，保持着诚恳而专注的态度，展开了介绍，“作为朋友，我可以给你一点小窍门，汤姆对于合作演员的核心要求就是——他是唯一的焦点。”
　　这是一句调侃，兰斯哑然失笑，指了指柯尔膝盖上那厚厚的一叠资料，“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我以为你会根据角色来推荐演员。”兰斯粗粗打量了一下，柯尔手上至少有二十个演员的资料，但事实上，“借刀杀人”整个电影里有台词的角色也就不到二十个。
　　柯尔递了一部分资料给兰斯，不过兰斯却摆了摆手，示意让柯尔全部拿过来，“我是经纪人，不是联邦调查员。目前，‘借刀杀人’的剧本依旧是最高秘密，没有人知道这部电影的具体内容，我想要根据角色来推荐演员，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到这话，兰斯抬起头来挑起眉尾看向了柯尔，那质疑的眼神显然是在说“你在和我开玩笑”，柯尔无奈地耸了耸肩，“我说的是实话，我仅仅只是知道，电影需要一个女性角色，然后有四、五个男性角色分量会稍微重一些。但关于剧本的具体内容，关于角色的具体信息，目前没有任何消息泄露出来。”
　　兰斯还是眯着眼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不过柯尔却一脸坦然，摆出了一副“这就是事实，你爱信不信”的姿态，兰斯最后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再继续讨论下去。
　　事实上，这一次柯尔没有保留。
　　“借刀杀人”这个项目在筹备前期阶段可以说是平淡无奇，即使是派拉蒙内部都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预算在六千万左右的犯罪商业电影？就算能够取得成功，票房也势必难以大爆特爆，更何况，在当下的市场之内，电影的拍摄难度超乎想象，失败的可能性难以想象，最好的结果就是参照去年上映的“狙击电话亭”了。
　　经历了多位导演推辞、编剧三度更改剧本之后，布拉德带着项目找到了兰斯，为剧本注入了新的活力。但是，彼时兰斯也仅仅只是凭借着“上帝之城”赢得赞誉罢了，奥斯卡三座小金人为他增添光辉，依旧远远无法引起市场的强烈化学效应——商业电影和艺术电影还是有着巨大的区别，“借刀杀人”最开始是定位为商业电影。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逐渐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先是汤姆·克鲁斯的加盟，吸引了派拉蒙上上下下的注意；紧接着“借刀杀人”的剧本质量和底蕴都得到了巨大提升，演变成为一个具备跻身经典资格的本子；而后“后天”又取得了暑期档的票房大捷，兰斯的身价陡增。在短短两个月时间之内，“借刀杀人”这个项目的关注度直线上升。
　　现在，“借刀杀人”已经成为了派拉蒙公司内部博弈的焦点——原因很简单，有限的成本保证了作品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是惨败，而汤姆、兰斯两位重要人物的加盟却确保了未来的无限可能，简而言之，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自然没有人会错过。
　　布拉德和雪莉两个人的最终目标都很明确，保证“借刀杀人”的成功，推动派拉蒙的发展，但是在公司内部又必须争取各自的利益，确认功劳簿上自己的名字才是最显眼的，为自己增添更多的筹码。
　　现在，派拉蒙对“借刀杀人”的剧本进行了完全封锁，原因很简单，即使布拉德把演员选择权交给了兰斯，雪莉也不想要轻易放弃，她会根据自己的需求挑选一批演员，然后让这些演员的经纪人找上兰斯——而雪莉选择了站在汤姆身后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也是目前的好莱坞霸主，这使得消息严严实实地封锁起来，密不透风。对于剧本的准确把握、对于角色的正确认识，这显然是雪莉的优势。
　　由于签署了保密协议，同时为了保护公司利益，布拉德势必也不能泄露剧本的详细内容。但布拉德也不会坐以待毙，他透露了兰斯即将出演“借刀杀人”的消息，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个炒作噱头；随后他也泄露了关于剧本无伤大雅的只言片语，让人们对剧本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柯尔，显然就是受益者之一。
　　过去一年时间以来，柯尔始终在密切关注着兰斯，虽然兰斯的动作并不多，前前后后也就是“上帝之城”和“后天”两部作品而已，这一次的“借刀杀人”在最初也没有引起柯尔的重视，不过当他得知兰斯即将出演“借刀杀人”时，柯尔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会面。
　　不过，这些消息对于兰斯挑选演员来说，没有太大影响。即使是雪莉推荐的演员，即使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演员，也必须适合角色才行。在“后天”的剧组里，比起表演来说，气质和亲和力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在“借刀杀人”之中，演员必须具备一定的表演功底，剧本之中每一个拥有台词的角色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都有属于自己的戏份，这一点，兰斯学习钻研了“洛城机密”的优点。
　　“洛城机密”在1997年横空出世，不仅赢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让金·贝辛格赢得了最佳女配角小金人；而且差一点将“泰坦尼克号”拉下马，即使世界之王在当年的胜出赢得了诸多赞誉，但多年之后，人们还是纷纷感叹“洛城机密”和“泰坦尼克号”的瑜亮情结，这部作品也得以跻身影史经典行列。
　　在“洛城机密”的故事之中，每一个角色都有故事，寥寥数笔就将角色塑造出来，聚集在一起之后演绎出了五十年代洛杉矶的爱恨情仇，令人拍案叫绝。
　　兰斯在改动“借刀杀人”的剧本时，就试图做到这一点，为每一个角色都赋予故事——不仅仅是文森特和麦克斯，然后通过演员的表演，将那些背后的故事杂糅到整个大故事之中，不动声色之间将整个社会浓缩到小格局里。
　　所以，这对于演员提出了超高要求。这也是兰斯在第二次谈判之中，主动把选角权要了过来的原因。
　　兰斯低头开始翻阅起了手中的资料，他没有详细阅读每一份资料内容，只是看了看照片和名字，随口问到，“这些全部都是你的演员？”
　　在好莱坞，几乎所有经纪人手下都不止一名艺人，而那些顶级经纪人甚至是同时经营数十名艺人的事业。不过，有人重质，有人重量，有人二者并重，这还是看经纪人自己的能力和事业的规划。
　　柯尔呵呵地轻笑出了声，“不，不是，我手下的演员没有那么多，其中不少都是公司其他经纪人手下的新人。”柯尔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系统是一朵奇葩，他们不是由一名艺人的工作负责一名固定的经纪人负责，而是由整个公司负责所有艺人的工作。
　　简而言之，只要是公司手中的资源，那么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都可以使用。像汤姆·克鲁斯这样的顶尖大牌，韦德·拉塞尔也只是他相对固定的联系人而已，但背后可以为他服务的经纪人至少有五、六位。
　　这种特殊的方式，不仅使得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艺人拥有庞大的资源，同时也使得他们的艺人在对外竞争时，拥有得天独厚的人数优势。不过这种体系是时代的产物，其他公司无法模仿，即使是这种模式的创始人迈克尔·奥维茨（Michael Ovitz）在1997年试图自立门户，复制成功，也还是失败了。
　　包括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在内的其他经纪公司都是采用传统的一对一服务。柯尔为了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相抗衡，这才准备了如此多演员的信息，不过这些资料大部分都是新人演员，和柯尔手中的艺人不存在正面的利益纠葛，他这才愿意把自己同事的资源带过来。
　　“但是你没有要求我给予你的艺人特殊待遇。”兰斯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柯尔睁大了眼睛，“我可以吗？”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客套。


第263章 仓促试镜
　　凯特·贝金赛尔（Kate Beckinsale）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快速地奔跑着，沿着威尼斯沙滩的海岸线，越跑越快，大脑缺氧的状态会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烦躁的事情，专注于调整自己的呼吸、维持自己的节奏。可是，呼吸却变得越来越紊乱，那躁动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就猛然加速，破坏了跑步的节奏之后，呼吸又开始越来越急促，形成一个恶性循坏。
　　最后，凯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然后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都弯下腰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炙热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低落在水泥路上，越积越多。
　　暂停奔跑之后，懊恼和焦虑刹那间就再一次占据了大脑。只要想起“范海辛”的糟糕票房，她就没有办法让心绪平稳下来。
　　世纪之初，她选择离开了英国，来到美国发展，可是在事业快速崛起的阶段，“珍珠港”的票房惨败却让她承受了沉重的打击；去年一部“黑夜传说”好不容易让她的演员事业再次重现曙光，结果“范海辛”的拙劣表现又一次让她遇阻。
　　凯特对于演员事业没有太大的野心，她始终保持着平常心，可是连续遭遇挫折，却让生活变得一团糟，这种磕磕绊绊的感觉着实让人沮丧。这就是好莱坞，这就是现实社会，不是所有的努力都可以收获回报，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可以取得成果。
　　咸涩的汗水从睫毛上滑落下来，刺痛了瞳孔，让凯特不得不立刻扯下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开始搓揉眼睛。可就在这时，绑在手臂上的运动臂环传来了一阵震动，凯特意识到这是手机正在响动，这顿时让她手忙脚乱起来，不得不闭着眼睛打开了臂环，掏出手机，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这一连串动作显得笨手笨脚，先是毛巾差一点丢了，然后是臂环里的零钱掉了出来，她试图睁开眼睛时又被汗水刺痛到了，按下接听键时差一点就按了拒绝键……内心那种压抑的恼火再次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这让凯特狠狠地咬着牙齿，忍不住就开始对自己发火起来。
　　但接通电话之后，凯特还是把情绪暂时压制了下来，用最后残留的耐性对着听筒说到，“这里是凯特，请说。”
　　“凯特，是柯尔。”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让凯特精神一振，这是她的经纪人，而最近一段时间，柯尔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她了，彷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那种被遗忘的慌乱感逐渐演变成为压力，压得凯特喘不过气来。不过，不等凯特喘过气来，柯尔就接着说到，“你现在在城里吧？”
　　凯特只来得及应了一声“是”，紧接着柯尔就继续说到，“你尽快赶过来世纪城，这里有一个试镜。地址是绿岭大街二十一号四零一室。记住两点，速度尽快，衣着最好正装，必须给予绝对的重视！具体信息我会再发短信给你确认，还有什么疑问？”
　　“呃……暂时没有。”凯特的大脑明显缺氧，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柯尔的节奏，只能是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而后柯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显然情况十分紧急。
　　站在原地，凯特的胸口依旧在急促地上下起伏着，迟缓的大脑愣了愣，最后这才回过神来：她居然又一次获得试镜机会了！而且柯尔的语气不仅十分慎重，还再次强调了重要性，甚至比当初“珍珠港”的试镜还要郑重，这让凯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烦躁，而是亢奋。
　　回头看了看，身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凯特突然就有些茫然，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写什么，愣了几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就朝圣莫妮卡大道方向跑了过去。洛杉矶街头想要寻找到空闲的出租车，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部分时候都必须打电话呼叫预约，但这一次，凯特仅仅跑出去不到一百码，就看到了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靠了下来，一名乘客刚好下车。
　　凯特快速跑了过去，可不想，她刚刚跑到车门口，就有另外一名西装笔挺的商务男士也走到了车门口。凯特的速度甚至还慢了半步，这让她顿时窘迫起来，出于礼貌，她应该退后让步的，可是此时情况紧急，她又顾不上这些了。
　　就在她犹豫的时刻，那名男士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碧绿色的眼眸犹如落基山脉里静谧而神秘的湖泊，然后男士就往后退了半步，示意让她率先上车。凯特也没有时间客套了，只能是朝对方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真的十分感谢。”说完之后，就快速上车，对着司机报了自己的地址，出租车很快就再次启动了起来。
　　凯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些。想了想，转过头去看向了身后，那名男士依旧退回到了路边，身型笔直地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在海风的肆虐之中用右手遮挡住打火机，点燃了香烟，那修长的指节在缭绕的烟雾之中若隐若现……然后，出租车就拐弯进入了圣莫妮卡大道，什么也看不见了。
　　回家，战斗澡，换衣服，再次出门，打车，抵达绿岭大街。
　　当凯特站在写字楼的电梯里，乱糟糟的大脑总算是逐渐冷静了下来。事实上，此时她对于即将到来的试镜依旧一无所知，她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谁、不知道自己参与的是哪部作品、也不知道自己要试镜的是什么角色……信息的缺乏让她有些紧张，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事业的屡屡受阻更是让她心里没底，她不得不暗暗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你能行的，你能行的！”
　　电梯打开了，凯特深呼吸了一下，虽然距离接到柯尔电话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但时间的飞逝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冷静下来思考，只能是随机应变了。可是，走出电梯之后，凯特却不由愣住了，她几乎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眼前的走廊里一片杂乱，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包装箱和塑料泡沫，看起来就像是施工现场。左手边的办公室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完全就是骗子公司被查处之后的荒诞模样；右手边的倒是一片热闹，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不过那繁忙的景象却是典型的新公司正在装修的模样。
　　这里就是试镜场所？即使是伦敦西区那阴暗潮湿的舞台化妆间，也远远比这里看起来更加靠谱。
　　凯特拿出了手机，再次确认了一下柯尔的短信，地址和楼层都没有错，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刚好一名工人扛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丢到了走廊上，凯特连忙走上前，“下午好，请问这里是混沌影业吗？”
　　“是的，走进去，左拐。”工人似乎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熟练地回答到，然后就率先走了进去。走到门口，工人回头就看见愣在原地的凯特，吹了一个口哨，吸引了凯特的注意之后，扭了扭头，“你的同伴在那儿。”
　　凯特扬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快速走了过去。走进大门，正在逐渐成型的办公室呈现在眼前，阳光穿透一整面玻璃墙，毫无阻拦地洒落下来，充满着勃勃生机，往左边一看，就发现在旁边站着一小群人，赫然都是熟人。
　　“嘿，凯特，你也来了。”正对着门口方向站着的那个光头率先打起了招呼，这顿时让凯特悬在半空的心脏落回了胸腔里——至少她没有找错地方。
　　“杰森！”凯特快步走了上去，和杰森·斯坦森（Jason Statham）点头问好，然后站在旁边的杰瑞米·雷纳（Jeremy Renner）、尼尔·麦克唐纳（Neil McDonough）纷纷打起了招呼，然后就愣住了，这个组合着实是出乎意料，让凯特有些摸不着头脑。
　　杰森是凯特的英国老乡，出演过“两杆大烟枪”、“玩命快递”等作品，算是近年来表现不俗的动作演员，去年出演了“偷天换日”的一个小配角，初次登陆好莱坞；杰瑞米则是一个新人，就连三线演员都不算，去年和科林·法瑞尔合作的“反恐特警组”也成绩平平；尼尔一直活跃在电视剧小屏幕上，甚至一度打算放弃演艺事业，后来柯尔为他争取到了“兄弟连”的试镜机会，让他取得了成功，前年得以和汤姆·克鲁斯合作了“少数派报告”。
　　首先，他们都是柯尔旗下的艺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四个人的事业都不能算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更多时候都是出现在动作电影之中。
　　“难道这是一部动作商业大片？”凯特不由好奇地提问到，结果三个人都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让凯特无语地看着三个人，“真的吗？你们是在开玩笑的吧？”她只是随口猜猜的，线索着实再明显不过了，而他们三个人居然此前也没有猜到过。
　　杰森挠了挠他的光头，“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来到这里之后就在这里等着。”然后左右看了看周围正在忙碌的人们，他不由压低声音说到，“我怀疑，这里是不是什么骗子公司，感觉一切都不对劲。”
　　这话还没有说完，杰森就立刻闭嘴，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了其他地方，尼尔和杰瑞米也连忙撇开了视线。
　　凯特一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冷气息的男人站在他们的身后，那清冷的面容微微一挑眉，即使不用说话，也传递出“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嘲讽信息，让凯特讪讪然地避开了视线。


第264章 另类主题
　　凯特回避了视线之后，看到对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身影，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就扬声问到，“先生。”叫住了对方的脚步，然后凯特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自我介绍，可是那个男人却只是一脸高冷地站在原地，始终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凯特只能是硬着头皮询问到，“请问我们这里是什么项目的试镜场所？”
　　珀西缓缓地打量了一番站在旁边的其他三位男士，视线最后落到了凯特的身上，眼前的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梳成了高高的马尾辫，露出了那消瘦而英姿勃发的脸庞，一袭宝蓝色商务套装更突显出了那份骑士般的英气和俊朗，眉宇之间的书卷气却让五官变得柔和起来，如同烟雾一般弥漫开来的古典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好莱坞，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出类拔萃。
　　她的问题十分聪明，避开了令人尴尬的客套，却又能够套出有用信息，同时还能掩饰刚才的失礼，主动示好。一举三得，显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般花瓶。不过，珀西却不买账，他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冷声说到，“空壳项目。”
　　如此回答顿时让几个人都直接愣住了，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然后珀西就丢下一句，“也许你们应该给经纪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紧接着就转身离开了。
　　凯特看着那淡漠而冷然的背影，张了张嘴，但剩下的话语终究还是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来。显然他们失礼在前，对方摆出了如此态度，她也无话可说。深呼吸了一下，凯特转过头看向了伙伴们，“你们看到柯尔了吗？”
　　杰瑞米点了点头，“我过来的时候，柯尔就在外面等着。不过只是停留了一会，他也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就被叫进去了。”杰瑞米此刻也显得有些忐忑，他成为演员也没有多久时间，演出机会也少得可怜，每一次试镜都让他紧张不已，今天这完全没有头绪的试镜更是让他说话都有些含糊起来，“现在马克正在里面试镜。”
　　“马克？”杰森一头雾水地看了过去。
　　“马克·鲁法洛（Mark Ruffalo）。”尼尔站在一旁解释到，“对了，你还没有见过他吧，柯尔去年才签下他的，然后就是一阵工作的忙碌。一会他出来，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凯特却是纳闷地皱了皱眉头，“马克居然也来了？那这到底是一部什么作品？我还真没有概念了！”
　　马克是独立电影出身的，他最早进入音乐学院学习，而后加入了剧团，从事话剧表演。马克在洛杉矶的地下剧团打滚多年，从事过演员、编剧、导演和制片等多个位置，但却始终得不到机会，以至于当了将近九年时间的酒吧招待来维持生计。就在他打算放弃演艺事业时，他赢得了肯尼斯·罗纳根（Kenneth Lonergan）的“你可以信赖我”之中的表演机会，一夜成名，甚至有些加州本地的影评人拿他与早期的马龙·白兰度做比较。
　　不过，“你可以信赖我”之后，马克却始终接不到更好的作品，事业也没有取得更多的突破，甚至开始出演“我要飞上天”、“女孩梦三十”之类的小妞电影。事业进入了僵持阶段，去年柯尔签下了马克，就是看中了马克扎实的表演功底和多面的才华，希望能够取得突破。
　　如果说他们这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像是动作商业电影，那么马克的出现，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事实上，柯尔和马克此时的确也是弄不清楚情况，焦躁不安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翻阅资料的兰斯，沉默压抑地令人窒息。
　　兰斯过滤了一遍柯尔递交过来的资料，随即就明白了柯尔的误解，他并没有真正明白“借刀杀人”这部作品的核心思想，依旧把这部作品当做是一部商业犯罪作品来看待，所以介绍的演员大部分都是同一类型——具备一定的动作场面能力，同时表演也不会太过糟糕。这也侧面证实了柯尔此前的说法：他对剧本的确不了解。
　　不过，兰斯还是颇为意外的，马克居然会出现在今天的试镜阵容之中，虽然许多人认识马克都是因为后来漫威系列电影里最成功的绿巨人一角，但兰斯却知道，马克的表演功底也是颇为扎实的，先后两次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就是最好的证明。
　　翻阅了一下资料，兰斯发现，马克是剧团出身，这显然是一个积极正面的信号。对于“借刀杀人”来说，需要的就是这种基本功扎实的演员，这种类型的演员对于剧本的领悟和吸收都是十分深刻的，也许没有演技爆发的场面，却可以通过表演的功底来展现角色的力道。
　　马克有些焦虑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他紧张不是因为坐在对面的兰斯，而是因为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
　　满打满算，他在好莱坞也打滚了十年，即使是“你可以信赖我”取得了成功之后，也转眼四年时间过去了，他参加的试镜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还参加过“风语者”那上千人参加的超大型试镜，所以如此小场面自然不会让他慌张。
　　但对于柯尔的选择，马克却有些不太赞同。他之所以更换了经纪人，就是不想要再出演那些糟糕低俗的商业电影，而是想要出现在一些真正的艺术电影里打磨自己的演技。
　　可是今天的“借刀杀人”，看起来又是一部商业电影，而且导演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他喜欢独立导演，他也知道“上帝之城”；但他同样知道，兰斯凭借着“后天”已经成功转型了，又是一个攀附好莱坞权势之人。对此，马克没有意见，因为好莱坞里人人都是如此，他也不例外，只是，马克单纯地不想要再出演商业电影了——他可不认为兰斯与汤姆的搭档可以对演技提出什么考验。
　　所以，此时面对这种沉默不语的气氛，马克显得有些烦躁，他甚至考虑过直接站起来转身离开。可以回想到去年柯尔为他接下的“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他就强迫自己深呼吸一口气，挤牙膏似的挤出最后一点耐心。
　　“这里是一个案件现场，一条大街上。”兰斯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响了起来，把马克吓了一跳，连忙聚拢了焦点，这才发现兰斯抬起头来，看了过来，那汪大海般的璀璨眸子风平浪静，却深邃无垠，隐藏着无数神秘的光芒，“地面上只有一大堆碎玻璃，旁边建筑四楼上的窗户已经破碎了，然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些血迹，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马克觉得自己注意力有些分散，他强迫自己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兰斯的话语却没有任何停顿，“四楼的那间屋子，是一名毒贩的临时住所，四个月前，他成为了你的线人，与一宗大案菲利克斯有所联系，但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你抵达现场时，他已经消失不见了，除了被破坏的门锁之外，没有其他打斗痕迹。很好，你可以开始了。”
　　马克愣了愣，只觉得自己大脑一团浆糊，“开始什么？”等他意识到时，他这句话已经问了出来。
　　兰斯转头看了柯尔一眼，抿了抿嘴角，眼底闪烁着一抹笑意，这让柯尔有些狼狈。不要说兰斯了，就连柯尔都察觉到了马克的走神。不过兰斯随即就再次看向了马克，“由你来决定，你是一名警察，你也在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马克觉得自己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他是一名演员，他不是一名警察，但是现在却要求他以警察的身份进行办案，这到底是什么试镜？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斯等了一会，随意地开口说到。
　　马克深深地看了兰斯两眼，然后咬紧牙关闭上了眼睛，调整了呼吸，右手烦恼地摸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我也试图弄明白。我今晚约了他见面，但他没有出现，过来之后，就留给了我这个。”马克的语气显得有些烦躁，其中还带着一些困惑。
　　“你和他合作多久了？”兰斯挑了挑眉，心不在焉地说到，随后就又低头看向了手里的资料，彷佛根本没有在意这一场试镜一般。
　　“呃……四个月。”马克只觉得胸腔里有团热火在熊熊燃烧着，兰斯的漫不经心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其实，在大部分试镜现场，负责对戏的都是工作人员，他们只负责念台词，并不负责表演，兰斯的状态不足为奇，但马克却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兰斯的动作着实太令人分心了。
　　马克转过头，大口大口呼吸了一下，然后强迫自己继续这场试镜，“他和一宗大案有联系，我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
　　兰斯依旧没有抬头，抿了抿嘴角，眉宇之间充斥着漫不经心，“那些大案终究会把功劳归属到FBI，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那么在意干什么。”
　　“我在意的是，这是我们的工作，这是我们的辖区，而他是我的线人，现在他死了，如果我都不调查的话，你又能指望谁！”马克酣畅淋漓地把内心的怒火都借着表演宣泄了出来，那双眼睛闪烁着骇人的目光。
　　“这里有犯罪？”兰斯抬起头来，嘴角挂着一抹满不在意的随意和慵懒，“命案？那你的尸体呢？我只看到了一堆玻璃。”
　　马克只觉得大脑彷佛瞬间被堵塞住了一般，根本无言以对，那种暴躁的情绪在胸腔里沸腾着，却无法宣泄出来，看着兰斯那欠揍的表情，他只想要狠狠给他一顿教训！


第265章 火候不足
　　看着兰斯那心不在焉的随意表情，马克不得不强迫自己再次闭上了眼睛，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直接就发火宣泄内心的情绪，届时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兰斯显然不打算让马克继续安稳下去，而是轻轻嗤笑了一声，“所以……没有了？”
　　那轻蔑的语气让马克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声音正在逐渐失控，“什么！”
　　兰斯轻轻挑了挑眉，以无辜的表情说到，“我只是问，这就是你试镜的全部了？”
　　这无辜的眼神终于击溃了马克最后的防线，胸腔里的话语毫无顾忌地就直接冲出了喉咙，“试镜？你把这叫做试镜？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命题，漏洞百出的故事，没有任何表演的借力点，然后就让我直接演出？更为糟糕的是，你还在那里破坏我的表演节奏，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简直是在蔑视我的演出！”
　　面对马克的愤怒，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发怒，而是转头看向了柯尔，微微扬起了尾音，“新人？”
　　马克所有的怒火刹那间都被凝固住了，那种汹涌而来的侮辱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事实上，任何一个在圈内打滚过的人都知道，几乎每一次试镜都是如此，千奇百怪的试镜方式，心不在焉的工作人员，百不存一的面试结果……只有新人才会对这样的试镜不适应。
　　但显然，办公室此时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马克不是新人了。
　　柯尔对于兰斯的嘲讽也显得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没有道歉，而是瞪大了眼睛迎面看向了兰斯，“你可没有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
　　兰斯撇了撇嘴，“你也没有给我太多准备时间。”
　　柯尔摊开双手，表示了无奈，似乎在说，“我们扯平了？”不过柯尔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接着说到，“给他第二次机会？”
　　兰斯摇了摇头，呵呵地轻笑着，“不用，该得到的信息我都已经得到了。”然后就把马克的资料放到了桌面上。
　　此时马克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可是面对兰斯的无视，他还是觉得心里憋着一口闷气。虽然他也只能算是圈内的二线演员，但没有人可以否认他在表演方面的实力——十年的打磨是没有任何折扣的。今天在兰斯面前，他却显得支离破碎、丢盔弃甲，这确实是难以接受的。
　　比起兰斯的新人导演身份来说，马克更加在意的是，兰斯站在演技的高度对他进行了嘲讽，这是他的专业，也是他的自信，这是难以接受的。“可是……”马克的声音冲动地就挣脱了喉咙的束缚，但说出来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于是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然后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到，“我是说，你得到了什么信息？”
　　虽然语气平静，可是那波动的眼神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
　　兰斯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马克依靠“复仇者联盟”等一系列电影里绿巨人的形象赢得了瞩目之后——包括之前，马克的对外形象一直都比较健康积极，态度温和，很少过激语言，即使是绿巨人这样充满暴戾的角色，在他的演绎之下都增添了一抹书卷气。
　　可是，眼前的马克不仅显得稚嫩，而且情绪控制显然有些问题。显然，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兰斯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以未来的眼光来打量这一切，就变得有趣起来。
　　兰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其实他本来是不打算解释的，因为他没有必要，录用还是不录用，仅仅只需要告诉柯尔一声，这就足够了。就好像当初“后天”的试镜一般，他不认为他有必要向每一个人解释试镜的细节——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而这些人和他又不相干。
　　不过，今天的情况显然比较特殊。兰斯看向了柯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做了个“一”的手势，眼神意味深长，似乎在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那熠熠生辉的视线让柯尔心底轻轻咯噔了一声，然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第一，你的表演功底很扎实，即使刚才走神，但你的眼神和台词结合得还是比较到位；第二，你的表演太粗糙了，火候差距太大；第三，你不够专业，你可以轻视我的能力，但此时我就是面试官，拥有拍板权利的人就是我，即使你不想要出演这部作品，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试镜现场了，那么这就是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你应该给予足够的重视。毕竟，你不是西恩·潘或者汤姆·汉克斯，不是吗？”
　　兰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娓娓道来，几乎每说一句话，马克就想要打断，欲言又止，但兰斯却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紧接着就继续说下去，滔滔不绝却言简意赅的话语愣是让马克无以为继，瞠目结舌地看着兰斯，一句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呃……”马克沉吟了一声，转头看了看柯尔，似乎想要求救，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再次回头看向了兰斯，沉吟了一会，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火候不足？什么意思？”马克混乱的大脑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刚才这场戏，你根本没有给我太多的发挥空间，仅仅只是试图让我扮演一个警察，这不是我的专长，我没有做事前调查，怎么可能有出色的发挥呢！”
　　兰斯无奈地看了看柯尔，这一次没有再宽容，直接就开口说到，“什么时候我成为你手下演员的演技老师了？我开班授课可是收费不菲的。”柯尔以为兰斯是在开玩笑，讪讪然地扯嘴笑了笑，但兰斯是说真的。
　　兰斯重新看向了马克，“仅仅从这个问题来看，就可以得出结论，要么你根本没有用心在今天的试镜之上，要么你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演员。”一句话就狠狠地刺向了马克的心脏，“刚才那个场景里包含了那么多信息，显然你都没有分析出来。第一，困惑，这名警察对于现场发生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他也充满了疑问，寻找出答案，这就是他的工作，同样也是你的表演借力点；第二，细心，我刚才留下了诸多线索，地面上的血迹、四楼的高度、现场没有尸体，这证明了线人不可能是自己跳楼的，很有可能是被谋杀的，而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令案件增添了更多疑团，这也就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这是重要切入点，你可以提出疑问。”
　　马克已经是瞠目结舌了，他刚才完完全全错过了这些细节，看似毫无头绪的一个情景假设，但却蕴藏了无数细节。对于外行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合理推测而已；但对于内行人来说，这却是塑造角色的重要信息，对于同一个情况的不同应对方式，其实就是角色个性的体现，换而言之，刚才兰斯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发挥空间，让他来塑造出一个具有“马克·鲁法洛”特色的警察，可以是暴躁的，可以是细心的，可以是冷血的，可以是无趣的……但，他全部都错过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奈和愤怒。我作为你的同事，对于案件始终漠不关心，而且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甚至在专注自己的闲事，你一方面感觉到了愤怒，希望能够吸引我的注意，说服我加入案件的研究；一方面也感觉到了无奈，因为这就是社会的残酷和无奈，我认为即使再努力，最终功劳也会归属FBI，所以我不想出力。”
　　兰斯的话语不仅让马克呆住了，坐在旁边的柯尔也显得十分意外，人人都知道兰斯拍摄出了“上帝之城”和“后天”，这两部作品展现了兰斯对于节奏的控制和深刻思想的挖掘，但却几乎没有人知道兰斯对于演技有如此准确的判断。
　　那看似平淡无奇的反应动作之中，却已经代入了一个角色，同时也激发了马克的表演。柯尔就觉得奇怪，平时兰斯不是这样的，平时马克也不是这样的，但马克却在兰斯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之下，情绪逐渐被激怒，最终失控。
　　现在看来，所有一切都是兰斯有意而为之的，他试图帮助马克入戏——马克也的确代入情绪了，但可惜的是，马克自己的粗心和随意浪费了如此良机，完完全全没有展现出角色的任何细节。
　　“除了第一点之外，其他你全部都失败了。”兰斯最后的话语为马克判了死刑，看到马克张嘴似乎还想要辩解，但兰斯却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想要出演这部作品，那么你完全可以转身离开，留在这里仅仅只是浪费时间罢了。”马克再次张了张嘴，兰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淡定却不容反驳，“你需要我的解释，但我却不需要你的。”
　　随即，兰斯就不再理会马克那面如死灰的颓丧，转头看向了柯尔，“如果你手下的演员都是如此水准，那么我想今天会很艰难。”
　　柯尔故作镇定地朝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放心吧，你不会失望的。”然后柯尔拍了拍马克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到，“出去，看看凯特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就让她进来。没有的话……那就尼尔。”
　　马克也没有抬头去看柯尔，径直站了起来就拖着沮丧的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第266章 英伦玫瑰
　　马克走出了办公室，热火朝天的景象让他不由愣了愣，眼前的混乱与身后的专业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团浆糊的大脑缓缓清醒了过来。此时，马克才发现，刚才在兰斯的狂轰乱炸之下，他整个人都被牵着鼻子走，不仅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空间，而且所有反应都陷入了对方的控制之中。
　　这次试镜真是一场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
　　“马克，马克……”由远及近的呼喊声将马克从思绪的峡谷对岸拉了回来，抬起头，他就看到了几位迎上来的同僚，“噢，凯特，你到了。柯尔让你进去，你是下一个。”
　　凯特看着马克脸上的失魂落魄，心脏不由微微紧了紧，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预兆。凯特想要张口询问一下试镜的内容和情况，可是马克如此糟糕的状态却让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站在旁边的尼尔发出了声音，“到底是什么试镜？”简单的一句话，凝聚了所有人的好奇和疑惑，凯特也不由停下了脚步，满怀期待地看向了马克。
　　空白，大脑一片空白，其实是杂乱到了极致之后陷入了完全的空白，感觉像是一个混乱的线团，根本无法理清头绪。“呃……”马克沉吟了一下，然后不由甩了甩头，可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那漫不经心的神色之间就掌握了表演的节奏，“一部犯罪电影，但是需要认真对待，好像不是简单的商业电影。”马克已经竭尽全力回忆了，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凯特知道，自己得不到更多消息了，只能再次迈开了步伐——柯尔在里面等待着她的到来。走到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一下，正准备开门时，马克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凯特。”她转过头去，“集中注意力！”凯特看着马克那双茫然的视线变得坚定起来，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信息，微笑地点了点头，敲敲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之内，柯尔却已经回过神来了，彷佛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微笑地说到，“你认为他的基本功足够扎实。”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柯尔果然足够敏锐，从那么一大堆信息之中准确筛选出了对于马克最有力的部分。兰斯觉得没有必要否认，点了点头，“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剧团的时间没有白费。”
　　客观来说，马克的表演内敛而稳重，眼神、嘴角、肩膀、手指之类的小动作不多，却可以准确地表达情绪，慌张之中的疑惑，烦躁之中的愤怒，通过细节来展现，已经可以看出他在“孩子们都很好”、“狐狸猎手”等作品之中的表演轮廓。
　　不过，马克现在还是不够成熟，表演节奏略显单调，很容易就被他的表演打乱节奏；同时在表演过程中，马克也不够投入、不够深入，很快就脱离了表演框架，重新回到了现实，然后情绪失去控制。
　　刚才兰斯给马克试镜的角色是仅次于文森特和麦克斯的重要角色，警探范宁。范宁是最早发现了文森特行动的人，他注意到了城里有人正在不断意外死亡，而所有人都可以和菲利克斯联系起来，这让他试图展开对文森特的围捕，让形势变得越来越乱。
　　兰斯就是看中了马克的表演基本功，认为他可以胜任这个角色，这才进行了试探。但结果却没有达到预期。
　　“不过，他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自己。”兰斯简单地评判到，柯尔正想要再为马克解释一番，门板就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名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人迈着利落的步伐走了进来。
　　那飒爽与温柔并济的魅力刹那间就吸引了旁人的视线，挺拔的身姿和婀娜的脚步将女性的柔美与男性的英气完美地杂糅在一起，犹如一朵傲然盛开的带刺玫瑰，令人眼前一亮。
　　虽然说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英国演员在好莱坞取得了越来越多的成功，凯特·温丝莱特、凯拉·奈特莉、海伦娜·伯翰·卡特（Helena Bonham Carter）逐渐走进了大众的视线，人们纷纷将“英伦玫瑰”这样的称号送给了她们；但时光荏苒，凯特·贝金赛尔却始终是“英伦玫瑰”的最佳代言人。
　　事实上，从电影成绩来说，贝金赛尔在一众英国演员之中并不能算突出，但她身上暗中古典与现代完美结合的冷艳气质却是永恒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女神地位十年如一日。
　　兰斯没有想到，柯尔所带来的“凯特”居然是这位令人过目难忘的英伦玫瑰。果然柯尔始终是把“借刀杀人”定位为犯罪商业电影，这也是信息错位所导致的必然结果——这就是雪莉所占据的巨大优势。
　　凯特那双大长腿踩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兰斯面前，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初次见面，我是凯特·贝金赛尔，很高兴认识你。”
　　“这可是一个意外惊喜。”兰斯没有站起来，只是伸手握住了凯特的右手，“谁能够想到，不久之前我们还是竞争对手，今天却站在了合作位置上。如果狗仔队赶到了这里，估计场面会无比热闹。”
　　这一个无伤大雅的调侃，再次提起了“范海辛”的票房惨败，但凯特却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反而是忍不住就想要轻笑起来，“最好是如此。”潜台词就是说，今天的合作最好能够顺利达成。
　　简短的一句话让兰斯感受到了凯特的睿智，显然，这位毕业于牛津大学的英伦玫瑰绝对不仅仅只拥有外貌。
　　兰斯顺势就点了点头，“那我们为什么不马上就开始呢？”柯尔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插话，显然是喜闻乐见的。“现在，你是一名强势的女性，试图和我争论一个话题，而不落下风。”兰斯看着凯特坐下来之后，没有给她太多休息的时间，直接就开口说到。
　　凯特下意识就转头看了看柯尔，可是柯尔却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耸了耸肩，示意让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兰斯身上。转过头，凯特就看到了兰斯那蓄势待发的眼神，顿时就明白了马克刚才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所以，我觉得你不太适合这个角色。”兰斯的第一句话就让凯特一个措手不及，她甚至还没有开始，居然就被否决了。
　　不过，随即凯特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试镜的一部分。回想到“珍珠港”之后的这段岁月，凯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不这样认为。作为一名演员，我能打、能演、也能谈情说爱，我具备了一切素质，唯一要求的就是你给我一个展现的机会。”由于凯特没有拿到任何背景资料，她对角色一无所知，仅仅只知道是犯罪电影，所以，她也很难展开手脚。
　　兰斯垂下了眼帘，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嘴角轻轻一抿，“如果我需要一个花瓶，那么你绝对没有问题，但……”
　　兰斯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凯特就直接出声打断了，“所以你认为我仅仅只是一个花瓶？”兰斯抬起了视线，颇为意外地看向了凯特，眼神轻轻闪了闪，可眉宇之间却始终保持着坚定不移的固执，“你必须知道，花瓶也分很多种，仅仅只限于观赏的，具备历史沉淀和意义的，拥有特殊用途的。如果你不尝试一下，你怎么知道适不适合呢？”
　　兰斯挑起了眉尾，语气不紧不慢，却有着一种不容否认的强大气势，“因为我需要一个演技出色的实力派？而不是任何用途的花瓶？”没有不屑，没有嘲讽，没有轻蔑，仅仅只是不容置疑的专业。
　　凯特只感觉到肩膀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甚至没有办法直视兰斯的眼睛，不得不垂下眼帘，然后深呼吸，再次深呼吸，这才接着说到，“那么，你肯定忽视了我当初在伦敦西区的表演经验。我也许不是梅丽尔·斯特里普，但我认为我值得一次尝试的机会，也许你可以感受到意外的惊喜。”
　　兰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凯特。凯特那双深色的瞳孔漾着毫不示弱的坚毅，他可以隐隐感受到那双眸子深处微微颤抖的胆怯，但她掩饰得很好，脸部线条完全紧绷了起来，展现出了一股不让须眉的飒爽，那秀气的眉毛微蹙起来，居然泄露出一丝紧绷到极致的凌厉，即使以硬碰硬的撞墙方式面对兰斯，在这一刻也毫不落下风。
　　“所以，你赢得了这次机会，那么，你拥有三十秒。”兰斯这突如其来地后退一步，让凯特不由愣了愣，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约莫一秒之后，兰斯不由就轻笑了起来，刹那间打破了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凯特只觉得如沐春风，兰斯那明亮的眸子就像是朝阳穿透云彩一般，明亮而清澈。
　　正当凯特试图说点什么，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叩叩”，打断了办公室里的节奏，三个人都不由朝门口看了过去，然后办公室门被推了开来，阿尔伯特一脸古怪的神情探了一个脑袋进来，然后对柯尔和凯特说了一句“抱歉”，紧接着对兰斯说到，“你有客人。”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解释到，“我是说，很多客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267章 不速之客
　　兰斯愣了愣，细细地品味了一番阿尔伯特这句话的意思，今天是混沌影业搬进办公室的第一天，就连办公桌都才刚刚安置完毕，怎么可能会有客人上门？而且看阿尔伯特的神情，也明显是一头雾水。
　　思量了一番，兰斯抬起眼睛看向了阿尔伯特，露出了一抹微笑，“你先代替我好好招呼客人，告诉他们，这个会议结束之后，我在亲自接待他们。”
　　阿尔伯特迎向了兰斯那镇定从容的视线，那犹如晨曦般的湛蓝眸子不急不躁、不慌不乱，他紧绷的嘴角也不由微微放松了下来，点点头，“我知道了。”本来这就是阿尔伯特所擅长的工作，得到了兰斯的肯定之后，心绪也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阿尔伯特再次向柯尔、凯特两个人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随后就退了出去。
　　“如果我没有计算错误的话，现在只剩下十五秒了。”兰斯的话语让凯特愣了愣，转过头来就看到兰斯眼底那和煦之中却隐藏着锋芒的视线。
　　柯尔张嘴就想要插话，可是凯特却及时抢先开口，“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刚才那十五秒的浪费可不是我的原因。”柯尔有些诧异地瞥了凯特一眼，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如果他此时插话，为凯特求情，那么此前凯特所有的努力都化作流水了。
　　兰斯轻轻耸了耸肩，“意外无处不在，属于你的三十秒，错过就是错过了，你可以狡辩，但时间却不会倒流。”简单来说就是：我耍无赖，你又能怎么办？
　　凯特只觉得一阵无力，兰斯的话语始终温柔和善，但是隐藏在眼底的坚定和沉着却在无形之中掌控了所有节奏，那种频频失控的紧迫感让心绪很难安定下来。可是凯特知道，她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这十五秒的得失，错过了一名优秀的演员，是我的损失，但我想，也是你的损失。”
　　凯特的回答再一次出人意料，兰斯挑了挑眉，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你将自己称为一名‘优秀’的演员。”
　　凯特可以听出兰斯话语里的调侃和戏谑，这让凯特无法抑制地脸颊就开始发烫起来。虽然此时此刻，凯特知道她是在进行表演，表现出自己的强势和坚韧，但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平时的时候，她总是谦虚低调，如此张扬地硬碰硬，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就在这走神的时刻，兰斯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三十秒结束了。”凯特猛地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看向了兰斯，眼神里难以掩饰自己的懊恼——她已经坚持到了最后，居然在最后时刻因为自己的一句自卖自夸就错过了良机，这真是……
　　兰斯却已经把视线转向了柯尔，“这一次试镜我想就到此为止吧。”
　　柯尔拍了拍凯特的肩膀，让她回过神来，然后示意她可以先离开办公室，低声交代到，“让大家在外面等等，我马上就出来。”凯特紧咬着下唇，心有不甘地再次看向了兰斯，可是柯尔却没有再纠缠，再次拍了拍凯特的手臂，凯特这才站起来。
　　在原地停顿了约莫两秒，凯特依旧没有等到兰斯的其他反应，这才郁闷地转过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凯特离开之后，兰斯这才站了起来，把膝盖上的演员资料放在了办公桌上，“抱歉，我需要先出去应付一下客人。所以，你是希望一会再继续，还是改天再约时间？”
　　“所以，你觉得凯特怎么样？”柯尔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到。兰斯定定地看向了柯尔，柯尔也毫不示弱地看了回来，最后兰斯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做回答，然后快步就朝门口方向走了过去，柯尔却是再次出声喊住了兰斯，“兰斯，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我的判断是不是出错了？这不是一部商业电影，对不对？”
　　柯尔不是笨蛋，相反他十分精明，刚才马克和凯特的两次试镜之中，都可以看得出来，兰斯对于演员的仪容仪态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但是却始终注意演员的表演节奏。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兰斯挑选演员关注的重点显然偏离了他的预期。
　　兰斯依旧优雅地微笑着，“我想，有得必有失，不是吗？”说完之后，兰斯就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站在门口，兰斯又回过神来，“对了，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使用这间办公室，反正现在整个公司到处都是一团乱，我可以在其他地方接待客人。”
　　说完之后，兰斯就大步大步走了出去。
　　柯尔知道兰斯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为了抢时间差，信息的收集势必出现了一些误差，这也是必然的代价。可是，不等柯尔进一步深思，他就看到了站在另一端办公室门前的特伦斯·考克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目前非合伙人之中最具实力的经纪人之一，不少人都认为他成为合伙人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
　　柯尔轻叹了一口气，好莱坞本来就是一个小圈子，而世纪城更是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信息的传播更是插上翅膀。不管是处心积虑，还是纯属巧合，他的时间优势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兰斯显然也没有预料到，上门拜访的居然是特伦斯，同行而来的还有另外两个陌生脸孔，罗兰·帕金斯（Rowland Perkins）和威廉·哈勃（William Hubble），三个人都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高级经纪人，来势汹汹，比起柯尔来说，绝对是准备充足。
　　“我还在等待你的电话。”特伦斯仅仅用了一句话就拉近了他和兰斯之间的距离——自从去年乔治·克鲁尼介绍他们认识以来，这仅仅是兰斯和特伦斯的第二次见面而已。
　　“我多么希望这句话是来自一位女士之口。”兰斯的巧妙处理让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就连罗兰、威廉也迅速缩短了与兰斯之间的距离。
　　此时兰斯才有时间简单打量了一番办公室，一张书桌搭配六张椅子，桌子上摆放着新鲜泡好的咖啡。在有限的条件范围之下，阿尔伯特做到了最好，而且可以感觉得出来，刚才办公室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好。
　　阿尔伯特带着询问的视线看向了兰斯，似乎是准备功成身退，不过兰斯却眼神微闪，示意让他留下来。接到信号之后，阿尔伯特熟练地就转头看向了特伦斯，“所以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汤姆·布雷迪被擒杀的时候？”
　　“然后我的电视机就黑屏了！”特伦斯摸了摸自己蹭光发亮的光头，搓着手掌说到，引发了大家的一片惊呼声，男人之间的共同语言轻易就把所有人都联系了起来，“我原本还以为是转播方出问题了，但转头一看，原来是我妻子把电视机的插头拔掉了。”
　　“噢！”男人们集体哀嚎起来，那不忍直视的表情如出一辙，就像是手指被老鼠夹夹到了一般。
　　阿尔伯特看向了兰斯，不动声色地就把兰斯纳入了话题范围，“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到现场去观看比赛的原因。即使有人打扰，但比赛依旧在视线之内，对吧？”
　　“今年的超级碗，你在现场观看了比赛？”特伦斯也顺水推舟，把注意力就转向了兰斯。
　　兰斯抿嘴点了点头，“但可惜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房间里所有人都是一副“我同意”的表情，这里是加利福尼亚州，几乎没有人是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的球迷。
　　“所以，你就是在那里和汤姆成为朋友的吧？”坐在旁边的罗兰开口说到。
　　这件事媒体没有报道，因为彼时的兰斯根本不值得媒体注意，显然罗兰是从韦德·拉塞尔那里得到的消息。“我不会这样说。”兰斯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朋友，我们仅仅只是认识的人而已。但，是的，我们的确是在那里认识的。”
　　“既然不是友情出演，如此看来，这一次你们即将合作的作品，势必又是一部杰作，所以这才足以打动汤姆。”罗兰从容不迫的话语在转眼之间，就把话题带到了今天的核心内容之上，“关于‘借刀杀人’，我可是听说了无数消息，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称赞这部作品，汤姆更是亢奋不已。”
　　兰斯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却又是意料之中。即使“后天”最近票房大捷，但能够让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大举出动的，也就只有“借刀杀人”了——韦德出现在那天的演员会议上就是一个直接的信号。“希望如此。”兰斯脸上依旧带着不骄不躁的笑容，却没有掩饰眼神之中的自信和坚定。
　　特伦斯笑盈盈地接过话头，“这样吧，今晚我们可以共进晚餐，然后仔细谈一谈这部作品。就我所知，目前作品的演员阵容只有汤姆确定下来了吧，相信我，我们可以提供整个好莱坞最优质的服务。”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显得意味深长，包含了无数信息，那自信满满而且气势逼人的姿态更是没有给兰斯留下太多回旋的余地。不过，兰斯却丝毫没有退缩，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消散，“也许。但我不认为今天是一个好时间，正如你们所见，今天是繁忙的一天。”不卑不亢地，兰斯就给了特伦斯一枚软钉子。


第268章 夹缝求生
　　特伦斯的这番话十分讲究，他没有征询兰斯的意见，直接进入了晚餐谈判环节，彷佛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出手了，兰斯就根本不必考虑其他选择，演员阵容可以轻易解决——甚至没有考虑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兰斯早就已经确定了演员阵容。
　　同时，特伦斯提到目前演员阵容只有汤姆确定了下来，并没有提及兰斯。他显然不可能不知道最新进展，却依旧选择了这样说，无非是两个可能，一种可能就是在威胁兰斯，只要汤姆改变主意，麦克斯的角色还是可能发生变数；一种可能则是表示了对兰斯经纪合约的志在必得，而兰斯也将以“创新艺术家经纪人”的艺人身份加盟这部作品的演出。
　　从特伦斯的神态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特伦斯所展现出来的强大自信，几乎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姿态宣告了他的强烈存在感。
　　当然，这不能责怪特伦斯。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兰斯现在都只能算是一名新人而已，无论是“上帝之城”的成功，还是“后天”的辉煌，都不足以让兰斯一飞冲天跻身“一级名单”，最多只能算是刚刚跻身二级名单的后起之秀罢了，甚至还没有完全站稳脚跟。但眼前的特伦斯三人，却是目前好莱坞经纪人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即使是柯尔在他们面前也站不到任何便宜。
　　放在任何一个新人的眼中，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邀请合约都是具有强大诱惑力的，而且出面的还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高级经纪人——三名！换而言之，这就是好莱坞的黄金门票，没有人会愿意错过。
　　更何况，“借刀杀人”的主动优势是握在汤姆手中的，即使兰斯身兼多职，但他对剧组的控制力依旧无法和汤姆媲美。更何况，就连派拉蒙的掌舵人都站在汤姆这一边。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汤姆愿意，直接换了导演，留下剧本，这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虽然事情会麻烦一些，但这样的事情在好莱坞数不胜数，而且汤姆也不止一次这样干过。
　　所以，特伦斯的信心和强势是有根有据的，而且他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盛气凌人，相反依旧是带着友好和善的笑容，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和诚意。在特伦斯看来，兰斯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在兰斯看来，他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他不喜欢特伦斯发号施令的态度。两个人甚至还没有开始合作——就连八字都没有一撇，特伦斯就已经代替他开始做决定了，他不喜欢。
　　“也许。但我不认为今天是一个好时间，正如你们所见，今天是繁忙的一天。”
　　兰斯的话语让特伦斯的瞳孔微微张了开来，不过他却没有愤怒，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玩味的探究笑容，似乎在打量一个架构精细缜密的玩具一般，约莫停顿了一秒之后，特伦斯呵呵地轻笑出了声，“即使再忙碌，晚餐还是不能跳过的，对吧？”
　　在特伦斯的打量之下，兰斯却始终神态自若，笑容不变，“不，不，这不一样。这就要看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发出邀请，还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发出邀请了。”但事实上，兰斯内心却清楚地知道，特伦斯刚才的有恃无恐意味着什么。
　　虽然他知道和大公司合作、和顶级演员合作，势必会麻烦不断，混沌影业现在的处境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敢怒不敢言，一个处理不当就会丢失掉机会，甚至全盘皆输；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在这些权力的游戏之中，“无条件服从”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特伦斯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是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罗兰和威廉，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身体微微靠向了椅背，翘起了二郎腿，放松自若的姿态表现出了他不为所动的自信，“噢？我没有看出这其中的区别来。”
　　兰斯微微耸了耸肩，“如果是合作伙伴的话，我必须郑重对待，不是吗？也许我需要一点时间清洗一下汗臭味，然后更换一套衣服，否则被拦在正规餐厅的门口，这可不是谈判合作的正确开始方式。”轻松诙谐的话语让特伦斯和罗兰都笑出了声来，“如果是朋友的话，那么今晚我们将会在这里举办一个披萨派对，结束这一整天的辛勤劳动，那么，朋友自然是受到邀请的。”
　　面对这样的困境，进退有度、掌握分寸、不卑不亢，这才是正确的解决办法。但说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却堪比登天。不过目前为止，兰斯做得不错。
　　特伦斯支撑住了自己的下巴，缓缓地摩挲着坚韧整齐的胡渣，彷佛正在细细地品味着兰斯这番话一般，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停顿就直接开口说话了，但却让人可以明显感觉出那意味深长的空白，“所以……我们到底是归类在哪个部分？”
　　特伦斯居然直接就扯开了客套，没有任何遮掩地直奔主题，彷佛要逼迫兰斯现场表态一般。这着实是一招令人料想不到的棋。坐在旁边的阿尔伯特看到画风突变，手心都不由为兰斯捏了一把汗。
　　不过兰斯却反而是越来越放松了下来，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乔治主动把特伦斯介绍给兰斯认识，当时特伦斯春风得意马蹄疾，三言两语之间表现出来的大方和从容，透露出他居高临下的姿态；但今天两个人却已经坐在了同一张桌子的两侧谈判——虽然说占据主动的依旧是特伦斯，但兰斯也清楚地知道一点：经纪人可以代表艺人发言，但经纪人却不是艺人，尤其是像汤姆这样的顶级艺人，经纪人是不可能代替汤姆直接做决定、下结论的。
　　“潜在的合伙伙伴。”兰斯的回答清晰明了，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和踌躇不定，墙对墙、拳对拳的直接就把特伦斯的问题还击了回来。
　　其实兰斯完全可以说“这取决于你了”，这才是社交场合最为狡猾也最为聪明的回答，不仅不会伤了和气，也给彼此留了余地，但面对特伦斯的强势，兰斯却拒绝示弱，直接就挑明了答案。
　　特伦斯微微抬了抬下巴，似乎有些意外兰斯的反应——不仅没有惊慌失措，而且也没有任何犹豫，但偏偏他还挑不出毛病来，“看来，今晚的派对我们不再邀请之列了。”特伦斯的停顿也仅仅只是眨眼时间而已，他转头看向了罗兰和威廉，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也许，下一次的晚餐，我们应该叫上汤姆和韦德。”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自嘲，他们不是兰斯的朋友，汤姆才是。但事实上却是在讽刺兰斯。
　　兰斯却也不慌张，呵呵地轻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好主意，也许我应该和汤姆好好分享一下，关于这次项目选角问题的相关意见。”
　　“借刀杀人”的选角权到底在兰斯手中还是在汤姆手中，这就是兰斯所暗示的内容。即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汤姆拥有拍板的权利，但明面上，兰斯才是剧组的导演和制片人，他才是握有剧组生杀大权的那个人。今天特伦斯等人亲自找到了兰斯，也证实了这一点。
　　但刚才简短的交谈过程，特伦斯却根本没有把兰斯放在眼中，仅仅把他当做一个过滤器罢了。这不仅是对兰斯的蔑视，同时也是自相矛盾的一个做法。
　　兰斯这番话就差没有直接说“你们直接去找汤姆谈选角好了，到时候再看我同不同意”，不过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一下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大家的表情都出现了刹那间的凝固。
　　暗地里拍板做决定，这是一回事；明面上扫了导演和制作人的面子，那又是一回事。除非汤姆已经决定向派拉蒙申诉，更换导演，否则他们就必须尊重兰斯——即使否决选角，也应该由汤姆出面。
　　这也是艺人需要经纪人的原因——作为艺人和制作公司之间的缓冲带，好的坏的，发生了之后，总是会有回旋余地。现在兰斯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特伦斯他们回去之后自然会转达给汤姆，其后就看汤姆的决定了。
　　特伦斯眼神微微闪了闪，再次看待兰斯时，显然多了一抹慎重，他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然后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由始至终都十分有礼貌，但此刻却多了一分尊重，“也许这是一个好主意，专业人士对于选角总是有着不同的看法。”特伦斯彷佛没有听出兰斯的话中深意一般，只是顺着兰斯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我想在讨论之前，你需要一些参考，我们手中恰好有一批非常出色的演员，而且汤姆对他们也都有很好的印象，你可以先看一看他们的资料。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安排试镜。”
　　一边说着，特伦斯一边就把公事包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叠资料，摆放在了兰斯的面前。
　　兰斯这一次没有扫特伦斯的面子，主动接过了资料，然后挑眉惊讶地说到，“哇哦，分量不轻，看来今晚的威士忌时间，已经有了读物了。”一句话，就将刚才的剑拔弩张全部遮掩了过去，大家都欢笑了起来。
　　“今天公司如此忙碌，我们已经耽误了如此多时间，就不继续在这里妨碍工作了。”特伦斯站了起来，潇洒地扣着西装扣子，主动告辞了。大家都纷纷站立了起来，彼此寒暄着、客套着，和乐融融的景象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紧绷气氛。
　　兰斯和阿尔伯特护送着一行三人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走廊里吸烟的杰瑞米·雷纳和马克·鲁法洛。


第269章 形势突变
　　杰瑞米和马克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碰面，特伦斯、罗兰和威廉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相遇，即使是兰斯和阿尔伯特也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今天是混沌影业搬入办公室的第一天，一切秩序都没有正常运转起来，否则只需要通知一下秘书，如此情况完全可以避免。但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没有避开，三方人马就这样大喇喇地面对面相遇了，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特伦斯自然知道，杰瑞米和马克不是自己旗下的艺人，他甚至十分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艺人。他们此前收到了派拉蒙内部的线报，知道消息存在走漏的风险。所以今天上午展开会议，讨论了角色人选之后，下午就抢在第一时间上门了。但是现在看来，有人还是比他们还要抢先了一步，而且演员已经直接上门试镜了，再联想一下兰斯刚才的态度……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了。
　　特伦斯脑海里的思绪只是转念一闪，第一个就做出了反应，呵呵地轻笑出了声，朝着杰瑞米、马克两个人礼貌地点头打了打招呼，然后转头看向了兰斯，“看来今晚的派对应该会十分热闹。”
　　这话其实就是在讽刺兰斯刚才的辩白——缺席今晚的晚餐，是因为办公室的披萨派对，而特伦斯等人不是朋友，所以不能参加派对。但现在，杰瑞米、马克两个人站在这里明显不是离开的状态，这也就意味着，兰斯的派对招待了外人——又或者说，兰斯把杰瑞米、马克当做了朋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不仅是扫了特伦斯的面子，而且也让兰斯的礼貌挂不住。
　　感受着特伦斯那目光之中的尖刺，犹如苍耳的倒钩一般，不会伤人，却纠缠不放，兰斯从容地露出了一抹笑容，“从下午茶到晚餐还有几个小时，谁都不知道派对会发生什么，意外的惊喜总是不间断，不是吗？”
　　表面上是在说派对，但事实上，兰斯先是给杰瑞米、马克等人定位——这是下午茶，而不是晚餐，他们和特伦斯一行人没有任何区别；随后又展开了反击，特伦斯一行人也是突然造访，甚至没有预约时间，这到底是意外还是惊喜暂且不论，但至少特伦斯没有抱怨的立场。
　　兰斯的这一次还击甚至比此前还要更加强硬，绵里藏针的客套几乎刺痛了特伦斯的自尊和骄傲。
　　这让特伦斯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正对着兰斯，浑身上下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兰斯——这是今天目前为止，特伦斯第一次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优势展现出来，彷佛是站在山巅上的巨人俯瞰山脚下的蚂蚁一般。特伦斯本来就是一个宽肩厚胸的魁梧身材，一套银蓝色的西装更是让整个人的气质毫无保留地往外释放，那明亮的光头将脸部的五官和神色完全展示出来，逼人的气势犹如飓风一般席卷而来。
　　可是面对而立的兰斯却毫不示弱，事实上，兰斯的身高还比特伦斯高上几英寸，即使身型没有特伦斯那么强壮，但脚下深根一般的不屈不饶却在狂风骤雨之中毫不退让，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宛若绚烂星河一般将隐藏在灵魂深处的自信和自傲完全爆发出来，那从容不迫的气质犹如恢弘的泼墨画，一鼓作气地将那苍茫的磅礴感宣泄而下。
　　特伦斯和兰斯对峙而立，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间就迸发出了火花。上一秒两个人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碰撞出了血腥气息，急转直下的对峙让空气瞬间紧绷起来，站在旁边的杰瑞米和马克两个人顿时不知所措，就连阿尔伯特都不由觉得棘手，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脆响彷佛惊雷一般击碎了走廊里凝固的空气，除了特伦斯和兰斯之外，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电梯。
　　电梯的金属门缓缓打了开来，一袭深灰色西装的伊恩·施特雷洛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内，伊恩抬起眼睛来，那双犹如滴翠一般碧绿色眸子轻轻一扫，将走廊里所有人的表情收入视线之中，而后轻轻挑起了眉毛，“我怎么不知道，今天这里有一个隆重会议在等着我。”
　　那油腔滑调的话语瞬间将紧绷气氛化解于无形，兰斯顺势勾勒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绅士有礼地说到，“可惜，你已经错过了。”但兰斯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移开特伦斯，寸步不让的强势回应让特伦斯眼底闪过了一丝异样，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兰斯对伊恩的回应，但话语里却始终隐藏着一抹若有似无、挥之不去的深意，这让特伦斯的太阳穴暗暗地抽动了两下。
　　随即兰斯也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扬声说到，“阿尔伯特，代我护送考克斯先生到停车场。还有罗兰·帕金斯先生，威廉·哈勃先生。”
　　阿尔伯特的反应也不慢，顺着兰斯的话语就往前走了一步，“当然，没问题。”然后站在电梯门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微笑地做出了邀请，展现出了主人的热情和大方，“帕金斯先生，哈勃先生。”
　　特伦斯细细地打量着兰斯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发现无论他如何试探，兰斯都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最后他也只能是扑哧一下轻笑了起来，率先移开了视线。在这场气势对决之中，他终究还是没有占到太多优势，“呵呵，那我就等待后续消息了。”
　　简单明了的话语却余韵深远。说完之后，特伦斯也没有任何纠缠，干脆利落地就转身走进了电梯，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兰斯，目不转睛，一直等电梯门徐徐关上，阻隔了所有视线，走廊里的气氛这才缓缓沉淀了下来，逐渐恢复正常。
　　杰瑞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站在旁边的马克也显得十分慌张，他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些不正常，但却无法窥见事情的全貌，不过，此时再次站在兰斯面前，马克还是感觉到浑身不自在，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试镜之中走出来，他不由挺直了脊梁，努力表现出强势而镇定的模样来。
　　不过，兰斯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杰瑞米和马克的想法，他仅仅只是表现出了主人的姿态，微笑地朝两个人点了点头，而后就和伊恩并肩朝着公司门口迈开了脚步，两个人低声交流了起来。
　　特伦斯来到了停车场，再次和阿尔伯特礼貌地告辞之后，也朝自己的两位伙伴点头示意之后，坐进了自己的车子里——他们三个人都是开了自己的车过来的。坐在驾驶座上，特伦斯却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可以感觉到兰斯的强硬。
　　虽然说这并不奇怪，从各方面收集的信息都可以看得出来，兰斯是一个喜欢掌握主动的人；但特伦斯却隐隐约约可以感觉到一点不对劲，就好像……就好像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敌意一般。
　　敌意？特伦斯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兰斯为什么要对他有敌意？他们之间不是竞争对手，甚至可以成为合作伙伴。即使兰斯不喜欢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也不应该对他有敌意。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气场不合？
　　特伦斯安静了下来，认真回忆了一番，突发奇想地就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乔治·克鲁尼的电话，“嘿，乔治，是我，特伦斯……对，我有点事想找你询问一下，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可以详细说说他的情况吗？”
　　此时，在四楼的混沌影业公司内部，兰斯正准备重新回到办公室里，继续接待柯尔。伊恩点了点头，“经纪人这一块的确需要考虑，我回头会去仔细了解一下的，这方面我和西奥都是完全的生手。”任何一个产业都是如此，表面看起来无比简单，但想要在产业内部站稳脚跟，甚至开创出一片天地，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电影产业自然也不例外。
　　伊恩拍了拍兰斯的肩膀，示意兰斯先过去忙碌，就准备转身过去找珀西，但身体才刚刚转了转，紧接着就停留在了原地，徐徐地回过身来。看向了眼前那个翩翩而至的身影，黑色长发高高束起，那古典与现代碰撞的飒爽英姿在眉宇之间徐徐漾了开来，利落的步伐没有女人的扭捏和羞涩，落落大方地充斥着一股别样的味道。
　　凯特·贝金赛尔快步走了出来，迎面就朝着兰斯走了过去，但走到一半时，视线就被站在旁边的那个身影吸引了过去，深灰色的西装平整而优雅地勾勒出那挺拔的身材，不过领带微微松了开来，衬衫的最上面一刻扣子也解了开来，有着一股不羁随性的潇洒，即使与兰斯并肩而立，那犹如狂风一般捉摸不定的气质也毫不逊色，牢牢地抓住所有的注意力。
　　凯特的脚步不由就慢慢放缓了下来，微微张开了嘴巴，满脸的惊愕，一脸的意外根本无法掩饰，最后在距离兰斯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视线却是停留在了伊恩的身上，“呃……”沉吟了一会，然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地轻笑了起来，“先生。”
　　“伊恩。”那清澈宛若吉他弦音的嗓音在空气之中轻轻拨动。
　　“伊恩。”凯特收了收嘴角的羞涩和尴尬，“刚才的出租车，真的十分感谢，请原谅我的失礼。”


第270章 展现诚意
　　伊恩微微挺直了脊梁，浅笑地摇了摇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显然你比我更加需要那辆出租车。”那翩翩君子的风度如沐春风，让凯特抿嘴轻笑了起来，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湖水。“所以，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约会还是……？”
　　伊恩那拖长的尾音让凯特立刻摆了摆手，嘴角带着一丝堂皇的笑容，眼角却缓缓渗透出了一抹粉红，犹如三月的桃花，“不，不是。”凯特移开视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兰斯，“我是专程过来参加试镜的。”
　　“演员！”伊恩的话音轻轻上扬起来，“看来我提了一个蠢问题。”一句话顿时让凯特再次笑了起来，“那么，你的试镜进展如何？这位先生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家伙，对吧？”后面这句话显然是指向兰斯的，但伊恩却没有转身面向兰斯，只是微微侧了侧身，撇了撇嘴角示意了一下。“女士……？”
　　站在旁边的兰斯强忍着自己翻白眼的冲动，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努力做出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贝金赛尔，凯特·贝金赛尔。”凯特只觉得耳根隐隐有些发烫，立刻做了自我介绍，不经意间，她转头看了看兰斯，似乎在打探兰斯对于伊恩这番话的反应，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礼貌的笑容，她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显然是顾忌了兰斯的面子，但嘴角的弧度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我希望结果是好的，不过，主动权已经不在我手中了，不是吗？”
　　伊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左胸的心脏之上，礼貌地说到，“很好，贝金赛尔小姐，我在这里为你进行诚挚的祈祷。”没有大包大揽地表示自己可以负责，也没有迫不及待地宣示自己的身份，始终保持着客观却又令人愉悦的说话节奏。
　　果然，凯特再次展露了一抹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在伊恩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她只觉得脸颊隐隐有些发烫，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凯特，请称呼我为凯特。”说完之后，就看到伊恩那双桃花眼漾着一池春光，她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呼吸，此时她这才想起了自己原本的意图，“抱歉，我需要去卫生间补妆一下。”
　　伊恩礼貌地让开了身体，绅士地点了点头，然后凯特先是看了兰斯一眼，而后又朝伊恩点了点头，这才快步离开了。
　　目送着凯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兰斯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约会？”兰斯这是在嘲笑伊恩之前的问题，打量一下现在周围的糟糕环境，显然不是一个约会的最佳场所，伊恩的问题着实是太拙劣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可以挑选一个更加愚蠢的借口。”
　　伊恩回过头来，不介意地撇了撇嘴，“菜鸟，我是在试探她的反应。”对“约会”这个词的反应可以看出许多内容来，比如说，凯特刚才的反应就说明了……“我可以看得出来，她现在没有约会对象。”
　　兰斯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伊恩，但仔细想了想，嘴角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泄露了出来，轻轻摇着头，“所以，劳拉·格劳蒂尼呢？”如果兰斯没有记错，最近伊恩就在和劳拉约会。
　　伊恩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鄙夷地撇了兰斯一眼，“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潜台词就是说，他现在没有约会对象。看着兰斯那无语的表情，伊恩笑呵呵地询问到，“怎么，你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伊恩轻轻撞了撞兰斯的肩膀，“她的确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士，不是吗？”
　　“所以，我对她有兴趣的话？”兰斯扬起了眉尾，凯特确实是一位魅力十足的女士，她始终是兰斯唯一认可的英伦玫瑰。不过，兰斯对她没有兴趣，至少没有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种兴趣。
　　伊恩举起了自己的右拳，表示了自己的决心，“公平竞争。”
　　兰斯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伊恩，径直就朝办公室方向迈开了步伐。伊恩站在原地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扬声说到，“你难道没有胆子吗？现在就开始害怕了？”
　　兰斯依旧没有回头的打算，只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竖起了大大的中指，然后直接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把身后的嘈杂都隔离在外。兰斯的到来，让办公室里的男士们都抬起头来，柯尔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看着兰斯，不过其他人脸上的紧张和局促却泄露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兰斯绕到了办公桌的后面，翻了翻刚才留在这里的资料，“所以，让我们继续把试镜完成？”彷佛特伦斯等人刚才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他仅仅只是出去抽了一支烟。
　　柯尔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兰斯的态度说明，刚才他和特伦斯的谈判没有得出一个结论。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如此。柯尔也意识到，他现在的时间十分紧迫，必须尽快与汤姆展开交谈，否则情况将会存在更多的变数；不过，这事着急也没有办法，当务之急还是眼前的试镜，首先他的演员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才有可能展开竞争。
　　于是，柯尔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当然，为什么不呢？”
　　试镜进行得很快，短短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所有试镜就都结束了。所有演员们都离开了办公室，柯尔留下来收尾，他努力保持着平静，试探性地询问到，“所以，感觉如何？”
　　兰斯原本是想用官方套话应付柯尔的，“等候消息”、“我需要再考虑看看”之类的话语可以轻易应对眼前的情况。可是转念想一想，不管最终柯尔能否成为他的经纪人，但至少他有这样的意向，也许今天也应该表现出一些诚意，合作总是如此，双方需要站在平等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合作才可能长远。
　　于是，兰斯开口说到，“作为经纪人还是作为朋友？”
　　“有区别吗？”柯尔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话虽如此说，但眉梢之间的释然却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兰斯抬了抬手，“我可以看得出来，你挑选的演员都有自己的特点，名气不大，基本功不错，具备一定的潜力。而且，女演员足够亮眼。”兰斯轻轻笑了笑，女演员总是需要扮演吸引观众视线、制造噱头的角色，不管是否是花瓶，这就是好莱坞的现状，“这样的演员，即使是汤姆·克鲁斯也无法挑刺。”
　　柯尔但笑不语，算是承认了兰斯的推测。如果汤姆不站在雪莉那一边存心刁难的话，这个演员名单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作为朋友，我会告诉你，有些人表现不错，但有些人差距太大，我会参考一下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演员名单，而后再做决定。”这是实话，不过没有说全，至于哪些人表现不错，哪些人依旧不够资格，这就看柯尔的判断了，“如果作为经纪人，那么我会告诉你，在我们的交易完成之前，我不会发表任何评论。”
　　“借刀杀人”的真正核心，始终是汤姆，现在整个项目都必须围绕着汤姆展开，说服汤姆才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一线演员”的威慑力。
　　短短的两句话，但信息量十分庞大，柯尔点点头，心满意足地说到，“理由很充分。”随后柯尔就站起来主动告辞了。
　　送完柯尔一行人之后，阿尔伯特结束了与伊恩的交谈，主动迎了过来，“所以，‘借刀杀人’什么时候可以开机？”他必须拿到章程之后，才能向市政府预约拍摄时间，对街道进行封锁；才能租借摄影棚，筹备剧组；才能安排接下来的后续工作。
　　伊恩朝着兰斯露出了一抹笑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纸条，轻轻一抬，而后就放进了口袋里，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侧的办公室，指挥着工作人员把两间办公室的设备都搬进去——显然，那纸条就是凯特的电话号码了。
　　兰斯嘴角微微一松，收回了视线，“暂时没有办法确定，演员名单估计这几天就能确定。我过两天会和汤姆碰一次面……”这才是真正的硬战，先要看看柯尔和汤姆交谈的结果，但不管柯尔是否谈妥，最终兰斯还是要和汤姆正面交锋，“然后再把整个拍摄行程定下来。这两天，你先把剧组人员都确定下来，然后把剧本发下去，拍摄会议可以开起来了。”
　　交代完毕之后，兰斯正准备离开，但脚步不由又停了下来，“对了，联系一下海登，关于摄影和灯光这一块，我需要开一次会，你也一起过来吧。”认真想一想，确定没有其他事了，兰斯又朝办公室走了过去。
　　可是，打开办公室门一看，那简陋的摆设引入眼帘，兰斯这才意识到，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公司的摆设全部安装完毕——不速之客一波接着一波，闹得他大脑都有些转不过弯来。于是，兰斯又不得不转过身来，招呼着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
　　等全部忙碌完毕之后，所有人留在了公司里享用了一次披萨大餐，明天门口的招牌挂上之后，混沌影业也就算是真正地在世纪城扎根了。晚上回到家之后，兰斯这才有时间翻阅特伦斯给他的演员资料。
　　看起来很厚的一叠资料，但却远远比想象之中要少了许多。


第271章 信息优势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提供的演员资料，一共只有七名。与柯尔相比，甚至可以说是稀少的。但这七名演员却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仅可以看出他们的强大自信，还可以看出他们的准备充分和信息优势。
　　“借刀杀人”的剧本之中，文森特和麦克斯是当仁不让的绝对主角。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五名主要角色，作为五名刺杀对象之一的检察官安妮，这也是占据最重要戏份的女性角色；洛杉矶警局的警察范宁，范宁的长官理查德，麦克斯的母亲艾达，还有黑帮老大菲利克斯。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一共提供了七名演员，就是分别围绕着五名角色展开安排的，角色分量最重的范宁有两份资料，一份是小罗伯特·唐尼（Robert Downey Jr.），一份是迈克尔·伊雷（Michael Ealy）；另外容易出彩的菲利克斯也递交了两份资料，一份是哈维尔·巴登，一份则是泰伦斯·霍华德（Terrence Howard）。
　　另外三份资料，分别是饰演艾达的朱莉·克里斯蒂（Juile Christie）、饰演理查德的彼得·博格（Peter Berg）、饰演安妮的格温妮丝·帕特洛。
　　不得不说，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将他们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方面是从雪莉那里得到了详细的剧本内容，这使得他们可以完全根据每一个角色量身打造演员的选择；一方面则是他们的丰富资源，几乎每一个演员都可以数出不错的过往成绩，证明他们的能力，同时又不会太过喧宾得主，抢走汤姆的风采。
　　同时，他们在每个角色上最多只安排两个选择，甚至是一个选择，由此可见他们的自信——兰斯是不可能拒绝他们的选择。即使兰斯否决了，相信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兰斯。
　　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接触，就可以看出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近年来在好莱坞的绝对强势地位了。和他们合作，确实是千载难逢、良机不断，特伦斯的自信和骄傲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不过，兰斯可不会因为特伦斯的“主动邀约”就激动得无法自已，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有得必有失，这是一个守恒定律。
　　进入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之后，可以得到庞大的资源和强大的经纪人，这是事实，但相对而言，由于他们公司内部的一线艺人数量冠居好莱坞，所以所有资源都必然会先经过一线艺人的筛选，等轮到其他人时，资源数量势必减少。
　　另外，庞大的艺人数量也会形成更加激烈的竞争，这也意味着艺人们必须处理好与经纪人之间的关系——甚至是巴结讨好，然后不断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保证自己不会被遗忘在角落里，否则即使机会出现了，他们也很难赢得更加有利的位置，因为公司是以整体利益为出发点进行考量的。
　　另外，由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上下一体的机制，这也意味着很多时候会被捆绑销售，被迫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合作。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兰斯手中的演员名单之中出现了小罗伯特·唐尼的名字，这是十分有趣的一个现象。
　　在2015年时，人们提起罗伯特，不少人都会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兴奋地大喊“钢铁侠”，而且由于漫威电影世界的强大声势，也为他笼络了强大的粉丝群体。在兰斯重生之前，罗伯特取代了约翰尼·德普，成为了全美最具商业价值的演员，“钢铁侠3”和“复仇者联盟2”之中他的片酬都已经超过了五千万美元——包含票房分红，为他赢得了“好莱坞第一人”的美誉。
　　但事实上，在2004年的当下，罗伯特却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年少成名的罗伯特在依靠“卓别林”一角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之后，彻底迷失了方向，开始沉迷于酒精和毒品之中。最初只是个人行为，但很快就开始影响到了其他人，他先是在电影拍摄过程中直接消失，最后被发现躲在化妆间里吸毒，为此不仅耽误了剧组的工作，还与剧组同僚大打出手；而后以醉生梦死的状态投入电影拍摄，糟糕透顶的表现引来了同僚的不满，还与剧组多次发生正面冲突，严重影响了正常工作。
　　噩梦一般的表现在连续毁了多部作品之后，罗伯特依旧不懂得收敛，这使得合作演员们怨声载道，电影公司也是头疼不已，唯恐避之不及。最后发展到了被逮捕入狱，并且强制戒毒。可惜他依旧本性难移，出来之后又再次陷入毒品漩涡，如此反反复复、起起伏伏地持续了整整十年。
　　对于好莱坞来说，他就像是一颗毒瘤，不仅丢失了年轻时的表演灵性，而且还是成为了电影拍摄的巨大障碍，没有人愿意和他合作。
　　今年，罗伯特再一次从戒毒所出来，这一次他高喊着“永远不会再碰毒品”，渴望得到好莱坞大众的原谅，重新回到电影行业。可是，过去十年的斑斑劣行却让人难以重新建立信任，任何一家电影公司也都小心谨慎，至今都没有人愿意给他提供工作。
　　当然，兰斯知道未来的发展轨迹，罗伯特在2008年得到了“钢铁侠”和“大侦探福尔摩斯”的角色，从而实现了咸鱼大翻身，过去的黑历史被彻底掩埋，甚至有记者在采访过程之中因为提起那段过去，罗伯特当场翻脸，甩门离开，可是最终被责备的依旧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媒体，由此可见罗伯特的强大声势了。
　　可是，在2004年的当下，罗伯特确实是一个棘手人物，每个人看到这个名字，都会面露难色。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却不知道出于何种考量，再次将罗伯特推了出来，其他演员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只能服从安排，一旦说服了兰斯和派拉蒙点头，那些演员都必须和罗伯特捆绑在一起。
　　这就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一体两面。当然，捆绑销售也有优点——比如说和汤姆·克鲁斯捆绑在一起，这就是新人演员梦寐以求的机会了。
　　就兰斯个人而言，他不喜欢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体系，因为自由太少，而且始终是公司整体下面的一颗棋子。他更希望成为下棋之人。
　　重新回到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所提供的演员名单之上来，站在客观角度来说，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这些名字全部都是兰斯所认识，甚至是熟知的。即使是目前人们最陌生的迈克尔·雷伊，都可以算是实力派演员，基本功都是值得信任的。
　　更为重要的是对症下药，几乎每一个演员都十分契合角色本身的要求，包括罗伯特之于范宁，或者格温妮丝之于安妮，这都可以看出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挑选过程中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形象、表演、角色、风格等各个方面进行了综合考虑，确保万一出现兰斯反对的情况，他们也有足够充分的理由驳斥兰斯，再加上汤姆·克鲁斯的支持，兰斯几乎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被迫接受。
　　仔细回想一下，“借刀杀人”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可以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牵制。虽然说在“后天”的拍摄期间，兰斯就感受到了来自大型电影公司的巨大压力，但不得不说，和这一次比起来，二十世纪福克斯完全就是温柔的羔羊。
　　从派拉蒙内部给予的压力开始，到汤姆这位一线演员所带来的方方面面掣肘，再到站在背后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算无遗策的谋划，简直就是天罗地网，没有留下任何的喘息空间。“上帝之城”和“后天”所带来的成功让他赢得了更多主动权，但进入一个全新世界之后，主动权所伴随而来的是更多利益的牵扯。
　　即使兰斯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压力山大。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了最终剪辑权把汤姆·克鲁斯主动牵扯了进来，让自己陷入了更深的窠臼之中，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看了看手中的演员资料名单，兰斯可以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分量，重若千钧，举步维艰。
　　长长吐出一口气，兰斯把内心错杂的思想压制了下来，他清楚地知道，之所以情况会如此困难，就是因为他正在挑战更高的层次——这也是西洋镜影业目前正在尝试的阶段，但西洋镜影业花费了六年时间才走到这里，而混沌影业仅仅只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压力也就意味着挑战，更意味着利益和机遇。只有战胜了压力，才能进入下一阶段，否则不仅仅是原地踏步，更有可能不进则退。因为这里是好莱坞，犹如斗兽场一般的销金窟、名利场。
　　未来有一天，混沌影业会站在与派拉蒙、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平起平坐的位置，摆脱那犹如蜘蛛网一般的束缚，把所有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不要忘记了，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从毫无机会到权力漩涡，兰斯一步一个脚印已经走了如此之远。更何况，“借刀杀人”这个项目几乎是凭借着兰斯的一己之力走到了今天，如今的格局也是兰斯一手造成的，他不仅不会放弃，同时也不会轻易交出自己的主动权。
　　即使竞争对手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第272章 利益抗衡
　　把手中清空了的糖果纸丢到垃圾桶里，再次拆开一包彩虹糖，兰斯仔细翻阅着手中的演员资料，这已经是他第三遍翻阅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提交的演员资料了。
　　兰斯正在核对这些演员和他脑海之中的偏差，有的演员必须等到过几年才能闯出名头，现在仅仅只能算是好莱坞的中坚力量；有的演员可能在角色定位方面和他的思路有些出入，不一定完全符合剧本的要求。
　　其实，归根结底，兰斯是在思考反驳这份名单的依据，他不想要丢失掉自己的主动权，在演员名单确认阶段就可以感受到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无处不在的控制，如果他真的采用了这份名单，再加上汤姆·克鲁斯的绝对地位，进入拍摄阶段之后，他这位制作人的权力很有可能将被架空。
　　如此一来，他拥有了最终剪辑权也不见得能够派上用场——可能像“未来水世界”一样，在拍摄阶段就因为剧组内讧而引发了全面崩盘。
　　想到这里，兰斯不由有些头疼，那些百老汇出身的导演、独立电影出身的导演，总是不喜欢和大牌演员合作，也不喜欢和大型公司合作，就是因为处处都可以感受到掣肘，彷佛自己被困在一个狭窄的密室之中一般，无法展开手脚，除非心甘情愿成为傀儡。难怪漫威系列电影也都不愿意启用大牌导演。
　　“叮铃铃……叮铃铃……”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也打断了纷杂的思路，兰斯眉头微微往中间靠拢了一些，现在已经过午夜十二点了，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兰斯坐在原地没有动，看着手机在茶几上闪烁着，等待了一会，那铃声依旧锲而不舍地响动着，兰斯这才站了起来，拿起了手机。
　　居然是柯尔·格瑞德！
　　兰斯轻轻挑了挑眉，按下了通话键，用严肃的语气说到，“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打扰我的美好时光。”
　　柯尔不由愣了愣，细细地一分辨，这才从兰斯的话语之中品出了一丝调侃，不由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随即也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到，“汤姆·克鲁斯的演员合同，这个理由怎么样？”
　　兰斯重新坐回了沙发里，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靠垫之中，让肌肉缓缓放松下来，“同样的合同，其中可是有不少细节的差异，这可是今天下午一位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的呢。”
　　兰斯的声音慵懒之中带着一丝促狭，隐隐约约透露着一抹性感，彷佛朦胧的夜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奶黄色光晕一般，即使没有酒精也让人沉醉其中。柯尔嘴角的笑容不由轻轻勾勒了起来，但仅仅只是一瞬间，随即就清醒了过来，那种席卷而来的危险气息让他连续打了两个冷颤，这让柯尔回想起下午兰斯那随性散漫的姿态，看似没有任何防备的质朴模样，但内心的算计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明了；再想想“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兰斯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柯尔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也许，这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大转折点。
　　柯尔故意轻笑了两声，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下来，“没有确认权，再加上有限制的认可权，他必须保留对宣传行程、预告片、宣传海报的认可权，不过，演员认可权可以放弃——他会尊重你的专业，但有一个条件，他同时也不会干涉经纪公司之间的合理竞争。”
　　简单总结一下就是：片场由兰斯说的算，宣传由汤姆说的算；演员选择权，他不会干涉，但也不会成为挡箭牌，完全依靠兰斯自己掌控。
　　兰斯的大脑快速运转了起来，仔细分析着条件之中对于自己的利弊，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他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完全控制权，汤姆选择了妥协，至于演员卡司阵容……他将会周旋出一个结果的。换而言之，柯尔达到了他的第一个要求。
　　此时距离下午的会议面谈，过去了才不到八个小时，柯尔居然就兑现了第一个承诺，这不仅仅是一个意外，更是一个惊喜，事情顺利地远远超乎想象，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也是一件值得在午夜十二点电话骚扰的事。
　　“你的工作效率超出了我的意料。”兰斯可以想象，柯尔在离开了混沌影业之后，立刻就投入了说服汤姆的工作之中。工作之困难、之艰辛绝对是超乎想象的，但柯尔却顺利完成，这也证明了柯尔的工作能力。
　　得到了兰斯的肯定，柯尔呵呵地笑了起来，“最初说服汤姆加盟的人不是我，我仅仅只是作为一位经纪人，再次让汤姆意识到，他追求的目标是什么，仅此而已。”比起今天下午的工作，柯尔更加好奇“借刀杀人”的剧本和角色设定，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剧本，居然让汤姆孤注一掷，想象到站在这个剧本背后的兰斯，柯尔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兰斯摇了摇头，轻笑地说到，“柯尔，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
　　兰斯和柯尔都心知肚明，虽然说汤姆加盟“借刀杀人”就是为了冲击演技奖项，但说服汤姆放弃确认权，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有些好奇，柯尔到底是如何说服汤姆的，要知道，柯尔是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人，他想要和汤姆正面交谈，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十分困难了；而要让汤姆相信柯尔的说辞，更是难于登天，更何况，这一切仅仅是发生在过去八个小时之内的事……
　　“噢，我都忘记了。”柯尔恍然大悟，“所以，这是否意味着我得到了那份工作？”
　　“哈哈，你希望。”兰斯轻笑出了声，“还有第二个条件，我依旧在等候着消息。”
　　“至少值得尝试看看。”柯尔对于兰斯的回答并不意外，但还是调侃了一句，“同时，我也在等候着我的消息。”这是在说今天下午的演员试镜了。
　　兰斯微微咬了咬唇瓣，眼底闪烁着思绪的光芒，但话语却没有任何停顿，“我正在思考，而你刚才打乱了我的思路。”
　　“上帝，希望我的打断可以产生积极的影响。如果不能，请回想一下刚才电话的通话内容，这应该可以成为我的筹码。”柯尔适时地表现出了自信，在生意场上，谦虚可不是一个美好的品德。
　　“你应该庆幸，你带来的是好消息，否则这通电话早就已经挂断了。”兰斯的回答也毫不示弱，“不过，即使如此，现在也到了结束通话的时刻了，你绝对不会希望我在做出判断时是处于模糊状态的。”
　　“上帝保佑。晚安。”柯尔干脆利落地道别了。
　　“晚安。”兰斯也挂断了电话。
　　生意伙伴，这是兰斯对于经纪人的定位，他们不应该是朋友，只是生意伙伴。所以，柯尔展现出了他的诚意和能力，这是理所应当的，兰斯并没有道谢，也不需要道谢，因为他将会以另外的方式完成这笔交易——即使不是现在，未来也势必不会遗忘。但不可否认的是，柯尔如此快就说服汤姆，确实是加分不少。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看着手机却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里刚才突然闪现过一个清晰的思绪：柯尔是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高级经纪人，这个消息不是新闻，但重点在于，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目前依旧是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司之一，而且资源之丰富、人脉之深厚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虽然目前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好莱坞一家独大，但如果真的要找出一家公司与他们展开对抗，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绝对是不二人选。事实上，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五位创始人就是出身于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
　　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汤姆表明，他不会插手演员选拔的事，这也意味着兰斯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对抗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这也是兰斯刚才所烦恼的事，但是现在，兰斯却意识到，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对抗这个庞然大物，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显然十分乐意成为这个对抗者，而且他们也具备这样的能力。
　　回想一下今天下午的试镜，威廉·莫利斯对阵创新艺术家，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对峙，特伦斯显然对于走廊里看到的一幕并不开心，而柯尔对于特伦斯的出现也绝对不会喜形于色。柯尔在会议结束之后，短短八个小时之内，就速战速决，越过了韦德·拉塞尔等人的防守，直接说服了汤姆，在这背后，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人脉和能力起了多少作用，着实值得深思。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无比简单了。兰斯只需要在威廉·莫利斯和创新艺术家之间寻求一个平衡，一切就完美了，无论是派拉蒙内部的雪莉和布拉德，还是正面对抗的特伦斯和柯尔，他们之间都会形成制衡，任何一方对演员名单提出异议，都会引发对方的反抗。而兰斯，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这就足够了。
　　等电影开拍之后，汤姆的支持将会成为兰斯在剧组无上权威的保证。原本棘手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再次看向手中的演员名单，兰斯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轻松了起来。


第273章 卡司雏形
　　把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放在对立面，这是一步好棋，但在两大势力之中寻求平衡，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必须承认，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提供的演员名单占据了优势，而今天下午柯尔手下演员的试镜则略显令人失望，力量对比的失衡导致兰斯的决定必须谨慎，再谨慎。
　　更何况，兰斯对“借刀杀人”这部作品还有更多的期待，演员的挑选也不能马虎。
　　难道，应该把“借刀杀人”的主要角色透露给柯尔，然后让柯尔再次安排更加合适的演员试镜？
　　兰斯的瞳孔微微收了收，仔细重温了一下今天下午的试镜，而后又第四次开始翻阅起特伦斯递交给他的演员名单。
　　整个剧本之中有五个重要角色，这也是决定权力构架的五个角色，其余小角色大部分都是群众演员，无关紧要。在这五个角色之中，如何寻求平衡，这就是一个技术问题了。
　　首先，麦克斯的母亲艾达这个角色由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推荐的朱莉·克里斯蒂饰演，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这位好莱坞最具诗意的女演员，早在第三十八届奥斯卡就赢得了她的影后小金人，诸如“日内瓦医生”、“哈姆雷特”、“换妻游戏”之类的经典佳作更是不胜枚举。即使是兰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比她更好的人选。
　　另外，在电影之中肩负起幕后黑手重任的菲利克斯则绝对是哈维尔·巴登当仁不让，这也是一个无需太过犹豫的选择，不仅因为迈克尔·曼版本之中哈维尔就饰演了这个角色，更因为他扎实却又不是诡异邪恶的表演风格与菲利克斯形成了完美契合，西班牙人特有的韵味更是锦上添花。虽然现在才是2004年，但哈维尔已经在“深海长眠”、“夜幕降临前”等作品之中证明了他杰出的演技，赢得了国际方面各大奖项的认可——其中也包括了奥斯卡的演技提名。
　　但除此之外，其他三个角色的人选，也许可以静下心来仔细考量一番。
　　首当其冲的安妮，这可以算是电影的女主角了——虽然是非传统意义上的。相较于安妮这个角色，格温妮丝·帕特洛的表演不够坚韧、不够强势，与坚毅果决、聪慧睿智的检察官一角并不能不符合。当然，格温妮丝的观众认知度是值得肯定的，而且她的外貌优势也不能忽略。但，就如同“后天”之中兰斯拒绝了格温妮丝一样，这一次兰斯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相较而言，凯特·贝金赛尔的试镜给兰斯留下了不俗的印象。诚然，凯特的表演功底还是不够扎实，可以看得出来，她不是科班出身的，表演时许多细节都太过紧绷，甚至可能会导致观众出戏，这也是凯特更多时候都在出演动作电影的原因——打斗过程之中的严峻和冷艳可以掩饰她在镜头面前的不适感。
　　不过，安妮这个角色却与凯特有天然的契合度，硬朗坚韧的气质展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而且，凯特在“飞行者”之中的表演也展现出了她对张扬表演的一定控制力，只要在拍摄之中给予一定的引导，凯特会赋予安妮更多鲜活的灵魂。
　　即使撇开权衡利弊的目的不说，兰斯今天下午在试镜结束之后，也有意把安妮这个角色交给凯特。
　　其次则是两名警察，范宁和理查德。
　　兰斯认为，理查德这个角色由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推荐的彼得·博格来出演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原版之中也就是他出演的，彼得本身就是一名导演，十分擅长对大场面的控制；而身为演员，他的表演已经形成了固定套路，硬朗之中带着一丝奸诈狡猾的风格十分具有辨识度，与理查德这个角色天然契合。
　　但仔细回味一下今天下午的试镜，兰斯却觉得马克·鲁法洛来表演这个角色会更加合适，那种隐藏在憨厚温和外表底下的傲慢，更加契合“借刀杀人”的主题。事实上，在迈克尔·曼版本的演员阵容之中，马克饰演的是范宁，这可以算是本色演出，这也是今天下午兰斯主动把范宁这个角色交给马克试镜的原因。
　　可是，兰斯却有自己的考量。
　　比起外貌所带来的固定印象，马克能够为理查德这个角色带来类似于“七宗罪”里无名氏的反差感，通过这一角色来传达对现实社会执法系统的嘲讽，尤其是憨厚外表之下隐藏的冷漠，可以为整个故事带来更多的火花。其实也就是通过表演来演绎剧本之中所没有提及的内容，在观影结束之后引发更多的发散思维。
　　马克今天的试镜表现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令人失望的。如果按照正常的路线发展，兰斯不会用他，但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兰斯需要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站出来，兰斯也需要马克这样的演员站出来。
　　不可否认的是，即使下午的试镜没有发挥出期待之中的水准，但依旧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基本功足够扎实，十年的戏剧表演赋予了深入血液的表演习惯，只要他愿意去钻研剧本，那么把理查德交给他来表演，确实会比彼得更加出彩。
　　至于范宁，这可以说是仅次于两位主角的角色，电影之中戏份不多，但却十分重要。客观而言，无论是小罗伯特·唐尼还是迈克尔·雷伊，从纸面实力来说，都是足以胜任范宁的；但兰斯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凑合”，而是“出色”，如此思考的话，无论是罗伯特还是迈克尔，兰斯都觉得他们欠缺了火候，实力都还是差了一筹。
　　可以说，这也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这份演员名单之中唯一算漏的部分——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他们是算漏了兰斯这个人。
　　兰斯对罗伯特有意见，不是因为他的毒品问题——好莱坞与毒品纠缠不清的艺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罗伯特无法令人满意的表演功底。
　　虽然说早在1992年，他就凭借着“卓别林”的出色表现，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但事实上，这也是罗伯特演员生涯的仅有高光时刻了。
　　罗伯特的表演始终带着属于他个人的风格，相似的表情、相似的动作、相似的语气、相似的节奏、相似的情绪……统一起来，其实就是“小罗伯特·唐尼”，他的演出更像是把角色演变成为他自己，而不是通过表演来赋予角色生命，最后通过他的个人魅力来迷倒大众。
　　简单来说，就是他只适合出演和他形似、神似的角色，尤其是喜剧作品之中，调皮之中带着一些得瑟、严肃之中带着一点风度的角色，托尼·斯塔克之所以能够将罗伯特的事业推上巅峰，就是因为这个角色本身的气质与他以及他的表演方式有着天然的契合。除此之外，跳离套路之后，他将会不知道应该如何表演。“钢铁侠”、“大侦探福尔摩斯”、“热带惊雷”、“法官老爹”等等，所有表演形式、表演节奏都如出一辙。
　　其实这就是类型演员，当他们遇上了某一特定类型的角色时，总是可以发挥出更多的能量，令人眼前一亮；但脱离了这类型角色之后，他们就会显得束手束脚，难有作为。罗伯特是如此，约翰尼·德普也是如此。
　　显然，范宁这个角色用不上罗伯特的“魅力”。事实上，范宁这个角色更多应该是严肃之中正义感过剩的人物，工作多年之后沉淀下来了足够的睿智和经验，但却又没有摆脱初出茅庐年轻人的冲劲，这使得他足够细心，却又显得有些激进，在上司面前，往往郁郁不得志，但却始终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可以说，范宁和麦克斯、安妮是同一阵线的，他们三个人组成了社会的希望，但处于不同的阶段。安妮始终站在抗争的第一线，抓住希望不远放手；范宁则在理想与现实之间苦苦挣扎，他左突右撞，试图冲破束缚，但却不得要领；麦克斯则是妥协的理想主义，嘴巴上对于梦想滔滔不绝，但事实上却已经向现实屈服，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坐在出租车司机的位置上。
　　最终的结局也顺应了这一发展方向，范宁和麦克斯都死在了抗争之中，只有安妮勉强逃出生天。
　　所以，范宁不是罗伯特的“类型”。相对而言，迈克尔还比罗伯特更加适合。
　　对于许多人来说迈克尔这个名字很陌生，一直到后来一系列喜剧电影里的不俗表现才让人们认识了他。但事实上他是独立电影出身，美国独立电影历史上最重要作品之一的“理发店”之中就可以看到他的身影，而后包括电视剧“危机四伏”在内的一系列作品都可以看到他扎实的表演，不乏“凝望上帝”、“七磅”等不俗作品。
　　迈克尔的表演和马克·鲁法洛是同一种风格，不过迈克尔的细腻感略显欠缺，对于角色情感的表达还不够深入。如果由他出演范宁，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是黑人，对于剧本角色的完善也是有帮助的。
　　但问题就在于，兰斯现在不能仅仅考虑演员的选择，他还需要考虑剧组演员卡司之间的制衡问题，需要考虑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之间的制衡问题。如此一来，迈克尔被淘汰出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仔细思考一下，兰斯还有更好的选择，另外一个“迈克尔”。


第274章 午夜惊喜
　　浓郁的夜色因为午夜的沉淀而越发张扬起来，可是嘈杂声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推进而变得消沉下来，相反还变得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喧嚣、越来越沸腾起来，这是周五的夜晚，狂欢之夜，积压了整整一周的压力和烦躁都在今晚彻底释放了出来，过了午夜十二点之后，派对才刚刚开始，街道上的喧闹景象沸沸扬扬的一路闹腾了下去。
　　“迈克尔，七号桌的单子，可以端过去了。”吧台传来了酒保的声音，迈克尔·法斯宾德回头应了一声，而后再次看向眼前的客人，“所以，一盘海鲜炸物杂烩，一盘薯片，两杯扎啤。”确认了点单之后，迈克尔就快速走向了吧台，把单子递给了酒保，而后又端起盘子朝七号桌走了过去。
　　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身后就传来了客人的喊声，“侍应生，这里的桌子清理一下。”迈克尔应了一声，却发现酒吧里着实太过吵闹了，他不得不大吼应了一声，吼完之后嗓子却痒得厉害，声带疲惫了一个晚上，此时却也没有时间休息一下。
　　迈克尔快速把盘子里的东西在七号桌放下之后，转身快步走了过去。随后脚步就不由顿了顿，视线里只看到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迈克尔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那个酒杯里装满了呕吐物，里面还塞了一大团纸巾，以至于呕吐物都满溢了出来，旁边的薯条拼盘洒满了番茄酱和海鲜酱，还有零零散散的呕吐物宛若天女散花一般，烟头和唾沫直接就吐在了上面。
　　有那么一瞬间，迈克尔就想要掀翻桌子，大骂粗话，然后扬眉吐气地直接转身离开。但，他知道他不能。原本以为“后天”上映之后，他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所谓的好莱坞童话仅仅只是电影里编织出来的美梦罢了。他依旧是一个小演员，依旧是一个在无数试镜之间奔波的小角色。
　　深呼吸，迈克尔再次深呼吸了一下，这才走了上前，对站在位置旁边的客人说到，“抱歉，我去拿垃圾桶过来收拾。”然后就快步朝吧台走了过去，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振动声，迈克尔低下头拿出了手机，撇了一眼，是一个陌生号码，不过不等他思考，身后的客人又开始催促了。迈克尔只能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然后继续开始忙碌起来。
　　每到周五总是如此，即使有五名侍应生值班，但整个酒吧还是忙得脚不沾地，一桌客人没有来得及离开，一桌客人就已经在等候着了，而门口依旧聚集了二、三十名客人，每个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眉飞色舞地交谈着，气氛好不热闹。
　　迈克尔低头快速看了看刚才收到的小费，居然只有百分之七——这是最低标准的小费，所有侍应生要平分的，高于这个比例之后才是属于他个人的额外收入。这让迈克尔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比起女生来说，男生的小费确实少了很多，但他却没有办法，如果再不工作，他就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了。
　　不久之前出演“后天”里的小角色，他可以拿到五万美元的片酬，但电影上映之前只支付了一万，剩余的部分要等电影下线之后再打进账户里——而且还要扣税，这也意味着，他最近的确没有剩下太多的资金了。
　　迈克尔·法斯宾德收拾了一下情绪，就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好不容易稍微没有那么忙碌了一些，酒吧所有的位置都已经坐满了，门口的客人们也都人手一支啤酒了，至少迈克尔可以喘口气、抽支烟，然后再回来继续忙碌。
　　“弗兰克。”迈克尔对酒保喊了一声，做了一个抽烟的手势，然后就朝后面的小巷子走了过去，拐进小巷子之后，紧接着就有琐碎的步子追了上来，回头一看，是同事，他眯起了眼睛，“怎么了？”
　　杰西卡·查斯坦（Jessica Chastain）一脸亢奋的表情，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了迈克尔的前面，然后靠在了墙壁边上，“我的香烟抽完了，你给我一支。”压力巨大时，他们都会聚集在这里，享受一支香烟的悠闲。
　　迈克尔递了一支给杰西卡，随后又自己叼了一支，点燃了起来，同时把手机拿了出来，查阅了一下刚才的未接来电，看着那个号码，试图唤醒脑海里的记忆。站在旁边的杰西卡瞥了瞥迈克尔，发现他没有开口的打算，终究还是忍不住，咬着下唇说到，“嘿，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暂时还没有告诉别人，但……”
　　那简洁的话语之中却有着无法压抑的雀跃，迈克尔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杰西卡微微点了点头，眉梢之间洋溢着喜悦，“但已经确定下来了，我拿到了我人生第一个角色。”
　　“噢，上帝！”迈克尔瞪圆了眼睛，“恭喜！”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有些草率，立刻给了杰西卡一个拥抱，“我是说真的，恭喜！”
　　在好莱坞，侍应生之中十有八九都是怀抱着演戏梦想的年轻人，尤其是比弗利山、世纪城这些明星出没的场合，每个人都怀抱着“突然被星探发现，然后一举成名”的美梦，期待着能够和那些顶级明星近距离接触。但，真正能够成功的，却屈指可数。
　　杰西卡和迈克尔同龄，但比起迈克尔来说，杰西卡的演员梦想更加坎坷。至少，迈克尔出演了“兄弟连”，而且在“后天”之中也有不少戏份，得益于电影最近的热映，最近在酒吧工作时，已经有人可以认出他来了；可是杰西卡却始终没有接到任何一个角色，就连一个配角都没有——好莱坞对女性的歧视和苛刻，无处不在。
　　今天，杰西卡拿到了第一个角色，迈克尔自然是真心为她感到开心，“告诉我，告诉我所有细节！”
　　“不要那么认真，只是一个小角色。”杰西卡也显得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到，“是一部叫做‘暗影’的电视电影，我在里面饰演一个小角色。我想，也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一个经纪人。”
　　迈克尔至今为止还是没有找到经纪人，在洛杉矶这片土地上，想要成名明星的人多如牛毛，想要欺骗梦想的假冒经纪人也多如牛毛。当然，找到迈克尔的正规经纪人也有不少，他此前是有经纪人的，可是始终没有得到演出机会之后，迈克尔再也无法支付聘请经纪人的费用，于是就恢复了单身，结果却出人意料地接下了“后天”。在那之后，迈克尔挑选经纪人也显得谨慎了许多。
　　“当然，当然。”迈克尔咧嘴哈哈大笑了起来，露出了那一口白牙，“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端了。告诉我所有一切，快，告诉我试镜的所有细节。”迈克尔迫不及待地说到，杰西卡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开口，可是迈克尔手里的手机在这时又开始振动起来，迈克尔低头看了看手机，是刚才那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快接电话啊！”杰西卡瞪大了眼睛，理所当然地说到，看到迈克尔还有些犹豫，她又鼓动到，“今晚你一直心神不宁，难道不是因为这通电话？”杰西卡显然注意到了迈克尔的走神。
　　虽然说现在已经过午夜了，打电话过来的肯定是熟人，但迈克尔还是难以集中注意力，总担心会是剧组来电，或者是演员工会来电，即使他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内心的希望还是难免沸腾起来……
　　迈克尔摊开双手，朝杰西卡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快速接了这个电话，你保证告诉我试镜的所有细节。”杰西卡用力点了点头，然后迈克尔这才接起了电话，“晚上好，这里是迈克尔。”
　　“晚上好，这里是兰斯洛特。”
　　迈克尔直接就愣在了原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杰西卡看到迈克尔发呆，探过头投去了询问的视线，迈克尔这才回过神来，“呃……对，晚上好，我是说，施特雷洛先生。”迈克尔只觉得自己六神无主、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在“后天”剧组，兰斯始终是一个具有绝对权威的导演，他很少会和演员私底下联系。当然，即使兰斯和演员私交甚笃，迈克尔的级别也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也就无从知晓了。此时此刻，迈克尔就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兰斯会给自己打电话——所以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有一个……看看你……怎么样……”兰斯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迈克尔不得不朝巷子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可是伴随而来的是酒吧那喧闹的声音，热闹的景象将夜晚的清冷一扫而空，终于可以听清楚时，兰斯却已经停了下来，迈克尔不由有些尴尬，“抱歉，刚才信号不好，我没有听清楚。”
　　由于周围十分吵，所以迈克尔扬起了声音大喊到，然后他就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犹如在深夜海面上航行的独木舟，但细琐的海浪声却如此清晰，“我正在筹备一个新的电影项目，手中有一个角色十分适合你。所以询问一下，如果你愿意出演的话，明天可以到公司签约。”
　　哗，哗哗……那根本不存在的海浪声夹杂在人声鼎沸之中一阵一阵传了过来，将迈克尔一点一点推上云霄，那置身于高空的漂浮感，彷佛可以清晰感受到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狂风，让他想要展翅高飞，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蹬腿，就感觉到了自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虚感，宛若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梦境一般。


第275章 御用演员
　　周围的嘈杂声犹如潮水一般将迈克尔淹没，巨大的压力犹如水草一般抓住他的双腿，无论他如何挣扎，始终只是在海面上浮浮沉沉，根本无法逃离这片无边无际的海洋。就在此时，一声呼唤劈波斩浪地传入了迈克尔的耳边，他刹那间清醒了过来，骤然调入了现实世界之中，从高空迅速下坠，心脏被地心引力用心往下拉扯，呼吸一窒，而后就听到耳朵边传来了兰斯再次询问的声音，“你的回答？”
　　迈克尔打了一个激灵，“当然，当然没问题！”磕磕绊绊地说着，甚至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缓解着自己的紧张。
　　“很好，明天你可以带着经纪人直接到公司去签约，地址我会发短信给你。”兰斯的交代毫不拖泥带水，简洁明了地说完之后，就准备直接挂断电话了。
　　“我没有经纪人。”迈克尔有些迫切地直接脱口而出，可是说出来之后，他不由闭上了眼睛，显得有些懊恼。兰斯是导演、是制片人，但却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经纪人，他和兰斯说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多余。迈克尔不得不解释到，“我是说，我没有经纪人的话，那应该怎么办？”
　　电话另一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这让迈克尔不由就屏住了呼吸，仅仅只是两秒的时间，却彷佛过去了两个世纪一般，“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引荐给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如果你自己有打算，明天我可以通知演员工会派官方经纪人过来。”
　　“威廉·莫利斯！”迈克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说到，虽然他对好莱坞游戏的了解并不深刻，但五大经纪公司的名号还是十分清楚的。“如果可以的话……”随后他又略显信心不足地补充了一句话。
　　迈克尔过来美国打拼也头尾已经三年时间了，但却始终没有得到经纪人的赏识，特别是他具有明显欧洲风格的表演技巧，在美国似乎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找上门的经纪人都很难和他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合作关系。最近这段时间，他始终反复地在思考，他是不是应该重新回到欧洲，在那里寻求电影事业的突破，而不是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苦苦支撑。
　　可是，听到兰斯的话语，迈克尔内心深处莫名就升起了一丝希望——当初“后天”的试镜现场，兰斯就可以看出他的表演方法和技巧，如果兰斯介绍经纪人给他，是不是会更加符合他的期许呢？即使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迈克尔还是冲动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脑海里浮现起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迈克尔暗暗握了握拳，所有的慌乱和犹豫都镇定了下来。
　　“我知道了。明天见！”兰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就挂断了电话。迈克尔却依旧愣在原地，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迈克尔？”杰西卡有些犹豫，踌躇地拍了拍迈克尔的手臂，投来了担忧的视线。
　　迈克尔突然就惊醒了，这才意识到兰斯已经收线了，转过头无比亢奋地看向了杰西卡，那双沉浸的眸子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薄薄的唇瓣就这样裂了开来，绽放出肆意的笑容，那整齐的洁白牙齿看起来就像是鲨鱼的牙床一般，“我接到工作了！我接到工作！”声音由小变大，一句大过一句，最后干脆就兴奋地在原地跳跃了起来，用浑身的动作来传递着激动的情绪。
　　杰西卡的眼睛也越瞪越大，狂喜的情绪从内心深处一点一点往上涌，难以抑制地跟随着迈克尔一起跳跃了起来，“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杰西卡迫不及待地追问到，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迈克尔居然会接到工作的消息，这着实太过意外了——就她所知，迈克尔也是没有经纪人的。
　　“刚才是兰斯的电话……”迈克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眼睛犹如天幕之上的北极星，可是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杰西卡就不可思议地说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迈克尔点了点头，杰西卡就控制不住开始尖叫了起来，“啊！啊！上帝，他妈的兰斯洛特！”看着杰西卡那不敢置信的表情，连带着迈克尔的情绪也再次飞扬了起来，“就是他妈的兰斯洛特！”迈克尔也跟着大喊起来。
　　“兰斯说有一个角色很适合我，让我明天去签约，他还会把我介绍给威廉·莫利斯。”迈克尔用三言两语就完成了总结，可是认真想一想，刚才兰斯的电话也是如此简单。然后迈克尔歪了歪脑袋，最近“后天”正在宣传期，当然和他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他此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兰斯的消息，今天突然就送来了喜讯……“我甚至都没有参加过试镜。”迈克尔满脸的疑惑。
　　杰西卡也愣了愣，可是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情绪就忍不住宣泄了出来，“耶稣基督，看来你已经得到了这位新晋导演的赏识！”她豪爽地捶了捶迈克尔的胸膛，哈哈大笑地说到。
　　迈克尔仔细回想一下，亢奋的情绪达到了顶点之后开始沉淀了下来，心头的火热却怎么也熄灭不了，雀跃和激动在血液里快速串流，却无法用演员来表达，只是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犹如碎金一般落到了心底。
　　兰斯挂断了电话，微微思考了一会。他原本以为，“后天”取得了如此出色的成绩之后，迈克尔应该有经纪人了，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可是转念一想，兰斯也知道找到一名合适的经纪人有多么困难，他自己就是最直接的例子了。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把迈克尔介绍给柯尔，看看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能否为迈克尔找到一名合适的经纪人。
　　其实，兰斯之所以会想起迈克尔·法斯宾德，原因可以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个部分自然是因为“借刀杀人”，安妮和理查德两个角色交给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艾达和菲利克斯两个角色则由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拿下，再加上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角色也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如此一来，两家经纪公司之间的对抗平衡已经形成，无论是角色分量还是剧情比例，二者之间都不相伯仲。
　　如此一来，范宁这个角色就将会左右剧组的重心倾斜，兰斯交给迈克尔——本来就是出自私心，比起其他几个角色的演员来说，迈克尔可以算是兰斯的直系，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真正属于身为制片人的兰斯的嫡系，这可以增加兰斯对剧组的控制力。迈克尔没有经纪人，这更是锦上添花，确保了兰斯的制衡之术。
　　即使明天兰斯把迈克尔介绍给柯尔，但他也会劝说迈克尔暂时不要签约，等“借刀杀人”拍摄结束之后再签约。相信柯尔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利益权衡。
　　第二个部分则是兰斯自我考量的延续。在“借刀杀人”之前，兰斯就知道经纪公司的制约更多是对于制片公司的，因为他们的利益都维系在制片公司身上，而对于导演来说，出自哪家经纪公司、到底是五大还是独立经纪公司，都没有影响，因为导演看重的是演员的实力，以及与自己的亲疏远近。换而言之就是嫡系。
　　几乎每一位导演都有自己的御用演员，比如说蒂姆·伯顿和约翰尼·德普，比如说马丁·斯科西斯和罗伯特·德尼罗——以及之后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再比如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汤姆·汉克斯。
　　真正的大牌导演都拥有自己的一套制作班底，包括了剧组人员，也包括了卡司阵容。兰斯目前已经逐渐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制作班底，阿尔伯特和海登为首的团队从“上帝之城”、“后天”开始合作，这次“借刀杀人”也将会继续合作。现在，兰斯觉得也是时候开始陆续建立自己的嫡系演员班底。
　　其实导演的嫡系卡司阵容是有深刻意义的，除了多次合作、知根知底的因素之外，最主要也是因为嫡系阵容可以将演员的意志发挥到最大，削减经纪公司的影响，凝聚导演对剧组的控制力。
　　以“借刀杀人”卡司阵容为例，如果说汤姆·克鲁斯是兰斯的御用演员，即使韦德·拉塞尔反对，汤姆也义无反顾要出演，那么就算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想要插手，也无能为力。
　　约翰尼对蒂姆就是如此，只需要蒂姆一通电话，没有剧本、没有角色、没有报价、没有经纪人……没有任何其他因素的影响之下，约翰尼就可以直接点头答应出演，甚至不惜为了出演蒂姆的作品，而将其他演出邀约推掉。
　　这就是导演和演员之间紧密联系的最佳体现。
　　经历过“借刀杀人”的选角之后，兰斯第一次感受到了建立起自己御用演员系统的必要，迈克尔·法斯宾德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选择——扎实的功底、不俗的天赋、敬业的精神、具有运作价值的形象以及值得期待的可塑性。所以，兰斯愿意把迈克尔介绍给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就是为了逐渐把关系网建立起来。
　　如此一来，“借刀杀人”的演员阵容也就算是正式确定了下来：汤姆·克鲁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领衔，凯特·贝金赛尔、哈维尔·巴登、迈克尔·法斯宾德、马克·鲁法洛、朱莉·克里斯蒂组成卡司阵容！


第276章 伪装造型
　　汤姆·克鲁斯看着电梯楼层数在“三”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之后，他就走了出去，琳琅满目的服装立刻映入眼帘，走廊上摆放着几个龙门架，上面挂满了八十年代的复古服装。紧跟在他身后的助理、造型师、发型师和保镖们也鱼贯走了出来，助理已经抢先走到了汤姆的身前，在前方带路。
　　沿着走廊走下去，然后在右手边的第五个办公室停下了脚步，宽敞明亮的落地玻璃门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各式各样的服装，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来来往往忙碌着，汤姆回头看了看，他的保镖们自动就退了下去，熟练地到楼层休息室去了。这里是派拉蒙影业的办公大楼，所以他们的工作相对而言轻松许多。
　　汤姆带领着自己的其他三名工作人员进入了房间里，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兰斯的身影，他的助理已经上前去询问情况了。今天是“借刀杀人”演员阵容定妆的日子，每一位演员都需要根据角色，确定发型、服装、妆容等相关细节，这对于演员表演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由于汤姆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也是电影当仁不让的第一男主角，所以他的试装时间是单独安排出来的。此时房间里，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并没有其他演员。不过，就连兰斯都没有出现，汤姆不由有些诧异。
　　此时，助理带着一名瘦瘦高高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搭配墨绿色的领结，利落之中却不失英伦绅士的打扮，耳垂上戴着一枚黑色耳钉，与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交相辉映。
　　男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克鲁斯先生，你好，我是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剧组的造型师，今天将负责你的造型设计。”男人那友好的神色给汤姆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兰斯已经提前告诉我了，你对于角色有自己的构思和想法，所以我们可以先交流一下，然后再拟定出一个合适的方案。”
　　由于文森特这个角色十分特别，他是一名职业杀手，众所周知，职业杀手必须是不太惹人注意的，即使跑进人群之中也必须很快消失在汹涌之中，这才最适合刺杀工作。但是汤姆的外貌太过显眼了，所以他必须通过妆发的改变，来隐藏自己的外型特点，甚至有必要的话，还要安装假体来改变脸型。
　　比如说妮可·基德曼在“时时刻刻”之中安装了假鼻子，几乎让人认不出她来，最终她赢得了奥斯卡影后小金人；比如说查理兹·塞隆在“女魔头”之中简直面目全非，张扬癫狂的表演也让她问鼎了奥斯卡。
　　外型，本来就应该是演技中的一部分。
　　携带造型师和发型师前来，一方面是不信任剧组的工作人员，一方面也是坚持汤姆自己的想法，这几乎是所有一线演员的标准配备，即使是扮丑，也必须保证自己在屏幕上的形象不会令观众反感。
　　汤姆点了点头，在埃德加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房间旁边的沙发组，一行人纷纷坐了下来。此时，另外一名助理走了过来，站在汤姆的助理旁边低声询问到，“请问克鲁斯先生需要什么吗？茶或者咖啡？还是其他？”
　　汤姆听到了问话，抬起头来，看了那名助理一眼，一头短短的圆寸，硬朗而干练，可是巴掌大小的脸庞却被那一副无框的眼镜遮去了大半部分，厚厚的镜片着实太过抢眼，憨厚之中带着一丝老实，微微垂下的视线略显拘束呆滞。
　　仅仅只是一眼而已，那粗略的印象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汤姆就扬声说到，“给我一瓶矿泉水就可以了，不要把盖子拧开。”而后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造型师和发型师，他们则双双要了咖啡。
　　那名助理就转身退了下去，汤姆的助理也落座。埃德加这才开口说到，“兰斯之前向我介绍了一下文森特这个形象，我也阅读过了这个角色的小传，所以我设计了几个不同的形象。不过，在我展示出自己的成果之前，我认为应该先听听你的意见。”
　　汤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埃德加·斯诺这个名字在好莱坞并不有名，当然，造型师想要闯出一番名堂本来就不容易，而且，兰斯此前两部作品都和造型没有太多关系，所以听说剧组的造型师是由混沌影业提供时，汤姆是十分担心的，他甚至做好了今天和汤姆据理力争的准备。可没有想到，埃德加一上来就率先示好，表现出了诚意，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汤姆点点头，低声开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才一小会，桌面上就出现了一瓶矿泉水，紧接着又出现了咖啡，汤姆没有给予任何注意，依旧在描绘着自己对文森特的构思，但就在此时，咖啡杯却不小心碰撞在了一起，而后清脆的一声，咖啡就倾倒了下来。
　　汤姆条件反射地就站立了起来，避免咖啡倒在自己的裤子和鞋子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道歉的声音紧随而至，汤姆抬起头，就看到了刚才那名助理，他一脸歉意地看向了汤姆，又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其他人，连连道歉。
　　汤姆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芒，可是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捕捉，那助理就转过身，拿起了抽纸，开始擦拭桌面上的咖啡渍。埃德加也站了起来，出声表示了歉意，“真的不好意思，助理笨手笨脚的。”
　　汤姆摆了摆手，然后就看到那助理站直了身体，递来了纸巾，汤姆看着对方愣了愣，那厚厚的镜片背后有一片湛蓝在荡漾着，脑海里的光亮再次闪烁起来，他此时终于察觉到了异常——眼前这名助理看起来十分眼熟，刚才第一次碰面时就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才多看了对方两眼，但一时间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此时这种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不，不，没关系。”汤姆下意识地摆了摆手，“我的身上没有溅到。”认真地想要打量一下那助理——遇到认识之人，这不是稀奇事，汤姆在好莱坞也纵横了二十年，遇到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到处都会遇到熟人。可是今天这种感觉很奇怪，汤姆总是想要抬头打量一番，仔细看看隐藏在那镜片背后的眸子。
　　但对方又一次转过头，朝汤姆的随行造型师、发型师递去了纸巾，只留给汤姆一个侧脸。然后汤姆就听到了自己的同伴抱怨了起来，“就连咖啡都端不稳，你确定你适合做助理工作吗？看在上帝的份上，还好这件西装没有打湿。”虽然没有盛气凌人，但埋怨的语气十分明显。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助理微微弯着腰，拘谨而不安地再次道歉着，那略显低沉沙哑的嗓音洋溢着浓浓的不确定——对，是不确定，而不是胆怯或者恐惧，而是一种不上不下的不确定。
　　“兰斯洛特？”汤姆不可思议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大脑抢先在理智之前脱口而出，等他说出口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疯了”。可是认真想一想，汤姆又往前倾了倾身体，正面看了过去，再次用惊愕的声音说到，“兰斯洛特！”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一脸困惑地看向了汤姆，又看向了眼前的助理。
　　那助理缓缓站直了身体，嘴角的笑容轻轻勾勒了起来，宛若亲眼目睹昙花的绽放一般，层层叠叠地在视线之内打开了花蕾，那局促谨慎的小心翼翼就在笑容之中消融化解，而后他脱下了那副眼睛，那犹如星辰一般透亮的眸子就展现在眼前，赫然是兰斯！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站在对面的汤姆团队更是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兰斯对着汤姆轻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还是认出我了。”
　　“见鬼的上帝！”汤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就在我眼前晃荡了那么久，我居然现在才认出来！”更为荒谬的是，除了一副酒瓶底眼镜之外，兰斯居然没有任何其他的伪装，而他居然第一下没有认出来。
　　上下打量一番兰斯的装扮，汤姆这才发现，兰斯换了一身工装服，深蓝色显得不会太过张扬，又不会刻意低调，就和其他清洁工或者门卫差不多，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那一头漆黑如墨的短发直接就被剃光了，只剩下薄薄地一层，犹如绿茵草坪一般，虽然人们都说换了发型就变了一个人，但还是太过不可思议，留着圆寸的兰斯没有了此前的儒雅和绅士风格，整个人都显得硬朗起来，即使说他是一名士兵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更为重要的是，兰斯将他身上那种引人注目的气质完完全全收敛起来，朴实无华得像是一颗原石，被完全隐藏在眼镜之下。
　　原来改变造型之后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原来演技真的可以达到脱胎换骨的目的。就好像很多人都不相信妮可安装了一个假鼻子之后，在“时时刻刻”里就变了另外一个人般；汤姆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兰斯居然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细细地看一看，兰斯依旧是那个兰斯，疏朗明亮的眸子犹如漫天星辰，彷佛刚才的错觉就像是一个梦一般。“所以，这就是你在电影里的造型？”汤姆恍然大悟。


第277章 前期筹备
　　文森特是职业杀手，所以不能太过显眼；麦克斯是出租司机，肯定也不能光鲜亮丽，虽然说，麦克斯的长相并没有严格的影响，但考虑到整部电影的基调，兰斯认为麦克斯肯定不能光芒外露。
　　尤其是考虑到麦克斯的个性——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缺乏自信，他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也不敢主动追求，只能是心怀激荡地躲在角落里观看着对方，即使对方主动给了自己电话号码，他也不敢拨通电话；面对出租车公司的压迫也始终沉默，敢怒不敢言，习惯了忍气吞声；对于洛杉矶城市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就彷佛是活动地图一般，就连红绿灯的变化时间都清楚了解，可以清楚预估点对点的运行时间……
　　所以麦克斯更多像是一个书呆子或者宅男的类型。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兰斯不仅把所有的气场都收敛了起来，尽量保持自己的低调，同时还对造型做出了改变。原本兰斯仅仅只是佩戴了眼镜而已，但后来发现整体效果还是达不到预期，于是兰斯找到了埃德加·斯诺。
　　埃德加是珀西·布兰德利介绍给兰斯认识的，今年不过三十岁而已，此前是学特效化妆出身的——也就是帮演员化妆成狼人、吸血鬼、僵尸之类的职业，当然，特效化妆覆盖面很广，最简单的特效化妆就是贴假胡子，或者是人体绘画，是一门十分高深却越来越冷门的职业。后来埃德加转业成为造型师，尤其对于年代造型有着深刻的研究，在独立电影领域也刚刚开始闯荡。
　　仔细研究过麦克斯这个角色之后，改变发型就是埃德加给予的建议。虽然兰斯对埃德加依旧抱有怀疑的态度，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后兰斯还是剪短了头发，效果出奇得好。
　　今天在汤姆抵达之前，兰斯其实就完成了化妆，在派拉蒙影业内部游荡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兰斯这套妆容最大的特点不是改变外貌，而是削弱兰斯的存在感，彷佛消失在人海之中也不会引起人们的侧目一般。
　　“对，这套造型就是埃德加设计的。”兰斯顺着汤姆的话，把埃德加推了出来，“所以，接下来将会由埃德加和你们合作，设计出一个适合文森特的造型来。最终的目标就是，你到附近的大街上去溜达，不要刻意隐藏，三个小时之内没有人认出你来，那么你就成功了。”
　　兰斯的话让汤姆噎了噎，可是仔细想想，却又反驳不出来。因为在电影里，汤姆就需要达到这样的效果；而且，这也是琢磨表演风格的一个起点——汤姆想起了刚才兰斯那几乎消失的存在感，即使兰斯打翻了咖啡杯，刻意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居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出兰斯来，这才是最令人佩服的。
　　虽然此前汤姆就听韦德提起了那次惊为天人的试镜，但汤姆觉得韦德肯定是夸大其词了，怎么可能一个人戴了眼镜之后，就彻底变为另外一个人了呢？这简直就是荒谬！可是，刚才的经历，第一次让汤姆意识到，这是有可能的。
　　“你呢？”汤姆以为兰斯会加入到造型的讨论之中。
　　兰斯耸了耸肩，嘴角那抹笑容泄露出了从容不迫的控制力，从麦克斯的角色之中摆脱出来之后，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我还有其他筹备工作要做，希望我可以等到你们的好消息。”说完之后，兰斯拍了拍汤姆的手臂，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埃德加向汤姆点头示意了一下，追着上了兰斯的脚步，“你确定这样没问题了吗？”埃德加压低声音询问到。他仅仅只是一个没有太多经验的造型师而已，现在却要指挥汤姆·克鲁斯这样的顶级明星，他显得有些心里没底。
　　其实，兰斯安排了刚才那一幕，是蓄意而为之的。正如兰斯所料，汤姆带来了自己的团队——即使汤姆已经完成了签约，交出了确认权，但兰斯可不会天真地以为，汤姆就成为了任他们摆布的布娃娃，所以，想要让汤姆尊重埃德加的意见，兰斯必须拿出证据来，这才有了刚才的巧妙设计。
　　兰斯给了埃德加一个微笑，“相信，我们都处在同一个位置上，对于他来说，你也好，我也罢，都不值一提。”一句话让埃德加轻笑了起来，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那双深邃的眸子，犹如雨后的阳光一般，浸水的瞳孔染上了一层透亮的金色，然后埃德加点点头，“放心吧，交给我。”
　　兰斯的脚步没有停顿，转身就离开了，埃德加在原地停留了一会，调整了一下呼吸，也再一次走了回去。
　　兰斯没有留下来，一方面这不是他的专业，术业有专攻，就好像摄影、灯光等工作，造型也是一样，需要查阅大量的资料，有必要的话，甚至还要分析颜色与心理的影响，兰斯不认为自己可以帮上太多忙；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他还有其他工作要忙，而且是至关重要的工作。
　　离开派拉蒙之后，兰斯驱车来到了日落大道，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海登·亨特，他脚底下踩着一块黑白格的滑板，穿着一条牛仔中裤搭配豹纹长袖帽T，完全一副运动少年的打扮。
　　兰斯把车子靠边停下，海登打开车门，先把滑板丢到了后排，人还没有坐上来，声音就瞎嚷嚷地传了过来，“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两亿票房的导演了，你确定不打算换一辆车吗？”
　　兰斯现在的座驾是福特公司最受追捧的车款之一，1967年推出的野马谢尔比GT500，大红色的复古敞篷跑车。不过兰斯这辆不是近代翻新推出的复古车款，而是真正1967年产的原版，更换了引擎以及部分零件，将“复古”一词真正发挥到了极致。这辆车兰斯是1998年完成了“两杆大烟枪”的发行之后买下的，已经不知道是几手车了，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了兰斯生活的一部分。
　　“真正懂得欣赏的人就不会说这句话。”兰斯也没有去看海登，松开了手刹，把车子再次开回了道路上。事实上，现在这样的复古车才是真正值钱的，上次去汤姆家拜访的时候，汤姆就对这辆车赞不绝口，“如果你喜欢新车，阿尔伯特认识车行经纪人，你可以去挑挑看。”
　　海登对于车子的话题明显没有兴趣，撇了撇嘴，朝窗外左右看了看，“不是说，今天要谈工作吗？怎么样，打算去哪里？”
　　“兜风。”兰斯离开了日落大道，朝市中心的区域开了过去，“这次电影所有戏份都在晚上进行，百分之六十戏份都在棚外拍摄，你对灯光有什么计划吗？”今天出来，兰斯就是为了和海登交流一下关于摄影和灯光的安排，这对于“借刀杀人”整部电影的基调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品。
　　“灯光？”海登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你不想使用夜景顶光？”
　　由于“借刀杀人”在户外的戏份，几乎全部都是达成在出租车上的，其中还有一些追逐戏份，再加上电影的基调就是犯罪剧情片。在过去十多年时间里，动作类型片、犯罪类型片的夜景戏份采用顶光作为主光源是主流趋势。
　　所谓的顶光，简单理解就是头顶正上方的光线，与摄像机呈现九十度的垂直角度，一般来说，必须避免使用顶光来拍摄人物，因为人物在这种光线下，头顶、前额和鼻头很亮，其他部分完全处于阴影之下，造成一种反常奇特的形态。
　　但是在夜景戏之中却不同，由于夜色的光线，太亮会失真，太暗则会模糊，使用顶光之后，可以将人物的肢体和形态完全用光线勾勒出来，人物脸部线条也会更加有棱角，继而突出人物之间的对峙感。这对于拍摄飙车、打斗、追逐戏份来说，是最为合适的。
　　其实迈克尔·曼版本的“借刀杀人”之中，夜景戏采用的就是顶光，这也是他最热衷的拍摄手法，然后通过摄像机视角的变幻以及剪辑的力量，达到烘托紧绷气氛的目的。不可否认，这是正确的拍摄方式，但兰斯却总觉得这种方式缺少了一点惊悚感，以及他所希望达到的暗喻。
　　就好像使用马克·鲁法洛出演理查德一样，兰斯希望能够通过画面完成对剧本的隐喻，他想要用画面光线的明暗对比和诗意慢镜头的组合方式，来勾画出一种足够血腥却又足够抽离的冷暴力。
　　因为在“借刀杀人”的外景戏之中，大部分都是文森特和麦克斯的对话，即使有部分打斗场面，兰斯也不打算拍摄得太过血腥，甚至可能不会直接出现在画面之内。但是，恰恰就是在这种平静、沉稳的氛围之中，兰斯却想要表现出那种偌大世界传递过来的压迫感，无处不在却看不见的冷暴力造成心理压抑的效果。
　　这是一种隐藏在摄像机镜头里的语言，没有台词，没有打斗，没有对峙，仅仅只是一个镜头，就将那种心理压迫感无形之中传递出来。但这对于“借刀杀人”故事背景所隐藏的影射却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兰斯希望能够改变使用顶光的方式，但问题就在于，这不是兰斯的专业，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出来，他这才选择了和海登一起在洛杉矶城市里兜风，试图通过城市光线的变化来达到让海登理解的目的。


第278章 导演视角
　　“不，我不打算采用顶光。”兰斯看着车窗之外繁华的大街，洛杉矶的街道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彷佛只是一座普通的大城市而已，却缺少了一些特色，没有芝加哥的凛冽，没有纽约的潮湿，也没有旧金山的小资。“这里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整个氛围都显得很慵懒随性，一年四季都可以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彷佛整个世界都被金色的光芒包围，这与电影的基调截然相反。”
　　海登看着窗外那逐渐后退的棕榈树，轻笑了起来，“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到纽约去拍摄，虽然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在美国，不同州都有不同的政策，比如说因为税费的不同，有的剧组为了省钱，专门到宾夕法尼亚州去拍摄，甚至是到加拿大去。选择纽约拍摄的剧组也有许多，但对于“借刀杀人”剧组来说却不太适用，不过一来容易增加成本，二来封锁纽约的街道比较麻烦，对于拍摄时间要求十分严格——“借刀杀人”的拍摄时间本来就十分紧迫，如果到纽约拍摄，时间的安排将会提出严峻挑战。
　　当然，最重要的是，兰斯不认为纽约和洛杉矶的城市差异是根本问题。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兰斯认真想了想，重新组织自己的话语，“还记得在拍摄‘上帝之城’的时候，我希望你用全景拍摄出的那种效果吗？就是整个镜头彷佛无边无际，深深地感觉到世界之大，但人物却在镜头里四处逃窜，彷佛无论他们怎么冲撞都找不到一个出口。”
　　海登转过头来，聚精会神地看向了兰斯，“你希望复制这样的效果？”他有些意外，他以为“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的拍摄技巧是有所区别的。
　　“不是，我是希望利用洛杉矶这里宽敞的街道，营造出一种喧嚣而热闹的景象，但是人物却被局限在一个无比狭小的空间里生活。就好像……嗯，就好像这个社会一样，我们都知道世界很大，但社会上给予自己的位置却十分有限，生活的压力一点一点地将我们的生存空间压缩。”
　　兰斯转头看了看海登，发现海登依旧是一脸的茫然，他不由停了下来，认真想了想，重新组织起了语言，“这样说吧。在高中的时候，我们曾经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彷佛轻而易举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就好像橄榄球队的四分卫。”海登加入了讨论。
　　“对，就是这样。”兰斯点了点头，“可是进入大学之后，我们渐渐就感受到了压力，世界的确很大，我们可以看到越来越多人，也可以看到越来越多可能，但同时也逐渐感受到了想要在社会上寻找一个属于自己位置的困难。”海登顺着兰斯的话语陷入了沉思，“而后我们开始工作了，在工作刚开始的阶段，依旧抱着梦想，满怀着雄心壮志，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我们渐渐意识到，这个社会没有那么简单，我们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被压缩，最后逐渐被困在一个办公隔间里，背负着房贷、卡债和家庭的重量，成为整个社会里碌碌无为的一员。”
　　海登的眉头紧紧打结了起来，“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所以你是说，洛杉矶的街道就是整个世界，我们甚至可以利用一些俯拍的视角来展现出城市的雄伟壮观，暗示着社会的宽阔……”想到这里，海登自己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在洛杉矶拍摄的确是正确的选择，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反而有利于展现出这种背景，“但是在街道上行驶的出租车，却像是一个狭窄的工作间，将麦克斯的生活束缚在原地。”
　　“不仅仅是麦克斯，整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兰斯修正了一下海登的话语。
　　海登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越来越紧，“所以，你是说，无论是室内还是室外，我们都需要营造出这种宽敞空间之中的束缚和压迫感。”得到了兰斯的肯定之后，海登意味深长地沉吟了一声，他已经开始理解兰斯的意图了——这与“借刀杀人”的剧本基调是相辅相成的。“这样一来，我们需要利用镜头的切换、机位的设定，还有灯光的变化，来实现这一目标。噢！所以，你今天就是想要……”海登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兰斯一上来就提起了灯光。
　　沉默了约莫两秒，海登终究忍不住，直接就咒骂了起来，“见鬼的上帝。”然后狠狠地瞪了兰斯一眼，“你这是在试图逼疯我。”
　　兰斯直接就无视了海登的抱怨，安静祥和地继续开着车，过了一会，轻描淡写地说到，“所以，你有方案吗？”
　　海登对着兰斯竖起了自己的中指，但最后还是愤愤然地放了下来，郁闷地转头看向了窗外，“你知道，你这是想要打破类型片的习惯，这不仅仅是一种创新，而且是试图挑战好莱坞的权威。”
　　兰斯耸了耸肩，“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愿意牺牲大量的利益，就为了最终剪辑权。”
　　好莱坞的电影产业已经完全成熟起来了，每隔十五年到二十年，商业类型片的视觉风格、剪辑逻辑和场面调度都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改变，从经典的好莱坞式连续剪辑和复杂场面调度，到六十年代受到新浪潮影响的蒙太奇风格，到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规整沉稳的正反打镜头，再到九十年代受到香港电影风格强烈影响的多机位多角度快速高频的镜头切换。
　　每一次在风格方面的质变都会带来对类型片的全方位影响，甚至包括演员的表演和剧本的写作角度，同时也是观众观感的全面革新。
　　比如说正反打镜头强调的是演员对手戏之间的对峙和切换，最常见的正反打就是“越肩”，越过背向摄像机的人的肩膀拍摄说话对手的正面，所以剧本的对话就显得至关重要，演员的表演需要细腻而准确之余，同时也需要互动感。
　　但是在高频镜头切换之中，强调的却是整体氛围的营造，考验的是导演对主线和多条支线同时推进的控制能力，剧本在撰写时会减少对话，强调节奏感，而演员的表演也需要更多的肢体辅助，表情的影响将被削弱。
　　目前的类型片风格依旧是延续了九十年代的系统，全景和特写、快镜头和慢镜头、追逐者和被追逐者之间的快速切换，融合在大型场面调度之中，将电影的紧绷和刺激烘托出来。迈克尔·曼原版的“借刀杀人”采用的也是这种风格。
　　不过，在迈克尔·曼的镜头之中，他有意放慢整部电影的节奏，以一种缓慢的镜头营造出一种流光溢彩的流动感，继而形成一种无形的张力。但整体而言，他还是没有摆脱类型片的主流风格，包括机位的设定、镜头的切换、灯光的使用等等。
　　兰斯现在正在努力的方向，却是试图打破类型电影之中不可舍弃的与“现实性”的关联，而采用与众不同的光线塑造、寓意深远的画面质感、天马行空的镜头组合将观众与现实的联系切断，从内核思想到外在形态上，让观众脱离“这是一个发生在洛杉矶特定故事”的框架，而融入“这是一个社会的普遍形态”的泛情绪化之中，将剧本那庞大的主题核心挖掘出来。
　　这不仅仅是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
　　其实，兰斯在“上帝之城”中曾经尝试过，不过由于故事题材的特殊性，兰斯必须保留属于里约热内卢的特色，将贫民窟与社会根基之间的联系展现出来，所以兰斯并没有真正打破桎梏。这一次，“借刀杀人”的故事背景其实与洛杉矶没有直接联系，安排在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更多是营造出世界的恢弘感，兰斯希望昂首阔步地取得突破。
　　海登长长吐出一口气，隐隐约约地可以感受到血液之中的沸腾，难度越大，就意味着挑战越大。当初海登离开了电视剧剧组，选择了成为兰斯的合作伙伴，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童年情谊，更因为海登知道，兰斯不是一个保守之人，他总是会不断冲击自己的极限，无数的奇思妙想就像是一场豪赌，要么赢得一切，要么一无所有。
　　现在，继“上帝之城”之后，挑战又再一次到来了，海登不由就开始亢奋起来，即使现在他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才是他想要的职业生涯。
　　“呼……”海登深呼吸了一下，“再告诉我更多，再告诉我更多。所以，你对于角色的构思是怎么样的？”由于没有任何头绪，所以海登需要深入了解兰斯的想法，期待着能够碰撞出火花。
　　兰斯沉吟着思考了一会，他需要做的，是剥离脑海里关于原版电影的镜头，摆脱迈克尔·曼对电影的设定，然后根据自己对电影的构思和架构来重建画面，从角色开始……
　　于是，兰斯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在一串奶黄色的灯光之下穿行，那明亮的灯光并不张扬，反而是被限制在了一个圆圈里，几乎无法支撑起夜色的重量，所以整个夜幕缓缓下沉，只剩下一点点灯光连成的光链在深夜流淌，就好像是潺潺的溪流一般。那辆出租车就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行进着，宛若一座漂浮的孤岛。


第279章 大胆创新
　　“我希望营造出一种被割裂的孤独感，明明被喧闹的人群包围，但却有强烈的疏离感，有可能的话，甚至是当文森特和麦克斯被困在出租车之中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也因为光线的差异而被隔离了开来。人和人之间是相互联系的，处于一个空间之中，但那种看不见的空气墙却将关系疏远开来，泾渭分明地将个人与个人区分。”
　　兰斯的解释有些抽象，不过海登此时却已经反应过来了，“就像你刚才说的，社会的压力将每个人都困在一个小箱子里，无数展开手脚。”
　　“对，就是这个意思。”兰斯点了点头，这种疏离和冷漠，让社会变得越来越残酷。
　　其实就像“罗生门”故事里讲述的一样，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每个人都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解读这个社会，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发挥到了极致，滋生出来的黑暗开始腐烂生蛆。人类的渺小在社会大背景之下越发突出，社会的冰冷则成为罪恶的温床。
　　这种挖掘到社会本质的反思和震撼，电影里不会直接表现出来，台词也不会讨论，而是通过镜头、光线、剪辑等方式，融合到故事本身之中，让观众在观影结束之后自己进入思考阶段。
　　“我现在脑海里有这样一个画面，文森特、麦克斯和一名爵士乐手坐在酒吧里，三个人面对面而坐。”这是剧本里的一段情节，那名爵士乐手就是文森特的谋杀对象之一，“然后周围的光线形成鲜明对比，比如说舞台上正在表演的艺人笼罩在聚光灯之下，但是酒吧里的其他客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若隐若现，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却根本看不到具体的面容，而这三个人也在一束灯光之下，围绕着一张圆桌坐着，然后三个人都靠着椅背坐着，光线的交错将三个人都区分开来，我们可以用正反打来进行拍摄，镜头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另外两个人就变得模糊起来，彷佛会消失在光线中一般，制造出一种强烈的抽离感。演员在表演的时候，利用极简的动作、细腻的表情、节制的手势参与到这种抽离而扭曲的空间调度之中。”
　　“所以，你是说，光线明暗对比清冷而强烈，将人物隐藏在阴暗与光线的模糊界线里，然后放大演员的表演细节，但却要求演员放慢表演节奏，将那种疏离的凛冽和刺骨展现出来。”海登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点细节，开口解释起来，可是说完之后，发现兰斯还是没有太理解，他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指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建筑，对着兰斯解释起来。
　　“你看，就好像两辆车子在交汇的时候，灯光对准交汇的部分，左边那辆车子切入左边一半画面，右边那辆车子切入右边一半画面，我们都只能看到司机这一半的镜头，剩下的一半则因为光线的逐渐减弱而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我们利用慢镜头的调度，将司机的表情完整展现出来。可能，下一秒，一道冷光从车子的斜后方投射过来，原本整个画面就采用冷色调，冷光投入进来之后会制造出光影的落差，但同时还会加深那种阴冷的效果，继而营造出一种冷暴力的视觉效果。”
　　海登的解释在兰斯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副清晰的画面，就好像三维立体的俯瞰图一般，将整个电影画面的切换都展现出来，然后兰斯眼睛顿时一亮，“是的，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即使没有打斗，即使没有碰撞，即使没有血腥，甚至没有对话，但画面之中那种不寒而栗的暴力和残酷却泄露出来，犹如在寒冬之中，层层叠叠的乌云里洒落下来的清冷阳光——金色的阳光有气无力，根本无法驱散冬天的阴寒。
　　海登不由就开始兴奋了起来，“这是艺术电影里才会采用的拍摄方式，你知道，用细腻的光线塑造和区别于传统元素的美学构图来制造出心理暗示的效果，但如此一来，整个拍摄都需要做出改变，我们必须简化场景转换，将镜头的诗意效果最大化，尽可能不要用眼花缭乱的剪辑方式破坏这种节奏……”
　　兰斯点点头，这也符合他对电影节奏的预期，刻意放慢的节奏反而制造出更多的张力，就好像沉默反而令人胆寒一般。
　　“然后就是演员的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更加清楚。”海登说完之后，就开始摩拳擦掌了。
　　他意识到，如果按照这种构思的话，“借刀杀人”的拍摄难度远远超过了“上帝之城”，这对于导演来说绝对是一个全新挑战。原本惊悚犯罪电影的拍摄难度就令不少人望而却步了，现在兰斯不仅没有胆怯，反而还增加了拍摄难度，海登自然是亢奋不已。
　　兰斯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在演员挑选阶段，他一再强调基本功，而不是演技的功力，就是因为他对电影报以了更深的期待。其实，严格来说，“借刀杀人”的表演方法应该更加接近于表现派，对于演员的细节控制力提出了近乎严苛的要求，这也是兰斯始终对汤姆放心不下的根本原因。
　　如果是方法派表演方式，汤姆代入角色之后，只需要正确的引导就可以将角色的精髓发挥出来。但汤姆的演技基本功确实不够扎实，这对汤姆提出了全新的挑战，而细节的雕琢将会决定表演的胜负。
　　“所以，你已经有思路了？”讨论了这么久，兰斯脑海里的画面已经逐渐形成了，可是对于光线的运用和镜头的调度，兰斯的概念还是十分模糊——这就是导演和摄影师的区别，他是大脑，而海登是眼睛。
　　海登用力点了点头，兴奋地指了指正前方的地平线，“你看，洛杉矶是一座低纬度城市，我们差不多在北纬三十度左右，距离赤道不远，所以，即使是在冬天，太阳大部分时间也在四十五度角以上斜挂。就好像‘穆赫兰道’里一样，灿烂的阳光、空旷的视角、耀眼到模糊的光线，这才是洛杉矶最为典型的光线。这也是你觉得采用顶光不太合适的根本原因，事实也是如此。”
　　“如果我们到纽约去的话，改变也不会太多，因为纽约约莫在北纬四十度，不过那里的阳光始终比较稀薄无力，这是一个利好。但，我想我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海登快速地解释着，脑海里的灵感犹如泉涌一般宣泄而下，“按照你的构思和要求来看，我们应该采用北欧那样纬度的光线，斯德哥尔摩或者是赫尔辛基。在那里，光线几乎是在小于十度的角度平射在人物和物体的正面、侧面，这是一种穿透力很强的平射光，在这样的情况下，会造成局部高亮和大面积阴影的强烈对比，尤其是在深夜，路灯灯光会像是平行线一般和出租车前灯一起投射出来，然后将整个空间分割开来，形成一种隔离感和孤立感。”
　　兰斯顿时眼睛一亮，这其实就是他脑海里的画面，海登几乎准确无误地展现了出来，“这样可以通过灯光来实现吗？”
　　“当然可以！”海登用力地挥舞了两下拳头，亢奋地说到，“我们只需要使用平射的单一人工光源来寻求光线造型的统一感，这就可以了。尤其这部电影全部都在夜晚完成拍摄，虽然这增加了灯光组的工作任务，但也确保了光线的统一。然后我们可以使用数码影像来完成拍摄，因为数码影像不能像胶片一样留住强光，所以我们可以做点欠曝，但是这样的做法会导致噪点明显增加，我们可以把感光度调到……呃，我不确定，一千六？尽可能地保证影像暗部不会有太多的噪点；然后使用广角镜头来捕捉整个画面的调度感……”
　　“哦喔，哦喔，放慢一点，放慢一点。”兰斯看到海登那几乎开始失控的情绪，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看来我们现在已经达成了一致。不过，我现在意识到，我需要给埃德加打一个电话了。”
　　如果按照他们的构思来拍摄，电影的影像色调会变得十分单调，而且太过于冷色调，这是正常的，但效果却会有所减弱。所以，演员的造型，包括电影场景的色调，都需要做出调整，营造出一种八十年代迪斯科舞厅的缤纷色彩效果，将那种冷色调与暖色调之间的冲突感暴露出来。
　　比如说，出租车就必须选择红色。
　　“兰斯，等等。”海登知道，接下来的拍摄将会是他酣畅淋漓进行发挥的舞台，他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但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这种光源设置是十分不自然的吧？平射光和小角度光源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在正常纬度的地区，即使夕阳西下，阳光的入射角都不会太低，夜景也是如此，人工灯光都是高悬的。唯一的合理低角度是室内的台灯。所以，如果打量使用低角度光源会给观众造成非常不自然的非真实感，甚至需要冒着让观众脱离影片氛围的危险。即使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观众看到的也不会是洛杉矶，而是一个具有强烈地域特点的城市。”
　　兰斯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到，“这就是目的。”他就是要塑造出一个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现实城市，脱离“上帝之城”的真实，进入一个模糊地带，让观众感受到那种理论的“罪恶社会”实质化的可能，如果有机会的话，“犯罪之城”作为收官之作将真正地离开现实进入虚幻，塑造出一个未来城市的景象。“至于可能暴露出来的问题，这就是我们需要迎接的挑战，不是吗？”
　　海登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嘴角那抹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笑容。


第280章 准备就绪
　　“阿尔伯特，这是今天的场次安排表，需要你再确认一下。”
　　“阿尔伯特，汤姆·克鲁斯的房车停靠在哪里比较合适？我们下一场戏不就要出发到街道上了吗？”
　　“阿尔伯特，灯光小组的专用拖车和剧组的开道车辆到现在都没有来，电话号码到底是多少？”
　　“阿尔伯特，记者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已经开始聚集记者了，他们要求进入剧组采访汤姆。”
　　“阿尔伯特，摄影小组的海登·亨特先生让我过来询问一下，他要求的摄像设备什么时候会到，他现在都没有拿到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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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嘴八舌的提问一个接着一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劈头盖脸地捶打下来，让人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阿尔伯特每一次回答到一半，紧接着就又有人过来，打断他的回答，彷佛事情一个比一个紧急般，让他根本应接不暇。
　　今天是“借刀杀人”剧组启动的第一天，所有人都聚集在伯班克租借的摄影棚之内，几乎剧组所有成员都抵达了现场，虽然比不上“后天”那超过三百人的庞大剧组，但规模也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人，摄影棚里嘈杂不断、热闹非凡，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可是隐藏在如此喧闹背后的，却是所有事情的开端——毫无头绪，必须从头开始。
　　“安静！安静！”阿尔伯特扬起了声音大喊到，可是还是无法压制住大家的嘈杂，他不得不直接扬声大喊到，“都他妈的闭嘴！”
　　其实，“借刀杀人”的剧组成员全部都是从“后天”沿袭下来的，这也是目前混沌影业比较固定的班底——所有人都有着相似的特点，名声不响，但实力不俗，大部分都是独立电影剧组出身的。所以，虽然大家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但还是在不断磨合阶段，尤其是汤姆·克鲁斯这样的一线顶级明星的加盟，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无比陌生。
　　阿尔伯特的咒骂总算是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深呼吸了一下，试图把思路整理清楚，身为剧务，他必须保证剧组能够在正规的轨道上运行，不会影响到兰斯的创作和拍摄。心绪缓缓沉淀下来之后，阿尔伯特这才看向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第一，今天不会有新闻发布会，也不会公开拍摄，谢绝一切形式的采访。”
　　“可是……”可是汤姆·克鲁斯在剧组，记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阿尔伯特摇了摇头，对着那名工作人员露出了微笑，“没有‘可是’，如果他们不满意，把混沌影业和派拉蒙影业的名片留给他们，让他们打电话到公司投诉。”
　　“借刀杀人”在开拍之前就已经确定了基调，为了保证汤姆的演出质量，所以在开拍阶段都会延续保密政策，增加电影的神秘气息，包括剧本、角色、造型在内的细节都不会透露，也不会接受采访。按照兰斯的说法：宣传战已经开始了。
　　得益于“后天”的出奇制胜，派拉蒙影业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直接就点头同意了兰斯的意见，这也得到了汤姆的支持。于是，整个剧组全面封锁消息，没有回旋余地。
　　“灯光小组的拖车和开道车辆停靠在第七摄影棚旁边的停车场，今天下午六点之后才会上路开始拍摄，所以暂时不用着急。如果还是担心的话，过去找珀西·布兰德利，他那里有剧组所有小分队的联系名单，我现在没有带在身上。”阿尔伯特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交代到，“对了，你也过去找珀西，对，就是你。告诉海登，他要求的Alexa摄像机已经全部到了，珀西今天上午亲自去取了过来，你过去找他，他会把摄像机带给海登的。”
　　为了达到兰斯所要求的画面和镜头，过去一周时间里，海登尝试了不同型号的摄像机，最终挑选了德国产的Alexa高清数字电影摄像机，这种摄像机目前使用得并不广泛，准确来说，数字摄像机的使用都不多，虽然说伴随着“女巫布莱尔”的横空出世，数字摄像机开始得到了广泛的重视，但大部分导演还是坚持使用胶片摄像机，更有像克里斯托弗·诺兰这样执着狂热的胶片爱好分子，强烈排斥数字摄像机。
　　不过，海登却发现，使用Alexa数字摄像机对于“借刀杀人”是再合适不过了，一方面是画面质感完全契合电影的要求，而且能够营造出那种色调强烈差异的清冷感，现场可以进行实时校色，增加对比度和饱和度的调整，以达到兰斯的严苛要求，同时，后期处理也十分出色，只要使用得当，几乎让人感觉不出是数字拍摄的；一方面也是处于成本节约的考量，不用担心胶片的消耗，数字影像完全可以直接存储起来，不存在浪费的问题。
　　为此，珀西专门为混沌影业采购了四台Alexa高清数字摄像机。
　　阿尔伯特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接着说到，“然后是汤姆的房车，停靠在摄影棚外面的停车场上，今天汤姆仅仅只有一场戏，他不需要跟随出外景。等明天的话，你确认一下场次安排，告诉汤姆的司机，直接把房车停靠在第一场戏所在的街道就可以了，我们在现场已经安排了相对应的停车空间。”
　　所谓的房车，其实也就是厢车。房车里包括了浴室、厨房、电视和床铺等设施，主要是在外景拍摄的时候，为演员们提供休息和更衣的空间，在“后天”拍摄时期，剧组就安排了两辆三厢房车，为整个剧组服务。
　　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说，购买房车根本没有必要，所以他们会在签署演员合同时，根据自己的级别要求剧组准备相对应的房车，最高级的房车就是单人房车，里面包含了浴室、立体音响、电视、网络、传真、录像机、冰箱、烤箱、床铺、暖气和空调，而冰箱里也会储存特定的食物和饮料。
　　但是汤姆这样级别的演员，自然不会使用剧组的房车，而是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房车，跟随着他到不同的剧组去工作，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家”。
　　除了汤姆的私人房车之外，剧组还安排了一辆三厢房车，届时将会跟随着剧组在洛杉矶大街小巷里辗转。
　　周围的人得到了解答之后，逐渐散了开来，阿尔伯特最后环视了一圈，忽然想起来，接过了身边工作人员手中的资料，认真地说到，“另外，今天的场次安排表我会再确认一遍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晚餐什么时候放饭？还有剧组不是说下午四点才开始工作，为什么所有人都上午十一点就已经到现场了！这是侵犯人权！”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阿尔伯特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兰斯，虚无地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到，“如果你有意见，可以打电话给美国演员工会，不知道电话号码的话，我可以提供。”
　　一般来说，美国的演员工作时限都必须在八个小时之内，这会写进合同里。如果出现需要加班的情况，又或者是需要出现夜晚通宵拍摄的情况，合同里都会有相对应的条款。这也是为了保障演员权益的条款。
　　“借刀杀人”所有戏份都在晚上发生，所以拍摄时间是从晚上八点到次日四点。今天是开拍第一天，时间稍微做了调整之后，这才是下午四点开拍。
　　兰斯撇了撇嘴，“美国演员工会可管不了我的事。”他需要找导演工会。
　　阿尔伯特一脸无语地看着兰斯，两眼怨念的神情比起语言来说更有杀伤力，兰斯却只是挑了挑眉，直接就无视了阿尔伯特那悲伤的眼神，抬头看了过去，不由就抿了抿唇瓣，“刚才珀西打电话给我说，他被汤姆的排场吓了一跳，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
　　阿尔伯特也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这就是好莱坞一线演员的排场了。”
　　汤姆今天一个人就携带了近二十名工作人员随行，除了保镖之外，仅仅随行助理就多达六名，服装师、发型师、化妆师之类的人员配备并不稀奇，但就连体能训练师、按摩师和营养师也出现在了现场。兰斯完全无法理解——难道运动、按摩之类的不是在片场之外进行的吗？
　　汤姆一个人的配置就已经超过了其他所有演员的阵容了，不过兰斯也听说了，汤姆并不算夸张，这只能算是标准配备而已。传闻中，玛丽亚·凯莉（Mariah Carey）每次出场，随行人员都至少在一百二十名以上，就连她的宠物狗都有一支二十人构成的专业团队照顾——不包括在她自己的随行团队之中。
　　“不过，比起汤姆来说，我更加惊讶，你居然说服他加盟了。”阿尔伯特低低地感叹到。其实，汤姆随行团队的完善，这是为阿尔伯特减轻工作压力，否则由他来照顾这样一个顶级演员，估计够呛。
　　兰斯却没有太过自满，“每个人都有弱点。”他仅仅只是抓住了汤姆的弱点而已。然后兰斯就挺了挺腰，低声说到，“真正辛苦的阶段，今天才刚刚开始。”说完之后，兰斯就朝汤姆所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现场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待正式开机了！


第281章 初次交锋
　　剧组今天着实无比热闹，迈克尔·法斯宾德有些拘谨四周打量着，虽然说“后天”剧组远远更加庞大，但不知道为什么，进入“借刀杀人”剧组之后他却感受到了更多的压力，彷佛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
　　站在原地，迈克尔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报道——今天是开机第一天，没有他的戏份，然后他就看到了化妆台所在的方向，一个人高高举起了右手，大幅度地挥舞着，嘴里还用那憋足的德语喊着，“迈克尔·法斯宾德”。
　　定睛一看，赫然是柯尔·格瑞德，迈克尔连忙快步走了上去，随后他就看到了不远处被团团围住的汤姆·克鲁斯，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就逐渐放缓了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正在谈笑风生的汤姆，满眼写着不可思议。
　　“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柯尔告诉我，我即将和汤姆·克鲁斯合作一部电影作品，我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一个成熟知性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迈克尔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凯特·贝金赛尔那令人过目难忘的眉眼。
　　迈克尔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抹苦笑，“我是三秒前才知道这个事实的。”然后迈克尔认真打量了一下凯特，“然后一秒前，我才知道电影的演员阵容居然如此强大。”迈克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做起了自我介绍，“迈克尔·法斯宾德，即将出演范宁这个角色。”
　　“凯特·贝金赛尔，我出演安妮这个角色。”凯特也友好地握了握迈克尔的右手，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三步远的柯尔，“所以，柯尔之前没有告诉过你电影的演员阵容吗？”凯特可以从迈克尔那几乎无法掩饰的表情里，阅读到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呃……不，没有。”迈克尔摇了摇头，仔细回想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境，甚至比当初“后天”的试镜成功还要不可思议，“我只是被告知，这部电影对演技功底提出了严苛的要求，这也是我拿到角色的原因，但……”
　　后面的话语来不及说，一阵熙熙攘攘的躁动声就打断了思路，迈克尔只看到眼前这片区域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投去了视线，包括了眼前的凯特和不远处的柯尔，迈克尔也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兰斯的身影。
　　一件浅灰色的竖条纹无领衬衫，一条烟灰色的无省休闲西装裤，搭配一双浅褐色的牛津鞋，简约之中透露着束缚的装扮，将那结实匀称的身材一丝不苟地勾勒出来，高大挺拔的身躯与宽肩窄腰的比例在化繁为简的打扮之中被发挥到了极致；一头硬朗利落的圆寸让脸颊的棱角展露无遗，却因为鼻梁上的一副木头方框眼镜而增添了一抹儒雅，那凌厉的剑眉隐藏在了镜框之后，那一片惊心动魄的湛蓝在镜片深处若隐若现，犹如万里无云、碧蓝如洗的天空之上洒落下来的稀薄阳光，在地中海那心醉的蓝色海面上泛起碎金光芒。
　　兰斯迈着沉稳的步伐，快步走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就连汤姆·克鲁斯都不由转头看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不过，兰斯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率先走向汤姆，而是走到了柯尔身边，顺带以眼神向迈克尔、凯特方向示意了一下，这让迈克尔有些措手不及，慌乱地点了点头，随即就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太傻了，可是想要挽救，却发现兰斯已经移开了视线，他不由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
　　兰斯拍了拍柯尔的手臂，低笑地说到，“你居然也出现了，在任务完成之前，剧组可不欢迎你。”
　　柯尔也沉闷地笑了两声，还击到，“不要当一个混蛋。”
　　兰斯仅仅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汤姆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而后在一个健壮的光头男人面前停下了脚步。迈克尔不认得那个人，不由低声询问到，“那是谁？”凯特没有回头，直接压低声音回答到，“汤姆的经纪人之一，特伦斯·考克斯，创新艺术家的。”
　　“考克斯先生今天没有公事在身？”兰斯脸上依旧带着礼貌的笑容，但从称呼和话语之中，亲疏远近一目了然。事实上，“借刀杀人”的演员名单确定下来之后，兰斯就已经摆明了自己的立场，特伦斯这样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兰斯也没有必要掩饰。
　　特伦斯彷佛没有察觉出兰斯态度的差异，呵呵地笑着，心情堪比今天那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就是我今天最重要的工作。”然后特伦斯就接过了主动权，朝汤姆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所有人可都在期待着这部作品的正式开机。”
　　视线余光打量了一番，没有看到韦德·拉塞尔，不知道这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的决定，还是汤姆·克鲁斯的决定——韦德和兰斯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那次试镜之后，韦德给兰斯打过一次电话，试探了兰斯签约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可能；但兰斯和特伦斯的关系明显更加紧绷。
　　思绪翻涌之间，兰斯已经来到了汤姆的面前，汤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站起来给了兰斯一个热情的拥抱，“你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出租车司机。”今天的场次安排十分有趣，主要是兰斯的戏份，第一场就将看到兰斯登场；但是汤姆却仅仅只有一场戏，热身热身。
　　兰斯轻笑了两声，“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职业杀手。”
　　但问题就在于，此时汤姆其实已经装扮完毕了，白色衬衫搭配浅灰色的西装，一头银色短发整齐而利落，精心休整的胡渣更是让整个人都变得沧桑起来，那双透亮的眸子似乎被隐藏在了灰扑扑的发丝底下，完完全全黯淡下来。
　　可以看得出来，为了出演文森特这个角色，汤姆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头发颜色改变之后，直接让他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以上，而且那种风流倜傥的潇洒气质也消失不见了；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汤姆的团队为了保护他的形象，做出了不懈的努力，本质上并没有对汤姆的外貌做出改变。
　　兰斯清楚地知道，汤姆的“形象”本身就是一个品牌，这是隐藏了巨大商业价值的。汤姆不仅仅是好莱坞的一线演员，而且他一个人就维系着数百人团队的经济利益，这不是夸大其词。
　　最著名的事件，就是2005年的六月，汤姆出演了“奥普拉脱口秀”，在节目上，他跳到了沙发上，上蹿下跳地宣布了凯蒂·霍尔姆斯（Katie Holmes）接受了自己的求婚。这一毛头小子的轻浮举动，引发了全美的热烈讨论，严重影响了他的个人形象，在接下来至少一年时间内，他的这一出格动作都成为了人们讥讽的槽点，结果他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合作的“世界大战”票房远远没有达到预期，不少业内专家分析，这个事件有着重要的关联性。
　　比起乔治·克鲁尼、布拉德·皮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人来说，汤姆之于好莱坞的影响更加深远——但是“票房时代到来之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美国偶像”的名号，却也成为了他无法摆脱的枷锁。即使今年汤姆已经四十二岁了，依旧必须展现出“偶像”的形象。
　　听到兰斯的话语，汤姆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脸上始终保留着那充满魅力的阳光笑容，可是站在旁边的特伦斯以及其他工作人员，脸色都不由变了变，显然对于兰斯的冒犯十分不满。在他们看来，汤姆已经牺牲了一头飘逸的头发，兰斯居然还不满意，想要得寸进尺，这简直是不能接受的。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视线一般，他抬起双手按住了自己的嘴角，往下一扯，扯平了唇瓣，“首先，你必须把这个充满‘汤姆·克鲁斯’标志的笑容给收起来，如果有必要，在拍摄阶段，你最好避免任何形式的笑容；”这句话让特伦斯直接就走上前了半步，似乎想要反驳兰斯，但汤姆却抢先半步，抬手阻止了特伦斯，而兰斯根本没有停顿的打算，继续往下说到，“还有，你最好戴一副隐形眼镜，褐色的或者灰色的，你瞳孔的颜色太有吸引力了。”
　　文森特是杀手，戴眼镜不太合适，所以必须用隐形眼镜来遮掩；其实麦克斯也是一样，兰斯选择了眼镜，一方面是为了遮挡瞳孔颜色，一方面刻意选择了啤酒瓶底式的厚镜片，也展现了宅男的部分特质。
　　兰斯知道汤姆的形象至关重要，即使他让汤姆“毁容”，估计他的团队也不会允许，但部分的改变是必须的。眼前的汤姆虽然已经不太显眼了，但依旧不够，远远没有达到平凡的水准。
　　汤姆细细地看着兰斯，其实这幅容貌已经是巨大震撼了，他此前也真的在街头逗留了三个小时，仅仅只是被两个人认了出来，汤姆以为这就已经足够了。但，现在兰斯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再次提出了苛刻的要求……汤姆沉默了一会，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最后点了点头，“没问题。”


第282章 坐等好戏
　　短暂交锋过后，兰斯和汤姆又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热热闹闹地寒暄了起来。
　　“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要投入拍摄之中了，这绝对会是一次十分特别的经历。”汤姆话中有话地说到，这显然是在暗示着兰斯的诸多要求，电影还没有开拍，就提出了一大堆要求，汤姆甚至舍弃了确定权。
　　不过，客观来说，如果在拍摄过程中，汤姆真的对兰斯不满意了，即使合同里没有规定确定权，汤姆也完全可以和兰斯据理力争，届时站在幕后的派拉蒙到底会支持谁，答案一目了然。这也是汤姆大方地放弃了确认权的重要原因。
　　兰斯眼神微微闪了闪，他阅读出汤姆话语中的讽刺了，他也清楚地知道，前期筹备的困难仅仅只是防止万一罢了，真正的万里长征今天才刚刚开始呢。但表面上兰斯却没有显现出来，只是微笑地点点头，“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你想要转身逃跑的话，现在还有机会。”
　　“哈哈。”汤姆被兰斯的话逗得开怀大笑，然后他摇了摇头，“我想，现在比我更加紧张的，另有其人吧。”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意味深长。
　　所有人现在都应该知道了，兰斯即将以演员的身份在“借刀杀人”之中奉献处女作。但是，在这些视线之中，有多少人是抱着看笑话的姿态在期待着呢？也许是全部。
　　兰斯耸了耸肩，“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因为害怕第一次就缩手缩脚，那么也许就不应该呆在好莱坞了。”
　　这看似简单的话语，不仅回应了汤姆的挑衅，同时也展开了还击——汤姆何尝不是在担心呢？担心兰斯的执导能力达不到预期，担心兰斯同时身兼多职导致分心，担心汤姆自己的演出达不到要求，担心这次孤注一掷还是没有收获，担心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担心即将走上大屏幕挑战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兰斯也在挑衅着汤姆的勇气。
　　“什么意思？”迈克尔没有理解这段对话，压低声音询问到。
　　凯特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厉害，因为今天主要的戏份是围绕着她和兰斯展开的，听到兰斯和汤姆的对话，凯特意识到她即将面临严峻的挑战，这让凯特觉得胃部开始翻涌，有种想吐的冲动。
　　听到迈克尔的话语，凯特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迈克尔对剧组卡司毫无了解，“呃……兰斯将会出演电影里的另外一个重要角色，和汤姆展开对手戏。”迈克尔目瞪口呆，“现在大家都在猜测，兰斯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角色。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剧本可不是简单的犯罪商业电影。”
　　准确来说，许多人都无法理解兰斯的选择。
　　一方面，兰斯对演员的演技百般挑剔，甚至对汤姆步步紧逼，电影还没有开拍，就要求汤姆放弃了确认权，把指点表演的主动权全部交了出来，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兰斯对于“借刀杀人”寄予厚望，不少人都认为这部电影很有可能将会打造成为第二部“洛城机密”。
　　但另一方面，兰斯居然选择了这部作品成为他的演员处女作，且不说兰斯一个人身兼多职、自顾不暇，很有可能导致作品全盘失败，单单说演技方面，兰斯可不是一个拥有“声誉”的演员，今年兰斯已经三十一岁了，此前却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第一次出演就挑战了如此困难的角色，而且还是如此“超高标准要求”的作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毁了整部电影，兰斯的决定完全是自相矛盾的。
　　特伦斯此时的心情就十分矛盾，他想要看到兰斯栽跟头，今天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片场，其实也是想要等着看兰斯的笑话；同时他也希望电影取得成功，这部作品对于汤姆接下来的职业规划至关重要。
　　而此时此刻，乔治·克鲁尼的心情就简单了许多。
　　“你们就等着看笑话吧。”乔治信心满满地对瑞恩·卡瓦劳格说到，坐在旁边的塔克·图雷也是满脸笑容——杰森·伯克利此时没有在办公室里。“我最近感触最为深刻了。”乔治以过来人的姿态说到。
　　“晚安，好运”项目终于正式启动了，在兰斯连续两部作品取得成功的煽动之下，乔治决定亲自接过导筒，并且出演电影里的配角，等于乔治也是身兼导演、演员和编剧三职。但“晚安，好运”的剧本早早就完成了，而且制作人方面乔治邀请到了史蒂文·索德伯格担任，他自己则卸下了担子。可即使如此，前期筹备依旧让乔治忙碌得焦头烂额。
　　原本项目是打算在八月份开拍的，但由于摄影棚的搭建出现了问题，现在拍摄日期不得不往后退；同时，乔治希望用黑白影响来传达年代感，摄影机方面也提出了超高要求，再加上演员阵容也出现了一定的波折，很有可能要等到十月份才能开机了。所以，乔治比任何人都更有话语权。
　　“相信我，即使他是一名天才，想要做到完美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乔治斩钉截铁地说到，他抬起了视线，看向了瑞恩和塔克，“你们认识他多久了，十几年了？他什么时候表现出过演技天赋了？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是我认识的朋友之中，最糟糕的说谎者。”
　　就连说谎都不会，更何况是表演。
　　瑞恩张了张嘴，他想说的是，当初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时候，兰斯是收到了不少称赞的，这也说明了兰斯是有天赋的。可是仔细想一想，兰斯最终是中途辍学，并没有顺利毕业，而且那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想到这里，瑞恩到了嘴边的话语就演变成，“当然，他就连一点演技细胞都没有，相信我，就连塔克都比他会表演。”
　　坐在一旁的塔克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当仁不让”的表情，惹得乔治呵呵地笑了起来。
　　乔治的脑海里莫名地闪过不久之前特伦斯的疑惑，特伦斯打电话询问他，他和兰斯是否是百分百的至交好友，因为特伦斯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可以感受到兰斯那若有似无的敌意。当时乔治就觉得荒谬不已，直接就驳斥了特伦斯，认为这是子虚乌有的猜测，而特伦斯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直接表明这一点，至于第六感……在乔治看来，只是特伦斯的自大在作祟而已。
　　此时，这种疑惑又一次在乔治的心头一闪而过。不过，想起了昨晚兰斯主动打电话给他，询问表演的技巧和经验，虽然兰斯掩饰得很好，但他还是可以嗅到那忧心忡忡的脆弱。于是，疑惑再一次被吹散了，乔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告诉你们一件事，昨晚兰斯打电话向我求救了，那担惊受怕的颤抖嗓音就像是瑟瑟发抖的吉娃娃。”
　　“哈哈哈哈。”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大爆笑了起来。
　　“借刀杀人”剧组里也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氛，那夹杂着期待和担忧的错杂情绪让空气都变得躁动起来。迈克尔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兰斯，他莫名就产生了一种信心。
　　迈克尔知道，他和兰斯根本不熟悉，他也没有见过兰斯在任何场合表演，但他内心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觉得兰斯是一位出色的演员。脑海里再次浮现了“后天”公开试镜现场，兰斯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神，迈克尔始终没有办法遗忘那双视线之中的探究和赞赏，彷佛可以清晰地看透他表演的每一个细节般。所以当初离开时，他才会在冲动之下，询问兰斯对他表演的意见。可惜的是，他没有得到兰斯的只言片语。
　　隐隐地，迈克尔开始雀跃起来，不仅因为他又要投入表演了，更因为他有幸在现场亲眼目睹兰斯的演出。
　　“我相信他。”迈克尔低声说到，可是抬起头，却发现凯特已经离开了，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兰斯已经离开了汤姆，转身走了过来，凯特迎了上去，两个人正在交谈着。
　　柯尔走了过来，拍了拍迈克尔的肩膀，“剧本练习开始了，今天最主要的戏份都是凯特和兰斯的，你打算过去旁听吗？”迈克尔立刻兴奋地点了点头——“后天”拍摄期间可没有剧本练习这个环节。
　　所谓的剧本练习，其实就是演员在开拍之前，对着剧本进行台词演练，一方面是熟悉台词和整个流程，一方面也是让演员提前进入状态，以放松的姿态进行一次表演——仅仅依靠台词来展现情绪变化，让导演感受一下，看看台词的节奏和语调是否合适。
　　剧本练习是否进行，主要还是看导演的要求，对于方法派演技有着热衷爱好的导演，一般都会在开拍之前进行几次剧本练习，确认一下演员的表演状态以及对角色的理解。平时在剧组拍摄过程中，演员和演员之间、演员和经纪人之间也会持续进行剧本练习。
　　不同于迈克尔的兴奋，凯特此时已经紧张地快要晕过去了，越是了解剧本、越是了解角色，凯特就越明白这部作品对自己的意义。不仅仅是汤姆，对于凯特来说，她也始终在试图摆脱花瓶的束缚，她不期冀着能够像“洛城机密”的金·贝辛格一般，一举就赢得奥斯卡小金人，但至少希望能够为她的事业打开全新的局面。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兰斯，凯特只觉得自己就要呼吸不过来了。


第283章 情绪引导
　　凯特·贝金赛尔站在原地，不断拉扯着自己的套装，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可是快速撞击的心跳依旧无法放缓下来，撞得胸口隐隐发疼。
　　柯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信你自己，你是依靠实力赢得这个角色的。”凯特转过头，茫然的眼神里闪烁着不确定，柯尔用力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我是认真的，兰斯为了这部作品付出了无数心血，他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的，所以，你是安妮的最佳人选，毋庸置疑！”
　　凯特再次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视线重新落在了手中的剧本之上，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无论是“珍珠港”，还是“黑夜传说”，凯特都是被当做一个花瓶来使用，但显而易见的是，这一次不是。
　　仅仅不过一会，剧本之上的字体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脑海再次被纷乱的思绪所占据，兰斯到底会怎么样进行拍摄呢？兰斯要求的表演是怎么样的呢？她应该如何诠释安妮这个角色呢？和兰斯的对手戏又将会怎么样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呼吸……以保证你可以继续活下去。”耳边传来了一个散发着红酒般醇香的嗓音，这让凯特吓了一跳，猛然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五步远之外的伊恩。
　　今天伊恩看起来显得有点不一样，白底金色边纹的网球衫，搭配黑色的休闲长裤，一头金色的短发没有经过任何打理，柔软伏贴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温顺，只是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让凯特内心深处紧绷的琴弦不自觉地就微微松了松。
　　伊恩往前走了两步，但依旧保持着三步远的间隔，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是认真的。关于呼吸……”
　　这让凯特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脸颊微微发烫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繁忙的片场，她投去了疑惑的视线，“你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话语还没有说完，凯特就略显尴尬起来，因为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叫做“伊恩”，然后是在混沌影业碰到的，但她却不知道伊恩是干什么工作的，和混沌影业是合作伙伴还是什么关系……
　　“我是那家伙的哥哥，今天专门过来为了庆祝剧组开工的第一天。不过，我发现他似乎不缺乏祝贺之人，所以试图寻找一个需要我的人。”说完之后，伊恩还耸了耸肩，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这个回答十分具有技巧，没有油嘴滑舌地说“我是专程为你而来的”，但却又没有忽略把凯特放在重点位置。
　　凯特嘴角的笑容再次绽放了开来，然后顺着伊恩的手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和阿尔伯特反复确认今天场次细节的兰斯，笑容不由就僵了僵，视线在伊恩和兰斯之间来回兜转了两个来回，眼底清晰写着“不可思议”。
　　面对如此反应，伊恩轻轻摇了摇头，“我以为搬出那小子，会让人另眼相待的，但现在看来，我失策了。”这一句调侃让凯特再次轻笑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关于这个“哥哥”的身份，伊恩到底是说实话还是开玩笑。
　　看到凯特的笑容，伊恩再次放松了表情，认真地看向了凯特，“也许你有些紧张，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相信那个家伙，相信他的选择，也相信他的专业，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凯特嘴角的笑容不由僵硬住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看向了伊恩的眸子，嘴角的弧度缓缓地、缓缓地收敛了下来，心里的纷杂和混乱奇迹般地沉淀了下来，那些紧张的情绪犹如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三步远的距离，根本说不上亲密，甚至还有些疏远，短暂的沉默让那些纷乱的尘埃逐渐沉淀了下来，居然营造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
　　“嘿，你怎么过来了。”兰斯的声音打破了这段沉默，那轻盈的语调隐藏着一丝雀跃，宛若在阳光之中翩翩起舞的精灵，“我以为你今天要去纽约出差。”兰斯大步大步走了过来，直接就给了伊恩一个大大的拥抱，那熟稔的动作和姿态显得非同一般，与刚才面对特伦斯、汤姆等人截然不同。
　　凯特抬起头看向了伊恩，此时伊恩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兰斯身上，那双碧绿色的眸子微微闪烁着，一抹难以言喻的亲昵和信任流淌出来。凯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伊恩刚才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兰斯的哥哥，眼神是无法欺骗的。
　　“晚上七点的飞机。”伊恩简单解释到。
　　兰斯的心情轻轻飞扬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拍摄了两部作品，但这却是他们兄弟第一次出现在片场——“上帝之城”的片场在巴西，“后天”则前往加拿大进行拍摄，这是兰斯第一次以洛杉矶为大本营进行拍摄。在片场看到伊恩，这种喜悦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那你马上就要出发了。”现在已经四点出头的，再等一会就是下班高峰期，为了避免交通堵塞导致误机，确实是必须出发了。说话间，兰斯的视线余光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凯特，然后眉尾轻轻一挑，瞪大了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到，“我以为你是为了我来的。”
　　潜台词就是，伊恩明显是为了凯特来的。
　　伊恩也不解释，兰斯明显就是故意在调侃他，他无奈地撇了撇嘴，“高文在门口就被围堵了，你确定不要过去解救他一下？”虽然这里是洛杉矶，但高文作为NFL联盟最出名的近端锋之一，即使是在好莱坞也拥有不少的支持者，全美第一运动的魅力可见一斑。
　　兰斯也撇了撇嘴，完全没有任何动容的样子，他知道伊恩这样的解释，其实就是在说：他和高文一起出现，主要目的是兰斯，凯特只是顺带的。但，兰斯却不买账。“高文又被你当司机使用！你们打算现在就走，还是看完下一场戏拍摄，然后再走？”
　　“你在大屏幕上的第一次演出，我可不想错过。”伊恩微笑地说到，顿了顿，“西奥今天要出庭，他五点半估计才会结束，他一会过来，会把晚餐带过来的。”
　　兰斯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这样吧，你们坐着摄影组的拖车，跟着我们一起出发，我们等下要朝着去机场的道路进行拍摄，你们看完一场戏之后，直接就开车前往机场，可以省一点时间。”说完，回头就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阿尔伯特，扬声喊到，“五分钟之后准备开拍！”
　　阿尔伯特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整个剧组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伊恩拍了拍兰斯的肩膀，然后向凯特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紧接着就转身离开了。不远处，高文终于摆脱了球迷们的热情拥簇，大步大步跑了过来，看到了兰斯的身影，可是兰斯却摆了摆手，示意让高文到伊恩那里去，高文愣愣地停了下来，云里雾里地左顾右盼着，最后还是朝伊恩跑了过去。
　　兰斯把嘴角的笑容缓缓收拾了起来，让自己有些过度兴奋的心情收敛了起来，走到了凯特的面前。此时凯特察觉到了兰斯的步伐，不由把视线从伊恩的背影收了回来，抬起头看向了兰斯。
　　“凯特，接下来是你登场的第一幕，你先把情绪收一收、沉一沉。”兰斯可以察觉到凯特眉宇之间的情绪略显浮躁，所以他抬起双手压了压，“你回想一下当初试镜时的情形，你面对一个十分困难的局面，这让你很头疼，甚至有些沮丧，紧张之中带着一些疲惫，这也就是你现在的情况，但这种紧张的情绪更多是暗色调的，不是让你越来越雀跃。但，即使面对这样复杂的情况，你还是必须打起精神来去坚持自己的立场，记得吗？试镜的细节？”
　　凯特的大脑跟随着兰斯的话语沉淀了下来，进入了整个情境之中。
　　安妮正在为明天的开庭做准备，为了这场审判，她足足准备了四个月时间，就是为了给予黑帮大佬菲利克斯一击致命的重锤。这不仅仅是一起大案，而且牵扯甚广，她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之后，也许就将会承受致命的打击，彻底错过让菲利克斯伏法的机会。所以，安妮就犹如陀螺一般飞快地旋转着，压力伴随着她身心俱疲的状态汹涌而来，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但，她不能被打垮，相反，她需要自己振作起来，为明天的陈词做准备。
　　其实，安妮的状态和凯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兰斯的引导之下，凯特逐渐可以感受到那种紧张情绪进入安妮的模式。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希望避开下班高峰期回到办公室，去准备明天的陈词。你认为采用这种方案会更快，但出租车司机却认为他的方案更快，于是你们起了争执。这就是整场戏的基调了。”兰斯可以察觉到凯特的情绪还是有些浮躁，他打了一个响指，“凯特，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凯特抬起头，看向了那片璀璨的湛蓝色，然后就听兰斯说到，“我需要你注意力完全集中，把这种紧张而疲惫的情绪代入进去，忘记台词的细节，只需要把梗概记下来就好。然后，代入你在试镜时的那种坚韧，你不是花瓶，你是演员，你可以证明自己，如果我轻视你的能力，你必须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维护自己。”
　　“所以，还击回来！”


第284章 小试牛刀
　　安妮右手拿着手机，和电话另一端的人讨论着，“他在八十年代时有前科，所以可能会加刑。”一辆出租车后退了回来，在她的面前停靠了下来，安妮径直打开车门，坐上了后座，听到了司机的询问后，她扬声说到，“市中心，三一二北春街。”
　　出租车平稳地往前行驶着，“听着，早上七点前要翻译好，可以吗？”安妮对着电话交代到，视线余光瞥了瞥窗外正在倒退的景色，她把手机拿了下来，“等等。”对着司机伸出了她的右手，“走实柏大道经过史罗成到拉比亚，再由拉比亚向北行到第六大街，进入市中心。”
　　安妮知道这些出租车司机，此时是下班高峰期，他们总是借机走繁忙车道，可以赚取更多的滞留费用，她可不是那些冤大头。
　　不再理会司机，安妮继续对着手机说到，“那又什么样？你要通宵？我也要，省省你的眼泪吧。”说完，安妮就不再理会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坐在驾驶座上的麦克斯从后视镜里瞥了安妮两眼，似乎有些犹豫，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随后才保持自己声音的沉稳，试探性地说到，“我会上一零五东公路，拐到一一零公路，这会比较快。”
　　“什么？”安妮显然没有注意到。
　　麦克斯微微顿了顿，眉毛有些不安地聚拢起来，不过他还是露出一个值得信任的憨厚笑容，看着后视镜说到，“我说，走一零五到一一零，这会比较快。”
　　安妮满不在乎地撇了麦克斯一眼，“一一零会转入南加州大学附近的停车场。”这里的停车场是指堵车大方阵。
　　麦克斯单手握着方向盘，撇了撇嘴，轻轻点着下巴，眼底闪现过一抹自信的光芒，可是转瞬即逝，“但一旦你走拉比亚，到了圣莫妮卡北部的时候。”他的脑袋偏了偏，有那么眨眼的停顿，似乎呼吸的片刻犹豫了一下，而后坚定地给出了结论，“你会完全堵塞住。”
　　安妮却不为所动，“十号公路往北进入一一零的话，你会遇到那些回去帕萨迪纳的人，他们开车速度真的很慢。”
　　麦克斯抬起左手，用大拇指的指甲轻轻摸了摸眉尾，歪了歪脑袋，“是。”算是给予了肯定，不过嘴角微微一抿，自信之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继续说到，“但是我会离开格兰街，然后我会……呃……”麦克斯从后视镜之中细细地打量着安妮，却发现安妮始终没有太多的反应，一道光芒宛若泉水般缓缓从那厚厚的镜片滑落，他沉默了会，而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无奈之中带着一丝妥协，沉稳而和煦的说到，“嘿，你打算走公路的话，那我们就走公路。”
　　安妮似乎嗅到了麦克斯话语之中的无奈和妥协，她挑了挑眉，“我们是不是在打赌？”
　　麦克斯嘴角的笑容轻轻一扬，但随即就收敛了起来，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以反问的语气说到，“是吗？”
　　安妮扬声说到，“如果你错了呢？”
　　麦克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笑容就在嘴角绽放了开来，他用那调侃的语气自信满满地说到，“我不认为我会错。但如果我真的错了……”麦克斯扬起了眉头，再次从后视镜之中看向了安妮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到，“这趟免费。”那简单的话语里却洋溢着令人信服的自信。
　　安妮似乎也从后视镜之中看到了麦克斯的眼神，不由就露出了一个笑容，微微点了点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吧。”
　　“卡！”珀西·布兰德利抬起头，不确定地喊道，而后看了看眼前那庞大的车队，求助地迎向了兰斯的视线，得到了兰斯肯定的眼神之后，珀西这才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由于兰斯投入了拍摄之中，阿尔伯特和海登也有各自的工作，所以站在监视器后面喊“卡”的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珀西身上。不过，珀西对于导演的位置可是没有任何一点认知，看着监视器上面显示出来的画面，却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能按照兰斯的交代，等这场戏拍摄完毕之后，再出声。
　　还好，珀西那没有太多变化的表情，让别人看不出此时他内心的犹豫。
　　伴随着珀西的话语，整个庞大的车队都停了下来。由于“借刀杀人”大部分戏份都是在公路上完成的，所以先是需要一辆开道车在前方控制速度，确保整个剧组的安全，然后是载着整个剧组的拖车——包括了摄影组、灯光组和作为电影主角的出租车。如果有需要，后面还需要一辆断后的车辆，确保剧组在移动拍摄时，不会出现交通意外。
　　兰斯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朝着监视器走了过去。以前在拍摄时，兰斯始终都站在监视器后面，对于整场戏的控制始终都在脑海之中，但“借刀杀人”就没有办法了，兰斯对于刚才这场戏的好坏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走到监视器后面，兰斯想了想，“凯特，海登，还有……汤姆，你们都过来。”汤姆·克鲁斯今天虽然只有一场戏，但也全程跟随剧组拍摄，在外人看来是敬业的体现，但兰斯知道，汤姆其实是在观看电影的拍摄，包括表演的节奏。
　　伴随着兰斯的话语，不仅仅凯特、海登、汤姆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的迈克尔·法斯宾德、马克·鲁法洛等人却跃跃欲试。就连高文都探头探脑地想要上前观看，最后还是伊恩拉住了他，避免让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变得更加复杂。
　　等所有人都站到了监视器的后面之后，兰斯一声令下，“播放”，然后所有人都屏息凝视地开始观看刚才这场简短的戏份。其实头尾只有约莫七十秒的戏份，回放转眼之间就播放完毕了。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由于他们就在道路上进行拍摄，旁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引擎声越发使得这种沉默让人紧张起来。
　　兰斯转头看向了汤姆，给了他一个视线，然后汤姆就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但紧接着兰斯却没有对汤姆说话，而是看向了海登，“这场戏的光线运用可以稍微减弱一些，那麦克斯和安妮之间的隔阂建立起来就可以了，但对比不需要太明显，因为接下来几场戏，他们两个之间会开始建立联系，中间的光线阴影甚至可以逐渐模糊。”
　　在这场戏之中，海登就已经按照他们预定计划开始使用灯光了，拍摄出来的效果十分惊人，安妮坐在副驾驶座的后方，而麦克斯则坐在驾驶座上，两个人都是靠近车窗那一侧的脸庞比较明亮一些，海登借用了外界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以自然光来打亮，然后在两个人和车窗之间打出了朦胧的光晕，增加光源来制造视觉效果的错觉，导致两个人中间的光线被削弱，彷佛中间形成了一种灰色地带一般。
　　不过，麦克斯和安妮之间，与麦克斯和文森特之间，关系是不一样的，打灯自然也需要不同。
　　“到了后面，麦克斯和文森特的灯光也可以有些变化，一开始是文森特位置稍微明亮一些，但文森特整个人都隐藏在明亮光线之下的阴影里；但是到了后半段，麦克斯位置的光线开始明亮，不过麦克斯整个人会暴露在光线之中。”其实这也是两个人力量对比的一种暗喻，彼时，灯光就将会打在两个人的正中间，彷佛是以光线来联系两个人之间的羁绊，而车窗之外的光线会逐渐微弱到陷入一片黑暗，将出租车与世界之间的联系切断。
　　汤姆眉头不由微微往中间聚集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兰斯叫他过来的原因，仅仅从第一场戏开始，表演就已经从细节之中可以看出来了。不过，此时汤姆还是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他不由抬头看向了兰斯。
　　此时兰斯已经转头看向了凯特，扬声对珀西说到，“再次重新播放一遍，我喊暂停，就立刻暂停。”珀西点了点头，而后兰斯示意凯特集中注意力，“看，你一坐上车之后，表现强势一些，因为你对于出租车的行驶路线胸有成竹，彷佛你已经识破了麦克斯的计谋——他只是想要带你兜圈子，所以你的语气可以加重一点，视线可以明确一点，彷佛头顶上就有指示牌，然后搭配一些手势。”
　　兰斯回头看向了凯特，示意珀西暂停下来，“你注意到了吗？我一直在试图和你进行眼神交流。”凯特不由心底一惊，她真的没有注意到，“通过后视镜。麦克斯是司机，他不能直接回头，但他可以通过后视镜和你进行交流，一开始，你对此根本不在意，但是到了后面，你必须注意到这种交流，你能够被说服，就是因为这种视线的碰撞。”
　　珀西得到了示意之后，再次开始播放了起来，此时凯特却没有注意自己的表演，而是留意到了兰斯的演出。其实，刚才这场戏仅仅只有一分钟而已，彷佛发挥空间并不多，但令凯特惊讶的是，兰斯的表演却清晰地勾勒出了麦克斯的形象。
　　沉稳自信却不张扬，内敛友善而没有攻击力。虽然角色还需要进一步挖掘，但仅仅不过是一分钟的空间，几句台词，凯特却可以感受到与兰斯截然不同的麦克斯形象，已经悄然跃然于纸上，这不仅仅是将眼神隐藏在眼镜后面，更是削弱了视线里的攻击力，同时还用撇嘴、摸眉、抽鼻子、歪头等细微的小动作来展现出或无可奈何或自信满满的情绪变化，几乎是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戏”。
　　凯特忽然注意到了一点，“兰斯，你是有意在放慢表演节奏吗？”


第285章 细腻表演
　　刚才这场戏，凯特的核心思想就是“还击”，这也是她在试镜过程中所展现的特质，所以凯特在表演时，她始终在试图把自己的气势展现出来，包括台词的衔接，包括说话的速度，包括眼神的使用，她一直在还原试镜当天的表演节奏。
　　表演过程中，凯特的感觉并不明显，她始终在竭尽全力投入自己的角色之中，她可以感觉到兰斯的情绪牵扯，在坚定强势的信念之下，她的还击显得缜密而顺畅，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对抗就已经形成了。可是，现在站在监视器面前，凯特却逐渐感觉到，她和兰斯的表演节奏似乎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按道理来说，两个人是在争执对抗，所以表演节奏势必会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尤其是刚才六十秒的演出里，你来我往，对话一句接着一句，狭小的空间和密集的对话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空隙。但问题就在这里，同样的台词，同样的强度，同样的速度，凯特却感觉两个人的表演节奏有所差异。
　　这种感觉着实十分怪异。凯特知道自己没有放慢速度，相反，她一直在试图提速——争吵过程中自然是反应速度越快越高，所以，只可能是兰斯在降速了。
　　抬起头，凯特看向了兰斯，却发现兰斯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平静地看了过来，这让她有些不确定起来。然后就听兰斯说到，“再回放一遍。”
　　六十秒是很短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播放完毕，兰斯转头看了看围绕在身边的其他演员们，却发现，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于是，兰斯就再次说到，“再回放一遍。”大家此时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显然这场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其他人正在回看，其实兰斯也在细细地观察。刚才这场表演，发挥空间十分有限，但兰斯却不这样认为，展现表演深度的恰恰是这些看似简单的戏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动作和表情习惯，这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同时也是根据这个人的生活、工作、交友等环境形成的。
　　比如说出租车司机，这一职业十分特别，因为每天都需要接触大量的乘客，形形色色，他始终都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长时间的开车不仅十分疲惫，而且也十分无聊。有的司机会选择开电台，专注于电波之上；有的司机则会看乘客脸色，如果合适的话，那么他就会和乘客聊天；有的司机会十分八卦，静静地观察每一位乘客，在脑海里撰写各式各样的故事。
　　兰斯为了揣摩出租车司机这一角色，不久之前，实际花费了两周时间去开出租车，每天轮八个小时的班，以出租车司机的视角去观察这座城市，然后兰斯就发现了，迈克尔·曼版本里，杰米·福克斯饰演的麦克斯，显然角色定位不够明确。
　　杰米版本的麦克斯有许多特质，他的梦想是拥有一家高级定制轿车公司，为顾客提供宾至如归的服务，让他们甚至不愿意离开轿车。所以，他在饰演麦克斯的时候，许多细节都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比如喜欢倾听高雅的爵士乐，比如在合适的时机会主动与顾客聊天，比如会从顾客的角度出发选择合适路线……
　　这一切都是正确的轨道，但兰斯却发现，这里缺少了麦克斯自己的个性。“借刀杀人”之中，麦克斯是一个拥有梦想却始终不敢去实现的人；他内心拥有着强大的正义感，但却被碌碌无为的人生消磨了勇气；他每天坐在出租车里，幻想着自己驾驶的是豪华轿车，接待着上流社会的顾客。
　　所以，麦克斯应该是一个小心翼翼的人，他一丝不苟地爱护着自己的出租车——哪怕这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出租车公司的；麦克斯应该是一个内心有无数想法的人，可能每次看到不同的顾客，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无数的构图，但他却从来不敢表现出来；麦克斯应该是一个始终不太自信的人，他不喜欢和别人争吵，甚至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立场。
　　这也使得麦克斯和文森特的碰撞更加具有火花，麦克斯内心深处的所有情感犹如死寂的火山，在文森特的步步紧逼之下，在这个充满杀戮的夜晚之中，一点一点挣脱束缚，导致了最后的大爆发。
　　那么，这些个性应该如何通过细腻的表演来体现呢？
　　兰斯在刚才的表演之中就试图体现出来，麦克斯始终频繁地看向后视镜，这不仅仅是和安妮在交流，其实也是在不断打量安妮，在打量的同时，麦克斯脑海里是汹涌着无数情绪的，所以他的眼睛应该始终在移动着，从后视镜到正前方的道路，从正前方的道路到侧面的其他车辆，再到方向盘上的指纹、玻璃窗上的尘埃之类的细节，那种躁动不安的幻想画面始终保持着活跃。
　　另外，麦克斯说话的时候彷佛总是含着一口气，那一口气是他本能的习惯，每次说话之前都会犹豫一下。其实，这种犹豫其他人是很难感受出来的，很有可能会误以为他只是在呼吸——每次呼吸都比较大口罢了，但其实这是麦克斯自己思绪的沸腾。即使是面对自己的专长——他对洛杉矶的每条道路了如指掌，就连红绿灯的时间都可以揣摩出大概，可是，在与安妮交锋时，他依旧显得犹豫不决。一方面是考虑到安妮的顾客身份，但一方面也是麦克斯的个性因素。
　　还有就是，麦克斯有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比如歪头，比如摸眉，比如吐气，比如抿唇……诸如此类的小动作都泄露了麦克斯内心的不确定和思绪的活跃。
　　这些细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见，很有可能仅仅只是人们在生活里下意识的动作，但却足以让整个角色立体起来，真正地摆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外型，将“麦克斯”的灵魂代入躯壳之中。
　　不过，兰斯在反复回看过程中也发现了，他的表演还是不够精确，最直接的体现就是眼神。他的眼神太亮了，不符合麦克斯的角色设定，他应该稍微把眼睑往下耷拉些许，更多地隐藏自己情绪的变化，伴随着剧情的发展——比如说他意识到文森特杀人了，慌乱的情绪才会缓缓让他的眸子逐渐亮起来，到了后来，他与文森特的争论过程中，眼神的变化应该与内心的挣扎联系在一起。
　　果然还是太久没有表演了，如果放在上一世，麦克斯这个角色对兰斯来说挑战性并不大，因为麦克斯不是一个个性鲜明、内心错杂的角色，他的整个形象都比较单线条。这也是与“借刀杀人”整体商业风格保持一致的设定，所以兰斯始终在说，文森特才是真正的挑战。
　　不过，前后两年没有演出了，在细节的把握上还是有所欠缺。
　　兰斯之所以反复回看这场戏，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仅仅是因为凯特。客观来说，凯特的表演达到了及格线，但细节还是缺乏变幻。其实，凯特只需要调整一下呼吸的节奏，在说话的句子之间增加一些表演细节——比如抬头看后视镜，比如说摆弄自己的手机，比如说视线在窗外和膝盖上的公事包之间来回，展现出安妮此刻的焦躁、紧绷，然后保持此前的表演方式，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除了矫正凯特之外，兰斯真正的目的还是汤姆，还有其他演员，他需要大家了解到，这部戏的表演节奏是怎么样的，还有表演细节必须抠得十分精细。
　　可是，刚才这场戏份已经反复回看了至少五遍了，每一个人都可以察觉出不对来，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兰斯抬起头环绕一周看了看，视线在汤姆的身上多停留了半秒，但汤姆也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其他所有人也是一脸晦涩地站在原地。
　　兰斯不由轻轻吐了一口气，虽然这场戏仅仅只有六十秒，但兰斯认为，他挑选的这批演员都是经过表演训练的，而且功底都十分扎实，至少他们应该看出一个所以然来。而且，兰斯现在也不能算是顶级大导演，每个人都不会害怕发表自己的观点，但结果呢？依旧是一片安静，这着实是令人失望。
　　兰斯看向了珀西，微微收了收下颌，准备让他再次回放一次，旁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迟疑的声音，“兰斯洛特……”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去，迈克尔·法斯宾德举着自己的右手，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插满了箭支，他有些胆怯地收了收自己的手臂，不确定地说到，“施特雷洛先生？”
　　迈克尔的视线在周围所有人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了兰斯的身上。迈克尔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估计是现场最没有资格的无名小卒了，此时可以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力。可是，迎向了兰斯那波澜不惊的湛蓝眼眸，迈克尔不由暗暗咬了咬牙，然后开口说到，“先生，刚才这场戏，你不仅放慢了表演节奏，而且增加了许多表演细节。所以，可以感觉得到，你和贝金赛尔小姐的表演，不在同一个节奏上。”
　　说到后面，迈克尔越来越心虚，他干脆就停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兰斯。


第286章 严峻挑战
　　迈克尔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视线，那挑剔、质疑、不屑的眼神彷佛无处不在，巨大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迈克尔看向了兰斯，那宛若海洋一般的眸子让他的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就在迈克尔以为他必须像一个“无名小卒”般退场时，却听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哦？详细解释看看。”
　　那沉稳的声音却透着一丝玩味，眼底闪过了一缕光芒，这让迈克尔的心情犹如蒲公英一般，伴随着轻风飘扬了起来，周围的视线从怀疑变成了诧异，虽然压力不减反增，但却让迈克尔的信心抬起头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汤姆那兴致盎然的打量视线，这让迈克尔的双手不由自主就握紧成拳。
　　迈克尔往前走了小半步，原本他是站在人群外围的，但现在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小半步，让出了一条道，让迈克尔走到了兰斯的面前，万众瞩目之下，迈克尔觉得自己的小腿肚有些打颤，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说到，“刚才你在表演过程中，增加了许多细节。比如说，这一场戏的台词是你来我往、快速衔接，两个人之间的对峙很明显，但你却增加了眼神的细节停顿，可能只是一毫秒的眼神，话语方面没有空格，但还是会让整个节奏放缓下来。”
　　迈克尔的话语才说出来，凯特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终于明白了不对劲之处在哪里了！
　　“布兰德利先生，你可以再回放一下吗？”迈克尔谨慎地看向了珀西，可是珀西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看向了兰斯，等兰斯微微点了点下巴之后，珀西才再次开始回放起来，迈克尔指着屏幕，继续开口说到，“还有就是，我们可以发现，你在表演过程中，呼吸的调整始终是在变化的，如果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呼吸的调整节奏与台词情绪的变化是相契合的，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奇妙的现象，台词明明没有任何停顿，但是整个节奏却放缓了下来。再比如说，你还增加了手势动作，包括转头、手指之类的细节，这使得所有情绪的表达变得十分饱满而充沛。”
　　说完之后，迈克尔瞪大着眼睛，看向了兰斯，似乎想要寻求兰斯的认可一般。不仅仅是迈克尔，事实上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了兰斯身上，等待着兰斯的宣判——这个解读，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兰斯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细不可见的小小动作却牵动着眼底的笑容轻轻涌了涌，“你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迈克尔却是被噎住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此时，迈克尔内心十分慌乱，他可以察觉出兰斯在表演细节和表演节奏方面的差异，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在兰斯的注视之下，迈克尔不由有些窘迫。
　　兰斯抿了抿唇瓣，终于出声解释到，“大家可以仔细注意一下，刚才这场戏，使用的几乎都是特写镜头，而且镜头停滞的时间都明显比较长，同时灯光的使用也是有讲究的，周围的阴影会增加面部灯光的聚焦。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每一场戏的表演细节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在灯光的捕捉之下会变得格外明显，而效果被放大之后，表演力量也会增加。”最后的目的就是使得每一个镜头都变得意味深长，以表演和剧情、台词的结合，带出这些深层含义。
　　“但同时也意味着，这对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想象一下，观众坐在大屏幕面前，整整三十秒都对着同一张脸孔，结果却看到一张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具脸，这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没有人会希望面对这样的局面。”兰斯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调侃，不少工作人员都轻笑了起来，可是演员们却根本笑不出来。
　　“另外，这还要求我们放慢表演节奏。”兰斯转头看向了凯特，凯特顿时慌张起来，不过兰斯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其实刚才的表演过程中，我们都有失误的地方，毕竟这仅仅只是第一场戏，但整体而言，表演的精髓是正确的。”这话让凯特轻轻松了一口气，但情绪依旧紧绷着不敢放松，“可是由于拍摄方式的不同，所以我们的表演节奏必须放慢。”
　　兰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汤姆，果然接触到了汤姆陷入深思的眼神，她这才接着说到，“所谓表演节奏放慢，不意味着放慢台词的速度，你刚才说台词的速度没有任何问题。”后半句话是对凯特说的，“而是增加表演细节。要求我们对角色在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台词、每一场戏、每一个镜头的情绪都彻底吃透，尤其是对对话上下文必须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然后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增加表演细节。”
　　兰斯抬起右手指向了迈克尔，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迈克尔的肩头，“刚才迈克尔的解读是完全正确的。”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迈克尔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那种酥麻的喜悦从脚底一下就蹿到了头顶，彷佛过电流一般，不由就连续打了几个颤栗。
　　兰斯给予了迈克尔一个肯定的眼神，随即接着说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演方式和表演风格，我不会要求每个人都以同样的方式进行表演。但我必须强调，每个人都必须把自己的角色吃透、把剧本的每一个细节理解透，然后根据自己的方式去诠释角色。如果有不明白的部分，阿尔伯特始终都在剧组。”
　　被点名的阿尔伯特内心深处翻了一个白眼——兰斯又把这重活扔给他了，但表面上他却没有显现出来，而是微笑地朝大家挥了挥手。作为剧务，解读剧本是基本工作之一，每天安排戏份、安排拍摄流程、解读每一场戏的走向，这都是他的工作。不过，阿尔伯特更多是作为兰斯的传声筒肩负起这项工作，毕竟兰斯在“借刀杀人”剧组里的角色太过繁重了。
　　“此时有疑惑的话，尽快提出来，我不想在接下来的每一场戏都再次解释一遍，我也不想在接下来的每一天工作都再次强调一次表演细节的重要。”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始终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那属于导演的强势令演员们心头不由一震。
　　“借刀杀人”的拍摄周期计划是五周时间，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完成，否则就要错过年内上映的良机了，这也就意味着兰斯必须支付违约金——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所以，如果任何人想要打乱兰斯的计划，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鸦雀无声，周围所有人都是一片沉默，每个人都眼光错杂地看着兰斯——所有的细节都在暗示着，“借刀杀人”不仅仅是一部商业电影，更是一场严峻的挑战，没有人能够例外。兰斯的视线在周围环绕了一圈，却发现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回避了视线，一时间周围一整圈所有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内心的错杂情绪根本无法分辨清楚。
　　迈克尔的血液里却始终流动着难以抑制的亢奋和冲动，他终于意识到，兰斯把范宁这个角色交给他，其实就是相信他的表演实力，当初“后天”试镜现场他的直觉没有错，兰斯真的看到了他的闪光部分。那种得到伯乐赏识的激昂情绪在身体里疯狂地跳动着，以至于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可是迈克尔却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阅读剧本！
　　按照兰斯的要求来看，他对范宁这个角色的解读还远远不够，相距甚远，他必须转头回去阅读剧本！
　　汤姆注意到了迈克尔的动作——他转身走到了旁边，拿起了剧本，开始细细琢磨起来，这让汤姆的胸口有着难以表达的情绪。汤姆清楚地知道，按照兰斯的拍摄方式，这对演员提出了超高要求的同时，也为演员提供了自我展示的平台，换而言之，兰斯给予了一个宽敞的空间让他自由发挥，只要他将文森特这个角色彻底吃透，那么冲击影帝小金人也就不仅仅是纸上谈兵了。
　　混杂着压力和激动的情绪让汤姆站在了原地，而后他就注意到了一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赫然是兰斯。兰斯就站在监视器的后面，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目光里似乎还闪烁着“加油”的鼓励暗示，这让汤姆不由感觉开始头疼了——因为他也不确定，他能否达到兰斯的要求。
　　接下“借刀杀人”剧本之后，汤姆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
　　兰斯却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收回视线之后，走向了站在一旁的伊恩和高文，因为他们必须赶过去机场了，再迟的话就要误机了。
　　伊恩就笑呵呵地拍了拍兰斯的手臂，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巴，“干得漂亮。”这不是在说兰斯的表演出色，而是在说兰斯刚才的示威足够具有震慑力。兰斯之所以把第一场戏就拿出来反复研究，除了向演员们说明情况之外，未尝没有给汤姆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伊恩虽然不懂表演，但对于这些事情却了如指掌。兰斯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否认，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高文，“你先送伊恩去机场吧，之后如果你对剧组还有兴趣的话，你再过来，西奥估计再等一会就过来了。”
　　高文撇了撇嘴，翻了一个白眼，语气肯定地说到，“你肯定又在挖坑了，不知道这次倒霉鬼到底是谁。”伊恩和兰斯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露出了笑容。


第287章 顺利出发
　　仅仅只是休息了五分钟，兰斯送走了伊恩和高文之后，就再次重新投入了拍摄。
　　可是，再次开始工作之后，凯特却彷佛被束缚住了手脚，因为过于在于表演节奏，反而频频出现了台词错误的低级失误，导致了整个拍摄进度被严重延迟。
　　兰斯知道，凯特本来就不是那种依靠演技能够技惊四座的演员，“借刀杀人”需要凯特这样一道亮丽风景线来吸引目光，那么就必须需要牺牲部分利益。兰斯相信，凯特只要发挥出试镜时的能力，就足以支撑起整部作品了。
　　兰斯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因为这才是投入拍摄的第一天，拍摄进度就严重跟不上计划了，但兰斯也意识到，他现在不仅仅是导演，同时还是演员，如果他摆出导演的权威，严厉训斥凯特，接下来他和凯特对戏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挣扎——导演是领导，演员却是同事，不同的位置势必将会导致威信的波动，兰斯只能选择一样，而且考虑到“借刀杀人”对演技的细腻要求，他只能是选择成为演员。
　　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兰斯从驾驶座转过身，看向了坐在后面的凯特。凯特此时有些慌张地翻阅着剧本，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瞳孔不安地晃动着。兰斯长长吐出一口气，“凯特，抬起头，看着我。”凯特有些犹豫，不太确定，“还记得在试镜的时候吗？我需要你拿出那种强势的霸气，展现出没有人能够小觑你的姿态。”
　　凯特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平静的眼神，“我们来做一些剧本练习，好吗？”
　　对于任何一门表演基础课来说，台词都是基本的基本，兰斯在担任演技老师时，这样的课程上过无数次了，所以他此时也并不陌生，“很好，我们先撇开表演的压力，简单地念一遍台词。”
　　看着出租车驾驶舱之内，兰斯正在一步一步地引导着凯特进行表演，汤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站在旁边的特伦斯翻了一个白眼，一脸无语地表情，“汤姆，不要告诉我，你希望他用这种白痴的方法来执导你表演。我可以告诉你，他仅仅只是希望控制你而已，把所有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汤姆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兰斯和凯特。
　　简单地三次台词练习之后，兰斯的台词语调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他并没有参杂太多的表情变化和细节动作，仅仅只是依靠台词的停顿和呼吸的变幻来控制节奏，“我会上一零五东公路，拐到一一零公路，这会比较快。”
　　“什么？”凯特脱口而出。
　　兰斯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快速地更换了一次呼吸，“我说。”语速明显慢了一个字节，“走一零五到一一零”，眼神微微闪了闪，似乎在打量凯特表情变化的每一个细节，但这一瞬间甚至比眨眼还短，“这会比较快。”
　　凯特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视线在兰斯的眉宇之间停了下来，有那么半秒钟的停顿，彷佛正在思考兰斯刚才那句话到底有多么荒谬，话语在大脑开始运转之前就脱口而出了，“一一零会转入南加州大学附近的停车场。”
　　兰斯沉吟了一声，那呼吸之间的声音把节奏拖慢了，“但一旦你走拉比亚，到了圣莫妮卡北部的时候。”他的眉毛轻轻一跳，嘴角露出了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即使不需要听后面的话语，就可以猜出到他表情里的含义，“你会完全堵塞住。”
　　凯特不由就放下了双手，身体微微往后一靠，似乎是下意识地撇了撇嘴，“十号公路往北进入一一零的话。”她的呼吸节奏放缓了下来，但是说话节奏不减反升，“你会遇到那些回去帕萨迪纳的人，他们开车速度……”那微微拖长的尾音，带出了一丝嘲讽和戏谑，“真的很慢。”
　　“很好！”兰斯突然就开口说到，改变了说话的节奏，“感受到刚才说话的呼吸调整和台词节奏了吗？就是这样的感觉，彷佛你是在和我下一盘棋局，每一步都显得意味深长，每一个词都在试图攻击，放慢的节奏反而是更加凸显了对峙的紧绷。”
　　凯特被闹了一个措手不及，居然就愣住了，过了一会，她这才发现，她面对的是兰斯的后脑勺，然后凯特就注意到了，即使是后背都可以感受得到细微的不同。平时兰斯的脊梁始终保持挺拔，那犹如衣架般的体格和完美的比例即使是后背，也让人忍不住侧目；但现在兰斯的肩膀却十分放松，甚至有些邋遢，疲惫地依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那深蓝色的工装外套一尘不染，却依旧让肩膀的线条看起来有些僵硬，彷佛肩负着难以想象的重量一般。
　　凯特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兰斯不是因为这场戏的拍摄严重超出了预期的时间，而是因为兰斯在代入麦克斯这个角色，就连背影都是戏。
　　“开拍！”珀西的声音传了过来，再次投入拍摄之后，凯特的表现明显出色了许多，但依旧没有达到兰斯的要求。重新再拍一次之后，不等兰斯下车去检查监视器，汤姆就回头对特伦斯说到，“也许现在就下结论，还是太早了。”
　　说完，汤姆就转身离开了，站到了一旁，捧着剧本开始重新阅读起来，留着特伦斯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晦暗不明地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兰斯的声音就在剧组上空响了起来，“完美！”整个剧组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这场公路戏份终于到一段落了。
　　凯特站在原地，难掩内心的激动，不仅仅因为这场戏终于拍摄完毕了，更因为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可以表现得更好，她也意识到了在兰斯的执导之下，她奉献出了职业生涯的最棒演出——甚至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有这样的潜力。
　　在信心的支持之下，接下来的拍摄顺风顺水，兰斯和凯特之间的所有戏份在不到三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所有拍摄。难以想象，此前的一场六十秒的戏折腾了近两个小时都没有拍摄完毕，但随后超过五分钟的戏却只花费了不到三个小时，进度终于赶上了预期。
　　随后，就是汤姆登场的一场戏，也是汤姆今天唯一的一场戏。
　　不过这场戏十分简单，没有台词，只是汤姆和安妮交错而过的一场戏，最重要的还是灯光组和摄影组的工作。兰斯和海登进行了三次不同的调整尝试之后，就寻找到了最佳方案，花费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拍摄。
　　第一天的工作也就正式宣告收工。
　　所有人都已经陆陆续续下班离开了，但兰斯却和海登依旧在忙碌着，“我觉得我们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尝试，把镜头放在车内，以车内的视角去看正前方的道路，还有周围车辆的经过。”
　　海登现在已经进入了状态，兰斯一说，他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第一视角？然后把周围的光线都调暗，此时就开始进入平行光的状态？”
　　一般来说，拍摄夜景的传统方法都是从车外来拍摄车内，然后以高空俯瞰的视角拍摄车辆流光的壮观景象，尤其是像“速度与激情”这样公路赛车的作品，拍摄轮胎、车尾、车头的细节，以及车辆和车辆之间的距离变化，以剪辑的节奏变化制造出导演追求的效果。
　　但兰斯的想法却与众不同，从文森特坐上麦克斯的车子开始，这个世界就开始逐渐缩小，一点一点浓缩成这狭窄的世界。此前兰斯和海登已经达成共识，采用小入射角的方式来制造出光怪陆离的视觉效果，但这种小入射角不是超现实的，而是和人的视觉基本平行的光，可以制造出一种类似于平行宇宙的孤僻感和疏离感。
　　“对，但不是一上来就进入这种状态，而是有一个缓慢转变的过程。就好像，此前麦克斯和其他乘客之间，那种孤独感是存在的，但更多只是任何人在大城市里所感受到的空旷和孤独，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伴随着夜晚的深入，还有文森特和麦克斯的相遇，那种孤独感开始逐渐缩小，外围的光亮逐渐浓缩到车厢之内，外面的世界陷入黑暗。”
　　兰斯的解释立刻就得到了海登的点头赞同，“我去和灯光组开会一下。”这部电影对于灯光、摄影所提出的挑战，几乎可以说是苛刻的，与演员们所面对的挑战相比也毫不逊色，海登笑呵呵地留下一句，“纽顿会疯的。”然后就朝灯光组走了过去。
　　纽顿·西格尔（Newton Sigel），海登介绍来的灯光师，一名十分年轻却才华横溢的灯光师，在“后天”拍摄期间仅仅只是灯光组里普通的一员，但这一次却被提拔成为了灯光组的组长——任务艰巨的处女作，天马行空的创新和挑战几乎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整理了一下思绪，兰斯就朝着停靠在街对面的车子走了过去，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就看到躺在后座上已经睡着的高文，不由扯嘴笑了起来，“无聊的话，怎么不先回去？”
　　西奥坐在驾驶座上，没有说话，只是转头把后座上的一个塑料袋提了起来，放到了兰斯的怀里，而后发动了引擎，熟练地打开了转向灯，然后开上了道路。
　　打开塑料袋，兰斯发现，全部都是零食和饮料，他今晚也就吃了两角披萨，现在肚子隐隐约约又开始饿了。于是就拿出了一个巧克力派，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到椅背里，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车子里的宁静让他感觉到一阵心安。


第288章 自作主张
　　“下一场戏！道具组的人过来，修复一下现场，马克·鲁法洛、迈克尔·法斯宾德，过来准备！”阿尔伯特的声音在街道上空回荡着，汤姆和兰斯退到了监视器后面，工作人员开始纷纷走了出来，原本安静的剧组此时再次开始熙熙攘攘起来，所有人都为下一场戏的拍摄做准备。
　　转眼之间，进入剧组就已经五天了，由于剧组必须等到天黑之后才能开始拍摄，天亮之前又必须结束拍摄，所以整个拍摄进度都受到了严格的控制，为了保证能够按时杀青，每天的拍摄计划都不能耽误，剧组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打鼓兔子玩具一般，快速地转动着。
　　目前为止，汤姆·克鲁斯完成了连续三天的拍摄，顺利完成了文森特的首登场和首个杀人任务。拍摄过程有些颠簸，大家都正在寻找着合适的状态，希望能够尽快度过磨合期，让剧组快速运转起来。
　　迈克尔有些激动地活动着自己的四肢，今天才是他登场的第一天，期待和紧张参杂的情绪让他有些躁动，来回地在原地不断踮着小步。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演员，现在都围在阿尔伯特的周围，听取着接下来这场戏的拍摄流程以及镜头轨道走向。
　　“你可以安定一点吗？”马克只觉得自己视线余光里有一颗跳豆在不断活跃着，这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他翻了一个白眼，出声制止了对方。
　　迈克尔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低声说到，“抱歉。”迈克尔知道，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正在努力地寻求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且更糟糕的是，他是德国人——或者说，他不是美国人，在好莱坞，外来人总是会受到一些挤压，不仅仅是亚裔、非裔或者拉丁裔，其实欧洲人在好莱坞也始终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马克是一名有过代表作的演员，也是一名证明过自己实力的演员，所以，迈克尔在他面前总是放低了姿态，希望能够多多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昨天在准备角色的时候，迈克尔发现，马克居然开始修剪胡子，他在好奇之下询问了一番，马克主动告诉他，胡子也是角色的一部分，为了体现出人物性格，不同人物都有不同的蓄须习惯，所以他先进行了蓄须，而后进行修剪，就是为了更好展现理查德这个角色。
　　这让迈克尔恍然大悟，将马克与兰斯此前所强调的“表演细节”结合了起来，所以迈克尔今天也修剪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在他看来，范宁是一个年轻的、有冲劲的警察，满怀抱负，希望能够有所作为，但范宁的工作大多时候都是在街头，与毒贩直接打交道，所以，范宁应该留着胡渣，仅仅只是简单打理过，不会太干净，甚至还会有些邋遢——为了破案而废寝忘食。
　　特别的细节，确实是有助于角色的塑造。
　　所以，迈克尔感受到了马克的骄傲，但心里也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是低声道歉了一番。马克也没有多说什么，嘟囔了一句，可是迈克尔没有来得及听清楚，阿尔伯特就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两个，这让两个人都不由闭上了嘴巴，重新集中注意力。
　　“好了，现在有问题，尽快提。”阿尔伯特看了一下周围的所有人，这场戏除了迈克尔和马克之外，还有一些群众演员来饰演警察，差不多将会有十个人入镜。确认大家都没有问题之后，阿尔伯特拍了拍手，“很好，大家可以开始热身一下，拍摄三分钟之后开始。”
　　站在不远处的兰斯对着汤姆点了点头，“你过去休息吧，等这场戏拍摄完毕之后，我让助理过去喊你。”刚才结束了这场戏的拍摄，接下来这场戏至少需要九十分钟以上的时间，所以汤姆打算回去房车里调整一下，兰斯点头同意了。
　　现在汤姆还是在寻找状态之中，过去这几场戏他都有些挣扎，但幸运的是，开场这些戏份难度并不大，仅仅只是需要一些引导罢了。在兰斯的执导之下，汤姆把音调降了下来，通过音频和音质的改变，达到让声音质感沉淀一些的目的，继而制造出那种波澜不惊的冷静和稳重，悄无声息之间将文森特的冷漠勾勒出来。虽然过程并不容易，但汤姆终究还是达到了兰斯的要求标准。
　　汤姆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房车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虽然开拍仅仅只是五天，但他却觉得已经在剧组停留了五年，这让他的脚步不由有些沉重，那烦躁的情绪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愤怒还是挫败。
　　没有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汤姆下意识地转过身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兰斯站在了那两个年轻演员面前，稀薄的灯光之下隐约可以看见那微蹙的眉宇，犹如山峦般的墨色眉毛勾勒出他此刻的愤怒。
　　兰斯确实情绪不佳，一方面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像是一个陀螺般在剧组连轴转，仅仅工作了五天，但是繁重的工作却让喘息的间隙都变得无比宝贵；一方面是汤姆的表演进展始终不大，几乎每一场戏都需要重新调整，虽然拍摄计划还是没有被耽搁，但兰斯担心的是，按照这种状态延续下去，接下来的戏份绝对够呛。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就连马克和迈克尔这样值得信任的演员也出问题了，彷佛整个“借刀杀人”剧组是四处起火，于是，兰斯没有掩饰自己眉宇之间的怒火，“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还是你们的理解力有问题？我告诉过你们，不要自己添油加醋，用一个干净整洁的妆容过来，一切就足够了！”
　　兰斯双眼死死地盯着迈克尔和马克，然后扬声喊道，“埃德加！埃德加！”埃德加·斯诺从旁边快步跑了出来，整个剧组的嘈杂声逐渐平复了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这里发生的问题，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剧组的巨大压力，“埃德加，这些胡子是你的主意？”
　　埃德加看到了马克和迈克尔脸上的胡子，不由就被噎住了，“不，当然不是！”兰斯向他强调过，警察的妆容必须干净，看看其他群众演员就知道了，埃德加是绝对遵循了兰斯的准则。
　　马克看着兰斯眼睛里的愤怒和嘲讽，他知道此时闭嘴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冲动之下，他的情绪却失控了。当初试镜时是这样，兰斯几乎是蔑视了他的专业能力——即使他拿到了角色，但他也始终认为这是柯尔说情的结果；今天又是如此，他认为自己必须解释清楚，于是，马克往前走了半步，“这是我自己的主意！”
　　兰斯转过头，看向了马克，上一秒还是惊涛骇浪的眸子，这一秒居然恢复了平静，但是那静谧的视线却绽放着骇人的光芒，这让马克心底不由抽了抽，可是他还是紧咬牙关，大声说到，“我认为这是对角色的一种补充，理查德是一名养尊处优的警察，他习惯好好地打理自己，这是身份的象征……”
　　兰斯嗤笑了一声，打断了马克的解释，马克顿时恼羞成怒，张嘴就扬起了声音，“你这是在蔑视我身为演员的专业！”
　　“滚出去！”兰斯没有任何解释，直接就指着剧组的开口方向，对着马克怒吼到，刹那间整个剧组鸦雀无声。站在旁边的迈克尔顿时不知所措，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问题就在于，柯尔今天也没有来剧组，这意味着没有人能够充当缓冲地带。
　　马克被吼得直接愣住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反抗居然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但马克更多却是不解，难道这不是兰斯要求的吗？
　　兰斯视线扫向了迈克尔，注意到了迈克尔下巴的胡子，强迫自己把愤怒压制下来，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再次看向了马克，一字一顿地说到，“两个选择，要么把胡子刮干净，要么滚出剧组，没有其他可能。”
　　埃德加似乎有话想说，但是站在旁边的阿尔伯特却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闭嘴。现场的气氛僵硬地犹如冰窖。
　　兰斯可以看到马克眼中的骄傲和自尊，他也可以看到迈克尔眼中的不安和慌乱，本来他已经准备转身离开的，但还是解释到，“洛杉矶警察局官方明文规定，所有执勤警察都不准留胡子！”为了撰写好“借刀杀人”这个剧本，兰斯在图书馆里浸泡了那么久，甚至还实地调查，绝对不仅仅只是为了写出一个简单粗暴的商业剧本。
　　“呼”，现场可以清晰地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兰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比出了一个“二”的手势，再次强调到，“两个选择。”而后，兰斯就转过身，看向了剧组所有人，“五分钟之后开始拍摄。”说完，兰斯就大步大步地走向了海登所处的位置，若无其事地讨论起接下来这场戏的镜头运用了。
　　迈克尔抬起头，看了看呆若木鸡的马克，想要劝说一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词穷了，犹豫了一会之后，他朝着演员公用房车方向跑了过去。五分钟时间，他不仅要把胡子剃干净，而且还需要重新化妆，并且做好拍摄准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第289章 压力火山
　　迈克尔大步大步地朝房车停靠地跑了过去，路过汤姆时，却差一点就要撞上去，惊险地绕了过去之后，他连连道歉着，但脚步却没有停，犹如一阵风把快速掠过。
　　汤姆站在了原地，视线投向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马克，最后还是埃德加跑了上去，拍了拍马克的肩膀，带着他朝房车方向走了过来。当马克路过时，汤姆可以清晰地看到马克那双眼睛里一点点崩溃的信心。
　　转头看向和海登并肩而立的兰斯，此时兰斯的眉宇依旧紧锁着，还是没有能够从刚才的情绪之中摆脱出来，但双眼却已经凝聚了所有焦点，比手画脚地和海登讨论着下一场戏镜头的运用。
　　在外人看来，兰斯似乎是一夜之间就取得了不可思议的巨大成功，“上帝之城”甚至摘下了三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后天”距离三亿美元票房也就一步之遥，彷佛兰斯的身上萦绕着无数光环。但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这些成功的背后，兰斯付出了多少努力，走过了多少荆棘。
　　突然之间，汤姆就想起了兰斯拿着“借刀杀人”剧本来找他的时候，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不移的自信，还有宁折不屈的骄傲。
　　在原地停留了一会，汤姆转过身去，回到了房车里。他原本是想要休息一会的，为下一场戏积蓄更多精力，可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感觉脑海里有无数想法要汹涌而出，但却找不到一个方式。
　　辗转反侧之后，汤姆还是重新站了起来，坐到了沙发上，先是戴上了耳机，开始播放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经典爵士乐，将外界的所有干扰都隔绝在外；而后拿过了剧本，调整呼吸之后，开始重新翻阅起剧本来，试图让整个人沉淀下来，将烦躁的思绪摒除在外，集中精力进入文森特的世界里。
　　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汤姆总是忍不住想象这次机会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总是忍不住回味兰斯在表演过程中的细节，总是忍不住思考下一场戏的表演细节……反反复复地阅读着手里的剧本，然后细细品味着每一句台词所代表的意义，包括隐藏在台词后面的人物形象。
　　可是脑海里反馈的信息却只是一片空白。
　　事实上，兰斯曾经详细地解读过文森特这个角色，他在撰写剧本台词时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试图表现出一个十分特别的屏幕形象——具有哲学思想的职业杀手，他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和立场去解读这个社会，久而久之，他认为这就是真理，虽然他不是反社会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继承了社会的冷漠和疏离，甚至是残酷到麻木。
　　如果仅仅是这样，类似的杀手形象其实算不上罕见，可是，文森特并不是那么电影或者小说里会出现的酷劲十足的杀手，这样的角色塑造起来反而相对容易一些；事实上，他是一个十分真实、十分复杂的人，一个因为社会的压迫而逐渐变得麻木的人。
　　其实，文森特却不是真正的高雅艺术爱好者，而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外表的镇定和优雅其实是为了掩饰内心的黑暗和伤口。所以，文森特说话的内容蕴含着哲学理念，但却总是显得太过简单粗暴，还有一些偏执，缺少了辩证主义的角度，所有的哲学思想都会变得相对生活化，甚至于在和麦克斯的交流过程中，逐渐被说服，最终导致文森特开始进行自我反思。
　　可以说，文森特是一个特别的角色，在社会冷漠畸形之下走向极端的一个角色，但重点就在于，他可以表现出来的部分十分稀少，几乎除了台词之外，他是一个无懈可击的杀人机器——至少在初登场时是如此的。这就使得台词的重要性节节攀升，汤姆不得不反复咀嚼每一句台词，然后演绎出属于自己的风格。
　　仅仅只是台词？仅仅只是按照自己的风格演绎台词？
　　这似乎听起来很简单，彷佛这仅仅只是表演基础的基础，每到颁奖季时，那些影评人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类似的赞誉送给演员们，“风格化的表演”、“赋予角色生命力的台词”，“让人无法区分角色与演员的表现力”，诸如此类等等，梅丽尔·斯特里普、西恩·潘、汤姆·汉克斯……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总是能够与这些赞誉联系在一起，让人感觉表演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可以信手拈来。
　　但只有真正投入表演之后，才能够体会到其中的艰难和折磨。
　　汤姆本来就不是拥有演技天赋的演员，这些年来，他始终依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奉献了“雨人”、“生于七月四日”、“木兰花”、“甜心先生”等作品之中的出色演出，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一次，“借刀杀人”的挑战根本是难以想象的，甚至比“碟中谍2”之中，他亲自上阵拍摄徒手攀爬悬崖硝壁的那场戏，还要更加困难，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去拍摄武打戏。
　　对于汤姆来说，他不在意所谓的表现派和方法派的差异，只要能够投入角色，达到表演的目的，这就已经足够了。但，这也恰恰是难点的所在——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向。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汤姆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同时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难度巨大也就意味着颁奖季的保证，这代表着兰斯的承诺并不是妄言，这也许就是他职业生涯最后一次冲击奥斯卡的机会了。
　　可是……思考是一回事，投入是另一回事，执行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回事。看着手里的剧本，汤姆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情绪沉淀了下来，重新开始阅读剧本了，细细地钻研起接下来这场戏的语调，可是房车的门却被打开来了，那穿透进来的亮光完全打乱了汤姆的节奏。
　　转过头去，汤姆就看到了自己助理一脸为难的表情，“五分钟倒计时了。”汤姆不由皱了皱眉头，“我在里面休息了多久？”他故意把房车里的时钟拿走了，所以忽略了时间，然后就听到助理那不确定的声音，“三个小时？”
　　汤姆眉头一蹙，他知道不能再耽误了，迈克尔·法斯宾德和马克·鲁法洛的那场戏应该已经完成拍摄了，今天接下来所有的戏份都是他和兰斯的了，所以他只能是摆了摆手，“再给我五分钟，告诉兰斯，我正在卫生间。”助理没有犹豫，直接就关上房车的门，转身离开了，留给汤姆一个私密的空间。
　　重新从沙发上站立起来，汤姆在房车的走道里来回踱着脚步，“麦克白女士……麦克白女士……麦克白女士……”他试图寻找到自己这几天已经逐渐熟悉的音调，这是他接下来一场戏的第一句台词，对麦克斯讽刺性的称呼。好不容易找到了调子之后，汤姆还是不放弃地重复了几遍，确定整个人状态调整过来之后，这才离开了房车。
　　此时剧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移动到主街道去进行下一场戏——也就是文森特和麦克斯离开第一个杀人现场的戏份；马克和迈克尔两个人站在监视器的后面，毕恭毕敬地将双手背在后面，倾听着兰斯的解说。
　　可以看得出来，此时马克身上所有的锐气都已经消失殆尽，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表情着实是再认真不过了。
　　汤姆在后面等待了一会，等到马克和迈克尔离开之后，这才走了上去。兰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彩虹糖，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糖豆，汤姆可以从这简单的动作之中感受到兰斯此刻的压力，“所以，你确定不需要休息一下？”
　　兰斯回过头来，把彩虹糖递了过来，汤姆礼貌地摆了摆手，然后就听兰斯说到，“不用。接下来这场戏，情绪刚好到位。”
　　麦克斯刚刚目睹了一场凶杀案，而杀人凶手就坐在自己的出租车上，这对于麦克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他不仅仅是躁动不安，而且还是手足无措，恐惧、慌乱、胆怯、茫然、仓促等各式各样的情绪汹涌而来。
　　此时，兰斯经历过连续硬战的考验，情绪也已经逐渐达到了顶端，刚才面对马克和迈克尔的蓄须问题时就小小爆发了一次，结果原定于九十分钟之内完成的拍摄，却又足足多花了一倍的时间——虽然兰斯知道这是马克和迈克尔进入剧组之后的第一场戏，大家都需要寻找合适的节奏，但内心的烦躁还是再次汹涌了起来。
　　除了外界的压力，更多是兰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这导致兰斯现在的状态的确不是最佳，但却与麦克斯的感受不谋而合。所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呢？”
　　无论是兰斯还是汤姆，他们都背负着沉重的压力在艰难前行，层层叠叠得犹如火山一般。
　　汤姆感觉到兰斯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平淡从容，但他却总觉得隐藏在那视线之后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挑衅。在商谈阶段，他们所有人对兰斯百般挑剔，包括派拉蒙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内，都对汤姆信心满满，就连汤姆自己都是如此，所以对兰斯的种种要求，他们都是抱着“施舍”的心情；可是进入拍摄阶段之后，这种位置却颠倒了过来，这让汤姆不仅感受到了压力，同时还体会到了随时被羞辱的可能……
　　比如此刻。
　　“当然，我也准备好了！”汤姆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第290章 灯光难题
　　海登把出租车开到了拖车上之后，又确定了一番固定在车内的摄像头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从走了出来，朝兰斯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兰斯朝汤姆招了招手，“走，轮到我们了！”
　　汤姆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出租车四扇门外围的角落里都安置了摄像机，再加上车厢之内安置的两台摄像机，这让他不由愣了愣，“接下来这场戏要真枪实弹上阵？”
　　一般来说，拍摄车辆在道路上行驶的戏份，都会分成两部分拍摄，第一部分就是真正地上路，包括一些特技动作；第二部分则是车内对话的部分，则会将车辆放在拖车上，用拖车来控制车辆的进行方向，方便演员们进行表演，避免因为分心而导致的交通事故。
　　“借刀杀人”的拍摄过程中，兰斯的镜头运用十分特别，除了传统的两部分拍摄之外，他还运用了第一时间进行拍摄。简单来说，就是把摄像机放在车子上，让车辆真正上路，然后以车辆为第一视角记录下道路疾驰、特技追逐的戏份。
　　放置在车门之外的摄像机，就是适用于第三种拍摄方式的。
　　兰斯瞥了一眼挂在车门之外的摄像机，摆了摆手，“刚才已经完成拍摄了。”
　　刚才结束马克和迈克尔那场戏的拍摄之后，利用汤姆在房车做最后调整的时间，兰斯带着摄影组到公路之上绕着接下来这场戏的线路跑了三圈，把车外需要使用的镜头记录了下来，接下来拖车正前方还会安置一台摄像机，补拍一些镜头，这就足够用了。现在摄像机还依旧挂在车门之外，主要是因为这场车内戏结束之后，还会有公路上的戏份——交警会将这辆出租车拦下来，所以为了免去重新安置镜头的麻烦，这才没有拆下来的。
　　说完之后，兰斯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坐到了方向盘的后面，开始为这场戏的拍摄做准备。汤姆站在原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头，似乎给自己加油鼓劲了一番，然后也打开车门坐到了后排。
　　海登走到了车子正前方，扛着摄像机往后退，然后扬声说到，“闭上眼睛，我们调整一下灯光。”汤姆和兰斯都双双闭上了眼睛，而后就感觉到了一阵炙热的光线从肩头穿梭而过，那暖洋洋的光晕一点点地躲着调整，约莫一分钟之后，海登的声音传过来，“可以了。”
　　睁开眼睛，一束朦胧的光晕与眼睛的位置平行，从正中央穿梭过去，灯光并不刺眼，反而有着一种朦胧的暖色调，彷佛周围有一颗颗璀璨的光斑在跳跃一般，那浅金色的光晕让周围所有一切景色都晕了开来。
　　光束似乎显得有些微弱，仅仅只是手腕粗细，围绕在周围的碎金尘埃宛若是夏夜的萤火虫，围绕着光源飞跃跳舞着，然后逐渐消散在那一片黑暗之中。到了出租车的窗户边时，那光束就只剩下一丝残留的光芒，彷佛将出租车间隔成为一片孤岛，在漆黑一片的大海表面漂浮不定般。
　　汤姆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确保自己左边脸的大半部分暴露在光线之下，而右半边脸则逐渐隐藏在阴影之中。说是阴影也不正确，其实依旧是光亮的，只是光线强弱所导致的视觉错觉，彷佛整个人都被隐藏起来了一般。
　　还没有等汤姆调整完毕，海登就再次扬声说到，“等等，我们再调整一下灯光。”而后，车顶上就亮起了微弱的光线，汤姆不由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车顶装了一个犹如圣诞树般的等价，上面挂着三、四十颗不同大小的灯泡，这让汤姆吓了一跳。
　　“这不会对画面形成干扰吗？”汤姆一脸错愕，有些结巴地看向了兰斯。
　　虽然之前五天时间的拍摄过程中，汤姆就已经了解到这部作品对灯光的要求十分严苛，兰斯和摄影组、灯光组一直在试图寻找出最合适的光线，摄影组和灯光组被兰斯的苛刻要求折磨得死去活来；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汤姆直接惊呆了。
　　“不会。”兰斯的回答十分简单，他们经过多次试验了，灯泡都很小，镜头只需要稍微往下调一点点，就捕捉不到了，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这些灯泡都与车内可以无线操纵的调光器进行了连接，这样一来，灯光组只需要控制开关就可以调整光线的强弱，就好像演奏乐器一样地操作顶棚的灯架，制造出符合每一个场景的灯光。事实上，除了灯架之外，在挡风玻璃上、仪表盘区等地方他们都安置了小灯管，就是为了满足兰斯对灯光的苛刻要求。
　　然后汤姆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上的灯光宛若霓虹一般变化莫测，那柔和的淡黄色之中参杂了一些青色的光晕，制造出一种美轮美奂的视觉效果，彻底让汤姆惊呆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指声传了过来，让汤姆把注意力从灯光转移到了兰斯身上，“接下来这场戏，我的节奏会混乱一些，你不要被我打乱了，坚持住那种冷静沉着的节奏，等提起卢旺达的时候，你的情绪才可以出现波动。”其实这些细节更多是演员自我的领悟，每个人都会寻找出一个适合自己的表演方式来诠释，但经过前五天的拍摄，兰斯了解，汤姆需要一个指引，至少是方向上的指引，这样他才能够不会偏离轨道，“你注意到了，灯光会让表情变得更加细腻，你可以借助灯光的明暗变化来控制自己的表演节奏。”
　　这场戏十分特别，麦克斯因为目睹了杀人现场，整个人情绪都失去了控制，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方面惧怕文森特，一方面却又无法完成自我控制，所以他整个人都显得混乱，这也使得麦克斯开始无意识地对抗文森特——出于求生本能和道德本能。
　　对于文森特来说，他不想要节外生枝，尽量全程使用一名出租车司机，避免扩大影响，所以他需要控制麦克斯。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麦克斯不管不顾地乱打之下，文森特的情绪出现了第一次波动。
　　换而言之，这就是“借刀杀人”里汤姆的第一个表演平台，是骡子是马就看这一场戏了。
　　交代完毕之后，兰斯看了看汤姆的神情，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吧，你可以的。”汤姆胡乱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靠到了椅背上，进入了自我准备状态。兰斯碰了一个软钉子，也不介意，转过头来朝珀西的方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紧接着，阿尔伯特就开始调动了起来，整个剧组蓄势待发。
　　“你在干什么？”文森特抬起头来，看着麦克斯躁动不安的动作，身后的车辆已经开始按喇叭了，抬起头一看，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但他们依旧堵在路口，没有出发。
　　麦克斯慌乱地看着副驾驶座上一片狼藉的“晚餐”——因为刚才的死亡事件，他的三明治已经彻底散落了开来，弄得车厢里肮脏不已。他颤抖着双手试图去清理一下，但却不知所措地四周看着，彷佛就连清理的本能都已经丢失了般，“这里就是一团乱，我必须清理一下。”
　　“所以？麦克白女士！绿灯了，我们还在这儿！”文森特抬起右手指了指正前方的红绿灯，微蹙着眉头瞪了麦克斯一眼。“不要管副驾驶座了。”
　　麦克斯只觉得胸口彷佛被堵住了一般，他试图呼吸，但却根本没有办法喘气，他茫然地看向了窗外，仅仅只是依靠着本能松开了手刹，让车子再次跑动起来。车窗之外完成超车的司机对着他大骂粗话，麦克斯抬起头来，慌乱地四周看了看，彷佛根本察觉不到声音的来源一般，那微蹙的眉头开始轻轻颤抖起来，隐藏在镜片背后的目光波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翻天覆地。
　　文森特坐在后驾驶座，转头看了过去，张开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下颌，那双眼睛里放射着令人胆寒的光芒，让人相信，如果此时他不是坐在出租车里，那辆车里的司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是麦克斯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转过头来，两眼毫无焦距地看着正前方，躁动不安地试图寻找着目标，但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你的生意不再是最干净的了。”文森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抬头看了麦克斯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接受现实吧，专心开车。”
　　生意，这个词显得意味深长。
　　麦克斯却只是大口大口地吞着唾沫，可是喉咙依旧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六神无主地看着正前方的道路；双手一会紧紧握着方向盘，似乎想要从坚硬的物体上汲取能量一般，一会又不安地想要去确认收音机或者手刹或者仪表盘，可随即他又发现没有东西需要确认，于是又把双手重新握在方向盘之上，但双眼还是不住地四处确认着，彷佛所有一切都不对劲了。一直到文森特的声音再次传来，“喷泉街七五六五，你知道在哪里吗？”
　　“西好莱坞。”麦克斯条件反射地回答到，但是双眼却根本没有任何意识，等话语说出之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位置，文森特再次说出了一个地址，这意味着……
　　“你说几分钟会到？”
　　文森特的话语让麦克斯彷佛被刺痛了一般，脱口而出，“我不知道！”可是汹涌上来的恐惧却让他不得不寻找出一个话语来敷衍对方，“十七分钟？”说出口之后，麦克斯就郁闷得干呕了一下，因为他居然说出了实话，这……抬起视线，麦克斯瞥了文森特一眼，但却好像触碰到了火焰一般，快速缩了回来，“为什么？”文森特忽然就愣住了……这意味着，他们正在开车前往杀死第二个人？


第291章 情绪躁动
　　“汤姆，你太躁动了。”兰斯和汤姆两个人站在监视器面前，兰斯摇了摇头，显然对汤姆刚才的表演并不满意。
　　其实汤姆也可以感受到，刚才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但他整个人都感觉十分浮躁，这与职业杀手的定位相距甚远。他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微微闪了闪，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兰斯却没有轻易放弃，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之中阅读出更多的内容，“你可以削减一些小动作……”兰斯的话语只来得及说一半，汤姆就胡乱点了点头，“我会再试试看的。”
　　兰斯静静地打量了汤姆一会，正当汤姆以为兰斯会不依不饶时，不想兰斯却收回了视线，“行，那我们再拍一次。”
　　汤姆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烦躁的情绪沉淀下来，然后才再次坐进了出租车之中。可是重新投入拍摄之后，汤姆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当两个人再次站到监视器的后面时，那表演还是缺少了一定的味道，这次不等兰斯多说什么，汤姆就直接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再来一次就可以了。”
　　文森特是一个冷血杀手，此时对于他来说是再正常再简单不过的情况了，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麦克斯镇定下来，所以，他不应该慌乱，更不应该烦躁，相反，他的情绪已经十分淡定。
　　调整好之后，汤姆又一次投入了拍摄，可是这次拍摄出来的效果又显得太过死板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木偶一般。这让汤姆有些郁闷起来，这一次兰斯没有给汤姆率先开口的机会，直接开口说到，“这场戏你应该削减这些细节表演，尽可能地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
　　“什么意思？”汤姆开口说到，虽然他竭力压制自己的不耐烦，但还是可以感受到他此时矛盾的心情，“最开始要求增加细节的，难道不是你吗？”
　　兰斯瞥了汤姆一眼，给了珀西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开始回放起来，“你看，最开始这里，你不需要瞪麦克斯，你只需要拿起手指一指红路灯，提醒麦克斯开车就可以了，蹙眉和瞪眼这样的细节动作，会泄露你内心的真实情绪；还有，窗外有人在骂粗话的时候，你不必在意，最多就是抬头看一眼，然后就低下头专注在你自己手里的资料，那样的人不值得文森特在意；再就是你在嘲讽麦克斯时，没有必要撇嘴，也许你可以斜眼看麦克斯一眼，或者是自嘲地轻笑一声……”
　　刚才这简短的一段戏之中，汤姆总共就四段台词，结果每一段表演都被兰斯挑出来说了一番，几乎是一无是处，这让汤姆的脸颊不由开始微微发烫。可是兰斯的话语还是没有说完，“你注意到了吗？前面这些对话完毕之后，你还是要求前往了下一个暗杀地点，这意味着，任务才是你此时注意的核心，所以，你之所以会把注意力放在麦克斯身上，仅仅只是不希望他出意外，让他重新集中精神开车，除此之外，你所有的精神都在任务上。所以，你不需要太多的情绪表露。”
　　汤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可是，紧接下来文森特的情绪就失控了，难道他此刻情绪不应该有些不稳定吗？”接下来文森特就开始和麦克斯展开更多的对话，第一次露出了破绽。
　　兰斯眉头微蹙了起来，似乎有些诧异汤姆的话语，“文森特此时最大的烦恼就是任务，他的脑海里正在思考着如何遮掩刚才的事，并且在警察有所察觉之前，尽快完成后续任务，否则今晚的事情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意外。这样的情况下，麦克斯的混乱和指责才引发了他的情绪波动……”说到这里，兰斯看着汤姆，微微收了收下巴，那双眼睛里暗示着，汤姆应该接下去后面的话，但汤姆不喜欢这种被当做学生或者是孩子的感觉，所以他没有开口，最后兰斯也只能是自己开口说到，“任务才是核心！”
　　汤姆脑海里刹那间豁然开朗，兰斯仅仅只不过三言两语就将整场戏的情绪串联了起来，再一次证明了，兰斯作为导演，不仅仅拥有场面调度能力和节奏控制能力，同时也对表演有着独到的解读。
　　这是好事，但汤姆的情绪却还是有些烦躁，“可是，在那些表演细节都消失了之后，又怎么达到你的要求？”汤姆指了指监视器，他想说的是，刚才这场兰斯的表演节奏始终维持在一个紧绷的水平线上，情绪的涌动却十分混乱，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表演节奏，但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由变了内容，“你一方面需要表演足够细腻，一方面有希望不要情绪外露，这是一个矛盾的要求。”
　　汤姆不想要在兰斯面前示弱——他已经在好莱坞纵横二十年了，前后赢得了三次奥斯卡提名，六次金球奖提名更是斩获了三座奖杯，而兰斯呢？“借刀杀人”不过是兰斯的第一部出演电影而已！
　　兰斯看着汤姆眉宇之间的倔强，他其实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如同他预料的一般，他正在将汤姆逼迫出他的舒适领域，所以汤姆无所适从，一方面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不足，一方面却又跟不上他的要求，所以在拍摄过程中势必会发生碰撞。
　　只是，碰撞比预期之中来得早一些。
　　兰斯忽略了汤姆眼神里的对抗，转过头来指向了出租车，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到，“灯光。”虽然兰斯会坚守自己的立场，要求汤姆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演绎；但他至少可以顾及汤姆的颜面，不会让他在剧组其他人面前下不了台。这是他力所能及的。
　　兰斯转过头，示意让珀西坐到出租车后座去，这让珀西不由就愣了愣，一脸无语地看向了兰斯，那眼神分明再说“你在开玩笑”，兰斯内心深处也浮现出了一丝荒谬感，不过此时可不能笑场，于是兰斯转头看向了阿尔伯特，让阿尔伯特坐到了出租车后座去。
　　平时就需要肩负起走位和说戏任务的阿尔伯特，自然没有拒绝，他还朝珀西露出了一个示威的眼神，这让珀西的嘴角无语地抽了抽。
　　“你可以利用灯光的变幻，比如说文森特提醒麦克斯现在是绿灯了，你可以身体微微前倾……”伴随着兰斯的话语，阿尔伯特就身体前倾了一下，而后就可以看到他的脸部从阴暗之中缓缓露了出来，即使没有任何表情，但是那种从幽暗之中显露出来的锐利光芒却让人心底一刺。
　　汤姆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寻求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利用灯光来烘托出眼神，即使没有多余的表情，也可以轻易展现出情绪。
　　“阿尔伯特，脸部微微朝左手边转三十度，对，再一点，然后身体微微往后靠一点，不，速度太快了，慢一点，再慢一点。好，你重复一遍刚才这个动作。”兰斯指着阿尔伯特的动作，抬起双手解释到，就像是在捏陶瓷一般，“在与麦克斯交谈的同时，你可以缓缓退回去，注意力集中在你手中的资料上，这个情绪就出来了。”
　　所谓的表演细节，其实是十分丰富的，不仅仅是语言色彩、呼吸节奏等等，同时还有方方面面。像阿尔伯特刚才演示的部分，仅仅只是身体前倾和靠后的动作，速度的变化就让表演节奏放缓了下来，再利用光线的流转——尤其是这场戏出租车是在不断运动的，窗外光线是始终在变化的，而且车内的灯光也是经过缜密控制的——这就可以制造出情绪变化的细节。
　　可以想象，即使是一个面瘫的表情，但是眼神的细腻变化都会在灯光之中被放大到极致，轻而易举就可以将文森特的内心情绪展现出来。更为重要的是，文森特的冷静与麦克斯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两个角色的轮廓寥寥数笔就勾勒出来了。
　　虽然汤姆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兰斯对于表演节奏和表演细节的控制，确实令人赞叹。而且，按照兰斯的这种拍摄方式，可以将演员的表演力量放大到极致，那种缠绵而温柔的表演却可以彰显出凌厉利落的效果，给予观众更多的震撼。
　　汤姆长长吐出一口气，“行，我知道了！”说完，汤姆也没有理会兰斯，径直就朝出租车方向走了过去。看到汤姆的动作，珀西不由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汤姆有些不满，不过兰斯却挥了挥手，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我们再来一次。”珀西也只能是收回了视线。
　　重新投入拍摄之后，汤姆依旧有些别扭，似乎不太想要按照兰斯的方式去演绎，接连出错了三次，这一次兰斯没有再施加更多的压力，因为他可以感受到这几次的表演汤姆是在正确轨道上的。一直到了第四次之后，总算是把这一小段拍摄完毕了，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松懈下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小段仅仅是这场戏份的开始而已，接下来文森特和麦克斯的对峙，第一次把罗生门的话题揭示出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仅仅是汤姆，这对于兰斯来说也是一个严峻挑战。


第292章 舒适领域
　　“好，听着。”文森特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几乎已经就要窒息的麦克斯，懊恼地扭了扭脖子，无可奈何地开口说到，“你原本决定载着我去其他地方的，但肥仔站到了窗前，表演了他的高空跳水……”文森特抿了抿唇瓣，似乎有些愤怒，又有些烦恼，眼睛微微闪了闪，脸颊的僵硬可以感觉到他紧咬着牙齿，“我们现在要开始B计划了。你还在呼吸吗？”
　　麦克斯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梗着脖子，浑身肌肉僵硬，像是机器人一般握紧了方向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呼吸没有进去也没有出来的了。
　　文森特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一抹轻蔑，再次扭了扭脖子，“我们要做到最好，应变，适者生存，达尔文，糟糕的事情时刻发生，易经，不管如何，随遇而安。”他轻轻摇晃着脑袋，彷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演讲，步步紧逼地试图让麦克斯安定下来。
　　但显然效果并不明显，麦克斯眉头纠缠在了一起，无法抑制的慌乱犹如波涛一般汹涌而出，“易经？”麦克斯只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荒谬，就好像站在兔子洞口一般，“你在说什么！”麦克斯透过后视镜去打量文森特，荒谬到了极致之后的愤怒夹杂在不敢置信的光芒之中，投射了过去，“你把一个人丢出了窗外！”
　　“我没有这样做，是他自己掉下去的。”文森特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抽搐着，义正言辞地说到。
　　麦克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断地摇着头，试图想要否认现实，“那他对你做了什么？”麦克斯的声音似乎只剩下一团气音，所有声音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什么？”文森特没有理解麦克斯这句话的意思，眉头微微一蹙。
　　麦克斯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一字一顿地清晰说到，“他对你做了什么？”可是那微微颤抖的喉咙、不断摇晃的脑袋、躁动不安的双腿和大口大口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混乱和错杂。
　　“没有，今晚我第一次见他。”文森特觉得这问题着实太荒谬，嘴角一扯，摇了摇头，而后就低下头去看手中的资料了，似乎要把这无聊的话题终止。
　　可是麦克斯却扬起了声音，有些失去控制，“你第一次见他，然后就杀了他？”他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摧毁了，再次看向了后视镜，试图从文森特的反应之中窥探出一个答案来。
　　文森特抬起了下巴，眼睛微微一瞪，抚平的眉宇流露出一丝滑稽的嘲讽，“什么？我只能杀那些我认识的人吗？”
　　麦克斯的声音一下就被卡住了，神经反射先做出了反应，摇了摇头，然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不”，可文森特却咄咄逼人，紧接着开口说到，“麦克斯，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一个肥仔死了你就方寸大乱？”
　　麦克斯耸了耸肩，眉头纠结得越来越紧，“那……他到底是谁？”他的眼睛动荡不安地始终在后视镜和正前方之间来回，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够集中注意力，彷佛周围所有一切都模糊化的惊慌失措让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了，彷佛只有脑袋能够转动一般。
　　“关你什么事！”文森特微微抬了抬下巴，不耐烦地说到，视线牢牢地锁定在麦克斯身上，“你听说过卢旺达吗？”
　　“是，我知道卢旺达！”麦克斯也有些愤怒，以撞墙的方式直接说了回去，可是呼吸却调整不过来，以至于他不由又干呕了一下，脸色逐渐失去了红润。
　　“那里每天在日落之前都有千万人死亡，自从长崎和广岛之后，就没有死过那么多人。你在乎过那些死亡吗？”文森特那平静的语气之中夹杂着不耐和恼怒，犹如鞭子一般狠狠地朝麦克斯甩了过去。
　　“什么？”麦克斯完全措手不及。
　　“你参加过大赦国际组织乐施会吗？拯救鲸鱼？拯救森林？”文森特可以看到麦克斯那哑口无言的表情，他直接就代替文森特做出了回答，“没有！”然后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收回了视线，看了一眼膝盖上的资料，随后又一次看向了麦克斯，“我杀了一个肥仔，你就大发雷霆？”最后讽刺地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窗外。
　　“伙计，我不认识任何卢旺达人！”麦克斯只觉得自己脑袋就要爆炸了，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出口，只能是郁闷地说到。
　　文森特闭上了眼睛，牙齿轻轻磨了磨，再次看向了麦克斯，“你也不认识后车厢里的那个人。”
　　“天呐。”麦克斯已经彻底词穷了，但还是不甘心地长叹到，他抬起头看向了车顶，却什么也看不到，再次郁闷地收回了视线。
　　文森特顿了顿，看到了麦克斯那躁动不安的情绪，想了想，“好吧，如果这可以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那个人是一个罪犯。跟一个犯罪集团的人有所牵扯。”
　　麦克斯大脑还是没有转过弯来，他瞳孔只有一片茫然，整个人都缩了起来，“那你在做什么？为民除害？”惊慌之后，麦克斯也开始嘲讽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了下来——不再紊乱，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愤怒。
　　文森特挑了挑眉，视线在麦克斯和车窗之间来回，“是，你可以这样说。”
　　麦克斯摇了摇头，欲言又止，而后又一次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讽刺地看向了后视镜，“所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对吗？”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文森特不由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时，却没有来得及反驳，身后的警笛声就响了起来。
　　“卡！”珀西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终止了这场戏的拍摄。
　　汤姆正准备下车去回看，可是兰斯却直接转过头来，“汤姆，你看到脑袋的晃动频率太高了，你的视线始终在不断游弋着。”兰斯知道，汤姆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出文森特内心的烦躁，但问题就在于，文森特的烦躁不应该是这种表现方式。
　　这种表现方式体现的是内心的不自信和不确定，茫然若失、不知所措，甚至是六神无主。所以，兰斯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展现麦克斯的慌张。文森特的慌张不是因为“不确定”，而是因为麦克斯的慌乱让事情脱离了轨道，他觉得麦克斯根本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文森特的情绪应该是不耐烦占据了上风——他一方面要继续执行任务，一方面还要担任麦克斯的保姆，这可不是文森特喜欢的节奏。
　　所以，汤姆的表现方式不仅会看起来和麦克斯处于同一个频率，这会模糊文森特的个性，而且也会影响到整部戏的气势对抗走向——此时，占据上风的依旧是文森特。
　　“你现在的表演方式又回到了以前的习惯……”兰斯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汤姆就直接打断了，“我们先看看回放之后再说，好吗？”汤姆瞪了瞪兰斯，然后就不耐烦地直接走下车，嘴里还嘟囔着，“你甚至都没有去看回放，你就知道了？”那嘲讽的语气几乎无法掩饰。
　　兰斯烦躁的情绪也开始在胸腔里涌动，刚才汤姆的表演方式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舒适领域里，“义海雄风”、“甜心先生”等作品之中都可以看到他使用类似的表演方式，沿袭了同一个套路来传递相似的情绪。
　　比如说他会习惯性地咬下唇内侧，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正在抑制情绪；比如说他会不断转移视线、晃动脑袋，传达情绪的焦躁和波动；比如说他会在说台词的时候刻意加快速度，将情绪的释放完全展示出来；比如说他会微缩一下瞳孔，表示出他内心汹涌的思绪……
　　这是汤姆·克鲁斯式的表演，几乎每一个表情都经过长年累月的精雕细琢，保证他在表演的同时不会毁坏他的英俊外表，同时又能够为角色注入正确的情绪。即使是在“木兰花”、“夜访吸血鬼”两部作品之中，也始终没有摆脱类似的影子。
　　客观来说，这样的表演方式没有太大的问题，还是能够准确传达出情绪的，而且汤姆倾尽了全力，可以算是不俗的表演。但兰斯需要的不是“不俗”，而是“精彩”。这样的表演放在迈克尔·曼版本的“借刀杀人”里，也许就已经足够了，但放在兰斯版本的“借刀杀人”里，表演细节被无限放大之后，就显得粗燥敷衍，观众的情绪脱节会变得十分严重。
　　兰斯最不需要的，就是汤姆再次回到他以前的表演方式。因为这样的方式太过偶像派了，而且细节严重不足，情绪挖掘也泛泛而谈，一切深刻的东西都被模糊化了，也许汤姆依靠这样的表演可以拿到金球奖，但绝对不是奥斯卡。这也是兰斯在电影开拍之前，千方百计说服汤姆放弃了确认权的根本原因。
　　他需要汤姆脱离这个他最熟悉的舒适领域，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舒适领域让汤姆取得了二十年的成功，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看着汤姆走向监视器的背影，僵硬而急躁，兰斯握了握拳头，他知道，硬战就要来临了，虽然比预期之中早了许多，但……的确来临了。挺直脊梁，兰斯也打开了车门，走了过去。


第293章 正面口角
　　表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从来不是。表演需要天赋，需要灵性，还需要努力，缺一不可，即使是天才，表演天赋和灵性也往往会在日渐平庸的角色之间蹉跎消散。
　　比如说在后来红遍全球的詹妮弗·劳伦斯（Jennifer Lawrence），年仅二十三岁就赢得了奥斯卡小金人的认可，不仅是新生代之中最炙手可热的女演员，即使在漫长历史长河里也是备受瞩目的学院宠儿，她的表演受到了无数赞誉，俨然成为了新生代演员的领军人物。
　　但事实上，詹妮弗最出色的表演却是来自于“冬天的骨头”，这部作品是她演员生涯的第三部作品，同时也第一部担任主角的作品，在这部电影之中，她收放自如、震慑心灵的表演一鸣惊人，入木三分的演绎让作品的整体质量都得到了提升，最终轻松收获了奥斯卡影后提名。可惜的是，这种灵性却在时间的推进之中缓缓消失，无论是为她赢得影后的“乌云背后的幸福线”，还是收获诸多赞誉的“美国骗局”，都难以媲美。
　　各中原因十分复杂，三言两语难以解释清楚，但不可否认的是，表演习惯是十分重要的原因之一，或者称之为表演套路、表演模式，也可以称之为舒适领域、安全领域。
　　每个演员都会有自己习惯的表演套路，当这一套路成功之后，顺着这种方式延续下去，往往能够轻松地复制成功，所以演员会将这种习惯沿袭下来。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为不断地重复自己，以至于忘记了表演的本质，只是“习惯性”地将那一套展示出来，灵性和天赋也就消磨殆尽。
　　其实，不仅仅是演员，好莱坞热衷于拍摄续集、热衷于拍摄类型片，也是如此；同时，在社会上，人们总是试图去追寻成功者的脚步，希望能够以相同的方式复制成功，这都是相同的道理。
　　开荒、未知、冒险，还有改变，总是让人望而生怯。
　　这也是英国学院派的老学究们始终将舞台剧放在重中之重的主要原因之一，伦敦西区的一出戏剧，上演往往是以季为单位，短则三个月，长则数年时间，所以，同一个演员就必须在同一出剧目里饰演同一个角色，演出达到数百场。那么，同样的演员、同样的剧目，为什么观众会不厌其烦地走进剧院欣赏呢？
　　这就是表演的精髓，每一场表演都会根据不同情况、演员的不同状态不同理解不用演绎，呈现出不同的效果，内行观众“品”的就是戏骨的个中滋味。在这个框架之中，演员如果不断重复自己，那么很容易就会被淘汰——要么是观众对这个角色失去了兴趣，要么是更换全新剧目之后无法突破自己，所以，这就要求演员不仅仅是演出，还需要钻研，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对角色、对表演进行钻研，希望能够在保持自我特色的情况下，演绎出新的东西来。
　　这就叫做打磨演技。
　　兰斯的表演功底出身于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沿袭了这一习惯；但兰斯的表演经历却是在百老汇打磨出来的，与伦敦西区不同的是，百老汇更加开放、更加新潮、更加创新，以一种海纳百川的姿态接纳更多的可能。即使如此，上一世十三年的磨练，兰斯也不认为自己的演技已经真正出师了。
　　所以，兰斯当然也有他的舒适领域，但他并不会故步自封。
　　可是这对于汤姆来说，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种舒适领域不仅为他建立了二十年的辉煌王朝，同时也是他偶像形象不可取代的一部分，即使汤姆想要摆脱习惯的控制，恐怕也身不由己。
　　但，不破不立，在邀请汤姆之前，兰斯就已经做好了硬碰硬的准备。现在，就是开战时刻了。
　　兰斯快步走下车，来到了监视器后面，汤姆一脸阴沉如水地盯着监视器，沉声说到，“回放。”珀西没有反应，而是抬起头看了兰斯一眼，这短暂的瞬间就让汤姆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转过头蹙眉瞪着兰斯。
　　兰斯并没有闪躲，而是挺直了脊梁，迎向了汤姆的打量，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珀西得到指示之后这才开始回放——彷佛在宣示着，在这个剧组，他是导演兼制作人，他才是握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汤姆眉头微蹙，瞳孔缩了缩——就好像刚才文森特的小动作一般，思考挣扎了一番之后，他就转头把视线投向了监视器，暂时避过了锋芒；兰斯也没有咄咄逼人，紧接着就看起了刚才表演片段的回放。
　　正如兰斯所料，汤姆的表演着实太过浮躁了，他不断地在转头、不断地在转移视线，表演节奏完全被牵着走，让文森特的情绪变得支离破碎，这种琐碎的动作在刚才那一场戏之中就出现过了——其实这就是汤姆的舒适领域，他们好不容易纠正过来，将那一场戏拍摄完毕，在这一场戏里又故态复萌，真是让人无语。
　　同时，汤姆的表演细节也十分糟糕，尤其是他口腔内部的小细节，比如说磨牙，比如说咬下唇瓣，比如说移动下颌，这些细节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压抑的情绪，也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形象之中可爱而富有魅力的一面，这对于文森特的角色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类似的表演细节几乎可以在汤姆的每一部作品里看到，尤其是“雨人”、“义海雄风”和“甜心先生”，即使是“木兰花”也不例外。就好像……就好像把不同的“汤姆·克鲁斯”搬到不同的电影作品里一般。
　　过去这五天时间里，兰斯不断在调整汤姆的表演，但始终反反复复，几乎每一场戏都必须重新纠正一次。
　　不过，兰斯刚才的表演也不够好，他的情绪有些太浅了，没有把内心的恐惧和慌张真正的体现出来，这使得他的表演看起来有些轻浮，特别是调整呼吸的几个细节，他看起来就像是逗弄海洋球的海狮，浮夸得令人不忍直视。当然，对于商业电影来说，这已经可以打八十分了，但在兰斯的标准之中，却只会令人头疼。
　　两个人联手奉献了一场让人不忍直视的表演！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看向了汤姆，这次他把主动权交给了汤姆，希望汤姆能够主动看出表演的不正常。可是汤姆却面若冰霜，僵硬地站在原地，一言未发，兰斯也不介意，朝着珀西抬了抬下巴，再次回放了起来。
　　一次，两次……回放了五次之后，兰斯还是转头看向汤姆，等待着汤姆主动开口。
　　汤姆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兰斯那上下打量的视线，猛地转头迎向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挑了挑眉毛，“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这场戏很好，一切都很好！”如果按照汤姆以前作品的标准来看，的确很好——汤姆没有说谎；可是，这不是汤姆以前的任何一部作品。
　　兰斯以为他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是认真的？”兰斯眉毛微微往中间靠了一些，认真严肃地反问到。
　　“当然，我再认真不过了。”汤姆咬紧着牙关，几乎可以听到那声音在丹田部分不断回荡，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兰斯仔细地打量着汤姆眼底的怒火，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他不怒反笑，嘴角扯出了一抹荒谬不已的笑容，甚至还轻笑出了声，然后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向了汤姆，“你一定是他妈的在和我开玩笑。”随即，笑容猛然一收，停顿在了嘴角，眼底的所有情绪刹那间冻结成冰，“但这他妈的一点都不好笑！简直愚蠢到家了！”
　　“兰斯洛特！”汤姆的情绪也开始失去控制了，他不由就握紧了拳头，扬起声音喊到，看兰斯似乎还有话想说，他紧接着就大吼了一声，“兰斯洛特！不要跨过界线！我告诉你，这就是我最佳的表演，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表演了，我已经把自己逼迫到了极致，你不要太过分！”
　　兰斯嘴角的笑容顿了顿，再次上扬了起来，那嘲讽和戏谑没有任何遮掩地刺痛了汤姆，即使不用任何言语，汤姆也可以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愤怒的火焰包围，“草！你个不要脸的婊子！我在好莱坞已经打滚了二十年，我他妈的知道我该怎么演戏，我才是见鬼的正牌演员，你不会是一个刚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无名小卒，谁给你资格来指点我表演的？你这出卖屁眼才上位的菜鸟，居然在我面前摆架子！你知道吗？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轻易撵死你！你的消失整个好莱坞都不会放一个屁！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
　　汤姆彻底失去了控制，将内心的憋屈和愤怒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那滔天的愤怒在整个剧组上空回荡着，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紧绷的空气彷佛只需要一点点呼吸的声响就会彻底爆炸一般，压抑的气氛在公路上那刺耳的引擎声之中变得越发收缩起来，就连心跳的声音都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汤姆赤红着双眼，紧紧地盯着兰斯，一动不动，那惊涛骇浪的眼神彷佛随时都可以将兰斯直接吞噬！


第294章 缩头乌龟
　　没有人会怀疑，汤姆有这样的能力——让兰斯在好莱坞混不下去。西洋镜影业没有的能力，不代表汤姆没有。即使这仅仅只是汤姆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但还是让现场陷入了鸦雀无声的惊悚状态。
　　在汤姆那劈头盖脸的愤怒之下，兰斯却没有昏头，他的瞳孔微微收敛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汤姆，视线始终锁定着汤姆的眼睛，那波澜不惊的平静彷佛是太极一般，以柔克刚地将汤姆的所有攻击都化解于无形。
　　汤姆高高扬起了自己的下巴，试图想要以强大的气场压制兰斯，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身高的先天劣势让他处于不利地位——他比兰斯矮了四英寸（十厘米）有余，那几乎就是一个无法弥补的劣势，那种以下犯上的错觉让汤姆感觉十分不安。
　　伴随着沉默的蔓延，那种不安越来越浓烈，几乎就要沸腾起来，内心深处突然就冒出了一种后退的想法，不等汤姆进一步思考，然后兰斯就动了。
　　兰斯朝前迈了一小步，两个人之间原本就只有三步的距离，现在正在缩小，而后再一小步，那缩短的距离将两个人的身高差距进一步放大，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犹如大山一般沉沉地压在肩头，他只觉得胸口沉闷地根本喘不过气来，那种逃跑的想法逐渐变得越来越炙热。
　　当汤姆意识到这一点时，无法遏制的愤怒从心底油然升了起来。他害怕了！他居然害怕了！他居然害怕兰斯了！这让汤姆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他咬紧了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到，“小白脸，让我告诉你，我做好了我的工作，你也做好你的工作，不要得寸进尺！”
　　可是兰斯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来，于是，汤姆不退反进，一下就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然后汤姆就抬手用力将兰斯推了开来，以这样的方式掩饰自己的狼狈，“你越界了！菜鸟，我告诉你！我会按照我的方式表演下去，我已经足够精彩了！我已经足够出色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我很厉害！然后，坐在监视器后面，好好地把你那该死的见鬼的恶心的工作完成！”
　　汤姆那声嘶力竭的吼声犹如雷声滚滚，让整个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说完，汤姆也不等兰斯反应，转身就准备离开。在当今的整个好莱坞，没有人敢那样直接对他说话，没有任何人！即使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即使是马丁·斯科西斯，都不敢！如果有人不怕死，他不介意直接让那个人品尝一下地狱的滋味！
　　“懦夫！”身后传来了一声嘲讽，这让汤姆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那张英俊的脸庞甚至因为太过愤怒而开始扭曲变形。在出演了“雨人”和“生于七月四日”之后，过去十五年时间里，汤姆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敢当面这样挑衅自己的剧组成员了。
　　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辉，宛若晶莹透亮的蓝色钻石，惊心动魄得令所有形容词都失去了色彩，但是那闪烁的光亮却绽放着尖锐的讽刺，像是玫瑰之下的尖刺，在娇艳的露珠之中令人胆寒。
　　“懦夫！”兰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直视着汤姆的眼睛，毫不掩饰眼神里的蔑视和挑衅，兰斯微微抬起了下巴，薄薄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嘲讽，却犹如闪电般照亮了整片天空，“你如果害怕了，那就像胆小鬼一样缩进你的乌龟壳里！”那低沉的嗓音就是甩在汤姆脸上的一记响亮耳光。
　　“你不敢走出自己的舒适领域，你不敢挑战自己的极限，你不敢尝试自己不擅长的方式，你甚至不敢放声大笑，你居然还想要冲击奥斯卡，哈哈，可笑！”兰斯轻笑出了声，那轻盈的笑声宛若蜻蜓一般，煽动着翅膀在浓郁的夜色里轻轻点了点，随即就飞走了，但残留的涟漪却在空气里缓缓发酵，“可笑，荒谬，耻辱！如果就依靠你刚才这样的表演，你就把奥斯卡当做一个美梦吧，拿一拿金球奖就好了。也许，金球奖就是你的极限，与你刚好是天生一对。”
　　利刃，锋利的利刃！兰斯的话语似乎根本没有加重什么语气，只是轻描淡写而已，那是那凌厉的攻击却如疾风骤雨一般从那舒展的眉宇之间宣泄而下，毫无顾忌地给予了汤姆雷霆一击。
　　——汤姆拥有三座金球奖，但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座小金人。这几乎就是汤姆职业生涯最大的缺憾，现在兰斯却大喇喇地直接揭开了这道伤疤，没有给汤姆留下任何脸面。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汤姆几乎就要气疯了，他紧咬着牙关，牙齿已经开始咯咯作响，但即使如此，他依旧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他只想要冲上前，然后彻底将眼前这个男人撕成粉碎。
　　可是兰斯却不退反进，往前直接迈了一个大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如果你害怕失败，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不需要在合同上签字了之后，现在再来后悔。这样只会让你看起来更加狼狈、更加怯懦、更加可笑。”兰斯那深邃的眸子绽放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着汤姆，一字一顿都是重击，伴随着他不断往前倾的气势，将所有压力都抛向了汤姆，“你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失败，这还会显得更加高尚伟大一些，而不是像一个卑鄙无耻的妓女，随时站在街边等待着客人的羞辱。”
　　合同，兰斯这是在说汤姆签约时主动放弃了确认权，但现在却又不愿意配合兰斯的执导，始终摆着一线演员的架势。
　　这句话又一次给了汤姆一记耳光，出尔反尔的羞辱几乎让他站不稳脚跟，似乎在兰斯那强大的声势面前节节败退，差一点就要往后踉跄过去。耻辱与愤怒交杂在一起，让汤姆的情绪失去了控制。
　　“你疯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特伦斯·考克斯大步大步地穿过呆若木鸡的剧组人群，直接朝兰斯和汤姆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他刚刚才抵达剧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到了兰斯那尖锐刺耳的嘲讽，这就足以让他雷霆震怒了，没有人可以羞辱他的艺人——尤其当这个艺人是汤姆·克鲁斯时！
　　特伦斯那魁梧的身材就像是一座移动坦克一般，轰隆隆地冲了过来，掀起了强大的气浪，双眼赤红地盯着兰斯，彷佛抬手就可以把兰斯撕成两半一般，“你这坨下三滥的狗屎，看我怎么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明白，有些人是你招惹不起的。”
　　特伦斯大步流星、走路带风，几乎全场所有人都把视线转移了过去，可是兰斯却根本没有转移视线，依旧犹如毒蛇守候自己的猎物一般，一动不动地锁定着汤姆，“滚开！”兰斯直接就扬声怒吼了一声，那惊雷般的声响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居然让特伦斯风风火火的步伐不由顿了一下。
　　但随即特伦斯就反应了过来，脸颊之上的愤怒没有遮掩地直接就显露了出来，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众人只看到兰斯身子一矮，然后脚底下猛地一使劲，整个人就像是炮弹一般奔了出去，眼前这就要与特伦斯正面相撞，可是兰斯降低了重心，以肩膀作为接触点，整个人撞击到特伦斯的腰部，紧接着所有人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特伦斯整个人飞了出去，像是破沙包一般直接摔到了地上。
　　“呼”，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但却根本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兰斯就站直了身体，转过身再次朝汤姆走了过去，“让我来告诉你，你刚才的表演就是一坨狗屎！如果你坚持不愿意改变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剧组了，违约金我会一分不漏地打到你的账户上，也许我现在就可以联系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汤姆的粗话已经涌到了嘴边，他只想要狠狠地给兰斯一拳，然后转身大步离开，彻底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剧组，这是耻辱，他从来没有接受过的耻辱，即使在新人时期都没有，他不会接受这样的羞辱，绝对不会！
　　但兰斯却没有给他机会，“但！”一声厉呵，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如果你还想留下来，如果你还想要冲击奥斯卡，那么，按照我说的做！”兰斯那骇人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汤姆，犹如天罗地网一般，让汤姆就连一根小指头都无法动弹，随后，兰斯嘴角就勾勒出一抹笑容，灿烂的笑容，宛若晚霞一般炫目，那整齐的白牙闪耀着噬人的光芒，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到，“一！字！不！漏！”
　　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剧组上空回荡着，酝酿着一场午夜的飓风，席卷而来，呼啸而去。说完之后，兰斯垂下了眼帘，再也没有去看汤姆一眼，彷佛汤姆是一个什么脏东西一般，根本不屑去打量，转过身大步大步地朝着房车停靠的位置迈开了步伐。
　　汤姆的大脑直接彻底当机了，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想要离开的人；特伦斯躺在地上，一身狼狈，挣扎着站了起来，但看到兰斯那强大的气势，居然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也都直接吓傻了，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休息十五分钟！”兰斯那冰冷彻骨的声音顺着夜风飘了过来，令人忍不住打起了寒颤，一个接着一个。


第295章 一剂猛药
　　长长吐出一口气……长长地，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呼吸进一口气，肺部里炙热沸腾的空气完完全全排斥了出去之后，身体才缓缓了冷却下来。
　　左手紧握成拳，大拇指紧紧地扣在食指之上，由于太过用力，指腹上几乎都要变得青紫色了。抬起左手，缓缓地试图将拳头松开，但却发现肌肉几乎僵硬得变形了，指头根本松不开，最后只能是用右手一根一根地把拳头掰开。
　　伸出手掌看了看，却发现手指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显示着心脏紊乱到了极致的跳动。
　　“呵。”轻轻地嗤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自己没有见过大场面，又彷佛是在宣泄内心的最后一丝紧绷情绪，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让黑暗缓缓地将自己包围起来，夜晚的寒冷却让他感觉到了安全。
　　如果说刚才兰斯内心深处一点都不害怕，那肯定是假话。汤姆·克鲁斯就是当今好莱坞金字塔顶尖的人物，看看派拉蒙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仅仅只需要几句话，就可以让兰斯刚刚起步的事业直接回到原点。
　　上一世的西洋镜影业就是如此，他们只需要打几个电话、谈笑风生之间就可以决定兰斯的生死。而现在的汤姆，远远比巅峰时期的西洋镜影业更加强大，即使是事业最强势期间的乔治·克鲁尼也还是略逊汤姆一筹——人脉的深远和势力的错杂是长年累月的累积。
　　所以，他与汤姆的对抗，就是鸡蛋碰石头。
　　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导致“借刀杀人”整个项目彻底与混沌影业绝缘，但这还是小事，如果真的惹怒了汤姆，混沌影业未来发展的举步维艰才是最为困难的。经历了“上帝之城”和“后天”的成功之后，正在上升期的混沌影业，最不需要的就是再树立一个敌人——而且还是像汤姆这样的敌人。
　　所以，兰斯内心深处一点底都没有，更何况他也没有预料到情况居然会发展到撕破脸的程度。
　　但兰斯知道，他没有退路。“借刀杀人”对于汤姆来说十分重要，因为这是一部冲击奥斯卡的影片，如果成品质量不如人意，汤姆也许不会迁怒兰斯，但他们也不可能成为至交好友；更重要的是，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也是孤注一掷的选择。
　　他需要汤姆走出舒适领域——不管是为了汤姆，还是为了他自己。
　　兰斯没有经历过漫长的镁光灯生活，他不知道所谓的“偶像包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办法体会到这种感觉，但他知道舒适领域是怎么回事，可以说是温水煮青蛙，也可以说是身陷流沙。这是一个让自己感觉到舒服，甚至是安全的位置，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经验形成了习惯，演变成了本能，除非命悬一线的死亡威胁来临，否则大部分人都是没有办法脱离这个领域的——甚至于即使努力摆脱，本能反应也会再次陷入相同的窠臼之中。
　　因此，想要让汤姆摆脱那种偶像式的表演方式，让汤姆摆脱那种魅力十足的放电模式，只能釜底抽薪。
　　兰斯几乎是不给汤姆任何面子，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攻击，这一剂猛药绝对是分量十足，没有任何保留地宣泄而下，但是残存的理智没有让他彻底陷入癫狂，口不择言地进行无差别攻击，他始终围绕着表演这一环节表达观点，同时还不忘使用激将法，希望能够真正地激发汤姆内心深处对奥斯卡的渴望。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一步棋到底会导致什么结果，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而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心，没有人知道汤姆会如何应对刚才的这一剂猛药。
　　如果失败了，那么……
　　兰斯没有考虑过失败的结果，因为他不喜欢做预设，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兰斯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打破汤姆的表演桎梏，将他一步一步引入正确的轨道。
　　其实在过去五天时间里，兰斯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他几乎就要像捏泥人一般直接动手了。但习惯的力量还是太强大了，汤姆完全不适应，伴随着拍摄的推进，汤姆只是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挣扎，这让兰斯几乎有种放弃的冲动……但，他不会放弃的，即使汤姆想要放弃，他也不允许。
　　“木兰花”之中，汤姆的表演之所以出色，其实是类似于完全外放的方式，让汤姆的角色一点一点失控，最后在失控之前戛然而止，这才达到了最佳水准；“夜访吸血鬼”之中，汤姆之所以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因为汤姆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挥自己的魅力，那种俊美之中带着一丝邪魅的形象与吸血鬼得到了完美的结合……那么，“借刀杀人”呢？
　　脑袋不由有些抽痛，兰斯决定暂时不要继续思考下去，他知道方法就在自己脑海的某个角落，他需要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然后静静地等待解决办法浮出水面。就好像在家里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玩具一般，等遗忘了之后，却在某个瞬间出现在了眼前。
　　肩膀隐隐传来了疼痛，刚才撞击特伦斯的动作还是和高文学来的，但他毕竟不太熟练，用力不够准确，现在肩膀就可以感受到疼痛了，不知道是不是淤青了。揉了揉肩膀，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一小会，对面就接起了电话，声音里充满了疲倦的睡意，“谁在那儿？”
　　“你已经进入季前赛模式了？”兰斯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电话另一端的高文原本已经坐了起来，听到了兰斯的声音，肩头就再次松懈了下来，整个人都躲进了被窝里，“嗯，现在就要开始调整生物钟了。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不会是专门叫我起床给你买糖的吧？”
　　两兄弟似乎想起了以前的趣事，不由都呵呵地笑了起来，“不，我现在缺少的是一瓶啤酒。”
　　高文依旧紧紧地闭着眼睛，开怀地说到，“我可以帮你叫外卖，啤酒搭配披萨。”顿了顿，高文耸了耸肩，“当然，除非你希望和我分享一份夏威夷披萨。”潜台词就是，那么他愿意主动送上门。
　　兰斯轻笑着摇了摇头，“你确定吗？你坐在旁边眼馋地看着我，说不定到了最后，你又经受不住诱惑了。”高文虽然不禁高热量饮食，但必须保持规律，现在已经过了午夜，一般情况下，高文是不会进食的。
　　“现在还是休赛期。”高文的话让兰斯再次笑出了声。“所以，你现在还在工作？还是今天提早收工了？”
　　“呃，还在剧组，今天的拍摄才进行了一半。”兰斯整个人都缓缓放松了下来，把自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之中，让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紧接着就听到高文那爽朗的笑声，轰鸣的声音犹如鼓槌一般敲打在兰斯的耳膜上，“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你真是自讨苦吃，选择了一部全部都在夜晚拍摄的作品，连累着整个剧组的生物钟都颠倒了，要不，你们干脆到伦敦去拍摄好了。”
　　听着高文那幸灾乐祸的话语，兰斯撇了撇嘴，“经费不够，不然，你把九月份的三周工资都赞助给我，我就飞过去伦敦拍摄。”
　　“你还真把我当做现金提款机啊？”高文说完，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西奥和伊恩都没有办法帮忙，怎么样，现在再知道我是不可取代的吧！”
　　兰斯不由额头三条黑线，翻了一个白眼。高文的思想回路果然和常人不同，“怎么样，今年赛季目前准备得怎么样？”兰斯直接无视了刚才的话题，和高文聊了起来。虽然高文声音依旧懒洋洋的，但抱怨起队友和队伍来却一点都不含糊，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兰斯就坐在电话这一端点头应和着。
　　“叩叩”的敲门声传了过来，阿尔伯特略带迟疑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斯，十五分钟到了。”
　　转眼之间，休息的十五分钟就已经到了，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形。汤姆还在吗？特伦斯还在吗？“借刀杀人”剧组还能够继续拍摄吗？
　　“我知道了。”兰斯对着门口喊了一句，然后低头对着电话说到，“我要去工作了，你继续睡吧。”
　　“耶稣基督，你利用我完，就这样把我抛弃了？”高文抱怨地嘟囔到，惹得兰斯哧哧地笑了起来，“如果你不想睡觉，我可以让西奥给你打电话，继续谈谈人生。”一句话就让高文直接噎住了。
　　“兰斯。”正当兰斯准备挂断电话时，高文的声音却再次传来，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你知道，你始终都是最棒的，你要相信自己的选择和决定，至少，我就永远不会怀疑你。”高文轻笑了一声，顿了顿，“也许还可以加上西奥和伊恩。”说完之后，高文沉默了约莫半秒钟，“我去睡觉了，你最好不要再打电话过来骚扰我，否则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打桩机！”
　　电话紧接着就挂断了，兰斯坐在黑暗之中，愣了愣，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有想到高文还是听出了异常来。黑暗之中的静谧轻轻地覆盖在皮肤上，那微凉的空气却让兰斯的大脑逐渐清醒了过来，心底缓缓流淌着一股潺潺暖流，抬起右手在眼角揉了揉，然后站了起来，在房车的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开大门，重新迈开了步伐。


第296章 刺骨威胁
　　洛杉矶午夜的公路说不上热闹，但也说不上冷清，旁边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车子狂飙而去，那轰鸣的引擎声反而让喧闹过后的安静越发显得幽深，“借刀杀人”剧组的工作人员们成群结队地站在公路的各个角落里，正中央的拖车周围彷佛是真空地带一般，几乎没有人站在那里。
　　兰斯踩着清冷的月光，一步一个脚印，稳健地朝着拖车方向走了过去，几乎整个剧组的视线都投射到了兰斯身上，跟随着他的步伐在缓缓移动，那诡异的安静显得有些不正常，距离拖车还有十五步远的时候，特伦斯的身影从拖车后方绕了过来，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
　　兰斯想了想，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待着特伦斯。
　　刚才他已经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内心的情绪，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给汤姆留下任何颜面，现在轮到他来承受汤姆的怒火了——而代入扮演黑脸的一贯都是经纪人。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特伦斯径直走到了兰斯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下了脚步，此时特伦斯已经恢复了冷静，笔挺的西装又一次恢复了整洁，丝毫不见刚才狼狈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沉下脸色开口地说到，“尊敬的施特雷洛先生！”那嘲讽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掩饰，“你最好足够出色，出色到让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都愿意跪下来为你唱赞歌，否则，明年奥斯卡结束之后，就是你的死期。”
　　特伦斯忽然顿了顿，抬起了右手，食指在空中轻轻摆了摆，嘴角的弧度也跟随着食指的动作轻轻上扬了起来，“不，不需要等奥斯卡，等电影上映时，你就可以迎来判决了。”
　　那寒冰刺骨的威胁没有任何阻拦地穿过兰斯的皮肤表面，一点一点入侵着他的血液，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架在脖子上的锐利刀锋，彷佛只需要特伦斯轻轻一抽手，就可以扼杀兰斯的生命，像捏死一只蚂蚁般。
　　可是，兰斯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兰斯知道，特伦斯的威胁虽然十分严重，但却也意味着一件事：汤姆没有离开，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还妥协了。
　　虽然在电影开拍之前，汤姆就已经前后两次点头答应了完全配合剧组的调度——第一次是兰斯、第二次则是柯尔；但一直到今天，汤姆才真正地把骄傲和自尊都放了下来——当然不是自愿的，是被兰斯蛮不讲理地横扫在地，这也意味着汤姆能够放下身段，完全投入配合。
　　目前依旧无法知道事情将会如何发展，毕竟想要让汤姆摆脱偶像包袱，走出舒适领域，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至少，兰斯赢得了主动权。
　　这场刀尖上的狂舞、高空绳索上的行走、荆棘烈焰之中的疾走，兰斯迈过了最重要的一个门槛！他的孤注一掷，收到了回报。
　　所以，兰斯不打算此时再和特伦斯正面交锋，他微微垂下眼睑，遮挡住了眸子里的光芒，可是视线却坦然而直接地迎向了特伦斯——他不反抗，不代表他会示弱。兰斯就这样站在原地，张开双臂迎接着特伦斯的疾风骤雨。
　　“我可以毁灭你，轻而易举。”特伦斯轻声细语地说到，但话语还没有来得及收音，眼底深处的锐利就犹如暴雨一般捶向了兰斯，“而且，我不会让你轻易毁灭，而是一点、一点地消失，就好像化作泡沫的美人鱼一般，小小的泡沫，一点……然后再一点……飘散在空中，缓慢而漫长，彷佛永远都不会结束一般。”
　　兰斯相信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联手汤姆·克鲁斯的话，有这样的能力。至于特伦斯是否有这样的能力……兰斯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不会戳破那些美妙的幻想泡泡。
　　没有得到兰斯的回应，特伦斯显得有些了然无趣，收起了表情，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过现在，我们需要你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工作，百分百地毫无保留。所以，你不应该再耽误剧组时间了，距离今天收工时间可没有剩下几个小时了。”
　　特伦斯抬起了右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而后就再次迈开了步伐。短短一步距离，特伦斯不仅没有改变方向，而且也没有收力，用肩膀狠狠地撞向了兰斯的肩膀，就像是橄榄球运动员般把所有障碍物都撞开，兰斯被撞得连续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就看着特伦斯大步大步走向了房车所在的方位。
　　右肩再次开始隐隐作疼，今晚短时间内被连续两次撞击，似乎就连骨头都开始哀鸣起来。
　　兰斯却没有抬手去揉右肩，只是收回了落在特伦斯身上的视线，转过身继续朝拖车方向走了过去。
　　走上拖车，一眼就可以看见站在监视器后面不远处的汤姆，他此时正在低头翻阅着剧本；还有站在右手边角落里的珀西、阿尔伯特和海登。看到兰斯出现，珀西等人都投来了视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虽然此前两部电影的拍摄过程也经历了诸多颠簸起伏，但这一次显然不同。兰斯给三个人投去了稍安勿躁的视线，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开。
　　珀西和阿尔伯特还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海登先迈开了脚步，三个人这才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拖车，平台之上只留下了兰斯和汤姆两个人。
　　兰斯走到了监视器后面，重新开始回放起那场戏来，台词对话的声音在冷峻的空气之中穿梭。即使现在还是盛夏，但深夜却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到切肤的寒冷，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更是让后背的皮肤表面冒出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
　　“你是一个混蛋，你知道。”汤姆的声音踩着风声吹了过来。
　　“我知道。”兰斯没有回头，只是不介意地耸了耸肩。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汤姆再次开口说到，“你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但不是那种方式。”
　　兰斯转过头，看向了汤姆所在的位置，然后两个人的视线就接触到了一起，兰斯露出了一个浅笑，眉尾轻轻一挑，“但只有这种方式才奏效，不是吗？”
　　“我不喜欢。”汤姆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然后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我憎恨。”
　　“但有效。”兰斯的话语依旧波澜不惊。
　　汤姆不由愣了愣，笑容僵硬了一下，最后化作了无可奈何，“你的确是一个混蛋。”
　　兰斯抿了抿唇瓣，不置可否，重新转过头看向了监视器。汤姆深呼吸了一下，带着剧本走到了监视器后面，“所以，告诉我，我刚才的表演真的有那么糟吗？”
　　兰斯毫不留情地点了点头，这让汤姆呼吸不由窒，但兰斯却根本没有回头，彷佛没有看到汤姆的情绪变化一般，而是指着监视器的屏幕，“你看，你有这样的表演习惯……”兰斯示意了汤姆的嘴部小动作，“这种方式是可以的，如果你咀嚼的是牙签，或者是烟草之类的，可以展现出男性角色的魅力，但更多时候，你表现这样的细节动作时，展现的却是一种帅气，尤其是你的眼神会开始波动，不经意间，你就在放电了。”
　　汤姆一开始还没有留意，但是被兰斯这样一说，反复再看了两遍之后，脸色不由就僵了僵，“还有，你每一次在表现角色内心混乱和躁动的时候，总是习惯不断转头，移动视线，甚至有需要的话，你还会调整坐姿和身体动作……”
　　“这样不行吗？”汤姆皱了皱眉头。
　　“行，但是要看角色。”兰斯快速地说到，“如果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如果是一个性格暴躁的酒鬼，如果是一个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妓女……”然后兰斯指了指监视器屏幕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身影，“如果是一个以出租车为生的司机……”汤姆顺着兰斯的视线，顿时发现了异常——他和兰斯的表演是在同一个节奏上的，这看起来着实诡异，即使对表演没有任何了解的外行人也知道，这场戏不对劲，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劲，这就是专业知识了。
　　“但如果是文森特的话，他不仅不会表现出内心的躁动，相反，他需要掩饰，因为他是杀手，他不能被别人看出慌乱来。所以，他的慌乱更多会通过眉宇、眼神这样的细节传递出来，你可以利用灯光的优势，把这种内心的涌动表现出来；又或者是，你可以咬紧最里面的牙龈，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拉紧下巴线条，展现出情绪的紧绷……”兰斯的话语让汤姆眼底一亮，其实这些表演都算是基本功，汤姆不可能不知道，只是他始终没有寻找到合适的节奏，还有适合他的方式。
　　兰斯转过头，深深地看向了汤姆，“你知道，这就意味着，你必须打破你习惯的模式，进入一个不同的状态。只有这样，你的演技才能脱胎换骨。”
　　汤姆这一次也没有回避兰斯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冲击奥斯卡。”其实这番话，兰斯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提起过了，但一直到现在，汤姆才真正明白其中的意思。
　　兰斯收了收下颌，眼底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那是我们的目标。”兰斯脑海里的光亮突然一闪，他开口说到，“在我们重新投入拍摄之前，我希望你可以细细地观察一遍整个拍摄过程，感受一下表演的节奏，寻找到适合你的方法。”
　　“观察？”汤姆似乎没有太理解这句话。
　　兰斯嘴角轻轻一勾，“我来示范。”


第297章 亲自示范
　　表演教学的方式有很多，其中一种就是亲自上阵，展现出表演的方式、姿态和精髓，然后让学生领悟。许多导演在执导过程也热衷于使用这样的方式，最直接最有效地告诉演员，自己想要的具体效果，然后演员根据自己的理解呈现出来。
　　这种方式的优点和缺点都十分明显，优点就是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演员自己的要求，只需要演员有样学样，就可以达到拍摄要求；缺点则是束缚了演员的自我发展空间，同时也限制了演员对剧本的理解。
　　就兰斯个人来说，他不太喜欢这种方式，因为一贯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演员之所以独一无二，就是因为每个演员对于角色、对于剧本、对于表演都有属于自己的理解方式，所以不同的演员饰演同一个角色都可以迸发出不同的火花，不同的演员与同一个导演也可以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
　　不过，现在汤姆显然遇到了瓶颈，兰斯不得不尝试一下不同的方法。
　　汤姆双手盘在了胸前，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兰斯走向出租车的背影。“借刀杀人”已经开拍五天了，兰斯展现出了他对演技的深刻理解，而且在投入表演之后却展现出了足够娴熟的技巧，扎实的基本功和出众的领悟力令人刮目相看；但客观来说，此前的戏份难度都不大，整个剧组的演员都没有遇到太大的挑战，所以，汤姆对兰斯的表演实力还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想要让人相信一个从莫名角落里跳出来的无名演员，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兰斯居然要示范？汤姆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因为文森特和麦克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角色，兰斯能够在麦克斯的角色上出彩，不代表他能够消化文森特的戏份。至于此前的解释说明——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兰斯坐进了出租车里，朝着站在拖车后方的海登招了招手，海登原本就在和珀西、阿尔伯特紧张地注视着这里的情况，看到兰斯的手势，快速跑了过来。兰斯低声交代了海登几句，海登就走到了摄像机的后面，拿起了灯光控制器，开始对光线进行微调起来。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闭上眼睛开始沉淀思绪。
　　如果此时采用方法派表演，兰斯需要完全进入文森特的世界，细细地回味整个角色的建立，显然时间是不够的，而且兰斯最近一直在构建麦克斯的人生，突然就代入另外一个角色，这势必将会打乱他的表演节奏——方法派演技需要时间的筹备和酝酿，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但此时兰斯准备采用表现派方式来呈现，主要是为了向汤姆呈现出一种表演的脉络，将情绪和内涵表达准确，这对于兰斯来说，就不是难事了。
　　在电影“成为朱莉娅”里，主人公之间的对话曾经描绘出这样一个场景：女主角朱莉娅在舞台上表演悲痛欲绝的状态，泪流满面到几乎窒息，那逼真的表演令人赞叹；朱莉娅借着走位的间隙，走到了侧台边缘，然后两眼依旧闪烁着泪光，转头对舞台工作人员训斥到，“那该死的灯光到底是什么回事！”训斥完毕，朱莉娅头一转，又再次进入悲伤到绝望的状态，将表演延续了下去，而观众却丝毫没有感觉出差异来。
　　这就是表现派演技。
　　在英国正统的学院派表演课里，他们始终强调，表演是一种状态，演员可以时时刻刻进入或者离开这种状态，还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去演绎无数不同的角色，一名演员一辈子必须演出成百上千个角色，这才叫做演员。像方法派演技那种，不疯魔不成活，进入角色之后无法自拔，甚至造成精神崩溃，在英国学院派眼中，其实不能叫做演员——因为他们只演活了一个或者几个角色。
　　兰斯虽然无法达到“成为朱莉娅”里主人公的那种境界，但信手拈来的表演却不是难事，这是深入血液的基本功。就好像当初在派拉蒙办公室里突如其来的试镜一般。
　　汤姆看到兰斯睁开了眼睛，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他还以为是对自己说的，可是下意识回头一看，就看到海登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剧本，他紧接着又转过头，然后就看到兰斯的状态一点一点开始变化起来——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漫长，但所有一切又彷佛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兰斯脑袋微微往右边倾斜了一些，下颌轻轻扬起，脸庞隐藏在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三分之二的脸部都躲在光线较暗的部分，只有三分之一的脸颊从副驾驶座的靠背之后探了出来，就连左眼都只能看到一半，整张脸似乎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光影变化之间却让人感觉他内心的思绪正在悄然涌动。
　　左边的眉毛轻轻一蹙，堆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就像是水墨画之中的连绵山峦，那种不耐的情绪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漾了开来，然后他靠在椅背上的背部微微往前坐直了一些，脸部缓缓脱离阴影，显露出三分之二来，那宛若流水一般的光线在那俊朗的脸庞上潺潺流淌，隐藏在眉宇之间的烦躁像是涟漪一般，隐藏在水面底下缓缓晕开。
　　更为神奇的是，摘下了眼镜之后，兰斯的面容没有任何遮掩，那俊朗的五官完全展露了出来，可是此时汤姆却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一些，所有视线都被那双半遮半掩的眸子所吸引，呼吸悄然之间就停止了。
　　难以想象，仅仅只是一个亮相，居然就勾勒出如此多生动的表演细节，更重要的是，即使没有说任何台词，但是表演节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放慢了下来，彷佛每一个动作都被放大了般。
　　“好，听着。”兰斯平静地说到，那薄薄的唇瓣一张一合，低沉的嗓音犹如从右边的阴影之中悄然飘来一般，像是一缕幽魂，“你原本决定载着我去其他地方的，但……”兰斯的声音微微顿了顿，眼帘往下一垂，那朦胧的光线穿透犹如羽翼般的睫毛洒落下来，将眸子里的思绪都隐藏了起来，只是刹那间泄露了一抹不耐和果决，像是隐藏在身后的刀刃一般，仅仅只是不到一毫秒的停顿，紧接着兰斯就接续说到，“肥仔走到了窗前，表演了他的高空跳水，我们现在要开始B计划了。”波澜不惊的话语之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稍微放缓了说话节奏，却营造出了一种逐渐紧绷起来的气氛，那冷血无情的轻描淡写，令人不寒而栗。
　　兰斯身体又往前了一点，眉头往中间微微一靠，“你还在呼吸吗？”声音轻轻上扬，带着一丝探究。
　　可惜，兰斯没有得到回应，他的眉尾轻轻一挑，眼帘之下的情绪开始缓缓涌动了起来，随即眼帘就再次垂了下来，将所有情绪都掩饰住了，他抿了抿唇瓣，嘴角微微一勾，那似笑非笑的弧度莫名透露出一点嘲讽，在灯光之下显得一清二楚，“现在，我们要做到最好，应变，适者生存，达尔文，糟糕的事情时刻发生，易经。”那支离破碎的话语显得紧凑而强势，一个接着一个短语踩着诡异的节奏蹦出来，彷佛穿透麻布袋的匕首，锋刃一点一点的呈现出来般。而后，眼睛再次抬起，看向了斜前方驾驶座的位置，声音猛然就放轻了下来，“不管如何，随遇而安！”
　　“易经？你在说什么！你把一个人丢出了窗外！”海登那略显僵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兰斯往下扯了扯嘴角，眼底的不耐再次一闪而过，在朦胧光晕的映衬之下格外显眼，令人心惊，“我没有这样做，是他自己掉下去的。”简单的话语却显得死板，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那他对你做了什么？”
　　“什么？”兰斯的声音轻轻一扬，戛然而止，却宛若一把匕首，短促而锐利。
　　“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有，今晚我第一次见他。”兰斯不耐的蹙起了眉头，似乎根本不想要在这个问题里继续纠缠下去，随后就重新靠向了椅背，这一次，整张脸都缓缓浸没在了阴影之中，彷佛是逐渐消失在水面的潜水艇。
　　“你第一次见他，然后就杀了他？”
　　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在阴影之中传来，视线里根本看不清楚兰斯的表情，只能听到他轻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什么？我只能杀那些我认识的人吗？”
　　那蛮不讲理的还击让海登都愣了愣，只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不”，紧接着兰斯就垂下了脑袋——不仅没有抬头，反而是垂下了脑袋，所有表情更加看不清楚了，“麦克斯，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一个肥仔死了你就方寸大乱？”那轻飘飘的话语却重若千钧，有着令人无法反驳的力量。
　　“那……他到底是谁？”
　　“关你什么事！”兰斯再次抬起头来，硬邦邦的话语，第一次显露出了凶狠，不耐的情绪在牙齿的碰撞之间迸发了出来，“你听说过卢旺达吗？”兰斯整个人猛地坐直了身体，犹如猎豹一般从阴影之中冲了出来，那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刹那间挣脱了所有束缚，猛然在瞳孔之内放大到极致。
　　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第298章 不破不立
　　节奏失衡。
　　当一个人始终以散步的节奏在行走的过程中，突然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猛然爆发，这种打破节奏桎梏的失衡将会带来十分突出的震撼效果。即使这是一个六十岁老人，他百米冲刺的速度可能和别人慢跑的频率差不多，但视觉效果依旧十分明显。
　　兰斯刚才的表演就是如此，他始终保持着一种波澜不惊的淡定和从容，甚至是严峻，突然之间的加速就导致了节奏失衡，所带来的心理冲击自然是雷霆万钧的。但事实上，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兰斯只是在坐直身体的那一刻带动了速度而已，除此之外，依旧保持了此前的表演节奏，甚至于那一句“你听说过卢旺达吗？”还再次沉下了音量，那来自深处的喉音显得沙哑而粗犷，磨砺之间的沧桑和隐忍反衬出那被压抑住的滔天怒火。
　　文森特在麦克斯的不知所措和不依不饶面前，终于被触怒了，不耐的烦躁就像是深海引爆的炸弹，表面上看不到任何迹象，可是整座城市却地动山摇起来。
　　海登此时已经彻底愣住了，手里拿着剧本，不知所措，蠕动了一下嘴巴，却发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兰斯心底翻了一个白眼，此时恰恰是文森特和麦克斯正面对抗的爆发点，文森特的突发爆发也激怒了麦克斯，所以麦克斯会以墙撞墙、硬碰硬的方式顶撞回来，将出租车之内的气氛刹那间推向极致。而后，文森特需要静默约莫半秒时间，将这种张力推向极致，最好车窗之外还有一辆跑车的引擎轰鸣声路过，可以将这种气氛反衬得更加鲜明。
　　不过，海登没有任何反应，兰斯也不能张口，只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走下去。
　　兰斯放在椅子底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虽然镜头看不到，但浑身上下的肌肉却猛地一紧——此时兰斯穿的是麦克斯的戏份，宽松肥大，看不到任何肌肉线条，但汤姆身上的是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装，所以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镜头都可以捕捉得到。
　　握拳的刹那，空气凝固住了，兰斯的声音往回收，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这一次，那种隐隐约约的不耐烦始终在话语里泄露出来，那微蹙的眉头在光线的阴暗变化之间勾勒出一丝暴戾，“那里每天在日落之前都有千万人死亡，自从长崎和广岛之后，就没有死过那么多人。你在乎过那些死亡吗？”
　　平淡的话语里充满了冷嘲热讽，犹如皮鞭一般狠狠地甩了过去，干脆利落，余韵深长，“你参加过大赦国际组织乐施会吗？拯救鲸鱼？拯救森林？”话语的节奏开始加快，彷佛就连呼吸都已经彻底停止了，最后以一声雷鸣般的“没有”做出自问自答，画上句点，然后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节奏再一次放慢了下来，“我杀了一个肥仔，你就大发雷霆？”
　　尾音轻轻上扬，讥讽的尖锐、冷漠的刺骨、满不在乎的不寒而栗，在字里行间缓缓渗透出来，然后就看到兰斯再一次缓缓地靠回了椅背，那俊朗的面容在光影流转之间变幻莫测，彷佛每一帧画面都展示出了情绪的细腻变化，最后缓缓地恢复了平静，在阴影之中重新沉淀下来。
　　截止到这里，兰斯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抬手摆了摆，示意这场戏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接下来需要对戏的配合，而刚才最后阶段，海登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没有配合，下面的戏份很难体现出效果。
　　接下来麦克斯还是不依不饶地说“伙计，我不认识任何卢旺达人”，这句话已经让文森特滔天的怒火转化成了无奈，他不想要再应付麦克斯，于是敷衍地说后车厢的尸体是坏人，他是为民除害。但是这荒谬的理论却引发了麦克斯的进一步反弹，他忍不住说出了那句“所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对吗？”
　　因为按照文森特的理论，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亡，麦克斯根本不需要大惊小怪，他杀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和麦克斯没有任何关系，麦克斯完全不需要正义心泛滥地多管闲事，更何况，杀害坏人是替天行道，这是合法的；那么站在麦克斯的立场来说，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凶手——毫无疑问的坏人，所以他也可以把文森特杀了，那么他也不必背负任何责任，或者是道德谴责。
　　这是“罗生门”故事的基本论调，在电影之中第一次被引了出来。
　　接下来这段需要两个人的配合，一问一答的节奏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是情绪变化却犹如心电图一般始终在剧烈波动。缺少了海登的配合，他一个人孤掌难鸣。
　　兰斯打开了出租车的门，走了下来，看着两个彻底陷入了呆滞的人，连续打了几个响指，这才把他们的思绪唤了回来，兰斯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准备开口询问汤姆的想法，不想汤姆却是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到，“见鬼的耶稣，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兰斯抿嘴歪了歪头，“和你一样，母亲的肚子里。”一句话就让汤姆直接破功，无语地笑着摇了摇头，“上帝啊，上帝！你真他妈是一个见鬼的混蛋！”兰斯耸了耸肩，彷佛汤姆说的是赞誉一般，欣然接受了，而后直接就开口说到，“你现在有点感觉了吗？还是需要我再引导一番？”
　　转眼之间，兰斯就恢复了正常，重新回到了讨论上来，这着实让汤姆不习惯，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无论是刚才表演所带来的庞大信息以及震撼体验，还是兰斯作为一个“无名小卒”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这都让汤姆一时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其实汤姆现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兰斯真的是第一次出演电影吗？
　　是，这是标准答案；但上一世兰斯花费了十三年时间的打磨和沉淀，还有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基础学习，还有三世为人的历尽沧桑……所以，事情从来没有那么简单，有果必有因，想要收获就必须有收获。
　　兰斯把心底那微微泛起的苦涩压了下去，无视了汤姆眼神里的探究，接着说到，“你注意到了吗？刚才这场戏，你需要压制，再压制，把所有情绪都压制下去，因为文森特是职业杀手，在这场戏之前，他都是无懈可击、没有破绽的，但是面对麦克斯这样的棘手人物，他几乎想要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杀手的本能告诉你，你必须冷静，杀死麦克斯十分容易，不过连续两件事发生意外，只会增加任务的难度……”
　　“所有事情都和任务有关！”汤姆恍然大悟。
　　兰斯点了点头，“所以，你在压制，一直在压制，你不能把情绪外漏。然后在恰当的时间爆发出来，那种强烈反差所带来的冲击力才是这场戏的核心。”如果按照汤姆刚才表演的方式，烦躁是不间断累积起来的，而且始终表现在外，这就与文森特的职业身份完全不符了。
　　迈克尔·曼版本的“借刀杀人”为汤姆赢得了诸多赞誉，但却没有为汤姆赢得奥斯卡提名，原因就在这里：角色塑造不够完善，角色情绪变化的主线与故事的主要脉络没有衔接在一起，这使得汤姆的表演具有爆发力，却缺乏承上启下的细节。
　　“在接下来我没有示范的部分里，麦克斯的不依不饶已经惹恼了文森特，但文森特又不能杀他，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麦克斯的反抗会越来越激烈，文森特的烦躁也会越来越明显……”最终这才完成了文森特和麦克斯强势地位的转换，回到兰斯此前说的核心内容，文森特是外刚内柔，而麦克斯则是外柔内刚，文森特依靠武力在前半段占据上风，麦克斯依靠精神在后半段扭转局势。“同时，关于罗生门的种子也开始在文森特的脑海里生根，最终在结局成功发芽。”
　　麦克斯暗示了罗生门的开端之后，紧接着他们会被交警打断交谈，使得第一次的交锋戛然而止。
　　听完了兰斯的解说之后，汤姆已经瞠目结舌了，他在职业生涯里与诸多大牌导演合作过，其中包括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斯坦利·库布里克这样的大师，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但汤姆不得不承认，兰斯对于剧本、对于角色的解读，又一次为他打开了全新的大门，且不说电影成品质量如何，但汤姆可以相信，在表演方面，兰斯确实为角色注入了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剧本之内的核心、来自于剧本之外的故事。
　　“啪，啪！”兰斯连续打了两个响指，将汤姆唤醒了过来，“醒一醒，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注意，刚才这场戏是我的表演方式，你可以用你的方式来解读来表演，但脉络不要脱离这个思想轨迹，最重要的是……”
　　“收敛。”汤姆接过了话头，兰斯顿了顿，然后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得益于灯光和镜头的使用方法，表演细节将会被无限放大，所以演员需要用自己的表演去“填空”，让这些细节蕴含更多深意，但却又不能太过刻意、太过繁琐，否则就会显得十分矫情和虚假。这才是对演技的最大考验。
　　“汤姆，注意。”兰斯再次把汤姆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忘记你以前的表演方式，忘记你的偶像包袱，忘记你的舒适领域，顺着刚才的思路，顺着文森特的角色脉络，把表演的厚度展现出来。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现在，就是你打破框架的时候了！”


第299章 破而后立
　　汤姆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兰斯，沉默了许久之后，张嘴说了一句话，“所以，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当真的？”不是为了吸引汤姆加盟而漫天说胡话、胡乱开白条的。
　　兰斯轻轻勾勒起了嘴角，“我做好我的工作，你做好你的工作。至于结果，我们会知道的。”现在汤姆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已经不必再将花言巧语继续下去了。比起不确定的未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汤姆尽快进入状态。
　　“给你五分钟时间做准备，然后我们就投入拍摄。”兰斯朝着汤姆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就走到了一旁。
　　海登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嘻嘻哈哈地看着兰斯，满眼的情绪都没有任何遮掩，明摆地写着，“我就知道你能行”，还有“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当初筹备“上帝之城”时，海登就建议兰斯自导自演，作为相识多年的好友，海登对兰斯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
　　兰斯但笑不语。其实，刚才这场戏表面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兰斯是投机取巧了的，他利用了光线的变化来完成表演——这应该归属于导演的功劳，削弱了表演本身的难度和厚度，达到的效果却没有打任何折扣。可即使如此，兰斯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吃力，表演这种事果然是需要长年累月地不断重复，那些英国学院老戏骨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到伦敦西区，重新登上舞台，就是这个道理。兰斯此前两年时间没有表演，依旧可以感受到空白期的影响。
　　真正的内行人都懂，为什么有的导演总是能够带出影帝影后，为什么有的导演却始终和演技奖项无缘。除了像詹姆斯·卡梅隆那样集中所有精力在视效与故事的结合的导演，除了像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那样刻意炫技、将导演和剪辑力量无限放大的导演，其实导演在拍摄过程中，镜头运用的利用、表演空间的控制，都与演员的表演息息相关。
　　比如说“借刀杀人”，如果按照迈克尔·曼的方式来拍摄，气氛的营造首屈一指，但表演却更多需要依靠演员自身的爆发，甚至于有时候演员呈现出精彩的表演，也会因为镜头位置的变化、剪辑方式的变化而被淹没；但如果按照兰斯的方式来拍摄，不仅留出了大片的空白让演员肆意飙戏，而且还利用灯光、镜头等方式将这些细节放大。
　　当然，不同的拍摄方式也势必需要做出一些牺牲。比如说迈克尔·曼的方式会让电影更加具有惊悚悬疑气氛，更加靠近商业电影的性质；但兰斯的方式则会让电影的独立气质更加浓厚，想要在票房方面取得收获，电影的整体节奏控制就必须加快，不能让主线的节奏和表演节奏一起慢下来，否则就将会是一场灾难。
　　拍摄“借刀杀人”是一件难事，以兰斯的方式来完成拍摄则是一件难上加难的事。
　　拍了拍海登的肩膀，兰斯交代到，“让阿尔伯特把大家重新唤醒，振作起来，五分钟后投入拍摄。”说完，兰斯就坐在一旁去，静静地开始翻阅剧本了。
　　从文森特的表演走出来之后，兰斯必须重新进入麦克斯的世界里。麦克斯的表演不能够仅仅是简单的表现派，兰斯之所以撰写了麦克斯和文森特两个人的小传，就是因为这两个角色身上承载着剧本故事的核心，所以他必须吃透麦克斯这个角色，以方法派的方式来带动表现派的演出。
　　五分钟转瞬即逝，重新投入拍摄之后，汤姆的表现明显有些挣扎——朝着正确的方向挣扎，在连续出错了三次之后，汤姆总算是进入了状态。
　　“他对你做了什么？”麦克斯不断地摇着头，眉宇之间的不可思议始终挥散不去，洋溢着痛楚的挣扎让他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什么？”文森特没有理解麦克斯的意思，眉头轻轻一蹙。
　　麦克斯却被文森特的如此反应激怒了——他刚刚杀死了一个人却若无其事，简直冷血得令人胆寒，这让麦克斯的怒火没头没脑地宣泄了出来，“他对你做了什么！”一字一顿，几乎每一个话语都加了重音，彷佛是在向文森特宣泄自己的不满。
　　“没有，今晚我第一次见他。”文森特轻轻摇了摇下巴，垂下的眼帘闪烁着微不可见的嘲讽和戏谑，彷佛听到了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缓缓靠向了椅背，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资料，似乎不打算再继续和麦克斯纠缠下去一般。
　　可是麦克斯的情绪却失去了控制，“你第一次见他，然后就杀了他？”那不可思议的惊讶毫无掩饰，就像是出租车里坐了一头大象，但文森特却没有看见般。麦克斯抬起头，看向了后视镜，试图从文森特的反应里寻求到一丝触动——哪怕仅仅只是微弱的一丝。
　　文森特根本没有抬头，那微垂的脑袋隐藏在阴影之中，彷佛所有神情都被吞噬了一般，在那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中，嘴角的讥讽轻轻勾勒了起来，“什么？我只能杀那些我认识的人吗？”
　　“不。”麦克斯大脑直接就被卡住了，只能是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句，眉头不由更加纠结了起来，然后就看到文森特抬起头，轻轻挑了挑眉尾，惊讶地说到，“麦克斯，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一个肥仔死了你就方寸大乱？”彷佛开玩笑的是麦克斯一般。
　　麦克斯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在翻滚，他的大脑已经彻底打结了，他想要无视现在的情况，可是视线忍不住就往后视镜投了过去，随即又移了开来，如此反复，再反复，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眼前的道路已经模糊成了一片，但更可怕的是，他却依旧没有静下心来开车，彷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一般，“那……”麦克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问什么，“他到底是谁？”
　　“关你什么事。”文森特眼睛微微一眯，那微缩起来的瞳孔释放出了危险信号，就像是锁定猎物的毒蛇一般，浑身肌肉紧绷起来，陷入了刹那间的静止，好像就连空气都凝固住了一般，但下一秒，毒蛇就猛然出击，准确无误地攻击上来，整个人就弹了出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麦克斯，噬人的光芒在眼底流转，但却转瞬即逝，那嘶哑而深沉的嗓音响了起来，“你听说过卢旺达吗？”
　　命悬一线的刺激感让麦克斯的怒火也燃烧了起来，“是！我知道卢旺达！”他毫不犹豫，以硬碰硬的姿态直接撞了回去。可是呼吸却一时间没有调整过来，胃部开始汹涌沸腾，但他却咬紧了牙关，压抑下了所有情绪，只是逐渐失去了血色的脸颊却泄露了他此刻的糟糕状态。
　　文森特轻轻扬了扬眉尾，面无表情地退了回去，整个人重新陷入了一半明亮一般阴暗的光影之中，“那里每天在日落之前都有千万人死亡，自从长崎和广岛之后，就没有死过那么多人。你在乎过那些死亡吗？”那平静的话语却有着滔天的血腥和冷酷，让麦克斯完全招架不住，只能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什么？”
　　可是文森特却没有打算放过他，咄咄逼人地说到，“你参加过大赦国际组织乐施会吗？拯救鲸鱼？拯救森林？”那紧凑的节奏把麦克斯逼迫到了角落，呼吸彻底停止，而文森特最后以一句“不”的自问自答为这场争论画上了句点，然后整个人重重地靠到了椅背上，只有三分之一脸庞暴露在正中央的光束之下，眼底的嘲讽若隐若现，“我杀了一个肥仔，你就大发雷霆？”
　　“伙计，我不认识任何卢旺达人！”麦克斯干涩的眼睛拼命眨着，眉头已经完全打结在一起，就连呼吸都缓不过气来，他只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依靠着本能反驳到。
　　但这句话却没有激起文森特的任何反应，他只是嘲讽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气音，“你也不认识后车厢里的那个人。”但如此简短的反驳却让麦克斯彻底词穷了，他只能说出一句“天呐”，然后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整个人郁闷地左顾右盼，炙热的呼吸几乎就要将他融化。
　　即使不需要抬头，文森特也可以嗅到麦克斯身上的焦躁和痛苦，彷佛整个车子都开始躁动起来，他的下颌肌肉完全紧绷了起来，不耐烦的情绪达到了极致，化作了无奈，“好吧，如果这可以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那个人是一个罪犯。跟一个犯罪集团的人有所牵扯。”
　　但不想，这句话却扣动了麦克斯脑海里的扳机，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看着后视镜，毫无顾忌地开始攻击，“那你在做什么？为民除害？”
　　文森特对于麦克斯的愤怒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到，“是，你可以这样说。”视线依旧停留在手中的资料上，不曾移开。
　　麦克斯纠结的眉宇之间根本隐藏不住所有的愤怒，他高高抬起了下巴，高傲而鄙夷地看向了后视镜里文森特的影子，“所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对吗？”平淡的话语里却透露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卡！”


第300章 步入轨道
　　汤姆不是一个表演天才，但他却十分勤奋，这是汤姆的美德；同时也是兰斯对汤姆抱有信心的原因。
　　当初选择汤姆作为突破口，不仅仅是因为迈克尔·曼版本的“借刀杀人”就是汤姆出演的，也不仅仅是因为汤姆的明星光环能够为兰斯赢得更多谈判空间，还因为汤姆的勤奋、努力和坚持，让兰斯可以利用汤姆对小金人的渴望，也可以真正地在颁奖季角逐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刚才这场戏拍摄完毕之后，兰斯内心深处不由轻轻点了点头。
　　客观来说，汤姆的表演完美吗，足以和丹尼尔·戴·刘易斯、西恩·潘这样的天才相媲美吗？当然不能。仔细观察之后，还是可以察觉到汤姆表演之中的“偶像”痕迹，比如他勾起嘴角时，弧度就好像是用皮尺量好的一般，将汤姆的魅力完整地展现了出来；比如他低头之后，表情太过僵硬，就好像是在拍摄杂志封面硬照一般，更多像是摆姿势，但是姿势和表情之中却没有讲述故事……这些都依旧是汤姆表演习惯之中无法抹去的细节。
　　但，汤姆在刚才的表演之中却赋予了文森特这个角色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不是积极或者消极的含义，而是一种黑色幽默。如果说兰斯的表演将冷酷无情、杀伐果决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么汤姆的表演则有一种反讽喜剧的怪异感，嘴角始终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可是眼底却冰冷一片，这种强烈的反差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反而透露出强烈的效果；同时汤姆的说话节奏和语气也没有兰斯那么强硬，相反还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潇洒——习惯性的魅力散发，不过这又与车厢内紧绷到了极致的气氛形成反差，产生了一种剧情本身所不具有的冷幽默。
　　也许，汤姆的表演依旧不完美，但是兰斯却可以充分利用，融入剧情之后，让他的表演变得饱满充沛起来，而汤姆也赋予了文森特截然不同的生命力。
　　表演是一件十分私人的事，一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一个演员都会赋予表演属于自己的烙印，即使是花瓶，也是千姿百态，演员和角色是不能剥离开来独立而谈的。这恰恰是兰斯对于表演最喜欢的一部分，许多人喜欢的是在表演过程中可以体验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但兰斯喜欢的却是同一段戏份在不同演员的演绎之下迸发出不同的魅力，又或者是同一个演员在演绎不同的戏份时挖掘出自己不同的内心。
　　汤姆站在旁边，心情居然有些紧张起来，那种七上八下的忐忑感让他着实有些不适应。上一次他产生这种感觉，还是在“大开眼戒”与斯坦利·库布里克合作的时候。
　　看着监视器里的表演，汤姆咬着嘴唇的内侧，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自己似乎应该再把笑容收敛一些，自己在笑的时候眼神似乎太亮了，自己的表演节奏似乎还是太赶了……刚才兰斯是怎么表演的来着？为什么脑海里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了？
　　“噢……”汤姆不由有些懊恼，在内心深处哀嚎了一声，盘在胸前的双手不由握紧成了拳头。
　　“很好。”兰斯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汤姆不由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要重新再拍一次，他的表演还是不够好，点点头说了一句“好！”可是说出口之后，却看到兰斯已经转过身对着阿尔伯特喊到，“下一场戏准备起来。”这让汤姆站在原地有些发愣。
　　等了一会，汤姆的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他想了想，走上前拍了拍兰斯的手臂，“你确定刚才这场戏没问题了吗？我觉得细节还是有些问题。”
　　兰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尾，但随即看到汤姆紧张的神情，也就明白了过来，“汤姆，表演最伟大的部分就在于，每一次的演出都不一样，而没有任何一次表演可以称之为完美。”说完之后，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刚才这条已经过了，我说的。”拍拍汤姆的肩膀，随即就转身为下一场戏做准备去了。
　　汤姆仔细回味了一番，嘴角的笑容轻轻勾了勾，不由大大地绽放了起来，可紧接着马上就收起了笑容，长长吐出一口气，肩膀线条再次紧绷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场戏而已，距离整部电影拍摄完成，还有十分漫长的道路要走。
　　“不用，不用再找群众演员了，我们就在这里拍摄，把剧组的阻隔带撤掉，放任行人进来，隐蔽地进行拍摄，效果会更加好。”兰斯对着阿尔伯特交代到，“对了，你去询问一下灯光组的安排，路边这些店面的灯光都需要做相对应调整，你快点过去和店家商谈。”
　　这场戏之中，麦克斯的出租车因为挡风玻璃被砸碎，于是被交警拦了下来，停靠在路边接受审查。所以，路边的灯光都需要做出调整，准备工作比较繁琐，这就是考验阿尔伯特的时候了。
　　阿尔伯特却丝毫没有觉得繁琐，干脆利落地就转身忙碌了开来。
　　目送着阿尔伯特离开，海登走了过来，在兰斯耳边低声说到，“即使当初拍摄‘木兰花’，汤姆也没有这么紧张。”海登是“木兰花”的第二摄影师，也许汤姆不认识他，但他自然不会忘记汤姆。
　　兰斯回头看了过去，发现汤姆又一次坐在旁边开始阅读剧本了，却没有得意忘形，只是拍了拍海登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到，“交易，一切都只是交易。”
　　不要看现在汤姆任凭兰斯摆布，彷佛已经真正服气了。但兰斯却知道，如果“借刀杀人”成品质量不如人意，又或者是没有能够在颁奖季有所作为，到时候即使汤姆不找他算账，特伦斯也不会轻易松口的。
　　汤姆是因为他所承诺的事情而低头，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而低头。
　　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今晚的这场硬战，兰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构思来完成“借刀杀人”的拍摄，这是一个好消息。
　　事实也的确如此，汤姆渐入佳境之后，剧组逐渐走上了轨道。凯特·贝金赛尔、马克·鲁法洛、哈维尔·巴登等演员都十分配合，这使得兰斯可以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电影的拍摄工作上——保证“借刀杀人”的叙事节奏能够紧凑起来。
　　迈克尔·法斯宾德是一个十分勤奋的新晋演员，他几乎每天都第一时间抵达剧组，然后等到剧组收工时再和大家一起离开，不管是否有他的戏份。一开始，人们还以为迈克尔只是为了讨好剧组工作人员，希望未来能够赢得更多表演机会，但后来才发现，迈克尔是为了观看每一场戏的拍摄。
　　阿尔伯特觉得这着实有趣，询问了他如此做的理由之后，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我在向施特雷洛先生学习表演。”即使是阿尔伯特都无法理解，因为兰斯根本不能算是“大师”，作为导演只有两部作品问世而已，作为演员这才是第一部作品，那么迈克尔为什么会如此选择呢？
　　迈克尔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可以学习到许多东西”。
　　这件事兰斯知道之后，只是一笑而过，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迈克尔却成为了剧组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后来凯特、马克也先后加入了迈克尔的行列，每一场戏都会蹲守在现场，观察所有拍摄的细节，然后围堵在监视器后面，倾听着兰斯和汤姆的讨论。这几个人就像是甩不掉的尾巴，牢牢地跟在兰斯的身后，这也成为了剧组工作人员们的笑谈。
　　“看到迈克尔，就知道兰斯在哪里了。”
　　这成为了“借刀杀人”剧组的趣谈，一开始兰斯觉得这十分扰人，感觉他走到哪里都被人跟踪，训斥了迈克尔几次，但却收效甚微；后来，兰斯发现，他们也不是哪里都跟，主要还是针对表演，只要他开始说戏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于是兰斯也就听之任之了。反正这样一来，也可以让迈克尔等人快速成长起来，对于接下来的拍摄是有益无害的。
　　不知不觉之中，兰斯又重拾了上一世的工作——演技老师，这种错觉不会让兰斯感到紧张，反而有一丝放松。上一世在他发现真相以前的那段日子，他只是单纯地追逐着梦想，肆意狂奔，那段天真而纯粹的生活反而是带来最多快乐的。人总是如此，伴随着长大，生活越来越复杂，幸福也就变得越来越复杂，孩童时的幸福就再也找不到了；只是到了最后，却忘记了，到底是生活复杂了还是自己复杂了。
　　转眼之间，“借刀杀人”开机就已经超过两周时间了，但拍摄进度还是略微低于预期，主要还是兰斯太过吹毛求疵了，对于灯光、对于表演、对于镜头走位都提出了超高要求，幸运的是，经过磨合期的摧残，剧组工作人员现在已经走上了轨道，整个剧组都开始提速起来，如果按照这样的进度，在合约期限之内完成拍摄是没有问题的。
　　“听说了吗？西洋镜影业成为了今年颁奖季最大的热门。”一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借刀杀人”波澜不惊的湖面之中，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第301章 抢先出招
　　海登·亨特的助手伊森·沃顿点了点手里的香烟，对着站在一旁的纽顿·西格尔开口说到，“听说了吗？西洋镜影业成为了今年颁奖季最大的热门。”
　　可是，纽顿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真的假的？”如此回应着实太过敷衍，显然，身为灯光师，纽顿最近在剧组被折磨地够呛，即使是在聊天时都提不起兴致，满脸的疲惫和厚厚的黑眼圈看起来无比憔悴。
　　“现在才七月份，会不会太早了？”阿尔伯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此时剧组正在为下一场戏做准备，他们赢得了宝贵的短暂休息时间。
　　伊森眼睛顿时一亮，抛弃了纽顿，转过头对着阿尔伯特用力点了点头，“对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说兰斯和瑞恩等人的私人恩怨，他们知道得并不清楚；但混沌影业和西洋镜影业的正面竞争关系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过去两个月时间里，“后天”与“特洛伊”的竞争，这也使得剧组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对竞争对手的消息给予了更多的关注。
　　“笨蛋。”珀西原本是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听到了阿尔伯特的声音，不由就低声嘲讽到。
　　阿尔伯特偏过头就看到了珀西的身影，“现在距离颁奖季至少还有四个月时间，本来就是太早了，怎么，你有什么高见？”
　　珀西睁开了眼睛，慢吞吞地伸了一个懒腰，“距离威尼斯和多伦多也就剩下一个多月时间了。这周前后，多伦多电影节就会公布参展名单，前期宣传已经可以展开了。”不同的档期都会有不同的颁奖季宣传策略，有的作品早早选择了戛纳问世，有的则选择威尼斯或多伦多，有的会耐心等到年末再进行宣传。
　　西洋镜影业前后至少也积累了六年经验，自然不是菜鸟，选择这时候放出风声，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对这部作品已经做了缜密的安排，而且信心十足。比起目前两手空空的混沌影业来说，领先了不止一个身位——虽然说“借刀杀人”很有可能加入颁奖季的混战，但目前电影还是紧锣密鼓地拍摄之中，竞争就更加无从谈起了——说不定错过了档期就要明年上映。
　　珀西的话让阿尔伯特顿时一吃瘪，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即使为了多伦多做准备，现在也还是太早了。等到多伦多正式揭幕时，声势也早就弱下来了。如果是参加了戛纳的，这还差不多。”
　　七月份，这是属于暑期档的热潮，几乎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北美票房之上，不要说颁奖季的作品了，就连全新开拍的作品都没有太多关注——“借刀杀人”就是在一片低调之中开拍的。阿尔伯特的话也是十分有道理的。
　　珀西缓缓地站了起来，“这就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他们很有信心；第二，他们在学习兰斯的策略。”
　　这话让大家都愣了愣，就连原本没有任何兴趣的纽顿都抬起头来，最后还是伊森率先反应过来，“是抄袭‘后天’的宣传策略吗？”
　　“后天”的宣传几乎可以说是从八个月前就开始了，层层铺垫、步步紧逼，最终在首映当周完全引爆。几乎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宣传策略——而且还物美价廉。
　　不等珀西点头，阿尔伯特就反驳到，“可是颁奖季和暑期档又不一样，话题热度没有办法给予作品直接帮助。”虽然说，话题热度和票房成绩始终都是奥斯卡的衡量标准之一，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作品想要赢得投票几乎是不可能的，“上帝之城”当初能够创造奇迹，这两方面的出色表现功不可没；但这毕竟不是决胜环节，否则也不会出现“拯救大兵瑞恩”被“莎翁情史”掀翻的奇迹了。
　　“这就说明了他们信心十足。”在阿尔伯特的攻击之下，珀西却不慌不乱，讥讽地还击到，“从现在开始铺垫口碑，等到多伦多电影节展映之后，依靠影评人的出色口碑，进一步推动，而后在颁奖季正式上映，遵循着点映、扩映、公映的步骤，把口碑一点一点扩散开来，到金球奖时彻底引爆，最后……”就是冲击奥斯卡了，即使珀西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所以，这说明了他们对作品的质量有着强大的自信。”
　　因为这样的方式就意味着，西洋镜影业早早地将作品树立起来成为靶子，让所有人过来攻击，他们甚至不惜把作品的期待值高高扬起，丝毫不担心重蹈“特洛伊”的覆辙。目前仅仅只是七月份，而口碑也只是在圈内传播，媒体展示还没有开始报道，但圈内的诸多专业人士都已经听说了传言——虽然这样的传言几乎不绝于耳，还是可以看出西洋镜影业这一次的胜券在握、信心十足。
　　阿尔伯特知道珀西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屑地撇撇嘴，“颁奖季又不是由他们说得算的，真的那么简单的话，每一年的竞争也就不会那么激烈了。”这是事实。
　　珀西耸耸肩，“如果我之前打听的消息没错的话，他们这次推出的作品应该是和卢旺达有关的作品。”也就是“卢旺达饭店”，“所以，估计他们希望复制‘辛德勒的名单’式的奇迹吧。”
　　虽然卢旺达大屠杀已经过去十年了，但是在2001年的九一一事件之后，一名叫做保罗·卢斯赛伯吉纳（Paul Rusesabagina）的人进入了公众视线，他在那场屠杀之中，解救了近一千名无助的难民，他的事迹被媒体报道之后，让人们重新回忆起了那段灾难历史——那是自二战结束一来，最惨烈的一次种族清洗事件。而后伴随着伊拉克战争的爆发，卢旺达以及非洲其他地区的战火也再次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这一切听起来十分耳熟——让人忍不住就回想起“辛德勒的名单”的筹备过程，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的，而卢斯赛伯吉纳的事迹也与辛德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卢旺达饭店”开机之后，就有媒体以“非洲辛德勒”为标题报道了保罗·卢斯赛伯吉纳的事迹。西洋镜影业的算盘堪称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选择这样敏感的题材，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是不会失败的，即使作品的成品质量糟糕透顶，影评人也不会破口大骂，因为这是敏感话题，没有人愿意随意妄言，一不小心就踩到地雷了。种族题材、心智障碍题材、人道救援题材等等，具有道德正确性、政治正确性指标的作品都有这样的特点，即使惨败也不会太难看，最多就是被颁奖季的诸多作品淹没而已。但，一旦成品质量达到了平均水准，那么作品就率先抢占了道德制高点。
　　类似的情形屡见不鲜，比如说2014年的“塞尔玛游行”和“美国狙击手”，2013年的“为奴十二年”，2012年的“逃离德黑兰”和“猎杀本拉登”、2010年的“拆弹部队”。不是说这些作品质量不好，恰恰相反，而是强调，这些作品的质量达到了平均水准——甚至高于平均水准之后，道德制高点的强大声势将会让他们在颁奖季的拉票声之中占据绝对有利地位。
　　“非洲辛德勒”，这样的关键词抛出来，西洋镜影业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也是他们对“卢旺达饭店”报以如此强大自信的根本原因。
　　“‘辛德勒的名单’？”阿尔伯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他们以为谁都可以成为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
　　这句话珀西倒是无法反驳。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纽顿，突然就抬起头，“导演是谁？”
　　珀西认真回忆了一下，“特瑞·乔治（Terry George）。”编剧出身的特瑞在十年职业生涯里，奉献了“因父之名”、“因爱之名”、“赤子雄心”等作品，其中编剧处女作“因父之名”可谓是一鸣惊人，赢得了当年奥斯卡七项提名，涉及了最佳女主角之外的所有主要部门。
　　纽顿点了点头，“特瑞·乔治不是吉姆·谢里丹（Jim Sheridan）。”吉姆是“因父之名”的导演。说完之后，就放心地低下头，继续享受着自己手里的香烟了。这一句话却是惹得阿尔伯特和伊森都哧哧地轻笑了起来，就连珀西也不由莞尔。
　　阿尔伯特想了想，看向了珀西，“兰斯知道吗？”
　　珀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事实上，兰斯并不知道，最近因为“借刀杀人”的拍摄，兰斯已经精力透支了，几乎每天都只有三到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这些八卦新闻。不过，珀西认为，即使兰斯知道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的，比起西洋镜影业的动作来说，“借刀杀人”才是重中之重，否则不需要竞争对手出招，混沌影业自己就已经摔倒在起跑线了——这也是兰斯全身心投入作品拍摄之中的原因。
　　“最近就暂时不要让他知道了。”阿尔伯特交代到。
　　珀西翻了一个白眼，“管理剧组的人是你，你最好让大家管好嘴巴。”说完，珀西的视线就落在了伊森的身上，伊森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第302章 萝莉探班
　　“嘿，你们这群人就聚集在这里偷懒。”一个调侃的声音闯了进来，让珀西等人纷纷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柯尔·格瑞德那带着笑容的脸庞。
　　阿尔伯特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说到，“话可不能乱说。仅有的十分钟休息时间，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十分宝贵的。”一本正经的话语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阿尔伯特和柯尔握着右手，撞了撞肩膀，“今天怎么过来剧组了？难道是你的演员向你抱怨，休息时间太少了？”
　　一般来说，在好莱坞的剧组里，经纪人是不会亲自出现的，因为经纪人的工作到签署演员合约时就基本结束了，接下来的工作则会交给演员的私人团队——助理、司机、经理人等等。如果没有需要，经纪人和艺人半年才见一次面，所有情况都通过电话来沟通，这也是十分正常的。
　　汤姆的经纪人隔三岔五就出现在“借刀杀人”剧组，一来是因为汤姆的地位与众不同，在签署演员合同时，却放弃了确认权，所以经纪人必须经常出现，确保剧组不会侵害到汤姆的权益，又或者是当剧组出现冲突时，他们可以第一时间站在汤姆的立场进行辩护；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别有所求，“借刀杀人”显然成为了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战场之一，特伦斯一直在为哈维尔·巴登争取更多的镜头，时不时就和兰斯抗议，烦不胜烦之下，兰斯几乎都避而不见，现在更多是珀西在应付特伦斯的疲劳轰炸。
　　至于柯尔，他只是在电影开拍那一天抵达剧组报道了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所以阿尔伯特才有这样的一说。
　　柯尔也不介意，笑呵呵地说到，“我听说有人虐待我的演员，我是专门过来抗议的。”这顿时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阿尔伯特更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柯尔眨了眨眼睛，把玩笑话都收拾了起来，转过身，让出了位置，身后就出现了两个身影。
　　站在前面一点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圆圆的脸颊上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双手略显拘谨地放在身前，像是憨态可掬的不倒翁；错身站在稍微后面一点的则是一个小女孩，中等身量显得十分瘦弱，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略显宽松地罩着身体，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高高束成了马尾辫，露出了宛若芭比娃娃一般的白皙脸庞，落落大方的笑容显得俏丽清新，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五岁，却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这是塞巴斯蒂安·德里克，这是艾玛·斯通。”柯尔简单地介绍到，“艾玛正在为一部电影准备试镜，塞巴斯蒂安带她过来感受一些剧组的气氛，并且体验一下表演实战的感觉。”柯尔三言两语做了一个介绍，“我可是听说，最近剧组内部引发了一股学习表演的热潮。”
　　“迈克尔·法斯宾德！”阿尔伯特打了一个响指，立刻就给出了答案，“他就是罪魁祸首了！你现在可以过去，他们刚才欣赏了一场表演，兰斯再次震撼了全场，就连朱莉·克里斯蒂都惊叹连连。”
　　艾玛看着阿尔伯特那和煦的笑容，却没有立刻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迈开脚步，而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阿尔伯特，“你是说，兰斯洛特奉献了一场表演？”
　　阿尔伯特显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对，兰斯在这部作品里担任男主角——这是一部双主角的作品。”虽然对外大家都坚持汤姆才是男主角，但是在剧组内部，大家都认为是双男主。
　　艾玛眼睛不由猛然一亮，那犹如琉璃珠一般的眸子绽放出奇妙的光芒，然后就看到她嘴角的笑容彷佛傲然绽放的兰花一般，缓缓舒展了开来，“谢谢！”艾玛微微收敛起了笑容，汇聚在眼底的光芒闪过一丝俏皮和戏谑，而后她就朝着阿尔伯特示意的方向迈开了轻快的脚步。
　　阿尔伯特不明所以，可是看着艾玛那欢快的背影，不由就笑了起来，“孩子的活力总是在提醒着我们的年龄。”
　　“只有你的。”珀西冷不丁在旁边冒了一句话出来。
　　艾玛好奇而贪婪地打量着剧组里的所有一切，这就是洛杉矶街头再普通不过的一间爵士酒吧了，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可是被隔离带间隔开来的区域，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电影拍摄器材，那种电影现场的真实感在脚底下缓缓蔓延。
　　但比起这些来说，更让艾玛亢奋的是，这是兰斯的片场。
　　她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混蛋；她就知道，放弃了梦想的人是无法拍出“上帝之城”那样作品的；她就知道，那个冷酷漠然的外表只是他的面具而已；她就知道，她此前几次对他的印象没有出错……只是，她却不知道，他居然也成为了一名演员，而且从刚才的话语来看，他还是一名出色的演员，这着实是一个惊喜。
　　这个事实，让她的脚步不由更加轻快了，她忽然就有些迫不及待，迫切地想要看到他在大屏幕上的表演，是否如同“上帝之城”一样才华横溢，是否依旧会带来连绵不绝的思想火花，是否还是会让人再次惊艳不已……
　　忽然，站在不远处的兰斯就这样毫无预警地闯入了艾玛的视线，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脚步就猛然停住了。
　　这样的兰斯是艾玛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穿着T恤搭配工装外套的装扮，虽然整体的服装十分整齐，但还是可以隐约看出丝丝的狼狈来，没有了平时的西装革履，彷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蓝领工人一般，站在街头，那一头干脆利落的圆寸搭配厚底眼镜的妆容更是没有了明星的气场，所有一切都像是返璞归真了，看起来仅仅只是剧组里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一名工作人员而已，她差一点就要认不出眼前男人的真实身份了。
　　此时，兰斯正在和旁边的一个男人对话，艾玛认出来了，那是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赢得了最佳摄影奖小金人的海登·亨特。海登用右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双眼里折射出思考的光晕，兰斯正在比手画脚地说明着情况，夜风之中隐约可以听到那支离破碎的声音，“镜头不要太过花哨……这不是音乐录影带……”
　　夜幕之下的霓虹投下模糊的光影，就像是油彩一般，以印象派的手法一点一点地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那英挺的眉宇之间充斥着专心致志的投入，彷佛周遭所有一切都被忽略了，一心一意全部都扑在了工作之上，那抹模糊的光晕缓缓漾了开来，隐藏在厚底镜片之后的专注光芒几乎遮掩不住，清亮的眸子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所有视线。
　　艾玛第一次知道，原本认真的男人居然是这样的，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团光晕之中，可以轻易地点亮全世界。
　　艾玛就这样站在原地，彷佛世界都静止了一般。有那么一刹那，艾玛真心地希望，时光就凝固在这一刻，瞬间演变成为永恒。
　　就在此时，兰斯结束了和海登的谈话，抬起头来，艾玛的视线猛然就撞在了兰斯的眸子里，然后艾玛就看到兰斯轻轻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抹轻盈的笑容，似乎带着一丝戏谑和一丝调侃，可是艾玛几乎没有时间去打量，仓皇之间直接就僵硬地偏过脑袋，然后沿着直线快步前进，一路小跑着躲进了眼前的爵士酒吧里，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希望把兰斯远远地抛在身后。
　　可是！
　　“砰”的一声，艾玛直接撞到了酒吧门口的玻璃旋转门上，由于她始终低着脑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是一扇玻璃门，于是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没有任何折扣，她现在觉得脑袋和身体都是一阵发麻，疼痛还来不及感受，可是羞辱感就直接将她吞噬，这让她只想要整个人立刻就消失在当场。
　　不顾身后的反应，艾玛退后了半步，然后直接推开了玻璃门，快速躲进了酒吧里，然后小步跑了起来，一直到确定身后那灼热的视线没有再跟随过来，这才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此时，脑袋、胳膊、肩膀……各个地方都开始疼痛起来，这让艾玛郁闷地哀嚎了起来。
　　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站在空地正中央的艾玛，他有些意外，居然会在剧组里看到这小妮子，他抬起手就想要打招呼。可是不想，艾玛却露出了一脸见到鬼的表情，瞪圆了眼睛，然后转过头就呈现出直线快步奔跑，那仓皇失措的模样完全就是逃命的姿态，不等兰斯出声提醒，就看到艾玛整个人直接撞到了玻璃门上，嘴里的那句“小心”就在舌尖含糊消失不见了，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替她疼痛起来，“嘶……”那清脆的撞击响声几乎让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来，这一下可撞得不轻。
　　但艾玛却根本没有回头，直接推开玻璃门就消失在了酒吧的阴影之中。
　　兰斯犹豫了半秒，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如果他遇到了如此丢脸的事，他也不希望别人出声，他只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他就闭上了嘴巴，倒吸了一口凉气——彷佛是自己撞到了玻璃门上一般，让艾玛一个人好好静静。


第303章 出师不利
　　“所以，拍摄还顺利吗？”兰斯把视线从不断晃动的玻璃门上收了回来，然后就看到了柯尔迎面走来。兰斯却没有回答柯尔的提问，而是指了指酒吧的大门，“你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吗？”柯尔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兰斯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彷佛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清晰的疼痛一般，“所以，你怎么来剧组了？”
　　“你没有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吗？那是我们公司新签约的演员，我带她过来看看。”柯尔的话与消失在酒吧里的艾玛形成了对应，兰斯恍然大悟，“你的艺人？”柯尔摇了摇头，“不，是塞巴斯蒂安·德里克的。对了，你上次不是打电话询问我关于塞巴斯蒂安的事吗？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
　　兰斯眼睛闪了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就是专门过来探班的？”话语之中充满了不相信——此时是晚上十一点，而柯尔专程为了探班赶过来剧组？这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柯尔耸了耸肩，没有否认的打算，左右看了看，“有时间吗？”听弦音，知雅意。这句话显然是在表示，他有要事相商。
　　兰斯也没有犹豫，抬手向阿尔伯特招了招，扬声说到，“让剧组暂时休息三十分钟，夜宵时间提前。”而后就走在了前方带路，带着柯尔朝房车所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你确定不用和汤姆单独打声招呼吗？”柯尔和兰斯并肩而行，轻笑地说到。
　　“阿尔伯特是专业人士，他可以处理。”兰斯并没有炫耀目前剧组的融洽，只是轻描淡写地回避了话题，打开房车的大门，扬起了笑容说到，“欢迎来到神奇世界。”
　　“所以我是爱丽丝？”柯尔抬起了脚步，走进了房车。
　　“我以为你会说疯帽子。”兰斯紧接着也走了进来，把车门关上，走到了冰箱面前，不等他询问，柯尔就主动说到，“矿泉水就好。”毕竟他是在拍摄途中找过来的，事情最好速战速决。
　　接过矿泉水，柯尔也没有再寒暄，直接就说到，“我下午刚刚和弗兰克·米勒见过面。”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兰斯集中了所有注意力，原本这是关于“罪恶之城”的最新消息，“结果不是很好，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面临着激烈的竞争，所以我希望能够尽快和你交谈一下。”
　　柯尔使用的是“我们”，把两个人拉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但兰斯没有出声反驳。柯尔下午结束了会面，晚上就直接来到了剧组，甚至不惜在拍摄途中拜访，可见事情的紧迫。
　　“不意外。”兰斯露出了一个微笑，收了收下颌。从兰斯向柯尔提出了两个条件以来，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但柯尔一直到今天才成功与弗兰克实现了会面，可见整个过程的坎坷和波折了，尤其是与柯尔绝对效率地完成了说服汤姆的工作相比较。
　　柯尔轻轻点着下巴，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所以，这就是原因吗？”兰斯提出了两个条件的原因——两件事都绝非易事，堪称是艰巨挑战。
　　兰斯不置可否，只是挑了挑眉尾，“我的工作怎么样？”准确来说，是“我的任务设置得怎么样”。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柯尔摇了摇头，似乎对兰斯束手无策的模样，不过他也没有打算继续开玩笑下去，紧接着开口说到，“弗兰克·米勒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改编‘罪恶之城’这套漫画，因为他始终认为这是不可行的，不是因为电影形式不适合表现这些故事，而是因为根据他的理解，电影工业势必会扭曲他的作品。”
　　兰斯收了收下颌，这其实也是大部分小说作者、漫画作者最为担心的理由。远的不说，“撒哈拉骑兵”的小说改编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原著作者克莱夫·卡斯勒始终对于改编剧本念念有词，双方甚至闹上了法庭；还有“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作者丹尼尔·汉德勒更是直接呼吁自己的读者不要走进电影院去观看电影，因为他认为好莱坞的改编工作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众所周知，好莱坞电影是一条完善成熟的产业链，利益至上的各大电影公司为了票房不择手段，根本不会顾及到原著作品的精神内核和思想深度。即使是“哈利·波特”系列的改编工作，也遭遇到了不少原著书迷的强烈抵制和谴责，每一部作品上映之后都会引发大范围的声讨——这还是J.K.罗琳亲自参与了剧本改编工作的结果。
　　“我花费了大量精力，终于说服了弗兰克，至少可以和我见面谈一谈。”柯尔没有对自己的工作谈太多，他没有打算用“辛勤劳动”、“不懈付出”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赢取兰斯的同情分——即使要用，现在也没有到时机，“‘上帝之城’的成功改编帮了不少忙。”柯尔不忘调侃了兰斯一句，“可惜的是，见面之后，他几乎就是铜墙铁壁，无论我说什么，他的答案都是‘不’，最终会面也没有任何改变。”
　　柯尔的表情之间透露出了一丝扼腕，其实改编权就是这样的，因为作者握有版权，所以想要谋求改编权，要么用诚意，要么用耐心，要么用钱砸，无论是哪种办法，他们都是居于劣势的，只要作者不松口，一切都是枉然。
　　不过这丝情绪转瞬即逝，随后柯尔就说到，“但我却打听到了消息，目前正在追逐‘罪恶之城’改编权的，不仅仅只有你，还有两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罗伯特·罗德里格兹和昆汀·塔伦蒂诺。这也是弗兰克迟迟不愿意见面的原因，罗伯特和昆汀在一周之前和弗兰克见面了，结果也是一样的。但，现在他们比我们领先一步，我们想要后来居上，必须抓紧时间，而且还需要加倍努力。”
　　这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当初兰斯说出这个想法时，就预料到了两大阻力，一方面是弗兰克·米勒的，一方面则是罗伯特和昆汀的。如果按照历史轨迹，罗伯特和昆汀将成功说服弗兰克，然后奉献了北美影史上最别具一格的惊悚犯罪作品，风格化的手法成就了一部邪典佳作。
　　不过，兰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拿下了“借刀杀人”之后，更是如此，于是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出师不利，并不意外，但却也无法令人开怀。
　　“听你的语气，你已经有方案了。”兰斯没有错过柯尔语气的变化，虽然柯尔有些遗憾，但却没有沮丧和颓废，可以看得出来，柯尔不仅没有打算放弃，而且已经有腹稿了，这也是柯尔第一时间找到他的原因——商量出一个章程来。
　　柯尔摊开双手，笑呵呵地说到，“因为你值得。”这一切的努力，是为了兰斯的经纪合约，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他自己，这是一项他看中的投资。追逐“罪恶之城”，不仅是在追逐兰斯的经纪合约，也是在追逐兰斯的下一部作品，柯尔自然是干劲十足。
　　这话让兰斯不由也轻笑了起来，“钻石，玫瑰，还有漫画改编权。”前两者都是男人追逐女人的法宝，兰斯把这三者并列放在一起，着实有种喜感，让柯尔也笑出了声。
　　收敛起笑容之后，柯尔接着说到，“其实追逐作品改编权，套路都是相似的，寻找作者的代理人，寻找作者的编辑，寻找作者任职的杂志。作者对于作品就像是爱护小孩一般，不愿意轻易出手，但其他人却不是。”
　　这就好像演员一样，演员希望能够专注地拍摄一些艺术电影、独立电影，但他的经纪人、他的经理人、他的团队需要赚钱，他们会去说服演员接拍一些作品。比起柯尔这样的“外人”来说，弗兰克的代理人、编辑才是更加熟悉他个性的人，从他们入手，事情会简单得许多，毕竟他们也都渴望着利益。
　　“在联系弗兰克的过程中，我就已经展开攻坚战了，我想，不久之后就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柯尔显然是一个十分有计划的经纪人，“不过，我能做的事，罗伯特和昆汀也能做，而且你应该知道昆汀的吸引力。”对于独立电影领域来说，昆汀身上那种老顽童般的邪气受到了诸多追捧，在“罪恶之城”的竞争之中，昆汀显然将会占据上风，“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兰斯抿了抿唇瓣，表示自己在倾听，然后柯尔就接着说到，“你知道，即使我说服了弗兰克出售改编权，但他还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所以，我需要你去说服弗兰克，告诉他，你会出色地完成这个改编工作，你会把这部作品演变成为经典，你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把作品交给你……”柯尔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到，“而不是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或者是昆汀·塔伦蒂诺。”
　　“所以，你是说，你把最困难的部分交给了我？”兰斯表情里看不出太多的变化，只是微笑地说到。
　　柯尔轻轻耸了耸肩，“因为拍摄电影最困难的部分就是由你负责的，我可不具备这样的才华。”


第304章 分身乏术
　　兰斯知道柯尔说的是事实。弗兰克·米勒对于“罪恶之城”这套漫画一直都保护得严严实实，就好像自己亲手抚育成人的孩子一般，即使柯尔把弗兰克身边的所有人都说服了，但弗兰克还是不会轻易松口的。除非有一个清晰而完善的提案，充满睿智和才华，能够真正打动弗兰克，就好像当初说服汤姆加盟“借刀杀人”一般。
　　所以，说服弗兰克放手改编权的临门一脚，势必需要由导演或者制片人来完成。
　　但问题就在这里，兰斯现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借刀杀人”的拍摄工作上，身兼四职的重压之下，让他根本没有任何余力去兼顾其他工作——就连睡觉时间都变得无比宝贵了，兰斯可不是可以不眠不休持续工作的超人。不要说撰写出“罪恶之城”的剧本了，也不要说与弗兰克亲自见面了，就连构思电影创作思路的时间，兰斯都不见得能够挤出来。
　　分身乏术，这就是目前兰斯面对的最大问题。而同时，兰斯还要面对罗伯特·罗德里格兹和昆汀·塔伦蒂诺的强有力竞争，即使不是分秒必争，也是刻不容缓。
　　这让兰斯也不由生出了一个问题，难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吗？“借刀杀人”都还没有完成拍摄，就迫不及待地思考“罪恶之城”了。贪多嚼不烂，很有可能就造成两手空空的结局，尤其是混沌影业现在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左手的大拇指轻轻地在食指指腹上摩挲了起来，缓缓地、慢慢地……兰斯意识到，这可能是混沌影业成立以来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首先，成本问题首当其冲，兰斯虽然没有经过详细计算，但“罪恶之城”的制作成本至少是三千万往上走，也许超过四千万也不是不可能的。主要还是因为电影的视觉特效要求太高，几乎整部电影都必须进行电脑后制的加工。所以，成本的控制将会变得十分困难。而目前混沌影业的所有收益都投入了“借刀杀人”之中，完全是孤注一掷，根本没有多余的资金投入“罪恶之城”的制作。
　　其次，假设资金问题得到了解决，也假设兰斯按照预期目标，顺利拿下了“罪恶之城”的改编权。但是“借刀杀人”的拍摄还没有完成，即使杀青了也必须投入紧锣密鼓的后期制作之中，就算快速集结剧组，紧接着投入“罪恶之城”的拍摄，但显然这也不是一部容易拍摄的作品，稍微一点不留心，就有可能导致拍摄草率轻浮，毁了这部作品——更糟糕的就是，“借刀杀人”的后期也顾此失彼，导致成品质量不尽如人意。
　　如果最终落得鸡飞蛋打、两头落空，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当初提出这个方案时，兰斯还是欠缺考量——这也是他的短板，这些重要问题都没有经过认真思考。以前在西洋镜影业，瑞恩会在后面拉住他，控制公司的发展节奏，但现在，伊恩对于电影产业还是欠缺了解，所以才来到了这个十字路口。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最明智的选择无疑是放弃“罪恶之城”，控制一下混沌影业的发展脚步，又或者是寻求另外一个合适的项目。毕竟，这里是好莱坞，几乎每天都会出现成百上千个全新的项目。
　　可是，就这样轻易放弃吗？
　　柯尔就看到兰斯抬起了眼睛，眉宇微蹙，思绪繁琐，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毫无遮挡地呈现在视线之内，他试图从那片璀璨之中探索出蛛丝马迹来，但他却失败了，那变幻莫测的光晕错综复杂，始终让人摸不清楚，可是那一动不动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丝坚定和倔强。
　　柯尔在脑海细细品味了一番，几个不同的方案都在舌尖打转了一圈，最后他的牙关轻轻一闭，舌尖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彷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说到，“兰斯，我的意思是，你至少要给我一点什么，一点说服弗兰克的理由，至少是拖延时间的借口，或者是说服弗兰克在与你见面之后再拍板的理由。”
　　柯尔是经纪人，即使他舌灿莲花，但关于电影专业的内容，他是无法代替兰斯来做这项工作的。但从柯尔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可以听得出来，不管兰斯决定如何，他还是希望能够把这件事执行到底，展现出了华山一条路的魄力。
　　柯尔这话，其实就等于在说：他会尽可能地争取更多的时间。
　　兰斯的眉尾轻轻一挑，不管最终混沌影业能否拿到“罪恶之城”的改编权，也不管“罪恶之城”是否会让混沌影业顾此失彼，这些都是尚未发生的事，在他看来，先拿到改编权之后，再来慢慢斟酌思考，他们是否要拍摄这部电影。就好像当时雪莉·兰辛等人的突发试镜一般，先拿下角色，然后再来决定是否出演。兰斯习惯把“拒绝”的权利，握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之所以会想到‘罪恶之城’这套漫画，其实是来自于‘上帝之城’的一个概念。”兰斯开口解释了起来，“在‘上帝之城’这部作品里，讲述的是现实世界里的一个罪恶城市，那里已经被黑暗所笼罩，但人们却以为那是一个虚构的世界，或者是一个距离自己十分遥远的世界。人们看完那些犯罪的惨淡现实，然后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餐。”
　　兰斯的话语将柯尔牢牢地吸引了过去，不仅因为这番话十分有深意，更因为这也是他说服弗兰克的关键。“到了‘借刀杀人’这部作品时，这种残忍而血腥的思想已经演变成为了自己身边的现实，人们漠然地对待着社会生活里发生的犯罪，甚至是视而不见，因为每个人都只顾及自己的利益，不惜以犯罪来实现这一点，并且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罪行，来自于上帝之城的黑暗正在一点一点地蔓延过来。”
　　就好像“罗生门”里的老妪一般，她拔走了一名年轻女子的尸体的头发，却解释说自己只是想要用头发做个头套谋生罢了。
　　“继续发展之后，就演变成为了‘罪恶之城’。在这座城市里，罪恶已经深入骨髓，主教大人、参议院、警察这些应该维护正义的群体，反而成为了罪恶的根源，让整个城市开始腐烂，更为可悲的是，正义几乎已经泯灭了，人人为了自保，只能屈服在罪恶的压迫之下，那摇摇欲坠的希望之光彷佛随时都可能被掐灭。”
　　兰斯的话语让柯尔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得不说，兰斯的野心再次让他感受到了震惊。兰斯居然用了三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三部截然不同的电影，讲述了一脉相承的一个思想核心，真正地完成了所谓的罪恶三部曲，庞大的思想体系甚至比“魔戒”或者“星球大战”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而更加深刻的是，故事居然是一点一点推进的，“上帝之城”讲述的是上世纪六十到八十年代的故事，“借刀杀人”讲述的是现代当下的故事，而“罪恶之城”则描绘的是未来想象之中的一个世界。三段被隔离的年代，气势磅礴地讲述了一段社会堕落、沦陷的讴歌。
　　抬起头来，柯尔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兰斯，那波澜不惊的湛蓝色眸子彷佛看不出任何的野心，但恰恰是这份平静和淡然才让柯尔感觉到了震惊，“人们看到那些犯罪的惨淡现实，然后继续享用自己的晚餐？”这句话无疑是给柯尔留下最深印象的，也是一步一步将现实社会退入万丈深渊的罪魁祸首。
　　莫名地，柯尔就想起了“七宗罪”里无名氏的癫狂——他希望能够用血腥残暴的震撼教育来唤醒整个社会的良知，所以设定了七宗罪的七名受害者；而兰斯所构建的三部曲却是放任着腐败和黑暗逐渐地吞噬掉所有的希望和正义，眼睁睁地目睹着社会支离破碎。
　　柯尔知道，兰斯的个性十分强势，而且也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进取心和野心——在好莱坞奋斗，没有野心的人是达不到巅峰的。但今天，柯尔又窥见了这座冰山的一角，而他相信，这仅仅只是兰斯事业恢弘蓝图十分小的一部分，仅仅只是如此偏隅的一角，也足以让柯尔再次赞叹。
　　也许，兰斯事业的终点远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遥远。
　　兰斯收了收下颌，这是他构思罪恶三部曲的理念，但如果要说服弗兰克，兰斯知道这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弗兰克所担忧的，是剧本改编会丢失掉原著漫画的精髓，然后变得面目全非。想要让弗兰克点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撰写出剧本，或者是拍摄出一段样片，把“罪恶之城”漫画里的精髓精神展现出来，唤起弗兰克的共鸣。
　　可是，无论是剧本还是样片，这都需要时间，空口无凭着实难办。
　　“所以，你可以让弗兰克窥见整个蓝图吗？”兰斯的提问十分巧妙，他不是说柯尔是否明白了，而是说柯尔能否让弗兰克明白，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柯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停顿下来深思了一下，然后扬声说到，“你可以把‘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的剧本给我吗？我会想办法让弗兰克把剧本阅读完的。”柯尔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做出发誓状，“当然，我保证，‘借刀杀人’的剧本不会外泄。”


第305章 偷偷摸摸
　　“你可以让弗兰克窥见整个蓝图吗？”
　　兰斯的问题让柯尔陷入了沉默，其实他也感受出来了，如此恢弘庞大的一个主题，必须让兰斯亲自到弗兰克面前，才能说清楚讲明白，这几乎就是电影的创作核心概念了，同时也是“罪恶之城”改编权所需要关键信息。作为一个转述人，柯尔的作用十分有限。
　　真正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兰斯和弗兰克面对面交谈，撇开兰斯最近日夜颠倒的作息时间不说，安排出一个晚上共进晚餐也并非难事，可问题就在于，如何在这次会面之前让弗兰克动容，如何在这次谈判之中发挥出柯尔的作用——让他顺利地拿到兰斯的经纪合约，这才是柯尔需要瞩目的。
　　所以，柯尔是绝对不会说出“我会安排你和弗兰克见面”这样的示弱话语的，什么事情都需要艺人亲自出马，那么经纪人的意义就不存在了。于是，柯尔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一个将兰斯的创作思想核心完整地传递给弗兰克的最直接办法。
　　“你可以把‘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的剧本给我吗？我会想办法让弗兰克把剧本阅读完的。”
　　在兰斯和弗兰克的正式会面之前，柯尔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还有很多可以发挥经纪人作用的地方，他不会放弃证明自己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促进这次改编合作的机会。
　　事实上，目前“借刀杀人”正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之中，但是派拉蒙和剧组上上下下都对剧本守口如瓶，一点消息都不愿意外漏。出于对故事剧情的保密考量，就连汤姆·克鲁斯的最新造型都没有泄露出去，兰斯希望能够将期待值压缩、再压缩，将所有的震撼都留给首映式。
　　在这样的情况下，柯尔也明白自己要求的难度，但他还是把皮球踢给了兰斯。因为这是说服弗兰克最有效的方法——将兰斯的三部曲蓝图完整地展现在弗兰克面前，等到兰斯和弗兰克会面时，就可以直接跳过这些说明阶段，进入“罪恶之城”的改编理念探讨阶段，相信在柯尔的铺垫之下，兰斯和弗兰克的头脑风暴将会碰撞出无数火花，让改编权的落实水到渠成。
　　兰斯细细地打量着柯尔，彷佛想要透过眼睛的窗口去窥见柯尔内心的信念一般，犹豫片刻，兰斯露出了一抹笑容，“珀西会给你想要的。”
　　柯尔心底轻轻吐出一口气，表面上却神色微动，因为他知道，这项任务距离成功还有很遥远的路程，“很好，那么我应该离开了，不要继续耽搁剧组的正常工作。”柯尔说话也毫不拖泥带水，虽然直来直往不代表没有其他意图，但至少干脆利落。
　　兰斯也没有打算和柯尔客套，论起重要程度，当下而言，“借刀杀人”才是第一位的。兰斯顺势就站了起来，微笑地说到，“咖啡时间就留给下一次了。”他们是潜在的合作伙伴，应有的礼貌还是不能遗漏。
　　柯尔也站了起来，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我会挑选一家高级法国下午茶餐厅的。”那略带调侃的语气让兰斯也笑了起来，而后两个人就鱼贯离开了房车。头尾也不过仅仅是十分钟的时间，高效率的交谈为双方都节省了时间。
　　正事谈完之后，柯尔也没有立刻离开，好不容易深夜来剧组探班一次，他决定顺便去看看自己的演员，时间允许的话，看完一场戏的拍摄之后再离开，这对于增加经纪人和艺人之间的纽带是十分有帮助的。
　　兰斯却没有带领柯尔游览剧组的意思，把珀西交了过来，交代了一下情况，而后压低声音说，“明天开工之前，你记得提醒我一定给伊恩打一个电话，如果我忘记了，就反复提醒我，一直到我打电话为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管“罪恶之城”的改编权能否拿下，现在都需要开始把资金准备起来了。
　　伊恩现在在东海岸出差，三个小时的时差导致现在那里是凌晨时分，更何况，兰斯当下必须先投入今天的工作，所以这才有此一说。
　　珀西也没有过多询问原因，点点头表示收到了信息，然后紧接着说到，“汤姆刚才过来问了，拍摄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今天汤姆的状态不错，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都令人满意，所以汤姆也肯定希望能够延续如此状态。
　　“你去找阿尔伯特，让大家开始准备起来，十五分钟之后开拍。”兰斯打量了一下四周，刚才他以为柯尔的事情会消耗很久，没有想到比预期之中结束得早，不过他也不打算立刻投入拍摄，既然让工作人员休息了，就把后面的休息时间提前，这也比较妥当。
　　视线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站在监视器后面探头探脑的一个娇小身影，兰斯嘴角不由微微松了松，然后继续说到，“顺便再去通知汤姆一声。”
　　休息结束之后，重新投入拍摄是需要做一系列准备的，比如说最简单的补妆，不仅仅是化妆，同时还需要擦汗、去油光等等，避免灯光打在脸颊上形成折射，影响镜头；再比如说服装和发型，需要确认是否连戏、是否损坏等等。
　　珀西确定兰斯都交代完毕之后，这才转身去忙碌了起来。
　　兰斯原本准备过去找海登的，可是远远地就看到那娇小的身影一直在偷偷摸摸地瞥自己所在的方向，要不是看到她的脚步来来回回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了几次又退了回去，兰斯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抬起脚步之后，略微一转，兰斯就朝着监视器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就看到那小妮子别扭地把双手靠在了身后，却留在原地没有移动了。就快到监视器附近时，兰斯脚步再次一转，朝着站在不远处的纽顿走了过去，结果看到兰斯的这一动作，小妮子果然慌张了，咬了咬下唇，就直接横跑了过来，冲到了兰斯面前，把他的脚步直接拦了下来。
　　艾玛·斯通抬起头，没有障碍地就看到了那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湛蓝色的眸子隐藏在镜片背后，看起来就像是一汪平静的湖泊，薄薄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她总觉得那浅浅的弧度带着一丝戏谑，这让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刚才根本没有想清楚，只是大脑一热就跑了过来，显然把兰斯拦下来之后，她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其实，她原本是打算主动向兰斯示好的，也算是为上次在威尔榭大道的视而不见道歉，她甚至隐隐地有些期待，因为刚才听一群演员在那里议论纷纷，认为刚才那场戏兰斯的表演是大巧无工，真正地令人敬佩……可是，沐浴在兰斯的眼神之下，她的大脑就突然短路了，那些热热闹闹的思绪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寻找到一个突破口。
　　艾玛有些懊恼地咬了咬下唇，心底叽里咕噜地埋怨着自己，表现得就像是奥兹王国里的胆小狮子一样。“你说什么？”头顶传来了那地城的嗓音，这把艾玛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了起来，随即艾玛就意识到——她刚才不是在心底抱怨，她似乎说出声来了……
　　上帝！
　　兰斯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到，“我刚才都没有看见你。”
　　这话让艾玛直接从头顶羞到了脚底板，明明她今晚已经好几次都和兰斯对上了视线，而且刚才还撞到了玻璃门上……但兰斯这样说，明摆着就是在调侃上次威尔榭大道的事，艾玛咬了咬牙，反正她的形象早就已经没了，丢脸多了，也就习惯了，于是她直接就抬起了视线，看向了兰斯，大声地说到，“说不定你刚才走神了。”
　　这到底是为他辩护还是为她辩护。艾玛紧接着就看到了兰斯嘴角的笑容又轻轻上扬了起来，“该死的！”艾玛握了握拳头，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她瞥过了视线，“我刚才也没有看见你。”她就是睁眼说瞎话，“因为，我……我注意到你们剧组有小偷了。”
　　“啊？”画风转变太快，兰斯着实没有反应过来。
　　艾玛捕捉到了兰斯眼底的诧异，脊梁稍微挺直了一些，“对，我注意到小偷了。”艾玛抬起手指了指房车所在的方向，“刚才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房车的后面，一直在偷窥汤姆·克鲁斯的团队，估计是觉得房车里有好东西吧。”
　　兰斯回头看了看，他刚才就是和柯尔一起从房车走过来的，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小偷，但他的行为真的很可疑。”艾玛的声音在兰斯的注视之下稍微有些动摇，但思路反而是清晰了起来，“我和塞巴斯蒂安一起过来的时候，我在停车场就看到了那个人，一直在剧组外围游荡，当时我还以为只是一个醉鬼而已，但没有想到又在剧组看到他了。”其实，艾玛还是有点心虚的，她担心着，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剧组工作人员，这就糟糕了……
　　兰斯的思考角度却和艾玛不一样，如果那个人是剧组工作人员，但是却喝醉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不是剧组工作人员，那么事情就更加严重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艾玛看错了。
　　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认真地看向了艾玛，这让艾玛有些心慌，她努力地挺直脊梁，迎向了兰斯的视线，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没有任何迟疑。
　　一毫秒的迟疑之后，兰斯收了收下颌，“我过去查看一下。”


第306章 狗仔密探
　　莫名地，兰斯相信艾玛所说的话——也许是一个误会，但至少艾玛没有说谎。
　　兰斯知道，这里是好莱坞，麦考利·卡尔金（Macaulay Culkin）十岁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名气耍大牌了，德鲁·巴里摩尔（Drew Barrymore）九岁开始酗酒、十三岁就开始接触可卡因了……这是一个不能用年龄来判断的名利场。但，在刚才那一刻，兰斯相信了艾玛。
　　虽然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但兰斯还是有些不适应，他不是他所习惯的节奏，也不应该是他习惯的节奏。于是他垂下了眼帘，掩饰了心底那短暂的波动，然后就朝房车方向重新走了过去。
　　看着兰斯迅速离开的身影，艾玛感受到了那细微的波动，但来不及深想，她就被自己说服了，以为兰斯只是过去检查一下“小偷”行迹的。艾玛一时间有些犹豫，她想着自己应该留在原地，还是跟随着兰斯的步伐呢？
　　电光火石之间，艾玛的脚步就已经代替了她的思考，率先迈了开来，不过她并没有莽撞，只是小心翼翼地远远坠在兰斯的身后，努力伸长了脖子，试图探查到更多的景象——哪怕她知道即使再努力也看不到多少。
　　兰斯的脚步并没有刻意放缓太多，因为此时“借刀杀人”剧组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即使真的有小偷，对方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东西偷走——除非他能够拿到房车的钥匙，直接把汤姆的豪华房车开走，那么也许事情会麻烦一些，不过也不是无法挽回的。
　　走到了汤姆房车的旁边，兰斯这才稍微小心了一些，绕着房车走了一圈，但结果却令人失望，整个房车周围空无一人。难道是艾玛说谎了？当然，更有可能的是，那个“可疑人物”走动了，毕竟那个人又不是一动不动的雕像。
　　兰斯站在原地想了想，于是又沿着周围三辆房车的走道绕了起来。绕过了他刚才和柯尔交谈的那辆房车之后，兰斯几乎就要放弃了，也许可疑人物已经离开了房车所在的领域，可是走到最外围的房车车头部分时，兰斯却看到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从车尾处露了出来。
　　有人。
　　可能是剧组工作人员，可能是艾玛所看到的可疑人物。那长长的影子此时低垂着脑袋，腹部的位置吐出来一大块，正在细琐的抖动着，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到一点点幽光从那阴影之中透露出来，不像是香烟头，倒像是萤火虫之类的冷光。
　　刹那间，彷佛身后的喧闹都完全消失了，周围直接就安静了下来，就连空气之中躁动的温度都逐渐冷却了下来。这显然是心理作用，心脏跳动的声音开始在耳膜上逐渐放大，那种紧绷感让兰斯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
　　可是，不等兰斯完全靠近，那个身影就直接从车尾处拐了出来，没有任何阻挡地两个人就直接面对面相见了。那种神秘而紧绷的气氛顿时就被打破，所有的嘈杂和温度瞬间都回到了空气之中。
　　兰斯眉头微微往中间靠了靠，眼前是一个中年男人，一件黑色的圆领T恤搭配卡其色的工装外套，袖子随意地卷到了手肘处，脑袋上带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阴影之中把眼睛遮挡住了，只能看到脸颊的下半部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完完全全就是剧组工作人员的形象，并不惹眼，似乎也没有小偷的装扮。
　　这眨眼的刹那，对面的男人就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施特雷洛先生。”从容自若的打起了招呼，他右手塞进了口袋里，左手却摘下了棒球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刚才过来给女朋友打一个电话，应该没有耽搁工作吧？”
　　居然真的只是“借刀杀人”的剧组工作人员，这就是艾玛所看到的可疑人物吗？还是说，另有其人，眼前这个真的就是工作人员。
　　兰斯收了收下巴，“十分钟之后开拍，现在还是休息时间。”
　　听到这话，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呵呵地傻笑了两声，“那就好。”而后，他指了指剧组所在的方向，“那我就先过去了，准备工作。”
　　兰斯点点头，然后就看着对方迎面走来。就在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兰斯忽然就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果然把男人吓了一跳，浑身肌肉刹那间都紧绷了起来，可是兰斯的表情却始终带着笑容，“你是哪个组的？刚才阿尔伯特已经在召唤集合了。”意思就是，不同组的集合地点是不一样的。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这个问题，愣了愣，下意识地说到，“灯光组。”
　　迪伦·王尔德（Dylan Wilde）觉得自己现在背部在冒冷汗，如果早知道假装工作人员会如此辛苦，他刚才就直接转身逃跑了。可是仔细想想，现在他站在“借刀杀人”的剧组内部，周围到处都是剧组工作人员的包围，混进来不容易，逃出去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假装工作人员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之所以说灯光组，只是因为他习惯性地认为，灯光组大部分时候是和摄影组配合，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作组，兰斯不可能认识每一个工作人员。
　　可是话语说出来之后，他就看到了兰斯的瞳孔微微一缩，不等他反应，兰斯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扭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他甚至来不及反抗，然后整个人就被推到了房车上，脑袋后方传来了巨大的压力，把他死死地按在了铁皮外墙上。
　　被识破了。
　　这是迪伦现在唯一的想法，不过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他抬起右脚支撑在车厢的外墙上，猛然发力，然后整个人就往后推了出去。趁着兰斯手腕松开的间隙，他就像是猴子一样蹿了出来，然后快速拉开了与兰斯之间的距离。
　　迪伦快速地左右打量了一番，想着自己到底应该要怎么离开，同时浑身戒备地看向了兰斯，丝毫不敢放松，但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兰斯的后背撞到了车后的房车上，但还好冲击力不大，他缓过神来，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男人。不等他发问，对方居然先发制人，“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现在。”兰斯撇嘴笑了笑，刚才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但现在对方的提问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也证实了艾玛的担忧，眼前之人显然不是剧组成员。
　　迪伦摇了摇头，摆明了不愿意相信兰斯的说辞。兰斯也不介意，顺口解释了一句，“因为灯光组的每一个成员我都认识。”“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十分特别，兰斯每一天都要和灯光组开数次会议，灯光组和摄影组的成员他每一个人都叫得出名字。
　　即使兰斯解释了，迪伦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露陷在什么地方——灯光组的每一个成员兰斯都认识？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不过，不等迪伦继续思考，兰斯就接着开口了，“你是狗仔？”
　　迪伦颇为意外地张大了嘴巴，“你怎么猜到的？”
　　迪伦的反应验证了兰斯的想法，这一次真的是猜测的。兰斯指了指迪伦的裤子口袋，“数码相机的形状已经出来了。”
　　自从数码相机在新世纪普及了之后，使用得越来越广泛，这也给狗仔队制造了许多便利，可以在不知不觉之中完成偷拍工作；兰斯还知道，等手机的拍照功能完善之后，特别是智能手机出来之后，狗仔就几乎无处不在了，届时，艺人和剧组应对偷拍的方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都是带着时代烙印的进展。
　　迪伦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事实上，兰斯只是瞥了一眼而已，并不确定，他完全是用猜的，没有想到，有了前面一个问题的铺垫，一下就把真相炸了出来。“所以，你真的打算继续这样僵持下去？”兰斯看着迪伦那四不像的功夫起手式，看来应该是中国武打电影的爱好者，这招式有点像是成龙或者洪金宝。
　　迪伦却没有因为兰斯的话语而放松警惕，他回头看了看，四周依旧没有其他人，“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兰斯似乎对于迪伦这随意的反击进行了认真的思考，静静地站在原地不断上下打量着迪伦，这让迪伦有些不安。不过，作为狗仔队，他应付过各式各样的场景，自然也不会被兰斯的几个眼神所压制，他依旧摆着自己的功夫手势，并且在不断打量着周围的逃跑途径。
　　“要不然，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过来我们剧组偷拍，然后我们再来看看，事情应该怎么解决。”兰斯的温和态度让迪伦不由就愣了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刚才那一刹那的剑拔弩张就越发显出巨大反差来了，“就我所知，我们剧组没有什么东西好偷拍的，不是吗？”
　　“借刀杀人”一直以来都十分低调，因为此时是暑期档的火热时期，所有视线都集中在电影票房的竞争之上，即使是狗仔队们也把焦点锁定在那些大片的主演身上。在这样的保驾护航之下，“借刀杀人”始终没有吸引任何的注意力，即使是汤姆——由于他今年没有征战暑期档，也被狗仔们遗忘了。
　　这也恰恰符合兰斯的低调定位。但是，今天却出现了一名狗仔？


第307章 掩盖秘密
　　迪伦是一名狗仔，自由职业的狗仔，每次偷拍出来的照片，价高者得。在这一行打滚了不过三年时间，却见过不少大场面，他清楚地知道，狗仔队出现在好莱坞的任何一个角落，几乎是人人喊打。
　　上次他为了偷拍西恩·潘背着妻子罗宾·怀特（Robin Wright）和内衣模特约会的照片，不仅在一家餐厅之外守候了足足四个小时，浑身上下都是被蚊子咬出来的包；而且还被西恩追得四处逃窜，暴怒之下的西恩彻底失去了理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才避免了自己被狂殴的悲惨命运。但是这条独家新闻为他换来了十万美元的酬劳。
　　现在，兰斯却用一脸平静而坦然的表情看着自己，那隐藏在玻璃瓶底镜片背后的眼神让人探究不清，这反而是让迪伦的心脏猛地收缩起来，他脑袋转了两圈，然后轻笑了起来，“正如你所说的，剧组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拍摄的，我在这里游荡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新闻。”迪伦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武术姿势，呈现出放松的姿态，试图配合自己的话语，达到迷惑对手的目的，可实际上，他的肌肉却更加紧绷了起来，随时都可以启动，“所以，我正想着，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免得打扰到剧组的正常工作。”
　　兰斯双手背在身后，松松垮垮地站在原地，那模样显得是再轻松不过了，但他的眼睛却犹如鹰隼一般，牢牢地盯着眼前之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嘴角的笑容友好地勾勒了起来，“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不介意我检查一下你的相机吧？”
　　迪伦暗暗咬了咬牙，表面上却依旧嘻嘻哈哈地笑着，“我不这样认为，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交给陌生人检查，这会让我感到不安。”
　　从法律角度来说，狗仔是占据优势的。得益于法律对新闻自由的强有力保护，即使对方是狗仔，但如果艺人使用武力手段强制性地要求检查相机，艺人反而会被罚款或者警告。换而言之，迪伦是居于不败之地的。
　　兰斯轻笑地摇了摇头，用亲密的口吻说到，“我不是要求你把相机给我，我是要求，你向我展示你今晚的拍照成果。”这是合理要求，“你现在站在我的地盘上，陌生人的入侵，这让我感觉到了不安。”同样的话语还击了回去，这让迪伦心头一凛，果然，紧接着兰斯就说到，“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说话间，兰斯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彩虹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地开始吃糖。迪伦只觉得喉咙一紧，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逃跑”，可是脚底轻轻一转，那清晰的摩擦声传了过来，反而让四面八方的喧闹声蜂拥而来，迪伦高高扬起的心脏刹那间就呈现自由坠落的状态。
　　兰斯说这番话的意思，显然是在暗示，这里是“借刀杀人”的地盘，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包围上来，迪伦是插翅也难飞。简单的两句话，却软硬兼施，绝对的强势没有给迪伦留下任何拒绝的理由。
　　迪伦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脊背，不愿意泄露自己的紧张，他知道自己才是占据优势的那一方，可是面对兰斯，他却总是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一截，这种感觉真的太过糟糕了。迪伦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把数码相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却没有开机，而是放在手里掂了掂，“其实我真的没有拍到什么，只有汤姆·克鲁斯的一些照片，还有凯特·贝金赛尔和一名小角色开怀大笑的照片。”
　　这是实话——至少九分都是实话。
　　迪伦没有说的是，他还拍摄到了凯特和兰斯处于同一个画框的照片，当然，这些内容都没有实质的东西，他刚才躲在这里，就是在检查自己拍摄出来的照片，可惜没有太大的爆点，他正在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寻找更多的噱头。如果仅仅只是这些，他最多只能胡诌一些绯闻罢了，威力着实有限。
　　但迪伦不知道的是，兰斯不介意绯闻，如果迪伦仅仅只是炮制绯闻，这对于剧组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电影拍摄过程中的合作绯闻，其实就是最基本——或者说最低级——的宣传手段，当剧组没有新闻可以炒作的时候，就炒作男女主角的绯闻或者不合，这是不需要成本的炒作。所以，即使迪伦报道了，兰斯也不会在意。
　　兰斯真正在意的，却是汤姆·克鲁斯的照片。
　　汤姆为了拍摄“借刀杀人”，不仅把头发染灰了，而且整个人都收敛了神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中年男子——甚至还有些落魄。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汤姆为了新电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这条新闻公布之后，不会取得轰动效应，但却是会引发不少讨论，更重要的是，会让人们开始好奇，汤姆到底出演的是什么作品，又是什么角色。而这恰恰是兰斯所希望避免的。
　　如果“借刀杀人”真的想要在颁奖季有所作为，宣传策略必须小心谨慎的安排。在兰斯看来，由于汤姆的演出不是技惊四座的那一种，所以他必须降低期待、降低关注，把“借刀杀人”当做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影来宣传，让人们把视线引向票房。
　　在没有任何期待值的情况下，电影上映之后，让派拉蒙联系亲密的媒体，悄无声息地把话题往汤姆的演技之上引导。强烈的反差将会让汤姆的表演得到更多关注和赞誉，再配合一系列的辅助宣传，届时将会为汤姆打开冲击奥斯卡的大门。
　　提前公布汤姆的造型可不可以？当然可以，毕竟这不是什么严守的秘密，电影在公路上进行拍摄，行人们或多或少都已经看到了——由于社交网络和智能手机尚未兴起，所以网络上并没有开始流传；但的确会影响后续宣传计划——上一世“借刀杀人”的宣传策略就是如此，在前期宣传阶段就把汤姆的“翻天覆地变身”作为看点，展开了大肆宣传，可是当人人都在期待着汤姆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时，却看到了一个“汤姆·文森特”的形象。
　　不是说汤姆没有变身，他的确在饰演文森特的角色之中取得了突破，但却始终保留了属于汤姆的个人魅力形象。满足了期待，却没有能够引爆口碑，这也直接导致了汤姆错过了奥斯卡提名的结局。
　　所以，如果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那自然是最好的。
　　“这真是可惜的结果，不知道是否有人愿意购买这些照片。”兰斯脑海里的思绪丝毫没有泄露出来，脸上依旧带着友好的笑容。“不过，我还是需要亲眼检查一番。”
　　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要求，可是迪伦却抬起了右手，微笑地说到，“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展现了我的诚意，我想这就已经足够了。”
　　原本这只是迪伦习惯性的自我保护，但是却让兰斯的眼睛微微闪了闪，迪伦的直觉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兰斯似乎在保护着剧组的什么秘密，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拍摄到了，但……只要他回去之后，慢慢搜索，总是可以找到的。
　　迪伦的右手握紧了相机，轻轻摇了摇，笑容总算是自然地绽放了开来，“也许，我可以期待期待，很多时候，惊喜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
　　这句话的暗示显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其实兰斯此时有无数选择，他可以把相机抢过来，把所有照片都删掉；也可以直接触发肢体冲突，摔毁照相机……但问题就在于，一旦被对方察觉到他试图隐藏的秘密，对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后很有可能会纠缠不休；一旦事情闹大之后，吸引了其他狗仔的注意力，集体蜂拥而来，届时就是真的防不胜防了。
　　所以，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从根本上杜绝，以利益交换的方式把相机的内存要过来，并且让眼前这名狗仔闭嘴，等“借刀杀人”杀青之后，事情就可以平息下来了。
　　可是，这个利益交换的筹码到底要多重呢？什么样的筹码才可以算是等价交换？什么样的筹码才不会让对方察觉出他的真实目的？什么样的筹码才划算？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这样的筹码不仅不会伤害到“借刀杀人”的利益，反而能够帮助到剧组？
　　一时间，兰斯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他甚至想过，要不然就这样放弃算了，即使让对方把汤姆的造型爆料出去也不会有致命的伤害，但……兰斯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这看似平常的一个环节，很有可能影响之后的整盘棋，真正地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到这里，兰斯不仅不慌张了，反而越发沉静了下来——只要能够用利益交换的事情，其实都有解决办法，更何况，即使交易不成功，就放任对方爆料，对方也不见得就能够抓住重点。
　　兰斯轻轻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仔细找一找，惊喜也许就隐藏在自己的身后。”而后，兰斯也没有再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到，“我这里有一个交易，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迪伦不由眼睛一亮！


第308章 暗箱交易
　　迪伦知道自己赌对了，也许他的相机里隐藏着兰斯希望保守的秘密，只是，迪伦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又有多少分量，所以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权衡交易筹码。于是，迪伦把自己内心的激动压抑了下来，努力把自己的话语减到最少，避免泄露更多的情绪，“我在倾听着。”
　　这句话却让兰斯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到底是谁利用谁，这事还说不准呢。
　　“一个关于汤姆和佩内洛普的消息，换取你手中相机的内存卡。”兰斯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迪伦心头一紧，一方面是狂喜，因为汤姆和佩内洛普的消息可远远比“借刀杀人”的内幕要劲爆多了；一方面却是诧异，兰斯居然没有像大部分外行人一般只是要求删除债片，而是直接要了内存卡，完全内行。
　　迪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耸了耸肩，示意兰斯继续说下去。
　　“佩内洛普·克鲁兹现在正在摩洛哥拍摄‘撒哈拉骑兵’，她和马修·麦康纳日久生情、假戏真做。”兰斯只是点到为止，用十分简单的一句话把所有消息内容涵盖了进去，但是迪伦却遮掩不住自己的震惊，不由张大了嘴巴。
　　在这简单的一句话之中，却包含了三个劲爆消息，第一个自然是“撒哈拉骑兵”的男女主角绯闻；第二个则是佩内洛普背叛了汤姆；第三个则是马修背叛了桑德拉·布洛克（Sandra Bullock）。
　　佩内洛普和汤姆的爱情故事至今还是无数人热烈讨论的焦点，虽然当事人始终没有承认过，但人们都认为，汤姆和妮可·基德曼这对金童玉女的拆伙，就是因为佩内洛普和汤姆在拍摄“香草的天空”时擦枪走火。
　　马修和桑德拉的分分合合更是好莱坞的一台大戏，就在不久之前，桑德拉被拍到在马修的豪宅过夜——为了他们又一次的复合而举行了派对，可是两个人还是拒绝公开承认这段恋情。
　　现在，佩内洛普和马修居然走到了一起，这简直就是暑期档的“肥皂剧大戏”。如果真的拍摄到直接证据的话，这个独家至少可以卖五十万美元以上！而且，后续报道还有广泛的发挥空间。
　　迪伦激动了，他怎么可能不激动，狗仔的八卦血液几乎已经达到了沸点，彷佛随时都可以将他燃烧成为灰烬。
　　可是，激动到了极致之后，迪伦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来，目前好莱坞没有收到任何蛛丝马迹的消息，证实兰斯的说法，那么，兰斯是如何得知的呢？从汤姆那里？二来，“撒哈拉骑兵”剧组现在在遥远的摩洛哥，他根本没有办法立刻求证，万一是假消息呢？三来，兰斯居然用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来做交易，这意味着他手中相机里隐藏的秘密，是不是更加重要？
　　想到这里，迪伦的右手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兰斯似乎阅读出了迪伦的内心想法，接着说到，“你必须知道，消息的价值并不是对等的，同样一条消息，对于某些人来说，价值连城，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一文不值。”
　　兰斯这是在说，相机里的照片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毫无价值，只是对他有用；而佩内洛普和马修的消息对于狗仔来说是无法衡量的重磅，但对于他来说却没有任何用处。
　　事实上，兰斯这句话并不完全是在诓对方。在诸多的消息之中，兰斯之所以选择了这一条，就是因为这条消息牵扯甚广，一旦爆料出来之后，后续连锁效应将连绵不绝。
　　一方面是针对“撒哈拉骑兵”的，这部电影的瞩目程度将会节节攀升，但这一消息却又牵扯到风流韵事，并不是对电影的正面宣传，这会使得西洋镜影业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借势宣传的话可能会重蹈“特洛伊”的覆辙，息事宁人的话又可能会错过宣传良机，无论瑞恩·卡瓦劳格如何选择，这都将会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更重要的是，大量狗仔队的入侵将会扰乱剧组的拍摄秩序。
　　另外，兰斯从上一世阅读的新闻之中得知，摩洛哥政府对于好莱坞的到来是十分欢迎的，但真正欢迎的原因是因为可以让他们自己得利，不少政府官员都向剧组索要贿赂，这使得“撒哈拉骑兵”的制作成本不断升高——而且还不是用在正确的途径上。
　　想象一下，“撒哈拉骑兵”的关注度上升，同时狗仔队的大量涌进，这势必会让剧组更加炙手可热。如果兰斯是那些贪污受贿的官员，他绝对会借机狮子大开口，就不知道那些在摩洛哥工作的官员们是怎么想的了。
　　另一方面则是针对“借刀杀人”的，兰斯不介意狗仔报道电影的绯闻，因为他需要观众们把电影当做一部普通的商业电影来看待，而派拉蒙也将会乐见其成——他们对票房还是抱有巨大期待的。绯闻的炒作将会让人们关注花边新闻，他们不会关注到“借刀杀人”作品本身，但却会得知这部作品，这对于电影的上映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也势必将要冒一些风险，如果狗仔队们没有按照兰斯的构想，把注意力集中在“撒哈拉骑兵”剧组，而是过来追问汤姆被劈腿的感想，那么他试图掩盖汤姆造型的目的也就将付诸东流了。
　　火中取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条消息是狗仔无法拒绝的诱惑，同时兰斯也可以利用狗仔来实现打击西洋镜影业的目的，还避免了狗仔把视线集中在“借刀杀人”剧组上，绝对可以说是一石二鸟的提案。
　　迪伦知道兰斯的警告是有道理的，如果消息得到了证实，那么他把手里的数码相机直接交出去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自己手中的相机难道没有更多价值吗？
　　想到这里，迪伦决定再冒险一次，“可是，这条消息我必须到摩洛哥去求证，等我证实了之后，我再把内存交给你。”
　　迪伦不相信兰斯说出的是真实消息，兰斯也不相信迪伦带着相机回去会不发布。这场交易的信任纽带几乎不存在。
　　拒绝的话语已经到了舌尖，但兰斯却转念想了想，脑海里灵光一闪，“明天晚上八点，‘吃干抹净’餐厅，我和凯拉在那里有一个约会。”
　　这是临时胡诌的，不过这却可以稍微转移一点注意力，同样是绯闻，可以让人们的视线从汤姆转移到兰斯自己的身上，自从“后天”的首映式之后，人们就十分关切兰斯和凯拉的“约会”，现在，兰斯就主动送上门。
　　当然，这只是理想之中的情况，狗仔是不可控制的，届时事情的走向会如何，即使是兰斯也无法预料。不过，兰斯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两条绯闻不仅仅起到转移焦点的作用，还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借刀杀人”现在已经步入正轨，如果能够在两周之内杀青，那么届时即使狗仔把汤姆淹没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在这两条绯闻之中的出镜者，所有人都是棋子，为了达到最终目的而被充分利用的棋子，包括兰斯自己。
　　“凯拉·奈特莉？”迪伦眼睛不由一亮，他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在好莱坞，为了制造爆点、炒作新闻，主动呼叫狗仔前往偷拍的艺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几乎每周都可以看到类似的新闻。
　　兰斯微笑地收了收下颌，迪伦心里开始盘算开了，先报道兰斯和凯拉的绯闻，引爆第一波焦点；随后他亲自赶往摩洛哥，追逐那个惊天大独家，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但正是因为如此划算，反而是让迪伦对自己的相机更加感兴趣了。
　　“贪婪，往往是毁灭一切的祸根。”兰斯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幽幽地传来，宛若暗夜君王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迪伦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浮现出了一片薄薄的鸡皮疙瘩，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对于真正聪明的记者来说，什么事可以报，什么事不能报，什么事知道了也要假装不知道，什么事可以拿来交易却不能公开……这是每个人的必修课，狗仔也是如此。
　　于是，迪伦主动伸出了右手，平摊开了手掌，然后微笑地说到，“你应该知道，我可以进来剧组一次，就可以进来第二次，对吧？”潜台词就是，如果兰斯刚才的消息都是虚假的，那么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兰斯走了上前，拿起了数码相机，没有任何犹豫地把相机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工作努力些。”意思就是，我的消息都是真实的，如果找不到证据，那就是你的失职了。
　　迪伦看到兰斯没有把相机还给自己的打算，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随即就放弃了追究，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到了兰斯的面前，“迪伦·王尔德。”他们都是聪明人，也许未来，他们还有可以合作的机会，谁知道呢？
　　兰斯没有拒绝，把名片接了下来，而后迪伦就没有停留，压了压自己的棒球帽，转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走到房车的车头时，迪伦停下了脚步，朝旁边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前进，兰斯顺着迪伦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艾玛。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309章 真实面目
　　艾玛木然地站在原地，一阵阵寒意从脚底板往上蹿，头皮开始发麻，皮肤的表面浮起一连串的鸡皮疙瘩，想要打冷颤，但却又打不出来，以至于包裹在皮肤底下的肌肉开始微微地僵硬起来，她就像是木乃伊一般，脑海里发出各式各样的指令，但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犹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兰斯，仅仅不过七、八步远的距离，却像是间隔出了两个世界，一个明亮一个黑暗，一个冰冷一个酷寒。
　　兰斯站在一片阴影之中，房车的影子倒影在地面上，宛若披风一般将那修长的身型严严实实地遮掩起来，一片清冷的蓝色月光在头顶之上幽幽地飘荡着，却始终无法落在那硬朗的肩膀线条上，模糊的光线之间，彷佛整个人随时都会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般。隐隐绰绰的稀薄光芒衬得那一片朦胧的阴影越发萧索起来，好像暗无天日的地狱，缓缓地将灵魂的火焰一点一点蚕食。
　　艾玛是一个孩子，却又不是一个孩子，她今年才不过十五岁而已，仅仅来到好莱坞不满一年时间。懵懵懂懂地探索着这片神奇而璀璨的名利场，漫步蹒跚地摸索着这块被镁光灯笼罩的土地，她怀抱着演员的美好梦想，义无反顾地在横冲直撞；她憧憬着以自己才华点亮舞台的美妙未来，咬紧牙关地在肆意狂奔；她期冀着将自己的名字留在电影史册的伟大时刻，毫无顾忌地在放手一搏。
　　她站在天使之城朝阳升起之前的黑暗之中，一步一步地摸索着。
　　她看到了那些和她一样怀抱梦想的新人们，为了赢得一次演出机会不择手段；她看到了那些梦想逐渐凋零之后，却依旧不愿意放弃，做着毫无价值的工作只为了继续留在这片名利场的边缘；她看到了无数才华横溢的天才们在媒体残暴粗鲁的冲撞之中，支离破碎，而后遁入黑暗……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这浮华盛世里的真实，可是却不知道，只有真正站在这片舞台上，才能看清楚眼前的风景，才能看明白身后的黑暗。
　　岁月的青葱让她根本来不及接触到那些隐藏在厚重幕布背后的残酷和冰冷，猝不及防之间，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分辨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然后就亲眼目睹了那暴力而残忍的过程。
　　在刚才的那一刹那，艾玛忽然有种荒谬的错觉，舞台上那沉甸甸的猩红幕布彷佛是……彷佛是用鲜血灌注而成的。
　　兰斯不仅出卖了汤姆和佩内洛普的隐私，他甚至出来了他自己的生活和情感，把所有一切都演变成为谈判桌上的冰冷筹码，以死板冷硬的数字来衡量所有的价值，那轻描淡写之中的冰冷刺骨、那轻松写意之间的杀伐果决，让艾玛根本无法反应过来，心脏彷佛被狠狠地撞击了一次，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
　　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好人，单纯善良的好人……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才子，天赋惊人的才子……她曾经以为他是一个陌生人，绅士有礼的陌生人……可是，站在眼前的他，却是一个商人，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商人；一个混蛋，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
　　艾玛站在原地，愣愣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兰斯，那个近在咫尺却宛若天涯的男人。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视线里缓缓蔓延，彷佛弥漫的黑雾将他的双脚牢牢捆绑住，狂暴的夜风将夹克和T恤鼓吹了起来，猎猎作响的衣摆像是在天空中失去控制的风筝，那挺拔的脊梁却坚定地伫立在原地，傲然勃发地支撑起那抖动的风筝，狂风之中毅然不动，可是那肆虐的风声却越来越嘈杂，彷佛随时都可以将眼前之人席卷而走，紧紧握在手里的线绳疯狂地颤抖着，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扯断般，然后风筝就会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再也找不到。
　　男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原地，平静地抬起头，没有抬起下巴也没有收敛下颌，没有露出笑容也没有显露威严，云淡风轻的脸颊上隐藏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值一提般——即使被其他人发现了。那双犹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却被微微垂下的眼帘遮挡了光芒，彷佛被云朵遮挡住了行迹的北极星一般，隐隐绰绰地消失在这片漆黑如墨的幕布之中。
　　即使狂风肆虐，即使黑夜如雾，即使秘密暴露……但他依旧坦然而宁静地站在原地，孤傲落寞地屹立不倒，接受着所有的打量和窥视；笔直的脊梁和硬朗的肩膀支撑起整个夜幕的重量，彷佛用一个人的力量抗住那漫天漫地的黑暗，强硬铁血之间泄露出来的脆弱如同一缕青烟，一阵微风就被吹散；高大挺拔的身躯在铺天盖地的阴影之中站立着，安然祥和之间，却有着一丝悲怆……
　　莫名地，艾玛的眼眶就微微一热，心脏好像被一只巨手握在了掌心里，然后狠狠地收缩起来，她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那汹涌而错杂的情绪让她根本无法呼吸。
　　这是错觉，这应该是错觉，这难道不是错觉吗？
　　他刚刚才为了利益，把自己的生活和情感都出卖了！他刚刚才为了自私的目的，不惜利用了另外一个女人……甚至是另外几个朋友！他刚刚才为了自己，与魔鬼完成了交易！所以，他是混蛋，他是魔鬼，她应该排斥、应该痛恨、应该逃离，不是吗？难道不是吗？
　　可是，她的脚步却犹如生根了一般。
　　此时，男人的脚步开始走动了，这让艾玛浑身的肌肉刹那间紧绷起来，可是就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她是应该害怕，还是应该逃跑，亦或者是应该上前安慰他，不然是应该假装若无其事？那错杂的情感一股脑地汹涌而来，远远超出了她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他越来越近了，那坚定的脚步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依旧是从容绅士地一步步迫近，脸上那礼貌而疏离的笑容也始终没有消失，完美的面具找不到任何的破绽，艾玛张了张嘴巴，她想要说点什么，她应该说点什么，但大脑却彻底打结了，就连声音都不发布出来，更不要说话语了。
　　然后，就这样，他和她擦身而过，他没有任何的停留。
　　他没有掩饰刚才的行为，也没有解释刚才的行为，甚至没有询问她到底看见了什么。他仅仅只是微笑地点了点下巴，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提醒，你可是帮了大忙。”那友善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回响着，犹如从山谷另一侧传过来的喊声一般，可是不等她反应，他就径直地离开了。
　　许久，那声音撞击到了艾玛的耳膜上，她猛地呼吸了一下，身体终于可以动了，她迅速转过身，然后就看着他的脚步渐行渐远。她依旧停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背影。
　　奶黄色的路灯光芒缓缓地洒落下来，在他的肩头勾勒出一条金色的镶边，细小的尘埃在欢快地舞动着，硬朗的肩线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彷佛就连时空都变得柔软起来。可是，那挺拔的身影却是如此孤单，偌大的广场无比空旷，肆虐的狂风闯进奶黄色的光影之中，刹那间变得柔弱起来，轻轻地将他的衣摆吹拂了起来，不同于刚才黑暗之中的狂暴，却将那抹落寞无止境地放大了。
　　这让艾玛想起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那深邃的眼睛里隐藏着一抹随时都会被折断的脆弱，彷佛他永远伤害不到别人，被人却很容易能伤害他，那悲伤的忧郁和寂寞隐藏在那致命的眉宇之间，就连落在其间的光影都增添了一抹温柔。
　　此时，男人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对方就接了起来，“凯拉，明晚八点，‘吃干抹净’餐厅。”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那慵懒的声音在夜色之中轻轻扯动，“你可以自由理解。”停顿了一秒，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放松了一些，“你可以选择不来，但我会在那里等待着。”说完，他就把电话挂断了，甚至没有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他的脚步越走越远，徒留那修长的身影在路灯底下越拉越长、越拉越长……可是周遭的沸腾喧嚣显得格格不入，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世界是那么空旷、那么无垠、那么宽阔，但他却只有一个人。
　　“不客气。”艾玛毫无预警地就扬声大喊到，他的脚步没有停，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那片霓虹之中，进入了爵士酒吧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周围那些喧闹的工作人员彷佛刹那间都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他和她，当他离开之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难道，这才是他最真实的面目，不是她以为的好人，也不是她看到的坏人；不是她以为的绅士，也不是她看到的混蛋……看着兰斯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却站在原地，丝毫无法动弹，像个傻瓜一般，孤单、恐惧、落寞、悲伤、排斥、同情、愤怒、惋惜、惊讶、脆弱……无数的情绪汹涌而来，那错综复杂的滋味在舌尖翩翩起舞，苦涩得难以下咽。


第310章 改变计划
　　兰斯走进了爵士酒吧，打开了数码相机检查了一下。果然，迪伦拍摄到了剧组不少内容，除了汤姆的造型之外，还拍摄到了灯光组的不少工作，包括了出租车内部的灯光设置，虽然并不详细，但已经泄露了不少信息。
　　兰斯不由揉了揉太阳穴，还好他完成了这笔交易，否则后续到底会产生什么影响，谁也无法预料到，“阿尔伯特！”兰斯扬声喊到，这让嘈杂的酒吧内部顿时安静了下来。
　　阿尔伯特正在确认下一场戏的拍摄流程，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给我三十秒。”他这里的交代工作马上就可以完成了。
　　可是兰斯却不愿意等待，再次扬声喊道，“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不由愣了愣，他可以听得出来，兰斯那紧绷的语气之中隐藏着一丝怒火，他只能是暂时把工作搁下，快步跑了过来，“怎么了？”走近之后，阿尔伯特明显可以注意到兰斯的表情十分严肃，似乎是出了大问题。
　　兰斯把相机递给了阿尔伯特，“我说过，剧组不允许一只苍蝇飞进来，就是一只苍蝇都不允许！”阿尔伯特低头查看起相机，兰斯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沉，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之间挤出来的，“现在，一只老鼠跑了进来，但你却没有发现！”
　　阿尔伯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兰斯在电影开拍之前就三令五申，电影拍摄期间必须严格封锁消息，不允许内部任何消息的走漏，也禁止任何记者混入剧组拍摄。
　　“这……”阿尔伯特抬起头，试图询问一下情况，但在兰斯那严厉眼神的注视之下，所有话语都被掐灭在了喉咙里。记忆之中大学时期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大孩子，一晃之间就成为了眼前这个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男人，时间的力量总是令人惊叹。
　　“把今晚当值的保安人员全部辞退，然后告诉其他保安，记住，不准一只苍蝇飞进来！”兰斯斩钉截铁地说到，平淡的话语之中却有着斩断激流的强大力量，让阿尔伯特口腔里打转的求情话语就这样咽了下去。“阿尔伯特，我不喜欢把事情重复第二遍，听清楚了吗？”
　　这是连坐，兰斯甚至没有询问到底是谁的疏忽，直接就以连坐的方式把当值保安全部都辞退了，就连阿尔伯特都被牵连到，兰斯没有网看一面，毫不留情地给予了警告。这是阿尔伯特第一次感受到兰斯身上那种冷酷无情的暴戾和果决。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需要知道情况，然后重新安排值班表。”阿尔伯特长长吐出一口气，至少兰斯没有在工作人员面前给他难堪，两个人来到了酒吧的角落里交谈。
　　兰斯所知也十分有限，把情况说了一遍，而后又想到了艾玛的点醒，斟酌了一下，“柯尔和塞巴斯蒂安过来的时候，他们在停车场看到了可疑人物，估计就是这个狗仔，你过去询问一下他们。”
　　阿尔伯特点点头，他现在浑身肌肉也都僵硬了起来，原本因为电影拍摄进入轨道而稍微放松的神经，不由再次紧绷起来。紧接着，阿尔伯特就听兰斯说到，“明天剧组休息一天。”
　　“啊？”阿尔伯特直接就愣住了，剧组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借刀杀人”自开拍以来就像是一个上紧发条的玩具，始终以高速姿态在运转着，怎么突然就需要休息一天了呢？
　　兰斯此时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刚才那刹那间的滔天怒火发泄出来之后，兰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现在还有许多事需要他慢慢处理，思绪绝对不能乱。更何况，明天晚上的“约会”也是接下来庞大计划的一环，想要让那个叫迪伦的狗仔为他办事，明晚约会就不能太过敷衍。
　　“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必须调整一天。”兰斯简单地说到，其实他刚才也考虑过，让剧组继续运转，拍摄其他演员为主的几场戏，比如说范宁在停尸房发现异常的戏份，比如说污点证人在家里共享天伦的戏份……这些片段都不需要主演上阵，而且拍摄难度都不大，即使兰斯离开也可以拍摄。但仔细想想，与其这样把戏份打得支离破碎进行拍摄，不如调整一天，然后重新投入拍摄，这样反而能够让风格得以延续统一。
　　阿尔伯特脸色顿时变得很糟糕，“不会是因为……”阿尔伯特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数码相机，兰斯没有否认，这让阿尔伯特瞬间就屏住了呼吸，看来事情远远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严重，“兰斯，对不起……”虽然阿尔伯特知道，道歉也无法挽回了，但此时脑海里却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部作品对混沌影业的重要性。
　　兰斯瞥了阿尔伯特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平静地说到，“时间已经无法倒流了，与其站在这里后悔，不如往前看，把事情安排好，保证情况都在掌控之中。不要一脸哭丧表情，我们现在又不是把电影搞砸了。”
　　阿尔伯特被兰斯调侃得哭笑不得，但他也知道，兰斯这就等于是在开导他了。于是，阿尔伯特也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脑海里的内疚和后悔暂时压制下来，“你说吧，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兰斯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把珀西和海登喊了过来，“海登，明天剧组休息一天……”不等兰斯继续往下说，海登就惊讶地喊出了声，这让兰斯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站在旁边的阿尔伯特举起了右手，“都是我的错。”
　　珀西第一时间就丢去了一个鄙夷的眼神，简直不敢置信，所有人都知道剧组一直在赶杀青时间，结果居然因为阿尔伯特的错误而必须耽搁一天，这完全就是千古罪人。
　　这一次，阿尔伯特没有还击，而是乖乖地承受了珀西的指责。
　　兰斯打了一个响指，把大家地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海登，我们会以灯光组需要实地考察为理由停拍一天。”不能让剧组其他人察觉到异常，尽可能将这场意外消弭在无形之中，“你带着灯光组去两家俱乐部考察，提前把灯光安置好。”
　　接下来“借刀杀人”要拍摄两场俱乐部的戏份，第一场就是麦克斯和菲利克斯的对峙，也就是当初兰斯在试镜时表演的那场戏；第二场则是电影的转折点之一，文森特在俱乐部里刺杀第四名污点证人，让整个俱乐部陷入了混乱，杀死了许多无辜之人，麦克斯也就是在这里实现了爆发的逆转，把他和文森特之间的关系扭转了过来，也就是兰斯当做所演示的，左手上升、右手下降之后碰撞在一起的戏份。
　　这两场戏的灯光十分重要，尤其是俱乐部的特殊环境之下，想要营造出兰斯要求的光线，必须提前安置许多不同的灯管。本来海登是打算利用白天休息时间去完成这项工作的，不过这就需要分成几天来完成，现在放假一天，摄影组和灯光组集中精力进行安装、测试，这也算是提高工作效率了。
　　海登点点头，对兰斯的安排没有意见。
　　“之后的拍摄工作调整，你做一个计划表，我们势必要提升拍摄速度，但同时还要保证质量。”这番话是针对阿尔伯特说的，这也是最繁重的一项工作，“另外，你告诉派拉蒙，增派人手过来保证剧组的保密工作，如果他们还想要这部电影取得成功的话，就不要在背后玩那些勾心斗角的家家酒游戏，把注意力集中到作品上来！”
　　阿尔伯特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行！”他当然不可能原话转述了，需要好好包装一下。
　　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了迪伦的名片，递给了珀西，“你最近注意一下这个家伙的动态，特别留意一下他平时都和哪些媒体接触。”兰斯猜测，迪伦应该是自由职业的狗仔，所以名片上并没有标注合作媒体，“然后，再就是把‘罪恶之城’的整套漫画给我找来，明天起床之前，我需要看到它们。”
　　既然决定放假一天了，明天就和弗兰克·米勒见面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为什么不趁着这放假的一天，把“罪恶之城”的拍摄思路整理出来。如果想要把剧本改编的线索理清，这显然是一份十分庞大繁重的工作，一天肯定不够；但如果仅仅只是把拍摄概念画出来，或者是整理出一个三分钟的概念短片计划，那么一天时间是足够的。
　　兰斯决定充分利用这一天休息的时间，虽然事情繁多，而且每一件都十分重要；但如果做好计划，并且严格遵守，那么兰斯不仅可以在这一天时间之内顺利完成任务，同时还可以把目前的劣势都扭转为优势。
　　珀西的任务看似简单，却是最重要的。
　　“最后，我需要和汤姆亲自沟通一下。”兰斯撇了撇嘴，剧组里摆放着这样一尊大神，所有的变动都不能绕过他。说完，兰斯就扭了扭酸疼的脖子，然后朝汤姆所在的位置迈开了脚步。
　　三个人留在了原地，珀西转过头就看见了阿尔伯特眉宇之间挥之不去的丧气，此时他也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为兰斯居然为了“休假一天”而调整了整个计划，包括“借刀杀人”的拍摄计划、“罪恶之城”的筹备计划，还有他们所没有办法探知到的更多内容。如果他站在阿尔伯特的位置上，此时估计也是自责不已。
　　想到这里，珀西就开口说到，“你最好打起精神来，不要这一次也搞砸了。”一句风凉话让阿尔伯特一阵恼怒，张嘴就想要反驳，却发现珀西根本不理会他，直接离开了，这让阿尔伯特留在原地，狠狠地磨着牙齿。
　　站在旁边的海登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如此拙劣的激将法，阿尔伯特居然上当了？上帝！


第311章 吃干抹尽
　　夜幕笼罩之下的比弗利山庄喧闹之中带着一丝雍容，宛若身着着传统宫廷长裙的法国贵妇，端庄优雅地坐在红色天鹅绒的高脚凳子上，娴静高贵的外表吸引着形形色色的视线，令人忍不住驻足停留。可是，隐藏在那蓬松宽大的裙摆之下，却是热情似火的迷乱舞步和蠢蠢欲动的派对癫狂，静静地等待着人们掀开那繁琐华贵的蕾丝幕布，展开神秘之旅的探索步伐。
　　蒙太奇酒店就坐落在这座小山丘的山脚下，毗邻威尔榭大道，加利福尼亚黄金年代的装修风格展示着低调的奢华，高挑的拱顶、静谧的空中花园、地中海式的喷泉……无一不展示着好莱坞的昔日辉煌和今朝璀璨，漫步在那沾染着湿气的深褐色砖石上，彷佛在年代的时光之中穿行。一街之隔的嘈杂和热闹犹如尘埃一般在空气里蔓延，却越发衬托出了庭院里的祥和，让人产生一种梦游仙境的错觉，追随着爱丽丝的步伐。
　　凯拉·奈特莉优雅地提起自己的裙摆，踮着脚尖，披着空气中飘散的水汽，走进了酒店，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侍应生就微笑地迎了上来，“晚上好，奈特莉小姐。”凯拉有些意外，对方居然认出了自己，侍应生礼貌地弯了弯腰，做出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请随我来，施特雷洛先生正在期待您的到来。”
　　凯拉轻轻抿了抿唇瓣，粉红色的唇彩在灯光之下闪烁着奇妙的光彩，浅笑地朝着侍应生点了点头，而后侍应生就在前方带路，指引着凯拉来到了“吃干抹尽”餐厅。
　　这间餐厅在洛杉矶赫赫有名，凯拉早就听闻这间高级意大利餐厅的美名了，一顿晚餐就可以花费普通工薪阶层的三天工资；可是走进餐厅，那简洁大方的现代主义设计风格却让她不由愣了愣，与高额昂贵的消费水准相比较，如此装修似乎显得有些朴素了。
　　跟随着侍应生的脚步，凯拉朝着右手边靠窗的位置走去，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男人。
　　金色的灯光犹如璀璨星辰般洒落下来，星星点点地坠落在那宽厚的肩膀上，细细地描绘勾勒出肩线的形状，蓝灰色的竖条纹无领衬衫显得随性而慵懒，在一片橘色的光芒之中，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显得格外耀眼。
　　男人站立了起来，主动走到了对面的椅子后面，拉开了椅子，凯拉并没有立刻坐下去，而是站在椅子旁，认真地打量着兰斯，微微扬起了下巴，“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出现？”
　　兰斯嘴角的微笑轻轻扬了扬，然后他举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做出了一个祈祷的手势，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凯拉轻笑出了声，而后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直接坐了下来。随后，兰斯这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安坐了下来。
　　刚才引路的侍应生退了出去，随后餐厅内部的侍应生带着酒单走了过来，递给了凯拉。凯拉却是没有翻阅，而是扬起下巴，从容自若地说到，“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今晚的菜单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先询问主菜，而后挑选搭配的红酒，可以看得出来，凯拉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今晚主厨推荐的是牛排，刚刚从澳大利亚空运过来的安格斯牛，饲养了四百五十天，品质十分出色，可以选择搭配1998年的白马古堡红葡萄酒。”侍应生微笑地介绍到，没有天花乱坠的吹捧，恰到好处的介绍令人印象深刻，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兰斯和凯拉身上分别停了停，见两个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然后这才接着说到，“我们可以根据您的需求，搭配八道、十道或者十二道的配餐选择。”
　　第一次出现在一家陌生餐厅，胡乱点餐往往会出丑，而且会错过餐厅的许多佳肴，所以选择主厨推荐是最保险却也是最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像“吃干抹尽”这样的餐厅，主厨就是最大的看点，一般不会出错。
　　凯拉重新把酒单交给了侍应生，微笑地说到，“我没有问题，现在就要看，施特雷洛先生的选择了。”不同数量的配餐也就意味着用餐时间的不同长短，价钱自然也有巨大差别。
　　兰斯轻轻挑了挑眉，“请选择十道的配餐吧。”侍应生微微点了点头，兰斯看向了凯拉，“希望这不会破坏某位女士的饮食控制计划。”这句话让凯拉杏眼一瞪，凶狠地看向了兰斯，可是兰斯却毫不在意，抬头接着补充说到，“还有，葡萄酒给我们1997年份的。”
　　侍应生确定两个人都没有吩咐了之后，这才推后一步，转身离开了。
　　凯拉显然还没有从“饮食计划”的调侃之中走出来，她不需要减肥，也不需要控制体重，所以她自然不会喜欢兰斯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戏谑，她轻轻咬了咬牙齿，“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要邀请我共进晚餐？”
　　兰斯呵呵地轻笑出了声，那低沉的声响犹如醇香的红酒一般，在耳边传来轻响，随后清香就开始在鼻翼底下萦绕，这让凯拉不由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自己的脊梁，而后她就听兰斯说到，“因为我需要狗仔见证到我正在约会。”这话让凯拉愣了愣，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凯拉眉头微微皱了皱，显然不相信兰斯的这种说辞，她撇了撇嘴，“证明你不是同性恋？”
　　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话语却让兰斯再次笑出了声，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到，“那么，你为什么会点头答应呢？”
　　凯拉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她抬起下巴高傲地说到，“我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这间餐厅。”在兰斯的注视之下，凯拉觉得一阵燥热，她端起了水杯，喝了一口，掩饰了自己的慌乱，而后转头打量了一下餐厅的室内装潢。
　　“如果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到这里来用餐，我相信，肯定有许多人希望能够获得这份荣幸。”兰斯的话语平实而缓和，没有阿谀奉承，也没有油嘴滑舌，那股子轻描淡写的语气透露出认真来，让凯拉的心跳忍不住开始加速。
　　“真的吗？”凯拉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忍不住再次端起了水杯。
　　兰斯的眸子目不转睛，深深地看向了凯拉的眸子，彷佛可以看透她的灵魂一般，“你今晚很漂亮。”
　　凯拉有些局促，如此简单直白的赞誉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她的防线，那双眸子彷佛拥有魔力，让人根本无法直接正视，她有些狼狈地避开了视线，心脏的激烈跳动让她无所适从，不过她随即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堂皇——就像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一般，于是她大胆地抬起头来，直直地迎向了兰斯的打量，然后决定先发制人。
　　“所以，这间餐厅，为什么叫做这个名字？”凯拉主动转移了话题，试图把空气之中那种迤逦的氛围驱散。
　　兰斯似乎没有察觉到凯拉的意图一般，他微微往后靠向了椅背，眼帘微垂，遮掩住了眼底的光芒，“Scarpetta是意大利语做小鞋的意思，但同时也是一个俚语，表示一个人用一小片面包将残存在碟子上的酱汁来吃干净的这个动作。”
　　“是这样？”凯拉显然没有预料到，“吃干抹尽”的这个名字居然是一个俚语，而且代表的是一个粗俗无礼的动作，与高级餐厅的形象完全不符。
　　兰斯点了点头，“但这个简短的词汇，却十分传神，不是吗？”
　　传神地表达出菜肴的鲜美，让人一滴也舍不得浪费。仔细想想，凯拉也不得不表示了赞同，不过嘴上却不依不饶，“希望这里的菜肴真的能够配得上这个名字。”
　　“你可以尝试挑战主厨的权威。”兰斯不介意地耸了耸肩，轻松戏谑的语气让凯拉不服输地皱了皱眉头，“不要以为我不敢。”
　　兰斯没有抬眼，只是随意地说到，“我相信你敢。如果是我，我就不会垂下视线。”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凯拉顿了顿，牙尖嘴利的辩解都消失不见，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深深地看着兰斯，嘴角的笑容已经绽放了开来，但却带着一丝无奈，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入手，眼底闪过了一丝懊恼和娇嗔。
　　不久之前，“亚瑟王”在北美隆重上映，结果电影迎来了票房和口碑的双双惨败，传闻中，迈克尔·埃斯纳震怒，他与杰瑞·布鲁克海默发生了正面冲突，因为这部作品很有可能取代“特洛伊”，成为今年目前为止亏损最大的作品。
　　作为女主角，凯拉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尤其是经历过去年三部作品的齐齐爆发，这次地票房惨败让她一下就成为了枪靶——无数人都在质疑她是不是昙花一现。在不久之前的一次公开采访之中，一名记者直接大喇喇地讽刺说，“亚瑟王”的失败是不是因为凯拉的胸部太过青涩——几乎看不见。
　　凯拉当场就直接呛声回去，“如果只是以胸围来衡量作品的成败，我就连赢得第一个角色的机会都没有。”坦然的姿态反而是让记者们哑口无言，而随即凯拉还直白地说到，“对于那些想要走进电影院观看胸部的观众，我想他们选择‘特洛伊’会是更加明智的决定。”一句还击直接让周围所有记者都爆笑起来。
　　——“特洛伊”里布拉德·皮特的上围尺寸确实是“一大看点”。
　　于是，这才有了兰斯的如此一说。


第312章 带刺蔷薇
　　凯拉看着眼前从容淡定的兰斯，那信手拈来的戏谑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撩拨她的敏感神经，一边恨恨地咬牙切齿，一边却又被闹得忍俊不禁，如此错杂的情绪让她着实很难冷静下来，“所以你也嫌弃我的三围曲线了？”
　　“也”，凯拉显然是把兰斯和那群记者放在了同一阵线上，所有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兰斯抬起了视线，眼底的光芒轻轻眨了眨，“我没有发言权。”伴随着这句话，兰斯举起了双手，做出了投降状。
　　可是，那平摊的双手却怎么都像是在用手掌来丈量……意识到这个暗喻之后，凯拉俏脸顿时一红，难得一见地败下阵来，懊恼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几乎都要抬不起头来——在两个人的数次见面里，凯拉可从来没有真正地服输过。
　　幸运的是，此时侍应生解救了困窘的凯拉，他带着红酒走了过来，礼貌地向兰斯和凯拉展示了一下红酒的商标和瓶身，确定了包装完整之后，他就在旁边打开了酒塞，而后征询了两个人的意思之后，倒了一小杯让兰斯品尝一番。
　　兰斯轻轻晃动了一下酒杯，从香气到色泽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喝了一小口，感受着葡萄发酵的舒展和融合在舌尖欢快舞动，他这才对着侍应生点点头，示意他们就要这瓶酒了。侍应生分别为两个人的杯子倒酒之后，这才退了下去。
　　这短暂的五分钟时间，让凯拉的情绪缓缓沉淀了下来，脸部的红潮也逐渐消褪了下去。安静地看着沐浴在灯光之中的兰斯，柔和的光线彷佛是文艺复兴时代画家的专注笔触，缓慢而细腻地勾勒出那五官的轮廓，最后由那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点亮整张脸孔，刹那光华却惊心动魄。
　　此时凯拉才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个人认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地面对面坐下来，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对峙，没有了电光火石的碰撞，没有了转瞬即逝的接触，两个人真正地安坐下来，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享受一段属于彼此的时间。
　　这个想法让凯拉有些慌乱，但更多还是雀跃，将垂下来的发丝捋到了耳朵背后，“所以，你换发型了，来自大卫·贝克汉姆（David Beckham）的灵感？”大卫曾经在2001年前后，留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圆寸，让他沾染上了一丝坏小子的硬朗和不羁气质。
　　兰斯眉头微微往中间一蹙，随即就舒展了开来，眼底的笑意缓缓晕了开来，“你这是在暗示，我是为了今晚的约会才换的发型吗？”凯拉的成名作就是“我爱贝克汉姆”。
　　凯拉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不过她只是顿了顿，随即嘴角的笑容就绽放了开来，“怎么，我不值得？”那自信洋溢的神色在眼底熠熠生辉。
　　“作为一名绅士，我应该点头承认这样的推测。”兰斯抿了抿唇瓣，笑容之中参杂了一丝狡黠，“但作为一个男人，我却应该说，我不是女权主义的拥护者。”
　　“啊哈！”凯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扬起了下巴，眨了眨右眼，“沙文主义。”
　　“没有人规定，沙文主义只适用于男人。”兰斯的还击简洁明了，这就是在暗示凯拉也是沙文主义——对于女权主义的过分推崇。
　　凯拉却是毫不示弱，轻轻地咬着下唇，“征服，本来就是异性关系之中的永恒主题。”凯拉这话就更加直接了，她显然在说，兰斯试图征服她，而她也试图征服兰斯，那赤裸裸的强势表现着实让平常人招架不住。
　　幸运的是，兰斯不是平常人，他依旧淡然地说到，“难道不是所有关系的永恒主题吗？”说完，兰斯停顿了一下，然后眨了眨右眼，那狡黠的光芒有着无数的解释，任凭凯拉的大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随后，兰斯却是端起了红酒杯，缓缓地品尝了起来。
　　凯拉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唇瓣，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了舌尖，看着那鲜红色的酒液滑过兰斯的唇瓣，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色泽，令人口干舌燥，“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怎么突然想起换发型了？”
　　“我以为这个话题已经不再重要了。”兰斯的调侃让凯拉放在桌子底下的右手不由又握了握拳头，“没什么，为了一部新作品，更换了发型。怎么，这个发型一直让你分心吗？”
　　凯拉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兰斯的眼睛注视之下，浑身酥麻，大脑运转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她几乎是没话找话说。此时，凯拉总算是捕捉到了一个话题，“新作品？我怎么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凯拉再次打量了一番兰斯，“可是导演为什么要更换发型呢？”
　　“我在里面客串了一个小角色。”兰斯轻描淡写地就带过了，“只是一部小成本的作品，没有进行正式的开机仪式，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你呢，最近有什么新的动态？”
　　凯拉也没有多想，因为最近关于“借刀杀人”的新闻几乎都看不见，所以她想当然地也认为兰斯说的是实话，“我还能怎么样，一团糟？”“亚瑟王”的票房惨败犹如一座大山，狠狠地压在她的肩膀之上。
　　这是每个人进入好莱坞之后都必须经历的情况，无论是一夜成名的新人，还是厚积薄发的中坚演员，他们出演商业电影之后，都必须面对着票房的沉重压力，这也是人气、关注、焦点，还有片酬，所带来的必然后果。以汤姆·克鲁斯为代表的两千万俱乐部，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但两千万片酬的背后，却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票房压力。
　　所以布拉德·皮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特洛伊”上，所以乔治·克鲁尼转职投身于编剧和导演，所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心一意地想要和马丁·斯科西斯合作以冲击奥斯卡……
　　凯拉去年几乎是以彗星的姿态横空出世，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成功跻身好莱坞一线行列，崛起速度甚至比兰斯还要迅猛，所以，“亚瑟王”的票房惨败算是让她重重地摔了一个跟头，虽然不至于一蹶不振或者快速滑坡，但的确是摔得头破血流。
　　“我以为你应对自如呢。”兰斯微笑地说到，凯拉却总觉得兰斯是在暗示此前的记者对峙，“不过，这是每一个好莱坞人士都必须面对的难题，不是吗？”
　　凯拉没有料到兰斯会说出这句话来，她不由愣愣地看着兰斯，嘴角的那抹笑容居然透露着一股温暖，凯拉轻轻点了点头，“是，的确如此。”比起她来说，杰瑞·布鲁克海默现在面临的压力更加巨大，甚至引发了迪斯尼的内部争论。
　　想到这里，凯拉嘴角的笑容才真正得放松了下来，她垂下了眼帘，避开兰斯的视线，可是又忍不住抬起眼睛里，细细地打量着兰斯，“所以，你现在如此温柔体贴，是为了晚餐结束之后邀请我一起到楼上去吗？”
　　楼上就是蒙太奇酒店，洛杉矶第一家绿色五星级酒店。
　　凯拉的突然袭击倒是让兰斯有些措手不及，他脑袋思绪停顿了半秒，随即就忍俊不禁地轻笑了起来，果然是带刺蔷薇，刚才那刹那间的柔和仅仅只是错觉而已。“如果我说是的话，你的答案呢？”
　　凯拉眼尾轻轻一扬，身体往后靠了靠，傲娇地说到，“我会说‘不’。”然后端起了红酒杯，摇晃了两圈，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紧接着，我会在晚餐之后，邀请你到楼上去。”同样的邀请，却因为主动权的控制而天差地别。
　　兰斯嘴角的笑容徐徐收敛了起来，“你不好奇我的答案吗？”
　　“男人，你告诉我，你邀请我共进晚餐。”凯拉在“晚餐”这个词上稍微停顿了一下，在西方文化之中，晚餐是十分郑重的邀约，平时他们并不是天天都在高级西餐厅里用餐的，也许仅仅只是披萨或者三明治或者中餐简单解决一下，但正规的晚餐邀请也就意味着约会，精心的自我打理、体面的着装打扮、正规的高级餐厅……这是十分正式的一项活动，“然后你又告诉我，你对晚餐结束之后没有任何安排？这可是会让我怀疑你的取向问题。”
　　兰斯摇了摇头，“我不认为取向可以称之为‘问题’。”一句话让凯拉脑筋居然转不过来，“不过，你忘记了点酒之后的第一个问题吗？”凯拉停顿下来，仔细回忆一下，却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问题了，“今晚，在酒店门口可是有不少狗仔埋伏的，难道你不介意他们拍摄到我们第二天才离开的照片？”
　　凯拉却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很有趣。”显然不相信兰斯的说辞，这让兰斯有些无奈，这个年代，他说实话反而没有人相信了。“你这样推三阻四，真的会让我产生某些不必要的怀疑。”说话间，凯拉瞪大了眼睛，朝着桌子遮挡住的下方投去了视线，彷佛可以窥探到什么秘密似的。
　　兰斯本来是没有打算今晚在这里过夜的，因为“罪恶之城”的拍摄概念还没有整理出来，今天他必须充分利用时间，与凯拉的见面纯属交易的一部分而已。但现在，兰斯却改变了主意，也许顺水推舟之后，事情的效果反而会出乎意料。
　　“女人，你知道挑战男人的能力时，最终吃苦的往往都是女人。”兰斯意味深长地说到。
　　可是凯拉却根本不胆怯，相反还高高抬起了下巴，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沙文主义。”
　　看来，今晚即将有好戏登场了。


第313章 先发制人
　　满地撕碎的布料已经无法拼凑出原来的形状，黑色、蓝灰色、白色的棉布碎片不规则地散落着，从房间门口一路蔓延到超大尺寸的双人床前，潦草地勾勒出那天雷与地火碰撞的激烈场景，稀稀落落得残留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炙热火花，只是那鲜艳大红色的布料碎片还可以依稀看出，这原本应该属于一条烈焰长裙。
　　凯拉今晚穿的就是一条大红色的长裙晚礼服。
　　静谧的房间里听不到任何声响，那皎洁清冷的月光穿透潮湿的夜色，洒落在窗前那深灰色的地毯上，彷佛可以看到一群小精灵在翩翩起舞般。宁静祥和的气息令人昏昏欲睡，只需要闭上眼睛，这就将是一个一夜好梦的晚上，但凯拉却没有办法合上眼睛。
　　她只要被黑暗所包围，那激烈的喘息声就会蜂拥而至，心脏的跳动随时都可以冲破胸膛的束缚，脑海会刹那间被那炙热而汹涌的画面所占据，彷佛就连皮肤都再次感受到那滚烫的汗水而变得黏稠起来。
　　所以，她必须要睁开眼睛。
　　坐直了身体，她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今晚他果然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什么叫做不要轻易挑战男人的权威。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和大腿，转了转脑袋，总算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掀开被单走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地面上那支离破碎的衣服碎片，就连贴身衣物都已经被扯破了，这让她站在原地，轻叹了一口气——现在要怎么离开？
　　“浴室在右手边，大门在左手边，你是打算走哪个方向？”大厅里传来了一个慵懒而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性感得冒烟。
　　凯拉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吧台旁的兰斯，他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一件简单的深蓝色船锚印花衬衫穿在身上，却也令人无法移开眼睛，“衣服从哪里来的？”她只记得事情结束之后，她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动弹，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陷入了半清醒半睡眠的状态，其他都没有印象了。
　　“客房服务。”这里是五星级酒店，客房服务自然是再齐全不过了，兰斯指了指床头柜的方向，“你的放在那儿了，如果你需要的话。”
　　凯拉朝卧室方向走了两步，借着月光果然看到了一个纸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起纸袋就进浴室去打理自己了。感受到滚烫的热水滑过身体肌肉，这才让她真正地放松下来，舒服得令她忍不住就想要呻吟出声，回想起刚才的激烈，脸颊又一次如同火烧一般灼热了起来。
　　纸袋里的是一件白色T恤搭配浅蓝色破洞牛仔裤，简洁大方的搭配却可以看出选购者的时尚品味。不仅如此，里面还配置了女人的贴身衣服，准备着实周到。这让凯拉不由想着，这到底是客房服务人员挑选的，还是兰斯挑选的？
　　重新打理好自己之后，凯拉再次走了出来，却发现兰斯依旧坐在吧台旁，一盏灯光支撑起了整个房间的黑暗，灯光之下洒落着一堆纸张，看起来像是工作资料的模样。凯拉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到了吧台附近，兰斯果然抬起头来，俊挺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颇为诧异，“你打算离开了？”
　　凯拉利落地把刚才吹干的头发梳了起来，扎成一个马尾辫，“难道你希望我留下来过夜？”这句反问说完，凯拉根本没有打算等待兰斯的回答，直接就调侃地说到，“你应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男人吧？”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他本来是打算和凯拉告辞一下，然后离开的，没有想到现在位置却颠倒了过来，就连这样的细节，凯拉都想要先发制人，这朵沙漠蔷薇果然是与众不同，“如果我是呢？”
　　凯拉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是认真的？”那毫不作伪的神情让兰斯的心情不由轻快了一些，“所以，你正在工作？”凯拉撇了一眼吧台上的资料，但却没有靠近，依旧保持着距离，只是礼貌地顺口问了一句。
　　兰斯也没有打算隐藏这些资料——因为目前他还没有折腾出一个雏形来，点了点头，“对，最近正在筹备一个新的提案，必须说服一名投资者，所以我正在理清思路。”兰斯模棱两可地说到。
　　凯拉把头发绑好之后，确认自己东西没有遗漏之后，“说服投资者的，都是创意，而不是内容，是这样的吗？”凯拉征求地朝兰斯投去了视线，不过她随即就自嘲地笑了笑，“我认为是这样的，门外汉的浅薄看法。”
　　“不……”兰斯摇了摇头，认真想了想，随后又摇了摇头，“不，你说得对。”兰斯嘴角的笑容缓缓绽放了开来，脑海里的灵光突然一闪，“理所当然应该是如此。”兰斯走下了高脚凳，送着凯拉走到了门口，“需要我帮你叫出租车吗？”
　　“绅士的开端，绅士的结尾？”凯拉扬起了尾音戏谑地说到，“不过我还是喜欢直接一点的。”说完，凯拉也没有和兰斯拥抱或者贴面礼，也没有打招呼，直接打开房间门，就利落地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地大步大步离开了。
　　兰斯脑海里还因为凯拉刚才无意之间带来的灵感而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一时间居然没有跟上凯拉的脚步，就目送着凯拉离开了。看着缓缓关上的大门，酒店房间重新陷入一片安静，兰斯哑然失笑。
　　凯拉一路淡定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站在电梯门口，这才悄悄地回头，确认兰斯没有追出来，这才得意地握了握拳头。一个晚上都被兰斯狠狠地压制，在告别时总算是小小扳回一城，这种感觉果然爽快！
　　迪伦·王尔德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己的皮卡车里，郁闷地调着电台频道，试图寻找出一个能够打发时间的节目。迪伦原本以为晚餐很快就会结束了，他顺利地拍摄到了兰斯和凯拉两个人相谈甚欢的烛光晚餐画面，由于兰斯挑选了靠窗的位置，迪伦的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他甚至还有时间慢慢挑选角度、灯光，筛选出自己最喜欢的照片来。
　　兰斯果然是一个高手，虽然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拍摄，但他却没有显露出任何马脚。
　　一般情况下，如果某些艺人提前联系了狗仔过来“摆拍”，他们的行为往往会显得过于刻意，刻意表现得亲密、故意表现出值得联想的动作、有意表现给镜头看……真正的内行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唯恐别人不知道“绯闻”的存在。这样的新闻不是不可以，只要有炒作价值，大家都会转载，但后续新闻的利用价值显然就比较低，而且装载量也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但是今晚，兰斯从头到尾表现得十分绅士，甚至没有和凯拉有任何直接的亲密动作，不过，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换，言谈之间的亲密自如，互动之间的炙热火花……却根本遮掩不住，即使间隔了一个镜头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
　　迪伦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兰斯安排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猜测：难道兰斯和凯拉真的在约会？难道这个绯闻是真的？
　　迪伦有理由相信，拍摄出来的照片具有绝对的说服力，就连他自己都相信了。这份独家发布出来，势必会引发一阵热烈讨论，而且后续关注度也将会居高不下。
　　原本以为晚餐就是一切了，迪伦都准备离开了，可是随后就发现兰斯和凯拉居然没有离开，而是双双上楼了。由于准备不足，迪伦居然没有拍摄到两个人先后上楼的照片，但他却血液沸腾起来，没有关系，他只要拍摄到两个人先后离开酒店的照片，这就有足够说服力了。
　　本来仅仅只是一个计划好的拍摄，但迪伦居然真的嗅出了狗仔追踪的味道！
　　转眼之间，都已经过了午夜时分了，两个人上楼至少超过九十分钟，但依旧没有一点动静。这对于迪伦来说着实是再习惯不过了，等待本来就是狗仔的必修科目之一，可是由于今天准备不足，他没有带任何娱乐设施过来，他又不能离开岗位，于是无聊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起来。
　　就在这时，迪伦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人影，他的直觉立刻惊醒抓起相机就对准了酒店门口，立刻按下了快门。等按了两张之后，再仔细打量，果然就是凯拉·奈特莉！随即，迪伦又发现了，凯拉居然更换了一套衣服，这意味着……想到这里，迪伦简直就要兴奋得晕过去了，于是按下快门的手指更加欢快了。
　　凯拉坐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迪伦这才罢休，暂时放下了相机，现在只需要拍摄兰斯离开酒店的照片就可以了，今晚绝对堪称完美！
　　与此同时，兰斯停留在了门口，站了几秒，轻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可以感受到凯拉那最后有意而为之的攻击，这朵带刺蔷薇果然与众不同。而后，兰斯就重新回到了吧台。凯拉的主动离开，让兰斯可以留在酒店房间里，把后续工作完成，省去了挪动地方浪费的时间。
　　刚才，兰斯正在构思“罪恶之城”的创作概念，不过今天晚餐之前，兰斯一直在阅读着原著漫画，伴随着了解得越多，思绪就越多，反而把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不过，凯拉的话语却点醒了兰斯：比起脉络和框架来说，创意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第314章 理念构思
　　上一世的“罪恶之城”堪称是邪典佳作，实现了票房和口碑的双赢。
　　四千万美元的投资换来了七千四百万美元的北美票房，还有一亿五千万美元的全球票房，虽然不能称之为一本万利，但作为一部R级的黑色电影，它却刷新了北美的票房历史，成为影史新黑色电影（Neo Noir）的票房冠军，并且始终没有被超越。
　　同时，电影的媒体综评达到了七十四分，IMDB评分更是在超过六十万名网友的打分之下来到了八点一分，顺利跻身IMDB两百五十名佳作的前两百名。更重要的是，电影创造了一种全新的风格化的拍摄手法，引发了无数讨论，使得电影不仅在录像带租赁市场大受欢迎，形成了特殊的追捧文化，而且还影响了许多电影的创作，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斯巴达三百勇士”。
　　就好像历史上无数剑走偏锋的邪典电影，喜欢的顶礼膜拜，排斥的弃之如履，但却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些邪典作品却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文化现象，从方方面面影响着社会和生活的进步。
　　比如说“银翼杀手”，这部作品在上映时票房惨败，口碑更是跌落谷底，可谓是彻头彻尾的溃败，差一点就让巅峰时期的哈里森·福特被电影公司弃用，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更是直接沉寂了十年。可是时光却为这部电影正名，这部当年的“烂片”越来越受到科幻迷和业界的赞誉，到了2000年前后，这部作品的影史地位已经足以和“2001太空漫游”相媲美。
　　“银翼杀手”所构建起来的科幻世界和未来影像，包括颓废的美感、忧郁的情绪、迷幻的音乐等元素所构建起来的赛博朋克风格影响了无数科幻影片。
　　“罪恶之城”也是诸多邪典佳作之中的一员。不过，比起“银翼杀手”来说，“罪恶之城”对于影史文化的贡献就显得薄弱了许多。
　　在“银翼杀手”之中，电影大胆地讨论了“什么是人”这样的哲学问题，在遥远的1982年，这一命题几乎是一个没有人涉及的神秘领域；但是在现在，这却已经成为了一代代电影人和科幻片难以绕过的重要问题。
　　可是，在“罪恶之城”之中，风格化的影像和电影化的手法技惊四座，令人眼前一亮，几乎是以颠覆者的姿态震撼了每一位观影者的心灵，强大的视觉震撼将“电影”这一艺术手法推向了巅峰。可是电影的情感支撑核心却显得太过薄弱，作品缺少了一个支撑起整个故事的价值观。
　　以名垂青史的“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为例，这部暗黑风格的作品树立了一个几乎无法超越的标杆，将商业元素与邪典核心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电影之中，小丑的骚扰和作恶并不是单纯地为了复仇，而是一种涉及暴力和血腥的唤醒大众的仪式；小丑的暴力和个人过往的恩仇没有直接联系，而是与某种救赎和启示相关。这就赋予了反面角色一种思辨和哲学的色彩，让正面角色也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这种价值观的摇摆和对正义邪恶的思索，成就了这部电影的影史地位。
　　“罪恶之城”的作品之中却缺少了这种哲学理念的支撑，这也使得电影无法达到“银翼杀手”或者“黑暗骑士”的高度。
　　在“罪恶之城”的故事之中，几乎剥离了情感的支撑，只是彻底沦为了一场血腥暴力的视觉盛宴。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简单粗暴的表现方式也将电影的风格化影响所带来的心灵震撼推向了极致，令人感受到酣畅淋漓的快感；但令人遗憾的是，作品却错过了进一步升华的机会，仅仅止步于“佳作”，而无法成为“经典”。
　　兰斯在构思“罪恶之城”的理念构架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借刀杀人”的创作过程——因为后者的原版剧本也缺乏了一种哲学的上升和思考，浪费了一个庞大的思想内核。由于兰斯希望把“罪恶之城”打造成为罪恶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所以兰斯不仅需要将前两部作品对于黑暗罪恶、对于社会冷漠的探讨，还需要将整个思考命题画上一个句号——不见得就是得出一个答案，但却必须给出一个结果。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兰斯清楚地知道，如果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哲学思考之上，电影比重势必将会失衡，反而削减了“罪恶之城”打动无数影迷的亮点，导致其成为一部尾大不掉、不伦不类、不知所云的糟糕作品；但如果不针对主题和灵魂进行改动，那么他只是在复制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昆汀·塔伦蒂诺的版本，他又凭借什么资本去竞争这两位原版对手呢？
　　如何把握商业与艺术之间的平衡，这也是电影艺术永恒的伟大主题。
　　更何况，兰斯目前对于三部曲的结果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到底是让黑暗彻底吞噬，整个社会就此暗无天日；还是延续此前两部作品的脉络，残存一缕微薄的希望；亦或者是让世界就此分崩离析，正义与邪恶同归于尽，社会归为虚无，从零开始……
　　由于没有一个明确思路，也就没有办法为剧本注入一个哲学核心，自然也就无法构建起整个剧本的架构，更不要说构思漫画改编的框架了。所以，今天兰斯花费了大部分时间阅读完漫画之后，却陷入了一个泥沼，感觉整个人都束手束脚起来，根本没有办法着手工作。
　　可是，凯拉刚才的话语却点醒了他，比起脉络、框架或者核心来说，创意才是当下最重要的。
　　因为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如果让弗兰克·米勒看到了罗伯特和昆汀对“罪恶之城”的风格化改编创意，那么这部作品就等于是彻底与兰斯无缘了。如果兰斯想要拿下改编权，如果兰斯想要完成自己的三部曲计划，如果兰斯想要抢在罗伯特和昆汀之前实现这一目标，他就必须与时间赛跑。
　　兰斯必须在罗伯特、昆汀两个人产生出将电影漫画化的创意之前，将这一想法执行、制作、呈现，然后摆放到弗兰克的面前。等顺利拿下改编权之后，兰斯再着手与弗兰克慢慢地展开讨论，对剧本进行深化和细化，真正地打造出属于兰斯的完整罪恶三部曲。
　　换而言之，兰斯不仅需要让弗兰克看出他的诚意，还需要让弗兰克看出他的行动力，他和柯尔两个人必须双管齐下。
　　最完美的方案，自然是拍摄一段样片，将视觉效果和拍摄手法完整地呈现在弗兰克面前，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的时候，罗伯特就是这样做的，直接将样片播放给弗兰克看，比起任何天花乱坠的解释都更加具有冲击力和说服力；但问题就在于，兰斯现在没有足够的时间，他仅仅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如此短的时间内要完成联系演员、联系剧组、联系摄影棚、联系后期制作的工作，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兰斯退而求其次，他决定用画出一组分镜头画面，真实地呈现出电影拍摄的效果，然后交给柯尔，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内连同“上帝之城”、“借刀杀人”的剧本呈现给弗兰克。在弗兰克审视这些资料的间隙，兰斯再寻求空档时间，根据分镜头画面拍摄出一段三分钟的样片，期待着能够在两个人会面到来时，一举拿下改编权！
　　虽然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但兰斯的思路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整个人都开始热血沸腾了。想到这里，兰斯就立刻拨通了珀西·布兰德利的电话，随后又拨通了埃德加·斯诺的电话，挂断了电话之后，兰斯却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换好衣服，做出了准备离开的姿态，直接下楼了。
　　等在楼下的迪伦很快就捕捉到了兰斯离开的画面，他看到兰斯叫来了一辆出租车，手中的快门快速地记录下了所有画面，内心满是欢喜。可是，欢喜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就看到出租车径直离开了，而兰斯依旧停留在原地，这让迪伦不由就愣住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然后，迪伦的下巴就开始脱臼了，因为兰斯居然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直接走了过来，他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斯站在迪伦的驾驶舱旁，打量了一下这不起眼的皮卡车，嘴角露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让迪伦看的是心惊胆战，随后兰斯就拍了拍他的车门，“你可以下班了，我今晚会在这里休息。”
　　迪伦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因为凯拉是半夜离开的，如果兰斯是等到早上才离开的，这对于制造新闻来说，会稍显牵强，所以兰斯这才专门走了出来，炮制了刚才那一幕。
　　说完之后，兰斯也没有停留，直接就转过身，再次回到了酒店。迪伦坐在原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不甘心地在原地又等了约莫三十分钟，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也只能是驱车回家了。
　　事实上，兰斯挂断电话之后，不到二十分钟，埃德加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蒙太奇酒店，但是亲眼目睹了埃德加走进酒店大堂的迪伦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能是抱着异样的心情离开了。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因为兰斯可不希望“罪恶之城”的计划提前泄露，这才是他下楼演出这场戏给迪伦看的真实原因。


第315章 彻夜不眠
　　珀西抵达蒙太奇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一刻了，他双手提着三个大塑料袋，站在门口，满头大汗。埃德加打开房间门，主动接过了两个袋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现在这个时间点，你居然买到这些东西了？”
　　袋子里是满满的美术道具，用品之专业令人惊叹，这些东西都必须到专业得用品商店才能买到，而现在这个时间点所有商店都已经关门了。珀西刚才就是为了按照兰斯的要求把东西买到，奔波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姗姗来迟。
　　不过珀西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兰斯呢？”
　　埃德加依旧低头打打量着袋子里的用具，只是随口回了一句，“在里面。”等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已经看不见珀西的身影了。
　　珀西走进了酒店的房间里，然后就看见兰斯盘腿坐在地上，周围被杂乱的纸张包围着，只不过这些纸张五花八门，有报纸、有酒单、有纸巾……纸张上面画满了乱七八糟的涂鸦，让所有的白色都染上了潦草的黑色，看起来更像是垃圾堆，让人一下就联想起科学怪人的研究室。
　　可是，兰斯却是衣着整齐，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地紧扣着，就连袖口的扣子和西装裤下的袜子都没有遗漏，那种极度的整洁和极度的杂乱形成强有力的视觉冲击，将禁欲的混乱推向了极致，身后那漫无边际的黑夜缓缓延伸，却彻底沦为了背景，让兰斯看起来像是踩着血与骨登上王座的铁血君王。
　　静谧的空间里甚至可以听见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脚步的琐碎声音被地毯吸收了所有杂音，只剩下细细的摩擦声，彷佛空气在轻轻摩擦出火花声一般。
　　听到了脚步声，兰斯抬起头来，瞥了珀西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漫画都带来了吗？”
　　珀西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后就若无其事地提起了手中剩下的一个袋子，就在废纸堆外围坐了下来，然后把漫画一本接着一本地掏出来，抛给了兰斯，“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兰斯随手拿起了一本漫画，细细地琢磨了一番，然后把漫画打了开来，向珀西展示了画面的内页，埃德加此时也走了过来，在珀西旁边坐了下来，兰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可以同时面对两个人，这才解释起来，“我需要画一个三分钟样片的分镜头，越详细越好，画风就完全按照漫画来画就可以了，但是写实一些，里面的人物脸孔都必须实体化，然后脸部上的阴影转变成为灯光的明暗效果。”
　　“可是这样的话，和漫画本身又有什么区别？”珀西一下就看出了问题的所在。
　　“罪恶之城”本来就是漫画，漫画的画面就是最直接的分镜头，而电影也就是需要将镜头语言漫画化，这也是电影改编的最大特色。不过，想要让弗兰克理解这种意图，仅仅只用漫画是不行的，兰斯需要将这些方格漫画镜头化。
　　兰斯在周围找了一圈，然后拿起了一张报纸，在报纸的广告版面上，画了一幅美女的肖像画，不过整体看起来，画面却显得灰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把彩色铅笔递给我。”埃德加在袋子里翻找了一会，把东西拆开之后递给了兰斯，兰斯直接就把报纸放在膝盖上，快速地绘画起来。
　　兰斯没有正规地学过绘画，他也不擅长此道——上帝是公平的，但他赋予一个人某些天赋，必然就将剥脱某方面的天赋。不过，在求学时期，为了更加形象生动地将舞台效果、服装造型表达出来，他学过一些基本的素描，他的笔触只能说一般，没有太多天赋，但至少能够清晰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上帝之城”、“后天”拍摄时期，兰斯就亲自动手画过不少分镜头，不过都被海登吐槽笔触太过稚嫩。
　　兰斯快速地绘画完毕，然后再次把报纸展示给珀西和埃德加。
　　珀西的瞳孔猛然一缩，难以遏制的惊艳感扑面而来，报纸本来就是黑白的，兰斯快速地用素描的方式画出了一座高楼大厦林立的城市，此时城市正被瓢泼大雨笼罩着，夜色朦胧而灰暗，大楼之上只有隐隐约约的白色光晕透出来，却无法支撑起夜幕的沉重，彷佛透着纸面都可以察觉到那潮湿而混乱的黑夜。
　　在画面的正前方，有一个妖冶而邪魅的女子脸孔，狭长而富有棱角的眉毛顺着那一双妖魅的眸子画出一道剑痕，那一双深邃的眼睛被厚重的烟熏妆包围着，挺拔而高挑的鼻梁将脸庞分割出完美的比例，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头的灰色烟灰摇摇欲坠，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吐出一股缥缈而浓郁的烟气，微微抬起下巴，傲慢而挑逗地直视前方。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这幅画说不上什么惊艳之处。重点就在于颜色的掌控，晶莹透亮的瞳孔绽放着如同水晶般的翡翠光芒，烈焰红唇在缭绕烟雾之后释放着若隐若现的挑逗和诱惑。
　　黑白的画面仅仅只有这两处色彩，刹那间将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高傲、邪恶、魅惑、挑衅、张扬……那错综复杂的魅力几乎是跃然于纸上，在视线之内毫无禁忌地展示着纯粹的感官刺激。
　　老实说，兰斯的绘画的确没有天赋，只能勉强算是达到了平均水准而已，不能算差，但也说不上好。可是，这幅可以挑出无数缺点的素描，却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然后让人忽视了所有的漏洞，屏住呼吸，惊叹连连。
　　“哇哦！”埃德加不由自主就感叹出了声，“兰斯，这就是你刚才在忙碌的画作吗？画中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同于漫画，兰斯选择了写实风格的素描，几乎可以说是人物的临摹，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这也让眼前这幅画作脱离了漫画，变得鲜活起来，几乎就像是一副电影画面。这就是兰斯所希望达到的效果，把一个个电影漫画化的写实镜头呈现出来——让弗兰克直截了当地感受到，电影拍摄出来之后就是这样的画面。
　　“爱娃·格林（Eva Green）。”兰斯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今年仅仅二十四岁的爱娃是一名法国演员，上一世，她并没有出演“罪恶之城”，不过后来却出演了“罪恶之城2”。
　　2003年，爱娃出演了她的银幕处女作“戏梦巴黎”，在这部作品里她大胆奔放的演出惊艳了整个欧洲大陆，为她赢得了进入好莱坞的入场券，不久之前成为了“天国王朝”的女主角，而后又成为了“007：大战皇家赌场”的女主角。
　　爱娃是那种典型的气场压制一切的女人，热情开放、风情万种，邪恶又清纯的眼神完美地诠释了蛇蝎美人的强大气质，令人过目难忘。
　　当兰斯构思“罪恶之城”时，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不是上一世凭借这部作品名扬四海的杰西卡·阿尔芭，而是这位始终没有能够大红大紫的气场女王。黑白风格之中的极致魅惑，简直就是为爱娃量身打造的作品，可惜的是，上一世爱娃出演了“罪恶之城2”，但作品糟糕透顶的质量却让她失去了一步登顶的机会。
　　刚才在绘制分镜头的素描图时，兰斯就按照自己脑海里爱娃的形象开始下笔，呈现出来的效果果然令人惊艳。不过，兰斯的绘画功底确实不够，少了几分神韵，也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这就是我希望画出了分镜头，黑白画面之中鲜明的色彩对比，电影镜头漫画风格化，但却脱离漫画世界的虚幻感，注入现实元素，制造一种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朦胧感。”兰斯简单地开始解释起来，“每一个分镜头都必须细腻准确，包括镜头的分割比例，背景建筑的气势恢宏，还有烟雾、气体、光线之类的细节，到时候我们会按照这些分镜头，完整地拍摄出一段样片。”
　　埃德加觉得信息量着实太大了，他只不过是一名造型师而已，之所以被兰斯叫过来，就是因为他的绘画功底十分出色。但现在看来，他却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等等，等等。”埃德加连连摆手，“兰斯，你不打算解释一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坐在旁边的珀西却没有这样的顾虑，他直接就看向了兰斯，“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兰斯瞥了埃德加一眼，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珀西，眼神里闪烁着疑惑，珀西轻轻眨了眨眼睛，解释到，“我小时候学过十二年的素描。”这顿时让兰斯眼睛一亮，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连带着珀西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了起来。
　　兰斯转过头，意味深长地对埃德加说到，“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埃德加被兰斯的眼神看的发毛，然后就察觉到珀西那清冷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转过头看了看，这才意识到，此时酒店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而他显然是落单的那一个。于是，埃德加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呃？我需要绘制哪些分镜头，有参考的漫画吗？”


第316章 成长烦恼
　　“艾玛？艾玛！”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把艾玛·斯通从走神的世界拉了出来，她猛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演技老师那面无表情的脸庞，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怒火清晰可见；慌乱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整个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而她大脑却一片空白，根本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玛，这已经是两天以来你第四次上课走神了，如果你认为这堂课不值得重视，那么你应该选择离开，好莱坞是一个充满无数机会的地方，上课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如果你认为你需要这堂课的累积，那么请拿出你的专业态度，没有任何一名导演会希望看到自己的演员在表演之中不够专心！没有！”
　　演技老师的声音犹如紧绷的琴弦，清晰地传递出他的愤怒，这让艾玛羞愧地低下脑袋，抱歉地接受了所有的训斥。“休息十五分钟！”老师最终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房间。
　　教室里一阵沉默，约莫停顿了两秒之后，大家的议论声缓缓响了起来，不一会就陷入了日常的嘈杂之中，这让艾玛紧绷的肩头微微松了松，“艾玛，你还好吧？”耳边传来了担忧的声音，抬起头，她就撞进了一汪摄人心魄的浅蓝色眸子之中，那星光点点的眼眸让艾玛心绪一阵慌乱，脑海里立刻就联想起那个男人，她不得不狼狈地转过头，回避了那双眼神的注视。
　　艾玛的慌乱让亚历珊德拉·达达里奥（Alexandra Daddario）不由更加担忧了，她轻轻地拍了拍艾玛的肩头，那轻柔的动作让艾玛愣了愣，“艾玛？到底发生了什么？”艾玛这才意识到，她产生错觉了，她身边的甚至不是一个男性，那双眸子也远远没有那么惊心动魄，瞳孔里的青涩稚嫩一目了然。亚历珊德拉，不久之前才刚刚来到洛杉矶，加入了他们的演技班，虽然她比艾玛大了两岁，但两个人却很快成为了朋友。
　　艾玛摇了摇头，“没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看起来不像是没事，但这就是事实，她不得不再次重复了一遍，“没事，真的。我只是……只是在走神。”她的大脑里空荡荡的一片，几乎找不到任何思绪，只是在发呆、走神，似乎就连思考也是如此费力。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思考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旁边的吵闹声音打断了亚历珊德拉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她和艾玛两个人都不由抬起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因为半个教室的人都聚集了过去，站在正中间的女孩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无比亢奋地说到，“我就说凯拉和兰斯正在约会！我告诉过你！”
　　“约会？”一群女孩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都闪过了惊讶和羡慕。
　　“不要理会。”艾玛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把这句话说出来，她的身体就已经率先做出了举动——直接站起来，朝着人群走了过去，亚历珊德拉想要拉住艾玛，可是动作却慢了半拍，只抓住了一阵风，然后她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女孩手里拿着一份“洛杉矶时报”，在娱乐版的正中央张贴着一张硕大的照片，照片由三个部分组成，从左往右依次是“烛光晚餐”、“凯拉离开酒店”、“兰斯离开酒店”，清晰地拼凑出一个夜晚的约会细节，硕大的标题映入眼帘，“兰斯与凯拉共度春宵！好莱坞的全新金童玉女？”成为了点睛之笔，将整篇新闻的重点直接点亮。
　　“上帝！之前首映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凯拉和兰斯正在约会！但他们还说不是！”
　　“艺人们不总是这样，即使发生了也要否认，我用一根甘草糖打赌，即使这次照片被拍到了，他们双方肯定还是会继续否认的。”
　　“肯定是凯拉主动勾搭兰斯的，耶稣基督，凯拉怎么配得上兰斯，放开那个男人，让我来！”
　　“他们居然真的在约会了？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洛杉矶时报’，如果不是真的，他们可不会用娱乐版头条来报道。现在估计狗仔们已经把兰斯和凯拉家彻底包围了，估计明后天就可以看到后续报道了。这简直是这个夏天最火爆的新闻了！”
　　“在酒店房间里长达四个小时，我的天，他们在里面到底干了什么，哈哈哈，只是想一向就觉得脸红呢，看来某人的持久力很不错！”
　　“你看，你看，凯拉离开的时候居然换了一套衣服，这难道意味着……啊啊啊！”
　　“凯拉不值得兰斯这样的极品男人！拜托！她又不漂亮，又没有身材！”
　　“如果我可以和兰斯约会一个晚上，现在让我死，我也愿意！”
　　“我也是我也是，上帝，兰斯真是帅得令人心碎，那双眼睛……简直就是艺术品！”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但很快所有人就统一了阵线，纷纷开始呈现出花痴状态，眼睛里绽放出粉红色的桃花光晕，让教室里一片春光，好不热闹。
　　可是艾玛却愣在了原地，没有加入大家的讨论，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所有一切都按照兰斯的计划进行。就连凯拉被都蒙在鼓里，成为了兰斯手中的一枚棋子。
　　刹那间，艾玛就想起了那个夜晚，兰斯和那名狗仔之间的交易，所有的细节是如此栩栩如生，以潮水的姿态汹涌而来，占据了大脑的每一个角落，她甚至可以回想起那犹如黑夜君王的双眼，绽放着邪恶而冷酷的光芒，嘴角那抹血腥残忍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汉尼拔。这让艾玛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可是，闭上眼睛，脑海深处的回忆开始翻涌起来，她又再次看到那双璀璨如星辰般的湛蓝色眸子，嘴角的温暖笑容几乎可以让世界融化，那种犹如触电般的雀跃和欢呼彷佛飘散在空中的蒲公英，无处不在。
　　光明与黑暗，欢乐与悲伤，幸福与痛苦，爱慕与恐惧……矛盾的情绪一股脑汹涌而来，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拉扯，那种撕裂的痛楚让大脑几乎就要爆炸了。
　　亚历珊德拉看着眼前的新闻标题，不由自主就惊叹地睁大了眼睛，虽然她知道好莱坞永远都不缺少绯闻八卦，可是亲眼看到新闻爆料出来，而且就发生在距离自己几个街区之外，这种太过真实的不真实感还是让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感叹词冲破了喉咙的束缚化作气音流淌了出来，“这个男人真是一件艺术品，艾玛，你说呢？”亚历珊德拉转过头开口询问到，却看到艾玛离开了热议的人群，她愣了愣，然后也转身追了上去。
　　艾玛并没有走远，只是走到了教室的角落，然后靠着墙壁，盘腿坐了下来，用右手支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那平淡无奇的车水马龙，愣愣地再次发呆起来。
　　他是一个好人，他还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绅士，他还是一个混蛋；他是一个天使，他还是一个恶魔……他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呢？他到底带着多少副面具？哪一副脸孔才是他最真实的面貌？隐藏在那俊朗面容底下的到底是无坚不摧的邪恶，还是柔软脆弱的善良？包裹在那精致皮囊之下的到底是明亮温暖的阳光，还是冰寒刺骨的黑暗？
　　混乱，一片混乱，无数思绪就好像是乱作一团的毛线，在猫爪的折腾之下只是变得越来越杂乱。
　　亚历珊德拉在艾玛身边坐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艾玛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视线没有任何焦点地投向了眼前那群叽叽喳喳、喧闹无比的女孩们，突然就开口说到，“你说，为什么事情不能简单一点呢？”
　　亚历珊德拉显然没有理解过来，抬起头看向了艾玛。艾玛用双手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变得如此复杂呢？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但……”但是什么，艾玛自己也不知道，话语就这样卡在了胸口，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这种感觉真的太难受了。
　　看着艾玛那稚嫩青涩的脸庞，却露出了烦恼的神情，眉宇之间的烦躁和懊恼没有任何遮掩地翻腾着，这让亚历珊德拉哑然失笑，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因为我们都必须长大。”这句话让艾玛不由就愣住了，满脸不解地抬起头，投去了视线。
　　虽然她仅仅只是比艾玛大了两岁而已，但这两年的时间，她却从纽约走到了洛杉矶，在演员的道路上蹒跚了两个春秋，跌跌撞撞地在梦想旅途之中挣扎着；所以，也许她比艾玛懂得更多一些，哪怕只是小拇指那般的一些。
　　亚历珊德拉拍了拍艾玛的肩膀，“很多时候，喜欢和讨厌的确很简单。就好像她们，也许仅仅只是因为兰斯长得帅，然后就喜欢了；也许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对你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一个男人穿了一件你喜欢的白衬衫，或者……或者是帮你拉开了咖啡屋的玻璃门，然后就喜欢了。”
　　这番话让艾玛安静了下来，不规则的心跳在耳膜上轻轻地敲打着。


第317章 告别单纯
　　亚历珊德拉的话语让艾玛陷入了沉默，还有回忆。曾经的美好似乎就是如此，无比简单，仅仅只是一个微笑就足以点亮全世界，仅仅只是一件白衬衫就足以温暖时光，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翻天覆地。
　　欢笑，喜悦，悲伤，痛苦……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的单纯，就连一场盛夏午后的太阳雨都可以让心情飞扬起来。
　　那个夏天的午后，那场倾盆的暴雨，那把妖艳的红伞。
　　“同样，讨厌也很简单。可能因为这个男人的胡子没有刮干净，或者是露出了一根鼻毛……”亚历珊德拉一边唤醒自己的回忆，一边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连带着艾玛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不然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字体很丑，或者是他走路的时候打了一个嗝，再不然就是他的指甲稍微长了一点，然后我们就不喜欢了，甚至是讨厌了。”
　　一个细节，一个微小到近乎无聊的细节，却可以让整个世界或明亮或黑暗、或快乐或悲伤。这就是……“青春。”亚历珊德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艾玛愣了愣，忽然之间，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似乎又更加糊涂了，耷拉下了肩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十五岁，花骨朵一样的年纪。
　　亚历珊德拉不由露出了笑容，曾经她也以为青春没有什么特别、没有什么不同，但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十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十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明白了懵懂的爱情，十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憧憬着未来却又恐惧着未来……
　　当然，她今年才不过十七岁，依旧没有能够从青春的旅程之中走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但看着眼前茫然的艾玛，却让亚历珊德拉心情轻轻飞扬了起来，“这叫做青春，这不是真正的喜欢，更不是真正的爱。”
　　艾玛抬起头来，那宛若玫瑰花苞一般的脸庞漾着一层迷惑，亚历珊德拉忍不住就闭起了眼睛，回想起自己这两年来的经历，“这仅仅只是一刹那的怦然或者触动，我们会因为某个瞬间而对某人产生好感，这种感觉也会因为某个时刻而逐渐消失。”
　　“这……是坏事吗？”艾玛有些犹豫，迟疑地询问到。
　　亚历珊德拉愣了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问题，但她却发现，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于是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这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亚历珊德拉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也许，我们会逐渐明白，爱情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生活也是如此，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
　　亚历珊德拉似乎理清自己的思路，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也只有十七岁而已，她也在青春的道路上摸索前行，“我想，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不会是简单的白色或者黑色，他可能还是红色、橙色、绿色、灰色，或者是彩虹色。”说到这里，亚历珊德拉哈哈大笑起来，艾玛则是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看到艾玛的表情，亚历珊德拉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这让艾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包子，“就好像你，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你的一面，但是你在家里、在学校、在试镜的时候，却会展示出不同的一面。每个人都是如此复杂，但只要我们遇到了那个对的人，每个人也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所以……事情到底是变得简单还是更加复杂呢？”艾玛看着亚历桑德拉，心事重重地说到。
　　亚历桑德拉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没有办法回答，因为我也还在这条道路上，没有比你走得多远，我只是知道，这就是成长。也许过程并不美好，甚至很痛苦，但我们都必须经历这条路。”亚历桑德拉收敛起了笑容，轻声说到，“还记得吗？小时候，笑容就是笑容，泪水就是泪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简单，但只有我们真正体会到笑中带泪的情感，才能成长起来。”
　　艾玛沉默了下来，情感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孩童时期的一切都是如此单纯，喜悦、悲伤、厌恶、愤怒、恐惧……每一个情绪都是如此单纯。可是，伴随着成长，他们渐渐懂得了情感是错杂的，喜悦和悲伤是一体两面，厌恶和恐惧往往相伴相依，愤怒和悲伤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令人惊讶。
　　就好像她现在一样，她无法分辨清楚自己的确切情绪，厌恶、愤怒、恐惧、喜悦、悲伤等等等等，似乎每一种情绪都掺和在了一起，最后化作舌尖上的苦涩，令人无所适从。所以，这就叫做成长吗？
　　不远处，女孩们的讨论已经从绯闻转移到了化妆，那份“洛杉矶时报”被丢在了一旁，艾玛远远地看着娱乐版上那模糊的图片，然后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疼，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他是好人吗？还是说，他是坏人？
　　忽然艾玛就想起了今年奥斯卡之夜，“你明明是一个好人，但为什么总是要表现得像一个混蛋？”她愤怒地朝着他嘶吼着，把自己糟糕的情绪没有任何掩饰地宣泄了出来，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了。
　　她以为自己能够清晰地记得两个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但事实却不是如此，那个晚上所有的细节都已经变得浮光掠影，只剩下一团团光晕，就好像一个久睡不醒的梦境——在梦境之中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让人分辨不清楚现实和梦想，但清醒过来之后，真实的梦境却迅速开始消褪模糊，最后只剩下一团似曾相识的光晕，隐藏在脑海的最深处。
　　“也许我本来就是。”
　　艾玛终于想起来了，当时他就站立在出租车的车门旁，傲然挺拔的脊梁在夜风之中也不为所动，那肆虐的狂风席卷起大片大片的黑暗，将他团团包围，朦胧的路灯也无法驱散那浓郁的夜色，他就这样站立在原地，彷佛只需要他一个人就可以支撑起整个世界，然后他漠然而平静地回答到，“也许我本来就是。”
　　那清冷的嗓音里没有太多的情感，只是平静而坦然地叙述着一个事实。没有顾影自怜，没有得意忘形，没有高傲自大，没有自怨自艾，没有邪气凛然，只是……只是平静，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
　　也许，他从来就不是好人，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坏人，只是她的刹那错觉产生了误会；也许，前天晚上那个危险而冷血的形象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所以，她应该远离他，她应该彻彻底底地远离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她应该理智地保持距离。这是好事，至少她及时地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是吗？就好像小红帽一样，及时地认出了狼的真面目，不仅避免了自己的危险，也避免了外婆的厄运。
　　可是……这真的是好事吗？还是坏事？为什么生活就不能继续单纯下去呢？为什么事情就不能继续简单下去呢？为什么他们必须长大呢？为什么大人的世界都那么复杂呢？为什么情感一定要如此错杂呢？为什么喜欢不能就是喜欢，厌恶不能就是厌恶呢？
　　她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她以为那记忆已经十分遥远了，所有画面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那个滂沱大雨的下午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栩栩如生，生动地彷佛就在眼前上演一般。
　　“嘿，帅哥。”
　　她就像是白痴一样呼喊出了声音，然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手里还拿着那把鲜艳的红伞，眉宇之间的笑容缓缓地渗透出来，轻盈而深邃地点亮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惊心动魄地绽放出万丈光华，刹那间的温柔却化作了永恒，彷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
　　所以，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或者说，他既是好人又是坏人？
　　“艾玛。”亚历桑德拉看着眼前小妮子那辗转反侧的烦恼和焦躁，不由好奇地瞪大了眼睛，“所以，我们刚才讨论的对话，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吗？”
　　心烦意乱之中，艾玛根本没有办法反应过来，她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大脑陷入了当机状态，甚至没有办法思考。她应该承认吗，还是否认？不对，她刚才的担忧真的是因为……
　　“同学们！”呼喊声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鼓掌声，把艾玛和亚历桑德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整个屋子里的混乱也刹那间平息了下来，所有人都齐齐看向了门口，演技老师再次走进了教室里，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朝艾玛投了过来，带着一丝探询和警告，“休息时间结束了，我们应该开始第二堂课了。”
　　艾玛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有些迫切地站了起来，拉了拉亚历桑德拉的手臂，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进入演技课。亚历桑德拉也知道艾玛状态不好，老师肯定盯着她，只能是暂时把话题放到了一旁，重新回到课堂上。
　　艾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把脑海里那一团乱七八糟的线团踢到角落里，暂时把注意力集中在表演课上。
　　与此同时，“噗”地一声，柯尔坐在办公室里却被吓得目瞪口呆，就连刚刚喝进嘴巴里的咖啡都直接喷了出来。


第318章 紧急事件
　　柯尔只觉得嘴巴被烫起了一层薄膜，整个口腔彷佛都燃烧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反应，嘴巴里的咖啡就已经喷了出去，深褐色的咖啡污渍落在手中的报纸上，变成一个个丑陋的浅褐色斑点，简直令人无法直视，但柯尔却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只是随手抽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视线却始终锁定在报纸上，一动不动。
　　手中“洛杉矶时报”已经惨不忍睹了，但娱乐版头条的新闻还是牢牢地吸引了柯尔的视线，“兰斯与凯拉共度春宵！好莱坞的全新金童玉女？”看着这个标题，柯尔只觉得大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彷佛一夜之间世界就已经翻天覆地了般。
　　柯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沉淀下来，把混乱的思绪整理清楚，前天晚上，有狗仔闯进了剧组，这件事引起了兰斯的高度重视；昨天晚上，“借刀杀人”剧组暂停拍摄一天，让灯光组能够进入俱乐部调控灯光；今天就爆出了兰斯和凯拉之间的绯闻？
　　柯尔只觉得自己缺少了关键信息，就好像一副拼图，遗失了核心的一块拼图，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看到事情的全貌。他和兰斯之间还是缺少沟通，更不要说合作默契了，两个人的信任桥梁还是没有构建起来，这就足以让他陷入被动。
　　柯尔心头一阵慌乱，因为他知道，“借刀杀人”剧组自开拍以来，就始终在努力消除存在感，兰斯对剧组的细节遮掩得严严实实，所以他前天晚上要求兰斯把剧本借出来时，就已经冒了巨大的风险。但现在，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兰斯突然就开始高调了起来——又或者说，兰斯小心了那么久，居然被狗仔拍摄到照片，而且还是由“洛杉矶时报”发布的，可以想象，接下来记者们都会蜂拥到剧组现场，试图从兰斯的口中得到第一手消息，这几乎是瞬间就将“借刀杀人”剧组推上了风头浪尖。
　　这，不是与兰斯的初衷相悖吗？
　　现在柯尔也没有时间去追寻背后的真实秘密了，也许只是一个意外，约会被狗仔不小心拍摄到了，现在兰斯估计也是焦头烂额。不管如何，柯尔都不可能放任不管，于是他直接就把还没有开始喝的咖啡放到了一旁，径直拨通兰斯的手机号码——可是，居然关机，这让柯尔直接就吐槽无力了。
　　随即柯尔就拨通了兰斯的家里固定电话，响了一会之后就转入答录机了，“施特雷洛家，请留言。”简洁明了的声音之后，就传来了“哔”的一声，柯尔立刻就扬声喊道，“兰斯？兰斯？你在家吗？在家的话立刻接电话，大事，真的是十分重要的事，马上接起电话！”然后柯尔等了约莫两秒，等待着电话另一端的回应，但结果他却失望了，一阵烦躁的情绪汹涌起来，“兰斯！”柯尔略显失态地大喊了一声，可是他面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柯尔长长吐出一口气，把电话挂断了之后，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即就拿起了车钥匙，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对着坐在门口的秘书艾莉安娜·杜夫（Ariana Duff）扬声喊道，“艾莉，打电话给兰斯，手机和家里电话，不断打，联系到他为止。只要联系上他，立刻就让他给我电话。”
　　说完之后，柯尔就风风火火地朝着电梯小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消失在了电梯口。艾莉安娜坐在办公桌后面，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擦好的指甲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塞入一团纸巾把手指支撑起来之后，这才捏起了电话听筒，开始拨通了电话号码。
　　坐在驾驶座上，柯尔的脑袋快速运转起来，他必须第一时间找到兰斯，与此同时还他必须想出控制舆论走向的方法。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以兰斯的立场发表回应，解决了狗仔们的疑惑之后，他们自然就会去围堵凯拉·奈特莉，根本不会注意到“借刀杀人”剧组……事实上，这些都不是他的工作，而是公关人的工作！
　　公关！
　　柯尔只觉得脑袋里刹那间无数信息蜂拥而来，他需要冷静一下，重新整理思路。于是，柯尔暂时把引擎熄火，调整了一下呼吸——“借刀杀人”需要保持低调，而现在兰斯却成为了瞩目焦点，所以，兰斯需要一名公关人来处理这样的棘手情况，只要进行有效的引导，事情依旧在控制范围之内。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柯尔摇了摇头，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考虑“最坏情况”，而是及时解决问题。
　　一般来说，一个完善的团队必须包含着经纪人、公关经理、律师、助理等等，有需要的话，甚至还可以配备一名新闻发言人。
　　公关经理和新闻发言人的工作看似简单，与媒体沟通、应对危机、处理紧急状况。但事实上，这份工作却是一名顶尖艺人形象工程之中最为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他们不仅是艺人与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媒体进行斡旋的缓冲带，同时还是解决问题、拓展人脉、塑造形象的关键。汤姆·克鲁斯能够在好莱坞如此长时间屹立不倒，就因为他拥有一个完善的经纪和公关团队。
　　简单来说，经纪人帮艺人找工作，公关则负责帮艺人应付媒体。
　　所以，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应该是由公关来负责联系、解决，而不是柯尔这名经纪人，即使他想要伸手帮忙，他的能力也十分有限，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工作内容——他完全可以不闻不问。
　　一来这仅仅只是绯闻，即使闹得再大，影响力也有限；二来他和兰斯没有签约，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合作关系，三来兰斯没有提前告知他，他没有承担后果的责任和义务。严格来说，现在柯尔的焦急和烦乱，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
　　但，柯尔却没有那么短视，他清楚地知道，这段合作关系很有可能将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最大转折，所以他必须全情投入。一位真正顶尖的经纪人，其实与公关人应该有着长期的稳定合作关系，因为他们需要联手合作，为艺人打造出一个积极正面的形象，帮助他们在好莱坞长远地走下去。柯尔现在就打算这样做。
　　公关人，现在问题就在于，兰斯没有公关人，更不要说一个完整的公关团队了。
　　公关公司和经纪公司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会展开长期合作，但这却是两个独立的系统。目前好莱坞除了八大电影公司自己配备的公关部门之外，最为顶尖的公关公司有七、八家，还有数十名拔尖的独立公关人，他们以外包的形式帮助艺人、影片、节目、品牌等实施公关的战略计划。所以，公关公司和经纪公司的合作犹如蜘蛛网一般错综复杂。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和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客户共同使用同一家公关公司，或者是柯尔·格瑞德手下的客户却分别属于三家不同的公关公司，这样的情况都是存在的，并不罕见。他们彼此之间是竞争对手、同时又是合作对象，有可能这一次两家不同的公司为了汤姆·克鲁斯联手，但下一次两家公司就分别站在汤姆·克鲁斯、妮可·基德曼的位置上展开撕逼。
　　当然，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每家经纪公司乃至每位经纪人都有更加亲近的公关公司或者公关人，倾向于自己的客户使用同一个公关团队，这样也可以最大可能的避免利益冲突。但公关人和经纪人一样，他们与艺人之间都是雇佣关系——艺人才是那个雇佣者，所以最终能否按照计划的进行，还是要看艺人的选择。
　　兰斯显然不是一名可以随意摆布的艺人，哪怕他现在仅仅只是刚刚在好莱坞起步而已。就连柯尔现在都还在为了成为兰斯的经纪人而努力，他对于兰斯的公关人就更加没有发言权了。
　　但现在柯尔却没有时间瞻前顾后了，他必须快速做决定。很有可能现在狗仔队就正在从洛杉矶的各个角落朝着“借刀杀人”剧组蜂拥而去，那些狗仔可不会等待着他在这里精打细算，如果他们抢先赶到了剧组，那么事情就会发展巨大改变，他现在考虑的解决方法也必须全盘推翻了。所以，他没有时间犹豫了。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两圈，然后柯尔就再次启动了引擎，把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等走上了公路之后，随即拿出了手机，快速地查阅着通讯录，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几个名字，来回扫视了一番，最后拨通了其中的一个电话，另一端的电话仅仅只是响了几声，随即就被接通了，“桃乐丝·莱特（Doris Wright）在说话。”
　　“桃乐丝，是威廉·莫利斯的柯尔。”柯尔也没有任何废话，简单利落地说到。
　　“噢？柯尔？”桃乐丝的声音透着一丝笑意，微微上扬了起来，嘴里嚼着口香糖的声响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所以，有什么交易？”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没有天花乱坠，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寒暄客套，柯尔仅仅只用了一个名字，以最简单利落的方式祭出了超级大长传，朝着达阵区发起进攻。


第319章 火线支援
　　桃乐丝·怀特今年不过三十六岁而已，在依靠人脉、依靠资历、依靠经验闯荡江湖的公关领域来说，她依旧是一名后起之秀，但事实是，她已经在好莱坞的公关圈子打滚了将近八年时间，从端茶送水的助理做起，一步一步成为了板岩公关公司的资深公关人——板岩是目前好莱坞最顶尖的公关公司之一。
　　即使在板岩公关公司内部，桃乐丝也是备受瞩目的“新人”，目前她手下最大牌的艺人是詹妮弗·安妮斯顿和李安。
　　柯尔和桃乐丝是老朋友了，两个人有过几次合作，小罗伯特·唐尼从监狱出来之后，被前任经纪人抛弃，当时柯尔顶着巨大的压力签下了他，并且与成为正式公关人没有多久的桃乐丝合作，希望能够扭转罗伯特的事业颓势。
　　事实上，在两个人的合作之下，罗伯特的工作的确有了起色，不仅同时接了好几部电影，而且改过自新的浪子形象也逐渐传播了出去，但可惜的是，罗伯特自毁前程，即使两个人花尽心思，也没有能够把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最终，罗伯特强制终止了合作合同。
　　虽然这次合作没有能够奏效，但两个人却都向好莱坞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和手段，接下来的事业发展曲线都呈现出了一个上升的趋势。可是，这是好莱坞，想要真正的站在权势的金字塔顶端，仅仅“出色”是不够的，他们需要带出一名汤姆·克鲁斯这样的顶尖艺人，他们需要亲手将一名艺人推向一线行列，柯尔是这样，桃乐丝也是这样。
　　柯尔对桃乐丝的能力再了解不过了，在思考公关人的选择时，柯尔脑海里有几个不同的人选，但考虑到兰斯的个性，他最终拨通了桃乐丝的电话，至于桃乐丝能否和兰斯达成合作，这就不是柯尔可以保证的了。
　　公关人和经纪人一样，他们与艺人的合作都是一个双向的选择，公关人选择艺人，艺人也选择公关人，寻求着一个最完美的合作方案。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柯尔直接跳过了客套的部分，因为他知道，像桃乐丝这样的公关人，时间就是金钱，他们喜欢直来直往、快人快语；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时间与桃乐丝兜圈子。
　　果然，桃乐丝的呼吸顿了顿，然后咀嚼了两下口香糖，“我正在听着。”
　　依靠着“上帝之城”夺得三座奥斯卡小金人的兰斯无疑是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潜力股，不少经纪公司和公关公司都把焦点锁定在了兰斯身上，不过真正选择出手的人还是有限，一方面是大家都还在观望，毕竟“上帝之城”是一部外语片、是一部独立作品，每一年进入视线的独立导演都有不少，但真正具有发展潜力的却不多；一方面则是兰斯始终没有意向，事事亲力亲为，这让经纪人和公关人都很难插手。
　　不过“后天”的首映票房出来之后，兰斯顿时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大苹果，几乎每个人都想要在他身上咬一口。但兰斯却像是铜墙铁壁，虽然不是滴水不漏，也差不多了，他缺席了电影的大部分宣传，专心致志地投入下一部作品的筹备之中，低调得就像是隐形人，如此习性几乎是沿袭了独立导演一贯以来的臭脾气，这着实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他们终究是生意人，不可能每一次都与自己的艺人争执着下一部作品到底有多么冷门。
　　桃乐丝也在观望之中，其实她很看好兰斯，在她看来，兰斯是一个帅哥，仅仅只需要在镜头面前一站，就足以成为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同时，兰斯愿意接拍“后天”就意味着他对商业电影不排斥，未来发展充满无数可能，这一切都意味着，作为公关人，她可以在兰斯身上大展拳脚。
　　不过兰斯的固执和强势，这的确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所以桃乐丝迟迟没有出手，她曾经考虑过，通过詹妮弗·安妮斯顿牵线搭桥，与兰斯直接碰面交谈一次，然后再做判断；可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后天”与“特洛伊”的对抗闹得沸沸扬扬，詹妮弗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也不愿意越过布拉德·皮特为兰斯牵线搭桥，毕竟詹妮弗和兰斯也不能算是有私交的朋友。
　　现在，机会居然主动送上门了！那么，她到底是接手还是回绝呢？
　　桃乐丝脑海里思绪汹涌，但表面上却没有显露任何情绪，只是示意柯尔继续说下去，“今天‘洛杉矶时报’报道了兰斯和凯拉的绯闻，我需要媒体的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又或者是引向‘亚瑟王’。”柯尔简单地表达了意思，如何与媒体周旋沟通，这是公关人的工作，不是他的。
　　桃乐丝微微皱了皱眉头，柯尔的这番话漏洞百出，而且其中有许多不合理之处，“这是什么意思？把兰斯摆脱出来的意思吗？让人们意识到这仅仅只是约会，不是交往？还是把焦点转移到凯拉的主动上？”舆论风向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在事实的基础上，只需要稍微一点带有主观性的引导，就会带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柯尔斟酌着自己的想法，认真想了想，他不可能向桃乐丝全盘托出——更何况他自己也不知道全貌，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不，你应该知道兰斯目前正在拍摄新作品吧？”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秘密，“我不希望媒体把焦点放在新作品上。这部作品需要一个良好的创作环境。”
　　柯尔这里使用的是第一人称“我”，而避开了兰斯，这是留下了回旋的余地，如果兰斯和桃乐丝没有能够达成合作，届时他可以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避免事情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
　　桃乐丝从这简单的一句话之中嗅出了无数可能性，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探知的最好时刻，更何况，柯尔说出来的话她都需要过滤一遍，还不如自己去探查，“我能够得到什么好处？”桃乐丝可没有客套的打算。
　　“递给兰斯的投名状。”柯尔的回答更是简单，直接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卸了，让桃乐丝把注意焦点锁定在兰斯的身上，毕竟，是否选择与桃乐丝合作，最终决定权也是在兰斯手中的，他最多只是作为一名介绍人而已。
　　桃乐丝想了想，嘴巴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坐在老板椅上转了转，沉默了约莫两秒之后，她才再次开口说到，“给我五分钟，马上给你回话。”
　　挂断电话之后，桃乐丝就立刻拿起了桌面上的电话薄，快速拨打起电话来，电话一通接着一通打出去，接连打了十几通电话之后，桃乐丝看着自己桌面上的笔记本，上面简要地记录下所有重要信息，但她却发现自己整理出来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第一，“借刀杀人”剧组是真心低调，低调得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部作品的开拍，桃乐丝听说了汤姆·克鲁斯接拍了一部新电影，但根本没有想到是“借刀杀人”，彷佛这部作品彻底消失了一般。
　　第二，兰斯和凯拉的绯闻确实轰动，两位过去一年强势上位的新鲜面孔居然走到了一起，热议程度甚至可以和本·阿弗莱克（Ben Affleck）、詹妮弗·洛佩兹（Jennifer Lopez）年初轰轰烈烈的分手相媲美。尤其是最近“后天”和“亚瑟王”都依旧正在上映中，绯闻爆料出来之后影响力就更加强势了。
　　第三，桃乐丝无意之中得知，拍摄到这次绯闻的狗仔迪伦·王尔德离开了洛杉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去向，也没有人能够联系到他。这是一个十分奇怪的细节，虽然桃乐丝一直试图无视这个信息，把思绪转移到绯闻本身之上，但女人的直觉却始终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问题就在于，几乎所有业内人士都认为，这次绯闻的爆发是一个意外，包括柯尔刚才的语气也是如此，所有人都亢奋不已地试图求证真相。
　　桃乐丝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撇开身为公关人的专业立场，她对兰斯产生了一丝好奇。兰斯到底是一个低调专业的独立电影人？还是一个哗众取宠的花瓶偶像？亦或者是……一个有计谋有手段、有野心有城府的棋局操控者？
　　略微沉思了一会，桃乐丝决定不再观望，立刻出手！直觉告诉她，这会是一次机会，她错过了之后会无比后悔的绝佳机会。
　　于是，桃乐丝立刻拨通了柯尔的手机号码，不一会柯尔就接了起来，“我想我们可以开始重温以前的合作美好时光了。”桃乐丝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就完成了接球，实现达阵，这让电话另一端的柯尔也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桃乐丝紧接着说到，“所以，现在兰斯到底在哪里？我需要安排他和记者见面，然后尽快把情况控制住。”
　　想要尽快解决问题，桃乐丝必须和兰斯展开交谈，一方面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了解兰斯的想法；一方面则是商议出一个正确的解决办法，然后到记者面前去演一出戏。由于她和兰斯还没有正式见过面，通过电话来完成两个人的第一次合作，显然不是最佳选择。
　　柯尔却是咬紧了牙根，然后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第320章 无头苍蝇
　　柯尔现在的确头疼，等他抵达了剧组的拍摄现场时，发现原本应该人满为患的现场却空无一人，就连隔离带都没有拉起来。
　　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借刀杀人”都是在晚上开始工作，现在才不过是上午，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休息，更何况，昨天剧组放假一天，现在摄影组和灯光组应该还在为了接下来的拍摄做准备。
　　而他居然忘记了这一点。
　　缓过神来之后，柯尔却是松了一口气。剧组要等到晚上才投入工作，这也意味着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急。可即使如此，他也必须立刻找到兰斯，商量出一个章程才行。
　　兰斯的手机依旧关机，家里电话依旧是答录机，彷佛一夜之间整个人就完全人间蒸发了。有那么一瞬间，柯尔甚至想着，是不是应该跟随着狗仔的脚步去寻找兰斯的踪影。当然，这是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柯尔紧接着掉头前往了绿岭大街，可惜的是，在混沌影业的公司总部也没有找到兰斯的身影。
　　所以，面对桃乐丝的提问，柯尔只能是揉揉太阳穴，无可奈何。原本最重要的任务是应付记者，现在却演变成了寻找兰斯。
　　柯尔对兰斯还是不够了解，即使想要找到兰斯也无从入手，最后还是阿尔伯特灵光一闪，“啊！”这顿时让柯尔充满期待地投去了视线，可随即阿尔伯特就露出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扭捏地撇了撇嘴角，“你给珀西打电话了吗？”
　　柯尔有那么刹那的愣神，心里对自己吐槽了十四遍，因为他居然忘记了这件事。兰斯没有配备经纪人和公关人，对兰斯私人行程最了解的自然是珀西——他是兰斯的助理！柯尔立刻就拿出了电话，可是翻了翻通讯录，这才意识到，“珀西的号码是多少？你给他直接打电话过去吧？”
　　阿尔伯特掏出了手机，寻找到了珀西的号码，放到了柯尔的手中，坚持让他自己打电话。柯尔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时间细想，直接就输入了电话号码，按下了拨出键之后，紧张地把手机放到了耳边，屏住了呼吸，约莫一秒之后，听筒里传来了拨通的声音，这让柯尔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珀西的手机没有关机。
　　“你好，这里是珀西·布兰德利。”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冰冷而疏远，似乎激发不起丝毫的热情，但这声音对于柯尔来说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喜讯了，柯尔没有压抑自己的焦急，直接就开口说到，“这里是柯尔·格瑞德，你知道兰斯在哪里吗？”
　　珀西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到，“你找他有什么事？”
　　柯尔捕捉到了一丝星火般的希望，眼睛顿时一亮，“绯闻，他和凯拉的绯闻，现在所有狗仔都在寻找他，如果不尽快处理，他们也许就会把剧组直接包围起来。”柯尔尽量用最简洁的话语解释到。
　　可是面对柯尔的焦急，珀西却依旧不紧不慢，咬紧牙关不愿意松口，“什么意思？”
　　虽然柯尔知道，珀西是在保护兰斯，他始终是站在兰斯这一边的，但此时内心的烦躁和怒火还是忍不住翻涌了起来。“紧急事件，这是紧急事件。”话语脱口而出之后，柯尔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这样一个守口如瓶的助理，这对于兰斯来说是好事，“珀西，告诉我，兰斯在哪里？”
　　珀西始终在兜圈子，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这也说明了珀西是知道内情的。
　　即使如此，珀西还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停顿了一下，约莫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电话另一端才传来声音，“蒙太奇酒店，708号房间。”
　　看来，珀西根本就是和兰斯在一起，他显然是在征询兰斯的同意。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柯尔只觉得有些心塞，可是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他和兰斯现在还不是合作伙伴，这也是他今天表现如此积极的原因——他必须竭尽全力去争取，更何况，艺人和经纪人之间本来就不可能百分百的信任，所以，他没有必要在意这样的一件小事。
　　挂断电话之后，柯尔就离开了混沌影业，再次驱车进入洛杉矶的繁忙车阵之中。抵达蒙太奇酒店时，柯尔这才反应过来，兰斯和凯拉不就是在这里被拍到的吗？那这说明，兰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这里，根本没有离开。可是，“洛杉矶时报”上的照片……
　　“噗。”柯尔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所有人都被兰斯耍得团团转。现在，想到那些在大街上四处游荡、在兰斯公寓门口守株待兔的记者们，柯尔替他们感到悲哀。紧绷的心情不由稍微松懈了一些。
　　来到了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打开房间的果然是珀西，柯尔大步大步地走了进去，“所有人都在找你，现在记者们都已经乱套了……”话语说到一半，柯尔的声音就直接被掐灭了，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然后身后就传来了一股力量抓住了他、身前也传来了喊声“后退”，柯尔借着力量就往后退了两步。
　　眼前的房间地毯上摆满了无数的纸张，黑白两色充满了视野，彷佛瞬间就让人变成了色盲一般，整个世界都褪去了色彩；但是在纸张和纸张之间，间或泄露出一些颜色的碎片，鲜艳的红色、清澈的蓝色、耀眼的黄色……犹如花瓣一般点缀在整片黑白之中，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视觉冲击，扑面而来。
　　“所以，到底什么事，那么着急？”兰斯那磁性的嗓音把柯尔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可是他的视线余光却还是忍不住朝地毯上那些散落的素描投去，兰斯察觉到了柯尔的分神，但他却没有打算现在就解答疑惑，“如果没事的话，那么就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了。”
　　昨夜——准确来说是今天凌晨，兰斯和珀西、埃德加忙碌了整个通宵，将近十个小时的庞大工作量，现在已经接近尾声了，还剩下最后两幅素描的细节润色，他的分镜头构思就将全部完成。
　　这份分镜头不仅可以作为说服弗兰克·米勒的灵感来源，同时还可以作为接下来样片拍摄的模板，依靠这份模板，他只需要五个小时——最多七个小时，就可以完成一个三分钟的样片拍摄和后期制作。这也就意味着，这几天兰斯调整一下睡眠时间，下周专门抽出一天时间，结束“借刀杀人”的日常拍摄之后，带着团队通宵作业，他就可以把这个样片制作出来了。
　　原本因为分身乏术而导致的时间问题，已经迎刃而解。“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双管齐下的难题，已经不再是不可能实现的了。谁又能想到，狗仔的意外闯入，原本是一场危机，现在却导致了这样的结果。这也再一次证明了“不到最后一秒，永远不要轻易放弃”这句话的正确和明智。
　　所以，兰斯现在虽然十分疲惫，但心情却很不错，精神状态也不错。
　　柯尔此时才彻底回过神来，不管眼前这堆素描是什么，当务之急还是绯闻事件，“对，急事，我是有急事。绯闻，你和凯拉的绯闻……”柯尔快速地把整个情况解释了一遍，果然，兰斯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起来，“现在我们必须快速转移记者的注意力，否则晚上他们很快就会把剧组包围，到时候事情就棘手了。”
　　兰斯那工作了一个晚上的脑子现在反应有些迟缓，但他还是明白了柯尔的意思，“所以，你是说，如果我不尽快回应的话，记者就会把剧组包围。”柯尔点头给予了肯定，兰斯挑了挑眉，“噢，我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这一句话顿时让柯尔直接就愣住了，大脑显然没有转过弯来——兰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绯闻就是兰斯预料到的情况？可就在这时，房间门再次被敲响了，打断了柯尔的提问，所有人都疑惑地看向了大门，柯尔这才想起来，“对，应该是我的朋友。”站在门口的显然是桃乐丝，“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你需要一名公关人，他们才是专业人士，他们与媒体关系亲密，处理起这样的事情得心应手。所以我找了一个朋友。”
　　可是，兰斯却没有回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柯尔，彷佛在打量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一般，那双眸子清澈而明亮，根本没有因为昨晚的通宵工作而显得疲惫，深邃地可以看透柯尔内心的每一处思想细节。
　　柯尔愣了愣，随即就意识到，兰斯不喜欢别人代替他做决定，而他这一举动显然是越俎代庖了——他当时应该征询兰斯意见的，但他又联系不上兰斯……所以，这是一个无解难题，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做出了决定。想到这里，柯尔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抽痛了，但此时也没有办法，他不打算辩解，只能是硬着头皮迎向了兰斯的视线，努力保持平静，等待着一个答案。
　　“让他进来吧。”虽然仅仅只是不到三秒钟的时间，但柯尔却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肩头的压力，他必须竭尽全力才没有把这种情绪的起伏表达出来，而后他保持镇定地露出了一抹笑容，说了一句轻松话来调节气氛，“是一个‘她’。”


第321章 来龙去脉
　　桃乐丝看到了眼前的混乱，还有在一片混乱之中严谨从容的兰斯。
　　周围那来不及收拾的杂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废纸堆，甚至空气之中都可以嗅到油墨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但那个男人就如此坦然而随意地坐在正中间，彷佛这一切都再理所当然不过了，那深蓝色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理好，就连袖口的小褶皱都消失不见，轻轻勾勒出一丝书卷气的儒雅，清澈透亮的晨间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落进来，细微的尘埃在欢快地飞舞着，将男人的轮廓勾勒出来，湛蓝色的眸子缓缓抬起，时空流转之间刹那间陷入了停滞。
　　桃乐丝脑海深处的记忆忽然就被唤醒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一位资深前辈公关人曾经向桃乐丝感叹，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就像是上帝的宠儿，那种就连时光都忍不住驻足的气质魅力简直令人心醉。
　　“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三个这样的男人，马龙·白兰度、蒙哥马利·克利夫特。”这是那位被公认为好莱坞第一公关的女强人帕特·凯斯莉（Pat Kesley）的原话，第三个人选自然是不言而喻。
　　年近七十的帕特曾经带出过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格温妮丝·帕特洛、阿尔·帕西诺、茱莉亚·罗伯茨、简·方达（Jane Fonda）、布拉德·皮特以及汤姆·克鲁斯，是整个公关产业的传奇人物。她可以算是桃乐丝的半个导师，她曾经在帕特手底下学习多年，今年年初，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帕特辞去了李安的经纪人一职，并且把桃乐丝介绍给了李安，让她接手了他的公关事务。
　　当初听帕特如此说时，桃乐丝还不以为意，觉得帕特的眼光太过复古了，马龙和蒙哥马利都是好莱坞黄金年代的典型代表，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再是六十年代了。不过，今天，桃乐丝却突然领悟了帕特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慵懒的嗓音礼貌而从容地响了起来，那轻微摩擦出来的声响有种难以言喻的挑逗。桃乐丝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陷入了刹那间的愣神，这让她嘴角不由就带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她自己都忘记了，距离上一次如此失态，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柯尔把视线从桃乐丝身上收了回来，他原本是打算为两个人做引荐和介绍的，但出人意料的是，兰斯跳过了这个环节。柯尔仅仅只是微微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兰斯是在用这种方式掌握主动权。
　　柯尔又刹那间的好奇，兰斯难道真的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顶级经纪人、公关人吗？虽然说兰斯此前的两部作品都已经取得了成功，但客观来说，没有专业团队的帮助，兰斯想要更近一步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则，好莱坞也不例外。那么为什么兰斯却始终没有放低姿态呢？不管是他还是桃乐丝，甚至是特伦斯·考克斯。
　　愚昧无知？狂妄自大？目空一切？
　　这些显然都不是答案。但柯尔却没有时间进行深思了，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余力去照顾桃乐丝了，他必须打起精神来才对。柯尔简单地把情况重新解释了一遍，最后在末尾时，再次带出了桃乐丝，介绍了她的角色和作用，这一次兰斯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完了。
　　兰斯右手手肘支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指尖支撑住了脖子，轻轻摩挲了两下，疲惫而慵懒的姿态犹如刚刚睡醒的奶猫，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之中，他抬起了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摸了摸眉尾，然后手指就这样停了下来，用右手支撑住眉骨，稀疏的金色阳光投射下来，穿透那宛若竹节的指节，洒落下来，隐隐绰绰地将脸部轮廓一点点描绘出来。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人说话，鸦雀无声，桃乐丝试图想要插话，但却不忍心打破这静谧而美妙的一幕，所有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维系在了眼前男人的一举一动之上，甚至就连呼吸都逐渐放缓了下来。
　　“所以，新闻很热闹？”兰斯的手指缓缓往下滑，宽大的手掌支撑住了自己的下巴，抬起眼睛看向了柯尔。
　　柯尔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呃……我认为是？‘洛杉矶时报’的报道，而且是娱乐版头条。”
　　桃乐丝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兰斯的手指上，然后顺着手腕、手臂往下看，脑海里忍不住勾勒起那隐藏在衬衫底下的锁骨轮廓。这个想法让桃乐丝觉得有些荒谬，嘴角的笑容终究没有忍住，轻轻上扬了起来，借着笑容调整了一下呼吸，总算是让自己重新冷静了下来，她顺势就接过了柯尔的话题，“是的，很热闹。目前‘洛杉矶时报’掌握着第一手独家资讯，不过其他媒体看到之后，都希望能够第一时间进行确认，然后进行后续跟踪报道。”
　　桃乐丝的话语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投去了视线，这是她所熟悉的节奏，整个人越来越镇定，说话也越来越自信，重新把主动权掌握到了手中，“目前至少有二十家媒体希望能够采访到你或者凯拉，对这次绯闻进行求证。这还仅仅是一个上午的影响而已，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影响会越来越大，估计讨论热度还会持续上升。”
　　说到这里，桃乐丝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戏谑之中带着一丝调侃，“迪士尼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或者说，杰瑞·布鲁克海默是不会错过的。”这是在暗示票房表现糟糕透顶的“亚瑟王”了。
　　接下来，桃乐丝可以给出自己的专业意见，她可以让绯闻闹得越来越大，让所有人都关注在绯闻之上；她也可以让人们把视线集中在凯拉身上，强调是凯拉主动的那一方；她还可以让“借刀杀人”或者“亚瑟王”借着这股东风直接成为瞩目焦点；如果想要让“后天”借势再次回暖，这也是有操作可能性的……重点就在于，兰斯有什么计划？
　　桃乐丝没有立刻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而是朝兰斯投去了视线。她对这个看起来就像是花瓶的男人越来越好奇了，因为此时兰斯嘴角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很好，至少有一件事达到了目标。”兰斯这句话一出来，柯尔和桃乐丝两个人顿时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这种“被耍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兰斯抬起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珀西和埃德加，“你们先把最后的工作完成吧，看来这里有一点小问题。”
　　说完之后，兰斯这才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了旁边的沙发，礼貌地发出了邀请，“请坐。”等柯尔和桃乐丝都坐了下来之后，兰斯开口解释起来，“事情是这样的……”兰斯把迪伦·王尔德闯入剧组的前因后果简单阐述了一番，不过没有提起佩内洛普·克鲁兹和马修·麦康纳的事，“只是，我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其实，兰斯预料到了狗仔是不可控的因素，不可能事情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来执行。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如果想要达到转移注意力的目的，仅仅是放出新闻，这是不够的，他还应该利用公关资源进行引导，完成后续工作。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兰斯还是经验不足，“上帝之城”和“后天”两部作品拍摄期间几乎是从媒体视线之内彻底消失的。所以，兰斯在面对紧急情况时，仓促之间制作出来的计划，还是出现了漏洞。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柯尔觉得自己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难道这些工作不是由经纪人或者公关人来完成的吗？为什么兰斯一个人就已经包办了所有工作？这让柯尔有种荒谬感，他也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悲伤，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兰斯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如果他们的合作碰撞出火花，那未来绝对不可限量……
　　桃乐丝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惊讶，她没有想到兰斯居然有这样的能力。桃乐丝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是她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她会如何处理——直接把狗仔的相机购买下来？不，这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一来剧组没有太多资金，二来这会激发起狗仔的热情，更加密集地盯上剧组。
　　还是说引导狗仔发布其他新闻，比如说兰斯和凯特·贝金赛尔的绯闻？不，两位来自“借刀杀人”剧组的演员之间传绯闻，很容易就把所有注意力吸引过去，这就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仔细想想，兰斯的计划虽然有漏洞，但的确是当时情况下的最好选择。这让桃乐丝觉得惊艳，甚至是惊异，如果给予她足够的时间，也许她可以做得更好，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情况下，她不认为兰斯的选择有任何错误。
　　虽然说桃乐丝无法理解兰斯为什么不想要狗仔关注“借刀杀人”剧组……
　　眼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花瓶，不仅不是，而且他的外貌甚至成为了一种武器，让人们低估他的能力、做出错误的判断的武器。这个男人，远远不仅仅是聪明，他危险得……令人战栗和亢奋。
　　桃乐丝知道，如果她想要完成这次合作，现在就是她的机会，于是，她开口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在意绯闻，你只是希望转移焦点，让那些狗仔远离剧组？”


第322章 亡羊补牢
　　短兵相接却足以让桃乐丝对兰斯有足够的了解，她知道，如果她想要把握住这次合作机会，那么她就不能犹豫、不能踌躇，必须快速出击；不仅如此，她还需要表现得足够出色，甚至是惊人的出色——毕竟兰斯已经完成了大部分工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在意绯闻，你只是希望转移焦点，让那些狗仔远离剧组？”由于兰斯的表述没有太详细，没有提及汤姆造型的重要性，所以桃乐丝只能是推测出这些内容，但已经基本描绘出轮廓了。兰斯看向了桃乐丝，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对于兰斯希望保持“借刀杀人”低调的原因，桃乐丝不在乎，至少目前不应该在乎，她应该先赢得兰斯的信任和赏识。只是，桃乐丝自己也没有预料到，面对一个仅仅拍摄两部电影的新人导演，她却已经展现出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那么，这不是一件难事。”桃乐丝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把脑海里的思绪整理清楚，“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放出风声，暴露你的位置，然后让记者能够围堵到你。你面对记者时，把火力吸引过来，这就可以了。不过，在接受采访时，不同的说法可以导致不同的结果，就看你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了？你是彻底想要让‘借刀杀人’继续隐形，还是觉得借机宣传一下也不错？”
　　桃乐丝的话语条理清晰、不紧不慢，即使没有刻意加重语气，也可以听出她的自信和坚定，展现出了一名专业人士的风采。可是，兰斯不相信她。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
　　这里是好莱坞，任何合作都是利益的交换，没有人选择在这里开展慈善事业。
　　面对兰斯直言不讳的提问，桃乐丝不仅没有懊恼，反而觉得这是一个惊喜，和聪明人合作可以省去不少麻烦，“你的公关人兼新闻发言人。”桃乐丝也没有天花乱坠的描述词汇，简洁明了地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兰斯轻轻挑了挑眉，嘴角的笑容就溢了出来，那低垂的眼帘之间隐藏着一抹狡黠的光芒，“看来我最近很抢手。”一句带有自我调侃的炫耀，却显得有些俏皮，让人不由莞尔，“所以，先让我们看看这次的新闻会走向何方，如何？”
　　兰斯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至少也没有拒绝。潜台词就是，至少先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然后我们再来谈条件、谈合作。
　　如果可以，兰斯希望把所有事情都攥在手里，只有自己才是值得依靠的；但兰斯也清楚地知道，他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全能的，即使加上他的三兄弟也是如此，所以他必然需要接受更加专业的意见，比如说柯尔，比如说桃乐丝。
　　桃乐丝可以听出兰斯话语里的保留，并没有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仅仅不过是五分钟的时间，桃乐丝就可以感受到那种强大的压力了，但这却没有让她打退堂鼓，相反还让她亢奋了起来。天赋、能力和野心，这是在好莱坞取得成功的必备条件，也许具备了所有条件也不见得能够成功，但缺少任何一个条件是肯定无法取得成功的，而兰斯就拥有了这三个条件。
　　桃乐丝挺直了身体，微微往前倾了倾，“所以，你希望事情往什么方向发展？”彷佛只要兰斯说得出来，她就能够办得到一般。
　　兰斯原本是打算顺带宣传一些“借刀杀人”的，不过仔细想想，现在剧组最需要的不是宣传，而是专注，所以他没有必要贪心，延续剧组的低调风格才是最佳选择，“你觉得，如果让人们以为，这一切都是‘亚瑟王’的炒作，如何？”
　　桃乐丝捏了捏手心，掌心有些湿滑。兰斯果然不是一个善茬。
　　如果按照兰斯的构思，往“亚瑟王”身上牵扯，很有可能凯拉就会被卷入风暴中心，让人们产生一种这是凯拉为了宣传电影而故意制造出来的绯闻，但真正的幕后黑手却是兰斯。更为重要的是，“亚瑟王”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迪士尼会拒绝，杰瑞·布鲁克海默却不会。
　　由于电影现在口碑无比糟糕，票房也是一蹶不振，但剧组还是在坚持不懈地展开宣传，希望能够减少一些损失。所以，杰瑞势必会借势展开宣传——即使杰瑞选择放弃，桃乐丝也会通过媒体制造出足够的假象，让人们以为真正得利的是“亚瑟王”。
　　如果再往深处想一想，迪士尼是不喜欢如此炒作的，因为这对于他们的品牌形象有所损坏，但这对于杰瑞来说，仅仅只是顺水推舟的举手之劳而已，他不是发起新闻的源头，不过是借势拉动票房，所以他肯定不会放弃。很有可能，这会进一步加剧杰瑞和迪士尼之间的裂痕……
　　凯拉成为了棋子，杰瑞成为了棋子，甚至于迪斯尼也半推半就地成为了棋子，但“借刀杀人”则被彻底剔除出视线。
　　当然，这只是推测而已，没有任何根据的推测。桃乐丝把自己所有的思绪都收了回来，认真地打量着兰斯，可是她却无法探知到任何情绪，兰斯有些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彷佛通宵的疲倦终于涌上来了一般，那种卸下所有警戒的柔软和随意，很容易就让人放松警惕。但桃乐丝心中却紧绷了起来，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收缩起来。
　　“当然没问题。”桃乐丝干脆利落地说到，她接下来与媒体联系时，就会往这方面引导，“不过还需要你配合，等一会，你见到记者时，就说这仅仅只是朋友之间的见面，因为你最近比较忙碌，所以没有出席电影的首映式，专程邀请凯拉共进晚餐，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桃乐丝的专业可见一斑，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就想出了一套完美说辞，一方面没有刻意避开自己忙碌的事实，把一切都显得十分理所当然；一方面又不是故意往电影身上引导，凯拉出席了“后天”的首映式，但兰斯却缺席了“亚瑟王”的首映式，以“歉意”作为借口，这是再直接不过的了；另一方面兰斯也解答了缺席“亚瑟王”首映式的疑惑，还专程为了表示歉意共进晚餐，这将那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情况完全展现了出来，留给了记者广阔的发挥空间。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颌，表示自己明白了。其实，应付记者对于兰斯来说，不是难事，困难的是如果将舆论导向按照预期的轨道发展，这就需要依赖桃乐丝的帮助了。从刚才这一个简单的小测试来看，桃乐丝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不过，接下来还需要一些后续新闻转移焦点。”作为公关人，桃乐丝不能想一步走一步，她必须走一步想五步，把方方面面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毕竟，兰斯最近正在拍摄“借刀杀人”，想要让记者完全无视这件事，这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淡化“借刀杀人”这部电影在新闻事件之中的比重，只要读者不关心，记者就不会主动关注。
　　兰斯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
　　桃乐丝思路十分清晰，“如果放任杰瑞把这个绯闻继续炒作下去，接下来媒体势必会更加关注你的走势，因为绯闻就是两个人的事，不是凯拉就是你。所以，狗仔可能会七天二十四小时监视你，希望能够拍到你和凯拉再次见面的证据……”
　　“就像是甩不掉的口香糖。”兰斯轻轻点了点头。
　　“对，就像是口香糖。”桃乐丝露出了一抹笑容，“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后续新闻来转移这种注意力……”桃乐丝认真思考了起来，脑海里瞬间涌现出了几个不同方案，但由于兰斯的要求太过特别，希望“借刀杀人”剧组继续保持低调，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低声踌躇地说到，“最好是绯闻，更重大、更吸引人、更有趣的绯闻。”
　　想到这里，桃乐丝不由有些扼腕，“可惜本妮弗（Bennifer）分手了。”本妮弗是人们对本·阿弗莱克和詹妮弗·洛佩兹这对情侣的昵称，这对情侣在交往的一年半时间里经常性地高调秀恩爱，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以至于观众和媒体都腻味作呕了，不少人因为这对情侣过度高调、过度炒作为心生厌恶，以至于“本妮弗”成为了一个嘲讽戏谑的名词。
　　如果本妮弗没有分手的话，桃乐丝只需要在幕后轻轻推动一下，这对情侣很快就会高调出现，吸引所有视线，把狗仔的注意力转移走。
　　“绯闻？”兰斯的话语让桃乐丝抬起头来，她以为兰斯还有疑问，所以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既然你和凯拉的是绯闻，那么最好是有更加重磅的绯闻来转移狗仔的注意力，他们总是如此，期待着更加劲爆的新闻。”
　　兰斯沉吟了一下，他明白桃乐丝的意思，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他转头看向了柯尔一眼，桃乐丝是柯尔介绍过来的，值得信任吗？约莫片刻的停顿之后，兰斯开口说到，“马修·麦康纳和佩内洛普·克鲁兹因为拍戏而日久生情，这个绯闻怎么样？”
　　桃乐丝猛地抬起头来，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条新闻的价值，以至于没有控制住表情，错愕地看向了兰斯。
　　兰斯轻笑地耸了耸肩，“我会把这个当做肯定的答案。”


第323章 转移焦点
　　布莱恩·巴洛此时蹲守在混沌影业的公司楼下，看着那空荡荡的大门，随即就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手机，继续拨打下一个电话号码，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是兰斯最可能出现的地方了；同时他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不断给自己的内线打电话，希望能够尽快完成对兰斯的定位。
　　就在这时，副驾驶座上的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布莱恩快速拿起了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随即就快速挂断了正在交谈的电话，把手机随手一丢，另一个手机就已经接了起来，“什么？你确定吗？哪里得到的消息？”布莱恩一边和对方快速交流着，一边已经重新启动了引擎。
　　发现布莱恩的车子开始移动了，附近不少人都纷纷投来了视线。此时，混沌影业周围至少有十三台车子都是记者的眼线，只要一个人有动静，其他人也纷纷开始求证信息。仅仅几秒钟之前，这里还是风平浪静；眨眼之间，所有人都骚动了起来，车子开始一辆接着一辆地启动，那喧闹的情况就像是老板宣布集体下班一般。
　　兰斯从马里布离开即将到家的消息，犹如插上了翅膀，快速地在天使之城上空盘旋着。
　　看来，昨晚离开了蒙太奇酒店之后，兰斯居然跑到了马里布去。布莱恩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兰斯到马里布去参加第二轮派对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次的绯闻爆点就更加劲爆了；即使不是如此，兰斯在大半夜前往马里布，一直到早晨才回来，这里面也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可能……想到这里，布莱恩就觉得热血沸腾。
　　布莱恩打听到消息，“洛杉矶时报”是在印刷之前最后一刻收到消息的，但当时还没有证据，最后还是主编犹豫再三，咬牙空出了版面，等拿到照片之后火速印刷，赶在早晨上架之前完成了工作。这一条独家新闻，狗仔选择了“洛杉矶时报”，而不是“旧金山纪事报”，布莱恩觉得有些受挫折，不过却不足以让他气馁，绯闻的后续新闻他势必要拿到第一手资料！
　　从混沌影业抵达兰斯公寓所在的林登大街，前后不过是十分钟的车程，但却因为一路上的塞车问题，二十五分钟了依旧被阻拦在了两条街之外，他心里只能不断祈祷着，兰斯也被堵在了半路上，不要那么快到家。布莱恩干脆一咬牙，把车子停靠在了随便的一个空位，然后拿着相机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远远地，布莱恩就看到了公寓门口已经站着三、四名记者了，虽然不多，但这就足以说明，越来越多人收到内线消息了。布莱恩却根本来不及喘息，迅速跑了过去，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兰斯快点到家，趁着其他记者还没有赶到——心理的转变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是兰斯！”隔着一个红绿灯，就有人看到了一辆红色的复古野马，透过车前窗可以看到驾驶座上兰斯的身影，布莱恩直接就冲了出去，根本顾不上自己的生命危险，对准了驾驶座就开始狂按快门。
　　红色野马逐渐放缓了车速，最后在公寓门口停了下来，正如所料，兰斯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布莱恩用自己手中的照相机镜头顶了上去，飞快地按下快门，争取记录下此时兰斯的每一个表情细节，不仅仅是布莱恩，其他几名记者也都涌了上来，虽然此时不过五个人而已，但他们却牢牢地将兰斯包围，迫不及待地开始抛出问题。
　　“你真的和凯拉正在交往吗？”
　　“你们昨天在蒙太奇待了四个小时，到底在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多久了？”
　　“昨晚你前往马里布是因为什么？参加派对吗？”
　　“你打算和凯拉稳定交往吗？”
　　……此起彼伏的提问声让人产生一种被数十人包围的错觉，五名记者几乎不放过任何一点空隙，疯狂地把问题抛出来。布莱恩大声地喊着，“交往是真的吗？真的吗？你有什么想说的？你觉得凯拉怎么样？你对这段交往关系有什么期许？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隙，即使兰斯根本没有出声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但嘈杂的提问声也始终没有停下来。
　　兰斯的脚步缓慢地移动着，可是五个人却团团包围，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兰斯移动，这一小簇人群就好像是顶着面包屑的蚂蚁，步履频繁却移动缓慢，那场景让人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就在这个空隙时间里，又有七、八名追了过来，一股脑蜂拥而上，并且还有继续增涨的态势。喘息之间，十几名记者就将兰斯完全囚禁在了原地，越来越臃肿的面包屑已经演变成了棉花糖，兰斯的步伐根本迈不开，最后只能是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安静！安静！”兰斯大声喊到，可是他的声音却彻底被淹没，根本传不出去，无奈之下，他只能深呼吸一下，然后一股力量从丹田直接蹦了出来，“安静！”这一声嘶吼犹如平地惊雷般，让所有声音刹那间都消失，只是残留着躁动的嘈杂在空气里波动着。
　　兰斯抬起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之间沾染着一丝疲惫，彷佛刚刚经历了一个通宵的赌博或者是宿醉还没有完全清醒一般，他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这才开口说到，“我刚刚从马里布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能不能有人来告诉我一下？”
　　没有了平时的幽默，也没有了往常的狡黠，更没有了印象里的强势……可以明显感觉到，今天兰斯的“气场”似乎萎缩了不少。
　　布莱恩眼睛一亮，这不仅意味着昨晚的绯闻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还意味着兰斯在马里布的夜晚十分狂野。这一次，兰斯是怎么都逃脱不了了，这让布莱恩有些雀跃，但他还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扬声喊道，“兰斯，昨晚你在马里布过夜吗？”
　　兰斯的视线撇了过来，可是那湛蓝色的眼眸却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有些浑浊；而且，兰斯也没有了往常的攻击性，即使看到了他，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锋芒，这让布莱恩心底暗喜，前几次面对兰斯时总是有种无法形容的憋屈，今天他总算是可以占据上风了。
　　想到这里，布莱恩不由又按下了手中的快门，将兰斯如此狼狈的模样完整地记录下来。
　　闪光灯似乎刺激到了兰斯的眼睛，他不由闭上了眼睛，而且还抬起右手挡住了自己的脸颊，这就是宿醉之后最简单的症状。兰斯扬声说到，“如果你们只是为了过来讨论我的日常生活，那么你们可以离开了。”
　　这依旧是兰斯式的还击，即使是在宿醉状态之下，他也没有那么好对付。不过，布莱恩却毫不气馁，因为兰斯的攻击并不猛烈，而且他没有否认自己刚才的问题，这其实就等于是点头承认了。“所以，昨晚是派对到天亮了吗？”布莱恩又一次地展开了攻击。
　　兰斯放下了右手，眉头微皱地看向了布莱恩，然后他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其他记者，“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阻止我回家？”
　　看到了兰斯的回避，布莱恩不由暗暗握拳，他甚至已经想好新闻怎么写了，“先凯拉后派对，属于兰斯的狂欢之夜”，这新闻足够劲爆！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兰斯的坏男人形象塑造起来了。
　　就在这短暂的交锋空隙，又有几名记者抵达了现场，包围兰斯的人群已经朝着二十人迫近。此时，终于有人向兰斯提起了正题，“兰斯，请问昨晚你是和凯拉在一起的吗？你们这是在约会吗？”
　　兰斯愣了愣，似乎大脑需要一点点时间运转，然后他露出了一抹笑容，“我记得，凯拉说过，我们只是朋友。”依旧是严防死守，但这句话已经有了漏洞：“凯拉说”，换而言之，兰斯的潜台词就是，到底是不是约会，还是要由女方来说。这也延续了此前在首映式上的说法。
　　“可是，昨晚你们在蒙太奇停留了超过四个小时，难道四个小时都在聊天吗？”布莱恩再次出声，咄咄逼人。
　　兰斯瞥了布莱恩一眼，瞳孔微微一缩，彷佛是被激怒了一般，但随即笑容还是再次释放开来，“昨晚我的确和凯拉在一起共进了晚餐，最近我十分忙碌，所以遗憾地缺席了凯拉电影的首映式，终于得闲之后，作为道歉，我安排了这次晚餐。这只是在兑现‘后天’首映式的承诺。”
　　当初在“后天”首映式上，兰斯就表示，他们没有私下见面过，如果首映式结束之后，共进了晚餐，这才算是第一次约会。而这次的所谓“约会”，一直到昨晚才得以兑现。
　　兰斯这简单的一句话里却内有乾坤，刹那间引发了无数的想象。不过，布莱恩却注意到了，兰斯还是回避了酒店过夜的话题，延续了以往绝对不会轻易松口的惯例。即使如此，布莱恩也依旧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再次扬声说到，“那么，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还会再约她出来吗？”
　　兰斯抿了抿唇瓣，似乎颇为无奈地说到，“决定权从来就不在男士这里，不是吗？”


第324章 三线并进
　　虽然兰斯没有承认，但话里话外已经泄露太多信息了，这就足以让包括布莱恩在内的记者们亢奋不已了。
　　布莱恩敏感地嗅出了异常，第一，为什么“后天”首映式承诺的晚餐，一直等到现在才兑现；第二，晚餐的源头居然是兰斯缺席了“亚瑟王”的首映式，肯定是凯拉提起了，这个话题才会成为主角；第三，兰斯和凯拉分开之后，兰斯居然到马里布参加派对，如果约会顺利的话，难道不应该继续厮守，或者是各自回家吗？还有就是，兰斯今天可以明显看出来有宿醉的迹象，仅仅是派对宿醉，还是因为心情低落而导致的？
　　兰斯依旧是那个兰斯，始终是严防死守、不假辞色，但由于状态不佳，无论是语气还是用词，都没有平时那么严谨，仅仅只是一丝一毫的破绽，这对于拥有狼狗嗅觉的记者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布莱恩知道，他可以从凯拉那里下手，探询更多的信息；同时还可以从“亚瑟王”、“后天”剧组探知到更多内幕……想到这里，布莱恩忽然就注意到了一个重点：“亚瑟王”的票房现在就是一团糟，而这部作品的制片人则是杰瑞·布鲁克海默……布莱恩意识到，他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信息。
　　“所以，兰斯，你和凯拉在酒店里停留了四个小时，到底在做什么？”布莱恩还是不依不饶，好不容易抓到兰斯的把柄，而且还是如此劲爆的新闻，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种危险气息再次弥漫开来，但布莱恩却根本不胆怯，直勾勾地迎向了兰斯的视线，那刹那间的对峙迸发出了火花，布莱恩没有错过兰斯眼底的一丝懊恼，“如果我说我们在聊天，聊关于电影、关于表演的话题，分享了彼此的看法和观点，你们会相信吗？”
　　懊恼，兰斯为什么会懊恼呢？可能是因为记者的穷追猛打吗？应该不可能，兰斯可是一个狡猾无比的家伙，即使在“特洛伊”首映式上，面对布拉德·皮特和乔治·克鲁尼的联手，他也游刃有余；那么……是因为恼怒吗？难道兰斯和凯拉在酒店停留了四个小时，真的没有得手？
　　想到这里，布莱恩越发雀跃了起来，这次绯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面对兰斯的反问，周围的记者们都哄笑了起来，以这样的方式给出了答案，然后兰斯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地模样，“不要表现得好像你们在意我的回答一样。”说完，兰斯就迈开了步伐，这一次，记者没有再阻拦他，而是目送着兰斯走进了眼前的公寓大楼。
　　布莱恩回头看了看，周围至少有二十多名记者，他再一次拔腿就跑，目标自然是凯拉·奈特莉，今天的劲爆新闻就寄托在凯拉的身上了。
　　兰斯回到了公寓之后，并没有再去理会楼下的记者们，直接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打回了蒙太奇酒店，柯尔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兰斯简单地开口说到，“我到家了，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他这里已经按部就班地展开计划了，但是凯拉和杰瑞却是不可控制的因素，所以接下来就要看桃乐丝的，她如何有技巧地放出风声，又如何对媒体的舆论风向进行引导……这些就是专业人士的职责范畴了。
　　柯尔对着坐在对面的桃乐丝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先休息几个小时吧。”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了，兰斯最多只能睡一到两个小时，然后就要起来为今晚的拍摄做准备了。“对了，你留在这里的资料……”
　　柯尔看着正在整理资料的珀西和埃德加，刚才兰斯仅仅只是抛下了一句“这是给你的礼物”，然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
　　“‘罪恶之城’的分镜头概念图，你可以交给弗兰克浏览，之后我会抽出时间，拍摄一个三分钟的样片，详细向他阐述我的创作理念，从镜头表现到内核思想。”兰斯简单地交代了一下情况，“如果你还有不明白的，可以询问一下珀西，昨晚我们一个通宵都在忙碌这件事。”
　　柯尔已经彻底陷入呆滞了，他刚才就在猜测着，该不会……该不会……结果真的就是他所设想的东西。现在，兰斯把“上帝之城”和“后天”的剧本交给他了；又把“罪恶之城”的思想核心讲述给他了；然后还把分镜头概念图交给他了……如果他还是没有能够把“罪恶之城”这个项目拿下来，他这个经纪人就是真正失职了。
　　柯尔内心一阵澎湃，但同时也感受到了肩膀的巨大压力，兰斯已经竭尽全力了，那么能否战胜罗伯特·罗德里格兹和昆汀·塔伦蒂诺，能否说服弗兰克·米勒，所有重量都承载在了柯尔的肩膀之上。
　　“我知道了。”柯尔仅仅只是说出了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因为柯尔知道，花言巧语都比不上实际行动，拿下“罪恶之城”改编权就是最好的回馈了。如果拿不下来……他会把这个“如果”扼杀在可能阶段的。
　　柯尔正准备挂断电话时，珀西的声音却传了过来，“等等。”柯尔抬起头看了过去，珀西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接过了听筒，“兰斯，你要给伊恩打一个电话。”
　　兰斯大脑停顿了约莫半秒，然后才反应过来，“对，我现在就打。”说完之后，直接就挂断电话了。珀西原本还想要劝兰斯快点去休息，时间到了之后他会打电话叫醒他的，结果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只能是无语地把听筒放了回去，转头看了看柯尔和桃乐丝，“现在，轮到我们运转起来了。”
　　距离今天稿件的截稿时间只剩下几个小时了，事情必须提速了。
　　兰斯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昨晚不仅仅是通宵，而且还经历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现在大脑的确觉得有些疲惫，刚才在记者面前做出的姿态也不完完全全都是表演。不过，想到事情重新步入了正轨，疲惫之余也感受到了更澎湃的激情，如果能够顺利拿下“罪恶之城”，这对于混沌影业的发展来说绝对是可喜可贺的。
　　前提是，混沌影业有足够的资金来完成“罪恶之城”的拍摄。
　　“伊恩，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电话接通之后，兰斯跳过了所有客套，直接说到。可是，不同于面对柯尔或者桃乐丝，此时的兰斯显得十分放松，那种熟稔和亲昵是卸下了所有面具之后的柔软。
　　“呵呵，每次听到你这样说话的时候，就知道我有事要忙了。”伊恩一点都不给面子地调侃了起来，带着笑意的话语可以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不错。
　　“我正在追逐一个项目，可能需要三千万的成本，具体我还没有做预算，达到四千万也是有可能的。”兰斯简单地把情况说了说。
　　“四千万？”伊恩皱起了眉头满口的无奈，“兰斯洛特，你肯定是嫌弃我最近工作太轻松了。”那戏谑的话语里可以嗅出一丝宠溺和无奈，“所以，你是打算和大公司合作，还是自己投资拍摄？”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自己拍摄最好。”兰斯也没有客气。“罪恶之城”是一部需要高度控制的作品，如此风格化的拍摄对于任何一家大型电影公司来说，都是严峻挑战，他们是不会同意的——即使同意了，兰斯也不想他们时时刻刻在旁边反复质疑。
　　伊恩沉吟了一下，“成本预算什么时候出来？”伊恩没有询问“借刀杀人”的拍摄情况，更没有质疑兰斯贪多嚼不烂，甚至没有询问兰斯想要投资的项目是什么，只是轻描淡写地就把事情接了下来。
　　“没有那么快，我最近还在努力争取赢得这个项目。”兰斯呵呵地笑了起来。
　　伊恩抿着嘴角点了点头，“所以，你也知道这是一笔巨款。”“后天”整个项目才让混沌影业收获了四千四百万盈利——这可是税前收入，而现在，兰斯一口气就张嘴要四千万，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借刀杀人”上映之后可以迎来票房的大爆发，但兰斯现在就打电话过来，这也就意味着，他可能等不到“借刀杀人”上映了——至少是等不到票房分红入账。
　　兰斯嘿嘿地干笑了两声，没有回话。伊恩哑然失笑，“我后天会回去洛杉矶，如果你不着急的话，我们直接面谈吧。你最好把项目计划整理出来，我做一个评估，看到底怎么筹划比较妥当。”
　　“没问题！”兰斯的目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让伊恩知道这个问题，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伊恩了。
　　“快点去睡觉吧，你的声音听起来糟糕透了。”虽然兰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伊恩却可以从声音里听出兰斯的疲惫，“吃过午饭了吗？”
　　“伊恩，你什么时候也像西奥一样了？”兰斯已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哭笑不得地说到。
　　伊恩却是摇了摇头，“你也知道西奥会担心，如果被西奥知道了，我也少不得被说一顿。你记得吃一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去睡觉，起来之后洗一个热水澡，再去工作。”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一堆之后，伊恩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上帝，我现在听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性感，损坏我的形象。”说完，伊恩打了一个冷颤，嫌弃地摇了摇头，“我挂了。”
　　兰斯不由莞尔，“滚！”


第325章 灵感迸发
　　兰斯最终也还是没有能够补眠，在洗澡的时候，混沌的大脑灵光一闪，兰斯想起了“发条橙”这部电影，这使得他产生了一些灵感，于是随后他又翻了翻“罪恶之城”的原著漫画，脑海里对剧本的核心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作为影史最重要的一部暴力经典佳作，“发条橙”几乎可以说是无数独立电影人的圣经，包括了昆汀·塔伦蒂诺在内。这部作品超越了道德层面的思索，把社会的残酷现状血淋淋地展现了出来。
　　“发条橙”的故事本身并不复杂，讲述了无恶不作的少年阿历克斯，在入狱之后为了提前重获自由，自愿成为“厌恶疗法”的试验品，在这种治疗方法之下，阿历克斯成为了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被释放出狱。但是出狱之后，阿历克斯却被所谓的“正义”欺压、暴力、乃至囚禁，成为所谓正义的实现工具。
　　整部电影在一个充斥着暴力的漫长胶片之中，揭示了社会的伪善面目和道德泯灭，人们在对待暴力和对待行为准则的态度是一个自相矛盾的综合体，一方面反对暴力但另一方面却又以暴制暴。在所谓的“正义”面前，人性不复存在，一切行为都成为了实现正义的载体，道德、法律、暴力、政府都成为了伪君子们自圆其说的工具，甚至对所谓的“自由”也展开了强有力的抨击，充斥着对社会政治的深刻嘲讽。
　　这种核心思想与兰斯所构建的罪恶之城三部曲并不一致，事实上，兰斯并没有把问题探讨地如此深刻，目前兰斯的艺术修养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但是，斯坦利·库布里克用“暴力”来训斥“暴力”，用“正义”来嘲讽“正义”的表现手法，却给了兰斯灵感。
　　“上帝之城”里，所有人都是正义的——至少不是邪恶的，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孩子们寻找不到出口，社会的冷漠和隔离让他们失去了判断正误的能力，他们只能盲目地用自己残缺的知识去探索这个世界，所谓的暴力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种生存的基本手段，所以在故事里，没有人感觉到这是邪恶的，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这种把邪恶当做正义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恰恰是电影里最发人深省的思想。
　　“借刀杀人”之中，正义与邪恶是对应的，但是职业杀手所代表的邪恶一方却是社会的普遍思想——麻木不仁、利益至上、自私自利，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就是可以原谅的，这就是一个“罗生门”所构建的黑暗世界。最终邪恶吞噬了正义，只残留了一抹破碎的希望。
　　在兰斯的构思之中，“上帝之城”的希望是积极正面的，阿炮离开了上帝之城，成为了一名摄影师；“借刀杀人”的希望是微弱渺茫的，检察官安妮逃出生天，但她的五名污点证人都已经被杀害了，她能否按照计划绊倒菲利克斯，已经是一个未知数。
　　延伸到了“罪恶之城”呢？
　　兰斯完全可以像“发条橙”一样，以正义打击正义；又或者是像“罗生门”一样，以黑暗嘲讽黑暗。放在“罪恶之城”里，那么就是以邪恶对抗邪恶。
　　故事里可以摒除所有的正义角色，每一个角色都拥有黑白两面，他们都是邪恶的，警察和暴徒没有任何区别，法律和罪恶互帮互助，正义和邪恶混为一体。所以，出现在故事里的角色就十分有趣了，代表正义一方的警察是肮脏的、议员是贪婪的，而代表邪恶一方的流氓却是真挚的、妓女却是勇敢的，所谓的反派角色反而是代表正义的一方，他们勇敢地站出来对抗国家机器的暴力，不过他们本身都不是简单的正面人物，而且他们使用的手段也是血腥而残暴的。
　　以邪恶对抗邪恶，这不是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因为他们崇尚暴力、无视法律、无法无天。但至少不会过于肮脏、恶心、彻底地灭绝人性。
　　换而言之，“罪恶之城”的希望是黑暗的，不再是明媚的金色阳光，不再是太阳升起之后的美好未来，即使邪恶战胜了邪恶，但这个世界依旧是邪恶的、黑暗的、惊悚的。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这个世界到底是被坏人主宰，还是被更邪恶的坏人主宰，即使是重新建立了秩序，这也是铁血、混乱、冰冷、残酷的秩序。
　　这才是最为讽刺的地方——这个社会已经如此糟糕，无可救药，所谓的正义已经无法保护社会了，只能依靠邪恶来实现这一目的，这才是最为可悲的。就好像那些冷漠疏离的人们，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学会拒绝关心、学会拒绝同情、学会拒绝付出，只有做到冷血无情，才能让自己得以生存下去。
　　这是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的一个事实，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又是什么呢？恰恰是冷漠疏离，恰恰是自私自利，恰恰是麻木不仁。这就像是一个莫比乌斯环，人类总是不断在重复自己的错误，事情永无止境地循环，无法逃出这个怪圈。
　　如果可以把这样深刻而复杂的内涵表达出来，那么不仅仅是“罪恶之城”将会成为一部经典佳作，而且兰斯所构建的罪恶三部曲也将会赢得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但问题就在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为准确一些，这是一件无比困难、无比艰辛、无比复杂的事。
　　上一世的“罪恶之城”可以窥见到一些内涵，比如以暴制暴、以黑制黑，但电影的视觉冲击和暴力画面太具有震撼力，喧宾夺主地将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走了，而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昆汀·塔伦蒂诺和弗兰克·米勒也没有能够在主题核心上进一步挖掘——这对于他们版本的“罪恶之城”来说是正确的，因为按照他们的思路，将“罪恶之城”打造成了一部狂欢的视觉盛宴，将电影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但，兰斯不打算这样做。
　　如果兰斯想要把“罪恶之城”打造成自己三部曲的完结篇，他首先必须做的就是对角色重新进行塑造，更为准确一点说，就是为角色注入灵魂，然后依靠角色来完成对罪恶之城的构建，进一步推动对社会的批判和反思。
　　上一世“罪恶之城”的剧本是由三个独立的故事构成的，电影为了塑造出那种强有力的暴力色彩，刻意割断了角色的时间线，把每一个角色都独立地放到故事之中，让他们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而不是去探讨角色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这是正确的做法，因为过多篇幅的角色介绍会削弱故事的完整性和叙事的节奏性；但兰斯却认为，这部代表着就应该把角色完全割裂，相反，剧本之外应该为角色注入更加完整的灵魂，让角色鲜活起来，与故事形成呼应。就好像兰斯在“借刀杀人”里所做的一样。
　　“借刀杀人”的故事里几乎没有对文森特的来龙去脉进行交代，但是在文森特和麦克斯的交锋之中，文森特的过去却成为了他的观念构成，并且与麦克斯展开了碰撞，从而完成了对故事复杂化的构建。
　　比如说在“罪恶之城”的故事里，布鲁斯·威利斯饰演的警察哈迪根，他为什么会对十一岁的少女南茜刮目相看，又为什么不顾一切地去拯救南茜，是不是因为他的过去有什么伤痛；米基·洛克（Mickey Rourke）饰演的马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变得如此丑陋，又为什么一天到晚在酒吧留恋；杰西卡·阿尔芭饰演的南茜在被绑架之后，到底面对了什么，她又是如何沦落到酒吧，成为一名舞女的……
　　这些内容都不会在电影里直接出现，但这些角色的背景故事却是整个罪恶之城的构成，它们不仅可以构建故事的背景，甚至还可以把整个世界都构建起来。就好像“上帝之城”一般，电影的主角是整片贫民窟，但是那些角色的个性、生活、形象却是脱胎于这片土地的，他们的一举一动赋予了整座上帝之城生命力。
　　不过，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工程。
　　保罗·林斯耗费了十年时间撰写了原著小说，而兰斯前后花费了将近三年时间才将剧本改编完成。现在，兰斯又需要构建起整个罪恶之城的架构，工程之庞大难以想象；但，兰斯却没有觉得头疼，相反他还感觉到了欣喜，因为他终于寻找到着手点了，他终于对“罪恶之城”有了进一步的想法，他终于对罪恶三部曲有了完整的思路。
　　所以，兰斯没有补眠，洗澡完毕之后，他就开始进入思考状态，等珀西的电话打过来时，他只来得及完善一个基本思路，根本没有来得及着手去考虑具体的细节，而后他就必须前往剧组开始今天的拍摄了。
　　疲惫达到了极致之后，兰斯反而是精神抖擞了起来，不过一整个晚上大脑都在高速运转，这让兰斯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接下来又需要重新进入“借刀杀人”的拍摄之中，所以兰斯需要清醒清醒。
　　驱车抵达了拍摄现场，兰斯先是在附近街区的咖啡屋喝了一杯意式特浓咖啡，而后又买了一杯黑咖啡，这才徒步前往了拍摄地。
　　远远地，汤姆·克鲁斯就迎了上来，表情显得有些凝重，嘴角虽然带着笑容，但却抹不开，眉宇之间的担忧彷佛在询问着：你没事吧？


第326章 得偿所愿
　　兰斯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眉头不由微蹙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汤姆，用眼神打了一个招呼。汤姆挑了挑眉，言语之间似乎有些犹豫，他搓了搓双手，“所以，一切都还顺利吗？”
　　兰斯抿嘴认真想了想，“就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说，一切都很顺利。”端起了咖啡，本来打算再喝一口的，可是犹豫了片刻，随即又放了下来，眉毛紧紧地打结在了一起，“呃……海登他们的工作十分顺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后天我们就可以进入俱乐部拍摄了。”
　　兰斯可不会忘记，剧组调整一天的官方原因，可是再次抬起头，发现汤姆的表情有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兰斯原本以为是因为汤姆现在依旧在文森特的角色之中没有走出来，毕竟表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此之前的拍摄之中，汤姆始终都沉溺在文森特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但现在看来，却不是如此。
　　汤姆始终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瞩目的视线在不断搜寻着他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兰斯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想法：难道是迪伦·王尔德已经挖掘到证据了，佩内洛普·克鲁兹和汤姆发生了争执？可是随即兰斯就否决了这个猜测，因为迪伦前往摩洛哥还未满二十四小时，事情不可能那么快就有结果的。
　　“怎么了？你在担心今天的拍摄吗？”涌到嘴边的话语一转，兰斯就改变了想法，“虽然休息了一天，但相信我，你走在正确的轨道上，不会有问题的。”说完，兰斯习惯性地抬起了手里的咖啡，可是喝了一口之后，眉头不由再次微蹙起来，满口腔的苦涩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汤姆摇了摇头，微笑地说到，“我没事，我很好，昨天我好好地放松了一下，又重新阅读了一遍文森特的自传，一切都很好。”看着兰斯，斟酌再三，他最后还是开口询问到，“我是说，你还好吗？”
　　兰斯迎向了汤姆的打量，但却流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汤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说下去，如果兰斯不想谈，他显然也最好不要提起，毕竟两个人不能算是朋友；可是转念想一想，如果兰斯还不知道，他最后提前预警一下，免得兰斯闹了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这件事也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迟早都会有人提起的。
　　“我听说了。”汤姆的话语反而是让兰斯更加一头雾水了，“关于昨晚。”汤姆隐晦地点明了这件事，可兰斯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反应，这让汤姆有些无奈——他和兰斯不是朋友，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开口，太过客套也不是，太过直接也不是，“我听说了，杰瑞·布鲁克海默为了宣传电影，安排了一个陷阱给你跳。”
　　……什么？
　　兰斯大脑有那么一毫秒的停顿，现在脑海里完完全全被“罪恶之城”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所占据，根本没有空间容纳其他事；但随即兰斯就反应了过来，“噢……噢！那件事。”看来，桃乐丝已经开始运作了，他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二十四小时的发酵沉淀，等到后天才能见报，没有想到，现在居然就已经有传闻出现了，果然是兵贵神速。
　　兰斯四周看了看，此时才注意到，“借刀杀人”剧组周围没有一名记者，至少在视线范围之内没有看到，而且街道周围也没有可疑车辆。这就说明了，记者们的注意力果然是转移到了凯拉那一侧，把绯闻炒作与“亚瑟王”联系在了一起。
　　“你听说了什么？”兰斯有些好奇，桃乐丝到底是如何运作的，而杰瑞又是如何在背后推动的。
　　汤姆仔细看了看兰斯的表情，英挺的眉毛微蹙起来，在眉宇中央连成了起伏的山峦，湛蓝色的眸子显得有些疲惫，还泛着一丝丝苦涩，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没有什么。”耸了耸肩，努力轻描淡写地说到，“只是听说，你出席了一次约会，结果却被记者偷拍了照片，炒作成了绯闻。”汤姆的话语说得很简洁，而且语气很平淡，彷佛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般，“不过，我想这也没什么，毕竟这里是好莱坞，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没有想到，桃乐丝居然颠倒是非黑白，把整个情况都调转了过来。如此一来，杰瑞就陷入了被动，无论他如何处理，桃乐丝都可以顺势把事情往“炒作”一推，然后隔岸观火。对于杰瑞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顺水推舟，直接火上浇油，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让“亚瑟王”能够再次成为人们讨论的焦点。
　　“对，是这样的。”兰斯点了点头，接下来他就静观其变，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桃乐丝这样的专业人士。他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完成“借刀杀人”的拍摄，只要电影杀青了，所有的危机也都接触了。
　　兰斯的附和反而让汤姆愣了愣，他以为兰斯现在还是情绪低沉，毕竟作为一个男人，平白无故地被女人利用，这已经足够让人郁闷了，而且还是约会对象，就好像约会时的所有甜言蜜语都只是装腔作势罢了。
　　汤姆在好莱坞打滚了二十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套，可当每一次事情发生时，他也还是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他终究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不是记者笔下冰冷的人物形象。“这不是什么大事，记者总是这样，对于绯闻给予高度关注，只要明天出一个其他新闻，他们就转移目标了。”
　　兰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汤姆，对于汤姆的反应，他有些意外，特别是想到接下来将会爆出的劲爆新闻，届时不知道汤姆会如何应对——难道说，汤姆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吗？关于佩内洛普的异样。
　　收回了思绪，兰斯点点头，“是的，我知道。”汤姆的眼神显然还是不太相信，这反而是让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这里是好莱坞，我是一名艺人，这样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是的，我知道。”兰斯的解释让汤姆的担忧略微缓了缓，“至于被利用偷拍的事，谁能说自己就是清白的呢？”
　　兰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但汤姆却显然有了不同的理解——他想起了“后天”首映式，兰斯利用了凯拉的绯闻进行炒作。不过兰斯可没有打算纠正汤姆的想法，不管汤姆到底在想什么，兰斯都打算放任自由。
　　汤姆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可是看着兰斯那始终无法舒展开来的眉头，“可是，你为什么今天看起来状态如此糟糕？而且……十分焦躁，彷佛对你的咖啡也有意见一样。”
　　“噢，我的确对我的咖啡有意见。”兰斯看了看手里的咖啡，郁闷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黑咖啡，老实说，我也不喜欢意式浓缩咖啡，太苦了。”如果可以，他现在想要把整个糖罐都扔到自己手里的咖啡杯里，“这不是我的风格，完全不是。”
　　看着兰斯那郁闷纠结的表情，汤姆一脸“什么鬼”的表情，顿时风中凌乱了，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汤姆那瞪圆的眼睛，微微抿了抿唇瓣，拍了拍汤姆的肩膀，“走吧，开始工作了。休整了一天，今天我们可是有一大段进度要赶呢。”说完，兰斯就大步大步地离开了，汤姆只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迈不开。
　　“借刀杀人”当晚的拍摄进展得十分顺利，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第二天，各大报刊杂志都无比喧闹起来。
　　“凯拉·奈特莉：兰斯是一位很体贴的绅士，我们目前处于有好感的阶段。”
　　“甜蜜道歉，‘抱歉缺席了你的首映式’，兰斯发表爱的宣言。”
　　“共度春宵，兰斯和凯拉确定恋爱关系。”
　　“兰斯将会出席‘亚瑟王’在纽约的观众见面会：只为凯拉捧场！”
　　“‘亚瑟王’见证凯拉和兰斯的爱情。”
　　“兰斯洛特多次到‘亚瑟王’剧组探班，金童玉女恋情早有苗头。”
　　“杰瑞·布鲁克海默：兰斯曾经是‘亚瑟王’的第一导演人选。”
　　“凯拉出演‘亚瑟王’，前任导演人选钦点：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
　　几乎所有媒体都再一次将目光对准了这段精彩绝伦的恋情，只是比昨天又更近一步了，彷佛他们都已经亲眼见证了这段恋情的每一个细节，几乎每一个人都试图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更有趣的是，大部分新闻之中都可以看到“亚瑟王”这部作品的身影，不少媒体都表示，“亚瑟王”其实是兰斯和凯拉的定情之作。
　　兰斯是导演，凯拉是女主角，“亚瑟王”见证了这对爱情鸟的萌芽阶段。虽然最终兰斯遗憾地错过了“亚瑟王”，接过了“后天”的导筒，但显然“亚瑟王”的意义依旧非凡。
　　所有事情都如同预期一般，杰瑞在被动的情况下，把所有话题都朝着“亚瑟王”指引，并且避开了“炒作”这个敏感词汇，而是编撰了一个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让人们忽略“亚瑟王”本身的质量，而专注于这是一部定情之作。
　　如此方法的唯一问题就在于，如果兰斯站出来戳穿的话，那就有好戏看了。可兰斯会站出来吗？
　　显然不会。


第327章 讨债上门
　　又是一天的拍摄工作结束，兰斯坐到了车子的驾驶座里，发动了引擎，“等等。”后视镜里就看到珀西追上来的身影，兰斯正准备松开手刹的左手就放了开来，摇下窗户，珀西站在窗户边说到，“刚才你在拍摄时，手机一直在响，我是说，至少响了七、八回，都是同一个号码，也许你应该回话一下。”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解，而后就重新摇上窗户，驱车离开了。珀西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大红色的复古野马逐渐离开视线，夜色之中那一道低调却又张扬的色彩彷佛始终都消散不去，过了一会，珀西这才转过身，走向了自己的车子。
　　由于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道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车辆，从片场回到公寓，前后也不过是十五分钟的事。回到公寓楼下，兰斯就可以看到街道两侧多出了几辆陌生车辆，至少有三辆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透过深色的玻璃保护膜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影子，甚至无法确定车子里到底是不是有人，但兰斯却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些都是狗仔。
　　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虽然兰斯在好莱坞打滚已经八年了，而站在屏幕前也已经两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狗仔监视，那种“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时密切关注”的待遇，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兰斯走下车，打量了一下那几辆陌生车辆，车辆里的影子在轻轻晃动着，彷佛都消失不见了般，如果兰斯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在躲避自己的视线，避免打草惊蛇。其实这些车辆一点都不起眼，看起来就像是路边随时都会出现的普通车辆，有深红色的皮卡，有黑色的八人座厢车，也有深绿色的复古老车……主要还是兰斯最近比较敏感，否则很难察觉出异样。
　　布莱恩·巴洛此时整个人都躺在了副驾驶座上，只有双脚还留在驾驶座底下，只希望兰斯不要注意到他的行踪。回想一下兰斯刚才的举动——他下车之后小心翼翼地探查了四周，布莱恩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兰斯的车子里有猫腻，难道是凯拉在车子里？想到这个可能性，布莱恩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等了几秒时间，布莱恩用尽腹肌的力量，试图坐起上半身，去探查一下情况，但这对于他来说着实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他只觉得自己肚子上的一团肥肉就要爆炸了，可是上半身仅仅只是微微抬起来一些而已，透过车窗玻璃隐隐可以看到街道对面的情况——兰斯居然依靠在了车门旁，彷佛正在等待着什么一般，这让布莱恩警觉地就躺了下来——同时也是因为肚子着实使不上力了。
　　躺下来之后，布莱恩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水，但心情却飞扬了起来。兰斯居然没有离开，这明显意味着，他正在期待着某人的出现，这简直让布莱恩亢奋得不行，想到兰斯在这两天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居然还顶风作案，他就替兰斯捏把冷汗，但他却绝对不会手软，“过来舔我的屁眼吧！”
　　停了一下，布莱恩再次抬起了上半身，肚子的肥肉已经开始颤抖了，他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低头正在抽烟，那袅袅的烟雾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可是布莱恩却是再开心不过了，看来兰斯绝对是在等待着凯拉的出现——如果不是凯拉的话……那就更好了！
　　挺起，躺下；挺起，躺下……布莱恩第一次觉得，一支香烟的时间居然是如此漫长，他现在已经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瑟瑟发抖了，肚子更是酸痛的厉害，衬衫的背后已经被完全湿透了。但他心里的期待却越来越高，只要等到女主角的出现，一切都是值得的——等待对于狗仔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呼呼，呼。”布莱恩急促地吐着气，肚子隐隐约约有抽筋的迹象，他不得不伸手揉了揉，但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咬紧牙关，布莱恩又一次微微地坐了起来，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往下滑，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已经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然后他就看到了那辆大红色的复古野马，但……周围却没有兰斯的身影了！
　　布莱恩条件反射地想要坐直身体，去探查一下四周，但肚子却开始抽筋起来，他整个人重重地躺了下去，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可是脑海里却不断地翻腾，“兰斯去哪儿了！”
　　兰斯回公寓了。
　　抽完那支烟，兰斯就直接回公寓了，他觉得，其实有时候狗仔也是一群很可爱的人，难道不是吗？一个晚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兰斯的步伐都稍微轻快了一些。
　　回到家之后，兰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草莓牛奶，喝下去之后，这才翻找出了手机，看了看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却没有留下语音留言。想了想，兰斯直接就拨了回去，电话响了一会，然后一个暴躁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吵醒我！”
　　听到这个声音，兰斯就明白过来了，居然是凯拉·奈特莉。兰斯嘴角不由轻笑了起来，“如果你想挂断电话的话，请随意。”
　　话音才说完，凯拉直接就挂断了。这让兰斯不由愣了愣，他倒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哑然失笑，不过他也不在意，把手机扔在茶几上，然后就径直去洗澡了，进入浴室之前，兰斯听到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但他还是把浴室门关上了。
　　洗澡完毕之后，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回到客厅，那尖锐的手机铃声就又一次响了起来，兰斯走了过去，接起了电话，不等他说话，对面就传来了凯拉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要杀了你！”
　　兰斯看了看手机屏幕，二十三个未接电话，眉头轻轻一挑，重新把电话放在了耳边，“有如此想法的人不少，你现在可以开始排队了。”
　　凯拉只觉得自己被气得七窍生烟，但却偏偏找不出合适的词汇反驳，只能是尖叫了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兰斯抿了抿嘴，毫不介意地轻笑了起来。
　　听到那慵懒的轻笑声，凯拉不得不深呼吸几下，避免自己的怒火再次失控，“所以，这次的人情你打算怎么偿还？”
　　“人情？”没头没脑的，兰斯显然没有太明白。
　　凯拉狠狠地磨着牙齿，“不要和我装糊涂。我知道这次的新闻到底是怎么回事，难怪你那个晚上一直警告我，有记者在偷拍，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其他人不了解内情，但凯拉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不过她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最终获利的是“亚瑟王”，那么兰斯找记者来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兰斯轻声嗤笑出了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在媒体面前一直不断谈论的，不是我。”
　　“骗子。”凯拉直接就骂到。
　　兰斯耸了耸肩，“你刚才还说我诚实呢。”
　　“混蛋。”凯拉只觉得自己牙齿都要咬断了。
　　“凯拉·奈特莉小姐，我应该要睡觉了。”兰斯根本不理会，自说自话。
　　凯拉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快要被怒火烧毁了，“那你还打扰我睡觉！”她今晚好不容易才睡着的，现在就完全毁了，“所以，这个人情你打算怎么偿还？”
　　兰斯赤脚走到了卧室，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幕，拉起了窗帘，准备开始补眠，“你的反应很有趣。”
　　凯拉不过进入娱乐圈一年而已，显然对于这些阴谋诡计并不习惯，兰斯原本以为凯拉会被怒火冲昏头脑，不管不顾地把所有愤怒都发泄到他身上——毕竟杰瑞·布鲁克海默是不可能让她说出真相的。但凯拉的反应却不是如此。
　　“我是年轻，但不是傻子。”凯拉翻了一个白眼，说实话，她的确愤怒，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直接和兰斯来一场摔跤，但经纪人却告诉她，这里是好莱坞，如果不能够习惯新闻炒作，那么她应该早点回去英国。话语虽然粗糙，但她知道这是事实，不过，这不代表凯拉就会轻易放过兰斯，“你欠我一个晚上。”
　　“噢。”兰斯再次被意外到了。
　　“对，你没有听错，你欠我一个晚上，我是指没有衣服的那种。”凯拉的暗示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你索取你要的——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索取我要的，这很公平。”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所以，你是希望我用身体来做交易。”兰斯扑哧一下就轻笑了起来，“虽然这让我感觉很廉价，但我想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
　　“廉价与否，难道不是由你来做判断的吗？”凯拉虽然不知道兰斯到底在谋求什么，但她却可以猜测得到，绝对不是小事，所以，这场交易兰斯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兰斯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回答，而是说到，“你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英国皇室。”一句反讽让凯拉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就勾勒了起来，“晚安。”说完，兰斯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整个人坐进了被窝里，进入了睡眠状态。
　　凯拉把手机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咬着下唇细细回味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最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关上台灯，重新盖上了被子。


第328章 难解心结
　　躺下去没有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兰斯就听到了细微的动静，猛地坐了起来，瞬间从混沌进入了清醒状态，看着视线里的一片黑暗，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灵魂深处里的糟糕记忆犹如潮水一般蜂拥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吞噬，他顺手就抓起了放在床头柜后面的棒球棍，坐直了身体，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房间，虽然视野之中完全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还是睁大着眼睛，一点一点地搜索着黑暗之中的轮廓。
　　悉索……悉索……那轻轻的声音就好像毒蛇缓缓在地面滑动的声音，让皮肤表面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兰斯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棒球棍，由于握得太紧，以至于肌肉都开始酸痛起来，但他却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只是屏住呼吸，不安而忐忑地分辨着空气里的每一丝声响，试图捕捉到蛛丝马迹，然后展开攻击。
　　“兰斯，你醒了。”那犹如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在黑暗里缓缓蔓延，带着死亡的苍茫和洪荒，在狭窄的空间里幽幽回荡着。兰斯下意识就往后退了退，后背牢牢地靠在床头上，冰冷的汗水布满了整个背部，一阵接着一阵的寒颤就像是无数只蚂蚁缓缓爬上来一般，但兰斯却根本无法反应，只能紧紧地咬着牙齿，抑制着那根本无法控制的颤栗。
　　“是我，兰斯，是我。”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起了一片气浪，就像是数十只乌鸦同时振翅一般，一阵冰寒刺骨的冷风席卷而来。“啪”的一声脆响，大厅的灯亮了起来，那奶黄色的光芒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快速消褪，兰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灼热的光芒笼罩在眼皮上，心脏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兰斯，是我。”声音柔和之中却有着掩饰不了的急切，“伊恩，我是伊恩。”那轻盈的脚步声走到了门口，然后就停了下来，“抱歉……我，我只是想着，也许你还没有结束拍摄，所以过来这里躺着。抱歉，我应该先打电话的……兰斯，我是伊恩。”
　　伊恩的声音显得支离破碎，言语之间有着挥之不去的懊恼和担忧，他看着眼前因为害怕而缩成了一团的兰斯，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了汗水，手里紧紧抓着棒球棍，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维系生命的绳索一般，紧闭的眼睛底下依旧可以看见眼珠在惶恐不安地移动着，那没有任何血色的唇瓣可以清晰地看到生命力一点一点地消失。
　　伊恩只觉得心脏彷佛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蜷缩成一团，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呼吸。脑海里的回忆刹那间蜂拥而来，那个下午，那个如坠冰窖的炎热夏天的下午。
　　他应该保护高文，他应该保护兰斯的，西奥不在家，他应该是那个保护他们的人，但他却没有做到。弗兰克的怒火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瞬间就把桌子掀翻了，他整个人都被压倒在了桌子底下，无法动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高文为了保护兰斯而倒在了血泊里，眼睁睁地看着兰斯拿起了那几乎比他还要高的棒球棍，狠狠砸向了弗兰克，眼睁睁地看着弗兰克狠狠地一挥手，兰斯就像是一个沙包般被摔到了墙角……
　　西奥找到兰斯的时候，兰斯浑身都是血，就像是一个血人，茫然而紧绷地躲在一个简易厕所隔间的角落里，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彷佛只需要一阵风就可以轻易地将他摧毁。他甚至分辨不出西奥的声音，漂亮的眼睛更是没有任何焦距和焦点，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一般，破破烂烂地被丢到了角落里，毫无生气地一点一点腐烂。
　　都怪他，都是因为他，他应该保护他们的，他应该不要让他们受伤的，他应该快点站起来，他应该杀死弗兰克的，他应该肩负起责任的，他不应该那么脆弱，他不应该那么轻易就被击倒，他不应该那么容易就放手……
　　深呼吸，深呼吸，伊恩把脑海里那汹涌的回忆狠狠地压制了下去，他没有悲伤的资格，他也没有恐惧的资格，他应该是那个站在兰斯和高文身后保护他们的那个人，他应该坚强起来。
　　“兰斯，是我，伊恩。”
　　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兰斯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模糊的光线在空气之中晕了开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伊恩。伊恩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肩膀的线条完全紧绷起来，那双碧绿色的眸子隐藏在阴影之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内疚。
　　兰斯长长吐出一口气，却发现握住棒球棍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僵硬，“伊……伊恩。”喉咙干涩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轻咳了两声，“你怎么坐红眼航班回来了？”
　　伊恩扯了扯嘴角，可是平时那潇洒自如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拘谨，兰斯知道，伊恩也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其实，兰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了，即使回忆起，也不会再激动了，那已经是无比遥远的过去了，但是睡觉无法安稳的习惯也改不过来了，尤其是昨晚一个通宵，以至于今晚兰斯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你是打算继续站在原地，还是打算过去给我倒一杯热水？”兰斯扯出了一抹笑容，晒然地看着伊恩。
　　伊恩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转过身就去厨房烧水了。不一会，烧水的沸腾声就远远地传了过来，但伊恩却没有过来。
　　兰斯知道，伊恩在内疚，伊恩试图把那个下午的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但兰斯却从来没有怪过伊恩，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
　　兰斯对于那个下午的所有回忆都十分模糊，后来听高文说，他知道弗兰克正准备用棒球棍打他时，是伊恩抱住了弗兰克的小腿，然后让他快点逃跑。弗兰克把所有怒火都宣泄在了伊恩的身上，用棒球棍疯狂地砸向了伊恩，最后伊恩断了三根肋骨，还有一根插进了肺部，如果救护车再晚十分钟，就来不及了……
　　他们都是受害者。更为重要的是，在那个家里，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如果没有西奥、没有伊恩、没有高文，也就没有兰斯——字面意义上的，他那脆弱的生命也许根本就撑不到那个夏天，那么也就没有李瑾的穿越和兰斯洛特的重生了。
　　事实上，西奥是那个默默支撑起整个家的大哥，而伊恩总是在他和高文身边，守护着他们两个。兰斯至今都记得，伊恩之所以会选择斯坦福大学，就是因为那里距离旧金山仅仅只有三十七英里（六十公里），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回到旧金山，只是为了陪伴他和高文；再兰斯的记忆里，伊恩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不”，从来没有。
　　兰斯曾经试图开解伊恩，也曾经试图说服伊恩，那个下午发生的事不是任何人的错，而唯一一个需要为那个下午承担责任的男人已经永远被留在了那个盛夏午后。伊恩总是笑呵呵地说，“我早就不在意了。”但兰斯知道，这是伊恩的心结，他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一直走到了现在。
　　“出了这么多汗，要不要去洗一个热水澡？”伊恩再次来到了房间，把卧室的灯光也打开了，站在了床沿边上，把手中的热水杯递了过去。
　　兰斯接过水杯，低头喝了一口，嘴角的笑容就不由轻轻上扬了起来，水里添加了蜂蜜。看到了兰斯嘴角那舒缓的笑容，伊恩抿了抿唇瓣，想要开句玩笑，但话语却干巴巴得没有任何味道，“记得不要告诉西奥。”
　　兰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热水，紧绷的肌肉总算是松弛了下来，抬起头来，兰斯就看到伊恩依旧站在床尾，即使伊恩没有开口，兰斯也知道，伊恩还是在自责，他想要转身离开。“我只是不喜欢有陌生人在我的私人空间里而已，你不是。”
　　伊恩却没有动静，他明知道兰斯睡觉不安稳，几乎只要一点点动静就会立刻惊醒；他明知道兰斯不喜欢有外人出现在他的私密空间，这会让他没有安全感……但他还是在凌晨时分来到了这里，这都是他的错。
　　伊恩避开了兰斯的视线，“你还是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要生病了，西奥知道了肯定会不断啰嗦的。”伊恩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到，却发现根本没有得到兰斯的回应，他转过头，有些尴尬地瞥了瞥兰斯，然后就看到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这让伊恩有些尴尬，“所以，你喝完了？我再给你倒一杯。”
　　伊恩走上前，就想要接过兰斯手里的杯子，但兰斯却摇了摇头，“伊恩，我很好，至少我现在很好，我不是瓷娃娃。相信我，如果我不好的话，我绝对会报复回来的，还记得上次高文把我吵醒的事吗？”兰斯偷偷地把高文的体重计做了调整，让高文以为自己体重严重超标，不得不加重训练，一直到两周之后才发现，把高文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兰斯的话让伊恩不由莞尔，兰斯又接着说到，“所以，你搭乘红眼航班专程赶回来，是因为我之前提起的经费问题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伊恩不会如此着急地赶回来，更不会乘坐红眼航班——他们兄弟都知道，伊恩才是最懂得享受的那个，红眼航班对他来说从来不是一个选项。
　　伊恩站在原地，肌肉不由就紧绷了起来，抬起头迎向了兰斯那平静祥和的湛蓝色眼眸，嘴角微微一松，轻轻地勾勒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第329章 最好礼物
　　“你还是先休息一下，你需要休息。等你睡醒之后我们再谈。”伊恩没有正面回答兰斯的问题，转过身离开了房间，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让卧室里所有的喧闹都沉淀了下来。
　　兰斯把玻璃杯放在了床头柜上，随手披了一件外套，走进了卫生间，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满头的汗水看起来的确很糟糕，梦魇犹如荆棘一般缠绕在眉宇之间，吞噬了所有的血色。
　　打开热水，看着盥洗盆被逐渐注满，然后一头就扎进了热水里，屏住呼吸，感受着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真空的安静之中，毛孔缓缓张开，氤氲的热气顺着毛孔钻入血液之中，让肌肉慢慢地松弛下来，慌乱的心跳渐渐回复到了常规的节奏。
　　一直到窒息的恐惧感侵袭而来，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还活着。然后才猛然抬起头来，眼前的镜子被雾气沾染，模糊一片，只能依稀看到自己的轮廓，那种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漂浮感缓缓晕开，抬起手放在了镜子上，轻轻擦拭干净，梦境的虚幻一点一点消散。
　　打理好自己之后，兰斯离开了卧室，来到了客房门口。这套公寓一共是三室两厅，本来有一个是书房的，不过也被改造成了卧房，这样一来三个房间都变成了卧房，这是专门为伊恩和高文预留的，即使西奥就在洛杉矶，偶尔也会在这里留宿。
　　“叩叩”，兰斯敲响了房间门，“伊恩，你睡了吗？”
　　“没有，进来吧。”伊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兰斯直接就打开了房门，然后就看到了坐在书桌旁的伊恩。
　　此时伊恩就连衣服都没有换下，依旧穿着那件深灰色的衬衫，只是领口的扣子被解了开来，显得有些颓废狼狈，不过表情之中的慌乱和堂皇都已经消失了，彷佛又恢复了平常那个潇洒自如的浪子模样。
　　兰斯随意一扫，就看到了堆放在桌面上的资料，显然他还是正在忙碌着工作。兰斯走到床边，直接盘腿就在床铺坐了下来，“还记得西奥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吗？”伊恩不由愣了愣，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嘴角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就听兰斯接着说到，“那一年绿湾简直冷得不像话，早晨高文抢在所有人面前，第一个跑进浴室里，结果热水器出不来热水，他像个小丑般直接跳了出来，浑身赤条条地在大厅大喊大叫着，就像大猩猩一样，把那些孩子们都吓坏了。”
　　伊恩扑哧一下也笑出了声，“然后你去检查了一下，发现是热水器被冻坏了，你和高文两个人就坐在那里发愁，到底应该怎么办。拉尔森小姐说了，收容所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经费了，就连感恩节的火鸡都是警察局的人们捐赠的。”跟随着兰斯的话语，伊恩的回忆也被唤醒了，他接着说到，“最后还是你出的主意，斯文顿街的莉亚夫人已经去世了两周，但房子始终没有被收回去，热水器依旧留在那里，然后我们偷偷去把热水器扛了回来，这才解决了问题。”
　　“回来的路上，那个叫做艾拉的小妞跑过来，让你去帮她替考数学，你说必须要一百美元，她说五十美元加上一次口活，你头都不抬直接就拒绝了，她可是伤心坏了。”兰斯幸灾乐祸地说到，那青涩的回忆让伊恩哑然失笑，“我敢打赌，她肯定是看上你了，替考数学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伊恩歪着脑袋，无语地看着兰斯，“你确定她不是看上你吗？”
　　“我？一个十三岁的小不点，胳膊肘就像是意大利面似的，你确定吗？”兰斯的自黑让伊恩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后来，我们回到收容所，就看到了西奥。”
　　“是，走进收容所，我们就看到了西奥。他坐在餐桌旁边，像是一座石膏像。”嘴角的笑容逐渐消散，伊恩的记忆也回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那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了，原本以为那些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可每一次提起时，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真实、如此美好，以至于让人不敢相信，这一切就真的发生了，“然后西奥就站了起来，招呼着我们一起去法院，他的动作僵硬得不行，简直就像是机器人。”
　　“对啊，我和高文都说，他像是C 3PO附体一样。”兰斯哧哧地笑着。
　　“对，C 3PO。”伊恩也附和着点点头，但很快，声音就沉寂了下来，陷入了那遥远的回忆之中。
　　不仅仅是西奥，伊恩、高文和兰斯三个人也都僵硬在了原地，就像是机器人一般。收容所里的其他孩子们都鼓掌庆祝起来，纷纷为他们送上了祝福；管理收容所的拉尔森小姐更是喜极而泣，语无伦次地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情绪。在一片喧闹和掌声之中，他们却像是雕像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因为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就这样发生了。
　　1984年的八月十八日，施特雷洛家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在一场暴力失控案件之中，三个孩子都受伤，并且找到了大量遭受暴力虐待的证据，最终弗兰克·施特雷洛死于车祸，菲奥娜·施特雷洛死于吸毒过量。但是那个下午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只有三个孩子知道，警方没有进一步展开深入调查，这样的事情在寄养家庭里屡见不鲜，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在乎。
　　只是，按照法律规定，由于寄养父母的死亡，未成年的孩子必须重新送往儿童福利局，然后重新开始寻找寄养家庭。可是，在儿童福利局抵达寄养家庭时，却发现四个孩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四个孩子并没有血缘关系，仅仅只是弗兰克和菲奥娜为了政府补贴救济金而领养的诸多孩子之一而已。所以，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被重新送入寄养系统，然后重新送到不同的寄养家庭，很有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对方——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寄养家庭愿意同时收留四个孩子，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于是，他们选择了逃跑。
　　一直到当年的十一月十九日，由于第二天就是兰斯的生日，高文为了给兰斯一个惊喜，用偷来的电缆线卖出了一个好价钱，然后到镇上去订做了一个生日蛋糕，却在蛋糕店门口意外地被学校老师发现了踪影。老师报警之后，警方顺藤摸瓜，发现四个孩子躲在了一座废弃的发电厂里，强制送回了儿童福利局。
　　由于西奥和伊恩的强烈抗议，当时兰斯发着高烧，处于半昏迷状态，几乎不省人事；同时考虑到四个孩子所承受的家庭暴力，儿童福利局最终同意了西奥的要求，在兰斯出院之后，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个少年收容所里，等到寄养系统的重新筛选。
　　那间少年收容所里居住了二十一个孩子，那是专门收容被大人殴打、虐待的孩子的收容所。那些饱受折磨和摧残的灵魂，生硬而别扭地被聚集在一起，守护着仅有的一丝温暖。然后，等待着十二个月之后自己的未知命运，也许会被送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寄养家庭，也许会被彻底遗忘，也许会迷失在犯罪的混沌之中——由于收容所经费有限，他们最长只能停留十二个月，然后就必须离开。
　　1985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这是西奥二十岁的生日，他终于达到了法定年龄，以养父母没有能够履行养育责任并且双双死亡为理由，同时提交了过去一年的个人收入银行清单，向法院申请了对伊恩、高文和兰斯的合法监护权——换而言之，他们四个不用再分开了，他们再也不用等到着寄养系统送来的未知和惶恐。
　　经过法院的审判，西奥合法地取得了三个弟弟的监护权，并且举家离开了绿湾，一无所有地来到了旧金山。
　　“你知道，那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也是最好的圣诞礼物。”兰斯沉声说到，这让伊恩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双沉静的眸子，犹如深夜绽放的昙花一般，悄无声息，却惊心动魄。
　　伊恩只觉得鼻头有些酸楚，那刹那间汹涌而来的情绪几乎让他失去了控制，他有些慌张地低下头，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让胸腔里沸腾的情感缓缓沉淀下来。西奥提供的个人收入银行清单，是西奥和伊恩两个人没日没夜一起工作之后，叠加起来才勉强达到了合法监护权的年收入最低标准。
　　“最好的？”伊恩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我以为去年高文送你的生日礼物才是最好的。”
　　兰斯轻笑着，却没有说话。
　　在那段黑暗而漫长的岁月里，在那些迷茫而落寞的日子里，在那些挣扎而痛苦的生活里，他们四兄弟就是彼此的依靠，唯一的依靠。他们互相扶持地走过那些荆棘的、尖锐的、混沌的岁月，一步一步地在这个天寒地冻的世界里寻求着一线生机，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
　　西奥、伊恩和高文的存在，甚至让他几乎忘记了属于李瑾的那段人生，让他几乎忘记了在遥远的另外一个时空里有属于他的家庭，对于现在的兰斯来说，这就是他的家，这就是他的根，这就是他的依靠，这就是上帝赐予他最好的礼物。
　　无可取代。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谈一谈经费问题吗？你知道，我是不会接受‘不’作为答案的。”兰斯看着眼前的伊恩，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第330章 围魏救赵
　　“所以，你不打算和我谈一谈经费问题吗？你知道，我是不会接受‘不’作为答案的。”兰斯那带着戏谑的调侃让伊恩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伊恩抬起头，看着兰斯嘴角那温暖而幸福的笑容，快速将眼角的湿润擦拭而去，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自如和从容，“四千万？你知道，即使把高文拿去卖了，也不见得值那么多。”
　　的确，高文是近端锋，在橄榄球的世界里，身价最高的永远是四分卫。在NFL漫长的历史里，还没有任何一位近端锋的年薪迈过一千万美元的门槛，但四分卫的年薪已经轻松迫近了两千万。一年前，高文和绿湾包装工完成了续约，在自己的老东家服役了十一年之后，他又续约了两年，基本就是准备在包装工踢到退役了，当时高文拿到了两年一千六百万的合同，成为了联盟最高薪的近端锋之一。
　　所以，正如伊恩所说，即使把高文卖了，也拿不出四千万。
　　兰斯摊开双手，一脸天真无知的表情，“我听说在华尔街证券交易所，每秒钟都是几千万上下的交易呢。”
　　虽然伊恩明知道兰斯是故意再开玩笑，但他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到，“我是给别人打工的，不是自己开公司的。”也许伊恩经手完成的交易不乏数千万、乃至上亿的项目，但这些都不是他的钱。“我只是根据手头资料去推测未来，给出合适的意见，不是真正能够预测未来。”
　　伊恩的玩笑话却让兰斯愣了愣，“如果我真的可以预测未来呢？”
　　其实，上一世的时候，兰斯曾经考虑过，用自己对未来的了解去赢得第一桶金，然后实现人生的理想。但后来他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来他没有足够的第一笔资本，二来他对经济、股票方面一无所知，所以，最终他也是一事无成。但现在，事情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伊恩当然没有当真，他笑呵呵地说到，“那么我可以在短短几天之内就给你变出四千万来。比如说，你告诉我哪几支股票会在近期之内有剧烈起伏，哪几支股票长期走势会比较坚挺……”
　　兰斯连连摆手，“我已经听不懂了。”他对于股票唯一的了解就是：苹果公司的股票十年以后会很值钱……但是到底多么值钱，他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显然，“十年后”的事情对现在没有任何帮助。
　　伊恩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兰斯对这些一窍不通，“所以，你不如先告诉我一下，你这次打算投资的项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又在什么位置？”
　　细细地听兰斯把“罪恶之城”的来龙去脉讲述完毕之后，伊恩陷入了沉思，微微收敛着下颌，“所以，你是说，现在这个项目还没有拿下来，我们正在努力争取，对吧？”
　　兰斯没有想到伊恩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我们正在讨论的不是资金问题吗？”
　　伊恩看着兰斯的错愕，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可以阻扰一下竞争对手，这也许可以为我争取更多的时间去筹备资金。”伊恩思考问题的角度显然和兰斯不一样。
　　“阻扰竞争对手？”兰斯当然想要狙击罗伯特·罗德里格兹和昆汀·塔伦蒂诺，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不会像狙击罗兰·艾默里奇那么轻松。
　　伊恩的表情变得更加放松了，显然这是他所熟悉的领域，“我想，你的竞争对手和你一样，对于资金问题也肯定头疼。一方面他们需要大量的资金来完成这部作品的拍摄，一方面他们又不希望因为制作公司过多指手画脚而影响了作品的风格，你们双方都是站在同一个岔路口的。”伊恩的解说十分清晰明了，兰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你希望能够由我们公司独立完成拍摄，那么资金问题成为首要任务；但如果公司解决不了资金问题，我们只能像‘后天’或者‘借刀杀人’一样，选择和其他公司合作。”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伊恩接着说到，“那么你的竞争对手有自己的制片公司吗？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他们的制片公司有能力支撑起整部作品的拍摄吗？”
　　罗伯特·罗德里格兹是拥有自己的制片公司的，问题制造者影业（Troublemaker Studio），目前推出了“非常小特务”系列和“墨西哥往事”，整体实力水平比混沌影业略好一些，但差距并不大。
　　上一世的“罪恶之城”，兰斯清楚地记得，最终的投资方是帝门影业，这是韦恩斯坦兄弟旗下的子公司，和混沌影业一样，是纯粹的私人公司。成立多年，但发展却始终不温不火，他们的拳头作品是“惊声尖叫”系列，主要以发行制作恐怖惊悚类作品为生。
　　韦恩斯坦兄弟和昆汀私交甚笃，与罗伯特关系也不错，所以帝门影业虽然对“罪恶之城”没有太大兴趣，但还是决定投资。不过，虽然韦恩斯坦兄弟是独立电影出身的制作人，但他们对电影的控制力却令人发指——尤其是在剪辑阶段，哈维·韦恩斯坦甚至被称为“剪刀手”，许多独立导演都不愿意与他们合作拍摄。
　　“不能。”兰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昆汀和韦恩斯坦兄弟交情非比寻常，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寻求帝门影业或者是米拉麦克斯的合作——帝门影业几率更大一些。”兰斯尽可能给出了自己的合理推测。
　　伊恩点点头，最近恶补了好莱坞的知识之后，他也知道，米拉麦克斯是迪士尼旗下的子公司，所以自然不是由韦恩斯坦兄弟一家独大的。“所以，我想着，任何一家公司对于投资这样的项目都抱有疑虑，如果我让他们产生了疑问，需要进行更多的讨论和商议，这才能决定是否投资，这就会让竞争对手疲于奔命，一方面要说服那个漫画家，一方面要说服那个投资公司，这会给我们赢得一些时间。”
　　兰斯顿时就明白了伊恩的策略，简单来说就是围魏救赵。
　　伊恩的最终目的不是让韦恩斯坦兄弟放弃给“罪恶之城”注资，只是希望延迟这一个合作，让罗伯特和昆汀陷入更大的麻烦。这不是一件难事，以韦恩斯坦兄弟的性格，罗伯特如此大胆而狂妄的拍摄计划，确实很容易就引起争执——罗伯特毕竟不是昆汀。
　　“我和哈维·韦恩斯坦有一段恩怨。”兰斯的话让伊恩眼睛一亮，随后兰斯就把当初在圣丹斯发生的事简单地阐述了一遍，“你说，他会记恨在心，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呢？还是会雄心壮志地想要把我的气焰压下去呢？”
　　伊恩轻笑了起来，“以你的描述来看，他会先钓钓你的胃口，让你以为你有了希望，然后再狠狠地拒绝你，让你难堪。”伊恩想了想，“不过，他是聪明的商人，利益至上才是核心思想，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会摒弃前嫌的，但他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兰斯嘴角微微一扬，“可是，如果昆汀知道，哈维曾经在追求乌玛——她是昆汀的缪斯，而且甚至两个人暗渡陈仓，你说，事情是不是会有所变化呢？”既然罗伯特和昆汀想要依靠哈维，而哈维也不会放弃这段合作关系，那么就看看他们到底如何处理所谓的“女人问题”吧。
　　伊恩的脑海快速运转起来，他原本只是想要打乱竞争对手的计划而已，但现在，如果谋划得当，甚至可以让对方直接内讧，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吧，你专心拍摄‘借刀杀人’，我去约见哈维，把这件事交给我。让我来和他谈谈。”一方面是让兰斯避开哈维，他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一方面也是让兰斯专心在作品拍摄之上。
　　“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兰斯抿了抿唇瓣，干脆利落地就点头答应了。
　　“昆汀那里的话……你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伊恩对于好莱坞的了解仅限于表面，还没有来得及更进一步。
　　兰斯脑海里立刻就想到了数个方案，他可以利用哈维尔·尤利尔的博客，把传闻散播出去；他可以利用迪伦·王尔德这样的狗仔，制造圈内流言；他还可以利用柯尔·格瑞德，让他在经纪人圈子内部散播传言，不知不觉就可以让昆汀察觉到，却根本不知道来源到底是哪里。
　　这里是好莱坞，生活在镁光灯之下的名利场，流言几乎无处不在。至于到底是否是真实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是否相信——这就是流言的重量，即使是谎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词汇就足以把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就好像“红字”一样。更何况，哈维、乌玛、昆汀这段三角关系本来就不单纯。
　　“这个就交给我吧，我会让昆汀知道的。”兰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桃乐丝·莱特。
　　伊恩点点头，也就不再过问了，“如果这里一切运转顺利，至少可以给我们赢得几周的时间。”不过，围魏救赵，“魏”本来就不是目的，“赵”才是，所以归根究底，说服弗兰克·米勒、拿下改编权、投入拍摄，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331章 未卜先知
　　伊恩整理了一下思绪，“我昨天给高文打了一个电话，而后简单地统计了一下，现在我们手头可以调动的现金最多不超过两百万。”伊恩简洁明了地直接讲述了结果，“如果把股市、基金里面的目前可以调动的部分都折算起来，差不多可以有八百左右。”
　　在四兄弟之中，高文是一名职业球员，薪水无疑是最高的，当初新秀合同结束之后，他签了一个五年三千万美元的大合同，但作为职业运动员，高文也需要承担大量的支出，包括训练、医疗、税收等等；而且，这些年高文也花费了不少，他在绿湾购置了一套别墅，兰斯创立西洋镜影业的第一笔资金也是高文提供的。
　　兰斯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为最多有五百就封顶了。”虽然兰斯对股市没有概念，但他也知道，他们四兄弟归根结底都算是给人打工的，原始积累没有那么容易。
　　当初拍摄“上帝之城”，就已经把他们的灵活现金消耗得一干二净；而这一次的“借刀杀人”的投资又把混沌影业刚刚略微充斥的资金库一掏而空——“后天”的收益是陆陆续续打进来的，不是一口气就把所有分红打进来的，现在“借刀杀人”的投资都是来自于派拉蒙影业的，而演员的片酬、剧组工作人员的薪资等部分，混沌影业都暂时没有支付，背负着一身债务。
　　所以，当伊恩告诉他，他们至少可以拿出两百万、最多可以拿出八百万时，兰斯却是颇为意外。
　　伊恩翻了一个白眼，一脸无奈地看着兰斯，“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高文在联盟里打拼了十二年，还是有不少积蓄的，而伊恩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投资人，这些年自然是累积了一些资本。“不过，还是不够。”
　　八百万和四千万，这是天差地别的距离，难怪别人都说电影是有钱人的游戏，真正决定好莱坞走向的始终是华尔街，没有高额资本的支撑，想要成为这场游戏的棋手是根本不可能的。梦工厂这两年的窘境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这里有几个方案，但都不一定适用。”其实股市是赢得短期利益的最佳手段，但这就是一场豪赌，即使是最高明的操盘手也不敢说自己是稳操胜券，“我个人的意见是，要么到银行贷款，以混沌影业的名义，两千五百万的资金应该没有问题。”伊恩简单地建议到，“本来我是想说，和派拉蒙继续合作，但听了你的方案，这显然不是一个选项——或者说，这是最后的选项。”
　　兰斯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伊恩也不介意，稍微放松地靠向了椅背，笑呵呵地说到，“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拉斯维加斯去赌一把运气，这也是一个选择。”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但兰斯却猛然眼睛一亮。
　　为什么人们总是说好莱坞是华尔街的游戏？为什么梦工厂在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杰弗瑞·卡森伯格（Jeffrey Katzenberg）、大卫·格芬（David Geffen）三大巨头的支持之下，崛起十年之后还是逐渐走入了死胡同？为什么在新线影业、米高梅影业相继沦落之后，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中没有任何一家是独立电影公司？
　　原因很简单，电影是一个需要资金不断运转的产业。如果仅仅只是成为一家独立电影公司，那么梦工厂、米拉麦克斯、新线、以及后来的狮门、顶峰娱乐等等，都可以称得上是成功的；但想要跻身好莱坞的金字塔顶端，成为顶尖玩家，没有庞大的资金支持，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以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中常年垫底的环球影业为例，它一年推出的作品应该是十到十五部，根据不同年份还会有些波动，在这些作品之中，可能四、五部投资过亿，其他作品投资则根据规模大小而有所不同，这也意味着，每一年他们就必须为电影投入八亿美元以上的资金，这还仅仅只是电影成本。如果加上公司工作人员、宣传成本、公关成本、场地管理、周边运营成本，每一年的支出至少还需要翻倍，甚至更多。当然，这仅仅只是粗略计算而已。
　　但是，这些作品全部都可以取得盈利吗？这些盈利足以支撑起整个公司的运营吗？显然不是，一年之中的作品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五十就已经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了，想要百发百中，那几乎就是神话之中的传奇了。
　　这也就导致了，环球影业必须寻求其他的盈利空间，比如电影版权，比如周边销售，比如海外发行，比如主题公园等等。只有把枝桠伸展开了，这才能谋求更多利益——而展开枝桠，这一切都要求雄厚的资金支持。
　　作为参考，环球影业主要以低成本喜剧起家，它的投入是六大公司之中最少的——2015年迎来全面爆发的环球影业是特例。
　　梦工厂在成立十年以来，取得了无数辉煌成就，“怪物史瑞克”系列、“角斗士”、“拯救大兵瑞恩”、“美丽心灵”、“美国美人”、“马达加斯加”系列等等，达到了一家独立电影公司所能够触及的巅峰，甚至一度被成为“第七大电影公司”，可是，为什么梦工厂最终却破产告终，导致被拆分出售呢？
　　很简单，梦工厂每年推出七、八部电影作品，但盈利的仅仅只有一部到两部，而这两部作品的成功却无法弥补其他作品的亏损，而他们又没有周边盈利手段，同时还因为没有发行部门而导致利益被进一步瓜分。最重要的是，在关键时刻，没有后备资源的支撑，导致了资金链出现了断层，破产拆分的命运不可避免。
　　混沌影业还没有达到梦工厂的高度，但现在他们就已经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当兰斯想要加快公司发展脚步时，他就被资金束缚住了，他们现在想要同时制作两部低成本影片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兰斯所缺乏的，不是创作电影的才华，也不是打造成功作品的能力，而是支持他恢弘蓝图的资金。
　　资金链的缺乏在未来将会越来越明显，不仅仅是一部“罪恶之城”而已。更何况，混沌影业还不是梦工厂，施特雷洛家兄弟也不具备三大巨头的雄厚资金和庞大人们，换而言之，混沌影业的基础比梦工厂更加薄弱，发展难度更加艰巨。
　　上一世，西洋镜影业不得不按部就班，那是因为原始积累的过程艰辛而漫长；但这一世，兰斯也许可以对混沌影业的原始积累过程稍微加速一些，这是重生所带来的优势之一。不过，兰斯却知道，过犹不及，如何把握尺度、掌握分寸，这将会至关重要。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一个人中一次乐透很正常，两次也值得惊叹，三次也不是没有，但连续三次都是一亿美元以上的大乐透……那么事情就不对劲了，即使用“运气”来解释也无法说服人。也许下一步就是国家机器的调查和社会的瞩目，伴随而来的麻烦将会无穷无尽。
　　兰斯看着眼前的伊恩，他有些犹豫，因为他从来没有向其他人去展示自己重生的力量，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展示。伊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踌躇，抬起头来，“我只是开个玩笑，不要当真。拉斯维加斯的话，赢小钱是没有问题的，庄家是不可能让你真正赢走大头的。”伊恩突然就呵呵地笑了起来，闹得兰斯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伊恩哧哧地笑着，“你还记得吗？高文二十一岁的生日愿望？”
　　兰斯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也没有忍住，直接就笑了出来。高文二十一岁的愿望就是到拉斯维加斯去玩一趟，于是那一年他们四兄弟去了赌城一回。结果，高文把身上的三百美元输了精光，可是还不服输，又向伊恩和兰斯各借了一百美元，如果还不回来的话，代价就是跳到赌场门口的喷泉里。
　　“他从水里跑出来的时候，保安就追了过来，他打着赤脚就开始四处逃窜，闹得整个现场一片混乱。”伊恩想到那天高文狼狈不堪的滑稽模样，就忍俊不禁，然后他就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兰斯，两个人四目相接，眼底都流露出了相似的神情，“最后……”后面的话语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双双捧腹大笑起来。
　　最后高文不甘心，直接抱着西奥一起跳进了喷泉里。那是西奥唯一一次在高文手里吃瘪，高文吓得当场就落荒而逃，而伊恩和兰斯两个人站在旁边直接傻眼了。
　　兰斯暗暗握了握拳，他不知道，如果其他人知道他能够“未卜先知”——仅限于2015年以前发生的一切，是否会把他当做异类来看待，他也不打算冒这个险；但他知道，西奥、伊恩和高文是他可以无条件相信的人。
　　“伊恩，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赌博的确是来钱最快的途径？”兰斯这句话说出来，伊恩就直接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彷佛根本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兰斯嘴里说出来的，兰斯哑然失笑，“我不是说拉斯维加斯，我是说赌盘。”
　　“非法赌球？”伊恩眉头微蹙了起来。
　　兰斯摇摇头，“不，合法的。”兰斯从来没有尝试过，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运作，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注；但伊恩知道，而他可以相信伊恩，“我是说，拉斯维加斯每一年到了大型比赛时，都会开盘，不是吗？比如说，下周即将拉开帷幕的欧洲杯？”


第332章 一场豪赌
　　作为举世闻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可以说是应有尽有，除了赌场之内各式各样的游戏之外，他们还有各大巨头开的赌盘，五花八门、形形色色，令人眼花缭乱。从引人注目的拳王世纪大战，一个赌盘就可以聚集上百亿的资金；到相亲娱乐节目男嘉宾的选择或者是最终配对，参与者也数不胜数；再到超级碗、世界杯、奥运会这样举世同欢的体育盛事，林林总总的项目成千上万，简直是大开眼界。
　　不同于赌场，这些赌盘根据不同的盘，对于最低资金都有要求，而且对于下注时间、下注金额等等都有要求。为了确保其中没有猫腻和作弊，庄家甚至会对超过一定额度的赌注进行审核——毕竟，庄家开盘是为了赢钱，而不是为了输钱。所以，参与这样的赌盘，往往都是真正的资深赌徒，甚至比股票还刺激。
　　伊恩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会打这样的主意，这让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察觉到兰斯有些陌生。
　　其实，兰斯的骨子里始终有种赌徒的狂妄和强势，比如说西洋镜影业时期的“哈利·波特”和“加勒比海盗”，他往往足够大胆去做一些别人所不敢挑战的决定，抱着“成败在此一举（go big or go home）”的心态，放手一搏。这一次的“罪恶之城”显然也是如此，如果按照稳妥的方案，应该是等“借刀杀人”完工——甚至是上映之后，再做下一步盘算，但兰斯却决定孤注一掷。
　　不过，伊恩了解兰斯，兰斯的这种赌徒心态是有限制的，所有一切都来源于自己的判断，还有对自己实力的信任。简单来说，兰斯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挑战“罪恶之城”，就是因为他相信这个赌注值得一搏，也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能够将风险降低到最小。这是实打实的东西，主动权始终都掌控在兰斯的手里。
　　但像股票、投资、赌博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兰斯却统一归咎为运气，不愿意过多涉及。当然，伊恩也无法反驳，即使是最顶尖的股票操盘手，也不能说自己百战百胜，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所以，兰斯此时突然提起了拉斯维加斯的赌盘，伊恩几乎就要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了，“你确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是说，这是瞌睡虫在说话？”
　　伊恩的调侃让兰斯轻笑了起来，“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把握。我只是觉得，如果想要短时间之内聚集大量的资本，也许这就是最快的捷径。”
　　“是，但这同时也是自杀的最快捷径。”伊恩点点头，无语地摇了摇头。伊恩就职于风投公司，平时工作更多是风险评估和资金运营，即使是他自己，对于赌盘的风云变化简直是一无所知，“所以，你有内线消息？”如果在股市内部，得到了确切的内线消息，短时间之内赚取四千万美元，这的确不是难事，但……这些消息之所以被成为“内线”，就是因为没有那么轻易能够得到，而且其中还有许多是虚假消息。更何况是拉斯维加斯的赌盘。
　　兰斯认真想了想，“不，我不会这样说。毕竟那是欧洲杯，每一支队伍都渴望得到冠军。但，我有一个很好的预感，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直觉加上实力分析，这是兰斯仅有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了，现在就看伊恩是否愿意相信了。
　　伊恩抬起了右手支撑住自己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静静地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也许仅仅只是三秒钟时间，也许是三个世纪，伊恩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兰斯，可是兰斯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迎向了伊恩，没有做解释，却也没有慌乱，时间的长河犹如一条静谧的溪流在缓缓流淌，几乎让人产生一种时间被凝固了的错觉……
　　突然，伊恩就扯出了一抹笑容，“所以，你看中哪支队伍？”说话间，伊恩利落地转过身，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相关的资料。
　　兰斯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松，嘴角的弧度也放松了许多，虽然他相信着伊恩会相信他，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利用自己的“未卜先知”展开谋划，而他又没有一个合理的原由来说服伊恩……这何尝不是一场赌博呢？幸运的是，他赌赢了。“也许，我们可以把资金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投入赌盘，一部分按照你的想法来运行。”
　　伊恩却是撇了撇嘴，“两百万现金？我看还是不用了。分摊开来之后，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伊恩让开了位置，然后兰斯就看到了屏幕上的界面，赫然是拉斯维加斯关于2004年欧洲杯的赌盘，“反正欧洲杯仅仅只是持续三周时间而已，我们可以看看最终的结果，然后再做盘算。”
　　伊恩回头看了兰斯一眼，露出了一个调侃的笑容，“不要有太大压力。想一想，我们投资‘上帝之城’的赔率显然要高得多了。”当初“上帝之城”投资三百万美元，可是几乎没有人相信这部作品能够取得成功，更不要说实现盈利了。但是当初他们却毫不犹豫地给予了兰斯支持。
　　兰斯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但是这个如果成功的话，收益可是要多得多了。”
　　“但成功率也低得多。”伊恩挑了挑眉，毫不留情地说到，惹得兰斯翻了一个白眼，而后伊恩就转过椅子，看向了界面，“具体我还需要再去研究一下，各个盘口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不过，你打算押哪支队？”
　　伊恩对于足球也不太了解，不过由于高文的存在，他们对于体育赛事或多或少都会给予一些关注。虽然足球在全球范围最顶尖的盛事是世界杯，但客观来说，欧洲杯的精彩程度甚至是超过世界杯的，因为欧洲杯的十六支参赛队伍没有绝对的弱旅，实力的接近会让比赛精彩纷呈。
　　“法国？还是你看好德国、西班牙？”伊恩简单看了一下，兰斯的视线也跟随着移动了过去。
　　2002年世界杯刚刚结束，巴西顺利夺冠，德国位居亚军。但是到了欧洲杯，德国却不是最被看好的。由于兰斯想起这件事太迟了一些，现在分组抽签已经完毕，赔率势必会根据死亡之组、简单小组的区别做出相对应的调整。德国和荷兰、捷克、拉脱维亚被分到了一组，这是完全死亡之组，所以赔率都发生了变化，博彩公司显然更加看好荷兰突围，而不是德国。
　　现在看赔率方面，法国和意大利是最大热门，前者是“1:4.33”，后者则是“1:5”，高居榜首。东道主葡萄牙紧随其后，荷兰、西班牙和英格兰的赔率都不错，实力被看好。
　　兰斯却是跳过了这些球队，一路往下，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希腊。赔率赫然是“1:67”，换而言之，只要希腊夺冠的话，下注一美元就可以赢得六十七美元。在整个赔率榜单上，仅仅只是领先于拉脱维亚、瑞士、俄罗斯和克罗地亚，完完全全不被看好。
　　在欧洲杯的历史上，冷门不少，激烈程度远远超过了世界杯，近代历史上，1992年欧洲杯，没有能够获得决赛圈资格的丹麦队，在最后一分钟被邀请顶替南斯拉夫参赛，最终实现了不可思议的丹麦童话，顺利夺冠，举世震惊。
　　2004年的欧洲杯，童话再一次降临，不过这一次却是希腊神话。在历史上从未跻身国际大赛决赛阶段的希腊队，在预选赛上遭遇了两连败开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只球队又一次与国际大赛决赛圈无缘了，但随后他们却取得了六连胜，顺利打入了决赛圈。尽管如此，首次登陆世界舞台的希腊依旧不被看好，被普遍认为是一支弱旅。
　　欧洲杯小组完成抽签之后，希腊几乎被人们遗忘了，因为他们与葡萄牙、西班牙、俄罗斯分到了一个小组。在这个小组之中，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出线是被所有人看好的，而实力伯仲之间的俄罗斯和希腊则被认为不具备搅局能力，更多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练兵的对象。
　　可是，决赛圈开始之后，却风云突变。希腊在小组赛阶段，爆冷击败葡萄牙，逼平西班牙，憾负俄罗斯，一胜一平一负的战绩与西班牙相同，却依靠进球多的优势，取代了西班牙，进入了淘汰赛阶段，并且依靠稳健的防守、以两场“1:0”顺利杀进了决赛，与葡萄牙再次展开对决，依靠全场唯一的进球，希腊第二次击败了葡萄牙，站在了欧洲之巅。
　　这一曲传世的希腊神话讴歌，震惊全球！
　　几乎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的结局，“1:67”的赔率就可以看出这一点了，但兰斯却“预料”到了，他的重生记忆无比清晰地记得这件事，因为这使得葡萄牙成为了欧洲杯历史上唯一一个东道主进入决赛却失利的球队，年仅十九岁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Cristiano Ronaldo）也在这一次比赛之中横空出世。
　　兰斯伸手指向了下方，“希腊。”
　　伊恩往下看了看，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玩味起来，愣愣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兰斯。虽然伊恩对足球没有那么了解，但他也知道，希腊的足球在欧洲可算不上什么豪门，没有历史也没有亮点，甚至没有太多的传闻……
　　兰斯本来还打算解释一番，比如说希腊在预选赛完成了六连胜，而且一球未失，防守建队可见一斑……但后来想想，干脆也就什么都不说了，只是坦然地看向了伊恩。
　　伊恩微微收了收下颌，“所以，希腊？”兰斯点头表示了肯定，“‘上帝之城’，然后是希腊？”伊恩脑海里思考着这之中的微妙联系，然后挑了挑眉，“那好，就希腊了。”


第333章 劲爆绯闻
　　布莱恩·巴洛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皱巴巴的一盒香烟，在身上寻找着打火机的踪影，但却却一无所获，回头看了看停车场的距离，想了想，最后还是继续朝着办公室方向走了过去。
　　“旧金山纪事报”坐落在伯班克的分部办公室每一天都是在繁忙之中揭开序幕，今天也不例外。布莱恩一路和熟悉的同事们点头打着招呼，进入办公室之后，直接就坐到了社会部记者克里斯的桌子上，“有火吗？”布莱恩叼着香烟，用唇瓣轻轻地点着烟头。
　　克里斯在桌子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上周在俱乐部暗访时顺手拿的火柴，扔了过去，“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我刚才看到库珀一脸怒气冲冲地进入了办公室，召开了紧急会议，娱乐部留下来的人全部都进去了。”
　　布莱恩却依旧不紧不慢，点燃了香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不屑地说到，“库珀什么时候不愤怒呢？”那轻佻嘲讽的语气惹得克里斯也哈哈大笑起来。
　　库珀·辛格（Cooper Singer）是“旧金山纪事报”的主编，2002年上任，由于“洛杉矶时报”在西海岸的一家独大，所以库珀上任之后始终承受着巨大压力，最近几个月干脆就离开了旧金山的总部，来到洛杉矶坐镇。不过由于分部办公室配备不齐全，所以库珀甚至没有单独的主编室，只是利用会议室来进行办公。
　　笑过之后，克里斯也慢悠悠地点起了一支香烟，“不过，这一次可能是真格的。”布莱恩停顿了一下，朝克里斯看了过去，“佩内洛普·克鲁兹好像在拍戏期间勾搭上了马修·麦康纳……”后面的话语根本来不及说出来，布莱恩整个人直接就跳下了桌子，踩着风火轮就朝会议室冲了过去，一个不慎还踉跄了两步，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但他连滚带爬地再次站立起来，继续往前冲了过去。
　　克里斯目瞪口呆地看着布莱恩的窘态，后面的话根本来不及说，而后撇了撇嘴，“独家新闻却不是我们的。”
　　布莱恩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然后就看到整个屋子里坐了一半人，不过他却直接无视了其他同事们，径直看向了库珀，“发生了什么？”
　　库珀眉头紧锁，双手叉腰，焦躁地来回踱着步伐，显然正在发火。被布莱恩打断了话语之后，更是犹如扔进了火星子的油库，直接炸裂开来——他拿起了桌面上的报纸，蛮不讲理地就朝布莱恩甩了过去，顿时漫天都是散落的报纸在飞舞着，“发生了什么？见鬼的上帝！今年最轰动的新闻不属于我们家，这就是发生了什么！最为可笑的是，你他妈的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风声！该死地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整天都在监视兰斯洛特吗？他现在和汤姆正在合作一部见鬼的电影，你却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那你过去这段时间都他妈的在吃屎吗？”
　　库珀几乎是火力全开，粗话连绵不绝地喷出来，可是布莱恩却没有时间去照顾库珀的想法，他蹲了下来，在洒落满地的报纸之中翻找了出来，这赫然是一份“纽约邮报”，全美销量前十的报刊之一，影响力远在“旧金山纪事报”之上，而且这家报纸是新闻集团旗下的一家娱乐报刊——不是说专门报道娱乐新闻，而是说为了娱乐至上不择手段的报刊，往往依靠轰动性的绯闻和趣闻吸引眼球，这也是唯一一家能够在全美范围都收获认可的所谓“八卦报纸”。
　　当然，“纽约邮报”自身定位可不是“八卦报纸”，这是一家绝对严谨、严肃、认真的高大上媒体，只是新闻瞩目焦点有所不同罢了。
　　布莱恩在散落地版面之中搜寻着，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居然是头版头条，醒目的红色标题映入眼帘，“裂痕！”清晰明了的标题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正下方的图片分为左右两版，左边的是汤姆·克鲁斯搂着佩内洛普·克鲁兹的照片，右边则是马修·麦康纳和桑德拉·布洛克共同出席一场慈善晚会的公关照，但是两张照片中间都被撕裂了开来，而后佩内洛普和马修之间则被红线牵连在了一起。
　　在图片的正下方还有一个小版面，赫然是一张尤抱琵琶半遮面的小照片，这是一张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照片，隐约可以识别出马修的侧脸，而那一头黑色长发则遮掩住了女人的面容，旁边画了一个红色问号，带出了副标题——“发生了什么？”旁边则写着，“请参阅二十三版”。
　　布莱恩只觉得就要抓狂了，直接跪在了地上，满地地翻找着二十三版，而办公室里依旧回荡着库珀那暴躁愤怒的咒骂声，其他同僚们则低着头朝布莱恩投去视线，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找到了！”
　　布莱恩快速拿起了二十三版，然后就看到了正中央硕大的组图，足足有六张，全部都是马修和佩内洛普的亲密照片，其中一张甚至是两个人在车子里按耐不住热情直接拥吻的照片，几乎不需要任何的解说，震撼力扑面而来，铁一般的事实根本不容反驳。
　　布莱恩简单地扫描了一下文章，大意就是说马修和佩内洛普在拍摄“撒哈拉骑兵”期间迸发出了火花，两个人都是对于感情开放所有可能、不愿意确定下来的个性，于是没有任何负担地就走到了一起。
　　震惊！震惊！震惊！
　　布莱恩作为资深娱乐记者，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条新闻的震撼力，不仅仅因为佩内洛普和马修两个人现在都有各自的约会对象——而且都来头不小，还因为这是两位浪子第无数次破坏一段稳定关系了——佩内洛普进入好莱坞短短四年时间，却先后拆散了马特·达蒙和薇诺娜·瑞德（Winona Ryder）、尼古拉斯·凯奇（Nicolas Cage）和帕特丽夏·阿奎特（Patricia Arquette）、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德曼等几对情侣，几乎可以说是每一次合作都火花四溢。
　　现在，佩内洛普又一次和马修走到了一起，而马修在过去几年时间里不仅和桑德拉·布洛克分分合合，而且空档期间身边也总是不缺乏美女相伴，堪称是好莱坞的一枚低调浪子。
　　仅仅只是简单阅读了一遍，布莱恩的脑海里就已经点燃了思想风暴，他可以想象，这一条新闻就足以席卷整个北美大陆了，甚至可以轰轰烈烈地持续到年末的颁奖季，话题火热程度绝对足以超过去年的“本妮弗”……
　　“我要去摩洛哥！”布莱恩直接就站立了起来，大声喊道。
　　可是库珀却没有理会他——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库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知道‘纽约邮报’今天上午的销量是多少吗？两百三十万！耶稣·他妈的·基督，两百三十万！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第三轮加印了！上帝……”
　　伴随着网络的逐渐崛起，纸质媒体的影响力正在一点一点以缓慢的姿态下滑，现在全美销量排名前十的报纸，平均日销量控制在两百万上下，销量排名前三的“华尔街日报”、“今日美国”、“纽约时报”则有能力突破三百万——但也不是每天都能够达到如此水平的，“洛杉矶时报”稳居第四，日销量在两百六十万左右，如此成绩已经足以笑傲西海岸了。
　　换而言之，“纽约邮报”不到一个上午就已经卖出了一百八十万——现在才是上午十一点出头而已，这也意味着日销量很有希望突破三百万，这对于任何一家报纸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成绩。
　　“旧金山纪事报”的全美销量仅仅位于十五名开外，平均日销量仅仅只有一百万左右，对于“纽约邮报”的如此成绩，怎么可能不眼红？
　　布莱恩却根本不想要继续听库珀的抱怨，只能直接怒吼到，“你给我他妈的闭嘴！”一句话让库珀直接就愣住了，然后布莱恩双拳紧握地说到，“我要去摩洛哥！最快的航班！”布莱恩可以想象，这条绯闻背后可以挖掘无数内涵、无数新闻、无数后续，比起如此劲爆的绯闻来说，兰斯和凯拉的新闻只能算是小儿科，取舍根本没有任何难度。“如果你还想要后续新闻的话，如果你不想落后的话，我现在就要出发前往摩洛哥！”
　　说完，布莱恩直接就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大步大步地朝自己的工作间走去，在出发之前，他必须做好准备工作。
　　库珀站在了会议室里，愣了一会，最后对着其他人嘶吼到，“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出去找新闻，不管用什么方法，把这次的新闻事件挖掘出更多的信息来，更多！”
　　整个会议室顿时作鸟兽散。
　　与此同时，西洋镜影业的办公室里也是一片沉默，瑞恩·卡瓦劳格的表情神秘莫测，陷入深思，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坐在旁边的塔克·图雷则紧皱着眉头，时而开心，又时而担忧，矛盾的心态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办公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八爪鱼连线机，这是用于多方电话会议的系统，而此时电话另一端只有断断续续的杂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许久许久，杰森·伯克利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不，我不认为这是明智的主意。”


第334章 一念之差
　　杰森的话语让瑞恩和塔克都抬起头来，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还是塔克开口说到，“杰森，你明白两百三十万销量意味着什么吗？”媒体这一块是由塔克负责的，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这一次新闻到底引爆了多少能量。
　　今年年初，“本妮弗”正式宣告分手的新闻被“娱乐周刊”爆料出来，那一期杂志足足卖出了四十六万册，这一数据更换成为报纸销量，大约也就是三百万左右。当时所有人都因为本·阿弗莱克和詹妮弗·洛佩兹的分手而拍手叫好，大家终于受够了这两个人在媒体前面持续不断地秀恩爱。
　　这一次，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绯闻制造出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惊涛骇浪，很有可能单日销量将会超过三百万，这也将会是“纽约邮报”今年以来的最高销量，绯闻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我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陆陆续续地让媒体去捕捉更多消息，让佩内洛普和马修更加小心一些，但又不是完全消失。仅此而已，我们不需要进行任何的帮助或者阻挡。这就足够了！这就足以让绯闻的话题热点不断升温，这就足以让视线焦点牢牢锁定在我们的作品之上，这就足以成为一次免费的宣传！”
　　塔克已经可以勾勒出那恢弘蓝图了，虽然说绯闻是最简单粗暴的宣传方式之一，但如果不需要任何成本的消耗和资源的利用，就可以让媒体主动过来进行宣传，这绝对是任何一个商业电影剧组都欢迎的——“撒哈拉骑兵”就是一部地道的商业电影。
　　“真的？你真的这样想？”杰森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原本不想要起争执的，可现在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离谱，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地偏离原本的轨道，变成自己都无法认识的模样，他必须站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难道你还没有接受教训吗？你这么快就忘记了‘特洛伊’的情况吗？我们花费了那么多精力在宣传上，天花乱坠地把所有焦点都吸引了过来，最后我们迎来了什么？看在见鬼的上帝份上，‘特洛伊’现在还在上映，灾难还在继续，华纳兄弟甚至打算在北美提前下线这部作品了！”
　　“滚开！他妈的给我滚开！”塔克被刺痛了伤口，大声嘶吼起来，不过还好情绪没有失控，“杰森，你不懂，你完全不懂！‘特洛伊’是宣传策略的错误，我们把焦点都集中在了布拉德身上，让人们对电影有了过高的期待，可是电影却又没有符合预期，这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但这次不一样。”
　　塔克双手支撑在办公桌上，对着八爪鱼电话机信心十足地说到，“首先这是意外，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其次，这是绯闻，你知道绯闻会带来什么吗？人们对这对情侣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感兴趣。那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们会走进电影院，去看一看他们之间的火花到底是怎么诞生的？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佩内洛普离开了汤姆·克鲁斯，那个见鬼的伟大的汤姆·克鲁斯！人们不会期待着电影有多么出色，他们期待的是火花，这对绯闻情侣之间的火花，他们想要火花，我们就给他们火花，这对于电影的票房有利无害！”
　　杰森被塔克说的哑口无言，这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他想要辩驳也无从下手，但他却不愿意放弃，“瑞恩，请告诉我，你还保留着理智。”瑞恩焦躁地整理着衣服的下摆，显然正在经历着一场思想挣扎，“我们之前说过什么，不要这些花边新闻，不要这些奇怪手段，专注于作品的制作，专注于作品的质量，争取打造出一部出色的作品，这才是我亲自来到了摩洛哥的原因，不是吗？那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又要来了吗？”
　　杰森原本以为，“撒哈拉骑兵”这部作品消耗了西洋镜影业如此多的精力，经受了“特洛伊”的打击之后，他们已经没有余力挣扎了，也许这部作品就是孤注一掷，成功与失败在此一举了。他们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轨道上——专心致志地打造作品质量，“十一罗汉”当初不就是这样拍摄出来的吗？
　　但现在……
　　“杰森。”瑞恩终于开口了，“你听到塔克了。”一句话就让杰森的心缓缓地往下沉，肩膀无力地耷拉了下来，“我知道你的意思，当然，作品的质量我们不能放弃。可是，这次的新闻事件是意外，而且是免费的，更重要的是，它能够给电影带来关注，我们没有理由放弃。而且，你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不要阻拦，这就足够了。”瑞恩做出了他的抉择，虽然简单，但还是决定了。
　　杰森张了张嘴，还是试图做最后的努力，“瑞恩，我不喜欢这样。你看兰斯的剧组……”“借刀杀人”就始终保持了低调，即使兰斯和凯拉的绯闻出来，他们也没有进行任何推动，反而是把所有光芒都转移到了“亚瑟王”身上，这才是真正的专注和投入。
　　“不要提起那个名字！”瑞恩直接就打断了杰森的话语，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们讨论过了，这就是最后的结论，所以，没有其他的可能了。”说完，瑞恩就直接切断了电话。
　　可是电话却没有传来忙音，过了一会，乔治·克鲁尼的声音传了过来，“伙计们，冷静。杰森说的有道理，即使我们打算推动这次绯闻，但也不要失去分寸。”乔治还是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和睿智，“我想，也许你们可以让佩内洛普和马修低调一些，增加记者的拍摄难度，同时也让他们专注于电影的拍摄。”
　　换而言之，乔治是站在瑞恩和塔克这一边的。
　　2004年的夏天，除了暑期档的热潮之外，远在欧洲的摩洛哥吸引了好莱坞的诸多视线，那片富饶而燥热的土地孕育了一对轰动全球的情侣，佩内洛普和马修因戏生情、假戏真做，引爆了所有话题。
　　“纽约邮报”很快就挖出了内幕，佩内洛普在摩洛哥拍摄时意外受伤，而那段时间她的父亲又意外病倒，佩内洛普一时间孤立无援、脆弱无助，马修的慰藉和无微不至的照顾打动了她的芳心，两个人之间迸发出了强烈的化学效应。
　　随后各大媒体手段尽出，先是“芝加哥论坛报”拍摄到了两个人热情拥吻，但随后被证明只是“撒哈拉骑兵”的拍摄现场——这一个意外倒是让电影引发了无数讨论；随后“旧金山纪事报”刊登了两个人温情脉脉地一起欣赏夕阳的照片，浪漫唯美的画面带来了诸多惊叹，也让这段恋情持续升温……
　　绯闻轰轰烈烈地伴随着“撒哈拉骑兵”剧组的拍摄连绵不绝，在这段恋情问世一个月之后，佩内洛普早摩洛哥首度接受了“洛杉矶时报”的采访，承认了这段恋情。她表现地十分大方，“今天我不再犹豫，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承认我的确是在和马修交往，我们不需要去刻意掩饰。我想这么快就坠入情网，这恐怕就是爱情的魔力吧，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对他产生爱意。”
　　佩内洛普的正面对应再次让绯闻强势升温，将这个夏天的狂潮对象了巅峰，而摩洛哥也迎来了全世界各地媒体记者的涌入，超过一百多名记者的到访，让“撒哈拉骑兵”剧组热闹非凡，几乎每一天都沉浸在狗仔的包围圈之中。
　　与此同时，在北美国内也引发了连锁效应，桑德拉被狗仔队围追堵截，要求发表对这段恋情的看法，她却咬紧牙关始终不松口，表示她和马修只是好朋友，所以她会为自己好友的开心幸福而感到快乐。可是，紧接着第二天狗仔就拍摄到桑德拉宿醉酒吧，在街头狂吐的狼狈照片，一时间让所有人议论纷纷。
　　汤姆·克鲁斯更为聪明，在狗仔追踪他之前，就通过自己的公关人发表了官方新闻稿，他目前全身心地投入新作品的拍摄之中，暂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也拒绝发表任何看法。不过由于两个人过去半年时间，一直聚少离多，专注与自己的工作之中，所以他会和佩内洛普进行进一步的沟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整体而言，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完成电影的拍摄。
　　紧接着媒体的报道方向都转向了佩内洛普和马修，即使提起汤姆，也普遍认为汤姆和佩内洛普两个人聚少离多，实际上已经分手了。媒体并没有把汤姆当做一个“弱者”来看待，而是冷静平等地分析了两个人之间的分手可能，这虽然没有给汤姆带来任何同情的目光，但同时也避免了媒体的狂轰乱炸。
　　一直到狗仔确认了佩内洛普和汤姆此前并没有分手，目前佩内洛普的私人用品依旧在汤姆的豪宅之中没有搬走。这也就确定了汤姆是被抛弃的一方，于是狗仔们刹那间蜂拥而来，希望能够拍摄到汤姆狼狈宿醉的悲伤模样。
　　可是，狗仔想要寻找汤姆的踪影时，却意外地发现，“借刀杀人”已经悄然杀青了，而汤姆则离开了洛杉矶前往度假，彻底消失在了媒体的视线范围之内，这让一众狗仔们都错愕不已。


第335章 尾劲十足
　　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绯闻制造出来的影响力远远超出想象，前后浩浩荡荡地持续了一个月，从朦朦胧胧、躲躲藏藏到光明正大、昭告天下，再到落落大方、秀于人前，这对情侣吸引了无数目光，一路伴随着“撒哈拉骑兵”的拍摄，直到杀青，几乎可以说是抢走了所有光芒。
　　“撒哈拉骑兵”更是红红火火，就连拍摄地摩洛哥都体验了一把“站在镁光灯之下”的快感，在过去一个月时间里横扫更大版面。
　　但事情的发展却在一点一点地偏离轨道，原本只记者们单方面地追逐着“撒哈拉骑兵”剧组，可是很快在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的推动之下，成为了今年夏天最火热的盛事，几乎可以和“本妮弗”巅峰时期相媲美，于是麻烦紧随而至。
　　伴随着新闻越来越多、记者越来越杂，事情也越来越繁琐。有的新闻可以发，有的新闻不能发；有的新闻应该换一个角度发，有的新闻应该将剧组代入进去发；有的新闻需要配合美国国内一起发，有的新闻需要和摩洛哥当地联合发……渐渐地，与记者打交道的机会就开始频繁起来，最开始仅仅只是一些记者招待会，或者是私人派对，但紧接着就必须展开针对性的引导，否则事情很快就会脱离控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媒体也是如此，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可以攻击别人，但也可以伤害自己。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西洋镜影业在前期宣传就已经投入了三百万美元……不过，这些都是隐形消费，不能一清二楚地用账目计算出来，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三百万就已经投入进去了。不过，“相对于整个漫长的宣传期来说，三百万不算什么。”塔克如是说。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正当“撒哈拉骑兵”风风火火地抢占所有视线焦点时，“借刀杀人”却悄无声息地完成了杀青。在拍摄尾声，绯闻的存在的确影响到了剧组的工作，但是在汤姆的公关人和桃乐丝·莱特的联手控制之下，惊险地转移了焦点，等狗仔反应过来时，“借刀杀人”已经顺利杀青。
　　结束了拍摄工作之后，兰斯就进入了剪辑室，闭关工作，这一次，除了亚伦·门克这名剪辑师之外，海登·亨特也被兰斯带到了工作室，考虑到电影对灯光效果的特别要求，以及电影节奏的严苛控制，还有演员表演的衬托勾勒，“借刀杀人”的剪辑显然不同于此前两部作品，这对亚伦提出了更加苛刻的要求。
　　这绝对不会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兰斯再次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用力摇了摇头，坚决地对亚伦说到，“这个特写镜头多一秒我都不要，记住，一秒都不要！”
　　亚伦无语地抬起头来，“汤姆不是表演天才，这件事整个好莱坞都知道。”他们正在争执的是一个汤姆的特写镜头，亚伦认为应该拖长三秒的镜头，利用长镜头的空白和安静来将那种紧绷感衬托出来；但兰斯却认为，多出三秒镜头之后，汤姆的表演会看起来太过僵硬和呆滞，汤姆瞬间爆发出来的张力反而会荡然无存。
　　兰斯是希望尽可能保留住汤姆的表演力量，而亚伦则是希望尽可能地将兰斯的导演力量反应出来，两种方式都没有错，但出发点却不同。所以，这才导致了分歧。
　　兰斯耸了耸肩，“但你不能否认，我的调教十分出色。”那自信满满的话语让亚伦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兰斯也不等待回应，直接就离开了剪辑室。亚伦这才发出了狼嚎的低吼声，“啊……我最讨厌他这样自大的表情了，我更加讨厌他偏偏是对的！”
　　坐在旁边的海登没有忍住，哧哧地就笑了起来。
　　兰斯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着装，因为今天他需要和弗兰克·米勒会面——等待已久的会面终于将在今天发生了。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昆汀·塔伦蒂诺和哈维·韦恩斯坦发生了冲突的新闻引发了不少关注，当初就是哈维慧眼识珠，挖掘了昆汀，所以这两个人之间有着无法打破的纽带，两个人认识了十余年，从来没有真正脸红过，这次新闻才会如此让人意外。不过，哈维解释说，是因为两个人在新作品的概念设定和发展方向上发生了分歧，随后昆汀也认同了这一说法。
　　比如说刚刚结束的2004年欧洲杯之上，希腊队以绝对黑马之姿完成了对葡萄牙的双杀，最终实现登顶，书写了属于希腊的恢弘神话。如此结局是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的，几乎轰动了全球，连续三天占据了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一时间，希腊的足球炙手可热，两年之后即将举行的世界杯——神奇还会再次延续吗？
　　再比如说，“罪恶之城”的原著作者弗兰克·米勒，原本咬紧口风，坚决不愿意出售自己漫画的电影改编权，与好莱坞彻底隔绝。但最新消息却显示，弗兰克已经松动点头了，表示如果是一部才华横溢的作品，那么他愿意成为这部经典佳作之中的一部分。虽然弗兰克没有点名道姓，但的确引起了许多漫画迷的热烈讨论，轰轰烈烈地开始讨论起候补人选来。
　　兰斯知道，他距离“罪恶之城”已经越来越近了，但胜利总是如此，临门一脚才是最重要的，冲刺终点线的一刻才是胜负的焦点，最后一秒实现逆转的情况永远都存在着，所以他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相反，今天兰斯反而是更加紧绷起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希望能够将这段时间的谋划付诸现实。
　　走出了剪辑室，一片闪光灯就扑面而来，这闹得兰斯一个措手不及——他过去几天都呆在剪辑室里工作，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新闻是和他有关的，然后就看到一群记者蜂拥而上，至少有二十几名，甚至比之前凯拉的绯闻爆发时还要热闹。
　　“兰斯，请问汤姆在拍摄电影阶段，有表现出异常吗？”
　　“请问你之前就知道汤姆遭遇了情感的创伤吗？”
　　“关于佩内洛普和马修的恋情，你之前有听到风声吗？”
　　……
　　一连串提问支离破碎地进入了兰斯的耳朵，这让他忍不住想要翻一个白眼，居然还是这段绯闻。而且，现在更为夸张，居然来采访他这个局外人了！虽然可以解释为，寻找不到汤姆的踪迹，只能找到他；但这也太过牵强了。
　　兰斯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撒哈拉骑兵”剧组在背后的支持，事情肯定不会这样——不仅没有降温，反而还在持续升温，事情已经在逐渐失去控制了。
　　脑海里一时间有数个想法一闪而过，最后兰斯扬声说到，“汤姆是一名很敬业的演员，他为电影奉献了百分之三百的努力，这也是他最值得敬佩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将个人私生活与工作掺杂在一起，所以，对于他的私人情况，我一无所知。”
　　虽然现在还不是宣传“借刀杀人”的好时机，但兰斯不介意通过这次的时间为汤姆塑造出一个兢兢业业的专业形象，这种无意之间流传出去的口碑往往更加具有说服力，比起颁奖季时在集中公关策略还有用得多。
　　说完之后，兰斯就推开了记者群，大步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座驾。由于他本来就不是核心焦点，所以记者也没有阻拦他的脚步，只是目送着兰斯离开之后，所有人都作鸟兽散，继续去追逐新闻了。
　　兰斯驱车来到了“乔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看了看眼前那粗犷不羁的装修风格，随处可见的西部牛仔装饰更是表明了主题，不由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知道弗兰克本来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如此正式、如此重要的会谈，约在了一间西部酒吧，这也着实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兰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衬衫，解开了上方的两颗扣子，随后又把袖子卷了起来，在头顶上那一头毛刺上摸了摸，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这才把副驾驶座上的资料都整理好，连带着笔记本电脑一起放进了手提包里——可是手提包居然是黑色牛皮的，这似乎也不是牛仔风格，但此时也来不及更改了，只能是挺起胸膛上阵了。
　　推开酒吧的大门，正中央就树立着一颗硕大的麋鹿头，瞪着眼睛和兰斯四目交接，后方的嘈杂声音没有任何阻隔地扑面而来，那种躁动而原始的西部气息在空气里弥漫着，几乎所有客人都穿着标准的牛仔服装，这让兰斯的衬衫搭配牛仔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特别是手上那个华尔街精英公事包更是像天外来物。
　　兰斯朝里面走了两步，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吧台旁、正在和酒保聊天的弗兰克，弗兰克穿了一件红蓝格子衬衫，带着一顶牛仔帽，腰际系着一支马鞭，脚底下那双长筒马靴更是与周围所有人融为一体。
　　再次低头看看自己的服装，兰斯不由觉得有些荒谬，不过，至少有一个好消息：弗兰克此时开怀大笑着，这说明他的心情不错，不是吗？


第336章 漫画大师
　　弗兰克·米勒是一位洋溢着粗犷牛仔风的中年男子，略显杂乱的络腮胡看起来没有经过任何打理，彷佛睡醒了就直奔酒吧一般。深红色的脸颊与酒红色的胡须搭配起来，让脸上那些雀斑越发明显起来，饱满的双颊让他看起来精神健烁，此时脸上更是洋溢着轻松奔放的笑容，正值壮年、意气风发。
　　兰斯调整了一下步伐，没有任何犹豫，就径直朝着弗兰克的方向走了过去，站在吧台里的酒保率先看到了兰斯，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手里正在擦拭着啤酒杯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停顿，“嘿，伙计，你走错地方了。”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一个疑问句。
　　弗兰克也因为酒保的声音而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打扮稍显正式的兰斯，他不由挑了挑眉，显然对于兰斯的如此打扮不是很满意。不过，不等弗兰克开口，兰斯就把手中的公事包重重地放到了吧台上，沉声说到，“如果我是职业杀手的话，那么此时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兰斯的反应十分耐人寻味，让弗兰克和酒保都愣了愣。兰斯此时的打扮确实和周围的风格与众不同，但如果说他是“职业杀手”，那勉强也能够说得过去，而一个现代职业杀手闯入西部牛仔酒吧，这个风格就显得与众不同了。
　　旁边已经有其他客人吹起了口哨，“嘿，乔，不是所有杀手都会把手枪挂在腰部的。”这是在调侃西部牛仔了，引得周围其他人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
　　眼前的酒保乔——显然就是“乔的酒吧”里的这个乔——轻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啤酒杯放了下来，对着兰斯抬了抬下巴，“所以，杀手先生，我可以给你点什么？”
　　“苏格兰威士忌。”兰斯再次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如果他此时要一杯扎啤的话，倒是应和了氛围——毕竟现在还是上午，尚未到正午，可却让前面的努力功亏一篑。所以，兰斯再次打破了常理。
　　乔扬起了眉毛，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神情，“冰块？”话语虽然这样说，但手里的动作却不慢，拿出了杯子就给兰斯斟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
　　兰斯端起了杯子，轻轻摇晃了两下，“给我一杯苏打水。”随后，他转头看向了弗兰克，“我可不想搞砸了今天的工作。”
　　弗兰克知道后面这句话是针对自己的，他拿起了手中的啤酒杯，喝了一大口，以一种讨论天气的平淡语气说到，“你有一些胆子（Balls）。”
　　“两个就足够了。”兰斯挑了挑眉，抬起了自己的酒杯，优雅地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看向了乔，端起酒杯表示了自己的敬意——这杯纯麦威士忌，应该是十年陈酿，虽然兰斯对威士忌没有详细研究，但也可以品出那醇厚而浓烈的口感。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乔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是弗兰克坐在一旁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的笑容显得颇为玩味。兰斯不仅强硬还击了他的调侃，而且居然还无视了他的存在，看来今天的会面比想象之中有趣多了。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兰斯再次转头看向了弗兰克，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彷佛只是在酒吧的吧台意外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般，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弗兰克认真地看着兰斯平放在空中的右手，迟迟没有伸手。不过兰斯也不介意，始终保持着微笑，目不转睛地投来了视线，那强大的自信和从容在疏朗的眉宇之间轻轻跳跃，轻易就让人产生好感。“弗兰克·米勒。”他终于也抬起了右手，握住了兰斯的右手，但却没有立刻松开，而是用力收紧，再收紧，彷佛想要和兰斯较量一番。
　　兰斯也毫不示弱，立刻发力，结果两个人就紧紧地握住了右手，暗暗较劲，迟迟不愿意松手。可是从表情来看，兰斯依旧云淡风轻，就好像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握手一般；弗兰克的牙齿却暗暗咬紧，下颌在轻轻颤抖，额头还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汗水……胜负已分。
　　最后还是乔在旁边嗤笑了一声，“如果是男人的话，就扳手腕，不要握手。那是华尔街的娘炮们才喜欢玩的把式。”一句话惹得周围其他人都哄笑了起来，而兰斯和弗兰克也顺势双双松开了右手，跟随着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所以……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我以为永远都不可能见识到你的真面目，就好像布鲁斯·韦恩一般。”弗兰克率先发动了进攻，把主动权握在了手中，这是在讽刺兰斯始终由代理人出面，隐藏在背后，就好像躲在蝙蝠洞里的蝙蝠一般——见不得光。
　　兰斯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容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微微上扬了一些，“我倒是希望我能够拥有那么庞大的财产，那么所有问题都会变得简单许多，不是吗？”如果兰斯真的像布鲁斯·韦恩那么富有，他直接用钱砸就可以实现一切了，甚至可以把黑马漫画买下来，根本不需要弗兰克的同意。
　　弗兰克显然没有意料到自己被兰斯反将一军，而且还刺痛了他的伤处——虽然他始终不为金钱而动，但他的代理人、编辑却不是，这让弗兰克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不等他发火，兰斯就接着说到，“所以，今天能够见到大名鼎鼎的弗兰克·米勒，我是否可以认为，这是因为我的方案至少没有听起来那么糟糕。”
　　兰斯迅速就把焦点拉了回来，提醒了弗兰克，他们之所以会见面，是因为兰斯对“罪恶之城”的构思确实是最为出色的。可是弗兰克却没有说话，对于兰斯刚才的一系列反应依旧显得耿耿于怀。
　　兰斯知道这是必然导致的结果，所有人都对弗兰克阿谀奉承，降低姿态不是打动弗兰克的法宝，绝对实力才是。所以，兰斯这才选择了硬碰硬——弗兰克对他的漫画有自信，兰斯对他的电影也有自信，而且兰斯甚至还要比弗兰克更加自信，让弗兰克相信，把漫画交到他手中，将会打造出一部真正的经典佳作。
　　“我不太确定目前我们的共识来到了什么位置，但我想，也许我们可以从最直接的视觉效果先开始。”兰斯直接就跳过了所有客套环节，没有寒暄，没有奉承，没有仰慕，反而是以一种客观冷静的商业谈判氛围展开了整个谈话，这让弗兰克十分不适应；可另一方面，弗兰克又觉得这样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他不喜欢，那就可以尽快结束这场谈话，如果他喜欢的话……届时会发生什么，再拭目以待吧。
　　兰斯在今天的面谈之前，询问过柯尔，弗兰克对他的准备资料发表了什么看法，但柯尔也是一筹莫展，因为弗兰克没有任何表示，仅仅只是点头同意了今天的会面而已，除此之外就没有过多的言论了。所以，兰斯没有足够的借力点，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掌控谈话的节奏。
　　兰斯快速从公事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电脑，利落地找到了视频，而后端着电脑左右看了看，寻找一个光线合适的角度，最后把电脑放在了弗兰克的面前，抬起头微笑地说到，“任何话语都比不上直接的视觉体验，不是吗？我想，我们可以先看一下这段视频，然后再来决定后面的走向。”
　　弗兰克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只是不屑地挑了挑眉，接过了兰斯递过来的耳塞，仅仅只是塞了一个耳塞到左耳里，“让我们快点结束这场灾难吧。”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主动权的丢失还是不太满意，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权威。
　　兰斯没有再多说废话，直接就点开了视频，播放起来。
　　这段视频是“借刀杀人”进入拍摄最后阶段，兰斯利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整整七个小时，完成了所有的拍摄，整整三分钟时间，却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小故事。这不仅可以完整地体现“罪恶之城”的电影风格，还可以窥探出他对电影的基调、思想设定。
　　为了拍摄这段视频，兰斯在“借刀杀人”繁忙拍摄的同时，超负荷进行了工作，他先是通过柯尔联系到了乔什·哈奈特（Josh Hartnett），这位因为“珍珠港”而闻名全球的年轻帅哥，气质非凡，虽然被许多人认为是花瓶演员，但在“罪恶之城”这样的作品里，却恰恰能够将视觉盛宴的效果推向极致——至于表演，兰斯认为完全不是问题。
　　演员生涯陷入一个花瓶泥沼之中的乔什对于这个邀请着实有些意外，但仅仅只是浏览了兰斯等人绘画的分镜头，几乎没有花费任何力气，都点头答应了出演这部作品——同时也是提前加入“罪恶之城”的拍摄。
　　随后兰斯又向凯特·贝金赛尔伸出了橄榄枝，邀请这位英伦玫瑰在“借刀杀人”的工作空档，加入“罪恶之城”的拍摄，这着实让凯特受宠若惊。
　　如此一来，乔什和凯特继“珍珠港”之后，又一次再续前缘，拍摄了“罪恶之城”的第一段样片。不过，两个人依旧没有能够延续“珍珠港”里未实现的爱情。
　　这段样片，不仅仅只是样品，同时也是“罪恶之城”电影版的开篇，也是第一个小故事。所以，乔什和凯特等于已经进入了“罪恶之城”剧组。
　　兰斯点击了播放键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一片具有浓郁复古风格的建筑，完全黑白风格，就像是……漫画的一帧画面如实地呈现在屏幕上一般。


第337章 视效革新
　　雨后的城市陷入了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漆黑的夜色让万家灯火散发出柔和的光晕，有种喧闹而繁华的错觉，但是纯粹的黑白影像却将城市勾勒出一抹孤寂和深沉，警笛鸣响夹杂在嘈杂的车流声之中隐隐约约传来，让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是一座三十层以上的高楼，肆虐的狂风席卷而来。
　　“嗒，嗒，嗒”，落寞而脆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传了过来，混杂在那若隐若现的嘈杂声之中越发显得空旷，一抹鲜艳的大红色伴随着脚步声出现在了屏幕之上，一袭绕颈美人鱼晚礼服将姣好的背部曲线完全勾勒了出来，纤细而性感的蝴蝶骨跟随着手臂的摆动宛若振翅欲飞的翅膀一般，活灵活现，而那闪耀到刺眼的红色刹那间就抹开了周围一片的黑白，强大的视觉冲击力扑面而来。
　　虽然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曾经在“辛德勒的名单”里将黑白与红色的对比推向了巅峰，塑造了影史最沉重的一抹红色；但“辛德勒的名单”之中画面粗粝而动荡，充满着历史真实的记录胶片感，而眼前的影像却截然不同，细腻而真实的画面又带着强烈的……素描风格！
　　但弗兰克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汇时，眼睛不由一瞪。果然如此，这画面看起来有着强烈的素描风格，就像是会动的漫画一般，真实与虚幻之间的模糊界线让观影效果变得耐人寻味起来，那跳跃的红色拨开了层层云雾，犹如火焰一般跟随着那窈窕的背影熊熊燃烧着，刹那间就让所有注意力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眼前的世界里。
　　猩红色的裙摆在狂风之中飘荡，那身影走到了大楼栏杆旁，双手放在了栏杆之上，停下了脚步，暴风之中双肩略微显得有些脆弱，她不由抱紧了双臂，试图取暖，可是那瘦弱的肩膀还是在瑟瑟发抖，彷佛是寒冬之中无法飞翔的天使，浩浩荡荡的曳地长裙彷佛旗帜一般展开了布料，肆虐狂风让裙摆猎猎作响，臀部曲线跟随着步伐若隐若现，简单至极的画面却营造出了一种气势磅礴的史诗感，着实令人惊艳。
　　弗兰克注意到了，空中依旧有着雨后的水汽没有散去，裙摆是不可能展开的，这是违背物理常识的画面。但这种违和的现象却越发将漫画与电影、虚幻与现实之间的界线模糊了，带来的视觉冲击令人无法阻挡，着实耐人寻味。
　　此时，旁白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低沉而性感的声音，宛若深夜响起的大提琴，“她在风中瑟瑟发抖，犹如枯树的最后一片叶子。”那一点点喉音带着一丝慵懒，勾勒出一抹惋惜和爱怜，彷佛想要立刻上前给那瘦弱的背影一个温暖的拥抱一般。
　　画面一转，镜头转到了正面，凯特·贝金赛尔那精致绝伦的脸孔就出现在了画面里，烈焰红唇将黑白的影像直接点亮，高高挽起的发髻显得雍容华贵，但此时却略显松散，带着一丝狼狈和无助，赤焰红唇在微微颤抖着，隐约可以看见白雾在空气之中飘散。
　　凯特身后显然是一个宴会场所，耀眼的灯光透露出来，将室内的繁华和热闹都模糊化了，只能看到一团光晕，越发让画面的黑白对比显得强烈起来。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宴会大厅里走了出来，他挺拔而修长的身材显得潇洒倜傥，整齐的复古背头带出了贵族的优雅气质，温柔的绅士脚步逐渐靠近，“我让她听见我的脚步声。”
　　凯特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试图驱除寒冷，男人逐渐走进了，面容清晰了起来，那阴影交错之间的深邃五官有着令人挪不开眼睛的俊朗，赫然是乔什·哈奈特——没有人可以否认他的帅气和英俊，此时更是如此，那修长的眉毛彷佛油画一般延伸了出去，所有一切都因为那黑白对比、因为那红色凸显而变得更加具有冲击力，强烈的漫画视觉效果让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犹豫了一会。”那优雅的萨克斯风旋律让空气之中飘散着迤逦风情，乔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画外音变成了实际对话，“需要抽烟吗？”
　　凯特的肩膀停止了颤抖，她微微垂下脑袋，那一抹风情令人流连，而后她转过身，再缓缓抬起脑袋，深邃的眼睛在闪耀红唇之下变得楚楚动人，她微微扬起了下巴，绝美的下颌曲线和颈部线条令人屏住呼吸，“当然，给我一支。”凯特从乔什手中的香烟里抽出了一支，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抹颓废的慵懒，在爵士旋律之中如烟袅袅，“你也跟我一样厌倦了汹涌人群吗？”
　　乔什嘴角的笑容轻轻勾勒了起来，那单调的黑白画面却演绎出了好莱坞黄金年代的复古风味，有种说不出的韵味，甚至让弗兰克都有些动心了——他以为只有凯特的一抹红色是如此动人，但现在看来，那极致的色彩在流动之间所营造出来的视觉效果更是令人难以言喻。
　　“我不是为派对而来，我是为你而来的。”乔什那令人沉醉的嗓音犹如小提琴一般与萨克斯风交相辉映，目不转睛地眸子更是深情得足以让人融化，“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是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人，不仅仅是你的脸，你的身体……”乔什的视线往下轻轻一垂，温柔却不失绅士地扫描着凯特那曼妙的身材曲线，犹如羽毛一般缓缓下落，让人忍不住思考——他到底欣赏了一副如何美景，“或是你的声音……”
　　乔什再次抬起了视线，嘴角的笑容反而收敛了一些，但那温柔而体贴的甜蜜却缓缓渗透了出来。凯特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勾勒起来，却又有些犹豫，轻轻地颤抖着，宛若伫立在树梢的蝴蝶翅膀，羞涩地收敛着，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但最后她还是抬起了眼睛，望向了乔什的眼眸，孤寂而忧郁的面容像是傲然盛开的玫瑰。
　　“而是你的眼睛。”乔什沉声说到，他打开了打火机，点燃了凯特手中的香烟，那穿透黑暗的火苗伴随着乔什的话语，点亮了凯特的眼眸，那翡翠绿般琥珀色的瞳孔一点一点褪去了黑白，在火焰之中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刹那间迸发出惊心动魄的魅力，将所有视线都吸引到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令呼吸顿时停止。
　　然后，火焰消失了，一缕青烟升起，瞳孔的颜色又一点一点消散，重新恢复了黑白，于是唇瓣的红色越发跳跃起来，彷佛比两秒之前更加鲜艳欲滴了。凯特目不转睛地看着乔什，眼底的浓情和喜悦在烟雾之中犹如涟漪般缓缓晕开。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的……”乔什停下了话语。
　　凯特嘴角的笑容刹那绽放、刹那收敛，倾国倾城，她吐出了一口香烟，转过身，以背部面对着乔什，左手支撑在腰际，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香烟忽明忽暗，像是一盏信号灯般，微弱的驱散着四周的黑白景象，“你在我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异常的冷静。”乔什沉声说到，伴随着这句话，凯特的视线逐渐往前了远方，跟随着乔什的话语而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眉宇之间的坚强开始一点一点崩塌，“你不愿意再逃避了，你已经准备好了面对你必须面对的……”凯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垂下眼帘，忧郁和脆弱徐徐晕开，“你却不愿意独自面对。”
　　“是的。”乔什的话语彷佛有魔力一般，让凯特忍不住就顺着他的声音开口回答到，“我不想独自面对。”她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抬起眼睛，神情变得坚定起来，那曼妙的萨克斯风让她的表情增加了一抹优雅。
　　于是，凯特转过身，看着乔什露出了笑容，羞怯却坚定的笑容，顿了顿，然后上扬起来。乔什再也没有忍住，一步走了上前。
　　顿时，画面风格一变，完全变成了漫画风格，一片黑色的背景之中，大厦的栏杆和人影都变成了完全的白色，就像是两个纸片人一般，走到了一起，然后热烈地亲吻在了一起。这完全就是最原始最传统的剪纸定格动画，猛然空气之中滂沱大雨落了下来，却变成了两种风格，后方黑色画面之中是纤细而笔直的密集雨丝，而前端白色画面之中则是白色的细长纸条雨丝，鲜明的对比显得诡异，却……令人亢奋！
　　这不是传统的电影，这也不是传统的漫画，这绝对是电影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一次尝试，以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重新演绎了视觉特效的定义！精彩，太精彩了！
　　“随风而来的兴奋，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好像没有重量一般。”唯美的亲吻之中，浪漫的萨克斯风更是令人沉醉，旁白话语让人缓缓陶醉其中，乔什接着以画外音说到，“她的香水幽香袭人，让我流泪。我告诉她会没事的，我会拯救她脱离那她正在逃避的一切；我告诉他，我爱她。”
　　画面重新变为了写实风，乔什和凯特耳鬓厮磨，犹如坠入爱河的爱人，四周的雨丝在风中飘散，然后突然一声枪响，毫无预警地，凯特就软倒在了乔什的怀抱里，闭上眼睛拥抱了死神。
　　乔什抱紧了凯特，缓缓蹲下，抬起的左手显露出了手枪的模样，“消音器减弱的呛声犹如耳语，我搂着她直到她死去。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逃避什么，明早我会去领取赏金。”


第338章 灵感碰撞
　　画面缓缓上升，从平视变成了俯视，轻盈的雨丝密集地往下坠落，在积水之中绽放出一个个涟漪，倒映着阴云密布的天空，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乔什双膝跪地坐在了地上，紧紧抱着怀里的凯特，那温热的身体一点一点失去了温度，艳丽而肆意的大红长裙逐渐平复了下来，彷佛生机正在缓缓消失，那张扬壮阔的鱼尾裙摆像是一抹晚霞般在滂沱大雨之中傲然盛开，洋洋洒洒地迸发出最后残余的生命力，而后逐渐恢复孤寂。乔什左手握着手枪，轻轻地放在那一片漫天漫地的红色之上，沉静却犀利的银色与裙摆之上的点点碎钻交相辉映。
　　绝美的构图，绝美的配色，绝美的镜头！所有一切都是如此完美。
　　这是弗兰克所创作的漫画，更是他的成名作，他对于其中的每一个故事细节都再了解不过了，可是，画面脱离了漫画平面，演变成为视频之后，呈现出来的强大视觉冲击力却彻底征服了弗兰克。
　　阅读完柯尔递交给他的资料和分镜头绘图之后，弗兰克就知道，兰斯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导演，他几乎是将“罪恶之城”的漫画本身真实而完整地搬到了屏幕上——这里所说的不是改编而是诠释，兰斯利用视觉艺术将漫画的鲜明风格完整地演绎了出来，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但是，分镜头绘图终究还是素描，即使视觉冲击再明显，也十分有限。更何况，弗兰克自己就是漫画大师，那些素描在他看来还是太过业余太过稚嫩了。所以，弗兰克今天是抱着一些好奇和一丝挑衅前来的，一方面好奇着兰斯所构建的故事蓝图，一方面则想要居高临下地告诉兰斯漫画改编电影可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还是“罪恶之城”。
　　现在，弗兰克却直接哑口无言了，他张了张嘴巴，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只是看到了一双平静的眸子——之所以平静不是因为置身事外，而是因为内心的强大自信所拥有的底气，没有狂妄自大，没有得意洋洋，没有盛气凌人，但却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弗兰克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大脑彻底陷入了当机状态，最后只能是再次回头看向了屏幕，戴上了另外一支耳塞，点击下了播放键。
　　重新欣赏一遍，削弱了首次观影的新奇感，但震撼效果却更加明显了，因为弗兰克可以注意到第一次所没有留意到的细节，那栩栩如生的画面完全就是电影镜头，但采用的风格却是彻头彻尾的漫画方式，真正地做到了将“罪恶之城”原著漫画里的视觉和光线效果演变成了现实，而且兰斯还注入了属于他的特色。
　　比如说两位演员的演绎方式。
　　弗兰克简直不敢相信，屏幕上出现的是乔什和凯特两个花瓶——这两名演员几乎被无数人诟病“演技生涩僵硬”，可是，在兰斯的镜头之中，两个人身上那种黄金时代的复古韵味却在黑白影像的衬托之下变得魅力四射，举手投足之间的演绎和诠释都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弗兰克不知道演技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呈现出好的表演，但他却知道，乔什和凯特两个人轻而易举地就将角色的性质呈现了出来，他甚至可以在脑海里描绘出两个角色背后的故事，一个是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却是冷血杀手，就好像是邪恶般的詹姆斯·邦德；一个是寂寞脆弱的金丝雀，下定决心走出自己的牢笼，勇敢地站出来面对那些欺压自己的强大力量……
　　根本无须解说，角色的形象就已经浮现了出来。如果这都不是好的表演，那么弗兰克也不知道影评人到底在要求什么了。更为重要的是，这段视频只有三分钟，仅仅三分钟，兰斯就完成了如此庞大的工程——不仅将漫画真实化，不仅将影像风格化，同时还赋予了角色生命力，弗兰克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后面的故事了……这座被无边无际黑暗笼罩的城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弗兰克第三遍看完视频之后，内心的亢奋和汹涌终究没有按耐住，摘下耳塞直接扬声问到。
　　“绿屏，然后加上高清晰数字摄影机，最后特效部门将漫画图案添加到背景之中。”兰斯没有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就说出了拍摄方式。
　　弗兰克却发现自己对这些一点概念都没有，只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兰斯，“你可以做到这样？”意思是，用兰斯所说的方式居然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兰斯点点头，“对，每一帧都用绘画的方式，最大程度地将漫画的风格保存下来，但是却以电影的方式来演绎。”兰斯点开了播放键，以视频作为范本，解释了起来，“在电影里，所有的场景都会沿袭漫画的风格，而人物设计也会以漫画为基础进行重新设计，尽可能地在现实和漫画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
　　弗兰克眼睛里绽放出亢奋的神色，“所以，你是打算整部电影都用黑白影像来拍摄。”
　　“这是目标。”兰斯回放到了凯特裙摆飘扬的部分，“我们会在某些部分刻意破坏现实的物理现象，尤其是一些打斗的场面，可能一拳就直接打爆了整个头颅，又或者是一脚就直接被踢飞了之类的……”这种情节在日本漫画里经常可以看到，所以兰斯并不陌生，他的解释让弗兰克轻笑了起来，“继而制造出一种荒谬感，但整体却又保持现实感。”
　　其实这种方式兰斯在“借刀杀人”也尝试过了，这种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模糊感，会在观影过程之中产生一种荒谬感，无法分清现实和电影的区别。不同的是，“借刀杀人”之中是现实大于虚幻，而“罪恶之城”之中则将是虚幻大于现实。
　　“就好像漫画一样！”弗兰克一下就理解了兰斯的意图。
　　“就好像漫画一样。”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紧接着视线重新回到了屏幕上，“我们会用彩色来进行拍摄，然后在后期制作时去掉颜色，变成黑白影像，这样一来，颜色随时都可以回到画面中，按照我们的要求。”兰斯的详细解释让弗兰克激动地站立了起来，双眼放光，就好像是宅男们来到了动漫展一般。
　　“所以，黄杂种的皮肤可以是芥黄色的，那种鲜艳到令人作呕的芥黄色。”弗兰克只觉得脑海里发生了大爆炸一般，无数灵感碰撞出来，“然后当他被殴打到一团肉酱时，地面上就是一团恶心的黄色浆水！”弗兰克突然抬起了右手，“就连他的内脏都是黄色的！我们可以把他的内脏挖出来，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他由内而外被腐蚀的感觉，就连他的灵魂都已经变得污秽不堪。”
　　兰斯快速地在笔记本电脑上记录下弗兰克的灵感，并且开口补充到，“又或者是某个人始终是黑白的，但他极度痛苦时，他的血液会回归鲜红，就好像颜色特写一样！”
　　弗兰克快速点着下巴，“对，还有电影里歌蒂可以用真实的肤色和金色的头发，就好像……”弗兰克似乎因为太过激动以至于词穷了，努力地想要表达出来，但却硬生生卡住，兰斯接过了话头，“就好像她是区别于这个黑白世界之外的美好存在，美好到彷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就像是天堂！”弗兰克亢奋地抓住了兰斯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忍不住开始在吧台旁边拉回踱步，专注的眼神绽放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彷佛世界毁灭也无法影响他的思绪一般。
　　兰斯快速地将所有的灵感都记录下来之后，弗兰克终于再次回到了吧台旁，看着屏幕上那无数的灵感，贪婪而兴奋地浏览着。而后，他就听到兰斯的声音再次传递了过来，“我想要让颜色也成为强有力的叙事工具，甚至可以将情绪、将故事、将灵魂都隐藏其中，以猛烈的视觉冲击影响到每一个观影的观众。”
　　弗兰克再次跳了起来，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抬在半空中，然后眼睛放光地看着兰斯。兰斯知道，弗兰克是让自己一起击掌相庆，但这着实不是他会做的事情，兰斯只能是回避了弗兰克的视线，假装要继续在电脑上敲击，可弗兰克显然不愿意放弃，他直接抬脚就踢了踢兰斯的凳子，强迫兰斯再次抬起头，他甚至还用眼神看了看自己高高抬起的右手，给出了再明显不过的示意。
　　兰斯一阵无奈，只能是伸长了右手，慢慢地迎了过去，打算敷衍了事。可弗兰克却根本不管，把右手往后一拉，做出了拉弓射箭的姿态，最后狠狠地击打在兰斯的右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事情还没有完……
　　弗兰克雀跃地跳了起来，高声呼喊着，“哇哦！哇哦！”居然就绕着酒吧开始兜圈子起来，惹得整个酒吧的客人们都跟着起哄起来。
　　“那么光线呢？你会怎么使用光线？”弗兰克一路小跑着重新回到了吧台边，无比亢奋地说到，但兰斯此时却在电脑面前快速敲打记录着，没有及时回答，这让弗兰克拿起了啤酒大口喝了起来，缓解着喉咙的干涩，不想一口气就喝完了，于是他把啤酒杯递给了乔。
　　乔把啤酒杯放在了酒桶底下，打开了水龙头，微笑地说到，“看来你已经满意到浑身着火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让弗兰克激动的情绪稍微顿了顿，站在原地稍显生涩尴尬起来。


第339章 更进一步
　　弗兰克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忘乎所以，就在十分钟之前，他还对兰斯不假辞色，可是现在却像是一个拿到了棒棒糖的六岁小女孩一样，掐着自己的花裙子在人群之间不断转圈圈。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弗兰克顿时就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收敛了自己的动作，想要重新坐到椅子上，却发现兰斯坐在了他的位置——因为笔记本电脑刚才就正对着他的位置，而现在兰斯正在电脑前记录灵感；他又抓了抓自己的牛仔帽，彷佛脑袋开始冒烟一般，抓耳挠腮了一番还是无法缓解那种无所适从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遮掩……
　　兰斯抬起头来，投来了视线。慌张之间，弗兰克抓了抓自己的络腮胡，沉吟了一会，“呃……所以，这个故事是来自于‘顾客是上帝吗’？”
　　兰斯挑了挑眉，“是的，这是‘顾客是上帝’。”兰斯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直直地看向了弗兰克，然后就看到弗兰克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去，抓起啤酒杯就喝了两大口啤酒，几乎不愿意正视他的眼睛，这让兰斯不由莞尔。
　　虽然说今天的面谈一开始有些紧绷，但事情还是进展得十分顺利。弗兰克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强硬，他更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有着一颗炽热的赤子之心，疯狂地热爱着关于漫画的所有一切，所以涉及到漫画的话题总是会让他变得敏感起来。就好像彼得·潘一样。
　　“光线方面的话。”兰斯主动提起了话题——刚才弗兰克的提问，他听见了，乔的调侃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兰斯却假装没有听见一般，“我会尽量把光源集中在主要人物身上，或者是正中央，然后让边缘模糊化，形成一种强烈的聚焦效果，然后与色彩搭配，让观众的视线始终跟随着我的想法走。”
　　其实这种拍摄手法对于电影来说，不算罕见，但却不是一种正确的方法。
　　在学院派看来，电影创作者不应该将自己的思想强行灌输给观众，而应该由观众观看完作品之后自行品味，其实这是沿袭了艺术赏析的体系。简而言之，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当电影过度煽情、过度主观、过度说教时，往往会落于下成——观众不需要通过观看电影来接受教育，艺术更多应该是一个思想碰撞的平台，每个人都可以产生自己的观点和思想。所以，在拍摄电影过程中，导演需要尽量避免直接告诉观众，“你应该看什么，你应该想什么，我想要说的是什么”，而是应该用镜头语言、故事架构、角色塑造等途径来传递想法，等待着观影结束之后的缓缓发酵。
　　比如说在“借刀杀人”之中，兰斯利用灯光的效果营造出那种孤寂感，但事实上，聚光灯之下却留了大量的空白，包括对话，包括表演，包括节奏，把这些空白留给观众去填补，希望能够将故事的余韵带动出来。
　　但“罪恶之城”却不同，兰斯希望能够在每一个画面里都加重那种“聚焦”感，就好聚光灯跟随着故事重心在不断移动一般，几乎不留下任何的喘息空白。不过，此举不是为了灌输电影理念和思想核心，而是将视觉效果的冲击力无限放大，就好像漫画一样，强行地把观影重心聚集在一点之上，然后让周围的景象都刻意地模糊化，制造出那种“汪洋大海中央里的孤岛”的震撼效果。
　　所以，“罪恶之城”的灯光运用和画面构图，要求会比“借刀杀人”更加严苛，但也会更加戏剧化、夸张化——或者说，漫画化。
　　“我还希望利用一些曝光效果，或者是光影移动的效果，将角色情绪带动起来，利用一些稍微夸张化的表演把那种张力带动起来。简单来说，这可能会是一部比‘杀死比尔’更加血腥暴力的电影。”兰斯始终专注于专业事宜，这让弗兰克的尴尬得到了缓解，转过头来看向了兰斯，可是说话却显得有些不利索，“昆汀·塔伦蒂诺？那为什么是你？”
　　意思是说，“杀死比尔”是昆汀执导的电影，如果“罪恶之城”要融入昆汀的风格，弗兰克完全可以直接选择昆汀来执导，为什么要选择兰斯来执导呢？
　　兰斯一下就领悟了弗兰克的意思，他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勾勒了起来，轻松写意之间那抹湛蓝色惊心动魄，令人根本挪不开眼睛，兰斯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弗兰克，波澜不惊地说到，“因为我更加出色。”
　　弗兰克愿意相信这句话。
　　“杀死比尔”的血腥暴力具有一种艺术美，但更多是来自于昆汀美学的血浆和杀戮；而“罪恶之城”的美学却更多是传承于弗兰克的原著漫画，比起血浆来说，斑斓的色彩所构建的冷暴力将会深入骨髓，可能电影里根本看不到太多猩红血液，却可以感受到那种暴力残忍的狂野和粗糙。
　　弗兰克忽然发现，他愿意相信兰斯。他相信兰斯能够把“罪恶之城”搬上大屏幕，而且还是出色地完成任务；他相信兰斯能够赋予“罪恶之城”这套漫画截然不同的风格，而且还是令人血脉喷张的那种；他相信兰斯就是“罪恶之城”的最佳选择，而且还是不可取代的。
　　这种信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弗兰克无从追溯，但他却意识到，也许“罪恶之城”真的等待到了搬上荧幕的最佳时机。
　　“不过，我还需要你的一点帮助。”兰斯的话语打断了弗兰克的思绪，这让弗兰克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他觉得兰斯已经将电影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可是现在兰斯居然主动示弱，这着实是一个意外。
　　上一世，“罪恶之城”邀请了弗兰克作为导演一职进入剧组，虽然兰斯不确定弗兰克在导演方面给予了什么意见，但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原著漫画的创作者，弗兰克对于漫画风格和剧情架构的理解无疑是最为深刻的。
　　在九十年代初的漫画界，画师和作者通常各自分开，从而容易造成情节和绘画的脱节。弗兰克却是当时少见的全才，“罪恶之城”这套漫画另辟蹊径，一经推出之后就奠定了他的大师定位。
　　所以，兰斯的确可以用得到弗兰克的帮忙。
　　“我不仅仅希望把‘罪恶之城’搬上大屏幕，我还希望它能够成为一部警示寓言。”兰斯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把自己的野心说了出来。
　　弗兰克挑了挑眉，他之前就通过柯尔了解到了兰斯的蓝图，“上帝之城”、“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组成罪恶三部曲，这的确是一个恢弘计划。而现在，兰斯居然主动在他面前谈起了这个计划，这无疑是让他感到了更多的惊喜。不知不觉中，弗兰克的尴尬已经烟消云散，转过头，重新进入了专注状态，认真地看向了兰斯。
　　“不知道你是否看过‘发条橙’，我打算借鉴一下这部电影里对暴力的反思处理，在‘罪恶之城’里，强调以邪恶对抗邪恶……”兰斯将自己的构思想法简单地讲述了出来，“同时，我还希望延续‘罗生门’里对黑暗的定义，那就是真正的罪恶不在于‘做错事’，而在于以正义的角度去诠释自己的自私自利，而这一份自私自利已经成为了罪恶，却自诩正义……”
　　弗兰克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无比认真地倾听着兰斯的每一句话，唯恐自己错过了一个字，然后就跟不上兰斯的想法了，“等等，你解释地详细一点。”
　　“很简单，比如说南茜，她被绑架了，后来哈迪根拯救了她，可是八年之后，她又消失了，哈迪根不得不再次牺牲自己，出来拯救南茜。”兰斯把整个故事说的十分简练，剥去了细致末梢，弗兰克点点头表示了解，“可是，有人真正地想过，南茜就是受害者吗？”
　　弗兰克呼吸不由一窒，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兰斯，“耶稣基督，南茜当然是受害者！她当初被绑架的时候，才十一岁，那个恶心的罗杰就是一个娈童癖，他把她绑架了，后来还锲而不舍，始终想要伤害南茜，她当然是一个受害者！”
　　弗兰克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
　　对于未成年人的犯罪在美国法律之中是十分严苛的重罪，而且道德谴责更是难以想象，几乎可以说是人人得而诛之。南茜在“罪恶之城”里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她是受害者，哈迪根费劲千辛万苦拯救了她，可是她最后还是沦落到酒吧成为了一名舞女，几乎可以说，南茜就是那一片漆黑中的一缕阳光。
　　可是，兰斯却希望整个故事更进一步，他不仅希望挖掘出角色背后的故事，而且希望能够将“罗生门”的概念融入其中，真正地诠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两句话的定义。
　　所以，即使面对弗兰克略微失控的情绪，兰斯也依旧没有退缩，反而是扬起了下巴，瞪大了眼睛说到，“所以，南茜就是无辜的，所有错误都是罗杰的？”
　　“当然！”弗兰克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到，可是话语说完之后，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很难受，十分难受！


第340章 可怜之人
　　“冷静，弗兰克。冷静。”兰斯端起了吧台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留下了一片空白。弗兰克依旧面红脖子粗地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但情绪终究还是稍微平复了下来。
　　兰斯这才接着说到，“让我们先脱离‘罪恶之城’的故事。”兰斯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对南茜这个角色抱有幻想，这也是商业电影的必备要素，如果他故意把南茜黑化了，不仅是弗兰克不同意，估计电影观众也不会买账。这很困难，这需要技巧，兰斯也需要弗兰克的帮忙。所以，兰斯打算先转移一下话题，“这样吧，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在路边看到一名乞丐正在乞讨，你会有什么感觉？同情？怜悯？还是排斥？”
　　“排斥！他有手有脚，他应该用自己的双手去赢得自己的生活。”弗兰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冲冲地就说了回来。虽然今年弗兰克已经四十七岁了，但在和兰斯的较量之中，他看起来才是更加年轻的那一个。
　　兰斯抿了抿嘴，点点头说到，“很公平。但如果他是残疾人呢？比如说失去了双手和双脚。”
　　“噢，上帝，那么也许我会同情他，希望他能够领取政府救济金。”弗兰克表情已经稍微有些软化了。
　　“同时，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智力不足的女子，看起来像是他的妻子，她几乎没有自理能力，智力只停留在了三岁水平。”兰斯进一步把故事拓展。
　　弗兰克愣了愣，皱起了眉头，“这……这是一出惨剧，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如你所说，这是惨剧，所以你感觉到了同情，还有怜悯。”兰斯的话语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不过弗兰克还是下意识地点头表示了赞同，“随后你又得知，这个男人是因为一场车祸而导致了残疾的，由于对方的酒驾。”
　　弗兰克已经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同情，还有内疚——因为此前的愤怒和嫌弃而带来的愧疚。
　　兰斯在这里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笑容，约莫半秒之后才接着说到，“但经过深入调查，发现他身边的妻子是从疗养院里拐骗出来的，他不仅强奸了对方，而且常年拘禁对方，并且以她的名义冒领社会救济金。但事实上，这个女人的家人已经陷入了绝望，他们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自己的孩子，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被一个残疾人绑架了，强奸了，囚禁了，还当做乞丐在路边乞讨。”
　　“……”弗兰克只是张大着嘴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嘴巴里只憋出了一句“禽兽”，随后就呆愣在了原地。
　　兰斯端起酒杯，再次轻抿了一口酒，大脑越发活跃了起来，“你看，站在这个男人的立场上，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因为他已经收到了整个世界的惩罚，他已经落到了社会的谷底，所以，他绑架了一个女人，剥脱了她的所有权力。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反正智商只停留在三岁，也没有自理能力，他反而是在拯救整个女人。”
　　“狗屎！”弗兰克几乎是愤怒地打断了兰斯的话语，说完之后还是忍不住，“见鬼的垃圾！你满嘴喷粪的混蛋！”面对弗兰克那粗鄙不堪的咒骂，兰斯却没有还击，只是带着一抹微笑，放任弗兰克发泄自己所有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弗兰克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看着兰斯，却发现兰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就连一滴汗都没有出，这让弗兰克不由噎了噎，然后突然就低头扯嘴笑了起来，“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
　　兰斯挑了挑眉，但笑不语，基本就等于是默认了，这让弗兰克有些哭笑不得，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忍住，转过头看向了兰斯，“所以，你举这个例子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罗生门。”兰斯没有再兜圈子，“每个人都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去诠释那些自私自利、乃至于违法犯法的罪恶，但却只是说，这是社会逼迫自己的，这是生存逼迫自己的。彷佛那些因为生存而犯下的罪恶，就是正义一般。”
　　弗兰克终于品出了味道来，“所以，你是说你想要在‘罪恶之城’的故事里引入这种深意。”
　　在“罪恶之城”里，其实每个角色都是邪恶的，但弗兰克还是留下了几个正面角色，比如说马弗，这个面容丑陋、脾气火暴的男人就像是钟楼怪人一般，好不容易得到了歌蒂的青睐，寻找到了一丝温暖，但却被冰冷地扼杀了，而且还被诬陷成为杀手，即使他是一个流氓，但正义形象十分明显；比如说南茜，这个小时候就遭受了诸多折磨的女孩，长大之后还是沦落到了酒吧，麻木而僵硬地在罪恶之城里寻求一条生路；比如说哈迪根，他几乎是以飞蛾扑火地姿态拯救了南茜，并且为她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兰斯现在就想要为这些角色注入真正的黑暗一面，不仅仅是完成“邪恶对抗邪恶”的主旨，让邪恶真正地成为邪恶，而不是披着邪恶外皮的正义；同时还要注入罗生门的黑暗，将罪恶之城完整地建立起来。
　　“对，我现在有一些构思，比如说南茜，难道没有人想过她十一岁的时候为什么会被绑架吗？我不是说她做错了什么事值得被绑架，而是她的家庭，比如说她的父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婚姻破裂了，甚至是那些贪婪腐败的政府官员，又或者是冷血的毒贩子，南茜在家里完全受不了了，于是离家出走，这才被罗杰盯上，遭遇绑架。再比如说八年之后，南茜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会不会是因为她在贩卖毒品的过程中，遇到了危险，所以才沦落酒吧……”
　　虽然同样是在说南茜这个角色，但弗兰克这次却没有那么激动，所以他始终蠢蠢欲动地想要打断兰斯，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反而逐渐安静了下来，似乎真正地开始思考兰斯的话语内容。
　　“又比如说哈迪根为什么会对南茜情有独钟，始终不顾一切地去拯救她。让我们抛弃那些正义的理由，可不可以是因为他太忙碌与警察的工作，忽略了女儿，导致他的女儿被绑架并且撕票了呢？或者更进一步，他带着女儿去上班，结果却遭遇黑帮火拼，导致他的女儿被杀，所以他看到十一岁的南茜时，奋不顾身，飞蛾扑火。”
　　兰斯的话语让弗兰克完全陷入了沉思，右手支撑着下巴，脑海里无数思绪在翻涌。
　　“不然，换一个角度，哈迪根是肮脏警察，他贪污受贿，在一次行动之中被毒贩子收买，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却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又或者是，哈迪根是肮脏警察，他在犯案时被南茜看到了，所以当南茜被绑架时，他不得不选择去救她，然后让她闭嘴。”后面这个想法还没有说完，兰斯就自己摇了摇头，“这说不通。”
　　这直率的表达方式让弗兰克抬起头来，嘴角多出了一抹笑意，“你不必再继续举例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兰斯耸耸肩，“我知道，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需要一个庞大的角色设定，将每一个角色都理清。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相信我。”
　　简单来说，这些角色都是活生生存在的，他们身上所发生的故事交织在一起，于是构成了罪恶之城。这个庞大的工程不仅会让角色变得鲜活，让罪恶之城变得真实，更重要的是会让整个故事拥有寓言色彩，即使细细品味起来也余韵无穷。
　　“所以，你会把这些设定都放进电影里？”弗兰克有些担忧地说到。
　　兰斯连连摆手，“当然不。这会影响电影节奏，甚至影响电影风格，简直就是自杀。”这些背景故事，仅仅只是塑造角色和构建台词来使用，整个剧本之中不会直接出现，但背景故事存在与否，却可以从剧本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节感受到，这也是兰斯在撰写“上帝之城”、“借刀杀人”剧本过程中所深深感受到的。
　　剧本功力，这是一个十分微妙的词语，但很多时候，真正的剧本功力就体现在字里行间，比如说人物在什么时刻说了一句什么话，可能仅仅只是一句话而已，或者是一个动作，一件衣服，但背后却隐藏着严谨而详实的架构，而不是信手拈来的，然后这个细节可以融入故事之中，对故事起到凸显作用，甚至是深化作用，这就是剧本功力。
　　达内兄弟（Dardenne）、迈克·李（Mike Leigh）等著名导演的剧本都是如此。兰斯希望能够追寻这些大拿的步伐，当然，他现在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
　　“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为剧本撰写一个庞大的信息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毕竟，这是你所创造的世界。”弗兰克之于“罪恶之城”，就好像保罗·林斯之于“上帝之城”，他们都是原作者，然后用长年累月的资料收集为每一个角色注入灵魂。
　　兰斯不需要弗兰克担任导演一职，但他需要弗兰克为“罪恶之城”的每一个角色构建一个完整的人生，乃至灵魂。
　　“所以，弗兰克，你愿意和我一起打造出这部经典吗？”


第341章 新作拍板
　　弗兰克看着眼前的男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兰斯今年才不过三十出头而已，虽然以前作为制作人都推出了不少佳作，但真正闯出名头还是这两年的事，彷佛一夜之间，这个男人就开始炙手可热起来。不过，那些传闻和名声对于弗兰克来说，都是虚的，因为他知道这个浮华名利场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今天——或者说此刻，弗兰克却彻底改观了。兰斯不仅仅是一名想法强大、理念坚定的导演，而且他还具备将这些想法都付诸于现实的能力，甚至是将一部作品提升数个档次的能力。
　　想想兰斯的年龄和阅历，弗兰克怎么可能不惊叹。
　　“所以，一部引人深思的爆米花，这就是你的野心？”弗兰克没有被兰斯那慷概激昂的话语带进坑里，反而是稍微清醒了一些，因为弗兰克知道，想要将商业和艺术高度结合起来，这着实是太过困难了。
　　上个世纪末问世的“洛城机密”、“楚门的世界”等，这个世纪初推出的“魔戒”系列、“芝加哥”等，都可以算是个中典范，但客观来说，这几部作品都各有偏颇，比如说“芝加哥”为了娱乐性，牺牲了大量富有哲理的对话，对于名利场的丑恶嘴脸、新闻媒体的娱乐至死等核心内容都只是点到为止，这部电影虽然问鼎了奥斯卡，但更多是时势造英雄，从整体质量来说，还是商业性大于娱乐性的作品。
　　爆米花，本身就仅仅只是甜味和香味构成的，嚼完之后是所有味道也都消散殆尽，但现在却要求爆米花拥有余味，而且还可以品出一些深度和层次来，这不仅仅是强人所难，更是作茧自缚。就好像不能要求一杯蜂蜜水喝出酸甜苦辣一样，也不能要求商业爆米花展现出文艺电影的深度和层次。
　　引人深思和爆米花，这两个词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可是，兰斯却打算尝试一次。
　　“罪恶之城”可以说是一部动作电影或者是一部犯罪电影，但毋庸置疑是一部商业电影，强大的视觉效果所带来的观影震撼，有别于“泰坦尼克号”、“后天”，不过带来的观影体验效果却是相似的。在上一世罗伯特·罗德里格兹版本的“罪恶之城”里，他将这种视觉感受推向了极致，光影之间、黑白对比、色彩张力达到了极致，令人拍案叫绝，不过在核心思想上却显得十分薄弱。
　　不仅仅是专业影评人，许多观众也纷纷指责，电影的道德含量不高，思想核心也显得十分肤浅。视觉冲击强大的影像却过度集中于炫技，色彩和灯光的作用被无限放大，以至于影像本身失去了意义，对情节的推动和解释没有起到作用，从专业角度来说这叫“过渡镜头”——也叫“废镜头”；简单明了的故事却缺乏内涵，快意恩仇的简单剧情甚至缺乏起承转合，仅仅只是截取血腥暴力的复仇片段，整部电影似乎没有说明任何问题，仅仅只是崇尚暴力而已。
　　就连“蜘蛛侠”都意味深长地说明了一个道理：世界是需要英雄的，而英雄也是需要信仰的，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但“罪恶之城”却什么都没有，仅仅只是超酷的造型、夸张的表情、类似电影电视的活动画面，它既不像朋克音乐一般歇斯底里的暴力咆哮，又不似荒诞文学里想象世界对现实的嘲讽讥笑。
　　这是一场视觉盛宴，但也仅仅只是一场视觉盛宴。“罪恶之城”与“变形金刚”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罗伯特为这部作品注入了截然不同的视觉风格，开辟了一种全新流派，这使得“罪恶之城”成为了邪典佳作。
　　兰斯不打算剥夺“罪恶之城”的这种魅力，事实上，他也始终认为，商业爆米花电影能够达到如此极致，也是一种巨大的成功。如果不是为了组成罪恶三部曲，兰斯不会对剧本做出改动，而会完全沿袭上一世罗伯特的版本，打造出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盛宴。但现在，兰斯却希望能够在艺术道路上更进一步，所以他需要在这场视觉盛宴的基础上，增加更多的反响和回味。
　　这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任务，这是一件难于登天的挑战，这是一件自讨苦吃的难题。但，兰斯不打算退缩，更不打算投降，相反，他将会信心十足地迎难而上。
　　“不。”面对弗兰克的提问，兰斯摇了摇头，微笑地说到，“这是我的底线。打造出一部经典佳作，完成一套完整的三部曲系列，这才是我的野心。”三部曲之所以困难，不仅仅是因为思想的延续、风格的统一，还在于主旨的上升，层层推进的深入，整体必须是一个节节攀升的方程式。
　　弗兰克的嘴角往下拉了拉，诧异而荒诞地看向了兰斯，但却发现兰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那坦然而从容的微笑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相信他。弗兰克迟迟没有开口，目光闪烁地看着兰斯，似乎在思考着、在犹豫着、在踌躇着……
　　兰斯却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威士忌，轻轻摇晃着杯子，抬起眼睛来，就看到了弗兰克依旧纠结的表情，哑然失笑，“老牛仔，我以为你应该比我干脆。”这是在讽刺弗兰克犹豫不决、畏首畏尾了。
　　一句话让弗兰克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然后端起自己的啤酒杯，仰头就开始把啤酒往喉咙里灌，豪气云天地将整杯啤酒都一干二净，最后把啤酒杯倒扣在吧台上，随手擦掉了嘴角滑落下来的酒水，满面通红地看向了兰斯，“我加入！”仅仅只是三个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兰斯嘴角的笑容终于绽放了开来，从谋划“罪恶之城”开始，到面对重重困难的辗转反侧，再到步步为营地展开反击，一直到今天，他终于赢得了弗兰克·米勒的信任，从罗伯特·罗德里格兹和昆汀·塔伦蒂诺手中虎口夺食，将这部经典漫画的改编权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虽然，距离成功还有很遥远的路程，但至少，他获得了挑战的机会，而不是罗伯特和昆汀。
　　“所以，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弗兰克个性十分豪爽，既然决定了把“罪恶之城”的改编权交给兰斯，他也就不再继续纠结，立刻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说实话，我对电影的了解十分有限，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这是你的专业，你才是老大，我最好站到一边，什么都不管——除了剧本。”弗兰克突然想到了这个最重要的事，对于改编作品来说，如何在原著和电影剧本之间寻求平衡，这是无法忽视的核心重点。
　　没有任何庆祝，也没有任何欢呼，短暂的喜悦之后，兰斯就让汹涌的思绪迅速沉淀了下来，“剧本，这就是我需要你提供帮助的地方。”由于兰斯和罗伯特、昆汀侧重的方向不同，两世的“罪恶之城”版本也会有许多区别，所以，弗兰克的角色自然也不同。“在这部电影里，我打算引用四个故事进来，分别是‘顾客是上帝’、‘艰难的告别’、‘残忍杀戮’和‘黄杂种’。”
　　兰斯的话音才落，弗兰克就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作为原著作者，他对于这些故事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他可以察觉到，这些故事之间看似没有联系，但背后却有一张网将所有故事线索连起来。当然，“罪恶之城”的漫画本来就是一个恢弘庞大的背景体系。
　　“每一个故事我都会稍微打散一些，削减一些内容，但基本不会进行改编，我希望保持故事那种简洁利落的快感。”兰斯的话语让弗兰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既然剧本不会进行翻天覆地的修改，那么他的工作是什么？随即兰斯就揭晓了，“但我需要你做两件事，准确来说，这项工作我会配合你一起完成。”
　　兰斯把自己放在了“配合”的位置上，不是他谦虚，而是事实，如此工作量庞大而繁琐的工作，他的确难以胜任，更何况弗兰克对“罪恶之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再熟悉不过了，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一就是，我需要每个角色都建立起一个清晰的脉络，不必有那些细致末梢的东西，可以简单粗暴，但至少要有一个完整的背景。比如说哈迪根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对南茜如此执着，然后，他的邪恶面是什么，他的辩解又是什么。”
　　弗兰克惊讶地张开了嘴巴，此时他才想起来，刚才两个人谈话的核心焦点，而他的肩膀上显然承担着难以想象的重担。兰斯刚才所讲述的四个故事里，人物至少有十几个，每个角色都需要建立一份档案，这项工作的琐碎和繁重确实非同小可。
　　“第二。”兰斯没有停顿，紧接着说到，“这些角色的结局都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与整个故事的基调相辅相成。”看着弗兰克略显疑惑的眼神，兰斯耸了耸肩，“你知道，以邪恶对抗邪恶，结局留下来的必然是坏人，我不需要他们的形象高大，我需要的是整座城市的堕落。”
　　就好像“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的结局一样。


第342章 剧本探讨
　　“兰斯，你觉得哈迪根的结局不是自杀，而是黑化，他为了保护南茜，开始滥杀无辜……”弗兰克的声音亢奋地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刚才捕捉到的灵感拿出来与兰斯分享。
　　距离兰斯将“罪恶之城”的改编权拿到手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在这一周时间里发生了许多事，而最劲爆的无异于昆汀·塔伦蒂诺和哈维·韦恩斯坦在一次派对上大打出手的消息。由于是私人派对，所以消息仅仅只是在圈内传播，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不过，桃乐丝·莱特却十分坚定地告诉兰斯，确有其事，“听说是因为哈维的关系，昆汀错过了一部重要的作品，让他怒火中烧。我一直以为昆汀在筹备‘杀死比尔2’，倒没有听说过他还在计划其他项目。”
　　严格来说，这个项目是罗伯特·罗德里格兹的，不是昆汀的。如果是昆汀的，其实错过就错过了，以他现在的地位，根本不缺项目；但正因为是罗伯特的，却因为昆汀的关系而错过了最佳时机，这才让昆汀恼羞成怒。义气，对于昆汀来说甚至比女人更加重要。
　　“罪恶之城”的项目现在还处于严格保密之中，没有走漏任何风声，最主要的原因是兰斯现在必须全身心投入“借刀杀人”的后期制作和“罪恶之城”的剧本改编之中，他需要绝对的投入，不希望有任何的打扰，更不需要瑞恩·卡瓦劳格他们的胡搅蛮缠，所以，兰斯没有开口，弗兰克也没有开口，罗伯特和昆汀更不会开口，于是，就连桃乐丝都不知道她所讨论的这个项目在兰斯的手上。
　　兴奋和雀跃都只是暂时的，过去一周时间里，弗兰克和兰斯就开始着手投入剧本的创作。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两个人先后碰面开了两次会议，将自己的思路和创意进行交换讨论，希望能够把剧本构建起来，不过目前进展依旧缓慢，角色构架设定方面遇到了瓶颈。
　　兰斯坐在驾驶座里，刚刚离开了他和弗兰克会面的场所不到一英里的路程，弗兰克就再次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过来，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弗兰克对于电影改编事宜充满了热情，与前期强硬排斥的反应形成了两极对比。
　　“如果你说他开始参选议员，我还觉得有趣一点，仅仅只是滥杀无辜，这在罪恶之城里太过普通了。”兰斯摇了摇头，否定了弗兰克的提案，“更何况，如果你要强调哈迪根杀死黄杂种之后的故事，这会让剧情变得十分拖沓冗长，会破坏电影整体节奏的。”
　　弗兰克却也不气馁，只是认真地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的意思是，让哈迪根在保护了南茜之后，实现黑化……”
　　弗兰克依旧在说着，这却让兰斯的思绪翻涌了起来，他忽然就想起了“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的结局，为了树立起双面人的光辉形象，蝙蝠侠让警长掩盖了双面人犯下诸多罪行的事实，让双面人成为了光明骑士，而蝙蝠侠则背负起了所有的罪恶，成为黑暗骑士，被人们所唾弃。这不仅仅是忍辱负重，而且恰恰落入了小丑的陷阱，为了实现正义而自我定义为邪恶，这一哲学思想让整个故事变得完整之余，还得到了升华。
　　弗兰克显然也是这样的意思。如果兰斯想要让“罪恶之城”的结局变得积极起来，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重点就在于，兰斯不想。
　　“弗兰克，你觉得这样如何。哈迪根从黄杂种手下解救了南茜，但却身受重伤，黄杂种想要杀死哈迪根，但此时南茜却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然后在悲愤之下，杀死了黄杂种，把黄杂种砸成了一坨烂泥。哈迪根知道，黄杂种的议员父亲是绝对不会放过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的，所以，哈迪根把罪名揽在了自己身上，送走了南茜之后，选择了自杀。”
　　兰斯的话语让弗兰克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在原本的故事之中，哈迪根杀死了黄杂种——黄杂种就是当年的罗杰，议员的儿子，哈迪根知道，议员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凶手，所以，他选择了自杀，切断了所有线索，让南茜远走高飞，能够过上真正意义的幸福生活。舍身成仁的结局，具有强烈的牺牲精神，令人动容。
　　但是这个结局更多诠释了哈迪根对南茜的爱意，与“罪恶之城”故事的基调不符，与兰斯的罪恶三部曲更是不在一个轨道上。
　　现在，兰斯却改动了结局——南茜的手上也沾满了罪恶的血液，她也终于不再是洁白羽翼的光明天使了，而是逐渐堕入地狱的黑暗天使；同时，哈迪根为了保护南茜，把罪行背负在了自己身上，“畏罪”自杀，这不仅仅是牺牲，更是一种绝望和残忍。
　　哈迪根就好像“黑暗骑士”里的蝙蝠侠一般，为了维护正义而选择了堕落黑暗，但蝙蝠侠还是背负着正义的重任，于是在系列第三部了“黑暗骑士崛起”里重新登上了巅峰。但“罪恶之城”却不是如此，哈迪根背负着罪恶的名字选择了自杀，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孽走进了坟墓，这绝对是将“罪恶之城”的黑暗和悲怆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此一来，罪恶之城里还剩下谁呢？一群妓女，还有一群暴徒，还有一群腐败的蟑螂。作为三部曲的收官之作，“罪恶之城”以这样绝望的方式收尾，显然更加意味深长。
　　“哇哦……”弗兰克不由自主就发出了感叹，然后停顿了一下，又接着惊叹了一次，“哇哦。这听起来真是一个酷到骨子里的点子，我需要理清一下思路，我需要一点时间。呃，之后给你电话！”
　　说完之后，弗兰克就直接挂断了电话，兰斯把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上，紧接着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刚才仅仅只是一个灵感的迸发而已，所有思绪都不完整，所以他需要进一步深入反复思考。
　　如果按照刚才的定义的话，哈迪根似乎又成为正义的一方了，这与兰斯所构建的“以邪恶击败邪恶”的核心思想有所冲突……
　　兰斯想起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执导的一部电影，“完美的世界”，电影里的男主角从监狱里逃狱出来之后，为了求生，挟持了一个孩子作为人质，但在相处过程中，两个人之间却萌生了类似于父子的情感，最后男主角为了拯救孩子而毙命。
　　那么哈迪根的设定可不可以也是这样呢？他不是好人，他是一个肮脏警察，这是毋庸置疑的，此前对于角色邪恶化的定义依旧延续，哈迪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犯，但是在南茜身上，他却找到了自己的良知，最终选择了杀身成仁。当然，不能因为他对南茜的维护，就将他定义成为好人，他依旧是双手占满鲜血的坏人，但这段情感却显得尤为不同。
　　思考之间，兰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罗贝托的花园”——又到了一年一次的家庭聚会时刻。
　　兰斯找到一个停车位之后，快速地走下车，值班经理杰克·纽曼那热情的笑容很快就映入眼帘，“施特雷洛先生，你的好伙计们正在等待着你的到来。”随后就主动在前面带路，走进餐厅，兰斯很快就看到已经围坐在桌子周围的三个男人。
　　高文正在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伊恩笑呵呵地坐在旁边，成为了最好的倾听者，而西奥则安静地坐在伊恩的正对面，视线落在眼前两个人身上，但双手却规矩地放在桌面上，可以隐约感受到那衬衫底下的紧绷肌肉，彷佛是一个保护者般，时时刻刻警惕着周围所有的危险。
　　“抱歉，我迟到了。”兰斯快步走到了餐桌旁，分别给了和三个哥哥碰了碰拳头，脸上浮现出了歉意的笑容。
　　“你肯定又是因为工作而忘记了时间。”高文双手食指指着兰斯，就像是两把手枪一样，调侃地说到。
　　兰斯配合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我承认有罪。”那投降的无奈姿态搭配无辜的眼神，顿时让高文开心地大笑了起来，就连站在一旁的杰克都忍俊不禁。
　　伊恩转过头看向了杰克，“可以开始上菜了。对了，请给我们一杯蜂蜜水。”
　　杰克推后了一步，礼貌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杯蜂蜜水是专门给兰斯的。
　　兰斯在西奥的身边坐了下来，有些心虚地投去了视线，“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西奥嘴角轻轻扯了扯，眼帘微微垂了下来，摇了摇头，“工作时总是有理由的，不是吗？”那清冷的话语顿时让兰斯的表情变成了苦瓜脸，眉头微蹙地再次举手做出了投降状，“你知道还是会有下一次的。”
　　这句话语让西奥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还解释什么。”说完之后，就把面前的一个糖果小篮放到了兰斯面前。
　　兰斯脸上的表情不由就绽放了开来，伸手拿了一枚糖果，熟练地剥开了包装纸，丢进了嘴里，然后才说到，“所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高文说队伍里进来了一个新人，因为参加派对而迟到了训练，所有教练组都已经知道了，但他还睁眼说瞎话，结果被直接踢到了训练组。”伊恩三言两语就将高文那一番长篇大论都总结完毕，轻描淡写地说完了。
　　兰斯抿着唇瓣，收了收下颌，“噢。”
　　高文瞪圆了眼睛，“过程比这个精彩多了，好不好！事情是这样的……”


第343章 亿万富翁
　　“赛季揭幕战你有时间过去看吗？”西奥转头看向了兰斯，压低声音问道。座位对面，高文依旧在口沫飞溅地侃侃而谈。
　　兰斯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周身的疲惫缓解了下来，“当然。”兰斯对着高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表示了回应，“这个赛季我会尽量安排时间去观看比赛的，高文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蓝堡球场，不是吗？”
　　今年高文已经三十二岁了，这对于近端锋来说，可以算是进入职业生涯的末期了，从去年开始，讨论高文是否要退役的声音就断断续续出现了。不管高文是如何决定，继续打下去，还是急流勇退，但时光总是不会停止下来，距离高文离开蓝堡球场的时间正在越来越近。
　　西奥收了收下颌，模糊地应了一声，兰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西奥那平静的表情。虽然依旧是冰山脸，但兰斯已经认识西奥将近一辈子了，他可以察觉到隐藏在那冷峻神色底下的担忧和愁绪。
　　虽然西奥从来不说出口，但他最担心的始终是高文。
　　比起他们其他三兄弟来说，高文是一名运动员，而且参加的是世界上身体对抗最激烈的运动之一，受伤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联盟里甚至还出现了因为多次脑震荡而影响到了退役之后正常生活的情况，虽然伴随着科技的发展、运动装备的完善、联盟规则的变动和医疗的发展，受伤的影响已经被尽可能降低到了最小，但只要停留在赛场上，受伤就在所难免。
　　兰斯收回了视线，再次看向了高文，低沉的声音开口说到，“所以，你和他谈过了吗？”这句话显然是在询问西奥，而后兰斯就感觉到西奥那冰冷而尖锐的视线朝自己投射了过来，不过兰斯却假装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悠然地喝着自己的蜂蜜水，这让西奥很是无奈，却又拿兰斯无可奈何。
　　西奥和高文很难坐下来平静交谈，两个人的性格差异太大，西奥一直觉得高文的好动让人头疼，而高文又觉得西奥严肃得令人胆怯，每次交谈往往都会以尴尬收场。所以……
　　西奥那僵硬的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兰斯，可是兰斯始终无动于衷，最后还是西奥败下阵来，缓缓地转过头，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所以，这赛季球队整合得怎么样？法弗恢复过来了吗？”兰斯的声音慢悠悠地扬了起来，在高文谈话的间隙冒了出来，这让西奥喝水的动作猛然一僵硬——还好，从小到大这样的戏耍数不胜数，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布雷特·法弗（Brett Favre），NFL联盟最伟大的四分卫之一，书写了无数历史记录，还未退役就早早预定了名人堂的一席之地。可惜的是，今年布雷特已经三十五岁了，年龄的增长伴随着伤病的增加，去年他的多次受伤让包装工成绩有所起伏，最后在分区季后赛遗憾地输给了费城老鹰。
　　高文耸了耸肩，“一个赛季是很漫长的，谁知道呢？我们总是要一场比赛、一场比赛得来。不过，超级碗依旧是我们的目标！”高文挥舞着自己的右拳，大声嘶吼到，显得激情澎湃。
　　“所以，球队暂时还没有考虑培养后起之秀的计划？”兰斯的问题显得顺理成章，每一支NFL的球队都是如此，当家四分卫进入职业生涯后半段时，他们就必须考虑队伍阶梯式更新换代的计划了，所以，选择一名有潜力的新秀四分卫，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高文表情古怪地摇晃着脑袋，嘴里嘟囔着意味不明的声响，清晰地表达出球队内部现在的意见冲突，显然，一部分人相信布雷特还是在当打之年——四分卫的职业寿命普遍会相对长一些，但一部分人则觉得应该着手开始培养布雷特接班人了，“关于四分卫的事，球队经理总是必须更加慎重。不过，他们在之前的确询问了我的想法，我的合同到下一个赛季就结束了，他们询问我的想法。”
　　西奥也抬起头来，没有想到兰斯简单的一句话，自然而然地就把高文引入了这个话题。
　　兰斯笑呵呵地说到，“如果你是在担心退役了之后，我的公司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你可以放下心了，伊恩已经可以接手这项任务了。”
　　高文直接就竖起了右手的中指做出了回应，惹得伊恩在旁边哧哧地笑了起来，“我现在也没有决定，先专注于这个赛季吧，比赛一场一场得打，我想时候到了，我自然就会有决定了。”
　　伊恩拍了拍高文的肩膀，“我们始终都站在你身后。”简单的一句话，就传达了无数错杂的情感。西奥和兰斯也抬起头，视线落在了高文的身上，这让高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有些生涩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说今天有一件事要宣布的吗？兰斯已经到了，你还在等什么？”
　　这句话是针对伊恩说的，伊恩轻笑了一下，也不去戳破高文的意图，转过头看向了兰斯，“拉斯维加斯的分红已经打到账户上了。”一句话就让兰斯眼睛一亮，不过伊恩还是转头看向了一头雾水的高文和西奥，解释到，“不久之前，混沌影业遇到了一些现金周转的困难，这位兰斯洛特先生张口就向我要四千万美元，我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伊恩这嘲讽的语气让兰斯坐在旁边哭笑不得，磨着牙齿就说到，“明天小报上的头条标题我已经为你想好了，‘凯特·贝金赛尔的最新约会对象’！”“罪恶之城”还没有杀青，凯特·贝金赛尔就开始和伊恩约会了，虽然目前为止两个人只出去了三趟，但从蛛丝马迹来看，凯特显然已经坠入了爱河。
　　伊恩却是连头都没有转，对着西奥和高文继续说到，“然后兰斯看中了欧洲杯的赌盘，决定到拉斯维加斯去豪赌一把。”
　　高文已经彻底目瞪口呆了，“可是……今年欧洲杯爆出了惊天大冷门！希腊复制了十几年前的丹麦神话，莫名其妙就赢了！”高文担忧地看向了兰斯，“那你新项目怎么办？”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兰斯把现金都输光了，而是兰斯的项目，这让兰斯心头不由微微一愣，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高文。
　　西奥眉头微蹙，他的第一个反应也是，赔光了。可是随即他就想到了，以伊恩和兰斯两个人的个性和智慧来看，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他们是不可能接触赌博的，更不可能输得精光，但问题是，高文说的也有道理……
　　“然后呢？”既然想不通，西奥直接就抬起头看向了伊恩，等待着下文。
　　伊恩拉了拉嘴角，云淡风轻地说到，“我们赢了。”
　　“多少！”高文第一反应就是输了，所以才问输了多少。
　　“一亿。”伊恩的话语说出来之后，就连西奥的冰山脸都出现了一丝裂缝，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场豪赌的级别居然如此之大，而高文更是目瞪口呆，他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他们都没有一亿资金，那是怎么输到一亿的，愣了愣，“等等，你是说，我们赢了？”
　　伊恩点点头，端起自己面前的红酒杯，向着兰斯举了起来，“我们亲爱的兰斯洛特先生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希腊身上。”
　　刹那之间，西奥和高文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兰斯，即使亲近如他们，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这让兰斯的心脏微微颤抖起来——如果他们追究起来，为什么他会选择对希腊孤注一掷，那么他应该怎么回答呢？
　　兰斯握着玻璃杯的手掌不由微微收了收，掌心渗出丝丝的汗水，心脏跳动加速到了极致之后，口干舌燥地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就连笑容都无法勾勒起来。
　　“所以，兰斯的项目现在资金够了吗？”西奥视线转向了伊恩，沉声询问到，同时右手用力拍了拍兰斯的肩膀，那宽厚的掌心让兰斯的焦躁和紧张缓缓平复了下来。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西奥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还有高文那喜出望外的表情——高文抬起双手放在脑袋旁，不断地往下叩拜，做出了膜拜的姿态，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
　　伊恩也没有太过激动，“他这个项目的资金是够了，不过电影行业就是烧钱，这仅仅只够两个项目而已。”真正惊心动魄的时刻早就已经过去了，伊恩为了保险起见，把一百五十万分成了多个不同的身份下注，另外五十万则分别给了法国、葡萄牙和意大利。这个过程才是手心冒汗的惊险环节，赌博就是如此，一掷千金，要么盆满钵盈，要么倾家荡产，比起股票的大起大伏来说也毫不逊色。
　　希腊的夺冠让伊恩的一百五十万换来了一亿，不过拉斯维加斯必须缴纳百分之三十的税收，最终到手的资金也就是七千万出头一点点。如果对于平常人来说，七千万美元就足以花费一辈子了，但对于电影产业来说，一部“后天”就远远不止这个投资成本了。
　　所以，经历了刚开始的心跳之后，伊恩却是十分淡定，正如他所说，这仅仅只够兰斯折腾两个项目而已。如果“罪恶之城”失败了，这笔钱的消失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比起伊恩和西奥的平静来说，高文的情绪还是没有办法平复下来，“所以，这意思是，我们现在是亿万富翁了？”


第344章 规划蓝图
　　伊恩拍了拍高文的肩膀，用淡定而轻巧的语气说到，“是的，布雷特·法弗五年的工资，兰斯只用了三个星期就赚到手了。”
　　高文张了张嘴巴，脑海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数学计算，然后握着拳头晃了晃，“万恶的华尔街。”可是转念一想，脸上又挂着灿烂的笑容，抬头看向了兰斯，“你的直觉这么准，那你说，这个赛季超级碗谁的赢面最大？”
　　高文并没有追究，为什么兰斯会把赌注押在希腊队身上，就好像伊恩没有深究一样。兰斯内心深处那一块小小的石头，缓缓滑落下来，嘴角一轻，弧线就这样勾勒了起来，他用双手捧住了心脏，“我的心永远跟随着包装工，但我的大脑跟随着爱国者。”
　　“嘘。”高文立刻就双手大拇指往下，对着兰斯发出了嘘声，“佩顿·曼宁鄙视你。”
　　兰斯坦然地接受了嘲讽，坐在旁边的伊恩也跟着起哄，也对着兰斯嘘声起来，嘴里还调侃着说到，“你应该去当灵媒，也许可以一夜成名。”
　　“是是是。”兰斯连连点头，“也许我可以预测一下今年‘美国偶像’的最终冠军。”
　　“所以，海选已经开始了？”隔壁桌一个小女孩突然就站了起来，满脸激动地开口说到，惹得施特雷洛四兄弟齐刷刷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兰斯就看到小女孩瞪圆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兰斯，而她身后的父母则是带着歉意的笑容，母亲站了起来，“抱歉，她对于那档节目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真的很抱歉。”
　　兰斯忍俊不禁，轻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然后兰斯就转头看向了小女孩，亲切地说到，“甜心，海选下个月就要开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是属于你的舞台。”对于孩子，兰斯总是多了一分宽容。
　　小女孩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桌位，嘴里还嚷嚷着，“妈妈，我要去参赛！”那位母亲再次向兰斯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而后才转过身开始和孩子对话起来。
　　把视线从孩子身上收了回来，兰斯就看到了伊恩那鄙视的眼神，他耸了耸肩，“怎么了？我是一个支持梦想的人。”结果这一句话就让伊恩和高文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明显摆出了一副“你在开玩笑”的姿态。不过兰斯却挑了挑眉，直接就无视了两个人那嘲讽的表情。
　　“所以，你想要接下来的计划了吗？”伊恩笑了笑，主动转移了话题，“如何规划这笔资金？”这才是今天伊恩和兰斯要讨论的主要话题，混沌影业应该对未来做一个大致蓝图了，否则下一次再出现“罪恶之城”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伊恩还是没有任何准备，这只会让公司的发展脚步越来越慢。
　　“首先，我需要四千万拿出来制作这个项目。”兰斯干脆利落地说到，伊恩毫不意外地耸了耸肩，接了一句“当然”。
　　由于“罪恶之城”整部电影都需要进行后期制作，所有画面都会在绿屏前完成拍摄，这也就意味着长达一百到一百二十分钟的镜头都需要电脑特效。在拍摄“后天”时，兰斯曾经和数字领域打过交道，搞定这群技术宅男不是问题，但费用却是问题。
　　兰斯粗略计算过了，整部电影将会有将近两千个特效，如果和数字领域合作制作“罪恶之城”的话，质量肯定有保证，但成本至少需要翻一倍。不要说混沌影业现在没有八千万，即使有，兰斯也不会这样盲目地往里面砸钱——因为这就是一部邪典作品，票房能够破亿就是值得庆幸的了，更多还是需要依靠录像带租赁市场来赚钱，但问题就在于，混沌影业没有录像带的发行渠道，这部分的利益只能拿到小头。所以，超额投资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经过考虑之后，兰斯决定寻找三家不同的小型视觉特效公司，展开分工合作，平均每个故事差不多是六百多个特效，而且这些独立的小型公司，收费往往不高，实力却不会打折扣。
　　兰斯拍摄给弗兰克看的样片，也就是电影里的第一个序言，合作对象是孤儿院公司（The Orphanage）。这家特效公司曾经在“后天”的后期制作之中分担了数字领域的部分工作，实力不容小觑，而他们的收费仅仅只数字领域的三分之一，兰斯决定将“黄杂种”和“顾客是上帝”这两个故事交给他们来制作。
　　另外两家公司也都是和孤儿院公司差不多实力水平的，不过目前关于分工合作的部分还在继续探讨之中。
　　所以，四千万的投资成本已经是最低底线了。
　　“另外的部分，我最近陆陆续续在思考，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发展预告片配乐部门，一个则是创建属于自己的发行部门。”兰斯的话语让其他三个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集中了过来，其中伊恩的表情最为古怪，“虽然我对好莱坞不太了解，但是……预告片配乐？”伊恩显然没有跟上兰斯的思路。
　　经过“后天”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的制作，兰斯逐渐意识到，混沌影业想要发展起来，就必须拥有自己的周边部门，这才是电影制片公司真正赚钱的。
　　以全球范围周边部门最为强大的迪斯尼为例，主题公园、纪念商品、发行部门、作品版权、电视合作、音乐版权、互联网以及互动等等，全部都可以算是周边。而在迪斯尼的所有产业链之中，电影业务本身的利润回报率是最低的，2011年这个部门仅仅只为迪斯尼创造了六亿的净利润，在迪斯尼娱乐王国的纯收入之中仅仅占据百分之七的比例。
　　曾经就有人说，“复仇者联盟”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部广告。因为这部电影本身所产生的票房收益十分有限，但因为电影而衍生的周边利益却是数十倍、乃至数百倍地往上增长。这也是为什么大型制片公司始终不愿意放弃商业电影的原因。
　　这不是玩笑话。
　　如果混沌影业仅仅只是坚持“制作电影”，那么他们的巅峰最多就是新线影业、米拉麦克斯影业或者梦工厂——而它们的结局一目了然，新线并入了华纳兄弟、米拉麦克斯被迪斯尼收购、梦工厂即将面临被拆分的命运。
　　所以，全产业链发展是必然趋势，否则就永远只能是一家独立制片公司。
　　兰斯认真考虑过，建立发行部门是势在必行的，因为发行对于票房分红来说是大头，把发行主动权交给外人，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多的被动。手握发行能力，这才是保证电影成功之后，票房利润最大化的直接途径。不管未来混沌影业是否能够创造属于自己的电影帝国，但混沌影业想要在电影制作方面闯出一片天，发行部门就不可或缺。
　　但经历过西洋镜影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创业过程，兰斯清楚地知道，发行部门的建立需要时间、需要片库、需要数量和质量并行。混沌影业想要重复西洋镜影业的模式——将欧洲的独立电影带到好莱坞来，显然已经太迟了。所以，以混沌影业目前的资产和能力来说，发行部门的建立将会十分漫长，最多只能发行一些“上帝之城”这样的作品，就连“罪恶之城”可能都掌控不了，更不要说“后天”和“借刀杀人”这样全美大范围上映的作品呢。
　　除了发行部门之外，其他周边产业链无一不需要大量的资产支撑——于是又回到了华尔街资本注入的原始话题之上，一时间兰斯的思路也陷入了死胡同。不过，在“借刀杀人”后期制作的过程中，他制作了第一版预告片，可惜的是预告片配乐却始终难以令人满意，这让兰斯想起了“后天”预告片的制作过程，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于是，灵感就来了。
　　“的确，我说的就是预告片配乐，专门为预告片制作的配乐。”兰斯脸上浅浅的笑容透露出了强大的自信，“我想关于音乐版权的问题，不用我解释了吧。”兰斯看了看自己的三位哥哥，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才接着说下去，“目前市场上，预告片的配乐几乎可以说是千篇一律，他们拥有一个庞大的音乐版权库，这些音乐不是完整的旋律，更多是普适性很强的音符片段，业内称之为素材音乐。同一份素材音乐可能出现在成百上千个预告片之中。”
　　“难怪我看预告片时，经常会觉得这些旋律很耳熟。”高文点点头，“大部分都是交响乐，或者是鼓点，或多或少都有些似曾相识之处。”
　　兰斯打了一个响指，“正确。”对高文的说法给予了肯定，“而对电影稍微有些关心的人就可以注意到，一部电影的预告片是有诸多不同种类的，先行版、正式版、超级碗专门版、电视版、剧情版、加长版……几乎让人眼花缭乱。而与不同类型预告片匹配的音乐形态也截然不同，多姿多彩。”说到这里，兰斯微笑地耸了耸肩，“接下来，这就是数学题了，乘法就交给你们自己了。”
　　寥寥数语，兰斯就让西奥、伊恩和高文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脑海里思绪汹涌，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预告片里居然内有乾坤！


第345章 神来之笔
　　电影预告片的容量十分有限，往往只有九十秒，最多一百八十秒，在这有限的空间之中，往往只能容纳碎片化的电影镜头，即使是剧情版预告片，也很难在如此简短的时间里将“故事”传递出来，更多传递的是画面、是情绪、是姿态。
　　可是，缺乏配乐的预告片，就只剩下一堆无意义的镜头碎片，既无法带来剧情的解说，也无法营造出视效冲击，更不要说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了。只有当支离破碎的电影镜头与恰到好处的配乐相结合，二者产生出独特的化学反应，时而惊险、时而刺激、时而浪漫、时而唯美、时而惊悚、时而鬼魅……在这一刻，预告片才具有神奇的魔力，往往能够让观众产生好奇和兴趣，进而走进电影院，一窥全貌。
　　“独立日”为了超级碗专门制作了一版预告片，在预告之中，兰斯利用碎片镜头将世界末日的恢弘与苍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那席卷整个北半球的毁灭性打击在预告片的有限空间里激荡出了强有力的余韵，不仅将此前数个月关于温室效应的情绪转嫁到了电影之上，而且还引发了数不胜数的讨论，为电影最终的出色票房创造了绝佳条件——配乐自然是居功至伟。
　　不过，好莱坞对于预告片的重视始终有限，一方面是预告片不能代表完整的作品，制片公司必须花费更多的力量在成品之上，而且预告片属于宣传部门，这使得职权分配上就会出现一个空白；一方面是预告片配乐是十分微小的一个环节，电影制作过程很难分出时间专门顾及。
　　一般来说，电影配乐是整个制作流程中最后进入创作的环节，等电影进入剪辑阶段之后，制作方会着手开始准备创作团队，从确定人员及具体工作日程到旋律写作、配器、乐队进棚录音，再到后期制作等环节，需要七到八周时间。
　　可是，电影的先行预告、正式预告却必须根据电影的上映时间，早早投入市场，比如说“借刀杀人”，现在后期剪辑还在制作中，配乐团队根本没有来得及着手组建，但是预告片马上就要投放了。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电影配乐就连一个音符都没有，预告片配乐更是无从说起。
　　制片公司不可能为了一版预告片，然后就专门组建整个配乐团队，影响到成品的制作流程。这也是预告片始终得不到全力重视的原因。
　　目前大部分预告片使用的都是素材音乐，所谓的素材音乐是伴随着电影、电视、广播、游戏等媒介发展起来的，音乐公司会有意识地创作一些普遍使用的旋律，然后授权给电影制片厂、电视台、电台、游戏制作公司，并且收取版权费用。
　　电影制作公司拿到素材音乐之后，再根据自己的作品进行部分原创，使得配乐更加契合预告片的风格和需求，这种专业流水线下批量生产的音乐不仅有品质保证，同时也提高了预告片的制作效率。
　　可是，伴随着商业电影的发展越来越繁荣，再加上互联网的出现，宣传模式开始多样化，预告片的需求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预告片配乐公司开始逐渐崛起，并且在2010年之后成为了电影制作体系不可忽略的一部分。
　　由于预告片配乐只出现在预告片之中，虽然整体气质与电影内容相吻合，但事实上和原声音乐或者电影配乐没有任何关系，可以说，预告片配乐是顺应市场的需求，诞生的专门产品——而且十分偏门。
　　由于服务对象特殊，预告片音乐制作公司并不会向大众发售作品，只是面向业界内部而已，但这并不意味着预告片配乐不赚钱。恰恰相反，由于预告片配乐时间简短，要求集中，类型繁多却趋势相近，许多配乐都可以反复使用，比如说“碟中谍”片头的配乐就已经成为了经典，每一集预告都势必会出现。
　　所以，配乐公司往往可以用较小的投入赢得超高回报，而且版权的循环使用更是可以成为长期的稳定收入。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着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重生之前，西洋镜影业面临着相同的局面——其实现在也依旧如此，兰斯当时冥思苦想，最终选择了“加勒比海盗”作为突破口，希望公司能够更上一层楼，但结果不言而喻；经过了上一世的历练之后，兰斯的视野打开之后，看到了预告片配乐的巨大潜力。
　　到2015年为止，好莱坞有四大预告片配乐公司，音频机器（Audiomachine）、直觉音乐（Immediate Music）、地狱咫尺（Two Steps From Hell）、镭射狗（X Ray Dog）。四家公司联手称霸整个市场超过九成的预告片配乐市场，统治力毋庸置疑。
　　四大公司之中，只有直觉音乐是在1993年创建的，这也可以算是第一家正规的预告片配乐公司，“加勒比海盗”、“哈利·波特”、“蜘蛛侠”、“特洛伊”等作品的预告片配乐都是由他们出品的。其他三家公司，全部都在2005年之后才成立，却在短短十年雄霸一方，由此可见预告片配乐的上升曲线之迅猛。
　　兰斯之所以把视线聚焦于预告片配乐，一来是需求市场正在快速扩容，具有大量的需求；二来是供应市场十分匮乏，缺乏更多具有新意的配乐，尤其是进入2010年之后强势崛起的电子音乐，镭射狗仅仅依靠着电子乐的出色表现，就后来居上，占据了暑期强档商业作品的六成市场，而他们成立时间是四大公司之中最短的；三来，低投入高产出，并且迅速就可以投入使用，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再好不过；四来，目前市场还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这块领域的赚钱之处，阻拦在兰斯面前的障碍自然不会太多。
　　“所以，看来你已经有一个清晰的规划了。”伊恩是第一个完成数学谜题的人，他很快就可以计算出这里面的利润值，也明白了兰斯的打算。
　　兰斯轻松地笑了笑，“脑袋里想想、嘴巴里说说的事，交给我，真正实际行动的事，还是必须交给你们。”兰斯转头看向了西奥，“你最近工作还是依旧那么繁忙吗？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你出马了。”
　　虽然兰斯什么都没有说，但西奥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是专攻公司法的，包括了公司拆分、并购、破产等等。兰斯此时会专门提到他，就说明兰斯已经有目标了，他需要和伊恩联手上阵，把这些目标都收购进来——这着实是一个大胆的决定。
　　要知道，混沌影业现在自己就是一家独立公司，手中的空闲资金仅仅不过三千万美元而已——“借刀杀人”的债务暂时要继续背着了，现在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收购其他公司，即使只是小型的独立公司，甚至还是预告片配乐公司，这也是十分冒险的一步。
　　西奥那浓密的眉毛微微往中间靠了靠，他有些担心兰斯是不是太过激进了，伊恩坐在对面也理解了西奥的担忧，笑呵呵地说到，“我们现在可是把高文的退休金都拿出来了，没有后备方案了。”
　　被点名的高文抬起头来，“我已经找到了后备方案，不用担心我的赡养方案。”一句话让其他三兄弟都疑惑地看了过来，高文朝着兰斯抬了抬下巴，“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说完之后还撇了撇嘴，“等我退役了，我才不要住在绿湾那个潮湿阴冷的地方，我已经在马里布看好一套别墅了，就等着你付款了。”
　　兰斯哑然失笑，垂下了眼帘，掩饰着眼底的狼狈和慌乱，他知道自己的方案有多么激进多么冒险，而且正如伊恩所说，他们现在所用的资金，是高文十几年职业生涯所累积下来的资本，他们现在都被绑到了一架战车上，没有退路。更重要的是，他们仅仅只是担忧自己，却没有质疑自己。
　　曾几何时，“信任”这个词已经伴随着穿越的焚烧和重生的折磨烟消云散，他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犹如在深渊高空摸索前行一般，一个不察就会万劫不复。但是，现在……
　　重新抬起视线，兰斯又恢复了平静，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如果你不介意找不到女朋友的话。”
　　“哈哈！”伊恩捧腹大笑起来，就连西奥的嘴角都轻轻扯动了起来。
　　西奥转头看向了兰斯，“所以，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苦力了？”那波澜不惊的话语依旧清冷而疏离，但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可以从这冰冷的语调之中听出一丝丝调侃，这让兰斯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兰斯清了清嗓子，“我会给你们几家公司的清单，你们可以先从评估做起，但速度要尽量快，最好在明年开春之前，完成这些收购。剩下的三千万，全部由你们使用，如果有必要，贷款也是可以的。”轻描淡写之中，透露出了兰斯的杀伐果决。
　　因为2005年到来之后，预告片配乐的市场地位将会进一步抬头。而现在，混沌影业必须抓住这个空档，尽可能多收购那些制作素材音乐的音乐工作室，储备大量人才，并且尽可能将更多的素材音乐版权握在手中。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留给混沌影业的时间着实有限，成败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第346章 背后捅刀
　　坐在高脚凳上，兰斯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面前纸张上孤单单的四个名字，眉宇微蹙，左手的大拇指缓缓地在食指指腹上摩挲着，许久许久，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头绪，于是拿起桌面上的彩虹糖，靠在了椅背上，一颗一颗地往嘴里丢糖豆，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显得十分幼稚，但却让肿胀的大脑得到了缓解。
　　上一世兰斯就知道了，即使他提前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但并不意味着他无所不能。比如说，他没有办法默写整整一个剧本，他必须依靠自己的才华和经历来创作一个剧本；比如说，他没有办法无师自通地学会导演或者表演，他必须脚踏实地地从基本功做起，一点点打磨；再比如说此刻。
　　兰斯清楚地知道预告片配乐公司未来会占据一席之地，他现在就想要抢占先机，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居然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些具有潜力的素材音乐创作公司了，这也意味着他无法收集那些天赋异禀的预告片配乐创作天才了，这着实是让人有挫折感。
　　绞尽脑汁，兰斯只是想起了四家公司，分别是哥特风暴（Gothic Storm）、X品牌音乐（Brand X Music）、反英雄（Anti Hero）和方位音乐（Position Music）。
　　这四家公司严格来说只是工作室，规模都十分小，最多不超过二十个人，他们大多都致力于影视以及游戏类的配乐创作，以素材音乐起家，仅仅只能算是小型独立作坊。在预告片配乐的崛起浪潮之中，他们也是先被市场所接纳的几家公司，不过由于缺少大量资金注入，所以他们也始终停留在作坊的阶段，并没有能够借着东风继续崛起，所以在最终的四大预告片配乐公司阵容之中，也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但，绝对没有人质疑这些作坊的实力。
　　类似的作坊大约有七、八家，不过每一家都是硬骨头，毕竟他们都是团结紧密的小团体，很难被外人介入，收购难度绝对不小。兰斯原本希望多列出几家，让西奥和伊恩有更多回旋余地，但却无法唤醒记忆，这种挫败感着实不太美妙。
　　珀西站在阳台上，对着电话讲述了一段时间，而后捂着话筒重新回到了屋子里，扬声说到，“是迪伦·王尔德的电话。”兰斯的视线转移了过来，眉尾颇为意外地轻扬了起来，显然没有预料到来电者的身份，不过嘴角却带着一丝玩味，珀西却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比较合适，最后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他想约你吃一顿晚餐，有一个交易你肯定会感兴趣。”
　　迪伦·王尔德，那名狗仔队。
　　兰斯确实意外，他们两个之间不仅没有任何交情，而且关系还十分紧绷。虽然说迪伦闯入“借刀杀人”剧组的事，最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最近一段时间“撒哈拉骑兵”的宣传就犹如一个黑洞，正在进一步发酵，佩内洛普和马修几乎成为了这个暑假最受瞩目的情侣；但兰斯可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交情可言。
　　“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交易可谈的。”兰斯并没有任何好奇，直接就否决了。
　　珀西不由一噎，如果是面对其他人，他此时也就直接闭嘴了，但犹豫片刻，他还是开口说到，“他说是和杰西卡·阿尔芭有关的。”
　　杰西卡？提起这个名字，兰斯微微沉吟了一下，他立刻就想到了“罪恶之城”，南茜这个角色的确还是杰西卡最为合适，他们两个迟早还是要正面接触。
　　只是，迪伦手中握有什么把柄？最多也就是知晓他和杰西卡之间的关系罢了，但兰斯不认为这能够构成威胁，这种绯闻，几乎每天都会冒出来……
　　还是说，迪伦认为，他抓住了把柄——他同时与杰西卡·阿尔芭、凯拉·奈特莉有所牵扯，这样的三角恋爆料出来之后，势必会让媒体兴奋一阵子。但即使如此，兰斯也不认为这是一个严肃事件，一来他不打算像西洋镜影业那样把绯闻闹大，所以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事情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二来他也不需要竖立什么贞节牌坊，对于这样的负面新闻根本不在意，更何况，杰西卡和凯拉身后的经纪团队、公关团队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兰斯还是没有什么兴趣。
　　珀西不得不再次补充说明道，“他说，他拿到了一些内线资料，包括了证据。”兰斯依旧无动于衷，这一次珀西主动继续说了下去，“他还提到了安吉丽娜·朱莉。”
　　兰斯嘴角露出了一抹兴致盎然的笑容，现在情况终于开始有趣起来了，他招了招手。珀西立刻就把手机递了过去，兰斯把听筒放在了耳边，微笑地说到，“迪伦·王尔德，所以，你是打算过来支付我报酬的吗？”
　　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独家可是让迪伦赚了一大笔，这是今年目前为止最劲爆的独家。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阵畅快的笑声，“施特雷洛先生，到底谁获益更多，这还是一个问号，不是吗？”其实迪伦至今也没有明白兰斯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这个棋局他仅仅只看到了冰山一角，无法看到全貌，但迪伦不是笨蛋，最近一段时间好莱坞的绯闻风云变幻，如果说没有幕后交易，迪伦绝对不相信。
　　兰斯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如果你是打算和我讨论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你的新闻到底有多么炙手可热，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迪伦心头一凛，收敛了一下自己的笑容。最近一段时间的顺风顺水，确实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了，他差点就要忘记了兰斯是一个多么杀伐果决的人了，“我手中有一段录音，杰西卡在酒后吐真言，对你破口大骂，你觉得，这条新闻的价值如何？”迪伦没有任何隐瞒，直接就把底牌亮了出来。
　　“不值一提。”兰斯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所以，迪伦绕了一个大圈，就是因为手中有一段录音。且不说这段录音能否证实杰西卡和他此前的关系，就算可以，兰斯也绝对不会在意。
　　迪伦心底略微有些失落，但其实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他就预料到了。他之所以会通知兰斯，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条新闻价值太小了，爆料出去也无法掀起太大波澜——如果是XX录像带还差不多，他想要从兰斯的手中换取一部分利益或者消息，毕竟上一次的甜头太大了。
　　不过迪伦并不气馁，接着说到，“但如果我告诉你，这段录音是从安吉丽娜·朱莉手中拿到的呢？”
　　迪伦并没有解释整个过程，严格来说，这段录音是安吉丽娜丢失的手机里找到的——可问题就在于，安吉丽娜是在被狗仔追逐过程中掉落的，在迪伦看来，其中的猫腻太多了，因为当天安吉丽娜穿着便装，手机放在手提包里，结果什么都没有掉，就掉了手机，而且此后她还大肆声张地寻找手机——彷佛唯恐人们不知道她的手机里有这段录音一般。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也透露着不同寻常。
　　迪伦猜测，安吉丽娜和杰西卡、凯拉三个人都和兰斯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但最近兰斯和凯拉的关系显然比较亲密，所以安吉丽娜和杰西卡大打出手。如果能够有一条线索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这绝对是引爆整个夏天的新闻——甚至可以与“撒哈拉骑兵”那对沙漠情侣媲美。
　　所以，迪伦打了这通电话，未尝没有试探兰斯的意思。
　　结果，兰斯却是轻笑出了声，闹得迪伦也有些摸不准，然后他就听兰斯说到，“所以呢？”一句轻松直白的话语却让迪伦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总不能直接摊牌吧，像这样的试探，摊牌之后，兰斯势必是否认的，那么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兰斯觉得这很有趣，他和安吉丽娜·朱莉见过不止一次了，但两个人始终没有处在同一个频率上，彼此对对方都带着警戒心理。可现在看来，安吉丽娜不仅仅是警戒而已，甚至展开了主动出击。
　　既然对方都已经出招了，他如果不给予回应，那就太没有礼貌了。
　　脑海里思绪溜达了一圈，“王尔德先生。”兰斯开口说到，“这样吧，我们做一个简单的交易，我卖你一个信息，你欠我一个人情。相信我，这绝对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人情？”迪伦深刻地知道，在社会上，人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偿还的，好莱坞更是如此。“为什么不以这个录音作为交易筹码呢？”
　　“呵呵。”兰斯轻笑了起来，“这没有任何可比性，那个录音，你自己可以留着。一个人情，换一个消息，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迪伦内心开始挣扎起来，可是想到此前“撒哈拉骑兵”的信息，“你确定这个消息有足够的价值吗？”兰斯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这让迪伦心底开始打鼓，最后一咬牙，“行！就这样！如果这个消息真的如此有价值，这段录音我完全可以作为添头给你。”反正空白支票，没有任何损失。
　　迪伦深刻地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犹豫不决对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所以，他做出了决定。然后迪伦就听到兰斯那犹如蓝色天鹅绒一般的磁性嗓音开口说到，“为什么你不去‘史密斯行动’剧组探查一下呢？”


第347章 新官上任
　　“史密斯行动”剧组最近在圈内的传闻不少，虽然并没有见诸报端，但筹备阶段就成为了不少资深业内人士的关注焦点，确实不容易。
　　拍摄出“谍影重重”的道格·里曼（Doug Liman）接过导筒，撰写了“极限特工”和“X战警3”的编剧西蒙·金伯格（Simon Kinberg）执笔，创作过“永远的蝙蝠侠”、“美丽心灵”的编剧阿齐瓦·高斯曼（Akiva Goldsman）担任制片……仅仅只是这个幕后阵容就足以令人侧目了。
　　所以，电影在选角阶段就引发了诸多瞩目。
　　这部作品讲述的是一对幸福美满的夫妻居然都是身怀绝技的杀手，而且是为互为死对头的间谍杀手组织工作，某一天，他们接到的新工作——杀死竞争公司的王牌，恰恰就是自己的婚姻另一半。所以这对夫妻将会是整部电影的绝对主角。
　　最开始，妮可·基德曼和布拉德·皮特是绝对人选，可是随后妮可放弃了出演，于是女主角的人选开始走马观花，经历了凯瑟琳·泽塔·琼斯、格温·斯蒂芬妮（Gwen Stefani）、艾西瓦娅·雷（Aishwarya Rai）、凯特·布兰切特等人，依旧无法确定人选。
　　紧接着，布拉德也离开了剧组，这使得剧组不得不开始考虑邀请约翰尼·德普或者威尔·史密斯接手。就在不久之前，安吉丽娜正式确定将会出演本片，而随后布拉德也宣告回归，目前剧组总算走上了正规，即将开拍。
　　兰斯提起“史密斯行动”之后，迪伦脑海里就有无数想法在飞奔，最后时刻，迪伦的眼睛不由一亮——“撒哈拉骑兵”剧组，男女主角因戏生情、假戏真做，那么“史密斯行动”剧组呢？
　　如果是真的……
　　安吉丽娜的情史十分火爆，几乎每一段恋情都闹得轰轰烈烈，而且同性和异性双杀，尤其是破坏了比利·鲍勃·松顿（Billy Bob Thornton）的婚姻之后，两个人携手走过的三年时光之中更是屡屡都有惊世之举，两个人甚至交换了装有各自血液的小瓶子，当做项链装饰出席各个场合，绝对可以说是好莱坞叛逆不羁的个性代表。至于吸毒、酗酒之类的事情就更是不胜枚举了。
　　至于布拉德·皮特，这位好莱坞金发性感帅哥的代表人物，几乎是一个时代的性感象征，与美国甜心詹妮弗·安妮斯顿甜蜜结婚，至今已经携手六年时光。不少人都认为布拉德有希望成为类似于汤姆·汉克斯一样的模范家庭演员，打破好莱坞金童玉女总是不得善终的模式——汤姆·克鲁斯和妮可·基德曼离婚时，可是令不少人扼腕的。
　　迪伦现在根本不敢继续深想下去，因为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可能性，就足以让他兴奋到脑溢血直接晕过去了，“所以，‘史密斯行动’剧组？”
　　面对迪伦的质疑，兰斯却不打算再过多解释，“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说完之后，兰斯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站在一旁的珀西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所以，你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吗？”
　　兰斯认真想了想，“不，我只是在对未来投资。”狗仔可以成为攻击艺人的武器，自然也可以成为艺人利用的对象，“顺便给詹妮弗·安妮斯顿一点提醒。”这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兰斯并没有放在心上，拿起了桌面上的那张纸，“去查一下这四家公司的资料，然后把查出来的东西交给西奥。”
　　珀西接过纸张，一连串陌生的名字，下意识抬起头看了兰斯一眼，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语问出来，好好地把纸张折叠了起来，放进了口袋里，“所以，刚才的事情需要告诉桃乐丝吗？”
　　桃乐丝·莱特……兰斯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就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开一看，赫然是柯尔·格瑞德的来电，不过兰斯没有接，直接就挂断了，随即站起来，拿起了桌面上的公事包，“我去试镜了。”拍了拍珀西的肩膀，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家里。
　　房间门重新被关了起来，珀西站在原地，看了看桌面上的一片狼藉，水杯、糖果纸、饼干屑和一堆废纸团，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卷起了袖子。
　　兰斯来到了楼下，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休旅车，挥挥手打了招呼，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副驾驶座方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驾驶座里的赫然就是柯尔，他直接就张口说到，“演员试镜第一天，导演就迟到，这样真的好吗？”
　　兰斯挑了挑眉，“等待我的到来，这是他们的荣幸。”轻描淡写之中没有遮掩的骄傲和自信让柯尔哑然失笑。
　　“借刀杀人”已经杀青，“罪恶之城”已经入手，柯尔顺利地完成了两项任务，所以他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兰斯的经纪人，这是他应得的。上周，兰斯和柯尔完成了签约，正式将自己的经纪业务交付给柯尔；与此同时，桃乐丝也顺利地签约成为了兰斯的公关人，不过双方的合作显然还需要更多的磨合，彼此还是在试探阶段。
　　今天，“罪恶之城”正式进入了演员挑选阶段，所以兰斯暂时离开了“借刀杀人”的剪辑室，亲自上阵，展开试镜。本来这项工作柯尔是不必亲自出现的，毕竟他只是兰斯的个人经纪，而不是“罪恶之城”的制片人，但柯尔还是以“导演的经纪人”身份出席了，就是为了增加彼此合作的默契，“罪恶之城”这部作品显然意义非凡。
　　——新官上任三把火，柯尔接手了兰斯的经纪人职位，自然也需要表现得热络一些。
　　在构思“罪恶之城”的演员阵容时，兰斯的第一参考是上一世的版本，必须承认的是，罗伯特·罗德里格兹为“罪恶之城”挑选的演员大部分都是十分恰如其分的，兰斯只打算做出一小部分的改动。
　　比如引进了凯特·贝金赛尔，还有即将引进的爱娃·格林，另外兰斯还打算用露西·刘来取代戴木青文……这些都是足以令电影增色的改动，同时也可以按照兰斯自己的构思，为电影注入不同的色彩。
　　可问题就在于，上一世的“罪恶之城”，拥有昆汀这块独立电影的金字招牌，再加上韦恩斯坦兄弟的运作，即使作品的风格大胆，几乎是颠覆了先有的电影视效风格，但依旧有一大票中坚演员愿意点头加盟。
　　“罪恶之城”的演员阵容之中，没有真正的顶尖大牌，但都是在圈内拥有一定基础、并且特色比较鲜明的演员。布鲁斯·威利斯、米基·洛克、伊利亚·伍德（Elijah Wood）、本尼西奥·德尔·托罗（Benicio Del Toro）、罗莎里奥·道森（Rosario Dawson）、杰西卡·阿尔芭等等。
　　邀请如此一大批中坚演员出演，且不说兰斯的号召力是否足够，片酬方面也势必会捉襟见肘。上一世昆汀的魅力就足以让大家心甘情愿地降低片酬了，但兰斯呢？
　　现在的兰斯仅仅只是拥有两部作品问世的“新人导演”——当然，两部作品分量都不俗，一部赢得了三座奥斯卡小金人，一部则收获了两亿的北美票房，这确实是不容忽视的，但还是不够，因为站在兰斯身后的是混沌影业——区区一家没有任何底蕴的独立电影公司。
　　兰斯能够依靠的就是弗兰克·米勒的大名，还有已经拍摄出来的样片，以及自己的说服力了。但这对于兰斯来说还是略显不足，于是他动用了一点小小的帮忙。
　　“所以，对于下一部作品你已经有规划了吗？”柯尔开口说到，引来了兰斯错愕的视线——“罪恶之城”的演员阵容都还没有确定下来，这就开始下一部作品的规划？柯尔也觉得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太对，不由轻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根据你的喜好，先为你去寻找一些合适的项目，你知道，好莱坞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实话，好莱坞每一天都会冒出上百个新项目，从构建想法到真正开拍，期间的过程是十分漫长的。就好像“史密斯行动”的选角过程一般，将会存在诸多变数，而那些顶尖的经纪人，都会尽可能地掌握更多资源，来为自己手下的艺人服务。
　　柯尔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我不太确定你在‘借刀杀人’里的演出如何，但……演员还是导演，亦或者是制片人、编剧，你如果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可以提前告诉我。”柯尔进一步解释到。
　　兰斯收了收下颌，“就像‘罪恶之城’一样。”这是好事，至少以后兰斯就不需要大海捞针一样去思考下一个项目在哪里了，而出现了像“后天”、“借刀杀人”、“罪恶之城”这样的项目，柯尔也可以帮忙争取。
　　柯尔露出了笑容，附和地说到，“就像‘罪恶之城’一样。”
　　从单打独斗到拥有合作伙伴，这是一个进步，只是兰斯不希望再重蹈西洋镜影业的覆辙，所以，事情还是慢慢来吧。“我们会走到那一步的，不过，今天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演员试镜上吧。”兰斯以轻松的口吻说到，“所以，米基·洛克……”
　　“这可是一个棘手的选择。”柯尔感叹了一句，“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也许这就是你可以成为导演，我只能成为经纪人的原因吧。”


第348章 浪子回头
　　走进这家窗明几净的咖啡屋，空气之中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混杂在那青葱欲滴的一片绿色之中，彷佛肉眼就可以看见精灵在阳光之中翩翩起舞的轨迹，晶莹透亮的金色阳光让时间的脚步都放慢了下来。
　　可是在这一片休闲懒散的氛围之中，坐在角落里的米基却显得十分紧张，宽厚的肩膀紧绷起来，时不时就抬起头看向咖啡厅的大门，那抖动的右腿、放在牙齿间啃噬的右手拇指和惶恐不安的视线，无处不在地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情绪，与整个咖啡屋显得格格不入。
　　大卫·昂格尔（David Unger）拍了拍米基的肩膀，试图安抚一下他紧张的情绪，可是米基却猛然跳了起来，用力地甩掉了大卫的手掌，怒目圆睁地看向了大卫，右手的拳头已经条件反射地举了起来，彷佛只要大卫轻举妄动，拳头就会直接砸下来。
　　不过大卫对此已经再习惯不过了，他摇了摇头，淡定地说到，“米基，你应该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什么工作也找不到，对吧？”一句话就让米基拳头微微收了收，不过依旧没有放下来，“我们已经说好了，接下来由我来规划你的工作，我说了，兰斯洛特就是你的机会，你必须抓住。”
　　米基把拳头放下，重重地坐进了卡座里，恨恨不平地掰着手指，咔擦咔擦作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在乎，反正只是一个配角，一个不重要的配角。”
　　“一个人人都在争取的配角！”大卫注意到自己的声音稍微扬了起来，随即就立刻压制了下来，“你知道道恩·强森（Dwayne Johnson）和范·迪塞尔（Vin Diesel）都在争取这个角色吗？”
　　“那就给他们好了。”米基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在乎。
　　大卫深呼吸了一下，他知道，米基不是在针对兰斯，不是在针对“罪恶之城”，也不是在针对他，而是在针对米基自己。经历了无数起起伏伏之后，米基的精神已经频临崩溃，上个月他在家里尝试自杀，要不是他的吉娃娃唤醒了他最后一丝求生意识，也许米基现在就不在这里了。
　　“米基，我们谈过了，不是吗？”大卫让自己的语气放缓下来，抬起头看了看门口，确定等待之人没有出现，“听着，你是兰斯洛特的第一选择，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关于“罪恶之城”选角的风声这两天才陆陆续续传出来，大家都还在探查信息的阶段，然后他就接到了电话，“兰斯洛特是一个宝藏，相信我！更何况，这部作品还得到了科恩兄弟的支持，想象一下！米基，想象一下！”
　　科恩兄弟，这就是兰斯动用的小帮忙。
　　在撰写“罪恶之城”剧本过程中，兰斯把科恩兄弟约了出来，对剧本深入交谈了一番，科恩兄弟对于黑色风格的处理别具一格——后来那部勇夺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老无所依”就是典型代表，他们的“黑色”看似朴实无华，却渗透进了骨子里。
　　两兄弟对于兰斯的恢弘罪恶三部曲蓝图显然十分感兴趣，“罪恶之城”的风格化拍摄方法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不过他们也给兰斯了一些劝告，镜头风格化太过强烈的作品往往容易喧宾夺主，所以这对剧本的台词提出了更高要求——否则就达不到兰斯的期许。
　　那次交谈结束之后，“罪恶之城”的名字才第一次在圈内传播了开来，而选角消息放出又是之后的事了。
　　听到大卫的话语，米基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了一些，但却依旧不愿意在大卫面前低头，只是倔强地转过头去，看向了窗外，一言不发。
　　大卫也知道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开口，留给了米基足够的空间——但留给米基的时间却不多了，因为兰斯出现了。
　　身着了一件藏蓝色无领衬衫的兰斯沐浴着一身阳光快步走进了咖啡屋，彷佛让空气中欢悦舞动的精灵都顿住了身影。大卫的动作微微一僵，然后抬起了右手，主动打起了招呼。兰斯一下就看到了，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刹那间惊艳了时光。
　　“嘿，抱歉我来迟了。”兰斯的声音已经来到了眼前，大卫这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看到了兰斯和站在后面的柯尔。大卫站立了起来，表示了礼貌，但是米基却反应慢了半拍，依旧坐在位置上，柯尔上前了一步，就准备开始介绍，不过兰斯却微笑着说到，“如果我们对彼此身份的真实性没有质疑的话，我想就没有必要介绍了吧。”
　　嘴里说着，兰斯就主动坐了下来。而此时，米基终于反应了过来，站立了起来，这一起一落，再次让周围的气氛凝固了起来，越发显得尴尬。
　　柯尔转头看了看兰斯，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已经涌到舌尖的话语就咽了下去；而站在对面的大卫却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早就听说，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潜台词就是说兰斯没有礼貌，“大卫·昂格尔。”大卫朝柯尔做了自我介绍。
　　“柯尔·格瑞德。”柯尔握住了大卫的右手，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希望我不用介绍导演的名字。”如果要介绍的话，就说明演员没有做好准备工作，这着实是不礼貌的行为。对面坐的是汤姆·克鲁斯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但米基·洛克不是汤姆·克鲁斯。
　　兰斯根本没有理会大卫和柯尔的短暂交锋，他的视线始终集中在米基身上。
　　米基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缓，那因为注射了合成醇而显得十分苍老，大量的橘皮组织让肌肉看起来无比粗糙，过度发达的肱二头肌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笨拙，凹凸不平的脸颊可以隐约看到整形的痕迹，后退的发际线更是让衰老的迹象无法掩饰。
　　站在兰斯面前的米基，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看起来有些紧张，又好像是有些愤怒，还有些烦躁，视线始终没有焦点地在四处不安晃荡着。看到兰斯坐下之后，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大卫和柯尔，然后也直接坐了下来，粗粝的呼吸看起来颇为费劲。
　　难以想象，这就是八十年代最顶尖的偶像。
　　曾几何时，在米基年轻时代，他俊朗的外貌、潇洒的气质、不羁的个性让整个好莱坞为之欢呼，被视作是新时代的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更为难得的是，米基精湛的演技更是超过了同期出道的汤姆·汉克斯，在出道初期，“天堂之门”、“体热”、“小餐馆”、“斗鱼”等作品就令无数影评人拍手叫好，随后更是因为“爱你九周半”而大红大紫，成为影坛备受瞩目的潜力股。
　　人们都认为汤姆·克鲁斯是好莱坞有史以来第一个包装成功的偶像，但事实上，在他之前，米基就拥有了这样的机会，只是，他错过了。
　　事业如日中天时，米基开始不知所措，他暴躁的脾气逐渐失去控制，他和导演、制片人吵架，辱骂其他演员——包括当时因为“壮志凌云”而刚刚崛起的汤姆·克鲁斯，在好莱坞处处树敌，挥霍了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雨人”里汤姆·克鲁斯的角色最开始就是米基的，达斯汀·霍夫曼（Dustin Hoffman）亲自给电话发出了邀请，他却沉迷于酒精之中而忘记了回电话；“铁面无私”里凯文·科斯特纳（Kevin Costner）的角色、“低俗小说”里约翰·特拉沃尔塔（John Travolta）的角色、“野战排”和“沉默的羔羊”……等等，米基都是第一选择，但他全部都拒绝了。
　　当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涯开始分崩离析之后，他为了金钱接拍一些糟糕的垃圾电影，连续七部作品票房惨败之后，他决定暂时离开好莱坞，回到他挚爱的拳击场上，成为一名职业拳击手。
　　事实上，他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拳击手，在1991年到1995年的四年时间里，他连续赢了多场比赛，只差三场就可以拿下轻量级冠军，却因为精神问题而退出比赛，最后更是遭受了严重的脑损伤，不得不彻底退出拳坛。那时候，他的脸部已经做了四次整形手术，重塑了被打烂的鼻子和曾经帅气的颧骨，就连他的耳朵都被医生割掉了一些，用以修复他的面容，可是曾经令无数少女倾心的英俊面容却一去不复返了。
　　1995年，米基重新回到了好莱坞，可是却没有太多导演愿意用他了，他只能出现在一些电影的配角位置上，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漫长而暗无天日的低谷时期，彷佛永远看不到希望一般。
　　兰斯试图在这张脸庞上重新寻找曾经那俊朗的痕迹，但却失望了，显然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不过，这样的米基却恰恰是马弗的最佳人选，在原著漫画里，马弗就是面貌畸形、肌肉强壮、脾气暴躁的设定，从这个角度来说，米基只需要本色出演，就可以胜任这一角色了。
　　而兰斯更为看重的是，米基的表演具有一定的功底，他的人生际遇更是对饰演马弗这个角色有诸多帮助，这也是兰斯第一选择就锁定了米基的原因。不过显然，米基的火爆脾气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比如此刻。
　　“你他妈的在看什么！基佬！”米基双拳狠狠砸在了桌面上，咬牙切齿地说到。


第349章 量身打造
　　兰斯那目不转睛地打量让米基如坐针毡，眼神之中的玩味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米基的烦躁一点一点上升，终于再也没有忍住，咬牙切齿地说到，“你他妈的在看什么！基佬！”
　　兰斯却似乎没有被吓到，反而还往前倾了倾身体，慢条斯理地说到，“我在确认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懦夫。”
　　这话才说出来，坐在旁边的大卫就立刻按住了米基的肩膀，“冷静，米基，冷静！”可没有想到，米基不仅没有愤怒，反而还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兰斯，“我没事。”米基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这是对大卫说的，可是大卫却依旧不敢松开自己的双手，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地看着米基。
　　“我没事！”米基再次一字一顿地说到，大卫犹豫了一下，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如此一幕，着实太有喜感，柯尔一本正经地坐在对面，但心底却已经笑翻了。米基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斯，“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把自己随身的公事包拿到了桌面上，而后拿出了里面的笔记本电脑，开机之后，这才看向了米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柯尔不由侧目看了兰斯一眼——兰斯清楚地知道应该如何激怒别人，“如果你想要出演马弗这个角色，不仅要足够硬朗，足够强势，足够勇敢，而且还要有出色的演技，我可不想要一个浑身都是肌肉的面瘫——否则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 Schwarzenegger）或者是道恩·强森都会是更好的选择。”
　　柯尔不忍直视了，兰斯绝对知道应该如何激怒别人，因为他已经可以看到米基的拳头再次握紧了起来。
　　可是兰斯彷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一般，接着说到，“你在害怕，你在排斥，你在恐惧。我不太确定原因，但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话，我不介意现在就结束今天的试镜。”
　　“……施特雷洛先生。”大卫开口了，他试图寻找出一个合适的称呼，最后选择了这个尊称——不知不觉中，大卫已经摆脱了“米基是第一人选”的想法，而把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上，想要努力去争取“罪恶之城”的角色。
　　兰斯洛特加上科恩兄弟，再加上弗兰克·米勒，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案，即使只是配角，即使降低片酬，他也要为米基拿下。
　　“米基今天状态有些不稳定，他的吉娃娃洛基生病了……”米基猛地转头瞪了大卫一眼，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大卫是在信口胡诌，但兰斯和柯尔都没有戳穿他，大卫却彷佛没有察觉到米基的视线一般，“洛基就像他的家人一样，所以他一直在担心。但请相信我，他已经做好准备了，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兰斯耸了耸肩，没有正面回应，“我们会走到那一步的。”而后，兰斯就转头看向了米基，“你确定还要继续下去吗？”
　　米基死死地盯着兰斯，那凶神恶煞的脸部略显狰狞，笨拙的脸部肌肉很难做出丰富的表情，那僵硬之中抽动的肌肉越发显得可怖起来。这让兰斯想起了马弗——马弗的脸上打着数块补丁，每一个补丁都是以前战斗留下的勋章，以至于他的面部表情也单调而狰狞。
　　“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米基恶狠狠地说到。
　　在米基的合作导演名单之中，可以看到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迈克尔·西米诺（Michael Cimino）、巴瑞·莱文森（Barry Levinson）的名字，兰斯这个新晋导演对于他来说，自然没有太大的威慑力。
　　兰斯也不介意米基的态度，直接就把电脑转向了米基，这让米基愣了愣，兰斯把耳塞递了过去，“你先看一看这个视频，然后我们再来谈。这是我为电影拍摄的片头，你走进电影院之后，第一幕就是这个。”
　　“你为电影拍摄了片头？”米基显得十分意外，这着实是一个无比大胆的举动，但同时也可以看得出来，兰斯的创作理念十分清晰而且坚定。
　　兰斯不置可否，米基接过了耳塞，把那花生米粒大小的耳塞放进了耳朵里，点击下了播放键。坐在一旁的大卫原本还想要和柯尔寒暄两句，毕竟他只是经纪人，他对电影不太了解，也不需要太过了解——兰斯加上科恩兄弟的招牌就已经足够了，但视线余光却看到了黑白影像，这让大卫大吃一惊。
　　在当下的好莱坞，拍摄黑白电影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兰斯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卫探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凯特·贝金赛尔那惊心动魄的烈焰红唇，视线再也移不开。
　　转眼之间，三分钟的视频就结束了，大卫抬起眼睛看向兰斯，闪烁着惊涛骇浪的光芒，似乎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那强有力的冲击几乎让他有些失态。坐在旁边的米基却始终没有表情，只是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真的没表情，还是脸部太过僵硬以至于看不出情绪来。
　　米基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似乎陷入了深度思考，兰斯也不着急，悠悠然地靠向了椅背。屋子里的袅袅咖啡香气显得宁静而悠远，让烦躁都不由沉淀了下来，然后米基就抬起头来，专注而认真地看向了兰斯，“刚才你说，这个角色叫做马弗？你说角色是一个艰难的挑战，是这样的吗？”
　　从这个话语就可以看出，如果不出意外，马弗这个角色就是由米基出演了。
　　不过兰斯却没有太过激动，马弗是“艰难的告别”的主角，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整部电影分量最重的一个环节。兰斯需要米基能够展现出角色背后的邪恶和柔软混合在一起的气质，那种面恶心善的钟楼怪人不是兰斯所追求的，马弗无疑就是一个坏蛋，而他唯一一次的坚持只是为了歌蒂——因为歌蒂为他内心带来了片刻的温暖。
　　“这是一个伤痕累累的角色，他残暴、血腥、凶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面容上的每一个伤口都代表着一次战役。他天生长相丑陋，所以总是受到嘲笑和讥讽，于是他以雷霆的手段展开还击，让那些嘲笑他的人受到教训，如果有必要，他完全不介意手上沾满血腥。”这是兰斯和弗兰克讨论之后的结果。
　　在原著漫画里，马弗其实是面恶心善，他只是外貌凶狠罢了，但事实上没有伤害他人，人们却总是对他敬而远之，就好像教室里有人丢东西了，第一个怀疑的总是黑人，而第二个怀疑的总是他。这使得马弗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烦躁不堪地回应社会的每一次压迫。
　　现在兰斯却让角色进一步邪恶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当别人嘲笑他时，他绝对不会吝啬展开还击，以至于双手被鲜血所染红。兰斯打算利用特效化妆技术，为米基制作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庞，同时还有手掌，指缝之间因为干涸而变成污垢的血渍将会是他的勋章。
　　“但为了一个女人，他却踏上了寻仇之路。他不是善良，也不是柔软，只是……”兰斯后面的话语没有说完，米基就接过了话头，“只是有自己的坚持。”兰斯顿了顿，眉尾轻轻上扬了起来，而后点点头，“是的。所以，这个角色需要十分细腻的表演，我需要角色足够凶残，那唯一的坚持几乎没有人可以看到，却必须让观众感受到。所以，这对表演提出了十分艰巨的要求，特别是台词功底。”
　　兰斯看了看米基的脸颊，由于大量玻尿酸的缘故，米基很难做出细腻的表情——这与马弗是相符合的，所以米基只能通过眼神和台词来表演。问题就在于，“罪恶之城”的光影效果太过抢眼，眼神效果将会被弱化，更多时候会被阴影化，所以台词功底就至关重要了。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任务，你是我的第一选择，但不是唯一选择。”兰斯的话语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后就留下了大量的空白，让米基思考。
　　米基沉默了，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因为电影的风格化令人眼前一亮，还因为他可以感受到，兰斯所说的角色就是替他量身打造的。
　　他的人生多么讽刺，最开始因为外貌而受到了瞩目，被认为是偶像派，即使他有演技，人们也总是更加瞩目外型；后来又因为外貌而受到了排斥，过去十年时间里他错过了无数次机会，遭遇了无数冷遇，始终在三线、二线之间浮浮沉沉，彷佛再也看不到阳光。
　　而现在，他终于接到一部像样的作品、一个像样的角色了，他却突然开始有些害怕：如果自己已经失去了表演的触感，达不到兰斯的要求了？如果自己根本就无法诠释出角色的深度，毁了这个角色？如果自己就连这次到手的机会都搞糟了，未来是不是就在这里彻底结束了？
　　那种患得患失，让米基沉默了下来。
　　大卫坐在一旁，不由有些着急，他想要让米基接下来，他甚至想要代替米基开口，直接应承下来，但他却没有办法。大卫不由捏了捏湿滑的手掌，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快速起来，转眼之间就过去了五分钟，兰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沉默，“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也不在乎你的未来，我在乎的是，你可以饰演好马弗这个角色吗？如果不行，请告诉我，我现在还有时间去挑选其他演员。”没有愤怒，没有嘲讽，没有调侃，仅仅只是平铺直叙地讲述一个事实，波澜不惊。
　　米基抬起头，看着那双湛蓝犹如汪洋的眸子，沉默了约莫三秒之后，握紧的右拳狠狠砸在了桌面上，“我接了！”


第350章 小有名望
　　米基点头了，他握紧了双拳，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激动。在好莱坞浮浮沉沉了二十多年，他已经看遍了人间沧桑，本以为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今天他却看到了一丝希望，渺茫的希望，然后他就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想要狠狠地抓住，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拍摄“斗鱼”的时候。
　　想到这里，米基有些诧异，因为“斗鱼”的导演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而他现在把兰斯放在了如此高度。
　　兰斯没有察觉到米基内心的变化，因为他话还没有说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本来米基已经点头答应下来了，事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可是现在兰斯却又转变了口风，这顿时让大卫表情僵硬住了，而米基更是眉头紧锁，那燃烧着火苗的双眼狠狠地凸了出来，显然对于兰斯的戏耍已经失去了耐心。
　　坐在旁边的柯尔不由转头看了兰斯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从容淡定的神情，不由觉得有些头疼，又觉得有些好笑——之前他就经历过兰斯的如此一番折腾，现在看着兰斯折腾别人，莫名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答应了出演，并不代表你能够出色完成任务。”面对米基那睚呲欲裂的怒火，兰斯始终保持着一丝从容，剑拔弩张之中的安然惬意越发令人侧目，“我说过，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挑战，而我的要求标准十分高……”说到这里，兰斯轻轻扬了扬眉尾，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傲然，大卫心底一紧，他莫名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圈内的传闻——
　　“借刀杀人”拍摄期间，圈内传闻说兰斯和汤姆·克鲁斯直接正面交锋，这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的一场较量——兰斯是那枚鸡蛋——但结局却令人大跌眼镜，汤姆不仅忍气吞声，而且还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完全交由兰斯摆布。
　　这个传闻出来之后，大家都嗤之以鼻，现在整个好莱坞，能够指着汤姆鼻子破口大骂的，估计一个都没有，也许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这些老资格有这个能力，但他们混到了这个水准，哪个不是老狐狸，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大卫当初也当做笑话来听，可是今天他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第一选择就放低标准，相反，你必须拿出更好的水平来，证明我的眼光，证明你的实力。不要让我甩自己耳光。”兰斯这话说的戏谑而俏皮，但米基却根本笑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又一次被轻视了，眉毛一竖又想要发火，不过兰斯却低头避开了视线，让米基的怒火直接就撞了一个空，随后就看到兰斯从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米基的面前，“你不需要在这里对我许下什么诺言。千万言语都比不上实际行动。”
　　米基不知不觉中就被兰斯牵着鼻子走，低下头来，是“罪恶之城”的剧本，而后兰斯的声音继续响起来，“里面有两份资料，一份是剧本，一份是角色的简介。不过这份简介并不完整，我不介意你根据自己的经历、自己的想法为这份简介注入更多东西，我十分乐意在下次见面时，等待你给我带来惊喜。但前提是，不要偏离我的设定。”
　　米基根本不在乎兰斯的话语，翻开剧本的手部动作微微顿了顿，他没有想到，兰斯对这个角色居然如此看重，不仅撰写了单独的简介，而且还要求他对角色进行自由发挥。这说明了角色的分量，更说明了兰斯对他的重视，这让米基的手部肌肉不由收紧了起来，内心的汹涌居然无法抑制。
　　“米基。”兰斯再次开口说到，却发现米基根本没有抬头的打算，兰斯不得不打了一个响指，“米基！”这一次米基才抬起头来，兰斯整个人靠到了桌边，收敛起了笑容，脸上那严肃的神色刹那间让空气紧绷起来，然后他放缓了声音，“记住，不要泄露关于剧本的任何消息，我说的‘任何’，就是所有。千万不要。”
　　那轻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空气里飞舞着，但却有种渗人的寒冷，让人毫不犹豫地相信，如果违背了这番话，自己的下场绝对不会太过美好。
　　话音落地，随即兰斯就往后靠了靠，嘴角的笑容再次上扬了起来，“电影在正式开拍之前，我们会举行一次剧本练习，希望到时候你可以展现出百分百的状态。”
　　这句客套话说的十分有礼，但话语里却透露出更深一层的意思：如果剧本练习表现不尽如人意，那么他不介意换人。
　　不过，大卫却根本没有在意，兰斯现在依旧算是新人导演，更何况这部作品是混沌影业制作的独立作品，更是经不起折腾，这种威胁的话语只不过是想要树立导演的权威罢了。于是，大卫就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当然，当然。”应付了两句，“那么后续的工作？”
　　这就是在问签约事宜了。兰斯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你们寻找一个有空的时间到公司去就可以了，前往之前，打这个电话预约一下时间。”
　　大卫不由愣了愣，哪里有这样的？一般都是电影公司把合约整理清楚，然后传真给经纪公司；即使要面对面签约，也都是在经纪公司完成的。不过仔细想想，除了“上帝之城”外，这是混沌影业第一次独立制作电影，而“上帝之城”的演员阵容又极为特殊，所以这一次略显手忙脚乱也情有可原。
　　于是，大卫就把思绪收敛了起来，客气地点点头，“当然没有问题。”
　　事实上，兰斯不是不明白道理，但由于现在混沌影业还没有完全走上轨道，法律事宜只能交由西奥负责，但西奥现在自己还有工作，而且最近需要忙碌收购预告片配乐公司的事，更是不可能天天驻守在混沌影业，只能用这样的调整方案了。
　　送走了大卫和米基之后，柯尔这才小心地说到，“你确定要用米基吗？”这是柯尔今天第二次质疑了。
　　确实，回想一下米基的历史，再看看他最近几年的堕落，好莱坞普遍认为，米基的天赋已经被彻底湮灭了。在好莱坞，最不缺少的就是天才，一个天才陨落了，又会有十个天才升起。
　　不过兰斯却清楚地知道，米基确实是马弗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不仅因为上一世罗伯特的选择，还因为米基后来在2008年凭借着“摔跤王”成为了影帝最有力的争夺者，只可惜当年输给了声势更旺的西恩·潘。论实力，米基的功底仍在，虽然有些局限，只能饰演特定角色，但只要遇到正确的角色，他就可以绽放出万丈光芒。
　　马弗，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兰斯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想法，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到，“总是有人要第一个尝试，不是吗？”兰斯转头看向了柯尔，“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用得起汤姆·克鲁斯的。”
　　一句调侃就让柯尔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兰斯，你比想象中要有号召力，也许你应该把自己的位置调整一下了。”兰斯眉头轻轻一挑，似乎没有明白柯尔这句话的意思，柯尔收敛了笑容，恢复了正经的姿态，“我是说，你依旧是一个新人导演，但现在已经有许多人都希望出演你的作品。”
　　兰斯嘴角微微往下一扯，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颌，收回了视线——看起来并不太相信的模样，毕竟经纪人总是认为自己的艺人是世界第一，经纪人必须对艺人抱有信心，如果就连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艺人，又如何把艺人推销出去呢？所以，兰斯不置可否。这让柯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也没有再进一步劝说了。
　　事实上，柯尔可不是因为经纪人的身份才送上赞誉之声的，这的确是事实。
　　“上帝之城”让兰斯崭露头角，“后天”让兰斯赢得瞩目，而“借刀杀人”则让兰斯获得了口碑。虽然目前“借刀杀人”依旧没有上映，质量尚且未知，但作品杀青之后，汤姆对于剧组的专注和认真给予了诸多好评，这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以汤姆如今的地位，他无需讨好任何一位导演来换取认可，如果仅仅只是面子上的事，他完全可以等到电影宣传期时，在媒体面前顾全面子，但是在私底下表达了赞扬，这就说明了这是发自内心的。
　　伴随着汤姆的肯定，剧组内部热火朝天地对演技展开钻研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都使得兰斯的名望节节攀升。
　　就好像当年拍摄出“灵异第六感”之后，M·奈特·沙马兰一举奠定了自己的地位一般，如今的兰斯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号召力。也许兰斯刚才没有注意到，但柯尔却不会错过这个细节，大卫和米基显然对兰斯的话语没有报以更多质疑，这就是证据之一；更重要的是，布鲁斯·威利斯、伊利亚·伍德、本尼西奥·德尔·托罗，这些人都没有任何犹豫地接受了试镜请求，而不是率先要求阅读剧本，更不是需要兰斯三顾茅庐，这都说明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招牌的分量，正在一点一点加重。
　　如果“借刀杀人”的上映能够继续取得成功，那么连续三部作品的成功，将会为兰斯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柯尔对此抱有绝对的信心！


第351章 苦苦挣扎
　　“杰西卡，你明白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现在意味着什么吗？”詹姆斯·史密斯看着眼前的杰西卡，那俏丽的面容隐藏在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之下，长长的秀发柔顺地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让我告诉你，目前至少有四名演员想要出演他新作品里的一个女性角色，其中还包括了凯瑟琳·泽塔·琼斯！这还仅仅只是我所知道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一部独立电影，片酬可能不会高于五十万美元，但却没有人在乎，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无法用片酬来衡量的一次机遇。而他选择了你！”詹姆斯停顿了一下，深呼吸，再次重复而坚定地说到，“他，选择了你！”
　　一连串话语说下来，可是杰西卡依旧无动于衷，没有支持，没有反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詹姆斯着实有挫败感，胸膛里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却根本发泄不出来，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混沌影业将要制作“罪恶之城”的风声传出来之后，圈内不少人是无比错愕的，因为不少人都知道，弗兰克·米勒对这套漫画的改编权无比珍惜，而且这套漫画的改编难度之大也让许多电影公司望而却步。所以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兰斯疯了？
　　这可是比“上帝之城”还要疯狂的一次挑战。
　　但随即情况却在一点一点发生转变，先是科恩兄弟对“罪恶之城”的剧本赞不绝口，而后是派拉蒙影业对于“借刀杀人”信心满满，这让人们不由想起了“上帝之城”和“后天”这两部作品所取得的成绩。这一切都使得兰斯的声望开始水涨船高，不知不觉中，“罪恶之城”开始成为了一个时髦话题。
　　人们在好奇，在质疑，在关心，在讨论，在调侃……“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的分量正在一点一点加重。
　　也许比不上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或者詹姆斯·卡梅隆，但也不是每一名演员都是汤姆·克鲁斯或者茱莉亚·罗伯茨。对于许多二线、三线演员来说，兰斯这样具有无限可能的新人导演，远远比那些遥不可及的一线导演要更加重要，因为这就是他们可以接近的最有效成名捷径。
　　杰西卡就是如此。
　　“后天”的票房取得巨大成功之后，杰西卡闯出了一些名号，但她毕竟不是电影里最抢眼的存在，杰克·吉伦哈尔和丹尼斯·奎德两个人联手都没有能够抵过导演的强大关注。现在杰西卡的演员生涯开始发生了变化，她赢得了一些机会，但却十分有限，而詹姆斯知道杰西卡的未来不应该局限于此，她应该赢得更多，这也意味着，“后天”之后的下一部作品必须慎之又慎，不能太过随意、不能太过简单、但也不能太过复杂。
　　过去这段时间，詹姆斯一直在为杰西卡的下一部作品思考筹划，小心翼翼而深思熟虑。
　　当詹姆斯得知，“罪恶之城”里一个重要女性角色锁定了杰西卡作为第一选择时，他简直开心得无法自已，尤其是这个角色还引起了斯嘉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凯瑟琳·泽塔·琼斯两位女演员的注意！更何况，这部作品还是兰斯执导的——“后天”已经证明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火花，不是吗？
　　但杰西卡却根本提不起兴趣，甚至开始排斥，拒绝参加“罪恶之城”的试镜，这着实让詹姆斯大跌眼镜。
　　詹姆斯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杰西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杰西卡，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告诉我，我们才能考虑解决办法。”
　　杰西卡不仅没有抬头，反而是越发把脑袋低了下去，下巴抵住胸膛，整个脸庞深深地埋在了帽子里，四周都构建起一堵高高的围墙，拒绝任何形式的沟通。
　　这不像杰西卡，至少不是平常状况之下的杰西卡，詹姆斯的情绪有些涌动，但还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脑海里的思绪突然一转，“杰西卡，你是不是爱上了兰斯？”
　　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般，让杰西卡猛然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凶狠而慌乱地看向了詹姆斯，“不！当然不是！”否定的话语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直接汹涌而出，说完之后，杰西卡有些紧张地垂下了眼帘，避开了詹姆斯眼睛里的探究，而后坚决地说到，“你不要胡乱猜测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詹姆斯看着杰西卡那攥紧的拳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虽然杰西卡一直在否认，但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根本不需要求证了，所有事情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可是詹姆斯却不由觉得有些头疼，对于女演员来说，感情是最容易产生波动的，而绯闻则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一旦她真的动情了，许多事情都会失去控制。
　　更何况，对方是兰斯……危险得犹如罂粟花一般的兰斯洛特。
　　太阳穴一阵抽痛，詹姆斯懊恼地转过身，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上帝，你怎么就爱上了那个混蛋，耶稣基督！”詹姆斯终于感受到了问题的棘手。
　　坐在椅子上的杰西卡再次抬起头来，大声说到，“不，我说了没有！”这让詹姆斯回过头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脸郁闷和哀伤地看着杰西卡，静静地看着，杰西卡鼓起的胸膛一点一点地扁了下去，彷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一半，沮丧地耷拉下了肩膀，呢喃的说到，“我不想的，我知道这是错误的，我知道。”
　　随后，声音就缓缓沉寂了下去，这让詹姆斯一阵心酸，但很快就把这一丝情绪压抑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必须专业起来，而“罪恶之城”的机会真的不能错过……“所以，到底有多么糟糕？”詹姆斯知道，这段关系肯定是终结了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兰斯扣动了扳机，所以，他必须知道情况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杰西卡双手用力搓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作用却很小，“他说一切都结束了，我说他是一个混蛋。”如此单薄的一句话，却根本无法形容她内心的汹涌和错杂。
　　“他的确是一个混蛋。”詹姆斯也感叹了一句，呢喃地嘀咕了一句，“让人无法拒绝的混蛋。”随后就扬声说到，“杰西卡，听着，你既然依旧是他的第一选择，就说明他不介意。”至少说明兰斯足够专业、足够理智、甚至是足够冷血——相对而言，杰西卡的感情用事就显得更加糟糕了，“这是好事，这说明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詹姆斯走到了杰西卡面前，双膝跪地，让自己可以看到杰西卡的眼睛，诚恳地说到，“还记得当初我签下你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吗？”杰西卡有些茫然，不太确定地看向了詹姆斯，“这里是好莱坞，千万不要把个人情感和工作混淆在一起，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玩得起这场游戏的。现在，就是我说的这个时刻！”
　　“我需要你振作起来，我需要你去抓住这次机会，我需要你出演‘罪恶之城’，相信我，如果你还想要实现你的演员梦想，你就必须战胜自己，走到兰斯的面前，告诉他，这个角色就应该是属于你的。”詹姆斯的话语说得十分平实，但却十分有力，一下接着一下地敲打在杰西卡的心头。
　　“可是……”
　　杰西卡才刚刚开口，就被詹姆斯打断了，“没有可是。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詹姆斯的话语让杰西卡直接一噎，“即使是汤姆·克鲁斯，他都必须学会和自己讨厌的人合作，否则他将会错过无数机会，因为这里是好莱坞，混蛋无处不在的好莱坞。你仅仅只是因为厌恶一个人，然后就排斥和他的合作，这只会把自己的退路都切断，然后未来的发展前景越来越狭窄。这不仅仅是兰斯洛特或者是‘罪恶之城’，而是你，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准备好与自己的敌人、自己的前任一起合作了吗？你准备好以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孔去迎接那些媒体的狂轰乱炸了吗？如果没有，也许现在就是放弃的时候了。”
　　杰西卡觉得自己就要呼吸不过来了，只要想到兰斯，她就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掐住了，因为她害怕看到兰斯，因为她害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因为她害怕自己再一次飞蛾扑火一般冲上去，因为她害怕即使粉身碎骨她也无法缓解内心的火热，更因为她害怕……脑海里那依旧厮打不休的天使与恶魔。
　　但是，她也知道，詹姆斯说的有道理。即使不是如此，她也应该振作起来，她没有办法永远避开那个男人，不是吗？她应该挺起胸膛里，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个男人面前，以实际行动告诉他，她现在过得很好，即使她只是一个人。
　　道理她都懂，可是话语却在嘴边徘徊，迟迟说不出口，那苦苦挣扎的纠结和痛楚几乎让她窒息，犹如溺水一般，拼命挣扎，却依旧找不到出口。闭上眼睛，杰西卡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睫毛上滚烫的泪水烫伤了眼睑，尖锐的苦涩硬生生地刺入了眼眸。


第352章 心如磐石
　　远远地，杰西卡就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坐在咖啡屋里的兰斯，一件天蓝色衬衫映衬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漾着动人的光晕，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盛夏的加州阳光总是有些过于灿烂，彷佛足以让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般，她连忙闭上了眼睛，让那尖锐的刺痛缓解下来。
　　“是我们迟到了吗？”杰西卡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詹姆斯。演员抵达试镜现场时，却发现导演已经坐在位置上了，这着实是再糟糕不过的事了，更何况，那个导演还是……
　　詹姆斯一下就看出了杰西卡的紧绷和急躁，只能是摇了摇头，“是我们早到了。兰斯约了下午三点。”现在才不过两点而已。詹姆斯指了指兰斯所在的位置，但杰西卡却不愿意转过头去，“兰斯现在正在进行另一个试镜。”詹姆斯有些无奈，“我让你提前到这里，就是为了先适应这里的情况，一会试镜的时候，你必须专业。想一想费雯·丽（Vivien Leigh）和克拉克·盖博（Clark Gable）。”
　　这两位足以跻身好莱坞影史最伟大演员行列的演员，联手奉献了名垂青史的“乱世佳人”，而其中白瑞德揽着斯嘉丽纤细的腰肢浪漫拥吻的画面，更是成为无数女性对浪漫的终极幻想。
　　但事实上，这两位演员却彼此看不顺眼。费雯在剧组拍摄阶段屡次与丈夫劳伦斯·奥利弗（Laurence Olivier）厮混，对房事索求不断，以至于耽误剧组拍摄，并且因为拍摄压力太大，而控制不住脾气，四处与工作人员作对；克拉克一开始就不愿意接下这部电影，而且接下角色当时已经是顶尖中的顶尖，可是费雯却仅仅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女演员，他却要在电影里沦为绿叶，这让他十分不满，巨星脾气更是毫无收敛。这导致两个人在拍摄阶段冲突不断，几乎每一天的拍摄都会遇到问题。
　　克拉克烟瘾严重，带有严重口臭；而费雯为了报复，在拍摄吻戏之前故意吃了许多大蒜。所以，在整个影史都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浪漫接吻，是香烟加上大蒜味的。
　　这可以叫做专业，也可以叫做好莱坞。
　　杰西卡深深地看了看詹姆斯，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转过头再次朝兰斯坐在的方向投去了视线，“走吧！既然要做准备，现在就应该开始了。”胸腔里沸腾的情绪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沉淀平复。
　　走进咖啡屋，叮当作响的风铃刹那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杰西卡一抬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深邃而深沉的视线，仅仅只是一个视线的温度而已，绅士而陌生，不带任何情绪，这让杰西卡胸口的炙热猛然一滞，刹那间就冷却了下来。
　　随即，兰斯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在她的身上多做任何停留；而坐在兰斯对面的本·阿弗莱克却扭过脑袋，彷佛想要把整个人都转过来一般，愣愣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新奇的打量和审视，迟迟不愿意收回视线，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了起来，友好地点了点下巴，算是打过招呼了。
　　虽然杰西卡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因为上一次的离别就是如此，虽然杰西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可此时还是通体冰凉，彷佛上一秒还置身于火山喷发之中，下一秒就如坠冰窖，以至于她的脚步根本迈不开。
　　兰斯的眉尾轻轻一挑，显然对于本的走神不太满意，坐在本旁边的那个男人拍了拍本的肩膀，本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兰斯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兰斯的视线再次抬了起来，往杰西卡身上一瞥，但依旧没有带着任何的含义，彷佛她仅仅只是一个见过两、三次面的普通朋友一般——这甚至比陌生人还要更加糟糕。
　　随后，兰斯就收回了视线，再次开口和本交谈起来。
　　两个眼神，仅仅只是两个眼神，轻描淡写、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两个眼神，那清俊的眉眼却犹如潮起潮涌、云起云落，轻轻一扯就让整个屋子里的阳光洒落下来，令人根本挪不开视线。但对于她来说，却是一个地狱。
　　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冷静、如此淡定、如此……残酷，就好像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一般，两个眼神就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抹平了。没有陌生，只有疏离的礼貌；没有波澜，只有恰如其分的丰富；没有温度，只有白皙透亮的平缓……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她以为所有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但是那席卷而来的痛苦却开始慢慢地啃噬着每一寸皮肤；那双眸子就像是两只手一般，狠狠地抓住她的脚踝，然后用力往下拉，再往下拉，她却根本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一点一点看着自己被海平面淹没，然后陷入永无止境的窒息。
　　杰西卡再也忍不住，迈着脚步就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挺直腰板，脚步稳健……绝对不能泄露任何的慌乱和胆怯，可是无论如何将双手紧握成拳头，还是抑制不住那微微颤抖的肌肉，还有狂跳不止的心脏，她甚至没有办法清晰地分辨自己此刻的情绪，只有唯一的一个想法——她要逃离这里。
　　“砰”地一声，杰西卡就推开了卫生间的大门，那失控的巨响在有限的空间里回荡着，就连杰西卡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而此时站在卫生间镜子面前的小女孩更是被吓得愣住了。杰西卡看到了那僵硬在原地的小女孩，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歉……抱歉。”然后，杰西卡就快速走进了隔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在她意识到之前，滚烫的泪水就滑落了下来。
　　艾玛·斯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显然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那个女人进入隔间之后，她摇了摇头，准备打开水龙头洗手，可是身后的隔间却传来了压抑而痛楚的哭声，这让艾玛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住了，她有限的人生经历显然不足以理解发生的所有一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斯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抽痛，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本，如果你没有做好出演的准备，我们现在就可以终止交谈。”这已经是本在今天的试镜里第四次走神了，如此不敬业的态度着实让人胸闷。
　　本再次转过头来，面对兰斯的厉声呵斥，露出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放松，放松。我一直都在认真倾听的，你刚才说了，这个角色没有那么简单，需要表演功底，还需要认真钻研，对吧？”这的确就是刚才兰斯的谈话内容，“我相信，你愿意找上我，也就是相信我的能力。所以，我觉得这根本没有谈的必要。”听到这句话，兰斯的眉尾再次轻轻一扬，“不过，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阅读剧本，有任何问题，我都会主动和你交流的。你知道，对于剧本，我还是有些发言权的。”
　　本的崛起之路，就是依靠“心灵捕手”勇夺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一鸣惊人。
　　兰斯对本的态度不太满意，但那些警告的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咽了下来。不仅因为兰斯知道，好莱坞从来就不缺乏个性演员，他不可能让每一个演员都任凭自己摆布——即使真的可以做到，他也不愿意，因为个性本身就是演员的一部分，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这个资格把所有演员都变成自己的木偶；还因为兰斯知道，采用本，这是一场交易，他需要的交易。
　　本·阿弗莱克是一名出色的导演，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也许“逃离德黑兰”不足以匹配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头衔，但的确是一部好电影。但本是一名出色的演员吗？显然不是，恰恰相反，甚至可以说本是一名很糟糕的演员。
　　本在表演过程中表情太过僵硬，而且太过一致，几乎可以说喜怒哀乐所有情绪都是一样的表情，俗称僵尸面瘫脸；不仅没有扎实的表演基础，同时也没有足够的角色代入，就更不要说什么细腻的情感、丰富的情绪了，即使是本的面瘫演技得到了完美发挥的“消失的爱人”之中，他的演出也远远称不上精彩，只能算是合格罢了。
　　但为什么兰斯还是选择由本出演迪怀特这个角色呢？
　　第一，迪怀特这个角色是传统硬汉，展现出足够的英雄气概就足够了，并没有太多需要深入挖掘的空间，而兰斯从来不否认，本是一位帅哥，而且颇有些英雄气质，也许出演蝙蝠侠不太合适，但出演“罪恶之城”的流氓英雄还是绰绰有余的；第二，兰斯需要布鲁斯·威利斯、爱娃·格林和伊利亚·伍德，而他们都隶属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和本一样。
　　这是兰斯继“借刀杀人”后连续第二次遭遇经纪公司的打包业务。兰斯清楚地知道，想要成为好莱坞的高级玩家，就必须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强硬、什么时候应该妥协，每一次合作都是一场交易、一场博弈。“借刀杀人”时，兰斯让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吃了一个暗亏，这一次他势必需要交割部分利益。
　　更何况，本饰演迪怀特，不是一个糟糕的选择。但前提是，本需要正视“罪恶之城”这部作品。
　　于是，兰斯舌尖上的话语一绕，嘴角的弧度就勾勒了起来，“当然，我当然知道，但表演不是用笔来完成的，也不是用手来完成的。在电影正式开拍之前，我们将会有一场剧本练习，我想，你一定不会令我失望的，不是吗？”


第353章 麻烦刺头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兰斯，本停顿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脸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何必如此严肃呢？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我们都知道，演员的本职工作就是表演，所以你没有必要三令五申……”
　　“你确定你知道这一点吗？”兰斯打断了本的话语，微笑地说到，仅仅是一句话就让本噎住了——兰斯这是在质疑本的表演功力，虽然本自登上大屏幕以来，演技就一直被人们诟病，新闻媒体更是喜欢不断嘲讽他的面瘫演技；但别人在背后说是一回事，当面嘲讽又是另外一回事，本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刹那间就凝固住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兰斯却不在意，他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继续说到，“我没有在开玩笑。我需要你好好阅读剧本，好好研究角色，我需要你完成一名演员的本职工作！”至于“出色”，兰斯从来没有幻想本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所以他就连客套话都没有提。
　　作为演员，本的表现可以说是灾难性的，去年他一共出演了三部作品，联手詹妮弗·洛佩兹出演的“鸳鸯绑匪”被称为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电影，这对情侣更是让整个好莱坞烦不胜烦；出演漫画英雄电影“超胆侠”则被认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吴宇森执导的“记忆裂痕”则彻底扼杀了这位华人导演在好莱坞的未来。
　　所以，兰斯需要本正经起来、重视起来。可是今天试镜以来，本始终漫不经心、油腔滑调、心不在焉，这让兰斯颇为嗤之以鼻。
　　事实上，现在本的演员职业生涯已经进入了瓶颈，自从年初和詹妮弗分手之后，本就连炒作绯闻的机会都没有了，几乎是完全陷入了一片死寂状态。作为一名闯荡好莱坞十年的中坚演员，本作为一名花瓶还是十分称职的，但现在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却将他作为打包业务的一员推销给“罪恶之城”剧组，由此可见他现在的糟糕处境了。可本却依旧不自知。
　　面对兰斯生硬而强势的对抗，本的脸色猛然就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斯的眉尾微微一挑，却没有打算和本继续纠缠下去，而是抬起视线看向了坐在旁边的男人——那是本的经纪人马克·约翰逊（Mark Johnson）。果然，马克身体往前倾了倾，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本冲动的身体，把本的愤怒压制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到，“我想，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没有必要进行口舌之争，不是吗？”
　　不愧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代表，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各打五十大板，不动声色之间维护了本，也谴责了兰斯，同时还把话题拉了回来。
　　兰斯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了起来，犹如夏日午后的海风，轻盈而清爽，笑容里的错杂情绪胜过千言万语，让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都感觉到胸口猛然一塞，本挑起眉毛就想要发火，可是马克还是卡住了位置，再一次强制性地压制住了本。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个人的反应一般，转过头看向了柯尔，柯尔就把桌面上的两份材料推了过去，兰斯解释到，“一份是剧本，一份则是德怀特的基本介绍。”然后兰斯看向了本，“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角色，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自由发挥，就我所知，创作剧本是你所擅长的，不是吗？”
　　这句话使得本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嘴角轻轻往上翘了翘，不过随即就压抑了下来，即使如此，那难以掩饰的自豪感还是从眼底泄露了出来——当年本和马特·达蒙联手赢得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时，年仅二十五岁，这的确是他自傲的资本。
　　于是，本把剧本拿了过来，随意翻了翻，整个人缓缓地靠向了椅背，那自信满满的姿态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流露了出来，“这倒很有意思，你为角色单独写了一个小剧本。也许这次合作会很有趣。”
　　兰斯感受到了本的那种优越感，甚至还有一丝居高临下的权威感，不过，他并不介意。他不会介意合作对象有个性，只要对方的个性不会影响到整体利益。如果本可以胜任德怀特这个角色，甚至可以为德怀特撰写出一个有趣的背景故事，那么兰斯也不会去打击本的优越感。
　　兰斯耸了耸肩，顺着本的话语说了下去，“当然，我已经开始期待你会如何讲述德怀特的故事了。”这句话让本的自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表情都舒展了开来——虽然变化依旧不大，坐在旁边的马克也稍稍松懈了一些，“不过，目前剧本依旧处于保密状态，不要泄露任何关于剧本的消息。”
　　兰斯话锋一转，就开始变得郑重起来，即使嘴角带着笑容，眼底的严肃和严厉也几乎无法掩饰。
　　本皱起了眉头，不屑地撇了撇嘴，“‘罪恶之城’的漫画又不是什么机密，只要你想看，现在到漫画书店里就可以看到。”意思就是说，保密剧本根本就是无用之功。
　　兰斯抬起了右手，支撑住了自己的下巴，那修长的手指顺着下巴的弧度曲线缓缓延伸，优雅而迷人，那深邃的眼神坚毅地犹如悬崖岩石一般，沧桑而坚硬，“漫画是漫画，剧本是剧本，就好像德怀特这个角色一样，他是本·阿弗莱克的德怀特，而不是弗兰克·米勒的德怀特，所以，不要泄露任何消息。我是说，哪怕一点！”
　　说到这里，兰斯停顿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本，本感受到了兰斯那炙热的视线，抬起头迎了上去，眼底的满不在乎在兰斯的注视之下一点一点消褪，然后就听到兰斯开口，“我是认真的。”
　　本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慌乱地避开了兰斯的视线，然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剧本，“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相信我，本是一名专业的演员。”马克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沉稳而坚定的声音有着不容退让的气势，他和兰斯的视线就在空中碰撞起来，隐约可以感受到一丝丝火花在迸发。兰斯深深地看向了马克，嘴角的弧度徐徐往上扬，而后轻轻一抿，“很好！”
　　简短有力的一个词，兰斯就为整个话题画上了句号，“那么我现在就开始期待合作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间如同退潮一般消散不见，兰斯绅士有礼的嗓音犹如温柔的大提琴，令人沉醉。
　　“你很会给自己找麻烦。”送走了本和马克之后，柯尔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兰斯，半调侃地说到。
　　兰斯知道柯尔的意思，本的确是一个麻烦人物，这也是因为兰斯坚持要用伊利亚·伍德、布鲁斯·威利斯和爱娃·格林，这使得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谈判之中占据了主动权。如果可以的话，兰斯完全可以选择和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合作，这对于柯尔、对于“罪恶之城”的选角来说，都是更容易的事。
　　兰斯却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你无聊的话，这样的场合完全可以不用出现。”柯尔是兰斯的经纪人，却不为混沌影业服务，类似于今天这样的场合，柯尔不仅不用出面，相反，他的出席还会显得颇为怪异。兰斯应该带上阿尔伯特或者是西奥，这才是更为合适的。
　　柯尔被反将一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放心，下一次你跪着求我出席，我也不会参加的。”“罪恶之城”是他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柯尔才如此重视。按照正常程序来说，他为兰斯接下新项目之后，经纪人的工作就暂时到一段落，至于作品的拍摄就不需要他的参与了。
　　“你倒是希望。”兰斯的话语让柯尔呵呵地笑出了声。
　　艾玛站在洗手台前，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脑海里的情绪乱糟糟的，说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她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能够拿到“罪恶之城”的试镜机会——也许没有那么意外，毕竟塞巴斯蒂安和兰斯的经纪人柯尔关系还算不错——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反应是雀跃和兴奋，第二个反应才是迟疑和踌躇。
　　她不确定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兰斯，在亲眼见证了兰斯的阴谋诡计之后，在亲眼见证了兰斯如何利用凯拉之后，在亲眼见证了好莱坞这个名利场的肮脏交易是如何进行之后……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出演兰斯的作品，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站在兰斯的面前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可是，她还是出现在了这里。也许，她的第一反应就说明了一切。
　　“吱呀”的声音传了过来，艾玛从镜子里看到了那个女人走了出来，她强制地按下自己转过身的冲动，连忙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起来，可是视线余光还是忍不住飘了过去，偷偷地打量着那个女人。
　　她真漂亮。
　　这是艾玛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紧接着艾玛就看到了她微微红肿的眼眶，狼狈之中带着一丝憔悴，却有种我见犹怜的凄美。艾玛的小脑袋里无数思绪开始发散：到底是什么样的混蛋居然忍心伤害这个女人呢？


第354章 勇敢面对
　　杰西卡开始尝试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看着镜子里憔悴狼狈的自己，脆弱地彷佛一碰就碎，真是太过可笑了。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她早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谁，她早就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还是不堪一击？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语，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可以将自己击溃。
　　这不是她。
　　杰西卡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胸腔里的炙热和沉闷都倾吐了出来，打开水龙头，用水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即使如此，过热的大脑还是无法冷却下来，干脆就把整个洗脸盆接满水，然后整张脸都埋到了水里。水底下的安静让世界的所有嘈杂都隔绝在外，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这刹那的祥和让脑海的纷乱逐渐开始消失……一直到几乎缺氧。
　　“呼呼……”杰西卡猛然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再次抬起视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已经全部花掉了，脸色略显苍白，双眼的红肿似乎消散了一些，但动荡不安的眼神却安定了下来，然后她就看到了镜子里那个小女孩的投影。
　　女孩的脸上带着担忧和震惊，忐忑不安地投来了关怀的视线。这让杰西卡心头一暖，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小女孩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安然无恙。
　　艾玛轻轻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作为回应，虽然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交谈，她自然也就无从得知眼前这个女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可以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挣扎和痛苦，那种坠入深渊的绝望和崩溃被压抑在微微颤抖的躯壳之下，想要呐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现在女人满是狼狈，湿哒哒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脸颊上，化开的妆容更是毫无章法；但最为可笑的是，女人此番模样却比刚才跌跌撞撞闯入卫生间时要好多了。也许，就是这样荒谬而诡异的差别，清晰地显示着女人内心的伤痛到底有多么深刻。
　　通过镜子，艾玛就看到女人用纸巾缓缓地把脸颊上所有的妆容都擦拭干净，眼妆、唇彩、腮红……铅华一点一点地消失，褪去妆容之后的清秀脸庞不仅没有逊色，返璞归真的清纯和坚毅反而越发显得楚楚动人起来。
　　捕捉到了女人眼底那抹坚定的光彩，艾玛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抽出一张纸巾把双手擦拭干净，然后快步离开了卫生间，把这个空间留给了那个女人。正是因为她们是同性，所以她才越发感受到了那脆弱内心逐渐坚强起来的困难和挣扎，她才越发感受到了隐藏在那美艳外貌之下的强大灵魂。
　　站在卫生间之外，艾玛有些愣神，她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慌乱。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那些阴谋诡计，她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这个世界的错综复杂……也许几年之后，她也能够像那个女人一样，成熟而冷静地去处理生命里的坎坷和颠簸，但至少现在她还不行。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出现在了这里，在听到“罪恶之城”试镜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喜悦，而不是担忧或者恐惧，所以，她不应该犹豫，更不应该仓皇。
　　既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为什么不顺应本心，也许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所有一切就会逐渐明朗起来了，不是吗？因为只有面对了，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逃避只会将真相永远埋没。
　　想到这里，艾玛的肩头略微松了松，她把手里的纸巾搓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抬头挺胸，迈开了脚步。
　　朝自己原本的位置看过去，艾玛却发现塞巴斯蒂安已经不再位置上了，四周看了一圈，很快就看到塞巴斯蒂安正在朝自己挥手，而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柯尔和兰斯。脚步在原地略微停顿了片刻，而后艾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径直迈开了步伐。
　　兰斯此时正在低头翻阅着剧本，那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稀疏的阳光投射下一层薄薄的阴影，将那双眸子严严实实地隐藏了起来，天蓝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沉静而睿智，彷佛在微蹙的眉宇之间轻轻染上了一层忧郁。
　　“嘿，施特雷洛先生。”不等塞巴斯蒂安开口，艾玛就主动开口说到，然后她就看到他抬起了眼睛，那片深邃而迷人的湛蓝在金色的璀璨阳光之下扬了起来，湛蓝色轻轻闪了闪，礼貌而疏离地收收下巴表示了问候，而后就再次垂了下去。
　　莫名地，艾玛就捕捉到了一丝戒备，似乎没有了奥斯卡之夜的放松和随性，也没有了圣莫妮卡沙滩的针锋相对，甚至没有了剧组夜晚的狡黠和狠绝，彷佛两个人仅仅只是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一般。这让艾玛有些措手不及。
　　她幻想过许多次，两个人的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情形，却偏偏漏掉了这一种。
　　“艾玛，坐下来吧。”塞巴斯蒂安招呼着说到，“之前的试镜比预期中结束得早了一些，所以我们可以先开始。”塞巴斯蒂安把位置让了开来，然后转头看向了柯尔，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柯尔把手里的咖啡放了下来，“兰斯的意思是，南茜这个角色一起试镜。”艾玛前来试镜的角色是南茜的幼年角色，换而言之，她和杰西卡试镜的是同一个角色。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正准备张口说话时，却被兰斯打断了，“所以，你们知道南茜幼年的角色是十一岁吧？”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兰斯把剧本放了下来，嘴角重新挂上了浅浅的微笑，礼貌而谦逊。
　　南茜的幼年角色，年龄设定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这也是她被罗杰绑架的原因。事实上，在原著漫画里，并没有强调必须是十一岁，十四岁以下都是可以接受的，这就足以表现出罗杰的变态和邪恶，也足以表现出南茜和哈迪根之间的羁绊来源。不过，在兰斯看来，之所以选择十一岁，而不是十四岁，就是因为西方女孩大部分在十二、三岁左右开始发育，抽条的状态会十分明显，十一岁的时候还是像一个孩子，但十四岁却更像是一个青少年——即使十四岁依旧距离成年还有一段时间。
　　“虽然她看起来像是十二、三岁，但已经不再是一个婴儿了。”兰斯的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轻飘飘地打量了一番，轻笑地说到。
　　艾玛已经忍不住开始磨牙了，她不喜欢兰斯这样的眼神，还有这样的表达方式，“我已经十五岁了！”艾玛咬牙切齿地说到。
　　兰斯却毫不在意，挑了挑眉尾，转头看向了塞巴斯蒂安，“看，这就是我说的。”
　　艾玛此时才意识到，兰斯之所以挑刺，本来就是在嫌弃她的年龄比角色要求更大，而她自己还傻乎乎地跳到陷阱里，这让艾玛又气又恼，气鼓鼓地看着兰斯，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塞巴斯蒂安却一点慌乱都没有，反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兰斯，我们都知道角色和演员之间应该互补，彼此进行调整，寻求到最好的契合点。我看不出来年龄的绝对枷锁，相反，我却看到了艾玛身上属于南茜的特质，单纯、甜美、脆弱，还有坚强。”
　　平时塞巴斯蒂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憨厚的老实人，但能够在好莱坞扎根的经纪人，势必都有两个刷子，今天兰斯总算是见识到了。
　　必须承认的是，兰斯点头今天的试镜，本身就是想要看看艾玛和杰西卡的气质是否相通，客观来说，在原著漫画里，幼年南茜是十一岁，成年南茜则是十九岁，相差八岁；而艾玛和杰西卡的实际年龄则相差七岁，这是符合漫画设定的。
　　“抱歉打断了你们的交谈，希望我没有太过失礼。”一个声音不远不近地传了过来，让众人都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詹姆斯，还有站在旁边的杰西卡。
　　艾玛的视线几乎第一时间就被杰西卡吸引了过去，是刚才在卫生间里的那个女人！此时，她几乎是粉黛未施，仅仅只是添了一点唇彩而已，以至于显得脸色有些苍白，可是恰恰是这份朴素，反而将她气质里的脆弱、天真和甜美带了出来，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就在此时，艾玛却发现，杰西卡的眼神微微颤抖着，不安却坚定地投向了一个方向，她缓缓转过头，顺着杰西卡的视线寻找到了目标，然后她就看到了平静如水的兰斯。此时的兰斯不仅仅是平静，甚至有些清冷，那浑身上下的凛冽气息轻而易举就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陌生而克制，礼貌而疏离，清晰地将彼此之间的界线划分了出来。
　　再次回头，艾玛就看到了杰西卡眼神里一丝丝分崩离析的脆弱，刹那间，她就明白了。即使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女人的直觉却在这瞬间恍然大悟——他就是伤害了她的那个混蛋。
　　所以，他的确是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无恶不作的混蛋。
　　艾玛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冰冷眼神里的冷酷无情，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脆弱和崩溃而有所动摇，彷佛就连血液都失去了温度一般。


第355章 两个世界
　　兰斯抬起了眸子，即使间隔着一张咖啡桌，他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眼神的温度，那承载了内心波涛汹涌的视线隐藏着千言万语，似乎错综复杂，又似乎简洁明了。对此，兰斯却是一点都不陌生。
　　他在杰西卡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情绪，那种渴望靠近却更加害怕失望、那种满怀希望却又患得患失的脆弱在瞳孔深处轻轻闪动着，他甚至彷佛可以感受到那希望火种的温度——渺小而微弱，却在倔强地燃烧着。
　　这样的局面，兰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始终认为，杰西卡的确是南茜这个角色的第一人选，不仅仅因为杰西卡的美貌，更因为杰西卡的气质赋予了南茜与众不同的特色。在原著漫画之中，南茜更加黑暗，也更加堕落，似乎已经被罪恶之城所腐蚀；但是在罗伯特·罗德里格兹的电影之中，南茜却犹如地狱之中的一束莲花，清新自然、脱俗不凡、如沐春风，令人眼前一亮，杰西卡的气质正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载体。这也使得电影上映之后，杰西卡一炮而红。
　　在兰斯版本的电影剧本之中，南茜更加贴近于原著漫画的特色，她不是善良的白莲，而是带刺的玫瑰。兰斯的第一想法是让梅根·福克斯（Megan Fox）这样的演员来出演，这位在未来依靠“变形金刚”红遍全球的女演员显然十分符合兰斯的构想，而且现在依旧籍籍无名的梅根刚好十八岁，简直就是与南茜这个角色完美契合。
　　可是，梅根的演技却成为了兰斯担忧的难题，如果是原版的“罪恶之城”，那么南茜就是一个花瓶，梅根足以胜任；但兰斯却需要南茜表现出内心的错杂和深刻，梅根的表演太过浮躁也太过浅显，甚至还太过刻意，几乎是不可能达到兰斯要求的。
　　当然，杰西卡的演技也令人捉急。不过，杰西卡却有一点优势，那就是反差效果。
　　看似楚楚可怜的外表底下，却正在一点一点被罪恶之城吞噬，灵魂堕入黑暗之后所制造出来的震撼带给观众更加强有力的冲击，尤其是正义与邪恶之间的模糊界线更是令人混乱。杰西卡不需要进行太过深刻的演出，只需要根据情节来推动表演，削减她表演之中多余的细节之后，不仅能够达到兰斯的要求，而且还可以制造出更大的反差震撼，远远比梅根出演要来得有效。
　　所以，兰斯清楚地知道，即使不是今天，在电影的拍摄过程中，他们也迟早都需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兰斯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左腿搭在了右腿上，左手从容而自然地放在膝盖上，修长的右手手指支撑住下巴，柔软的唇瓣轻轻一抿，“所以，你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吗？”那低沉的嗓音犹如大提琴一般，缓缓拉动起来，在金色阳光之间游走，性感而诱人。
　　杰西卡刹那间心猿意马起来，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用力点头，然后整个人扑到那宽厚的胸膛里，彷佛闭上眼睛就可以嗅到那萦绕在鼻尖的木质香气，掌心里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
　　可随即，杰西卡就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神色——危险而致命的光芒，疏离而冷静的尖锐。这一切都如此熟悉，不是吗？当初“后天”时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她双手不由握紧成拳，指甲刺入掌心之中，让她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就清醒了过来。就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地清醒。
　　兰斯是一个恶魔，冷血无情的恶魔，如果有需要，他可以随时利用自己，但他是绝对不会付出任何情感的，利用完毕之后就会抛弃到一边，而他根本不会在意，即使双手沾满鲜血，他也可以从容淡定地处理一切。
　　就好像此刻，上一秒钟，他还疏离地像是陌生人；这一秒钟，他却像是热情好客的主人。
　　忽然之间，杰西卡就明白了兰斯这句话的意思：准备好了吗？不仅仅是准备好出演“罪恶之城”里的角色，迎接这部电影的艰巨挑战；而且还是准备好再次与恶魔共舞，坚守她的本心，不再受到迷惑。
　　上一次，兰斯给了她警告，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飞蛾扑火，最终遍体鳞伤；这一次，兰斯也一样给了警告，而她将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
　　看着眼前的兰斯，那犹如雕刻般的面容依旧令人惊叹，但她内心的潮起潮涌却逐渐沉寂了下来，因为她知道，隐藏在这幅面容之下的恶魔到底有多么可怕，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摧毁一个人的世界。
　　杰西卡脑海里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纷争，终于平静了下来，前所未有的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警惕，是排斥，是恐惧，她此时此刻终于看清楚眼前这颗罂粟花的真实面目。
　　于是，杰西卡眼底的激动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漠然，更是警惕，她往后退了退，挺直了脊梁，彷佛这样的动作可以让她获得更多的勇气一般，“当然，我是一名演员，一名专业的演员，如果没有准备好迎接挑战，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
　　艾玛可以听得出来，杰西卡的声音在颤抖，那轻轻的抖音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加明显，可是传达出来的情绪却截然不同。不是忐忑，不是期待，不是惊恐，不是害怕，不是犹豫，最重要的，不是脆弱，而是……而是坚韧，强大，决然，彷佛可以感受到信心一点一点地在声音里堆积。
　　艾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了杰西卡，那娇嫩的面容轻轻扬起，犹如迎向初升朝阳的向日葵，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地交错握在了一起，脊梁笔直地挺立了起来，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已经脱胎换骨了——紧张却不失自信，戒备之中带着疏离，彷佛……彷佛面对着洪水猛兽一般。
　　洪水猛兽。
　　艾玛转过头，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身上，兰斯依旧没有任何的波动，从容不迫、镇定自若、沉静优雅，彷佛时光都愿意驻留在那浓密而修长的睫毛上一般。面对着杰西卡的变化，兰斯不仅没有丝毫惊讶，就连情绪的波动都几乎捕捉不到，冷静到几乎冷血，狡黠到几乎残酷，就好像是——混蛋，艾玛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词汇，但随即就否定了——就好像是恶魔一样。
　　恶魔，洪水猛兽。
　　这一切都与艾玛此前的猜测相符合，不是吗？这一切都与那个晚上艾玛所看到的相符合，不是吗？这一切都与艾玛的犹豫和担忧相符合，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她却依旧在摇摆不定，不是因为他的魅力太过诱惑，而是因为她的直觉在嘶吼着：这不是真相。
　　艾玛瞪大了眼睛，细细地搜索着兰斯眉宇里的每一个角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捕捉到了一丝脆弱的落寞。
　　这让艾玛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漫天漫地的暴雨之中，她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坚定又闪躲的眼神，那种被折断的脆弱隐隐绰绰地洒落下来，就像是寒冬里穿透层层阴云的阳光，稀疏而薄弱但却温暖，隐藏着看透了一生悲哀的静谧，漂泊、沧桑、易碎、忧郁。
　　仅仅只是一眨眼，那所有的情绪顿时都消散了，眉宇之间那游走于坚强与脆弱之间的颓丧消散在阳光之中，化作了一片金光，宛若精灵扑腾着翅膀离开一般。而后，那微蹙的眉宇就缓缓舒展了开来，所有的情绪都烟消云散，好像仅仅只是因为那件天蓝色衬衫才使得眉宇之间染上了一层忧郁，彷佛刚才的一切都仅仅只是艾玛的胡思乱想而已。这让艾玛的心脏猛然停止了跳动，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有着说不出的困惑和茫然。
　　不，艾玛握了握拳头，她知道刚才这一切不是错觉，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更不是唯一一次看到那隐藏在眉宇之间的落寞，眼前这个恶魔不是她所认识的兰斯。
　　也许，兰斯是天使，也是恶魔；也许，兰斯是好人，也是坏人，但艾玛可以肯定的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她想要探索下去，她想要知道隐藏在那副面具背后的脆弱，她想要追随着他的步伐走向那未知的道路——虽然即使是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自己如此坚定的原因，但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
　　同样的日出、同样的日落、同样的黑夜，在不同的眼睛里呈现出了既然不同的景象，因为每一双眼睛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世界，而每个世界都是与众不同的。就好像杰西卡和艾玛，这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同样的世界折射在她们的目光之中投影出了不同的景象，这也是造就了不同人生、不同命运的根源。所以，人们总说，性格决定命运。
　　兰斯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艾玛身上，仅仅只是在杰西卡肩头轻轻一落，而后垂下眼帘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可以感受到杰西卡在刹那间的脱胎换骨，这是好事，随即再次抬起眼帘，兰斯的情绪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是多了些许轻松，“不，我想你没有理解这项挑战的难度。”兰斯轻轻摇了摇头，话题依旧围绕在“罪恶之城”上，彷佛话题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一般，“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花瓶，而是一名演员。”


第356章 纯粹专业
　　“虽然距离试镜还有一段时间，但杰西卡认为，如果不过来打一个招呼，显然是一件十分失礼的行为，所以……”詹姆斯脸上带着客套而寒暄的笑容，轻快的语气里还可以隐隐察觉到一丝熟稔，看得出来，他试图在套近乎。
　　被点名之后，杰西卡嘴角的笑容略微顿了顿，然后轻轻颤抖地勾勒了起来，闪烁的眸子泄露了她的不安，但她还是坚定地露出了笑容，优雅地收了收下颌，“兰斯洛特，好久不见。”
　　杰西卡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就像是深秋树梢顶端泛黄的枯叶，在暴风雨之中瑟瑟发抖。艾玛可以感受到杰西卡那努力做出的坚强，而隐藏在坚强外壳底下的害怕和脆弱铭心刻骨，她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了兰斯。
　　兰斯优雅地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了下来，随后把手里的剧本轻柔地放到了桌面上，随手抚平了自己的西装裤和衬衫下摆，这才站立了起来。整个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彷佛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迷人的气息，令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站起来之后，兰斯报以了一个礼貌而绅士的笑容，收了收下颌，算是对杰西卡的问候做出了回应。艾玛知道，兰斯的礼仪完美无缺，就像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走出来的英伦绅士，但恰恰是这份完美——这一份该死的镇定从容，却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冷血的混蛋。
　　杰西卡显得有些慌乱，她沉吟了两秒，微微颤抖的声音沾染上了一丝哽咽，彷佛随时都可能会分崩离析，但她还是重新把自己收拾了起来，再次镇定下来，“最近宣传期一直都没有看到你的身影，剧组成员们都十分想念你。当时我们还在讨论，也许你又在准备大动作了，现在看来，答案揭晓了。”
　　可以感受得到，杰西卡竭尽全力在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然后展现出自己的游刃有余。但话语却生涩得可怕，就好像是在和犹太人开二战玩笑一般，令人不忍直视。
　　艾玛的视线落在兰斯身上，她看到那完美的笑容就像是一副精致的面具，严严实实地遮掩住了内心的所有真实想法，“呵呵，宣传的舞台是属于演员的，而创作的舞台才是属于我的。不过，你看，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吗？好莱坞是一个很小的圈子，比我们想象得都要小。”那精致的面具上露出了灿烂的轻笑，彷佛是正午十点的加州阳光，点亮了全世界。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兰斯，不是当初那个主动把雨伞留下来的男人，不是当初那个主动为她解围的男人，不是当初那个被自己逗笑的男人，甚至不是当初那个宛若黑夜君王般杀伐果决的男人……他，浑身上下充满着戒备，清楚地划下了界线，将工作与私事、将陌生人与朋友完整地隔离了开来，就连笑声都彷佛是经过精心设计一般，恰到好处、优雅低沉，完美得不真实。
　　忽然之间，艾玛的脑海里就闪过了一丝灵感。刚才面对自己时，兰斯也表现得如此客套而疏离，彷佛两个人此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一般，而这是那个夜晚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艾玛忽然意识到，也许，那个晚上不仅仅对她有影响，也对他有影响……就好像——艾玛说不出来——就好像她失去了他的信任一般，他们丢失掉了此前的默契，重新成为了陌生人，就好像此时的兰斯和杰西卡。
　　可是为什么呢？艾玛想不明白。
　　“既然你们都已经来了，那为什么我们不马上就开始试镜呢？”简单的寒暄过后，兰斯转头看向了詹姆斯，径直就切入了主题。
　　詹姆斯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先看向了杰西卡，“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打扰了你的试镜工作节奏，那就不太好了。”虽然他是面对着杰西卡的，但话语内容却显然是对兰斯说的。
　　杰西卡知道，詹姆斯这是在给自己暗示，她看着兰斯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嘴角再次上扬了一些，“如果兰斯洛特先生还需要忙碌一会的话，我们可以按照约定的时间再过来的。”一个小小的细节，她对兰斯的称呼里增加了一个“先生”，彷佛伴随着这一点变化，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颤抖的声音变得自信起来，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至少不再瑟瑟发抖了。
　　兰斯依旧不为所动，优雅地微笑着，“当然没问题。”而后兰斯就转过身看向了柯尔和塞巴斯蒂安，“绅士们，可以给女士们一些空间吗？”
　　这是一个四人卡座，显然不足以容纳下那么多人，而兰斯打算同时试镜杰西卡和艾玛，两个演员都是为南茜试镜。
　　塞巴斯蒂安立刻就站了起来，笑盈盈地说到，“就让我们把这个空间留给专业人士们吧。”一个小玩笑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而后他拍了拍艾玛的手臂，就走出了卡座，随后他和柯尔加入了詹姆斯的行列，三位经纪人朝之前塞巴斯蒂安的座位走了过去。
　　艾玛朝里面坐了一个位置，杰西卡在兰斯的绅士邀请之下，在艾玛身边坐了下来。
　　“在正式开始今天的试镜之前，我们先观看一个短片。”没有任何的客套，兰斯直接就切入了主题。这让杰西卡和艾玛都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没有预料到试镜如此之快就开始了，而她们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时间。
　　杰西卡暗暗握了握拳头，重新打起了精神来，既然兰斯想要表现得专业，那么她就表现得专业，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脆弱来，否则只会输得一败涂地，更何况，如果她真的出演了“罪恶之城”，相比于漫长的拍摄过程来说，这仅仅只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
　　艾玛却没有继续胡思乱想了，她可以感受到兰斯的专业，但这种刻意表现出来的专业却让她感觉不安。她知道事情出现了偏差，她肯定忽略了某些细节，因为眼前的男人不是她所认识的、所熟悉的那个，在内心深处，她甚至希望看到那个危险得犹如撒旦、狠绝得犹如恶魔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至少更加真实。
　　思绪的流逝仅仅只是刹那而已，兰斯很快就调整好了音量，随后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面对着两个人，按下了播放键。杰西卡和艾玛都不得不暂时把注意力收回来，观看起眼前的短片——这不是一件难事，因为那鲜明而富有特色的镜头，轻而易举就推翻了她们对电影的固定印象。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曾经在“辛德勒的名单”里利用一抹红色惊艳了全世界，但眼前的视频却远远不仅是如此，黑白对比风格的极致化，鲜血淋漓般红色的风格化，电影镜头的漫画化……无一不将电影工业的神奇推向了巅峰。
　　三分钟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已，杰西卡和艾玛都满眼震惊的看向了兰斯，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们试镜的作品居然如此惊艳。
　　面对那惊讶的视线，兰斯却显得云淡风轻，他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了起来，“正如你们所见，这是一部风格化十分明显的作品，色彩和阴影的运用将会被发挥到极致，但这不代表着演员的角色将会被掩盖。恰恰相反，我需要出演的演员能够展现出更加强大的实力。我希望演员能够表现出契合漫画式的夸张，把表演节奏放慢或者是戏剧化，但又不会太过失控，与电影风格融为一体；同时，我还希望演员能够对角色进行深入挖掘，真正地以表演来触发角色灵感。”
　　兰斯的视线缓缓地扫过杰西卡和艾玛，话语的分量伴随着眼神一点点沉淀下来，让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就变得专业了起来。
　　杰西卡忽然就想起了她和兰斯曾经的那次对话，关于演员的对话，当时兰斯并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却是支持她出演商业电影的，所以她接下了“神奇四侠”那部作品。可是今天，兰斯却给予了她一次机会，一次挑战演技的机会，一次挑战梦想的机会。这是不是意味着，兰斯没有忘记过他们曾经的谈话？在这段关系之中她并不是一厢情愿的？而兰斯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冷血？
　　想到这里，杰西卡有些激动地抬起头来，一寸一寸地搜寻着兰斯的俊朗面容，试图想要从兰斯的眼神里寻找到自己熟悉的温柔和眷恋。
　　艾玛的心跳开始颤抖了起来，她意识到这次表演机会有多么难得、多么重要，将商业与艺术完美地结合起来，将表演与风格完美地结合起来。也许这就将会是她演员梦想的起航——不仅仅是成为一名演员，而且还是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以自己的表演、以自己的才华惊艳大屏幕的演员。这让艾玛想起了上次她和兰斯在圣莫妮卡沙滩关于梦想的交谈。
　　艾玛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她忽然意识到，虽然兰斯高喊着梦想已死，但其实在内心最深处、在内心最角落，兰斯的梦想从来就没有死亡，就好像他选择了出演“借刀杀人”一样，就好像他为“罪恶之城”这样一部电影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要求一般，兰斯对电影的坚持始终在散发着光芒——幽静而微弱，彷佛就连兰斯自己都已经忽略的光芒。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热视线，兰斯抬起了眼帘，平静地迎向了眼前两个人的四道眼神，深邃的眼眸犹如广袤海洋，静谧而无垠，深不可测。


第357章 尝试反抗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花瓶，而是一名演员。”
　　兰斯的这句话充满了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杰西卡和艾玛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但两个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杰西卡开始忐忑起来，她对于自己的演技没有足够的自信，从来都没有；艾玛开始期待起来，因为这就是她所追求的目标，即使她现在还不够资格，即使她这一次失败了，这也不会阻止她在演员的道理上继续迈开脚步。
　　但杰西卡和艾玛两个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还击一般。这与此前试镜米基·洛克、本·阿弗莱克时截然不同。
　　兰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继续开口说到，“关于南茜这个角色，不知道你们通过经纪人到底了解了多少，这是一个十分特别的角色。她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但是生活在罪恶之城这样一个环境之中，她不可能一直都无辜下去、懵懂下去，所以在成长过程中，她逐渐开始变得不同起来，最后彻底坠入黑暗。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同，我希望你们可以带来一些惊喜。”
　　从米基到本，再到眼前的杰西卡和艾玛，兰斯都贯彻了一个方针：允许演员对角色提出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也是兰斯和弗兰克·米勒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给予演员一定的自由发挥空间，这不仅有利于演员的表演，而且也可以代入演员对罪恶之城的自我理解。
　　兰斯希望演员参与到这部电影的创作之中，比如说杰西卡，兰斯希望她能够将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融入到角色里，这对于她诠释角色将会有巨大的帮助。而且，电影在风格化的镜头之下，演员表演空间相对有限，这种方式也有利于演员代入自己的细节表演，让角色变得丰富而立体。
　　当然，兰斯和弗兰克还是会亲自撰写关于每一个角色的主线和架构，然后再结合演员的自我理解做出调整，最终打造出最适合剧本的角色来。
　　“南茜在小时候，遭遇了绑架，虽然最后得救了，但心灵却受到了巨大冲击。”兰斯看向了艾玛，虽然艾玛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幼时南茜的第一选择，但兰斯还是决定给艾玛一个机会，“不过，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南茜到底是怎么被绑架的，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绑架的，这些都是值得探讨的。”
　　艾玛认真想了想，直接就开口说到，“你是说，南茜被绑架的时候，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兰斯原本没有期待展开对话，他仅仅只是抛砖引玉，让艾玛回去之后可以发散思维，毕竟现在艾玛并没有阅读过“罪恶之城”，而且她年龄还太小，阅历不够丰富，需要时间沉淀下来思考。
　　现在，艾玛却主动开口了，这让兰斯有些意外，已经离开的视线又一次重新落在了艾玛身上，“噢？为什么这样说？”
　　“看看刚才那个短片就知道了，这显然不是一个传达世界温情的故事，不是吗？”艾玛那稚嫩的脸庞、稚嫩的声音却说出如此老成的话语，再搭配那理所当然的表情，着实有种违和的喜感。杰西卡也转过头来，看向了艾玛，不过小妮子却没有显得慌乱，而是认真地思索了起来，“也许是她自己调皮捣蛋，所以坏人才有机可乘；也许是她的父母遇到了仇人，所以把怒火发泄在了她身上……”
　　艾玛感觉自己脑海里有无数灵感，不过由于没有阅读“罪恶之城”的原著漫画或者剧本，所以她也找不到方向，只能天马行空地放任思绪狂奔，“当然，如果你想要表达出她的天真善良，那么完全可以说是她的家庭忽略冷落她，以至于她不得不抱着布娃娃离家出走，结果却被绑架了。”说到这里，艾玛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就要看剧本里对角色的定义了，年幼时的南茜，到底是个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我们到底应该同情她还是谴责她。”
　　正中靶心。
　　艾玛着实给兰斯带来了一个不小的惊喜，虽然艾玛的想法有些过于分散，但是在没有任何参考资料的情况下，她却能够把角色考虑得如此周全，已经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了。仅仅是这样一个小细节，就可以看出艾玛在演技方面的天赋，至少悟性是值得肯定的——当然，演员不是纸上谈兵，最终还是需要站到镜头面前进行表演。
　　兰斯的视线停留在艾玛的身上，久久不曾离去，小妮子坦然地迎向了兰斯的目光，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虽然闪烁着一丝犹豫，但却依旧没有胆怯和退缩，“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你的要求，对吧？融入演员自己对角色背景的构建，这是我在表演课上学到的，方法派演技的基础课。”
　　艾玛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停止了下来——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
　　兰斯注意到了艾玛的小动作，嘴角的弧度微微扬了扬，“是的，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要求。”简单的一句肯定，让艾玛雀跃地握了握拳头，这使得兰斯嘴角的弧度又更靠近了耳根一些，不过这一次他却移开了视线，看向了杰西卡，“南茜被解救之后，再次出现是八年之后，没有人知道这八年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她已经沦落为一间酒吧的舞女，这八年时间所造成的改变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块空白却只有南茜自己知道。”
　　杰西卡轻咬了一下下唇，她自然明白兰斯这番话的意思，意思就是，这八年的空白都需要由她来填空，而八年经历所产生的变化也需要通过表演展现出来，更重要的是，八年时间将她和艾玛之间两个角色有区分又融为一体的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一项重任，还是一次机会。对于任何一名演员来说，这都意味着大量的发挥空间和无数的表演机会，可以说是演员梦寐以求的机会，也是她一直梦想的机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明白了这个角色的重量之后，她却感觉到心慌。
　　她此时才真正明白了兰斯此前那番话的意思：“你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吗？”
　　调整了一下呼吸，杰西卡看向了兰斯，“所以，你需要演员通过表演来填补这块空白？”这是疑问句，她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是不够自信。兰斯打了一个响指，表示了肯定，“行，我知道了。”杰西卡挺起了胸膛，不仅因为这就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还因为这是在兰斯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退缩的，“我会好好阅读剧本，然后给出自己的想法。”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颌，给予了肯定。虽然对于南茜这个角色，兰斯还必须参考其他演员，目前没有办法拍板，杰西卡·辛普森（Jessica Simpson）、凯瑟琳·泽塔·琼斯和斯嘉丽·约翰逊都对这个角色颇有兴趣，兰斯打算分别和她们碰面之后，再做决定；但目前为止，兰斯还是更加看好杰西卡·阿尔芭的，就连艾玛都给了兰斯意外惊喜。
　　正当兰斯准备开口继续交代事宜时，杰西卡却率先开口打断了兰斯的话语，“我听詹姆斯说了，剧本里会有很多裸露的戏份，说这是角色需要。”
　　兰斯的眉尾轻轻一扬，“是的，因为她是舞女。”在原著漫画里，南茜就有大量裸露画面，不是兰斯刻意捏造的。
　　“不是因为想要吸引观众视线？”杰西卡反驳说到，话语里带着一丝火药味，那倔强的下巴曲线优美地宛若青花瓷。这是杰西卡第一次在兰斯面前如此直接、如此强势地呛声，就连她自己也有些不适应，当她看到兰斯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时，她不由吞了一口唾沫，然后强迫自己挺起胸膛，坚定地说到，“不管怎么样，我都拒绝任何形式的裸露镜头，我是说，任何形式的！”杰西卡还想要用更多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坚定信念，但却发现在兰斯的注视之下，自己已经词穷了，“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条件。”
　　兰斯还没有提出要求，杰西卡就已经先划下了禁区，两个人之间的气势对比似乎发生了对调，这着实是一个有趣的局面。
　　“呵。”兰斯轻笑出了声，“你可以先回去阅读一下剧本，然后思考一下角色。”兰斯回避了这个话题，没有正面交锋的打算，潜台词就是在说：我都还没有决定用你，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划禁区，是不是太着急了？
　　杰西卡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但是在兰斯面前，她却不想要低头，于是，她高傲地抬起了下巴，毫不退让地说到，“我们会发现结果的，不是吗？”说完之后，她垂下视线看了看桌面，想了想，“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想应该是时候离开了。”
　　兰斯耸了耸肩，“试镜已经结束了。剧本我会交给詹姆斯的。”
　　“很好！”杰西卡点点头，优雅地站了起来，“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很高兴今天能够再次和你交谈，兰斯洛特先生。”杰西卡淑女地道了再见，而后就踩着步伐转身离开了。
　　杰西卡捏着湿润的拳头，背后也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但她却浑身肌肉紧绷，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一直到咖啡屋之外后，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她在兰斯面前，堂堂正正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做到了！
　　此时，留在位置上的艾玛小心翼翼地举起了右手，得到了兰斯的肯定示意之后，犹豫而谨慎地开口说到，“请问……幼时南茜的角色，应该没有裸露戏份吧？”


第358章 心灵防线
　　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艾玛，兰斯顿时有种莫名的喜感。
　　好莱坞产业经过多年发展，已经逐渐形成了自我体系，就连早年潜规则横行的现象也得到了强有力的控制，现在一名演员想要通过潜规则上位，必须经过导演、选角导演、制片人和工会经纪人等重重关卡，绝非易事；反之亦然，这也最大程度地避免了行业黑幕。而且，工会为了保障演员的利益，也不遗余力，在这之中，对于裸露的规定就堪称苛刻。
　　按照演员工会的规定，要求演员或者替身演出相关裸露戏份之前，必须签署一份“裸露弃权声明书”，这一份声明书不仅仅只是一个演员对于自愿出演裸露和床戏的事前声明，还必须包含裸露程度或者身体接触程度的描述，保证在之后的拍摄过程中按照双方所达成的协议，在演员接受范围内进行拍摄。
　　当然，演员如果在签署了声明之后反悔了，法律规定也允许他们撤回声明，制片方就直接派替身上场。而没有经过演员的同意，就连替身也是不可以随便出镜的——因为可能造成观众的错觉或误解。
　　除此之外，由于果体或者床戏的特殊性，为避免被他人利用，传播开来对演员产生不利影响，演员工会对这些戏份在拍摄时的程度进行了严格的规定。除了主要参演人员和工作人员之外，该场景不得向任何当事人公开。未经演员事先书面许可，禁止任何人对这些场面拍摄剧照。有时候为了防止制片人将裸露或者床戏场景的表演片段使用在其他地方，演员工会甚至支持相关的禁止性条款来防止这一切，禁止制片人在正片之外任何地方使用，即使是在正片里使用，演员也享有对果体镜头的审核权。
　　由此可见，演员工会规定的苛刻。这对于欧洲电影圈来说，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在尺度方面的拿捏和把握，欧洲电影的开放程度远远高于好莱坞。
　　所以说，如果杰西卡拒绝拍摄裸露戏份，兰斯是完全束手无策的，这也是杰西卡的底气来源。当然，在好莱坞也不乏新人演员，为了上位，不惜大胆地点头同意，但毕竟还是少数。以2015年上映的“五十度灰”为例，虽然这是一部软情色电影，其中有诸多大尺度场面，愿意出演的女演员少之又少；可即使如此，达科塔·约翰逊（Dakota Johnson）在电影里的裸露镜头还是十分有限。
　　同样的情况放在未成年人身上，这在好莱坞几乎就是严令禁止的，由于牵扯到未成年人，相关法律条文的繁琐程度将会上升数个台阶。有人曾经调侃过，如果斯坦利·库布里克现在来拍摄“洛丽塔”，那么他肯定会因为繁琐的程度而直接放弃。
　　所以，想要在好莱坞电影中看到未成年人的相关大尺度镜头，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于牵扯到未成年人的作品，题材和类型都变得局限起来。自然而然，艾玛所担心的情况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不过，笑容仅仅只是在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兰斯很快就压制住了情绪的波动，依旧保持着专业而客套的表情，沉声说到，“没有。”简洁明了的回答，甚至没有过多的解释，彷佛不想要和艾玛有过多的交谈。
　　事实的确是如此，兰斯不想要和艾玛有过多的交情。
　　以前，对于兰斯来说，艾玛只是一个没有攻击力的孩子——当然，现在她也依旧是一个孩子，所以兰斯的态度总是多了一份包容，甚至于在不经意之间，泄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比如说上次在圣莫妮卡沙滩的交谈，孩子对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自从那个晚上之后，艾玛看到了那场交易，那是真实的他，黑暗而残忍的真实，他知道这对于还是一个孩子的艾玛来说是多么强大的冲击，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于大部分三观正确的人来说是多么可怕的范例，他甚至可以描绘出艾玛眼睛里的恐惧，所以，事情已经不再一样了。
　　与其等着艾玛的后退和排斥，兰斯自己选择了隐藏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了起来，堂皇而谨慎地在自己身边搭建起层层防线，严严实实地构建起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经历了西洋镜影业之后，信任对于兰斯来说，已经是奢侈品。
　　于是，兰斯收起了自己的宽容和熟稔，重新戴上了面具，把艾玛放在了其他人一样的位置上。
　　艾玛认真地打量着兰斯，她可以感受到兰斯态度的变化，但可惜的是，她却无法探知到那副面具底下的真实情绪。兰斯就像是一个无懈可击的伪装者，没有留下任何空隙，以至于艾玛都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彷佛眼前就是一个陌生而冷酷、绅士而疏离的合作对象，没有多余的交情，没有多余的情感，没有多余的变化……就像是机器人一样。
　　这让艾玛有些挫败感，她想要探索真相，但却束手无策。
　　她知道，如果是以前，兰斯会和自己开玩笑说她想太多了，甚至可能会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但是现在，却仅仅只有一个回答，严肃认真的回答，彷佛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一般。
　　艾玛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可惜的是，这一抹笑容着实是太过糟糕了，尴尬地像是木偶，“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艾玛干笑了两声，生涩地回答到。“所以，试镜就结束了吗？你不需要我表演些什么吗？或者是展现一下我的才华？”
　　兰斯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就联想到“美国偶像”或者是“美国达人秀”之类的才华展示舞台，喜感十足，但话语却没有任何停顿，“不需要。”一句回答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兰斯想了想，补充说到，“塞巴斯蒂安把你的录像带给我看了。”
　　今天的试镜，最主要还是看艾玛和杰西卡之间的联动，还有两个人对角色的一些基本理解。现在来看，杰西卡的演技触感十分一般，她还是更加适合花瓶式的角色；反而是艾玛带来了意外惊喜，虽然仅仅只有十五岁，但已经可以看出她对表演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所以，接下来兰斯会给她们一些时间进行准备，同时也再试镜一下其他女演员，再看是否需要第二次试镜，还是直接拍板。
　　艾玛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瓣，“那已经我是最好的演出了，希望能够达到要求。”那略带戏谑的话语让人忍俊不禁，但可惜的是，艾玛依旧没有看到兰斯表情里的任何变化，她沮丧地吐出了一口气，而后又深呼吸了一下，耷拉的肩膀重新振作起来，“那么，今天的试镜就是如此了，我回去之后会好好阅读剧本的，希望能够拿下这个角色。”艾玛瞪圆了眼睛，自我嘲讽地说到，而后就站立了起来，“再见……施特雷洛先生。”艾玛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称呼，“能够见到你，是我的荣幸！”
　　说完之后，艾玛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彷佛真的是初次见面一般。
　　兰斯的视线锁定在艾玛的脸庞上，约莫半秒的停顿，随即也伸出了右手，礼貌性地握了握，马上就松开了。
　　艾玛没有再停留，转身就朝着塞巴斯蒂安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兰斯看着艾玛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两秒，而后垂下了眼帘，遮掩住了双眸，将所有情绪都掩埋在了那片迷雾之中。艾玛偷偷地扭过头去，然后就看到兰斯低头整理着剧本，根本没有关注她的行动，内心的失落犹如萧瑟的秋风，轻轻吹拂而过。
　　柯尔离开了位置，微笑地朝艾玛点点头，交错而过，朝着兰斯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塞巴斯蒂安则朝着艾玛迎了上来，低声询问到，“试镜感觉怎么样？兰斯会不会很严厉？之前就听说了，他在专业方面从来不留情面，就连汤姆都被训斥得说不出话来。”
　　艾玛收回了视线，不由就扯出了一抹笑容，有些嘲讽有些苦涩——就连塞巴斯蒂安都认为兰斯是一个严厉的人，似乎所有人对兰斯的印象都是如此。那么，是她的判断错了吗？那些所有的想法都是她的错觉吗？她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兰斯的确是一个恶魔？
　　“不会，我们仅仅只是针对角色进行了沟通，然后他还留下了家庭作业。”艾玛的语气恢复了轻快，笑呵呵地说到，“现在来看，我能不能拿到这个角色，还是要看家庭作业的效果了。”看着塞巴斯蒂安脸上的担忧，艾玛拍了拍他的手臂，反过来安慰他，“我的年龄本来就比角色要求大了一些，最开始我们也不是没有抱希望吗？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至少我已经赢得了机会。”
　　话语说到最后，艾玛福至心灵，她忽然意识到，刚才那简短的交谈之中，兰斯似乎看到了她的努力和才华，这也是她的错觉吗？艾玛再次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位置上只剩下柯尔一个人，仅仅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兰斯就消失了，艾玛有些慌乱地朝四周望去，试图在咖啡屋里寻找到兰斯的身影，但她却失败了。
　　“……艾玛，艾玛！”塞巴斯蒂安的声音把艾玛重新拉了回来，“你没事吧？”
　　艾玛摇了摇头，想要收回注意力，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我需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说完之后，艾玛就直接转身大步大步地朝大门方向跑了过去，只留下塞巴斯蒂安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第359章 朋友箴言
　　艾玛快步跑出了咖啡屋，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街边的兰斯，那修长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之中，拉出了长长的倒影。艾玛的脚步不由猛然刹车，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着，眼睛却细细地打量着那宽厚的肩膀和挺拔的脊梁，彷佛时光就停留在那完美的下巴弧线之下；整齐别致的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好每一颗扣子，就连手腕处的袖扣都不例外，严严实实地将整个人包裹起来，庄严而禁欲，就好像是一层防护网一般，在自己与世界之间建立起了一堵围墙。
　　泊车小弟接过了兰斯手中的钥匙，快步朝着停车场方向走了过去，只留下兰斯一个人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艾玛突然就不着急了，站在咖啡屋门口的台阶上，眼睛一动不动地落在那个背影上，她发现，似乎除了两个人的第一次碰面，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地打量过这个男人。
　　阳光柔软而轻盈地落在他的身上，用最细腻最认真地笔触将那修长的双腿、狭窄的腰部、结实的肩膀勾勒出来，每一个线条都宛若大师笔下经过精确计算的黄金比例，夺走了空气里的氧气，让心脏的跳动变得无比清晰起来。男人那如同竹节一般分明而修长的右手伸进了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彩虹糖，然后慢条斯理地拆开，将那彩色的糖豆扔进了嘴巴里，开始慢慢咀嚼起来。
　　这让艾玛有些发愣，这画风似乎不太对劲，难道此时他不应该拿出一包香烟，在阳光之中点燃，然后开始吞云吐雾，那缭绕的烟雾在指尖缠绕，阳光之下的朦胧氤氲让他看起来神秘莫测，孤独之中带着一丝落寞……诸如此类的。但取代香烟，他却拿出了一包——彩虹糖，莫名地，艾玛就觉得有些喜感，嘴角的弧度轻扯了起来，顿了顿，而后笑容就彻底释放了开来。
　　彩虹糖，这根本就是孩子的最爱，不要说兰斯了，就连她现在都已经不太经常看到了，似乎多年前的万圣节是最后一次照面。可是他却拿在了手里，坦然而淡定，彷佛手里拿着的不是彩虹糖，而是上好的雪茄，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脑海里的回忆开始翻滚，笑容就停留在了嘴边，艾玛想起，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彩虹糖出现在兰斯手里了，两个人的第一次碰面时，兰斯进入便利店就买了两包彩虹糖；后来奥斯卡之夜时，兰斯在便利店里购买的一堆东西里，也有彩虹糖……
　　恶魔喜欢彩虹糖？艾玛不由就在脑袋里勾勒出了这样的画面，撒旦那怪古嶙峋的右手里拿着一只棒棒糖，然后塞入那岩浆流淌的嘴巴里，吧嗒吧嗒地吸吮着。
　　“扑哧。”艾玛再也没有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
　　想了想，艾玛迈开脚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兰斯身后，突然放大了声音说到，“这么快就准备走了？”
　　那犹如平地惊雷般的声音把兰斯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俏皮的脸庞，恶作剧之后的得意没有任何掩饰地在眉宇之间渲染开来，这让兰斯不由觉得有些胸闷，但他还是把那抹无可奈何压抑了下来，重新移开了视线，“你应该让塞巴斯蒂安送你一程。”
　　兰斯不仅没有回答艾玛的提问，而且还暗示艾玛也应该离开了。陌生而客套，依旧是那个专业的面具，艾玛甚至注意到，兰斯自然地将彩虹糖收了起来，左手就顺势留在了裤子口袋里，重新恢复了刚才在试镜时的模样。不过，这一次艾玛却没有犹豫。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他，就好像她依旧没有弄明白应该如何面对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灰色地带一样，这个世界着实太过复杂了，她依旧需要时间；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他距离好人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途，但她也知道，他不是一个恶魔；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想要就这样转身离开，至少不是现在——也许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后，她会，但在那之前，她会停留在原地，是后退还是前进，答案自然会浮现。
　　“在离开之前，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艾玛鼓起勇气，直接说到，这让兰斯转过头来，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我是说，以朋友的身份，而不是演员和导演的关系。”艾玛顿了顿，睁大了眼睛，探究地打量着兰斯的眼神，“我们是朋友，对吧？”
　　朋友，这个词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兰斯有刹那间的愣神，他以为经历了那个夜晚之后，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就好像杰西卡今天面对他一样。但……也许，这仅仅只是孩子般的遗忘——上一刻还因为洋娃娃而争执不休，下一刻就如胶似漆地一起上学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没有真正地意识到那场交易的重量。
　　艾玛等待了一会，却没有得到兰斯的回答，不过，这也是好事，虽然兰斯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她露出了一抹笑容，紧接着说到，“我刚刚参加了一场试镜，导演对我不是很满意，但我真的很想要出演这个角色，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艾玛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然后就看到他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见地轻轻上扬了起来，这刹那间泄露的灿烂让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艾玛咬住了下唇，但笑容还是犹如涟漪一般晕了开来，“用实力征服他。”兰斯那低沉的嗓音缓缓拉响，像是在阳光底下奏响的大提琴，就连旋律的音符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艾玛雀跃地跳了起来，“不过，我想我需要你的一些帮忙。导演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希望我能够对角色展开自我解读，甚至是把我个人对角色的理解融入剧本之中。但问题就在于，我是一个新人，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成功出演的话，这才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正式角色，我怎么可能知道要怎么做。就我所知，你是一名出色的编剧，还是一名不错的演员，所以，也许你可以给我一点意见。”
　　不错的演员。兰斯微微抿了抿唇瓣，“不仅仅是不错，而是杰出到完爆其他人的屁眼。”
　　“……”艾玛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呵呵地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是。”男人那自信到自大的云淡风轻，让她的心情轻轻飞扬了起来，肯定的回答却只是换来了男人的理所当然，艾玛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接着说到，“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角色，她生活在一个罪恶之城，这座城市堕落得只剩下一片黑暗。”
　　“就好像芝加哥。”
　　“对，就好像芝加哥。”艾玛打了一个响指，“嘿，我就知道你可以帮的上忙。”艾玛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彷佛因为自己明智的决定而再满意不过，“然后她被绑架了，在我这个年龄。”艾玛坚定地指了指自己，这让兰斯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次，“之后虽然被解救了，但这段经历却改变了她的人生，她长大之后沦落成为了一名酒吧舞女。”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兰斯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而是以一个问题开场。
　　“嗯……我是这样想的，也许这个女孩本来就很叛逆，她好动调皮，喜欢捣蛋恶作剧，她之所以会被绑架，就是因为她离家出走，在不安全的街区走动，这才导致了这场悲剧。也许，我们不能说这是她的错，但她的出轨行为确实导致了一连串后续反应。”
　　艾玛的分析还是太过稚嫩，年龄和阅历所带来的局限是没有办法打破的，即使是天才也不行。兰斯挑了挑眉，再次开口说到，“我们可以这样来看，这座混乱得像是芝加哥般的城市，没有好人，只有坏人。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女孩的父母也可能是坏人，比如说是贪污受贿的高官，比如说是权势滔天的黑帮大佬，再比如说是受到雇佣的职业杀手，那么，在这样父母的教育之下，女孩会是什么个性呢？”
　　艾玛灵光一闪，“两个可能，要么是像金丝雀一般，不谙世事；要么是叛逆邪恶得像个小魔王。”电影剧本需要走极端，而不是中庸，更何况是“罪恶之城”这样色彩鲜明的作品，所以这两种极端可能才是最佳选择。
　　兰斯没有对艾玛的推测给予评论，而是接着说到，“那么我们就必须关注，女孩长大之后的沦落，是从小耳濡目染导致的必然结果呢；还是内心的黑暗一步一步被社会的引导而释放出来。”
　　“你是说，女孩本来就是邪恶性格，沦落风尘是正常的；还是说她正在逐渐被这座罪恶之城所吞噬，就好像她父母的教育环境一般。”艾玛一点就通，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然后她的眼睛变得越来越亮，“我知道了，肯定是后者！”艾玛的语气十分坚定，“她小时候可能是一只金丝雀，然后想要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所以偷偷跑出去，结果却被绑架了，遭遇了惨事。在成长过程中，她的天真一点点被社会所沾染，最终堕入黑暗！”
　　艾玛果然聪颖，将兰斯对南茜这个角色的主线构建都说了出来，事实上，这也是兰斯从“上帝之城”时就开始讨论的话题——在环境的影响下，罪恶不再是罪恶，而是生活的一部分，就连孩子都成为了犯罪者，那么这个社会距离堕落还有多远？而南茜的成长经历，则将这个思想完全贯穿起来。
　　可以说，在兰斯版本的“罪恶之城”里，南茜是点亮核心思想的关键。


第360章 梦想之路
　　在罪恶三部曲之中，其实涉及到了一个哲学问题：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比如说“上帝之城”里的小霸王，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恶棍，想要统治整个上帝之城；比如说“借刀杀人”里的文森特，他没有任何道德观念和正义基准，利益是他行为的唯一驱使；再比如说“罪恶之城”里的黄杂种，纯粹至极的邪恶，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那么，这些人的邪恶到底是本性，还是社会所造成的？而社会的堕落，是不是人性贪婪的邪恶本质所造成的？
　　这是一个庞大的命题，如果真的深入探讨，显然不是目前兰斯的水平所能够控制的。所以，兰斯并没有打算进一步深入到这个层次，他仅仅只是一带而过，把他的观点代入其中，“人性本善，邪恶的影响力是来自于社会的熏陶和腐蚀”，兰斯在进行角色设定时，就刻意避开了这个哲学命题，直接把每个角色的本质都设定为是善良的。
　　“上帝之城”里，兰斯没有谴责无恶不作的小霸王，反而是带着一丝怜悯地以轮回的方式讲述了他的故事，观众观影结束之后不仅不会讨厌这个角色，相反还有不少人会喜欢这个角色；“借刀杀人”里，兰斯也没有让文森特下场凄凉，反而是用麦克斯的价值观去震撼了文森特的世界，以至于让文森特出现了破绽，导致了不同的结局。
　　同样，在“罪恶之城”里，兰斯也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对于其他角色，兰斯把构建背景的权利交给了演员，但在大屏幕上，那些过往都不会展现出来，就和“借刀杀人”一样，而是帮助演员进入角色的桥梁；但是南茜这个角色却不同，她前后出场两次，一次是幼年时期，一次是成年时期，角色的变化显而易见，所以她的成长曲线将成为贯穿起“罪恶之城”核心思想的载体。
　　在兰斯的构思之中，儿时的南茜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金丝雀，但是父母的黑暗交易却无处不在地渗透进她的生活，所谓的“金丝雀”，不是不谙世事，而是她以为这些罪恶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不认为那些黑暗交易是错误的。骨子里的叛逆让她偷跑离开了家园，却遭遇了绑架，更为可怕的是，绑匪想要的不是赎金，而是她，所以，她落入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没有人可以拯救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哈迪根拯救了她，成为了她的英雄，这也成为了两个人的羁绊。但在那之后，南茜的世界却开始土崩瓦解，一点一点地被拽入黑暗深渊。八年之后，当南茜再次和哈迪根相遇时，她的灵魂已经开始腐烂，犹如行尸走肉般生活着，只需要一点点的推动，她就会彻底堕落——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蜕变为黄杂种的罗杰再次出现，最终失去控制的南茜被愤怒所淹没，亲手杀死了黄杂种，亡命天涯；哈迪根自愿成为了替罪羊，选择自杀，则掐断了南茜内心的最后一丝良知和善良。
　　罪恶之城从此暗无天日。
　　南茜的主线是最为主流的，从善良堕入罪恶，从纯洁堕落污秽，从受害者蜕变为加害者，同时也是兰斯将罪恶三部曲之中对社会现状的谴责完完全全以主流视角阐述出来的载体。可以说，这是十分简单、却十分复杂、更十分重要的一个角色。
　　艾玛今天仅仅只是参加了一个简短试镜而已，最多还阅读了一下剧本大纲而已，但居然能够如此迅速地将思维调整到正确的轨道上——虽然依旧不是完全正确，这再一次给兰斯带来了惊喜。
　　兰斯没有着急着去纠正艾玛话语里的错误，他也不打算纠正——这是留给艾玛的家庭作业，“噢？为什么你如此确定？难道这不是要看导演的意图吗？”兰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质疑和挑衅，掩盖了他内心的好奇，彷佛是给艾玛出了一个新的难题。
　　艾玛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因为刚才在试镜过程中，我可以嗅到导演的想法。”
　　兰斯的眉尾轻轻一挑，将那抹哭笑不得的荒谬压抑了下来，再次开口说到，“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这是同样的问题，刚才兰斯就问过一遍了，那为什么要询问第二遍呢？艾玛不由就愣住了，可是愣神一会之后，艾玛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我自己的想法？”不是南茜这个角色的想法，而是她自己的想法，兰斯的意思是，根据她自己这个年龄的想法去诠释南茜，这不仅会更加真实，而且会让表演更加具有说服力。
　　艾玛惊讶地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众所周知，在镁光灯之下光鲜亮丽的演员，在剧组之中始终只是导演手中的一枚棋子，还是制片人手中的赚钱工具。除非能够达到杰克·尼科尔森、梅丽尔·斯特里普这样的高度，演员几乎是很难拥有自主权利的，更不要说是艾玛这样没有任何表演经历的新人了。
　　但现在，兰斯却明确地表示，希望艾玛将自己的想法融入角色之中，艾玛如何能够不震惊呢，她呆愣在原地，居然一时间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看到艾玛的反应，兰斯眼底的笑容轻轻翻涌了一下。说实话，艾玛的悟性远远超出了兰斯的预期，这让兰斯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能够让艾玛成为他的御用演员，就像迈克尔·法斯宾德一样，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遥远的未来，新生代女演员——尤其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女演员之中，詹妮弗·劳伦斯（Jennifer Lawrence）的风头无人能敌，她未满二十三岁时就赢得了奥斯卡影后小金人，成为影史第二年轻的影后得主，同时她依靠“X战警”系列、“饥饿游戏”系列成为了票房保障，几乎可以说是年轻女演员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当然，除了她之外，艾玛·沃特森（Emma Watson）、克里斯汀·斯图尔特（Kristin Stewart）谢琳·伍德蕾（Shailene Woodley）等女演员也都取得了诸多不俗成就，但是在年龄相近的女演员之中，真正能够和詹妮弗相媲美的，首推艾玛·斯通。
　　在票房方面，艾玛拥有“超凡蜘蛛侠”系列、“疯狂愚蠢爱”等不俗表现；而在表演方面，“帮助”、“绯闻计划”等作品都赢得了诸多肯定，“鸟人”更是为她赢得了首个奥斯卡演技提名。可以说，她是一个极具可塑性的女演员。
　　艾玛的表演功底颇为扎实，尤其是喜剧表演的天赋让人眼前一亮，表演细节和情绪传达都十分到位，但最为可惜的是，缺少了一点灵性。不过，“表演灵性”本来就可遇而不可求，詹妮弗被誉为是年轻一代最具灵性的女演员，但自从“冬天的骨头”之后，她的灵性也在逐渐消失。
　　在兰斯看来，艾玛表演的最大问题是缺乏多样性，其实詹妮弗在赢得了奥斯卡影后之后，也面临相似的问题，不断重复自己的表演、重复自己的模式，这是每一个演员都必须面对的问题，更是年轻演员无法忽略的瓶颈。艾玛在“帮助”、“鸟人”、“魔力月光”等作品里的表演套路都颇为相似，具有爆发力，具有细腻度，但缺乏深度和变化。
　　其实，归根结底这还是表演功底丰富性和多样性的问题。
　　如果可以在学习表演的初期，循序渐进地有效引导，融合自我特色的同时，不断借鉴参考其他演员的特色，并且在阅历累积的过程中沉淀转化成为自己的东西，那么表演的厚度和力量往往在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迸发出来。
　　当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本来也是不具备如此天赋的，但是经历了三世为人的历练，经历了百老汇十年的沉淀，经历了成千上万部电影的熏陶，他现在拥有了这样的可能性，不过真正的表演还是需要在实践之中不断磨练出来。
　　兰斯也不确定艾玛是否具有这样的天赋，至少今天她所表现出来的悟性具备了一定可能性。所以，尝试一下也没有坏处。
　　“一名优秀的演员必须拥有自己的想法，不仅是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还有自己对剧本的理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某人的梦想。”兰斯难得地说了一堆话，突如其来的反差让艾玛直接就呆住了。
　　就在这时，泊车小弟把车子开了过来，兰斯微笑地收了收下颌，“希望你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说完之后，兰斯就径直走向了驾驶座，随后扬长而去，没有做任何停留。
　　艾玛久久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车子扬长而去，许久许久，“他记得我的梦想。”那段关于梦想的谈话，她没有忘，他也没有忘，“他记得我的梦想。”艾玛忍不住喃喃自语着，然后嘴角的笑容缓缓上扬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最后彻底灿烂地释放了开来。
　　关于演员的梦想，她从来没有放弃，她也不打算放弃，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成为一名用演技震撼观众的演员，这始终是她的目标。而现在，她终于迎来了开启这段梦想的机会，如果“罪恶之城”能够成为这段旅程的起点，如果他能够成为自己梦想的引路人，如果……
　　内心的激动在翻涌着，让笑容越来越灿烂，也让眼神越来越坚定。轻轻握了握拳头，艾玛看着那已经远去的车子残影，不知不觉中，心绪就缓缓沉淀了下来。


第361章 宣传策略
　　“罪恶之城”的选角进展十分顺利，不知不觉中，“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已经小有名望，再加上科恩兄弟的背书，还有弗兰克·米勒原著漫画的名头，甚至还有不少二线、三线演员通过经纪人递来了资料，表达了希望出演的意愿。
　　就连整个演员名单里最大牌的布鲁斯·威利斯，在观看了兰斯制作的三分钟片头之后，也当场拍板同意了出演，而且还同意以友情价出演，这着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更为喜人的是，兰斯和弗兰克对于剧本的改编撰写也达成了共识，随后弗兰克开始着手撰写每个角色的细节小传，而兰斯则着手对剧本的对话进行润色——至于剧本的故事框架，兰斯决定沿袭原著漫画的架构，本来原著漫画就是简短精炼的小故事，改编成剧本几乎无需太多的变动。
　　经历了版权收购的波折之后，“罪恶之城”的前期筹备工作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不出意外，十月份就可以进入摄影棚投入拍摄了。转眼之间，罪恶三部曲就真的要实现了，可是恰恰是因为如此，所以兰斯越发不能掉以轻心，无论是剧本还是角色，都必须精细再精细、谨慎再谨慎。
　　更何况，兰斯现在手头上的当务之急不是“罪恶之城”，而是“借刀杀人”的后期制作。在夏天结束之前，兰斯和亚伦日夜兼程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剪辑工作，随后作品投入配乐和字幕的制作，同时前期宣传也陆续展开。
　　珀西拿着手里最新一期的“娱乐周刊”走进了混沌影业的办公室，几个月时间过去，办公室已经焕然一新，大片大片的窗户正对着东边，宽敞明亮的玻璃完整地将洛杉矶那低矮的城市景色铺陈在视线之内，阳光毫无阻挡地洒落下来，照亮整个铁灰色为主调的办公室，四周点缀着海蓝色的沙发和石灰色的桌面，清冷之中却带着凛冽的现代感，两端的墙面则被描绘上了星云爆炸的壁画，深蓝色的墙面与奶黄色的星光、银白色的星团交相辉映，混沌大爆炸瞬间的恢弘壮阔低调却又震撼地呈现在眼前。
　　宽敞的办公室被分割成为两部分，左手边的三分之二摆放着二十个办公隔间，右手边的三分之一则是一块空地，正中央摆放了一张透明白板，四周环绕着一组烟灰色麻布沙发，间或堆放着一些黑白色调的沙发墩子凌乱地散落在空地里，旁边靠近窗户的地方则是茶水间角落。
　　正式之中带着一些闲散，肃穆之间夹杂着一些随意，紧绷之中又不失一些轻松，整个办公空间让人心情愉悦。此时，二十个办公隔间也都已经坐满了大半，桌面上对方着各式各样的杂乱文件，仅仅只是数个月的时间，混沌影业的工作就已经逐渐走上了轨道。
　　珀西低头翻阅着“娱乐周刊”，迎面而来的工作人员略显拘谨地向他打着招呼，他却没有抬头，只是礼貌地收着下颌，步伐始终保持着沉稳的频率，径直朝着左手边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尽头，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那扇深蓝色的木门，与墙面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只是上面那小团混沌星云特别明显，标注出了木门的位置。
　　抬手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然后就听到兰斯那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珀西扭开了门把，推门走了进去，兰斯的身影立刻就映入眼帘。
　　此时兰斯双手盘在胸前，视线锁定在办公桌上，认真地陷入了思索之中。珀西走了过去，桌面上二十四张海报模板整齐地摆放开来，令人眼花缭乱，看得出来，兰斯正在挑选首波宣传的电影海报，珀西看了看手中的报纸，“需要我一会再进来吗？”
　　兰斯摇了摇头，“不用。”兰斯快速从桌面上拿起了四份样本，放在了一旁，紧接着就抬起头来，“什么事？”
　　珀西马上就把报纸递了过去，“第一波媒体宣传已经出来了，我过来和你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个效果。如果是的话，之后派拉蒙就按照这样的方式，发布官方新闻稿了。”
　　兰斯接过“娱乐周刊”，珀西已经翻到了内页，标题十分吸引人，“汤姆·克鲁斯经历了从影以来最艰辛的一次演出！”
　　顺着标题往下看，兰斯快速扫描了一下内容，然后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效果。接下来的前期宣传，就围绕着这个主题，记得，不要谈表演，谈拍摄过程，等第一批报道逐渐发酵之后，第二批海报推出之后，再让汤姆开始接受专访，在访谈过程中，可以陆陆续续开始谈表演，但不要谈太多，所有一切还是以商业电影宣传的模式展开。”
　　“但核心关键词还是‘最艰辛’。”珀西点出了最重要的内容，得到了兰斯的肯定答复。
　　派拉蒙在筹划“借刀杀人”的宣传时，第一方案是“汤姆·克鲁斯奉献了职业生涯最精彩的一次演出！”“最精彩”和“最艰辛”，同样是在称赞汤姆，但是含义和暗示的焦点却截然不同。
　　其实这就是上一世派拉蒙的宣传策略，简而言之就是把所有焦点都云集在汤姆身上，然后让人们深刻意识到，汤姆为了这个角色到底做出了什么牺牲，又付出了多少努力，而且取得了多么不可思议的突破，所有一切都是在为汤姆冲击奥斯卡做铺垫。
　　但是在兰斯看来，这个策略犯了两个大忌：第一就是电影定位产生了摇摆，介于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之间，却又两遍不沾，无法讨好票房又引得影评人反感；第二则和“特洛伊”一样，过早地把期待值不断往上提升，其实这也是好莱坞常规套路之一，不断地敲边鼓说好，然后制造舆论领袖效应，引导舆论走向，但问题就在于提前把期待值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直接导致的结果只能是让观众失望，更何况，现在颁奖季都还没有开始，距离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都还有将近五个月，现在就展开学院公关，不仅自大，而且无效。
　　构思“借刀杀人”宣传策略时，兰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的方案。作为一部商业大片，“黑暗骑士”的第一目标毫无疑问就是票房，所有宣传都以票房为目标展开了狂轰乱炸，等电影上映之后，出人意料的是希斯·莱杰（Heath Ledger）饰演的小丑引发了赞誉狂潮。
　　当时华纳兄弟也没有预料到如此局面，进入颁奖季之后，希斯更是成为了最佳男配角的有利人选。事实是，希斯的演出确实超凡入圣，令人拍案叫绝，但“黑暗骑士”是一部商业电影，以商业电影的演出勇夺奥斯卡小金人，在影史上不是没有过的，最著名的莫过于“洛奇”，但难度之大超乎想象。后来，华纳兄弟干脆顺水推舟，开始集中为希斯拉票。
　　在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之后，希斯又因为服药过量而英年早逝，更是将他的声望推向了极致。华纳兄弟趁热打铁，将学院公关发挥到了极致，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到来之前，最佳男配角的归属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兰斯就希望“借刀杀人”能够如此，在前期把目标制定得准确，紧扣着商业电影为核心展开，所有一切都以票房为目标。等电影上映之后，兰斯相信，汤姆的表演绝对会惊艳到无数人的，尤其是抱着观看商业电影心思走进电影院的观众，届时在开始煽动舆论，绝对是事半功倍。
　　更何况，在前期宣传之中，以“从影以来最艰辛的演出”为核心词汇，本身就是有双重用意的。一方面是制造爆点，汤姆是拍摄过“碟中谍”这样具备超高挑战难度作品的，而“借刀杀人”居然比“碟中谍”还更加艰辛，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绝对是吸引眼球的看点；一方面则是进行铺垫，所谓的艰辛，不仅是身体，还是精神——也就是所谓的演技突破，等电影上映之后，派拉蒙可以逐渐将舆论往精神方面引导，继而展开学院公关，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包括兰斯刚才正在挑选的海报也是如此，他避开了可以展示汤姆全貌的海报，他不希望汤姆的白发造型现在就成为焦点，所以他选择了两张十分特别的海报，一张是汤姆脸部的大特写，三分之二的脸部占据了海报的四分之三，看不到发型的部分，却可以清晰展现出这是“汤姆·克鲁斯”领衔主演的核心，海报剩余的四分之一则十分有趣，是夜色朦胧的一条街区，但是却有许多细节，包括了尸体、枪支和法律文件等等，这是一张需要细细品味的海报。
　　另外一张则是汤姆的背影，他双手持枪，处于激烈的枪战之中，四周的斑斓夜色全部模糊化，极具风格意象地将汤姆的形象周围模糊化。不过这张海报的阴影部分需要调整一下，尽量让头发的部分融入夜色之中。
　　这两张海报，再加上一张出租车的特写照片，兰斯肌肉紧绷地坐在驾驶座上，而汤姆依靠在后排另一侧的椅背上，满脸高傲挑衅地看着兰斯的背影；还有一张兰斯拿着手提包夺命狂奔的海报，这些就足以构成首播宣传的海报资料了。
　　这些海报所透露的信息都是紧绷而强烈的，完全遵循了商业电影制造爆点的需求。
　　“前期宣传完全按照商业电影来，以票房为目标。”珀西总结说到，“派拉蒙那群家伙估计要乐坏了。”票房本来就是他们的首要目标，怎么可能不开心？“对了，今天的头条……”珀西的声音欲言又止。


第362章 新闻炸弹
　　确认工作完成之后，珀西就看到兰斯又一次低下头，对桌面上的海报重新进行分组挑选，显然是准备挑选第二轮宣传的海报，珀西知道这是一个信号：他应该离开办公室的信号。
　　可是，珀西又想了想今天“娱乐周刊”的封面头条，这个新闻着实太过劲爆，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可以想象现在各大媒体都已经乱了阵脚；更为重要的是，这个新闻还和兰斯有着间接关系，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直接开口询问的话，是否合适。但……如果不问的话，他会内伤的。
　　话语到了嘴边，犹豫片刻，珀西还是问了出来，“对了，今天的封面头条……”话语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珀西有些忐忑地瞥了兰斯一眼，那惴惴不安的模样全然没有刚才办公室之外的高冷形象。
　　兰斯抬起左手，摸了摸眉尾，扬起眉头瞥了珀西一眼，眼神里的疑惑轻轻荡漾着，珀西受到了鼓舞，不由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拿起了兰斯摆放在旁边的“娱乐周刊”，翻到了封面的位置，“今天的头条十分劲爆，现在网络上已经炸锅了，听说各大报社的记者们都出动了，所有人都在试图探知真相。”
　　兰斯可以看到珀西的眼睛里闪烁着碎金般的光芒，那雀跃的姿态着实让人忍俊不禁，“你应该知道，很多时候媒体上宣扬的这些消息都是假的吧？真相还是要听圈内消息。”可是珀西却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坚定不移地看着他，这让他疑惑地微微蹙了蹙眉头，而后就低头看向了报纸。
　　“布拉德·皮特出轨偷腥！背叛詹妮弗·安妮斯顿！”
　　硕大的黄色字体十分显眼，几乎要亮瞎眼睛了，占据了整个封面，封面照片是布拉德和詹妮弗亲密拥吻的照片，不过此时两个人中间已经撕裂出了一道裂缝，在标题底下则是白色字体，用一句话概括了新闻，“令詹妮弗心碎的消息：布拉德与安吉丽娜·朱莉因戏生情，被相机捕捉到了确切证据！”
　　在右下方则搭配了一个小型图片，图片上安吉丽娜满脸娇羞地背靠在布拉德的怀里，布拉德亲吻着她的耳朵，亲昵地在低语着什么，两个人的双手十指紧扣，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密不透风。
　　图片很清晰，可以清晰地看到是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信息了，即使说是电影剧照也是成立的。可以看得出来，“娱乐周刊”将真正的劲爆消息留在了内页里，吸引读者购买杂志，然后翻开阅读。
　　作为美国最大的综合杂志之一，“娱乐周刊”同时也是美国最大的八卦杂志之一，和“美国周刊”两足鼎立，不同于超市八卦小报的消息大部分都不靠谱，“娱乐周刊”的绯闻消息几乎都是有迹可循，甚至许多都是得到证实的。所以，“娱乐周刊”和“美国周刊”对于那些八卦心理旺盛的读者来说，无疑是了解好莱坞秘辛的最佳窗口。
　　迪伦·王尔德把独家照片卖给“娱乐周刊”，无疑是利益最大化，按照兰斯估计，这一组独家照片的价值至少是二十万美元以上，很有可能还会更高——如果迪伦拍摄到确切证据的话。
　　翻开杂志内页，然后兰斯就看到了整整两页的版面都留给了这条新闻——当然，占据主角的赫然是照片。迪伦果然是高手，他拍摄到了两组一共八张照片，第一组就是封面上的那一系列，而封面那张则是尺度最低的，其他几张照片两个人站在野外的草丛里，下半身紧密地贴在一起，开始磨蹭着，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十分享受；第二组照片则是在车子内部的画面，虽然画面稍微昏暗一些，但还是可以看到，两个人坐在车子里直接开始亲热，彼此交缠在一起，战况十分激烈，其中一张照片甚至可以看到舌吻的细节，还有一张则可以看到布拉德脱去了安吉丽娜的上衣。
　　根本不需要阅读文字，两组八张照片就足以说明一切了，生动地将“偷腥”的画面完整记录下来。不过兰斯还是简单扫描了一下文字，迪伦对两组照片进行了说明，第一组是在剧组拍摄等待的空档，两个人在野外就迫不及待地缠绵起来，而照片不远处甚至还可以看到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第二组则是结束拍摄之后，两个人携手离开剧组后，一起到餐厅共进晚餐，在停车场里就按耐不住激情的画面。
　　在文章的最后部分，迪伦强调，最为讽刺的是，詹妮弗陪伴着布拉德走过了“特洛伊”的漫长宣传旅程，她陪伴着布拉德对电影进行不懈宣传，并且竭尽所能地希望帮助电影走出低谷。仅仅三周之前，詹妮弗在接受“人物”杂志的专访时，还是一脸幸福小女人的模样，显然依旧沉浸在这段美满婚姻的幸福之中。
　　根本不需要去调查，兰斯就知道这条消息所到来的地震效果，绝对轰动。
　　不同于本·阿弗莱克和詹妮弗·洛佩兹这对“烦人”的情侣，事实上，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结婚之后，媒体们对这双夫妻青睐有加，几乎将所有的甜言蜜语都送给了他们。
　　依靠“老友记”赢得广泛认可的詹妮弗性格讨喜、甜蜜可人，是新一代的美国甜心；而布拉德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就成为了全世界的性感男神，是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两个人从约会到结婚，不仅浪漫唯美，而且始终亲切友好，不过度炒作，也不会太过低调，偶尔秀秀恩爱也恰到好处，几乎可以说是美国人心目中最完美的金童玉女代表。
　　所以，当初“本妮弗”分手，新闻媒体和普通观众都是拍手称快；但布拉德的出轨，不仅意味着童话的破灭，而且伤害了詹妮弗，还破坏了布拉德的形象；更为重要的是，安吉丽娜目前的形象着实太过负面，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兰斯知道，如果按照历史发展轨迹，安吉丽娜更换了一名公关人之后，从2006年、2007年开始洗白，到2013年前后，已经成功完成了转身，成为了“女神”级别的正面人物，而她作为小三抢到手的婚姻也幸福美满，更是成为了全世界最著名的第一夫妇。
　　但，现在是2004年，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所以，不要说读者了，估计就连记者们看到这条消息都是彻底惊呆了。
　　不知道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公关人，会如何面对这一次危机。事实上，兰斯更加好奇的是，他们两个当事人会如何面对媒体的狂轰乱炸。兰斯坦然地承认，他很期待这一场世纪大混战。
　　“所以呢？”兰斯把杂志重新放回了桌面上，瞥了珀西一眼，似乎不太明白珀西如此兴奋的原因。
　　珀西瞪圆了眼睛，直接就被噎住了，咽下一口气之后，这才开口说到，“这个消息可是你透露给迪伦的，对吧？”兰斯和迪伦通话的时候，珀西是唯一的一个见证者，“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兰斯挑挑眉，“还记得奥斯卡之夜吗？那个晚上发生了很多事。”虽然兰斯没有确切证据，但直觉告诉他，安吉丽娜对布拉德的勾引可能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至于真相，重要吗？
　　“噢，上帝！”珀西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包含了无数错杂的情绪，想必现在媒体记者们也是这样的反应，脑海里无数思绪蜂拥而上，开始脑洞大开，这场精彩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呢！
　　“啪。”兰斯打了一个响指，“联系一下相关媒体，记得推波助澜。”珀西有些疑惑地看了兰斯一眼，似乎不太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但随即又好像想明白了一般，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兰斯却知道，珀西根本没有明白，他不得不解释到，“我不是说让媒体关注一个家庭的破裂，而是让媒体把焦点转移到‘史密斯行动’上，是这部电影让第三者有机可乘，不是吗？”
　　珀西这一次是真的糊涂了，完全不明白兰斯的用意。
　　兰斯当初透露消息给迪伦，不仅仅是为了还击安吉丽娜，或者是伸手帮助詹妮弗而已，同时也是借机推波助澜。
　　“撒哈拉骑兵”剧组在过去这个夏天几乎是抢尽风头，同样是“出轨”，但现在马修和佩内洛普不仅没有受到指责，反而还赢得了不少支持，这主要也是因为汤姆·克鲁斯和桑德拉·布洛克两个当事人双双选择了沉默。兰斯对于马修和佩内洛普的感情关系没有任何兴趣，他在意的是：西洋镜影业针对这部电影的宣传费用正在悄无声息的直线上升，几乎频临失控边缘。
　　不过，兰斯知道，以瑞恩的老道和塔克的经验，他们还是可以控制住的。那么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送上东风，推他们一把，让“濒临”失控演变成为真正的失控。
　　想象一下，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新闻势必抢走所有风头，“史密斯行动”也将取代“撒哈拉骑兵”成为新宠，这意味着西洋镜影业过去两个月的努力都将开始倒退，如果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他们就必须展开后续宣传，而且还需要更加轰动的消息——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商业规律，同时也是好莱坞行业运转的基本准则，没有人会放弃前期的辛勤宣传。
　　更何况，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偷情，一个不小心就会把马修和佩内洛普的“偷情”也曝光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反而是脏水一锅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西洋镜影业也必须再次动用起资源来。
　　所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西洋镜影业不想发，兰斯也会强迫他们发射。


第363章 箭在弦上
　　新闻是一门十分高深而复杂的学问，宣传和公关也是如此。如何正确利用媒体手段，如何有效利用舆论压力，这都是有讲究的。
　　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
　　以第八十五届奥斯卡为例，安妮·海瑟薇（Anne Hathaway）和詹妮弗·劳伦斯两位年轻女演员分别摘得最佳女配角、最佳女主角小金人。安妮发表感言时落落大方、优雅得体，可以说是完美无缺；而詹妮弗却因为太过激动，在上台领奖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番得奖感言更是激动不已，语无伦次。
　　本来，这是两个独立事件，对于安妮来说，一切都是美好的；对于詹妮弗来说，虽然捧得小金人，但却仪态出错，留下些许遗憾。
　　可是，在奥斯卡结束之后的公关手段方面，站在詹妮弗背后的韦恩斯坦兄弟却力挽狂澜，放出传言，认为安妮太过做作，所有一切都是精心打造出来的，显得心机过重；相反，詹妮弗则是真情流露、性情中人。这一处理手段很快就发酵起来，安妮的公关团队没有能够有效应对，从那以后，人们不仅对詹妮弗越发喜爱，而且还引发了对安妮的恶感。
　　舆论是很有趣的一种声音，往往能够引发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同样，西洋镜影业现在也面临着相似的情况。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偷情绯闻爆料出来之后，“撒哈拉骑兵”前期宣传的效果受到了影响，站在公司的立场来看，势必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
　　在兰斯看来，这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马修和佩内洛普的绯闻本来就存在诸多变数——他们这段感情是双双出轨、双双伤害了自己恋人之后走到一起的，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把绯闻的热度降一降，然后把观众的视线转移到“撒哈拉骑兵”这部作品本身上，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比如说，宣传一下电影的超高成本，实地拍摄的诚意、电脑特效的投入等等；比如说，宣传一下剧组在沙漠拍摄的艰辛，爆料一些摩洛哥异国风情的拍摄花絮剧照；比如说，宣传一下电影的奇幻冒险，在拍摄过程中遇到的趣事。
　　这样一来，很容易就把马修和佩内洛普的绯闻所引来的焦点，转移到电影之上。
　　兰斯相信，以瑞恩和塔克的专业，还有杰森的准确判断，即使他们的宣传策略不一定和他的构思完全一致，但他们也明白转移焦点的道理。不过，兰斯不打算给他们机会，他不会让“撒哈拉骑兵”赢得更多注目的，相反，他还要用力在背后推一把，让他们陷入更加可怕的漩涡之中。
　　让“史密斯行动”成为焦点，这是第一步，以“史密斯行动”来压制“撒哈拉骑兵”，二十世纪福克斯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让“史密斯行动”成为偷情载体的新闻成为焦点，继而让人们记起“撒哈拉骑兵”的同样事件，这是第二步；让马修和佩内洛普再次成为焦点，而且唤醒人们这段恋情开始之前的背叛——和布拉德、安吉丽娜一样，这是第三步。
　　届时，西洋镜影业就将面临一个更加可怕的公关危机。虽然西方世界思想相对开放，对于情感的转移变化拥有更加宽容和开放的态度，但是对于家庭和谐的道德标准是全世界一致的，没有人会喜欢破坏家庭美满的第三者。
　　上一世的“史密斯行动”就是如此，在电影上映之前，关于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传言不断，剧组和当事人都义正言辞地否认了，利用了庞大的公关资源将负面新闻压制了下去。可即使如此，电影的北美票房依旧难以让人满意，一亿一千万的投资仅仅换来了一亿八千万的收入，还好海外票房力的出色表现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实现了盈利。
　　但这一次情况却截然不同了，无论是“史密斯行动”还是“撒哈拉骑兵”，都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在道德立场方面已经落于下风。尤其是对于西洋镜影业来说，面对如此公关危机，即使可以力挽狂澜，也势必会元气大伤，宣传成本的巨额支出，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兰斯希望瑞恩会喜欢这份礼物。
　　2004年八月二十四日，最新一期的“娱乐周刊”爆料了布拉德在婚内出轨的新闻，直接引爆了整个北美大陆的狂热，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今年以来最大的看点，足以和总统大选相媲美。
　　据不完全统计，仅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网络上这个话题的讨论热度就已经上升到了三百万次，而各大电台、各大电视台、各大报刊杂志全部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史密斯行动”剧组身上。
　　正在洛杉矶展开紧密拍摄的“史密斯行动”剧组被将近两百名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甚至影响到了剧组的正常拍摄，而布拉德和詹妮弗·安妮斯顿位于比佛利山庄的豪宅外面也聚集了一百多名记者，事件轰动程度绝对堪称顶级。
　　甚至比当初“香草的天空”爆料汤姆·克鲁斯和佩内洛普·克鲁兹因戏生情还要更加轰动，因为当初汤姆和佩内洛普始终没有被拍到照片，所有的消息都只是捕风捉影，但这一次，“娱乐周刊”居然实打实地拍到了证据，媒体怎么可能不轰动？
　　所有人都在好奇着同一个问题：这是真的吗？
　　面对媒体的蜂拥而至，布拉德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怒不可遏地对媒体展开了抨击，“子虚乌有，凭空捏造，无从生有！”这是布拉德的原话，他强烈地谴责了媒体捕风捉影的行为，“用肮脏的手段污蔑了我和安吉丽娜之间的友谊，更是用可耻、下流的方式试图破坏了我詹妮弗的婚姻幸福！”
　　布拉德的情绪完全失去了控制，他甚至爆出了一长串粗口，毫无保留地将所有怒火宣泄了出来。布拉德全盘否认了“娱乐周刊”的指控，对于照片里的内容，他义愤填膺地表示全部都是“史密斯行动”的片场剧照，因为电影内容需要，他和安吉丽娜展现出一对幸福夫妇的日常，但是在拍摄过程中却遭遇了偷拍，然后被媒体扭曲误解，“这简直是一场耻辱的污蔑！”
　　布拉德的公关团队以“严重毁谤”这样的词汇做出了回应，并且表示将会追究“娱乐周刊”的法律责任。
　　另一方面，安吉丽娜的回应十分有趣，她高傲而轻蔑地拒绝就事情发表任何言论，她表示，“媒体总是喜欢把我恶魔化，即使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人们也会说，看，又是那个吸毒少女做错事了。我拒绝对我做好演员的本职工作而发表评论，我也拒绝和这些为了利益而污蔑一个人名誉的记者们交谈！”
　　言下之意就是：这一切都是污蔑，她和布拉德的照片完全是“史密斯行动”的拍摄花絮。
　　安吉丽娜的回应方式与布拉德不同，但内容却不谋而合。“史密斯行动”这部电影立刻成为了瞩目焦点，原本就话题多多的作品现在更是直接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伴随着新闻的发酵，各大谈话节目都纷纷展开了讨论，有人相信了布拉德和安吉丽娜，毕竟狗仔队臭名昭彰、不择手段；有人相信了记者，认为照片就是最直接证据。两派观点通过电视节目和电台节目开始展开对峙，不断升温，紧接着“史密斯行动”剧组也站了出来，对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说法给予了肯定，“那些的确都是电影情节，两位演员只是在履行自己的工作。”
　　同时二十世纪福克斯也发布新闻稿，将焦点聚集在了“史密斯行动”拍摄过程的艰辛和困难之上，而两位演员为了拍摄好这部作品更是竭尽全力。
　　剧组的发言似乎是最有力的证据了，这使得支持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舆论开始迅猛抬头，占据了绝对上风，但却没有平息这场争论——因为这不是法庭，根据证据做出判决之后就结束了，这是娱乐新闻、这是绯闻八卦。人们的讨论在短期之内根本无法平复下来，“事情绝对不会空穴来风”的观点就足以推翻当事人的所有证词，表示强有力的怀疑了。
　　在这股漩涡之中，所有人都好奇着詹妮弗·安妮斯顿的态度和立场，如果詹妮弗站出来支持布拉德，这将会为事情定性，某种程度上平息这些争论。但自从“娱乐周刊”爆料问世之后，詹妮弗就始终没有露面，彻底消失在大众视线之内，即使狗仔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也没有能够抓到詹妮弗的行踪。
　　事情发生一周之后，不仅没有降温，反而还在持续发酵之中。“娱乐周刊”在八月三十一日准时发布，封面新闻再掀波澜。
　　封面之上是一座灯火通明的酒店，正下方鲜红色的字体写着，“布拉德与安吉丽娜共度春宵八小时，亲密出行！”而后右下角则配了两张小图，左侧是布拉德带着棒球帽走进酒店的照片，右侧则是安吉丽娜低着头走上酒店台阶的照片。
　　连续第二周，“娱乐周刊”以惊世骇俗的姿态震惊了全美，而这一次，地震级别比上一周还要强大数倍，几乎是把铁证抛了出来，没有给当事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实现了惊天逆转，彻底将整个局势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这一切也使得过去一周的争论变得无比可笑，布拉德和安吉丽娜道貌岸然、义愤填膺的姿态更是充满了讽刺。
　　一切的一切，都将这场世纪风暴推向了巅峰，犹如一场龙卷风，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第364章 因势利导
　　“娱乐周刊”于八月三十一日再次发布独家报道，这一次的报道内容更少了，但震撼程度却直线上升。
　　在内页图片之中，大部分都是支离破碎的照片，比如说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分别进入酒店的照片，比如说两个人前后离开酒店的照片，比如说房间严严实实拉上窗帘的照片……显然，这些照片可以旁敲侧击，但却无法成为直接证据。不过，“娱乐周刊”之所以如此笃定，就是因为拍到了直接证据。
　　在其中一张像素并不清晰的照片之中，安吉丽娜正在将窗帘拉起来，她的身后可以看到赤裸着上身的布拉德双手揽住了她的腰部，为她宽衣解带，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她的肩膀里，激情四射地亲吻着，两个人耳鬓厮磨的浓情蜜语显而易见。
　　这张照片仅仅只是惊鸿一瞥罢了，两个人的脸部都略显模糊，但结合其他清晰的照片，整个故事就一目了然了。可以说，这就是决定性的证据！
　　“娱乐周刊”在这篇报道里强调：那一晚，“史密斯行动”剧组没有拍摄任务。
　　仅仅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讽刺味道却无法遮掩地满溢出来，狠狠地给了两位当事人、“史密斯行动”剧组一记耳光。
　　“娱乐周刊”这一期杂志发行之后，位于伯班克的“史密斯行动”剧组几乎被挤爆了，亢奋到几乎失控的记者们展现出可以徒手拆毁剧组的强大爆发力，可即使如此依旧没有围堵到两位当事人，而电影导演道格·里曼（Doug Liman）、制片人阿齐瓦·高斯曼（Akiva Goldsman）都成为了堵截对象，这一次他们都选择了闭嘴，不愿意在媒体面前吐露任何一个字。
　　这场出轨偷腥门就此被完全定义！
　　随后有消息向“人物”杂志透露称，“詹妮弗这下全毁了，她的世界完全分崩离析了，以至于不知所措。事实上，詹妮弗此前就有所察觉了，她旁敲侧击盘问了布拉德身边的人，但没有得到任何证据，为此她还觉得十分内疚，对布拉德做出了补偿。上周消息出来之后，她质问布拉德是否出轨，他对此表示了否认，可是现在……”
　　紧接着，布拉德被狗仔队拍到行踪，他离开了他和詹妮弗位于比佛利山庄的豪宅，连续数晚都居住在“史密斯行动”另外一名制片人阿诺恩·米尔坎（Arnon Milchan）的家中。虽然此时当事人三方都依旧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但无疑证实了“娱乐周刊”的猜测：布拉德的确出轨了，而现在布拉德和詹妮弗的婚姻告急。
　　作为受害者，詹妮弗的失意和脆弱引发了无数人的共鸣。今年“老友记”即将迈入第十季的播出，而NBC电视台也宣布这将是这套剧集的最终季——在小屏幕之上，人们即将告别詹妮弗饰演的瑞秋，而剧中的瑞秋和罗斯能否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让人们牵挂；现在在现实生活里，詹妮弗令人羡慕的完美婚姻也频临破裂，丈夫的背叛犹如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在了她的胸膛之上。
　　一时间，全美的焦点都锁定在了“史密斯行动”剧组身上，这部作品引爆了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之间的火花，却成为了布拉德和詹妮弗金童玉女婚姻的终结者，扼杀了一段童话。这不是第一次演员因戏生情，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不是第一次演员因为爱上同戏演员而背叛伴侣，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不久之前的“撒哈拉骑兵”不就见证了一次吗？而且那一次更加可怕，当事人双方双双背叛了自己的伴侣，投入彼此怀抱。那么，“撒哈拉骑兵”到底是成就了一双神仙眷侣呢？还是拆散了两对幸福的情侣？亦或者是成为了滋生偷情的温床？
　　从“撒哈拉骑兵”到“史密斯行动”，今年暑假的新闻版面完完全全被风流八卦所占据，轰动全球。
　　布拉德和安吉丽娜毫无疑问地成为了舆论指责中心，偷情、出轨、第三者、背叛、耻辱等负面词汇都被加注在两个人身上。两个人都完全销声匿迹，避免与媒体任何形式的接触，拒绝对“娱乐周刊”这一次的新闻做出任何回应。可即使如此，依旧无法控制民众的怒火。
　　“史密斯行动”剧组的第二导演西蒙·克莱恩（Simon Crane）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指责第三者，但事实上，如果布拉德和詹妮弗的婚姻没有出问题，他和安吉丽娜之间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我们不应该单纯地指责谁对谁错，安吉丽娜也是无辜的，詹妮弗在这段婚姻关系之中显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西蒙是在为安吉丽娜辩护，同时也是在力图客观地实事求是。
　　但这番言论出来之后，西蒙几乎承受了媒体铺天盖地的指责，网络上一边倒地对西蒙发起了攻击，言辞之激烈已经展开了人身攻击，甚至开始抵制“史密斯行动”这部电影，就连奥普拉·温弗瑞在自己的脱口秀节目里都表示，“有些男人说的总是如此容易，把婚姻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然后给自己的出轨寻找到完美借口。”
　　“奥普拉脱口秀”吸引了四千五百万观众的收看，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家庭主妇，这使得西蒙的言论彻底引爆了民众的怒火，无辜的“史密斯行动”剧组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则成为了承载怒火的替罪羊，就像是过街老鼠一般，狼狈不堪。
　　西蒙好心帮坏事，直接点燃了火药库！
　　塔克只觉得自己脑袋就要爆炸了，看着整个办公桌上二十多份报纸，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牵动着后脑勺的那根筋不断拉扯着，彷佛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上帝，这关我们什么事！为什么会牵扯到我们身上！这真是……”塔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词穷了，“见鬼了！”
　　这一周各大报纸的娱乐版纷纷都开始制作起专题来，“背叛”成为了主旋律，而马修和佩内洛普、布拉德和安吉丽娜这两对自然而然地唱起了主旋律，更糟糕的是，佩内洛普和汤姆·克鲁斯、马修和桑德拉的分分合合也成为了热议焦点，还有安吉丽娜上一段感情也是第三者……
　　负面新闻铺天盖地，不仅仅影响了演员的个人形象，就连布拉德都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要知道，过去十年时间里，布拉德逐渐摆脱了花瓶形象，通过一系列扎实的作品奠定了自己的影坛地位，并且通过和詹妮弗的婚姻将完美男人的形象建立了起来，可以说，他和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就是当今好莱坞的形象代表。但这一次布拉德的形象工程却遭受了巨大打击，现在布拉德始终隐藏踪影，就是在给公关团队争取更多的应对时间。更不要说马修、佩内洛普和安吉丽娜这些原本形象就不太美妙的人了。
　　更糟糕的是现在还牵扯到了电影作品，网络上居然有人发起了抵制观看“史密斯行动”的活动，在过去十天之内居然赢得了超过五十万人的支持，这让二十世纪福克斯焦头烂额；而紧跟着，“撒哈拉骑兵”的抵制活动也随即上线，目前也有二十万人支持，虽然远远比不上“史密斯行动”，但形势也是刻不容缓。
　　难以想象，在短短不到三周时间内，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让人不由就想到了十年前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的娈童事件，所有人都知道那起事件造成了什么影响——迈克尔至今都没有能够摆脱影响。
　　原本西洋镜影业还在隔岸观火，没有想到紧接着就引火烧身了，塔克完全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只觉得像是……鬼打墙。
　　坐在对面的瑞恩摇了摇头，如果深究的话，从“史密斯行动”联想到“撒哈拉骑兵”并不是难事，就连他自己在布拉德和安吉丽娜新闻出来之后都想到了，更何况，记者的发散思维永远都是不可预料的。不过现在，追究原因是其次的，首要任务是摆脱负面影响，否则这场公关危机所带来的连锁效应，根本无法预知。
　　而西洋镜影业经受不起“撒哈拉骑兵”的失败。
　　“你今天上午去开会之后，得出了什么结论？”瑞恩看向了塔克，他们也不是专业公关公司，应对公关危机还是要询问专业人士。今天上午，塔克就去找了西洋镜影业的合作公关公司，商讨方案。
　　塔克再次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我们只能先进一步推动绯闻，现在宣传电影的话，不仅没有效果，而且还会起反作用。”风头浪尖之上，“撒哈拉骑兵”剧组需要保持低调，尽量把“史密斯行动”推出去当挡箭牌，“让马修过去西班牙找佩内洛普吧，两个人甜蜜共游西班牙，然后两个人可以接受一些采访，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透露出两个人有订婚计划的消息。”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案了，毕竟不同于布拉德和安吉丽娜，马修和佩内洛普的这段感情，桑德拉和汤姆两位“前任”都没有站出来指责，也没有背负着受害人的形象出来溜达，所以这段感情的升温不见得是一件坏事，相反，他们还可以告诉民众：他们很幸福，他们两个人都是单身，而且还制定了未来计划，他们只是两个单纯追求爱情的鸳鸯而已，不应该受谴责。
　　潜台词就是：依旧被婚姻束缚着的布拉德才是应该受到道德谴责的对象，勾引有妇之夫的安吉丽娜才是应该承受民众怒火的对象。
　　可以预见的是，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撕逼大战，好戏现在才开锣。


第365章 殃及池鱼
　　暑期档的热潮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散，整个北美市场就迎来了今年以来最轰轰烈烈的媒体大战，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不同的消息，“出轨门”的后续新闻连绵不绝、扣人心弦、跌宕起伏，简直比哥伦比亚肥皂剧还要精彩，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先是马修前往西班牙，与佩内洛普甜蜜度假，甚至拜访了佩内洛普的姐姐，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姿态对最近的媒体传闻做出了强有力的还击。
　　随后，佩内洛普在马德里接受媒体访问时表示，“是的，我很幸福，我现在十分幸福。我必须承认，在一段感情关系结束时，总是有人会受伤，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很多时候事情往往就这样发生了。我不会通过媒体去表达歉意或者是其他想法，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也许私底下我会传达内心的想法，但是……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很开心。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和马修会投入不同的工作，需要分开四个月，等我再次回到美国时，如果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那该多好。马修是一个非常可爱、非常体贴的男人。”
　　佩内洛普并没有明白地指出对象，但话语之间显然是在暗示着汤姆·克鲁斯，她隐晦地对媒体的指责做出了回应：就连当事人都没有抱怨，你们少掺和，更何况，我现在很开心很幸福。
　　与此同时，马修结束度假回到洛杉矶时，面对记者的围追堵截正面做出了回应，“我为她而活，这是我生命中最快活的日子。我很高兴，我可以在她身边找到安全感，我愿意停下脚步来。”
　　好莱坞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马修和桑德拉始终分分合合，没有能够确定关系。而现在，马修却明确地表示，他和佩内洛普确定了关系，他不能算是背叛了桑德拉，毕竟两个人从来就没有确定下来过。更重要的是，始终以花花公子形象示人的马修，这次居然公开表示自己愿意“确定”下来，这无疑是巨大的新闻。
　　无论是佩内洛普还是马修，在话语之中都透露出了愿意安定下来的意向，一时间，关于这对情侣的讨论焦点就变成了“他们是否能够走进婚姻殿堂”。
　　相对于这对情侣的坚定和坦然，布拉德、詹妮弗和安吉丽娜的三角关系显然饱受煎熬。整个“出轨门”的所有指责都背负在了布拉德和安吉丽娜身上，两个人都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沉重的舆论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布拉德连续数晚留宿在阿诺恩家中的行为，更是被认为是对婚姻背叛的直接表现，“纽约邮报”更是信誓旦旦地表示，布拉德已经向詹妮弗寄出了离婚协议。
　　布拉德不仅背叛了这段婚姻，而且还盛气凌人地撕毁婚约，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悔改。与马修和佩内洛普这对情侣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完完全全触动了民众的怒火，几乎可以说是千夫所指，布拉德的“负心汉”形象已经出现在了“周六夜现场”的小品片段之中——他们还调侃了安吉丽娜勾引有妇之夫的爱好。
　　事情的严重远远超出了预期，几乎已经开始失去控制，布拉德在九月六日站了出来，打破了沉默，就“出轨门”作出了回应。
　　布拉德虽然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但凌乱的胡渣和厚厚的黑眼圈还是泄露了他的憔悴，布满血丝的眼睛更是看起来心力交瘁，他强打起精神，诚恳地表示了歉意，“我为这件事情对身边的人和其他相关的人造成的伤害深表遗憾。这是一时的不慎重，已经危及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詹妮弗是我最爱并且最尊重的人，她就是我的所有，我全心全意地爱着她，我祈祷我们可以熬过这场磨难。我爱她，我爱她！我很抱歉！”
　　布拉德的简短回应引爆了媒体的狂潮，虽然铁证如山、不容反驳，但布拉德的回应还是为这起事件盖棺论定，真正地将出轨的事实确定了下来，这也使得所有争论都得到了解决，可以想象的是，这对布拉德的个人形象将是严重打击。
　　同时，布拉德还回心转意地选择回归家庭，不仅向詹妮弗道歉，而且祈求原谅，这顿时让一起轰轰烈烈的新闻事件重新变成了家庭问题。如果詹妮弗愿意接受道歉，这件事也会尘埃落定了；如果詹妮弗不愿意接受道歉，接下来一段时间，布拉德势必将会不断苦苦追求。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布拉德公关团队精心制定的策略，首先在外貌上，憔悴却没有刻意变得狼狈，杜绝了“装可怜、博同情”的潜在危险；相反还是以严肃认真地姿态承认了错误，并且表现出了回归家庭的意愿，以“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姿态赢得大众的认可。
　　无论詹妮弗是否原谅他，布拉德的这番做派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相较于布拉德的道歉，安吉丽娜方面则显得有些沉寂，迟迟没有回应，一直到两天之后，安吉丽娜对着媒体破口大骂，“我不是破坏家庭的刽子手，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又一次因为我的固定印象，而提前宣判了我的死刑，当初罗德尼·金（Rodney King）还得到了辩解的机会，那么我呢？”
　　罗德尼·金是1991年轰动全美的事件主人公，这起事件最开始被认为是警察恶意殴打无辜平民——罗德尼是黑人，后来引发了洛杉矶地区的黑人暴动；但是后来事情真相得以还原，罗德尼不仅酒驾在先、畏罪潜逃其次，而且还涉及袭警。尽管如此，整个事件还是牵扯甚广，影响深远。
　　安吉丽娜的回应无疑是在表达一个观点：不是她去勾引布拉德，而是布拉德来招惹她的。现在人们却都开始同情布拉德，却没有人在意她的说法。
　　这顿时再一次引爆了议论，接下来一段时间事情就开始朝着肥皂剧方向发展，先是有人爆料詹妮弗要求布拉德收拾行李搬出比佛利山的豪宅，拒绝原谅布拉德；而后又有人传闻说，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已经勾搭将近一年时间了，“史密斯行动”仅仅只两个人偷情的一个直接平台而已；后来又有人说是安吉丽娜主动勾引布拉德，早有预谋；然后有人宣称布拉德是为了安吉丽娜这才推动“史密斯行动”项目的……
　　布拉德团队和安吉丽娜团队开始互相推卸责任，试图明哲保身，这一场撕逼大战越演越烈，新闻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小道消息满天飞，真真假假让人应接不暇，简直让“史密斯行动”剧组、布拉德、安吉丽娜焦头烂额，而詹妮弗方面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相反居然有传闻说她终日买醉、悲痛欲绝，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沸沸扬扬的新闻之中，居然又一次绕回到了马修和佩内洛普身上，有消息说，桑德拉完全心碎，却不愿意表现出来，长时间流连在各个派对之外，酩酊大醉之后露宿街头；甚至还有知情人表示，桑德拉已经考虑和马修走入婚姻礼堂的可能。
　　与此同时，汤姆·克鲁斯在传闻之中也是黯然神伤，为了抚平情伤，全身心地投入电影拍摄之中，在“借刀杀人”拍摄过程中几乎是豁出一切，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些消息无不在影射马修和佩内洛普的“背叛”，他们越幸福，桑德拉和汤姆越悲惨，对比就越鲜明，愤怒就越炙热。不知不觉中，坐山观虎斗的“撒哈拉骑兵”剧组又一次被拖下水，分走了不少注意力；原本汤姆和桑德拉只是殃及池鱼，但没有想到一条出人意料的新闻却将事件推向新的高峰。
　　全美赫赫有名的超市八卦小报“国家询问报”爆料出了一条新闻，“汤姆·克鲁斯为爱神伤，一夜白头。”
　　虽然说“国家询问报”作为超市小报，经常报道一些匪夷所思的新闻，甚至信誓旦旦地宣称看到了外星人，新闻可信度无限趋近于负值；但这一次他们的报道却吸引了无数目光，不仅因为这是今年秋天最炙手可热的话题，还因为他们提供了确切的证据！
　　在新闻版面之中，他们赫然刊登了一张汤姆头发花白、面色憔悴的照片，那灰白的头发衬托着他的脸色晦暗阴沉，眉宇之间的忧郁和沧桑更是令人心疼。
　　这一期“国家询问报”发行之后，全美震惊！
　　这完全是电影或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戏剧性和冲击力都着实太过强大，甚至有人怀疑照片是不是伪造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几乎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将这出肥皂剧的狗血和惊异推向了难以置信的高度。
　　此前面对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绯闻，汤姆始终保持了沉默，几乎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看起来安然无恙。但现在，人们却意识到，汤姆不仅受伤了，而且生活更是直接崩溃了，那强大的冲击力无差别地震撼着整片北美大陆。
　　刹那间，马修和佩内洛普就成为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包括布拉德和安吉丽娜，舆论的浪潮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网络上抵制“史密斯行动”和“撒哈拉骑兵”的活动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前者云集了超过一百万的支持，后者的参与数也突破了七十万，这在互联网发展的十年时间里是前所未有的情况，而电影公司也不知道：网络上的抵制演变成为现实生活的票房，到底会受到多少影响。
　　这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和西洋镜影业顿时都慌了。


第366章 自掌耳光
　　荒诞！奇异！可笑！幼稚！莫名其妙！
　　几乎整个好莱坞看到“国家询问报”的新闻时，第一反应都是如此，或者忍俊不禁，或者开怀大笑，或者哭笑不得。
　　即使“国家询问报”刊登了汤姆头发花白的照片，也没有人相信这种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奇人异事；即使现实生活中的确是存在这种可能的，也没有人相信汤姆会因为佩内洛普和马修的恋情而一夜白头。这几乎就是一个笑话，只要对好莱坞有一点常识、只要对真正的汤姆有一点了解，就知道“国家询问报”的新闻是没有任何可信度的，就好像有人宣称尼斯湖水怪就在他家后院一般。
　　但新闻的价值和意义从来不在于内行人是否相信，而在于外行人是否相信。
　　对于民众来说，也许汤姆“一夜白头”显得太过戏剧化，但他们却愿意相信，汤姆的确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佩内洛普的出轨的确狠狠伤害到了他。至少，汤姆的沉默忍让，汤姆的憔悴狼狈，汤姆的黯然神伤，这都是值得相信的。
　　更为重要的是，汤姆事件的“戏剧性”放大了这种效果，使得无数民众将自己代入了故事之中，愤怒就犹如火山一般，汹涌爆发出来。
　　他们不由自主回想起自己曾经遭遇背叛的过去，回想起自己曾经承受伤害的记忆，回想起自己曾经被抛弃、被遗忘的经历，那些啃心蚀骨、那些悲痛欲绝、那些呼吸停止的瞬间汹涌而来，让他们对汤姆、桑德拉和詹妮弗的遭遇感同身受，而对佩内洛普、马修、布拉德、安吉丽娜的憎恨和厌恶则开始控制了他们的大脑。
　　于是，事情开始逐渐走向失控边缘。
　　好莱坞的圈内人士们一个个都惊叹连连，不由开始好奇，事情到底将会走向何方。不过，无需等待太久，事情很快就迎来了全新的转机。
　　“洛杉矶时报”于九月十八日发行的报纸，在头版头条的位置刊登了最新消息，“敬业！汤姆·克鲁斯为出演新作而染白头发，奉献职业生涯最艰辛的一次演出。”
　　正下方的配图赫然就是汤姆满头白发的剧照，与此同时还搭配了一张“借刀杀人”的电影海报，并且撰文讲述了来龙去脉：汤姆的白发造型完全是为了拍摄新电影做出的改变，而这一部作品也是汤姆从影以来最为艰苦、最为艰难的一次演出。所有的证据都显示着，“国家询问报”的新闻完全是一场误会，闹了一个惊天大笑话，愚弄了所有民众。
　　消息出来之后，再次完成了惊天大逆转，事情之千回百转令人瞠目结舌。
　　阿尔伯特呆愣地看着手里的“洛杉矶时报”，许久都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来，然后一脸错愕地抬头看向了兰斯，眉头困惑而诧异地纠结在了一起，“呃……所以，‘洛杉矶时报’？”
　　阿尔伯特脑海里有一大堆词汇，但却无法组织起来，只能是说出了一个关键词，但没有前言后语，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靠在办公桌旁边的珀西翻了一个白眼，吐槽道，“我们都知道，你可以读得懂文字，不是文盲。”
　　阿尔伯特不由磨了磨牙齿，狠狠地瞪了珀西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珀西耸了耸肩，云淡风轻的表情让阿尔伯特更是怒火中烧，“我是说，‘洛杉矶时报’？一直看兰斯不顺眼、一直和我们公司作对的‘洛杉矶时报’？他居然开始为我们说话了，上帝，这太不正常了吧！”
　　在珀西的刺激下，阿尔伯特说话终于利索了起来。不过显然珀西并不在意，“是的，就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洛杉矶时报’。”由于混沌影业现在还不算一个角色，所以说“洛杉矶时报”针对混沌影业或者兰斯，确实有些言过其实，但不可否认的是，“洛杉矶时报”对混沌影业的相关新闻确实都站在否定的立场，包括了影评人交口称赞的“上帝之城”。
　　这并不奇怪，每一家媒体都有相对的倾向性，即使是“纽约时报”也不例外。“洛杉矶时报”与西洋镜影业的亲密关系，对于兰斯来说，不是秘密。
　　珀西表面上没有像阿尔伯特一般大惊小怪，但眉宇之间跳跃的神色却泄露了他的亢奋，只是他不愿意在阿尔伯特面前表现出来罢了，“如果你知道，‘洛杉矶时报’的这条消息是西洋镜影业主动要求发布的吗？”
　　阿尔伯特显然不敢相信，瞪圆了眼睛看着珀西，满眼都写着怀疑，彷佛珀西正在欺骗他一般。可是珀西却一脸淡定地朝兰斯投去了一个视线，随即阿尔伯特也转过头看了过去，期待着兰斯能够给出一个答案。
　　但显然，兰斯对于答题没有任何兴趣，抬起头看向了珀西，“汤姆的节目录制是下一周吧？按照原计划进行。”
　　珀西点点头表示收到，“汤姆应付这些事情已经很老练了，他周末会和公关人坐下来演练一番的。只谈拍摄过程的辛苦，不谈表演方面的突破，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借刀杀人”的首波宣传已经展开，并且得益于今天“洛杉矶时报”的头版头条，彻底被引爆，声势甚至超过了众矢之的“史密斯行动”和“撒哈拉骑兵”，俨然成为了当下最炙热的话题焦点。接下来，汤姆将会投入第二波宣传之中，为电影取得票房方面的出色成绩开始努力。
　　兰斯可以感受到阿尔伯特那炙热的眼神，几乎就要把自己的脸颊都看穿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阿尔伯特那充满渴望的眼神迫切地迎了上来，“是的，那消息是得到我授意之后，公司内部流传出去的，西洋镜影业联系了克里夫·罗宾森，然后你看到了今天的‘洛杉矶时报’。”
　　阿尔伯特整张脸都焕发出光芒来，惊讶、喜悦、诧异、兴奋，犹如红潮般刹那间汹涌上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西洋镜影业会自掌耳光，为什么西洋镜影业会主动为“借刀杀人”做宣传？
　　“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话语之间透露出来的自信却不容置疑。
　　当“出轨门”越演越烈时，二十世纪福克斯和布拉德的团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佩内洛普和马修身上，并且突出汤姆和桑德拉的糟糕处境，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因为他们需要“撒哈拉骑兵”来分散注意力。
　　只是，兰斯颇为意外的是，这一次出轨门所引发的共鸣远远超出想象。因为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佩内洛普和汤姆的分手几乎可以说是风平浪静的，而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出轨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并辐射如此广泛深远。
　　当然，现在和上一世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上一世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布拉德是婚内出轨的——虽然人们都已经默认了，但至少没有直接证据爆料出来。现在不仅证据爆料了出来，而且还和“撒哈拉骑兵”的事情撞做了一团。
　　最让兰斯意外的是，“娱乐周刊”和布拉德、安吉丽娜的策略带来了惊喜。
　　值得注意的是，迪伦·王尔德所拍摄到的照片，都是以前拍到的——换而言之，所谓的酒店证据，不是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两个人愚蠢到顶风作案，在绯闻被爆料出来之后依旧到酒店幽会，而是迪伦之前就已经偷拍到的。但“娱乐周刊”出于独家新闻炒作的考量，却没有一口气爆料出来，而是留了一个时间差。
　　就连“娱乐周刊”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又或者是他们期待着这样的结果，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双双否认，并且义正言辞地对“娱乐周刊”展开了指责，甚至寄送了律师函。这恰恰是正中下怀，于是“娱乐周刊”随即公布了铁证，重新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这一进一出之后，事件的性质和程度都截然不同了，几乎是引发了地震级别的反应。
　　好莱坞圈内看到了一场好戏，民众看到了一场肥皂剧，而兰斯则看到了机会。于是，当人们纷纷开始同情汤姆和桑德拉时，兰斯主动放出了消息给“国家询问报”。兰斯知道，“国家询问报”不可信，他们刊登这样的消息会显得荒谬而可笑，但这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这份戏剧性。
　　果然，民众的反应给了兰斯一份完美答卷。
　　面对“撒哈拉骑兵”的糟糕窘境，西洋镜影业完全是焦头烂额，事实上，他们要应对的事情有很多，而当务之急就是澄清事实。人们将对汤姆的同情转嫁为对佩内洛普的怒火，甚至延伸为对“撒哈拉骑兵”的怒火，所以，如果可以澄清汤姆“一夜白头”的荒谬故事，他们肯定会抓住机会。
　　因为，如果是兰斯站在那个位置，他也会抓住这个机会。果然，塔克不负所望。
　　于是，西洋镜影业自掌了耳光、咬碎了牙齿，却不仅不能喊疼，反而还要笑容满面地将这份消息亲自送上媒体的版面——“洛杉矶时报”是一个惊喜，兰斯可没有期待是影响力冠居西海岸的“洛杉矶时报”，只要是“西雅图邮报”他就满足了。不过……送上门的大礼，兰斯自然不会拒绝。
　　西洋镜影业需要澄清消息，“洛杉矶时报”需要劲爆新闻，二者一拍即合。于是，“借刀杀人”登上了头版头条！
　　这场游戏正在变得越来越有趣。


第367章 始料未及
　　“停手！”杰森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暴躁到了极致，怒吼出了声，那沙哑而粗犷的嗓音在办公室里回荡着。一向脾气温顺的杰森突然发火了，这让瑞恩、塔克和乔治三个人都愣住了，就连办公室之外的其他工作人员都停下了脚步，一脸错愕地看着办公室里的静止画面。
　　乔治这才意识到，办公室门没有关，连忙踢了踢塔克的小腿，示意了一番，然后塔克快步走了过去，把办公室门关上。但转过身来，塔克就这样愣在了门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杰森发火。
　　杰森将胸腔里的怒火都宣泄了出来之后，然后就看着办公室里陷入静止状态的三个人，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让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挫败，深深地吸进一口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再次重复说到，“停手，我们必须停手。如果现在停止这样无底洞的宣传，一切都还来得及。”
　　塔克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杰森，在摩洛哥投入拍摄的数个月，让杰森的皮肤变得黝黑，就连脸颊都干煸了下去，整个人彷佛都憔悴沧桑了许多，反而让眼睛产生了放大的效果，突兀地凸了出来，骇人而诡异地视线让人根本无法直视，就好像“魔戒”里的咕噜一般。
　　“杰森，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停手。”塔克吞了一口唾沫，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的电影来说很糟糕，所有舆论都在指责佩内洛普和马修，甚至还有传言说‘撒哈拉骑兵’就是拉皮条的。如果放任这样下去，电影上映之后……”
　　“不，不是这样的。”杰森反常地打断了塔克的话语，用力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已经澄清了传言，剩下的就交给时间，让所有的传言都慢慢沉淀。我们不要再掺和到这场舆论风暴里了。电影可能要等明年暑假才上映，这七、八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切都沉淀下来，负面影响也会被降低到最小。”
　　“可是电影上映的时候呢？”塔克反驳道，“你知道那些记者不会轻易放过这些新闻的。是，这些新闻都会不再火热，可是只要有机会，记者就必然会再次提起。”
　　杰森毕竟不是媒体方面的专家，一下就被说得词穷了，可是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你们难道没有意识到吗？这是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所有一切就好像一个漩涡，把每个人都卷入其中，然后一点一点把我们拖入深渊，最后……最后……”杰森的话语就停顿在了这里，脑海里浮现出了兰斯那邪恶而自信的笑容。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的发生不是巧合，而站在背后的就是兰斯，虽然他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直接的蛛丝马迹，但……他的直觉就是这样认为的，坚定不移地认为这就是事实。他想要谴责兰斯，他想要警告同伴，他想要让大家团结起来一起对付兰斯，可是……他没有办法。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想起他们对兰斯所做的一切，想起兰斯那癫狂而冷血的眼神，他就没有办法。
　　他没有资格责备兰斯，不是吗？他没有办法推卸责任，不是吗？他早预料到了因果循环，不是吗？
　　抬起头，杰森就看到了大家投射过来的视线，“兰斯”的名字在舌尖打转了几圈，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我们在宣传方面已经投入过多资源了，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宣传费用的数字有多么疯狂吗？现在我们难道不能把这些伎俩都放在一旁，然后专心致志地投入电影的后期制作，保证作品的质量。等年末的时候，再重新展开宣传。”
　　“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呢？”塔克目不转睛地看着杰森，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杰森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杰森，我们都知道，机会的出现是无法预料的，我们抓住了机会，以最小的投入展开了最大的宣传。如果我们现在停手的话，不仅仅是回到原点，甚至会开始倒退，而这是我们所承受不起的……”
　　塔克也觉得肩膀无比沉重，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以为这一切就那么简单吗？”亲自打电话给克里夫，然后亲手把“借刀杀人”推上“洛杉矶时报”的头版头条，这种折磨甚至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但他知道，他没有退路：这就是商场，尔虞我诈的商场，如果有必要，他需要向敌人下跪，他需要亲手扼杀自己的骄傲。
　　不得已地，塔克的声音就低沉了下来，空虚而失落的说到，“这一次，我们输不起。”
　　“特洛伊”的巨额亏损之后，西洋镜影业没有伤筋动骨，但灵活资金却被一抽而空。要知道，西洋镜影业目前手头上还有三部作品在同时制作，接下来还必须继续展望未来，准备新作品的投入，这台机器需要不断运转下去，所以“特洛伊”的亏损对于西洋镜影业的影响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撒哈拉骑兵”再失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深深的无力感将杰森缓缓地往下拖拽，就好像是一摊流沙一般，明知道自己正在下沉，却无济于事。突然，杰森就想起了“特洛伊”首映式上，他和兰斯的对峙，“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当时兰斯是这样说的，恶魔的羽翼在轻轻煽动着，他甚至可以嗅到腐烂的死亡气息。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有时候，他不由开始回想，当初兰斯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而他的决定又是不是正确的；又或者，如果他能够搭建桥梁，让兰斯和瑞恩之间达成协议，现在的西洋镜影业又会是如何。回首梦想的起点，当初他们成立西洋镜影业的初衷，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不要像娘们一样，爷们些！”乔治沉声说到，“现在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现在，汤姆的误会已经澄清了，我们必须抓住机会，让民众意识到，那些脏水都是故意泼到我们剧组身上的……”说到这里，乔治顿了顿，似乎思考了约莫半秒，然后坚定地说到，“然后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布拉德和安吉丽娜身上。有必要的话，我会说服詹妮弗站出来说话的。”
　　杰森猛然抬起头看向了乔治，眼神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难懂。
　　比起西洋镜影业办公室里的紧绷气氛，混沌影业办公室里则显得欢乐了许多。
　　阿尔伯特不断咀嚼着兰斯刚才的话语，“唯一的出路。”他的脑海里有无数想法开始迸发，他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不可能对好莱坞圈内的龌蹉和肮脏一无所知，他可以嗅到这句话背后的血腥味，但他不打算追问，有些时候，不懂比懂得更加幸福；有些时候，信任是更加正确的选择。“所以，你觉得他们还会继续下去吗？我是说，不仅仅是宣传‘借刀杀人’，还有媒体大战。”
　　“这就取决于他们能否控制住自己的贪心和不甘心。”兰斯的回答倒显得很轻松，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是人心，而这恰恰是最无法掌控的。即使瑞恩他们足够理智，把不甘心和贪心都收敛了起来，就此罢手，对兰斯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看看现在“撒哈拉骑兵”的糟糕处境就知道了。
　　珀西和阿尔伯特都沉默了下来，“贪心”和“不甘心”，这也许是世界上最难以控制的两种情绪了，有多少人因为贪心而堕入地狱，又有多少人因为不甘心而葬送大好局面。即使是他们自己，也不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可以控制得住。
　　阿尔伯特长长吐出一口气，“很好，至少我们知道，短时间之内，这场风暴不会那么快结束。”现在舆论的发酵又进入了一个全新阶段，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将会继续热闹下去。
　　“知道了，睿智先生。”珀西嘲讽地说了一句：这是明摆的事实，根本不需要阿尔伯特来下结论。
　　阿尔伯特也不甘示弱，“所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无所不知先生？”
　　没有理会两个人的斗嘴，兰斯低下视线，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洛杉矶时报”，这一期报纸对“借刀杀人”的宣传无疑是成功的，只要接下来汤姆在采访过程中表现出色，几乎可以预见电影在话题方面将占据绝对优势。
　　把头条的相关文章粗粗浏览了一遍，兰斯正准备把报纸收拾起来时，脑海里却有一个信息一闪而过，他重新打开报纸浏览了一番，而后就这篇关于“借刀杀人”文章的末尾看到了一小段简短文字。
　　“结束了‘借刀杀人’的拍摄之后，施特雷洛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目前他正在筹备漫画改编的作品‘罪恶之城’，目前本·阿弗莱克已经确定将会出演。这位好莱坞的新晋导演最近的档期显然已经排满。”
　　简短的两行字而已，只是在报道“借刀杀人”的同时，一笔带过“罪恶之城”而已。这样的情况几乎在每一篇新闻报道里都会出现。但这篇新闻却吸引了兰斯的目光，一动不动，反反复复地阅读了两遍，不安的异样开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逐渐形成一个黑洞。


第368章 泄露口风
　　“罪恶之城”的筹备在圈内已经不是秘密了，科恩兄弟为兰斯背书，更是引来不少注意；兰斯最近一段时间为各个角色试镜演员，或多或少也引起了记者们的侧目。
　　不过，目前为止，媒体上始终没有正式出现“罪恶之城”的新闻。
　　一方面是因为兰斯试镜的演员都不是大牌，最具认知度的布鲁斯·威利斯近年来也鲜有佳作，话题性和吸引力都十分有限；一方面则是目前整个项目都在筹备阶段，除了弗兰克·米勒的原著漫画之外，没有任何信息值得报道；还有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出轨门”的新闻铺天盖地，没有人会在意一部电影的筹备——好莱坞每天都有上百个项目投入制作，但能够真正进入拍摄的十不存一。
　　今天“洛杉矶时报”会在报道“借刀杀人”的时候顺带提一提“罪恶之城”，主要还是兰斯的关系。但从篇幅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寥寥数语，他们没有打算进行详细深入报道，目前焦点还是在汤姆的身上，仅仅只是作为拓展信息让读者了解一下而已。
　　可是，就在这简短的报道之中，居然出现了“本·阿弗莱克”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布鲁斯·威利斯或者杰西卡·阿尔芭，为什么不是兰斯再一次启用华裔演员露西·刘，为什么不是兰斯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经纪人碰过一次面……而是本·阿弗莱克？
　　更进一步来说，目前“罪恶之城”的演员阵容根本没有确定下来。
　　想到这里，兰斯心头就有一阵莫名的不安，他想了想，打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直接进入谷歌开始搜索新闻，“本·阿弗莱克”、“罪恶之城”的关键词键入之后，很快就寻找到了目标，新闻来源是“奥斯汀纪事报”。
　　打开链接之后，兰斯简单阅读了一遍新闻，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
　　“奥斯汀纪事报”不能算是一家大型报社，它的影响力更多是局限于德克萨斯州，但即使在本州范围内，“休斯顿纪事报”才是人们的首选。不过作为德州首府的报纸，它们还是得到了颇多重视，尤其是旗下的电影板块，专业影评具有一定影响力。
　　为了宣传即将在下个月上映的“谁来陪我过圣诞”，本接受了“奥斯汀纪事报”的采访。显然，对于现在麻烦缠身的本来说，即使新电影上映，受到的瞩目也十分有限，而“谁来陪我过圣诞”本来应该放在假期档上映的，现在却被安排在十月份早早上映，由此也可以看出发行公司环球影业的不重视。
　　在采访过程中，本提起了“罪恶之城”，他提起了这部自己“即将参与演出”的作品，并且谈了谈德怀特这个角色，“这是一个黑暗而扭曲的角色，与我之前所出演的作品有许多不同，也许是一个全新的尝试”。其中还提到了导演，“兰斯是一个很有趣的导演，他愿意倾听演员的声音，询问了我关于角色的想法，我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
　　话里话外，本不仅把自己当作了核心，以他的角度来讲述了整个故事；而且还透露了不少角色的信息。本来是宣传“谁来陪我过圣诞”的采访，但其中至少三分之一都是关于“罪恶之城”的——当然，兰斯也知道，很有可能是“奥斯汀纪事报”筛选和编辑之后导致的结果，即使如此，兰斯还是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
　　在试镜过程中，兰斯就一再强调，不要向媒体透露任何关于“罪恶之城”的消息。
　　倒不是说“罪恶之城”的剧本泄露之后会产生什么问题，只是因为“罪恶之城”这个项目太过特殊了，作为罪恶三部曲的收官之作，作品的完成度仅仅只是基本保障，同时还要将兰斯的构思和创意实现升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作品完成之前，兰斯都不希望有媒体掺和其中，这总是容易模糊作品的焦点。
　　如果硬要说，本透露的信息是否会对剧组产生影响？当然不会，不会有任何影响。但问题就在于，兰斯三令五申，禁止演员对媒体提起“罪恶之城”的信息，米基·洛克懂得闭嘴，布鲁斯·威利斯懂得闭嘴，杰西卡·阿尔芭懂得闭嘴，而本·阿弗莱克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且不要说“罪恶之城”还没有开拍，本还不能算是真正进入了剧组，即使现在本已经成为了剧组一员，而且电影已经开拍了，作为导演，同时作为制片人，兰斯的权威也是没有人可以挑战的。
　　即使是汤姆·克鲁斯也不能。
　　珀西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明显可以看到兰斯英挺的眉毛微蹙起来，脸色缓缓阴沉下来，压抑的情绪在眉宇之间暗潮涌动着，那湛蓝色的眸子看起来波澜不惊，但莫名地就让人想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这让珀西也不由一惊，给了阿尔伯特一个眼神，然后开口说到，“一切都还好吗？兰斯。”
　　阿尔伯特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收住了声音，转头看向了兰斯，那沉静紧绷的气场让扬起都变得稀薄起来，他不由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全然没有了刚才雀跃兴奋的模样。
　　“好，一切都很好。”兰斯沉声说到，那淡定从容的音调彷佛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起伏一般，可是隐约之间紧绷起来的声带却透露出了令人忐忑不安的压抑，彷佛空气之中都可以嗅到火花的味道，安静祥和之中折射出来的反差越发恐怖起来，这让珀西和阿尔伯特两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办公室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兰斯有条不紊地关闭了网页，然后又关闭了电脑，徐徐靠向了椅背。左手的大拇指缓缓摩挲着中指的指腹，大脑开始运转起来，却始终一言不发。
　　这种沉默让空气紧绷起来，明知道有事发生，却偏偏问不出口。珀西和阿尔伯特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互相让对方开口询问，可是兰斯已经说“没事”了，他们再次询问显然不是太妥当，所以两个人都在推脱。
　　就在这时，兰斯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电话给马克·约翰逊，告诉他，本被开除出剧组了。”
　　沉默，沉默……滴答滴答的时间声响在敲响着，珀西尝试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马克——马克·约翰逊？”珀西不得不吞了一口唾沫，话语这才顺畅起来，虽然他不明白在刚才这短暂的时间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怎么突然就被开除了，但他却明显可以感觉到，兰斯没有在开玩笑，“可是，兰斯，我们已经和本签合约了。”
　　“所以？”兰斯眉尾轻轻一挑，左手大拇指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眉眼看向了珀西，那波澜不惊的眼神却让珀西的话语一滞，强大的气场彷佛直接掐住了他的喉咙，只要他说话出错的话，他的生命会如同青烟一般消失。
　　珀西挺直了脊梁，恢复了平时的镇定，“我是说，如果现在撕毁合同、开除本的话，我们需要支付违约金。”剧组不可能随意签约演员，然后随意撕毁合约，演员的权益是必须得到保障的。越大牌的演员，违约金就越多。
　　珀西的话语提醒了兰斯一件事：混沌影业现在手头没有多余的资金，“借刀杀人”剧组工作人员的酬劳还没有支付，依旧在等着电影的上映，而西奥和伊恩已经开始着手收购预告片配乐公司事宜了，“罪恶之城”的预算也已经被卡死了。换而言之，他们没有这个资本去挥霍、去任性。
　　可是，这依旧没有能够阻止兰斯，他就连一瞬间的停顿都没有，直接说到，“多少？”
　　珀西对于演员合同的了解有限，回答不上来，阿尔伯特的声音紧接着就传了过来，“十五万美元。”作为剧务，阿尔伯特对于剧组的情况无疑是最为了解的，本来演员酬劳部分不是他的工作，但由于现在混沌影业人手不足，所以他也出手提供了不少帮助。
　　“罪恶之城”这部电影的演员片酬预算本来就有限，即使是戏份最多的布鲁斯，片酬也仅仅只是五十万美元而已。这对于此刻的情况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
　　兰斯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看向了珀西，“给马克·约翰逊打电话，然后联系一下西奥，下周之前把解约事宜办好。”
　　珀西看着平静的兰斯，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但他却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于是，珀西点点头，直接就揽下了工作，“我知道了。”
　　阿尔伯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到，“那德怀特这个角色怎么办？还有……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那里呢？”当初选择本，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打包业务，现在开除了本，那接下来又应该如何应对？
　　左手的大拇指再次轻轻摩挲了起来，大脑快速运转着，很快兰斯就做出了决定，“联系一下克里夫·欧文（Clive Owen），询问一下他是否对出演‘罪恶之城’有兴趣，有的话就安排一下试镜吧。”这句话是对阿尔伯特说的，“打电话给马克·约翰逊的时候，记得告诉他，本违反了合同协议，这是本被开除的原因。”这句话则是对珀西说的。
　　雷厉风行之间，事情就已经拍板决定。本还没有来得及进入“罪恶之城”剧组，然后就被扫地出门。


第369章 怒火滔天
　　马克·约翰逊的眉头紧锁着，面色阴沉如水，可是眉宇之间的困惑却始终挥散不去，表情动荡不安地变幻着，似乎脑海里的思想正在不断变幻着，但无论如何思考都找不到一个答案，只是越来越疑惑。
　　“啪”的开门声传了过来，本·阿弗莱克那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放松，放松。马克没有在开会，也没有在接见其他人，我直接进来有什么问题。”
　　马克抬起头，就看到了本一脸春风得意的笑容，还有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助理，马克摆了摆手，示意让助理离开。本对着助理露出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笑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随即缓缓关上门，转过身看向了马克，“所以，你找我有事？我刚才去特伦斯的办公室，正准备离开，艾德就说你正在找我。”
　　特伦斯显然就是特伦斯·考克斯，而艾德则是本的私人助理。
　　由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特别系统，整个公司携手为所有艺人服务，所以艺人一般是没有固定经纪人的。以本为例，同时有五名经纪人为他服务，寻找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达到目的，而五个人会把所有资源汇总之后，为本寻找下一部合适作品。只不过相对而言，艺人和经纪人之间会有私人交情，可能工作来往也就更加频繁一些，大部分大牌艺人，都会有一到两个相对固定的经纪人。
　　特伦斯和马克都算是本的经纪人，不过本和马克关系更好一些，过去一年时间里，本的工作量大幅度减少，马克与本的单向联系也就更加频繁一些。
　　马克以为本至少还要几个小时才会过来，没有想到本今天就在公司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仔细理清一下脑海里的思绪，却发现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即使时间再拉长一些也是如此，于是他暂时把纷乱都压制了下去，恢复了平时的神态，抬头看向了本，“看起来，你今天心情很不错，有什么新闻吗？”
　　“昨天‘旧金山纪事报’和‘美国周刊’联系我了，做了一个简单的电话采访，‘美国周刊’还希望能够进行一次专访。”本努力用云淡风轻的语气来讲述这件事，但飞舞的神色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自从年初和詹妮弗·洛佩兹分手之后，大半年时间都没有感受到媒体的热情了，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马克第一个反应是愣了愣，因为他不记得本的公关有提起这两个采访，虽然现在本开始了“谁来陪我过圣诞”的宣传，但……马克脑海里模糊地闪过一个想法，却没有抓住，他连忙开口询问到，“采访过程中，都谈了什么话题？”
　　虽然马克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语速还是控制不住地加快了一些，这让本有些疑惑，“‘罪恶之城’啊，我们谈了谈这部新作品，还详细谈了谈我的角色……”马克只觉得所有血液都朝着大脑冲刺上去，喉咙彷佛被一双手卡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你当初说的对，兰斯洛特这个新人导演确实是引起了不少瞩目，话题性还不错……”
　　马克觉得胸腔里被怒火完全塞满，就连呼吸都喘不过气来，看着本那一张一合的嘴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闭嘴。不可思议的荒谬和冲破天机的怒火互相交错，让他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
　　“你觉得，我们要求增加戏份，这个主意怎么样？”本却没有察觉到，而是开始盘算起来，“反正现在剧组最大牌的就是布鲁斯·威利斯了，他早就过气了，其他都是小虾米。我之前还听说，迪卡普里奥拒绝了他，所以……他没有理由拒绝我，不是吗？如果我们要求增加戏份，那么……”
　　“不可能。”马克的话语冲动地脱口而出，直接掐断了本的话语，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于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两下。
　　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当初是他主动邀请我出演这部作品的，不是吗？而现在我愿意增加戏份，却不提高片酬，他难道不应该感到庆幸吗？”
　　当初为了顾及本的自尊，所以他们没有告诉本捆绑销售的事，而是说兰斯主动发出了邀请。可是现在却……马克站了起来，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在办公桌后面来回踱着脚步，然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到，“你被开除出剧组了，兰斯洛特撕毁了合同，直接将你踢出剧组了。”
　　“他敢！”本双拳用力拍打着桌子，整个人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愤怒地嘶吼着。
　　马克脚步一顿，一个跨步就走到了办公桌前，狠狠地砸向了桌面，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说到，“他就敢！而且他已经这样做了！他直接撕毁了合同，派来了律师，宣告合同无效，你不再是‘罪恶之城’剧组的一员了！”
　　本被马克吼得一时间有些发愣，整个人根本回不过神来，然后就愣愣地跌坐在了椅子里。那巨大的冲击力传来的疼痛感让他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马克，“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马克只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虽然目前这仅仅只是他的猜想，但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因为你向媒体透露了剧本内容，甚至透露了角色信息。还记得吗？在试镜的时候，他说过什么？千万不要向媒体泄露任何一个字！剧本需要绝对保密！”
　　本瞪大了眼睛，满脸的荒谬和错愕，“可是‘罪恶之城’是漫画改编的剧本，本来就不需要保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他是不是失心疯了，为什么要求我们要向保密，这没有任何意义！”
　　马克当初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觉得兰斯不过是在宣告制片人的权威罢了，所以他也没有提醒本，甚至还主动维护了本，在试镜之后也就抛到了脑后。可是现在看来，那不是一个玩笑。
　　“但问题是，角色不一样，不是吗？”马克是一名出色的经纪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可能猜不出来，虽然没有得到求证，但这是唯一的可能了。“还记得吗？他要求你为角色撰写小传，显然，他对这个剧本的野心不仅如此。角色不一样了，难道故事也不能不一样了吗？”
　　一番话说的本直接就愣住了，可是茫然过后，却是无法遏制的愤怒，他的双手握紧成了拳头，“可是，我并没有说起角色的具体信息，我只是提起了这部作品而已。”马克张了张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说服本。
　　且不说本已经预约了专访，由此可以看得出来，本已经泄露了足够多的信息，引起了对方的兴趣，“旧金山纪事报”和“美国周刊”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使没有泄露信息，但问题就在于，本驳斥了兰斯的严令，这对于制片人和导演的身份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有的导演可能会一笑而过，但有的导演却绝对不能触怒。显然，兰斯是后者。
　　“他怎么敢这样做！”本左思右想，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他不过是一个拍了两部电影的小导演而已，他怎么敢直接开除我，我是本·阿弗莱克！我拿过奥斯卡小金人！我出演过超级英雄！他算哪根葱？他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更不要说开除我了！即使开除，也是我开除他，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发号施令了！他以为两部作品成功了，他就是詹姆斯·卡梅隆了？不自量力！”
　　本简直是气愤填膺，一番口沫飞溅的话语说得胸腔激烈起伏着，愣了愣，本再次看向了马克，“还是说，你是在开玩笑？”
　　马克也觉得不敢相信，他和本的想法一样。
　　兰斯不过是一个新人导演而已，即使以前作为制片人在好莱坞打滚多年，但兰斯始终只能算是二线制片人，在好莱坞的权力十分有限。虽然说，以兰斯的身份，开除一名演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对于二线制片人来说，绝对不会轻易得罪明星——像本这样的明星，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最重要的是人脉不可小觑，更不要说站在本身后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了。
　　虽然说美国从来不缺乏个性刺头，制片人之中也是如此；但一般来说，大部分制片人还是以和为贵，他们是作为导演和演员、编剧、摄像师之间的缓冲带。利益才是他们追逐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杀父仇人合作也没有任何问题。
　　可问题是，兰斯就这样做了，即使不可思议，即使难以置信，他就是撕毁了合同，直接开除了本，甚至没有给予商量的机会，雷霆万钧地直接就下了结论，让人瞠目结舌。
　　本看着马克严肃的神情，终究还是失望了，他知道，马克没有在开玩笑，兰斯也没有在开玩笑。“荒谬！简直荒谬！”本怒极反笑，还是不敢相信这件事，“兰斯洛特只是在虚张声势，对不对？他只是想要证明，他是拥有话语权的那个人，他只是想要我道歉，仅此而已，所谓的撕毁合同仅仅只是一个威胁罢了，对不对？”
　　马克想了想，居然无法反驳这个可能性，也许，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本从马克的表情里阅读到了认同，脸上浮现出了笑容，“就是这回事！那么，我就要给他好好上一课，这里是好莱坞，不是高中校园。我才是拥有话语权的那个，不是他，我的玩笑，他开不起！”
　　说完，本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昂首阔步地迈开了步伐。马克出声喊了一句，没有能够叫住本，只能是快速追了上去。


第370章 寸步不让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和混沌影业都位于世纪城，不过间隔三条街而已，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就可以抵达，开车就更快了。
　　本坐在驾驶座里，越想就越愤怒，他在好莱坞已经打滚十二年，甚至比兰斯以制片人身份进入这个行业的时间都还要久远，即使“后天”已经达到了“大白鲨”或者“泰坦尼克号”的高度，即使“上帝之城”已经达到了“美丽人生”或者“卧虎藏龙”的高度，作为新人导演，本也不认为兰斯可以对自己颐指气使，在没有任何面谈的情况下，就直接将自己开除。
　　更何况，兰斯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
　　转眼之间，车子就在绿岭大街停了下来，本随意地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然后就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大楼里，马克的步伐紧随其后——想到兰斯对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轻视，即使本不会与兰斯正面对峙，他也要让兰斯意识到：他到底在和谁打交道！
　　“砰”的一声，本昂首阔步地闯进了混沌影业的办公室，左右看了看，“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哪儿？”由于混沌影业没有设置前台，推开大门就是办公空间，所以本的动作刹那间让整个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可突如其来的情况却让大家都愣住了，一时间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兰斯洛特·见鬼的·施特雷洛到底在哪儿？你这个懦夫，不要脸的混蛋，敢做却不敢当，难道要像乌龟一样躲在你的保护壳里吗？兰斯洛特·草你妈的·施特雷洛！”
　　滔天的怒火此时此刻毫无禁忌地宣泄出来，将本的情绪推向了巅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赤红地扫过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骇人的气势居然让人不敢直视。
　　马克仅仅只是慢了半步而已，听到本的咒骂，他不由闭上了眼睛——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想要给兰斯教训，方法有很多，而本选择了最低级最粗俗的一种，这不是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仅会影响到本的个人形象，而且也会影响到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形象。可是，本显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失去了控制。
　　马克也没有想到，本在过去这大半年时间的压抑和沉闷，居然会选择这个时刻爆发出来。
　　随后，马克就睁开了眼睛，此时木已成舟，覆水难收，所以他需要的不是懊恼和后悔，而是仰起头，好好地给兰斯一个教训，让兰斯深刻地知道，这里是好莱坞，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即使是六大电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即使是好莱坞八十年代的四大导演，都不能。没有人可以！
　　吱呀呀，左手边的一间办公室打开了门，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移了过去，然后马克和本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兰斯走了出来。一袭深灰色的西装搭配藏青色的暗格纹立领衬衫，烟灰色横条纹领带则显得朝气蓬勃，那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从容让马克和本看起来狼狈不堪——两个人大汗淋漓、衣装凌乱，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落了下风。
　　那犹如山峦般连绵的眉宇轻轻一挑，勾勒出一抹诧异和意外，然后嘴角的弧度就勾勒了起来，带着一丝客套和友好，“呵呵，幸运的是，我今天在公司，这是我的荣幸。”表面听起来，是客套地表示他们得以见面，这是一件好事；但潜台词却是在说，如果他不在公司的话，本这样闯进来，不管不顾地大闹一番，不仅有失风度，而且像是泼妇骂街——当事人在不在都不确定，就直接闹起来了。
　　那绵里藏针的嘲讽和奚落狠狠地击中了本，让他的面部表情顿时僵硬起来——即使在现实生活里，他的表情也十分有限，看来他在大屏幕上的面瘫也不是本意，而是天生的；就连站在身侧的马克都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形象今天是绝对受损了。
　　兰斯迈开了脚步，最后在距离本和马克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所以，今天发生了什么好事，让两位绅士亲自上门拜访？我想，应该不是参观我公司的新办公地址吧？”
　　兰斯的礼貌和客套越发让本刚才的行为显得粗俗无比，这让本简直是怒火中烧，看着兰斯那虚伪的面具，他只想要给兰斯狠狠的一拳，毁了那迷人的笑容。话语到了嘴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视线余光就看到了办公室里紧接着走出来的迈克尔·法斯宾德。
　　冷峻的脸部线条、挺拔的修长身型、高冷的底蕴气质……迈克尔仅仅只是迈着步伐走出来，周遭的气场就顿时让本联想到了德怀特——他阅读过剧本，也阅读过德怀特的人物介绍，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兰斯居然已经开始试镜接任人选了！
　　这个事实狠狠地撞进了本的胸膛里，兰斯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有此盘算。“所以你真的要撕毁合同，将我开除出剧组？”即使到了这一步，本还是不敢相信事实，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件事都太过匪夷所思，“你疯了吗？”
　　兰斯回头看了看迈克尔，今天迈克尔是过来征求他意见的，伦敦西区有一出舞台剧给了他一个角色，他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参加。显然，本是误会了，不过，兰斯不打算更正他的误会，因为某种意义来说，这也不算是误会。
　　“如果你对‘疯狂’的定义是如此的话……”兰斯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犹如春风轻抚，“那么，是的，我的确是疯了。”
　　兰斯的话语柔和却尖锐，直接就让本噎住了，大脑居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兰斯不仅承认了，而且还如此坦然，彷佛事情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以至于马克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了。
　　“你……你真的疯了！”停顿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怒火成倍地炸裂了开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甚至没有通知我的经纪公司，也没有询问我的意见，更没有和我的经纪人商量，就这样单方面撕毁合作协议，你把行业规则放在哪？你把明星地位放在哪？你把合作礼仪放在哪？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到底触怒了谁？你知不知道我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兰斯嘴角的笑容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是轻盈地上扬了一点，“阿弗莱克先生，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话音刚落，看到本开口就想要反驳，兰斯的笑容猛然收了起来，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迸发出了强大的戾气，犹如利刃一般狠狠地刺向了本，那张扬而强势的气场刹那间让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我告诉过你，闭上你的臭嘴！不要对记者胡说八道！但你就是控制不住，对不对？你就像是一个小丑，总是想要在记者面前展示展示自己，卖弄你的肌肉，卖弄你的笑容，卖弄你的女人，卖弄你的愚蠢！”
　　尖酸刻薄的话语让本完完全全愣住了，由于愤怒到了极致，以至于肌肉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但兰斯却没有收手的打算，继续说到，“当导演和制作人让你闭嘴的时候，你最好闭嘴，真正的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可以开口，什么时候应该闭嘴。现在就连导演和制作人都这样嘱咐了，你却还不懂得闭嘴，真是愚蠢至极。而我，就是这部作品的导演兼制作人，如果你在意的话，我还是这部作品的投资人，所以……”兰斯的脚步突然就迈了开来，一步，接着一步，缓缓地往前迫近，这让本不由自主就被逼迫着往后退，“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撕毁了合同，我把你开除出了剧组，我重新开始选角了。而你，你确定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本被逼迫着一直后退，兰斯那骇人的眼神让他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一个踉跄，差点就要摔倒，连忙狼狈地抓住了一个物体，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抬起头就看到了马克那阴沉的脸色。本连忙站直了身体，而马克则站了出来，挡住了兰斯的去路。
　　“施特雷洛先生，本的行为稍微偏离了轨道，这是事实。”马克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将本的行为带过了，“但是，你在没有通知我，也没有通知经纪公司的情况下，单方面撕毁合同，这是不道德、也不讲义气的行为。这不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你必须知道，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应付这方面很有经验，一切都可以慢慢商量。”
　　马克说的话是事实，好莱坞是一个很小的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除非是像迈克尔·埃斯纳和杰弗瑞·卡森伯格那样不共戴天的仇敌，否则都会留下一些余地。今天的敌人，也许就是明天的合作伙伴，这才是商场的正确法则。
　　更何况，马克背后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在好莱坞即使不是一手遮天，也是半壁江山。没有人愿意得罪这只巨鳄。
　　马克这是在警告兰斯，不要太过放肆。
　　这句话让兰斯的嘴角重新上扬了起来，那微笑之间的刹那风华牢牢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而后嘴角弧度缓缓收敛下来，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危险信号，轻声细语地说到，“所以呢？你咬我？”


第371章 斩断后路
　　“疯子。”本终究没有忍住，再次开口说到，“疯子！”
　　眼前的兰斯就像是一个失心疯的神经病患者，他不仅仅是得罪了本和马克两个人而已，他甚至无视了站在后面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虽然说，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不会为了本而封杀混沌影业，本不值得，混沌影业也不值得；但只要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设置一些障碍，并且减少混沌影业作品出现在他们旗下艺人视线之内的频率，就足以让混沌影业的发展速度滞后数倍，最后在竞争无比激烈的好莱坞里逐渐被淹没。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
　　即使撇开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不说，本的人脉也是不可小觑的。得罪了本，这也意味着得罪了马特·达蒙，还有和本关系不错的布拉德·皮特、乔治·克鲁尼、桑德拉·布洛克等人，再更近一步，罗伯特·雷德福（Robert Redford）、格斯·范·桑特（Gus Van Sant）、安东尼·明格拉（Anthony Minghella）、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等人都将会进入辐射范围。
　　好莱坞是一个很小的圈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大堆新鲜面孔，但不可能每个人都与这些人打交道，更多是通过圈内的口口相传来了解。比如说汤姆·克鲁斯在结束“借刀杀人”的拍摄之后，在多个场合对兰斯交口称赞，同时与那些顶尖大导演交流时，提起兰斯也是正面回馈居多，这样的口碑传递往往会累积下来强大的影响力。汤姆·汉克斯、汤姆·克鲁斯、乔治·克鲁尼等人能够在好莱坞取得如此高的名望，就是这个道理。
　　反之亦然。
　　所以，得罪了一个人，往往意味着得罪了一个群体。本不能算是顶尖巨星，但他和马特所辐射的人脉圈子却绝对不小。
　　可即使如此，兰斯还是寸步不让地选择了硬碰硬，他甚至以轻蔑的姿态侮辱了本，绝对的强势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当然，马克可以理解，兰斯是在表明立场——导演和制片人的权威是不能挑战的，更何况，他还是这部作品的投资人，本的挑衅可以说是自寻死路，即使传闻传出去，也是本的错，兰斯的行为甚至会赢得许多制片人的认可；但处理这件事，有很多办法很多途径。偏偏兰斯选择了最为强硬的一种方式，以硬碰硬的姿态，给本一次永生难忘的震撼教训。
　　这不仅震撼了本，同时也让马克惊愕不已。
　　马克往前走了一步，“兰斯洛特，你是认真的吗？”这句话没有那么简单，而是在询问：兰斯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和本决裂、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作对吗？“你今天可以撕毁本的合同，明天我们就可以撕毁布鲁斯·威利斯的合同、爱娃·格林的合同、伊利亚·伍德的合同！”
　　本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马克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此时马克却没有心思去顾及本的自尊了，他紧紧地盯着兰斯，此时把这个底牌掏出来，就是在警告兰斯，如果开除了本，很有可能其他三个人的合同也有危险了。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演员的捆绑销售是一个双方的交易。经纪公司想要推销一群演员，但如果制片公司坚决不同意，他们也不能为了一名演员的利益就伤害其他演员的利益；可反过来说，制片公司不留余地地拒绝，往往会得罪演员，也会影响下一次的合作，好莱坞的顶尖经纪公司就只有五家，这是一个很小的圈子。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会不会为了本一个人，舍弃其他三名演员的利益？没有人知道，这就是一场博弈，马克赌的是：兰斯不会冒这个险。
　　然后马克就看到兰斯的瞳孔缓缓扩散开来，惊讶和恐惧犹如烟花一般斑斓绽放，马克放在口袋里的右手轻轻握了握，飘忽不定的心情稍微稳定了一些。即使狂妄如詹姆斯·卡梅隆，在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面前也懂得进退，更何况是眼前这位新人导演呢？
　　虽然说这件事是本做错了，但这里是好莱坞，做错事不代表需要认错，权利和金钱才是衡量权力的标准。他就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势，让做错事的本不用承担后果，让身为混沌影业首席执行官的兰斯低头，就是如此简单。
　　兰斯那湛蓝色的瞳孔，扩散了开来之后，猛然收缩起来，就像是万花筒一般，绚丽多姿。马克知道，兰斯做出决定了，他正在等待着兰斯的道歉，随后就听到了那戏谑的声音，不屑而轻佻，“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马克那还没有来得及勾勒起来的嘴角猛然就停顿住了，错愕地看着兰斯，然后就看到兰斯瞳孔的轻蔑和鄙视犹如夜空里的星星，在若隐若现地闪烁着，刺痛了他的眼睛。这甚至比直接开除本，还要让马克更加震惊。
　　难道说，兰斯就如此迫切地希望建立起制片人的权威？还是说……兰斯就是一个狂妄自大的疯子？
　　马克不由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关于“借刀杀人”剧组的传闻，汤姆和兰斯发生了正面碰撞，最后却是汤姆选择了低头。这件事马克知道的不清楚，他询问过特伦斯·考克斯了，但特伦斯也模棱两可，只是说两个人在专业方面产生了分歧，最后汤姆选择了尊重兰斯的专业。
　　那么，现在呢？
　　内心的汹涌，马克掩饰得很好，并没有泄露情绪，眨了眨眼，就把脑海里所有思绪压制了下去，马克往前走了半步，微笑地看着兰斯，低声说到，“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嘴角的笑容充满了自信，挑衅而尖锐地压制着兰斯的气场，随后，马克抬了抬下巴，向兰斯示意了一下，就转过身，拍了拍本的肩膀，大步地离开了混沌影业的办公室。
　　本不想要离开，因为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的怒火还没有宣泄完毕，可是，他看到了马克眼神里的暗示，顿时明白了过来。本露出了一抹冷笑，示威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兰斯，彷佛在挑剔兰斯的缺点一般，而后不屑地咧了咧嘴，转身跟上了马克的步伐。
　　“大家愣着干什么，重新投入工作，距离游戏时间至少还有三十分钟呢。”阿尔伯特拍了拍手，半开玩笑地说到，这化解了办公室里紧绷而错愕的气氛，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随后，阿尔伯特走到了兰斯的身边，眉宇之间难掩担忧地询问到，“你确定没事？”
　　不等兰斯回答，站在后面的柯尔就走了过来。迈克尔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还是留下，可是视线却锁定在兰斯身上，钦佩却震惊的神色根本掩饰不住。“所以，这一切是你早就计划好的？”柯尔的声音让阿尔伯特疑惑地转过头去。
　　“不，我又不是先知，我怎么可能计划好这一切。”兰斯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但既然我已经做了决定，我就应该知道即将面临的后果，否则我的行为只会带来毁灭，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在得知本的行为时，兰斯的确是出离的愤怒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开除本，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本，而是因为本的挑衅是不可原谅的。可是，兰斯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冲动的年轻人了，他知道，在现实社会里，即使发泄怒火也是要承受后果的，有的时候，后果太过严重根本承受不起，所以就连生气都不允许。
　　当时，兰斯沉思了一番，就是在思考整个后续的可能。今天的局面，兰斯预料到了吗？当然没有，但是兰斯却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阿尔伯特一头雾水地看向了两个人，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了一会，“你们说的是马克和本的事吗？”这让兰斯和柯尔两个人都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让阿尔伯特是更加糊涂了，“不然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没有，只是做了一笔交易而已。”兰斯的回答简洁明了，却又意味深长。
　　再次回到了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马克示意让本先回去，“放心吧，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你的事了，是整个公司的事。”马克不由又想起了上次“借刀杀人”的事，特伦斯在兰斯手里吃了一个哑巴亏，对于这件事，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就已经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显然这次事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需要去开几个会议，然后商量出一个章程。”
　　本想了想，“那……那我到底还要不要接这部电影？”本还是有些犹豫，虽然他和兰斯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了，但必须承认的是，“罪恶之城”是一次绝佳良机，对于现在身陷囫囵的他来说，至关重要。
　　这已经不仅仅是本的事了，牵扯到公司的全盘计划，如果公司希望继续合作，那么本就将和其他人一起打包合作；反之，那么所有人都将一起退出“罪恶之城”。可是本的眼光还是锁定在自己身上，这让马克有些无力。
　　“看你的意愿。”马克没有详细解释，而是给出了一个让本满意的答复。
　　本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兰斯洛特亲自过来和我道歉，并且再次发出邀请，我就愿意出演。”但他却没有说，如果兰斯不愿意的话怎么办，言下之意就是，他还是想要出演“罪恶之城”。
　　马克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当然，绝对没问题。”


第372章 棋高一招
　　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之后，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可即使如此，想到兰斯那狂妄自大的表情，还是觉得心情糟糕，就好像踩到了狗屎一般，就算把脏东西都清理干净了，但心理还是不舒服，恨不得直接把整双鞋都直接扔了。
　　于是，本决定去拉斯维加斯休假一个，享受美酒的安抚，还有单纯的惬意，将那些晦气都一扫而空。相信等他回来的时候，兰斯就会知道自己到底错得多么离谱了，知道自己到底招惹到了什么人。
　　送走了本之后，马克却没有立刻开始行动，而是坐在了位置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下，尽量以冷静客观的视角去看待整件事。但对于兰斯如此强势霸道的举动，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难道兰斯真的失心疯了？还是说，连续两部作品的成功让他膨胀得不知所谓，彷佛以为自己占据了好莱坞最高峰？
　　如果真的是这样，马克不介意给兰斯来一次震撼教育——这里是好莱坞，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人可以肆意妄为，更没有人可以横行霸道。即使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也不行。
　　亲眼目睹那些自大狂妄的新人们从云层跌落尘埃，这可以让人产生一种“控制别人命运”的上帝使命感，那种快乐是无可取代的。马克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理清思路之后，马克按下了内线，寻找特伦斯·考克斯，打算内部商量一下这件事的处理方案，如果有必要，他们还需要征求公司高级合伙人的意见。毕竟，这一次的事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说“罪恶之城”的捆绑合作，而是为了与混沌影业的合作关系。
　　电话响了一会，却没有人接，估计是第一助理去忙碌了，马克正准备转接特伦斯的第二助理，办公室门就敲响了，随即大门被推了开来，他的助理站在门口，脑袋探了出来，“马克，特伦斯希望你上楼一趟。”
　　马克不由愣了愣，“他有说什么事吗？”助理摇了摇头，马克脑袋转了一圈，却没有一个头绪，随即就站了起来，“我正好找他有事。”而后马克就离开了办公室，朝电梯方向走去。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拥有整个办公大楼，彰显了他们作为顶级五大经纪公司的气魄。公司办公室的安排也十分讲究，初级经纪人的办公室都在低层，与一群伙伴们公用一个公共空间，坐在办公隔间里拼搏着；伴随着职务、能力、分量的攀升，办公室就缓缓往上升，拥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乃至拥有自己的办公楼层……将整个公司的阶层鲜明地呈现出来，激励着经纪人们不断努力往上爬。
　　马克的办公室在二十层，不久之前特伦斯也在这一层，可是伴随着拿下了伍迪·艾伦的经纪合约，他就升到了二十三层。整个楼层只有四间办公室，是高级经纪人的新鲜潜力股，再往上升就将成为公司的高级合伙人了。
　　二十三层除了四间办公室之外，还有两间会议室，对于马克来说也不算陌生，许多高级会议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来到二十三层之后，马克朝着特伦斯的全新办公室走了过去，可远远地就看到特伦斯的第二助理走了过来，扬声说到，“考克斯先生在第一会议室里。”马克不由愣了愣，但也没有多想，转身就朝后面的会议室走了过去。
　　打开会议室大门走了进去，马克的脚步就稍微顿了顿，“怎么回事？我走错会议室了？”马克回头看了看，大门上赫然是“第一会议室”，然后再次看向了会议室里——此时整个屋子里坐了至少十个人，全部都是熟悉面孔，包括特伦斯在内，有四名高级经纪人，居然还有一名高级合伙人罗兰·帕金斯。
　　罗兰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位列公司最顶尖的五个人之一。由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特殊运营方式，他们倒是经常会有业务往来，但马克也知道，能够让罗兰出马的艺人，不是顶尖巨星，就是被全公司看好的新人，分量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马克完全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特伦斯招了招手，“马克，就差你了。”示意让马克坐下来，马克原本还想说本的事情，但现在看这个阵仗，估计有更加严重的事情，于是也把脑海里的心思暂时压制了下来，找了一个座位，也加入了会议的行列。
　　特伦斯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罗兰，罗兰意味不明地瞥了马克一眼，这让马克有些莫名地不安，而后特伦斯得到了罗兰的示意，随即就开口说到，“马克，我们现在是召开临时会议，专门为了本·阿弗莱克的事。”
　　马克脑海里有那么一刹那的意外，不过他没有多想，顺势就说到，“我也正想要和你说这件事。”马克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发现大家都没有插话的意思，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说到，“刚才我和本去了混沌影业，兰斯洛特简直是目中无人，在没有通知更没有商议的情况下，直接就单方面撕毁了合同。这次本在媒体面前也没有透露什么消息，兰斯洛特却蛮不讲理、狂妄自大，甚至想要挑拨我们公司的权威。他说了，即使是放弃其他三名演员，他也不在乎，必须要开除本，这……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他现在有些过于膨胀了，我们必须表明立场，让他知道，我们公司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挑战的。”
　　这一番话一气呵成，也是马克刚才整理思路之后的结果。不仅仅是为了本，还有为了他自己，都必须好好地给兰斯一顿教训。至于本是否继续参演“罪恶之城”，他们可以从长计议。
　　马克相信，特伦斯绝对会赞同他的想法。
　　可是仔细打量了一番，马克却发现特伦斯的表情有些晦涩难懂，不是愤怒，也不是诧异，反而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特伦斯不是对兰斯百般看不顺眼吗？难道特伦斯不是在兰斯手里吃过瘪吗？难道特伦斯不是因为“借刀杀人”的事和兰斯完全不对付吗？
　　“马克，我想，这次的事情兰斯洛特没有做错。”特伦斯的表情依旧十分怪异，似乎是惊叹，又似乎是嘲讽，还似乎是无奈，但却又好像全部都不是。
　　“什么！”马克完全惊呆了，瞪圆了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了，“你说什么？你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吗？他不仅无视了本的尊严，就连我们公司都没有放在眼里……”马克只觉得地球似乎逆转了，为什么感觉整个事情的发展如此诡异呢？
　　可是马克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罗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作为一名制片人，兰斯洛特的处理方式虽然强势，但却十分正确。”这让马克剩余的话语都消散在了胸腔里，大脑一时间完全停止了运转，愣愣地看着罗兰，完全不知所措。
　　特伦斯挠了挠他的光头，一脸伤脑筋的模样，随即他把面前的一叠A4纸推了出来，示意旁边的人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个人，然后开口说到，“兰斯专程打电话来公司了，对于本的行为发表了正式的抗议。之前在签署合同时，包含了保密协议，但是本却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妄自对媒体泄露消息，这是不可原谅的。”
　　马克已经彻底词穷了。在合同里的保密协议，几乎是每一份合同都会包含的制式条款，但几乎好莱坞所有人都知道，除非是“星球大战”这样的作品，创新和剧本都需要严格保密，否则根本没有人会当真。像本这样，仅仅只是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即将出演，并且十分期待，根本没有人会追究所谓的“违约”。
　　但现在……
　　“兰斯对于公司的艺人管理表示了不满。”特伦斯这句话说得十分委婉，但却可以感受得到，兰斯的话语绝对没有如此温柔，可问题就在于，特伦斯和罗兰居然还忍气吞声了！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紧接着，特伦斯就转移了话题，“兰斯严肃地表示开除本，这是没有回旋余地的决定，不仅因为本挑战了制片人的权威，还因为他违反了合同条款，接下来兰斯必须重新撰写剧本和相关人物。”
　　这是屁话！全部都是屁话！马克不相信，特伦斯不知道兰斯的这些话都是虚张声势！他不相信！
　　“所以。”特伦斯点了点桌面上的那份纸张，“兰斯重新递交了一份演员候补名单，这就是接替本出演德怀特这个角色的名单，一共有四个名字，我们现在就要讨论一下，到底谁比较合适，还是说把四个人都送过去试镜。还有，之后的媒体公关问题，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马克只觉得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这是原因，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利益交换，对于任何一家大型公司来说，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绝对的利益。简单来说，如果兰斯开除了本，却没有做出相对应的利益分割，那么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兰斯却做好了完全准备，开除了一名演员的同时，又将替补人选递交了上来，完成了利益交换——伤害了本的利益，却为另外一名演员赢得了机会，整体而言，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没有任何损失。
　　更重要的是，在这件事上，本就是做错事的那一方，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不占理，而兰斯也没有纠缠不休的打算。所以，只需要牺牲一个本，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可以得到完美解决了。
　　兰斯给了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一个无法拒绝的交易。莫名地，马克就想起了“教父”里的唐·维托·柯里昂（Don Vito Corleone）。


第373章 忍气吞声
　　马克脑袋里光芒一闪，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转头看向了会议室里的其他人，舌尖的苦涩翻涌起来——眼前这些人就像是鬣狗一般，虎视眈眈地想要上来分一杯羹，本被“罪恶之城”剧组开除，这也意味着他们手底下艺人赢得了机会。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资源是共享的，好处就在于每名艺人能够获得的资源都将最大化，这也保证了他们旗下艺人能够持续不断地找到工作；但坏处就在于，一个人掉队了，其他还有无数人可以继续替补上来，保证公司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害。
　　比如说现在。
　　马克意识到，即使他和特伦斯想要出一口气，即使兰斯没有提出演员名单，其他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捆绑销售之中，本不合格，这没有关系，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还有无数的艺人可以替补上来。这也是罗兰出现在这场会议的原因——在公司利益面前，个人利益必须牺牲。
　　更为可怕的是，兰斯抢先了一步，提前把替换的演员名单递交了上来，打一巴掌给一红枣，顺利地完成了利益交换，几乎没有给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发怒的机会。
　　“我将给他开出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这是唐·维托·柯里昂的著名台词，现在马克却在脑海里联想到了兰斯的身影。那种寒冷从脚底猛地窜到了头顶。
　　“对于这四名候补，你们有什么意见？”特伦斯的声音打断了马克的思绪，他猛地抬起头来，关于本被开除的事，居然就这样三言两语下了定论，马上就开始讨论继任者了，期间的转换着实是太过迅速，也太过冷血了。
　　可随即马克就耷拉下了肩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好莱坞。不仅仅是弱肉强食，就连亲情、友情和爱情都可以成为利用对象，稍微一个疏忽，就可能从天堂沦落地狱。本错过了“罪恶之城”，这已经成为定局；而本还必须吞下这个哑巴亏，这也已经成为定局。
　　“休·杰克曼？”罗兰的尾音轻轻上扬，轻笑出了声，“他的野心真不小。”
　　得益于“X战警”系列的出色成绩，休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号召力，甚至比布鲁斯·威利斯都更加炙手可热。如果休加盟“罪恶之城”，势必将成为剧组的最大看点。所以罗兰才会有此一说。
　　“休现在在百老汇排练，合同签到了明年夏天，在这之前，都没有办法脱身。”开口说话的自然是休目前的主要经纪人之一。
　　罗兰抬起眼睛来，“还是‘来自奥兹的男孩’？”这部作品不久之前为休赢得了美国戏剧的最高奖项托尼奖，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罗兰点了点头，“其他人的话，有什么想法？”
　　得到了罗兰的双重肯定之后，大家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丹尼尔现在正在拍摄一部惊悚作品，不过马上就要杀青了，接下来他会参加一部电视剧的试镜。当然，能够参演‘罪恶之城’，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的档期没有问题。而且我觉得，他的气质也十分符合兰斯洛特的要求。”
　　罗兰眉头微蹙了一下，看向了特伦斯，特伦斯连忙解释到，“‘古墓丽影’里饰演安吉丽娜男友的那个。”罗兰恍然大悟，丹尼尔·克雷格（Daniel Craig），一名大西洋彼岸出身的演员，这也是目前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比较看好的一名演员，罗兰点了点头，“他的气质的确符合要求。”
　　“可是说到气质的话，我觉得麦德斯·米科尔森（Mads Mikkelsen）更加适合。”声音从另一侧传来，马克强迫自己摒除杂乱思绪，重新回到今天的会议上来，一群鬣狗撕抢着他的猎物——至少不久之前还是他的猎物，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寻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对面开口之人似乎意识到大家对自己提出人选的陌生，紧接着就主动解释到，“他在‘亚瑟王’里饰演了特里斯坦，丹麦人，气质冷峻而且粗犷，还有一些禁欲风格，眉眼之间有些邪恶，最重要的是，他的演技功底很扎实，戏剧派出身。这完完全全符合兰斯洛特对演员的偏好，就好像迈克尔·法斯宾德一样。”
　　不知不觉中，兰斯对演员的偏好已经开始在好莱坞圈内传播开来了，就连迈克尔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兰斯洛特之所以提出了这份名单，就是因为这四名演员都符合他的要求。”另外一个人出声展开了反驳，“在我看来，克里夫才是最符合的。不仅因为克里夫出身皇家戏剧艺术学院，和兰斯洛特是校友，他的表演功底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目前的发展前景也是最好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克里夫是谁，克里夫·欧文。
　　英国演员出身的克里夫，演技十分出众，在伦敦西区打磨多年，今年出演了“偷心”，与裘德·洛、娜塔莉·波特曼、茱莉亚·罗伯茨三位巨星对戏也完全不落下风，并且成为了今年颁奖季最佳男配角的热门人选。最重要的是，他目前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力捧对象，“亚瑟王”就是由他领衔主演的——虽然这部作品失败了。
　　罗兰的右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上一次他和特伦斯一起前往混沌影业，为了“借刀杀人”的演员阵容展开谈判，那一天他把主动权都交给了特伦斯，对兰斯的印象更多是睿智。可是今天看来，兰斯不仅仅是聪明而已，而且对于整个大局的掌握都十分到位，同时决定也十分果敢。
　　兰斯列出的四名演员，首先符合德怀特角色的要求，其次演技功底都十分扎实，而且还是目前处于上升期的演员。可以说，用他们四个的任何一个，替换本·阿弗莱克，对于“罪恶之城”都是有利无弊的选择，更重要的是——这不是捆绑销售，而是由兰斯自己挑选出来的演员。
　　如果不是因为罗兰知道，这次事件的起因是本的错误，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一切是兰斯故意挖的陷阱了。
　　不得不承认，兰斯罗列出来的四个人选，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没有反驳的理由，也没有反驳的必要。“让欧文和米科尔森过去试镜吧，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让欧文签约。”罗兰把思绪都收拢了起来，做出了决定。
　　马克错愕地抬起头，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解决办法，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虽然公司内部是存在竞争的，但大部分都是良性竞争。以本·阿弗莱克为例，虽然马克是本的经纪人，但本工作的优劣其实不会和马克的酬劳直接挂钩，这一点与其他公司不同——好莱坞其他四大经纪公司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工作拿百分之十的抽成，艺人工作量的多寡和质量的优劣都会和经纪人的收入直接挂钩。所以，在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根本没有必要争得头破血流，大家都是互相合作、共同获益的。
　　马克之所以如此愤怒，也只是因为他和本的私交罢了。
　　在罗兰的示意之下，大家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可是马克和特伦斯两个人却被留了下来，“你知道，你们今天的行为已经损害了公司形象。”没有任何兜圈子，一句话就让马克沸腾的血液直接冷却了下来。
　　如果今天创新艺术家公司打算给混沌影业一个教训，那么今天马克和本找上门的举动不仅不会被责备，相反还会进一步刺激公司的公关部门，然后让混沌影业吃一个哑巴亏；但现在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却打算将合作延续下去，那么马克和本的举动就意味着……他们不仅仅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而且还有可能要上门道歉。
　　罗兰轻轻摇了摇头，“马克，你不是刚刚进公司的菜鸟了，我希望这样的问题没有第二次讨论的必要。”说话间，罗兰也瞥了站在旁边置身事外的特伦斯一眼，“还有你也是，难道你没有察觉到，这次事件的背后，兰斯洛特的反应能力、应对能力，到底多么出色吗？他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未来我们和他交手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
　　难道，混沌影业和西洋镜影业的明争暗斗，罗兰看好兰斯？特伦斯和马克脑海里的思绪都开始翻涌了起来。
　　罗兰只是轻轻点了点，没有进一步深谈，他知道马克和特伦斯都是聪明人，这样的责备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媒体的部分，需要处理好。我听说，本还接受了专访？现在本被开除了，怎么把事情圆回来，就看我们的了。在这次事件上，是我们亏欠了兰斯洛特……”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至于真相是什么，他们内心有数就可以了，“所以媒体的事情我们必须处理好，表示我们的诚意。”
　　以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地位，上门给兰斯道歉，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处理好公关问题，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这还是很有必要的。更何况，即使不管混沌影业的想法，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也要避免影响自己的公司形象，所以公关是必要工作。
　　说完之后，罗兰就直接离开了，可是马克的脸颊却火辣辣的，虽然罗兰并没有呵斥他，但那种耻辱感却几乎让他窒息。更为糟糕的是，他不能发泄出来，他只能忍气吞声——憋屈而愤怒。


第374章 偷天换日
　　本·阿弗莱克翻了一个身，然后就听到一阵玻璃瓶碰撞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地毯上，身边对方着一大堆红酒瓶和啤酒瓶，整个人睡在了垃圾堆一般的大厅里。
　　盘腿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太阳穴疼得厉害，饥肠辘辘得胃部都痉挛起来。挣扎着站了起来，寻找到了座机，打电话叫了房间服务，随后到卫生间里去解决生理需求。不一会，客房服务就已经到了，随后披上浴袍，打开了房间门，侍应生就推着小推车走了进来。
　　打赏了小费之后，他在床尾的长椅坐了下来，打开银色的盖子，准备开始享用……他也不知道这是早饭还是午饭，看到旁边摆放着的“今日美国”，随手拿了起来，熨烫好的报纸带着淡淡的温度，散发着油墨香气，留意了一下上方的日期，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这才意识到，他的记忆居然停留在前天，昨天一整天都是空白的。
　　他是不是错过了公司的电话？“罪恶之城”的事是不是已经得到了解决？
　　这让本有些激动，他打开了“今日美国”，期待着看到最新的消息，可是转念一想，也许今天报纸上没有消息，毕竟公司要给兰斯留一点面子，即使是道歉也要私下道歉。本正想着，是不是应该给马克打电话询问情况，然后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今日美国”娱乐版的左下角刊登了一则新闻，标题赫然是，“本·阿弗莱克：错过这次合作，我很遗憾。”
　　新闻并不长，主要讲述的是，为了参演“罪恶之城”，本和兰斯洛特经过了多次交流，两个人都对这次合作表示了期待。可惜的是，最后在档期调整的方面遇到了一些问题，这使得本不得不退出剧组，这对于本来说，十分扼腕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能够再有合作机会。
　　文章的末尾表示，“施特雷洛正在为了他的新作品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目前还正在寻找合适的演员阵容。与此同时，他和汤姆·克鲁斯合作的作品‘借刀杀人’，正式确定了上映日期，十二月三日。”
　　本嘴角的得意就这样凝固在了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变化，整个人都愣住了。
　　桃乐丝·莱特翻阅着手中的“今日美国”，抬起头看向了眼前优雅地品尝着咖啡的兰斯，如果不是她刚才看到兰斯丢了四块方糖到咖啡里，她会以为那是一杯苦涩之中带着甘甜的黑咖啡——这样才更加适合兰斯的气质，而不是那甜到发腻的儿童饮料。
　　“如果每一个艺人都像你这样，你会让我失业的。”桃乐丝半开玩笑地调侃说到。
　　兰斯抬起了眉眼，氤氲雾气之间那深邃的湛蓝色带着一丝笑意，“我以为你会很庆幸，减少了工作量，不需要到处救火了。”兰斯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才把杯子慢慢地放了下来，“更何况，这次事情不是我的个人工作，而是公司的项目。”
　　说实话，兰斯还是没有学会信任桃乐丝，所以在面对公关事务时，第一反应还是自己处理，需要和媒体打交道时，才会想到桃乐丝。
　　桃乐丝摆了摆手，轻笑着说到，“不要误会，我是在表达我的钦佩。”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桃乐丝才是越发的惊讶。在这一场较量之中，一进一退之间，兰斯展现出了高强的博弈能力，不仅在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对决之中没有丢掉优势，甚至还占据了上风，最终还让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主动配合。
　　不仅仅是“今日美国”，同时还有“每日新闻报”、“旧金山纪事报”、“华盛顿邮报”等多家媒体都报道了这件事，并且“美国周刊”也将预约了兰斯的专访，希望谈一谈“罪恶之城”的筹备情况。
　　这所有的公关资源，都是来自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他们不仅主动遮掩了兰斯开除本的强势行为，甚至还为兰斯说话。混沌影业不费一兵一卒，就开启了“罪恶之城”的前期宣传，不动声色之间就引起了圈内的第二次关注。换而言之，兰斯仅仅用得罪了本一个人，就换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事情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对于公众来说，其中发生的猫腻没有人会知道；但对于圈内人士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经过这次事件，兰斯面对本的“泄密”行为表现出来的杀伐果决和强势霸道，还有面对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进退有度和睿智机敏，势必给人们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前有“借刀杀人”拍摄过程中，兰斯与汤姆的对决占据了上风；后有“罪恶之城”的筹备过程中，兰斯将制片人的权威和博弈推向了极致。现在“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不仅仅和成功挂上钩，具备了一定名望；同时还与威名、气势挂上钩，未来其他人想要和这个刺头打交道，势必要垫垫斤两。
　　当然，在好莱坞，真正具备话语权的还是成绩——是票房也是奖项更是利益，只要作品不断成功下去，话语权就可以越来越强硬。但问题就在于，没有人可以一直成功下去，没有人，所以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也要学会把握时机，什么时候强硬，什么时候妥协。
　　现在，兰斯至少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强硬资本。
　　不过，桃乐丝最为好奇的是——替换本，到底是一个意外，还是兰斯的本意，“我听说，其实在剧本最开始筹备阶段，你对德怀特这个角色就已经有了人选？”桃乐丝暗示的是迈克尔·法斯宾德。
　　兰斯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准确来说，在剧本筹备阶段，我对德怀特这个角色没有任何概念。”
　　兰斯说的一半是事实一半是假话。最开始，兰斯的确考虑过由克里夫·欧文出演德怀特——这是罗伯特·罗德里格兹版本的选择，不过他对克里夫的表演印象并不深刻，考虑用其他人来替代克里夫。在考虑期间，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就把本打包过来了。
　　兰斯深思过后，也同意了使用本，这是实话。只是，没有想到却出了这样的意外，兰斯在愤怒之余，未尝没有顺水推舟替换掉本的意思。
　　最后兰斯没有等待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做出反应，主动提出了四名演员的名单，一方面是利益交换，一方面也是占据主动。
　　四名演员之中，兰斯真正属意的其实是麦德斯·米科尔森，这位出身北欧的演员，广为人知的作品要等到2012年了，“狩猎”这部作品让他名扬好莱坞，而美剧“汉尼拔”则让他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兰斯颇为满意麦德斯内敛的表演风格和禁欲的北欧气质。
　　不过，不管是四名演员名单之中谁脱颖而出，这都是按照兰斯的构思来挑选的演员，比起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硬塞过来的本，兰斯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换而言之，在这场博弈之中，除了得罪本之外，兰斯的确是大获全胜，完成了一场偷天换日的绝佳棋局。
　　“所以，你现在对角色的概念，得到了满足吗？”桃乐丝察觉出了兰斯话语里的保留，但却明智地没有继续追究，而是换了一个方式进行试探。
　　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自信之中带着一丝狂傲，“克里夫·欧文，不出意料的选择。”兰斯没有说满意，或者不满意，但话语之中却没有否定，再加上那积极放松的神态，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兰斯是满意的。
　　正如兰斯所料，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主推的还是克里夫——“偷心”和“亚瑟王”两部作品的分量都不轻，资源的倾斜还是比较明显的；于是兰斯没有太过争论，顺应了对方的要求，将德怀特这个角色交给了克里夫。所谓博弈，不是勇往直前，而是进退有度，适当的后退反而能够赢得更多的利益。
　　桃乐丝轻舒了一口气，“你的工作着实太过出色了，这似乎在激励着我，让我开始跃跃欲试了。”桃乐丝没有指责兰斯的意思，但话语之中却透露出一个信息：把公关事宜交给她，兰斯会更加轻松，毕竟这是桃乐丝谋生存的专业手段。
　　兰斯微微挑了挑眉尾，不置可否。
　　桃乐丝也没有进一步施压，紧接着就转移了话题，“‘借刀杀人’的前期宣传，你确定做好准备了吗？”虽然当初为了宣传“上帝之城”，兰斯承担起了宣传重任，但毕竟“上帝之城”是独立电影，宣传行程十分有限，而这一次“借刀杀人”要作为商业电影展开宣传，密度和强度都是截然不同的。
　　更为重要的是，兰斯这一次不仅仅是导演兼制片人，他还挑战了演员的工作。这是一件新鲜事，同时也是一个焦点——承受着无数压力的焦点。
　　好莱坞从来就不缺乏天才，身兼演员和导演的艺人数不胜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梅尔·吉布森、凯文·科斯特纳、劳伦斯·奥利弗、芭芭拉·史翠珊（Barbra Streisand）等等，就连汤姆·汉克斯都挑战过导演的位置。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得好的。
　　成功的话自然是万人追捧——学院最喜欢演员转职为导演的案例了；但失败的话则是惊天灾难，嘲讽和奚落的分量也是加倍。
　　兰斯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下，却带着一丝从容的悠闲，“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一句简单的调侃，让桃乐丝不由轻笑出了声。


第375章 走向幕前
　　圣莫妮卡大道是洛杉矶最重要的主干道之一，不仅因为它横穿南北，将圣莫妮卡与城市心中连接起来，并且直接可以通往机场；还因为道路北段是城市最为繁华的一段地区，最北边与日落大道、好莱坞大道并行，两侧遍布着无数酒吧、餐馆和购物中心，往南边一些则成为了衔接比佛利山与西好莱坞的纽带，许多重要的独立设计师都将自己的品牌店设置在这里，还有不少顶级造型设计师的私人沙龙也低调而隐秘地坐落在道路两侧。
　　除了独立品牌之外，联合精英经纪公司、“花花公子”大楼、CBS电视台摄影棚都坐落在这条地段。这一切都使得这一地段成为圣莫妮卡大道最为特别的一小部分：宁静祥和，悠闲惬意，闲散富足。道路两侧彷佛罕有人烟，清净得宛若世外桃源，独立而自得的融入这座城市之中。
　　但真正熟悉这座城市的人都知道，那些时尚人士、豪宅贵妇、电影明星们常常出没在这附近，比起游客云集的星光大道、公开观光的环球影城来说，更为私密，也更为悠闲。
　　珀西开着车熟练地找到了一个入口，在门口路障前停了下来，把证件递给了门口保安亭的警卫，警卫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回到自己的电脑前进行确认。珀西通过后视镜瞥了坐在后排的兰斯一眼，发现兰斯依旧紧闭着双眼，靠在椅背上，彷佛陷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可是珀西却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兰斯并没有睡着，恰恰相反，他的肩膀线条十分紧绷，可以感受到和平时不同的张力。
　　“美好的一天。”警卫把证件递给了珀西，让他收回了视线，接过证件之后，就缓缓松开了刹车，让车子驶过了路障。顺势抬起眼睛，再次瞥了一眼，兰斯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从公寓出来之后就是如此。
　　顺利地寻找到停车位之后，珀西转过身，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声喊道，“兰斯，我们到了。”
　　兰斯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微蹙的眉宇缓缓抚平之后，这才徐徐睁开了眼睛，直接就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片规划齐整的摄影棚，视线之内就可以看到至少四个摄影棚，远端应该还有一些，周围各式各样的车辆整齐地停放着，周围几乎看不到人影，冷冷清清的，似乎就连一点杂音都没有。这里原本是“花花公子”专门搭建的摄影棚，为了拍摄杂志内页，后来伴随着业界内部的互动越来越多，于是“花花公子”也逐渐把摄影棚开放给其他人，现在已经成为了洛杉矶市内棚内拍摄的最佳选择之一。
　　今天，兰斯就要在这里拍摄“美国周刊”的杂志内页，并且接受采访。严格来说，这是兰斯的第一次杂志拍摄。
　　对于电影工业来说，一个剧组拥有演员、导演、制片人、编剧、摄影师、灯光师等多个不同的位置，但严格意义上，只有演员是幕前人员，是站在聚光灯之下接受关注的焦点。当人们称赞一部电影票房取得巨大胜利时，称赞的是演员票房号召力；而当票房遭遇滑铁卢时，承受压力的也是演员。
　　福布斯每年都会推出最佳性价比的演员排行榜，以及回报率最低的演员排行榜。但却几乎没有导演、制片人或者编剧的相关排行榜。
　　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明星导演，每当他们站在镁光灯底下时，也可以收获无数关注。但实际上，他们也还是属于幕后人员。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电影展开宣传时，詹姆斯或者史蒂文都不会出演脱口秀节目，更不要说“周六夜现场”那样恶搞的喜剧节目了，他们最多参与一些杂志采访，仅此而已。承担起宣传任务的，始终都是演员。这就是幕前人员和幕后人员的差别了。
　　仔细回想一下，就连八卦杂志上关于导演、制片人的新闻，都相对而言少了许多。
　　在“上帝之城”和“后天”的宣传期间，兰斯就是“幕后人员”，即使是为了宣传“上帝之城”，也仅仅只参与了“今夜秀”的录制而已。整体而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已经登上了诸多版面，但他却从来没有正式地参与过电影宣传——因为他是导演，他是制片人。
　　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借刀杀人”之中，他接过了演员的职务，伴随而来的，他也必须承担演员的责任，加入到宣传之中。这也意味着，兰斯真正地从幕后走向了幕前。
　　这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作为导演或者制片人，更多还是和制片公司、发行公司打交道，生活圈子始终是以好莱坞的圈内人士为主，即使与媒体接触，也十分有限；但作为演员，主要职责就是站在镁光灯之下，接受大家的目光，享受媒体的追捧，与此同时也承受大众的挑剔、忍受媒体的纠缠。
　　兰斯对于镁光灯并不陌生，但此时今天上午的情绪还是有些错杂，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步就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真正地把自己放在了聚光灯之下，好的坏的、优点缺点都将被放大无数倍——虽然说导演和制片人也是如此，但他们的生活仅仅只是被放在放大镜下，而演员的生活更像是被放在了显微镜下，无处不在的追捧和关注也伴随着无所不在的压力和恐慌，私人空间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压缩，最后到窒息。
　　兰斯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好像他对桃乐丝的回答一样，当他选择接受提议，出演“借刀杀人”，为自己的演员梦想做最后一搏时，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不仅不能后退，还应该勇往直前，因为镁光灯的追逐才代表着成功，没有人会关注二线、三线演员的生活。但事到临头，心情却有些起伏。
　　演员，这是李瑾的梦想，不是兰斯洛特的。兰斯虽然就读于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但最后他选择了成为一名制片人、一名导演，甚至是一名编剧，选择站在幕后，用自己的大脑去绘制一个个镜头，展现出思想的深度和厚度，赋予电影或娱乐或思考的意义。
　　李瑾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他仅仅只是怀抱着兴趣爱好而已，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更没有强大的人脉背景，在国内的环境之下，注定了只能是碌碌无为，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表演天赋——还是芸芸众生之中怀抱着一个虚无缥缈演员梦的普通人而已。但是他赢得了机会，他穿越了，他成为了兰斯洛特，所以他抓住了机会，竭尽全力地在百老汇打滚着、磨练着，期待有一天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他没有。
　　从三十岁拼搏到四十二岁，他依旧只是百老汇底层苦苦挣扎的普通一员而已。虽然说，他曾经获得了一些机会；虽然说，瑞恩和乔治等人的幕后黑手扼杀了他的发展可能；虽然说，他依靠自己的努力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万一，他依旧只是一个没有表演天赋的普通人呢？他依旧只是一个怀抱着空中楼阁般梦想的疯子呢？他依旧只是一个对好莱坞念念不忘的名利追逐者呢？
　　他不是耶稣，更不是上帝，道理他都懂，但心绪还是难免乱了。
　　“兰斯？”珀西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却发现兰斯依旧站立在原地，仰起头看着眼前的摄影棚，湛蓝色的眸子隐藏在那片迷雾背后，轻轻涌动。他试图分辨出兰斯的情绪，但却一无所获。
　　兰斯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嘴角不由就轻轻勾勒起来——他终究还是在乎的，他以为那颗炙热的心已经冷却了下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铁石心肠了，他以为复仇已经成为了他生活的全部，但……他终究还是在乎的。所以，他紧张了，他患得患失了，他犹豫踌躇了。
　　更为可笑的是，他已经错过了犹豫的机会——即使想要后悔，现在也来不及了，但他还是起伏了。
　　笑容伴随着嘴角的弧度上扬起来，最后落入了眼眸里。他不应该恐惧，更不应该犹豫，因为他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在穿越的时刻、在重生的时刻，他已经死过了两次，所有退路早就已经被切断了。与其站在这里惴惴不安，不如在第三次死亡到来之前，放手一搏。就好像他选择了站在西洋镜影业的对立面，就好像他选择了拿起“上帝之城”的导筒，就好像他答应了“借刀杀人”的邀请……就好像艾玛·斯通那倔强而激动的怒吼，“我们可以选择向生活妥协，但我们却不能放弃梦想。”所有的决定早就已经做好了，不是吗？
　　内心最隐蔽的深处，那簇梦想的火苗，微弱地散发着光芒，几乎让人注意不到，但却从未熄灭。
　　轻轻吐出一口气，兰斯看向了珀西，平静地说到，“走吧。”而后就迈开了脚步，大步大步地朝着摄影棚方向走了过去。
　　珀西看着兰斯那宽厚挺拔的背影，彷佛事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却又彷佛所有一切都已经改变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在稀薄的清晨阳光之下缓缓发酵着。珀西愣了愣，清冷僵硬的脸部线条不由柔和了一些，而后也快步追了上去。


第376章 杂志拍摄
　　走进摄影棚，就可以看到眼前已经搭建好了三个不同的场景，每个场景都有一个主题，一个是末世废墟，破碎的建筑和冒烟的焦土具备了大片既视感；一个是白色背景的现代都市，干练利落都市形象令人眼前一亮；还有一个则是复古书房，老旧的壁炉、深褐色的家具、泛黄的书籍、精致的油画，还有冒着袅袅香气的红茶，浓浓的英伦风扑面而来……每一个主题都十分丰富而完整、隆重而正式，这让兰斯轻轻挑了挑眉尾。
　　“美国周刊”的专访不是混沌影业计划之中的专访，而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为了“赔礼道歉”而安排的。所以，兰斯原本以为整个采访会比较简单，拍摄两套西装的硬照，然后围绕“罪恶之城”的内容展开简短的采访——简单来说，就是给予足够的尊重却只走走场面形式。
　　可是现在却截然不同，“美国周刊”搭建了三个完整的场景，而且旁边的龙门架至少挂了六十套衣服。这也意味着，这不是走过场的专访，而是“美国周刊”花费了大力气投入的正式专访，超高规格的待遇令人刮目相看。
　　“美国周刊”和混沌影业的关系也不怎么样，相反“娱乐周刊”则和混沌影业更为亲近一切；而且，“美国周刊”还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第一选择，现在突然摆下龙门阵，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意思，还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名风流倜傥的中年男子迎面而来，一头微微卷曲的中长发随意潇洒地耷拉在肩膀，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逸，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带有浓郁的男性韵味，简单的黑色牛仔裤搭配红黑格纹衬衫，袖子随性地卷到了手肘处，最上方的三颗扣子散落开来，露出了带着些许胸毛的结实胸膛，鼻梁架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右手拿着专业的单反相机，不羁的性感从脚尖到指尖完美地散发出来。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可以感受到那浓郁的意大利风情，他脸上带着慵懒的笑容，用空闲的左手梳了梳掉落在前额的卷发，“施特雷洛先生，上午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负责今天工作的摄影师索兰提，你可以称呼我为马里奥。”
　　兰斯礼貌地与对方进行了贴面礼，微笑地握住了握他的左手，“索兰提先生，希望今天合作愉快。”
　　眼前这位意大利帅哥叫做马里奥·索兰提（Mario Sorrenti），他是完全自学成才的，并且年少成名，二十一岁时就在摄影界闯出了名号，之后更是创造出了凯特·摩丝（Kate Moss）神话，在他的掌镜之下，烟草、酒精、夜生活、雀斑、过瘦的风格在凯特身上发扬光大，为这位顶级名模带来了二十年屹立不倒的时尚神话。而今年马里奥仅仅不过三十三岁而已，就已经是业内顶尖了。
　　这个侧面又一次证实了兰斯的猜想：“美国周刊”对于今天的专访煞费苦心。不过，兰斯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和媒体打交道本来就是演员的工作之一，正面的媒体和负面的媒体都是如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可以了。
　　“今天我们分为三个主题，一个是末世的硬汉风格，我希望展现出类似于‘疯狂的麦克斯’那种感觉，粗暴、血腥、肮脏、强烈；一个是现代都市的感觉，有点‘蒂凡尼的早餐’那种风格，休闲之中带着一点正式，脱离日常职场生活却又不会太过放松；最后一个则是英伦贵族的风格，‘理查三世’或者是‘傲慢与偏见’的味道，华贵、优雅、禁欲。”马里奥站在三个场景之前，主动为兰斯介绍到，不过三言两语，就可以勾勒出他脑海里的恢弘场景，而后他转过头来，“怎么样，你有什么意见吗？”
　　马里奥没有说的是，为了准备今天的拍摄，他专门观看了兰斯唯一一次在电视的亮相，“今夜秀”，收看完节目之后，他根据自己的理解，把兰斯身上的气质提炼了出来，继而打造了这三个拍摄场景，这也是他对兰斯的直接感官。马里奥有自信，这次的拍摄很有可能成为今年以来他最满意的作品——因为他拥有一名出色的模特，还有一个出色的灵感创意。
　　兰斯抿了抿唇瓣，“我想，在这里我的话语权有限。”不是他没有意见，而是他知道，这不是他的专业，即使他提了意见，摄影师也不见得会采纳。“所以，我想闭上嘴巴、把自己交给专业人士是最好的选择。”
　　马里奥哈哈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这让兰斯有些不太适应，美国人的肢体接触远远比意大利人要少，“我想，先把你交给造型师，完成你的造型，与此同时我去调一调光线，然后我们就开始投入工作，怎么样？”
　　“完美！”兰斯的回答简洁明了。
　　在助理的带领下，兰斯走进了更衣室，嘴角的笑容有些无奈。所谓的更衣室，其实就是一个帘子拉扯起来的四方形空间，四面八方，任何人都可以掀开帘子，然后就轻松暴露了。工作组有时间搭建如此繁琐的拍照背景，却连一个更衣室的板子都懒得搭建。
　　不过兰斯也略有耳闻，许多专业模特都是直接在大家面前更换衣服的——甚至是全身未着寸缕。看来，镁光灯之下的幕前世界，兰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慢慢适应。
　　快速地脱下衣服，将换下来的衣服从帘子缝隙之中递出去给珀西，然后再接过要穿的衣服。珀西抱着兰斯今天穿过来的海军蓝衬衫和牛仔裤，莫名就有一种喜感，脑补了一下兰斯没有站稳导致直接跌倒之后的混乱景象，没有忍住，扑哧就笑出了声。
　　兰斯站在里面，动作不由顿了顿，但还是利索地把衣服换好了。掀开帘子走出来之后，珀西愣了愣，再次笑了起来，可是看到兰斯那无语的表情，硬生生憋了下去，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兰斯直接就无视了珀西，施施然地朝化妆台方向走了过去，然后坦然地坐了下来，等待着化妆师过来开始工作。
　　不同于电影拍摄，在电影片场里，演员会根据角色需要进行化妆，有时候甚至需要演员素颜上镜，而且演员的面孔呈现在镜头里也会产生些许变化，所以圈内才会有“上镜脸”这一说法。但是在杂志拍摄之中，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大部分都会上一些妆容，从最基本的底妆到浓妆艳抹，这都是有可能的。
　　比如第一个末世的场景，兰斯就必须化妆，制造出废土的效果，需要在脸颊和身体制造出泥土或者石油或者血液的效果，甚至是伤口，但又不影响整体造型——毕竟这是以人物为主的拍摄，不是以服装造型为主的拍摄。
　　可是兰斯坐下来一会之后，却发现化妆师迟迟没有出现，他也不着急，施施然地就拿起了桌面上的杂志，开始翻阅起来。
　　凯蒂·威廉姆斯（Katy Williams）发现身边有声音传来，这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并且往旁边退了一步，然后发现居然是她的助理，“凯蒂，你应该过去了，我想，他应该在等待你的工作。”这让凯蒂愣了愣，紧接着恍然大悟，下意识地卷了卷袖子，却发现袖子早就已经卷好了，只能是舔了舔唇瓣，掩饰自己的尴尬，迈开了步伐。
　　凯蒂不是第一天工作的菜鸟了，相反，她已经在化妆行业打滚了将近五年时间，转为高级化妆师也已经超过一年时间，目前不少大型杂志都愿意找她合作——比如说今天的“美国周刊”，下一步自然是与高级时尚杂志合作。
　　可是，当她看到眼前的兰斯时，还是不由有些愣神。
　　此时兰斯身着一件白色破洞短袖T恤，搭配黑色牛仔裤，脚上蹬了一双深褐色双系带的高帮靴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搭配，简洁到了极致的硬汉装扮。
　　一般人对兰斯的印象，始终停留在红地毯上优雅从容的翩翩君子为止，没有人可以否认，即使是最简单的衬衫搭配西装裤，兰斯也可以穿出令人眼前一亮的效果，宽阔的肩膀、匀称的身材、修长的双腿、完美的比例，无一不令人垂涎。可除此之外，那种铁血硬汉的强势和硬朗，却无从追寻，甚至可以说是相去甚远。凯蒂也不例外。
　　只是，凯蒂却没有料想到，当兰斯换上这套衣服之后，效果居然如此好。不仅仅是天生衣架子的关系，而且还可以从那破破烂烂的T恤隐约窥见那匀称结实的肌肉，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不急不躁地等待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硬汉气息扑面而来。
　　这才导致了凯蒂有那么刹那的愣神——她甚至怀疑，眼前的不是兰斯，而是兰斯的双胞胎兄弟，气质的变化令人眼前一亮。
　　深呼吸一下，凯蒂走到了兰斯的面前，“上午好，我是凯蒂，今天负责你的妆容。”凯蒂努力保持镇定和专业，将自己的视线锁定在兰斯的眸子之上，不要偷瞄那大片大片的肉色，“对于第一组照片，呃……”可是凯蒂却发现，那湛蓝色的眸子并没有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你知道设定了吧？我们需要，呃，在你身上化一些肮脏和尘土的妆容。”
　　“这是你的专业。”兰斯嘴角轻轻一扯，轻描淡写之间的随意和潇洒让凯蒂的心跳不由加速了一拍。


第377章 气质转换
　　凯蒂整理好心情，快速开始忙碌起来，经过四十分钟的忙碌，总算是完成了化妆工作。
　　说实话，兰斯是一个十分配合的模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投入照片拍摄的新手，他全程都在那里闭目养神，却没有陷入睡眠状态，根据要求可以做出任何配合动作，放松而自然地将自己完全交给了化妆师。
　　看着眼前的兰斯，凯蒂的心跳不由又一次开始乱窜起来，刚才全身心投入工作，忘乎所以的状况之下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现在所有感觉又一次侵袭而来。
　　兰斯的脸颊身体各处都画上了黑色的油彩，还撒上了不少墨粉制造出尘土效果，手臂和腹部还制作了两道伤口，包扎出渗透着血液；一头短发完全被发蜡抓了起来，凌乱而邋遢，却又不失硬朗，完完全全就是从“疯狂麦克斯”里走出来的战士，经过炮火洗礼的沧桑和磨砺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只需要在把枪支弹药装备起来，整体造型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兰斯洛特，完成了。”凯蒂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不由清了清嗓子。
　　兰斯睁开了眼睛，那动人心魄的湛蓝色让凯蒂垂下了视线，“我需要在衣服上再撕几个口子，抱歉。”凯蒂伸出了双手，撕扯着原本就破破烂烂的T恤，视线忍不住看着隐藏在白色T恤底下的肌肤，那若隐若现的结实腹肌让人看不清楚，可是反而迸发出了更加难以置信的性感，就连凯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连续吞了两口唾沫。
　　然后凯蒂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嗤笑声，猛地抬起头，就看到了兰斯那带着笑意的湛蓝色眼眸。兰斯直接就站立了起来，干脆利落地动作让凯蒂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退了半步，可是兰斯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腰肢，用力一收，避免了凯蒂撞到化妆台的危险，但凯蒂却没有心思去顾及身后的化妆台，因为伴随着这一用力，她的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兰斯扯了扯嘴角，“这些细节，在拍摄过程中会变得自然起来的。”说完，松开了放在凯蒂腰际上的右手，转过身就大步大步地朝着背景板方向走了过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强势而利落，浓郁的男性气息开始在摄影棚里蔓延开来。凯蒂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可是随即却发现，整个摄影棚里无论男女，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汇集，她想要转身离开，去卫生间洗手什么的，却发现脚步根本无法移动，最后，在她意识到之前，她也再次抬起头，看向了背景板。
　　马里奥拿着单反相机在背景板之外游走着，似乎正在寻找合适的拍摄角度，“你想象一下，这里是‘疯狂麦克斯’的废土世界，你是其中的一名士兵，刚刚从战场走下来，浑身浴血，可问题就在于，你依旧不能休息，因为前方还有一场战争。疲惫，但是却凶狠，给出你的感觉来……”
　　对于演员来说，拍照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这是基本功的基本功，拍摄过程需要的不是连贯性的表演，而是瞬间的爆发，所以往往会更加容易。不过，模特最困难的部分就在于，需要将瞬间定格，而且这不仅仅是表演那么简单，同一个姿势，角度的偏差都会导致效果的不同，这就导致模特往往需要定格在一个动作，然后不断调整细节，这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胜任的挑战。
　　兰斯是一名演员，却不是一名模特，他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代入角色，脑海里浮现出2015年上映的“疯狂麦克斯：狂暴之路”之中气势磅礴的末世景象，狂沙漫天的废土之中回归到最原始的战斗——没有高科技、没有新技术，仅仅只是依靠着身体素质，展开厮杀。
　　“很好，很好！下巴收一些……再收一些，右手抬高一点，整个胸膛再挺出去一点，把气势爆发出来，很好！很好！脸颊朝左边转十度，对，十度，不不，太多了太多了，收回来五度，往回收一些，等等，等等，右手的姿势定格住，不对，抬高一点，多了多了，好，好，就是这样。然后，吸气，把巧克力腹肌展现出来……”
　　马里奥就像是摆弄变形金刚的孩子一样，一点一点地纠正着兰斯的动作，在微调之中寻找到最完美的画面。这让马里奥完全兴奋起来，因为兰斯是一名出色的模特——毋庸置疑，他浑身上下散发的气质与整个场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仅仅只需要一些局部调整就可以拍摄出完美的照片，百分百的完美，这对于任何一名摄影师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
　　这让马里奥有些忘乎所以了，疯狂地按下快门，仅仅只是一个动作，就拍摄了长达十分钟，然后不断称赞着，“太好了，太好了！对，手臂肌肉，肌肉再紧绷一些，很好！很好！上帝，你真是太完美了！”
　　当达瑞斯·麦考伊（Darius McCoy）抵达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衣衫褴褛的兰斯左手拿着一个金属面罩，右手拿着一把金属光芒的手枪，从背景板的最里面，踩着豪迈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最前端马里奥所在的方位前进，伴随着他的前进，左手金属面罩所牵连的锁链不断和地面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一个前进的趋势，但隐藏在那油墨背后的俊挺眉宇却迸发出了狂烈邪气的癫狂、血腥诡异的狂野，将情绪的张力推向了极致，那隐藏在迷雾背后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楚色彩，只能感受到无知无尽的残暴，强有力的硬朗气质犹如白杨木棒球棍一般，没有任何掩饰地直接击打过来，在空气之中掀起一片气浪，硬碰硬地撞击过来，激起一片火花，刹那间就让空气凝固住了。
　　难以想象，兰斯居然展现出了绝对硬汉的强大气场，让整个摄影棚都鸦雀无声，彷佛所有人都跟随着他进入了“疯狂麦克斯”的世界，丧心病狂的强势，狂野奔放与挣脱束缚的自由感在兰斯的一举一动之间渗透出来，带来一种地狱般的世界却又让人无与伦比的震撼，真正地让人目瞪口呆。
　　达瑞斯的脚步不由自主就放缓了下来，最后定格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等他反应过来时，这才发现，心脏的跳动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肾上腺素的爆发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也想要加入眼前那片废土的世界，嘶吼着厮杀着冲刺着，那种冲动酣畅淋漓地迸发出来，美妙而神奇。
　　深呼吸了一下，达瑞斯不由打量了一下摄影棚，却发现此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注意力牢牢地锁定在兰斯一个人的身上，就好像……就好像他是太阳，所有行星都围绕着他公转。
　　达瑞斯不由扯了扯嘴角，他知道兰斯一向都是焦点，每当兰斯出现在红地毯之上，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人们的视线集中过来；但今天的兰斯还是给予了他全新的印象：不仅仅是气质转换那么简单——当然这已经十分神奇了，兰斯将身上的绅士气质消弭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地是嗜血的狂暴硬汉气质，彷佛可以看见他赤手空拳面对千军万马的场景一般，如此截然不同的气质变化让他迸发出了崭新的魅力，就连他身为男人，都忍不住心动了。
　　更多还是因为兰斯展现出了一名模特——或者更为准确一点，一名演员的潜质。
　　作为导演和制片人，“上帝之城”和“后天”为兰斯带来了成功；但是作为演员？所有人都势必要打上一个问号，达瑞斯相信，兰斯可以成为一名演员——至少从外型来说，即使作为花瓶，兰斯也可以打动无数女人的芳心，但问题就在于，仅仅只是花瓶而已吗？
　　眼前这一幕，让达瑞斯心中的问号再次浮现出来。
　　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拍照而已，但达瑞斯却可以感受到兰斯身上那种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这本身就是表演的一部分，将角色代入现实之中。再次转过头，达瑞斯深刻地感受到了那种末世废土的磅礴气势，扑面而来，这让达瑞斯的兴趣变得越来越浓厚了。
　　本来，达瑞斯对于今天的专访还是抱有一丝疑虑的——这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授意的宣传活动，主要是打探“罪恶之城”的更多信息；可是现在，达瑞斯却对兰斯产生了更多好奇，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做准备功课时调查的资料。
　　兰斯参演了“借刀杀人”，与汤姆·克鲁斯配戏。
　　虽然目前为止“借刀杀人”的前期宣传之中，只有汤姆单枪匹马，兰斯全然没有露面，看起来应该是在筹备“罪恶之城”；可是现在看来，兰斯出演“借刀杀人”，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给我一些冲击力，来吧，放开缰绳，来吧！”马里奥扬声说到，在安静的摄影棚里不断回荡着。
　　然后就看到兰斯双拳放在身体两侧，紧握起来，浑身肌肉紧绷起来，猛然一个大步往前冲刺，但随即就紧急刹车，双脚坚定地踩在一片沙土之中，激起了一片尘埃，他张大着嘴巴犹如狮吼一般对着马里奥的镜头释放了所有能量，“啊！”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紧绷到了极致，像是一张拉到了圆满的弓弦，脖子上的青筋伴随着嘶吼爆裂出来，眼神里的凶狠和残虐犹如巨浪一般砸落下来——狂暴，肆意，磅礴，那漫天漫地的冲击力在现场卷起了一片气浪，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全场，鸦雀无声。


第378章 时光驻留
　　兰斯觉得肌肉有些酸痛，拍照工作远远比想象之中要困难了许多。
　　很多时候，扮演角色仅仅只是模特工作中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是保持姿势和角度的正确，这就导致模特往往需要定格在一个动作长达数分钟，甚至让笑容都僵硬起来；更为可怕的是，还需要根据摄影师的要求不断微调动作——什么叫做下巴朝斜上角微抬十三度？他又没有携带量角器，怎么可能知道十三度是怎么回事！
　　两个场景拍摄完毕，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而他还有一个场景没有拍摄完毕。兰斯宁愿回到“罪恶之城”剧组，和胶片、和表演打交道，也那远远要容易多了。
　　换好了最后场景的第一套衣服，趁着现场在更换红茶的空档——红茶在等待的过程中早就已经凉透了，现在为了拍摄古典英伦风，他们需要一壶新泡的热茶——兰斯坐在了沙发上，让酸痛的肌肉放松放松，紧绷的肩膀肌肉就像是大理石，这让兰斯不由就觉得有些好笑。
　　进来之前，他还在担心幕前工作将要面对的压力，肩膀的压力无形之间开始缓缓加重；进来之后，他才发现，在面对所谓的压力之前，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幕前工作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才意识到，他现在换上了拍照的服装，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自然找不到彩虹糖了。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珀西的身影——估计珀西也是累得够呛，最后兰斯扫视了一圈，拿起了桌面上摆放的香烟铁盒，原本以为这只是用来装饰的，没有想到里面真的装满了香烟，拿出一支来，点燃之后，感受着烟草的香气在空气之中缓缓飘散，肌肉逐渐松懈下来。
　　马里奥正在布景之外行走着，寻找最为合适的光线，然后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兰斯，不由就露出了一抹轻笑。第一次担纲模特的新人，都是如此，在高强度重负荷的工作之后，满脸倦怠。
　　马里奥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模特。站在摄影师的角度，其实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不喜欢拍摄这样的模特，因为所有一切都太过完美，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捕捉到精彩的照片，这让他的工作缺少了挑战性；但一方面，他又向往这样的拍摄，因为他可以在繁重的工作之中捕捉那刹那的瞬间，将时光锁在照片之中，刹那变成永恒，那种成就感是难以形容的。
　　兰斯就是那种上帝的宠儿，棱角分明的脸庞，立体刚毅的五官，眉宇之间的气质兼具野性与温柔的矛盾魅力，几乎符合所有苛刻的美学标准。上一刻，他还像是铁血硬汉一般，在废土末日里浴血奋战，骇人的眼神让人肝颤胆裂；这一刻，他就像是优雅贵族一般，沉静而儒雅地坐在沙发上，彷佛就连光线滑过脸庞的轨迹都变得温柔起来，勾勒出最完美的轮廓。
　　兰斯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叼着香烟，放在唇边，轻薄柔软的嘴唇轻轻一咬，修长苍劲的指尖犹如竹节一般在缭绕的烟雾里若隐若现，就像是指挥大师的指挥棒一般，一起一落、一扬一顿就有着神奇的魔力，牢牢地吸引住了所有视线。
　　然后，左手就轻轻抬起，支撑住了太阳穴，用大拇指缓缓地揉着，眼睛舒适地闭了起来，只是放任着指尖的烟雾在袅袅而起，英挺而细长的眉毛像是中国水墨画里的连绵山峦一般起伏蜿蜒，而那氤氲雾气在眼角徐徐晕了开来，彷佛碧蓝湖面之上缭绕的水雾，恬静而壮阔、辽远而磅礴。
　　象牙白的衬衫在灯光之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珍珠纽扣折射着流转波光，维多利亚时期宫廷式衬衫的前襟一丝不苟地扣了起来，可是饱满结实的身体却将衬衫完全支撑了起来，流水一般的起伏在丝绸般的布料之下服服帖帖，多一分太松少一分太紧，让眼神忍不住贪婪地探索着那薄薄的白色布料之下的景色。
　　漆黑如墨的小翻领双排扣西装沿袭了上世纪二十年代英伦贵族的传统，合体修身的线条感严密贴身，稍宽的肩线搭配收紧的腰部，上半身呈现出沙漏型，将兰斯那匀称而结实的倒三角身材完美展现了出来；双排扣西装的扣子此时却解开了，随意地敞开，让人可以清楚地看见衬衫前襟的百叶，黑色温莎领结轻轻地将所有情绪的涌动都束缚起来，缜密而伏贴的设计将禁欲的风格推向了极致，带着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与此同时又因为西装扣子的敞开而多了一抹随意，彷佛是卸下了盔甲之后的放松。
　　复古而优雅，翩然而绅士，但慵懒而潇洒，疲倦而松散。
　　那如画一般的眉宇之间因为倦怠而染上了一层脆弱，就像是碧蓝天际边缘的一抹烟云般，淡薄而随性地涂抹出一点点忧郁，那种轻轻碰触一下就会被折断的脆弱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平那细细的褶皱，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又因为害怕打破了这刹那的美好而犹豫。那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警惕，刹那间的松懈所流露出来的柔软，却越发让人于心不忍。
　　马里奥往前走了半步，脚步却又不由自主停了下来，抬起了手中的单发相机，将焦点对准了兰斯，犹豫再三，还是出声打破了这片沉静，彷佛做了一件无比残忍的事一般，“兰斯？”
　　兰斯猛然张开了眼睛，放在太阳穴边上的香烟依旧在静静地燃烧着，朦胧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消散，那湛蓝色的眼眸惊心动魄地看了过来。仅仅只是一瞬间，马里奥捕捉到了那双眸子里的汹涌和错杂，孤单无助的落寞在那近乎淡漠的神色之中晕了开来，透着莎士比亚式悲剧的凝重，所有的沧桑、脆弱、茫然、恐惧、憧憬和美好都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透露出来的只是隐藏在烟雾之中那刹那间的颓美，游走于坚强与脆弱之间的混乱，在舌尖上翩翩起舞，苦涩却甘甜。
　　清澈而透亮的蓝色，在这一刻，将时光留在了那汪震撼之中，世界都彷佛静止了。
　　咔嚓，马里奥只是出于本能地按下了快门，将这一刻记录了下来。等快门的声音响起来时，他立刻也回过神来，因为这轻微的响声打破了现场的平衡，刹那间将所有气氛都打破了，而兰斯眼底里的情绪就像是潮水一般，迅速消褪，眸子里重新换上了那熟悉的客套和绅士，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马里奥连忙再次按下了快门，一连串的快门声音汹涌而出，“很好，保持这个姿势，很好！这样就完美了！”马里奥迅速投入了工作，将眼前这一幕记录下来。
　　眼前的兰斯，就如同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英国贵族，谦逊有礼、尊贵疏离、清冷高傲，就连那袅袅烟雾都成为了完美的背景。可是，这与刚才那刹那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不是末日硬汉，不是都市冷男，不是英伦绅士，而是……而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一个侧面，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兰斯呢？
　　马里奥决定把这个秘密隐藏在心里，把那张照片珍藏起来，挂在他工作室的墙壁上，作为私人收藏。
　　事实上，马里奥也是如此做的。那张照片被他取名为“刹那永恒”，始终都收藏在他个人工作室里，一直到2016年才公布于众，那瞬间的捕捉展现了一个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兰斯。这幅照片被马里奥标注为拒绝出售，可即使如此，在拍卖市场依旧有许多人愿意高价收购，最高一次开价四千五百万美元，马里奥依旧拒绝出售。
　　兰斯眉宇微微一蹙，他可以敏感地察觉到，马里奥的情绪有些变化，“怎么，我这个姿势没有问题吗？”
　　马里奥顿了顿，脑海快速运转了一遍，然后迅速摇了摇头，“没有。我觉得，比起姿势来说，捕捉你在瞬间的神态，更能够展现你的特质。毕竟，我们今天的主角是你，不是衣服，不是吗？”
　　兰斯觉得有些奇怪，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仔细打量了马里奥一番，依旧没有得到更多线索，只能是暂时放弃了，“这么说，我今天之前的工作都是做白工了？”一句调侃就让马里奥哈哈大笑起来，周围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轻笑了起来。
　　“我可以保证，这是我今年最好的作品，没有之一。”马里奥坚定不移地说到，“我想，‘美国周刊’的编辑们要头疼了，出色的照片着实太多，甚至可以制作一个专题了，挑选出几张来，这可不是容易的事。”马里奥眉宇之间洋溢着无比的自信，正如他所说，今天的工作他不能更满意了，也许这是进入二十一世纪的这几年以来，他最满意的一次工作。
　　“呵呵，放心吧，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吧。”达瑞斯走了过来，微笑地站在了马里奥的身边，“我相信，这一期杂志可以让所有人满意。不过，还有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采访。所以，我想，今天的工作也许从这里开始才是最困难的。”
　　达瑞斯那轻快的话语让现场气氛很是活跃，兰斯的注意力终于从马里奥身上转移了开来，挑了挑眉尾，看了过去。达瑞斯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了右手，“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达瑞斯·麦考伊，‘美国周刊’的记者，今天的专访由我负责。”
　　迎向兰斯眼底的打量，达瑞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整齐的牙齿完全展露了出来，就好像金·凯瑞（Jim Carrey）的标志性笑容一般，滑稽之中带着讽刺。


第379章 首次专访
　　达瑞斯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兰斯身上，虽然过去几个小时里，他始终在观察这位强势崛起的新人导演；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的疑惑却越来越多——到底兰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身上有种矛盾的气质，彷佛所有冲突的色彩都隐藏在那一副惊艳的皮囊之下，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幅皮囊所吸引，以至于忽略了其中那独一无二的灵魂。
　　“怎么了？你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心理医生。”兰斯坐在椅子上，沐浴在达瑞斯的目光之中，面带微笑地说到。
　　达瑞斯不由被逗笑了，“怎么？回想起接受治疗的回忆了吗？”
　　兰斯嘴角轻轻一勾，一本正经地说到，“希望他能够遵守病患保密协议。”
　　眼前的兰斯换回了自己的服装，海军蓝衬衫搭配牛仔裤，有着英伦风格的正式，却又带着意大利阳光般的随性，那泛着璀璨光芒的眸子谦逊有礼、风度翩翩。这才是众人在镁光灯之中看到的兰斯，似乎更加随意一点，但此时达瑞斯却不由在思考着：这真的是兰斯的本色吗？还是兰斯希望人们看到的本色？
　　达瑞斯脑海里的思绪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因为兰斯的幽默而轻笑了起来，“之前观看过‘今夜秀’，就已经见识到了施特雷洛先生的幽默，可是只有真正面对面，才能感受到这份睿智。难怪人们都说，你是天生的演员。”
　　兰斯眉毛微微往中间一蹙，疑惑地询问到，“你这是称赞，还是在贬低？我这方面的判断能力有点弱，总是分辨不清楚。”说完，他还一本正经地摊开双手，无奈地摇摇头。
　　明知道兰斯是在调侃自己，但达瑞斯还是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颇有些无奈，“称赞，当然是称赞。天生的演员，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称赞吗？就好像看到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时候，大家都好奇他为什么不成为演员一样。”
　　“……所以，这是贬低。”兰斯高高地抬起了下巴，最后缓缓落下，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达瑞斯直接就被噎住了，看着兰斯，一脸错愕，似笑非笑，“为什么？”这是达瑞斯的第一个想法。当听到兰斯出演“借刀杀人”的消息时，几乎圈内大部分人都丝毫不奇怪，相反，大家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好像布拉德·格雷当初的想法一样：以兰斯的外型条件，不成为演员，真的是一种浪费。
　　“按照你的说法，杰西卡·阿尔芭就是天生的演员，但梅丽尔·斯特里普却不是。”兰斯的回答别出心裁，可是却十分直观，达瑞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花瓶和演员还是有所区别的，当人们提起“天生的演员”时，一种是罗伯特·德尼罗、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的类型，一种则是玛丽莲·梦露、布拉德·皮特的类型。
　　显然，兰斯希望成为前者，但几乎所有人都将他定位为后者。
　　如果是今天之前，达瑞斯肯定会嗤之以鼻，认为兰斯不自量力，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现在达瑞斯却不太确定了，隐藏在那一副皮囊之下的灵魂似乎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抱歉，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换一个开场的。”达瑞斯用这样的方式调侃了一番，没有正面道歉，但还是表达了后悔的意思。
　　“所以，这就是当初你没有成为演员，而选择成为一名制片人的原因吗？”达瑞斯的问题切入十分有趣。在兰斯以导演的名号闯出名头之前，他作为制片人在圈内已经是小有名气了，而达瑞斯更进一步，直接将时间追溯到了遥远的开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远赴英国，在皇家戏剧艺术学院进行学习，肯定不是为了成为一名导演。毕竟，加利福尼亚大学大学洛杉矶分校或者纽约大学都是十分优秀的选择——而你自己曾经还是南加州大学的学生。”
　　仅仅是这个问题，兰斯就对达瑞斯有了全新认识。显然，刚才的谈话是随机的，这也意味着，这个问题是随机的，达瑞斯的临场反应能力确实出众。而且，达瑞斯的背景调查十分到位。
　　“到底是哪一个细节让你推理出这样的答案？”兰斯不仅没有回答，而且还展开了反问，这让达瑞斯一下子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的确，兰斯的话语之中没有透露出任何直接信息，表明他对花瓶演员的排斥，他只是就事论事——因为在任何一名演员面前，直接说这名演员是花瓶，这都是一种冒犯。看看布拉德·皮特、汤姆·克鲁斯近年来的努力就知道了。
　　可是达瑞斯也不愿意低头，他想了想，再次反问了一句，“所以，你成为制片人的原因，不是因为外型太过抢眼，导致在表演过程中，人们总是会模糊焦点？”达瑞斯没有再绕圈子打哑谜，直接就把两个人刚才话题的内涵讲述了出来。
　　兰斯挑起了眉毛，抿着唇瓣微微点着下巴，“很有趣的推测。”那意味深长的语气让人忍俊不禁，“是，但也不是。”既然对方没有绕圈子，兰斯也选择了直来直往，“当初我从学院里中途缀学，没有完成学业，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概还是年轻吧，总是迫切地希望人们注意到自己的才华，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去证明自己，哪怕撞得头破血流。”
　　“不过后来成为制片人，却不是如此。”兰斯微垂着眼帘，认真地想了想，“主要还是因为合适，你知道吗？站在摄像机后面，看到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所以我想着，也许比起演员来说，导演或者制片人会更加适合我。”
　　达瑞斯认真地回味了一下兰斯这番话，看似客套场面话的背后，却隐藏着许多信息，值得慢慢挖掘，不过今天只是第一次专访而已，他没有必要挖掘得那么深，于是就顺势接着话题说了下去，“那么，现在就不需要证明了吗？”说完之后，他又接着解释了一下，“我是说，不需要证明自己的才华了吗？毕竟，人们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外型依旧是最为抢眼的部分。”
　　兰斯轻笑出了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吗？”
　　达瑞斯摊开双手，一副“被识破了”的表情，“说实话，听到你和汤姆合作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夜访吸血鬼’。”然后达瑞斯皱着表情，补充了一句“抱歉。”因为他把兰斯和布拉德同样放在花瓶的水平线上……
　　这句道歉反而是增添了一抹喜感，“当初他们找我出演这部作品，就是这个打算。”兰斯没有隐瞒的打算，反而是主动透露出来，其实，这个小花絮反而可以成为商业电影宣传的法宝，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现在“借刀杀人”需要的就是这些，“所以，一开始我听到这个计划时，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拒绝了。”
　　达瑞斯呵呵地笑了起来，“我没有办法责怪布拉德·格雷。”
　　兰斯也耸了耸肩，“这一次，我会当做是赞美的。”这让达瑞斯的笑容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那为什么你还是接下了这个项目，难道不需要自我证明了？”达瑞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噢，不，当然不。我们都在努力证明自己，穷其一生，不是吗？”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一丝哲学的辩证，让人沉思，“只不过，伴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渐渐明白了，证明自己的方式有很多。外型可以成为缺点，但也可以成为优点，它就是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当我否定这个部分时，也就等于在否认自己，那么……我又如何证明自己呢？”兰斯的话语让达瑞斯陷入了沉思，仅仅是这番话，就可以感受到兰斯南加州大学和剑桥大学的底蕴，他绝对不仅仅是徒有其表那么简单，“事实上，真正具备实力的演员，是不会让外型成为束缚自己的绳索，相反，他们还应该学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比如马龙·白兰度，比如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比如蒙哥马利·克利夫特。”
　　达瑞斯一边沉吟着一边点着头，“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具备如此实力了吗？像马龙·白龙度一样。”
　　“哈哈，我希望自己可以坦然地承认。”兰斯的直率带着一丝狡黠，让人忍俊不禁，“但事实上，我没有下结论的资格。”没有否认，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转换了问题的回答方式，“我现在依旧在试图证明自己，也许电影上映之后，我们就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兰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把道路铺垫好了，达瑞斯也没有拒绝，直接就顺着台阶走了下去，“所以，‘借刀杀人’，让我们来谈谈这部作品吧。选择这样一部特别的作品，作为你演员的第一步，感觉如何？”
　　不是“罪恶之城”，而是“借刀杀人”。不知不觉中，达瑞斯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罪恶之城”的前期宣传，反而是演变成了“借刀杀人”的宣传平台。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抛开演员的身份，而以导演、编剧、制片人和演员的身份来告诉你……”兰斯的尾音轻轻一拽，那磁性的嗓音在空气里轻轻震荡着，性感得犹如大提琴，“那就像是地狱。”


第380章 话语机锋
　　面对兰斯的回答，达瑞斯有许多不同的深入方式，如果说他想要把话题往“借刀杀人”这部作品身上拉扯，他可以提问“和我详细谈谈这部作品拍摄过程的辛苦之处”，接下来自然而然就会对电影作品展开交流；如果说他想要把汤姆·克鲁斯这个话题热点拉进来——大部分记者都会如此做，那么他可以提问“从你的话语来看，剧组最辛苦的人是你，可是最近汤姆在接受采访时，却不断提到，这是他演员职业生涯最艰辛的一次拍摄……”然后顺着这个话题，他们可以拓展许多不同的可能性。
　　这就是采访的技巧，不同的记者往往会导致不同的结果，而不同的采访技巧也往往会迸发出不一样的火花。
　　达瑞斯的话语涌到了嘴边，“汤姆·克鲁斯”的名字在舌尖上打转了一番，最后还是吞咽了下来，“地狱？这个形容词很有趣，可是你在电影开拍之前，就已经预见到这个可能性了，你还是选择了接下角色，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对于演员的梦想始终没有放弃呢？”兰斯挑了挑眉，正准备张口，达瑞斯却轻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兰斯，然后接着问到，“而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是‘借刀杀人’，而不是‘上帝之城’，或者‘后天’？”
　　不得不说，达瑞斯的这个提问正中红心——直指兰斯内心深处的心思，尤其是后面这个问题。如果兰斯实话实说，“借刀杀人”对演技的考验是最为真实的，那这也就意味着“借刀杀人”和“后天”的性质是不一样的，至少不是传统的商业电影，而且还可以探询兰斯关于演员的梦想；但如果兰斯要临时编造借口，就看他的反应能力了——说服力是否到位？
　　“呵呵，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角度。”兰斯却丝毫不见慌乱，谈笑风生地接过了话题，“我想你应该很难在‘上帝之城’或者‘后天’里给我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吧？”
　　“上帝之城”自然无需赘言，“后天”却有些暧昧，电影里的两个主要角色是父子，兰斯的年龄刚好被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确不太适合，但话说回来，如果兰斯真的想要出演“后天”，改动一下两个主要角色的年龄，也不是难事。
　　达瑞斯的思绪跟随着兰斯的话语涌动着，不等他开口辩驳，兰斯就接着说到，“其实更为主要的原因是，和汤姆合作，我肩膀上的压力会小很多。”兰斯举起双手放在肩膀上，上下推动着，表示出了沉重的压力，达瑞斯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票房，兰斯说的是票房压力，“你不会指望我一个新人演员，就可以承担起整部作品的票房风险吧？”
　　的确如此，“后天”投入拍摄时，二十世纪福克斯启用兰斯作为导演，就已经冒了巨大风险，彼时的兰斯，即使作为导演都是一个新人，他们不可能失心疯地把所有赌注都放在兰斯一个人身上。
　　这是达瑞斯没有想到的，在他脑海里的构思，刚才的交谈之中，话里话外都可以感受到兰斯对演员的梦想，他以为这里面还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挖掘。
　　“当然，我必须承认，也许在骨子里，我依旧希望赢得更多镁光灯的瞩目。”一句自嘲的调侃，以别出心裁的方式解释了“演员梦想”，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那特有的幽默，“和汤姆合作，这的确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不仅因为他是许多人儿时的偶像，我相信你我都看过‘壮志凌云’；”达瑞斯也忍不住点头表示了附和，“还因为他是一名十分敬业的演员，‘碟中谍’系列的高难度场景，都是他亲自上阵，就好像杰基·成（Jackie Chan）一样。”
　　达瑞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兰斯把汤姆和功夫巨星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显得有些滑稽。汤姆怎么都不能算是武打明星。
　　“选择‘借刀杀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汤姆。”兰斯做出了结论，也成功地按照预期轨迹，把话题引导了电影和汤姆身上——“借刀杀人”想要取得票房佳绩，汤姆才是核心，兰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的确像是地狱，但幸运的是，我不是单打独斗，汤姆陪伴我走完了这段旅程。”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肩负起四个不同工种的职责，让拍摄工作变得无比辛苦，所以你将这些压力都推到了汤姆身上，使得他也经历了职业生涯最艰辛的一次挑战。”达瑞斯没有再转移话题，而是顺着兰斯的意图说了下去，但却显露了机锋，尖锐而直接地刺向了兰斯。
　　兰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呵呵地笑出了声，“关于这个问题，我拒绝发表言论。”潜台词就是，这还需要由当事人来回答，但笑意之间却四两拨千斤，“不过，在拍摄过程中，汤姆的确付出了所有，不仅所有动作场面都亲自上阵，挑战了每一个战斗场面，而且为了展现出职业杀手的特性，他甚至还专门进行了长达两个月的特训，就是为了能够真实地呈现出电影里的每一个场景。”
　　“哇哦，难怪汤姆在接受采访谈起这次拍摄时，还是心有余悸。”达瑞斯夸张的表情、戏谑的语气，把所有情绪都放大了数倍，惹得兰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应该让他向你展示一下身体上的淤青和伤口。”
　　笑过之后，达瑞斯再次发起攻击，“和我谈谈这一次的拍摄，我是说，作为演员。站在镜头之前，感觉如何？”达瑞斯已经体会到了兰斯的狡猾，如果他不局限话题，兰斯可能又会打马虎眼，谈一谈身兼多职的辛苦，或者是谈一谈作为导演在拍摄过程的趣事，他对“借刀杀人”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终究还是兰斯本人。
　　这一次兰斯没有打算绕圈子，因为他也希望这个话题被提起，“老实说，不容易。要知道，即使作为一个花瓶，站在镜头前也是很辛苦的。”再一次自我调侃，惹得达瑞斯连连摇头，嘴角的笑容还是没有忍住，“更何况，这次的角色远远不是一个花瓶那么简单。”
　　听到这句话，达瑞斯眼睛顿时一亮，马上就捕捉到了战机，毫不犹豫地趁着兰斯的话语间隙，开口追问到，“噢？难道这一次作品还有更多的要求？比如，演技？”
　　其实这就是兰斯的本意，他正在慢慢地做铺垫，让人们意识到，“借刀杀人”不是一部单纯的商业电影，同时还有更多内涵，而且演员的表演也是重点。但同时，兰斯又不能直白地揭晓答案，他需要遮遮掩掩地让大家去猜测。
　　如何把握分寸，这是一个难题。
　　“让我们这样说吧，当汤姆和接拍‘夜访吸血鬼’的时候，我想，我们大家都没有预料到，汤姆会奉献影史最经典的吸血鬼；同样，当约翰尼接拍‘加勒比海盗’的时候，也没有人预料到他可以拿到奥斯卡提名。”
　　兰斯没有正面回答，但却以迂回的方式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所以，这次的作品的确涉及到了演技的突破，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汤姆？”达瑞斯咄咄逼人，彷佛嗅到了猎物的狮子一般，穷追不舍。
　　兰斯却依旧显得游刃有余，完全没有慌乱，“媒体，总是喜欢把所有事情变得戏剧化。”如此回应让达瑞斯不由愣了愣——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几乎没有人会在采访过程中，不留情面地直接点出来，可是不等达瑞斯反驳，兰斯就继续说到，“应该这样说，这次的角色确实是与众不同，我希望能够拍摄出一部类似于‘洛城机密’或者是‘盗火线’之类的作品，这是一个艰巨任务，对于导演、对于编剧来说……”
　　停顿了片刻，兰斯收了收下颌，看着达瑞斯。
　　达瑞斯愣了半秒，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兰斯这是在暗示他自己：作为导演和编剧，接受了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这让达瑞斯着实忍俊不禁。随即，兰斯就接着说到，“同样，对于演员来说也是如此。当汤姆得知我的野心时，他的确尝试和我一起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所以，可以说，这部作品的拍摄确实十分辛苦，几乎每一天都是一种折磨。”
　　兰斯没有正面地说“借刀杀人”是商业电影，也没有直接说这部作品在表演方面、在艺术方面取得了突破，一切都是迂回地暗示。而且，他的话语之中始终包含着“希望”、“尝试”之类的词汇，这就已经足够了。
　　一方面，这会刺激观众的好奇心，对“借刀杀人”产生更多兴趣；一方面，这又为电影上映之后的造势进行了铺垫。
　　如果达瑞斯就此结束专访，那么事情就完美了。但可惜的是，达瑞斯不是兰斯的木偶，他不可能完全按照兰斯的规划运转，“从你刚才的话语之中可以感受到，这部作品确实是一个艰巨的挑战。但你选择了这样一部作品，作为自己成为演员之后的首次亮相，我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你对自己表演功底拥有强大自信的表现？”
　　兰斯看向了达瑞斯的眼睛，达瑞斯没有闪躲，那自信的眼神在微微闪烁着。


第381章 见好就收
　　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可以感受到达瑞斯的难缠，在充足的准备之下，达瑞斯几乎无孔不入，时时刻刻地在试图揭底——“借刀杀人”的底、兰斯的底，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他作为演员的起始点上。
　　这可以理解为他们对兰斯的信心，从制片人到导演再到演员，他们认为兰斯的才华绝对不止于此；同时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对兰斯的挑衅，从幕后走到幕前的艺人有不少，但能够真正玩转的却凤毛麟角，倒是从幕前走向幕后的成功率高一些，所以他们这是在怀疑兰斯的实力；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对兰斯的好奇，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兰斯的隐私挖掘出来，然后……然后寻找攻击点，集中火力。
　　这是“美国周刊”的意思，还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意思？
　　当然，如果是按照派拉蒙的宣传计划，直接将汤姆的演技突破摆上台面，那么兰斯应付起达瑞斯来说绝对十分轻松；可问题就在于，学院公关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兰斯可不会为了应付几个媒体，就打乱自己的计划，“借刀杀人”对混沌影业的战略意义没有那么简单。
　　且不说最终成绩能否如愿，但至少宣传计划不能出错。
　　“不，我没有自信。”兰斯的回答让达瑞斯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兰斯居然主动示弱了！在之前的采访之中，兰斯表现出来的狡猾和精明，显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那么此刻，兰斯的示弱……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后手？
　　达瑞斯不由打起了精神，但兰斯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了，“我希望，我做好了一个合格花瓶的职责。”
　　“真的吗？我以为，你希望证明自己不是花瓶。”达瑞斯扯了扯嘴角，满脸的怀疑。
　　兰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然，这是最终目标。但我不认为，在我的第一部作品里，就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毕竟距离我上一次登上表演舞台，彷佛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这句是实话，真正的实话，“我的双脚需要感受地球的引力。”也就是脚踏实地的意思了。“在和汤姆合作的过程中，我正在重新努力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演员，只有真正站在镜头面前才知道，学院的学习和片场的实战是截然不同的。我不会说汤姆是一名优秀的导师，但他的确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演员。”
　　那戏谑的语气让气氛变得十分轻松，还顺便调侃了一下汤姆。兰斯的回答进退得宜，让达瑞斯没有太多的攻击机会。
　　“所以，对于‘借刀杀人’，我们应该期待什么呢？”达瑞斯还是不愿意放弃，尽管兰斯已经主动示弱了，但他还是步步紧逼。作为导演兼制片人，兰斯肯定希望能够好好宣传“借刀杀人”，而达瑞斯现在就把机会放在兰斯面前——如果兰斯有意兜圈子，甚至是回避话题，那就太过愚蠢了。
　　兰斯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但他也不会轻易上当，“作为演员的汤姆·克鲁斯，还有作为导演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完美的回答，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而且，兰斯在这番话里还隐藏了一个重要信息：作为“演员”的汤姆，不是顶级巨星、不是动作明星，而是演员。
　　兰斯的话语说得不紧不慢，轻重缓急之间可以让人感受到侧重点的不同，这让达瑞斯微微往后靠了靠椅背，挺直了脊梁——他可以感受到话语里的意味深长，但却一时间无法理清一个思绪，主要是刚才两个人的话语机锋，你来我往，信息量十分庞大，而且现在依旧在采访中，他也没有办法按下暂停键，仔细深思。
　　不过，达瑞斯也知道，今天可能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了——在“借刀杀人”之上，达瑞斯眼睛一闪，思路就转过来了，“作为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在过去这两年取得了不俗的成绩，最近关于你筹备新作品的消息不绝于耳，这是真的吗？”
　　达瑞斯这就是睁眼说瞎话，“罪恶之城”的消息都已经见报了，他还在这里求证。
　　兰斯轻笑着垂下了眼帘，那一抹绚烂在睫毛的阴影底下流淌而过，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底，“圈内的传闻总是如此之快。”没有正面回答，但却表示了肯定。
　　“所以，最近关于本·阿弗莱克的传言都是真的？”达瑞斯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问题就直接脱口而出——这也是今天专访的主要任务，“美国周刊”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达成了一致，所以，在这方面，达瑞斯不会设置任何障碍。
　　兰斯却彷佛一无所知一般，只是耸了耸肩，“传闻的确很快。”同样的回答，笑果翻倍，达瑞斯也不由轻笑了起来，“是的，都是真的。这一次的新作品是一个十分艰巨的挑战，在过去几个月时间里，我一直在忙碌着剧本的改编工作，而比起剧本来说更为重要的是，演员的选择至关重要。我和本见过几次面，我们都对即将开始的合作十分兴奋，我知道本不是一个以演技见长的演员，但没有人能够否认他在大屏幕上的魅力。”
　　达瑞斯差一点没有忍住就要笑出声来了，兰斯对演员的“称赞”可谓是别具一格，估计本看到这个回应，脸都要绿了。
　　“本针对剧本提出了一些意见，这无疑是十分有用的。”兰斯依旧在侃侃而谈，而达瑞斯也没有打断，“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合作，但我们已经产生了不少火花。所以，当他亲自打电话告诉我，因为档期问题，这次合作没有办法成行时，我们两个都显得十分遗憾。说实话，本的那个角色，我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但……这就是好莱坞，不是吗？”
　　“这就是好莱坞。”达瑞斯点头应和到，关于本的事件，至此也算是正式盖棺论定了，“就我所知，这次的作品，是改编自弗兰克·米勒的漫画，‘罪恶之城’？”
　　“是的。”兰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双手搭在了膝盖上，那正襟危坐的姿态，彷佛更加专业一般，这让达瑞斯有些意外，“众所周知，‘罪恶之城’是一套十分出色的漫画，比起超人或者蝙蝠侠，其实‘罪恶之城’所构建的黑暗世界，更加得令人诧异。但这也意味着，改编更加困难，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为了拿到改编权，我和弗兰克周旋了很久很久。当弗兰克终于点头同意，我感觉到兴奋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现在，我甚至还是怀疑，我是不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兰斯那轻松之中带着诙谐的语气，让达瑞斯露出了笑容，“所以你现在是缺乏自信吗？”
　　“你可以这样说，因为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毁了‘罪恶之城’的刽子手。”兰斯嘴角的浅笑勾勒了起来，宛若厚厚云层背后泄露的阳光，刹那芳华璀璨如斯。
　　达瑞斯愣了愣，今天经历了八个多小时的内页拍摄，他以为对兰斯的魅力已经有了深入的了解，但这一刻还是不由愣神了，停顿了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开口说到，“所以，目前‘罪恶之城’的筹备工作进行得如何？”
　　“不太顺利，本的离开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损失。”兰斯一本正经地说胡话，达瑞斯觉得自己嘴角有些抽搐，“而且，对于漫画改编电影的镜头，我们也遇到了一些技术性的障碍。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筹备工作将会十分辛苦。不过，幸运的是，不少原著漫画的忠实爱好者们都愿意成为电影的一部分，这对于选角工作来说，无疑是一件喜事。”
　　原本达瑞斯已经不想要继续“罪恶之城”的话题了——虽然有些本末倒置，但今天的专访下来，达瑞斯更加感兴趣的却是“借刀杀人”，可此时被兰斯如此一说，胃口又被掉了起来，“噢？可以透露一下选角进度吗？”
　　“呵呵，目前都还在商谈之中。”兰斯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透露的打算，“我们都不希望档期冲突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了，所以在事情确定下来之前，不要破坏了幸运魔咒。”兰斯将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折叠起来，“不过，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再重新阅读一下‘罪恶之城’的漫画，强烈推荐！”
　　达瑞斯没有料到这最后的一个反转，他原本以为兰斯会十分乐意宣传一下“罪恶之城”，但现在看来，兰斯显然也有自己的计划和节奏。经过今天的交锋，达瑞斯深深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达瑞斯对“罪恶之城”的兴趣着实不大，看话题谈得差不多了，也就收尾了。达瑞斯站立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很高兴今天的碰面，施特雷洛先生。”
　　“兰斯，请称呼我为兰斯。”兰斯握住了达瑞斯的右手，“施特雷洛先生会让我感觉到华尔街的影子。”“施特雷洛先生”，这会让他想起弗兰克和菲欧娜。“希望今天的访问不会太过无聊，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出色的聊天者。”
　　“请务必不要谦虚了，这应该交给我们来做判断，不是吗？”达瑞斯笑呵呵地说到。
　　兰斯挑了挑眉，“就像电影一样？”意味深长。
　　达瑞斯顿了顿，点点头，“就像电影一样。”


第382章 宣传效果
　　自从颁奖季兴起之后，电影市场格局就发生了变化，暑期档结束之后，似乎所有视线都朝着颁奖季集中，似乎所有话题都朝着颁奖季倾斜，似乎所有电影都围绕着颁奖季展开，这也导致了秋季档和假期档的关注度直线下降。
　　在新闻媒体之间甚至流传着一个笑谈：当一部电影被制片公司和发行公司放弃之后，就会放到秋季档上映，谓之“弃子”。
　　当然，笑谈只是笑谈，即使是放在秋季档上映，制片公司和发行公司还是希望电影能够赚钱，能够回本，甚至能够盈利的。但从这个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秋季档的冷清。
　　事实上，假期档现在也有这样的倾向，虽然过去几年时间里，十二月有“魔戒”系列和“哈利·波特”系列的支撑，表现可谓是风生水起；可除此之外，其他作品的表现都乏善可陈。
　　假期档一直都比较尴尬，类似于“小鬼当家”或者是“圣诞怪杰”的作品在往年都可以取得不俗的票房成绩；可是现在，即使是节日气氛浓厚的合家欢作品，也不一定能够讨得市场的喜欢。这就导致了电影公司不断在尝试，喜剧电影、动作电影、儿童电影、冒险电影、奇幻电影……各式各样的作品都投放到假期档，希望能够赢得市场的肯定。
　　但由于颁奖季的抢眼表现，假期档的票房表现十分不稳定，几乎整个档期都被颁奖季作品霸占，就连新闻媒体也把视线从票房转移到了奖项之上。今年也不例外。
　　自九月份的威尼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结束之后，颁奖季的新闻就开始占据了各大媒体的显眼位置，人们不断讨论着杰米·福克斯在“灵魂歌王”里的出色表现，安妮特·贝宁（Annette Bening）在“成为朱莉娅”里的演出更是受到了影评人的狂热追捧，还有“寻找梦幻岛”的口碑破表，从多伦多载誉而归的“卢旺达饭店”更是热议焦点，而暂时还没有上映的“飞行者”消息已经随处可见……
　　就连金球奖的提名名单都还没有揭晓，更不要说奥斯卡了，可是颁奖季新闻却喧嚣不已，聚集了所有人的焦点。即使当人们提起本周问鼎周末票房冠军的“超人总动员”，也不是瞩目七千万美元的惊人首映票房数据，而是关心这部口碑破表的作品能否连续第二年为皮克斯摘下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
　　在这一片热闹之中，“美国周刊”最新一期的杂志却吸引了千万读者的目光，本周的封面人物赫然是兰斯！
　　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要说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了，就连“美国周刊”内部都产生了分歧，原定的封面人物是依靠着出色演出成为颁奖季大热的杰米·福克斯、安妮特·贝宁、约翰尼·德普、凯特·温丝莱特等四个人，可是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兰斯。
　　这也是兰斯至今为止，第一次登上任何一本杂志的封面。
　　封面之上，兰斯雍容地坐在一张深灰色沙发上，一袭黑色三件套西装带着复古的精致和内敛的典雅，左手夹着一支香烟，随意地放在扶手上，烟雾袅袅而起，一头短发被梳成了大背头，露出了整张脸颊，他就这样安静地看向镜头，细致如同水墨画一般的五官在氤氲的雾气之中一点一点描绘出来，奶黄色的光线投射在脸庞上都彷佛变得柔和起来，那双惊心动魄的眸子犹如广袤的大海一般，湛蓝而清澈，深邃而包容。
　　“兰斯洛特：我希望我做好了一个花瓶的职责。”
　　封面照片之下，附属着这样一句话，几乎让人以为自己眼花了，错愕不已。即使对“美国周刊”不感兴趣，即使对兰斯不感兴趣，看到这句话，也会忍不住购买这本杂志，仔细翻阅一番的冲动。
　　当人们打开杂志之后，就会发现，这句话只是一个噱头而已——效果十足的噱头，“美国周刊”整整用了四页内容刊登这篇专访，除了专访里附带的五张照片之外，还用了两个单独页面刊登了完整尺寸的照片，换而言之，就是一共七张照片，从方方面面展示了兰斯的个人魅力。
　　在这篇专访里，兰斯不仅提到了“罪恶之城”这部作品，重新唤醒了许多人对弗兰克原著漫画的回忆，同时还深入讨论了“借刀杀人”这部作品——这顿时让人们都一脸惊愕地发现：兰斯居然和汤姆出现在了同一部作品里。
　　这着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在“借刀杀人”此前两拨宣传之中，派拉蒙没有隐瞒演员卡司的信息，只要有心，都可以发现兰斯的名字紧跟在汤姆之后，但事实上，宣传侧重点始终都集中在汤姆身上，以至于许多人都以为，兰斯只是作为导演而已。
　　现在，人们才意识到，“借刀杀人”居然是汤姆和兰斯联手出演的，这着实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在过去这两个月时间之内，“借刀杀人”的宣传声势不能说密集，但的确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尤其这是汤姆自“最后的武士”之后，一年来的唯一作品。在宣传期中，汤姆大肆地讨论拍摄“借刀杀人”过程的辛苦和折腾，这让人们不由就想起了“碟中谍”的宣传。
　　自“碟中谍2”在2000年上映以来，汤姆已经连续四年没有带来票房大捷了，最好成绩就是去年的“最后的武士”，一亿四千万美元的成本却仅仅只换来了北美一亿一千万的数据，虽然全球票房高达四亿五千万——但所有人都知道，汤姆在北美的号召力正在急速下滑，全球范围的号召力则是在吃老本。
　　所以，人们更多是把“借刀杀人”放在和“最后的武士”一样的位置，然后好奇着这部作品能否重现“碟中谍”的辉煌。
　　可是现在，“美国周刊”对兰斯的专访却以一个与众不同的视角对这部电影进行了剖析，一方面，这引发了人们更多的兴趣，特别是兰斯在采访之中提到了“洛城机密”和“盗火线”，以及那部经典的“夜访吸血鬼”——当年这部吸血鬼佳作并没有引爆票房，北美数据甚至没有过亿，可经过时间沉淀之后却证明了这是影史最重要的吸血鬼作品之一；另一方面，人们对于兰斯挑战演员这件事，也萌发了更多的好奇。
　　几乎每一名读者的视角都和达瑞斯一样：兰斯成为演员，这不稀奇，从外貌来看，他就是天生的演员；但兰斯到底能成为什么样的演员呢？这也与封面上的那句话交相辉映，看起来兰斯是一个花瓶，但……真的是这样吗？
　　也许每个人阅读完这篇文章，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从“上帝之城”的一鸣惊人，到“后天”的票房佳绩，兰斯完成了短时间之内的飞跃发展，但从幕后走到幕前，这是不是太着急了？而兰斯作为演员又将和汤姆碰撞出什么火花？还有身为导演，这一次兰斯又将带来什么作品？
　　一时间，“借刀杀人”成为了人们热议的新宠，这在颁奖季的喧闹之中着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最终“美国周刊”狂卖四十三万本，创造了2004年以来的最高销量，更为难得的是，在雅虎社区的一项吸引了五十三万名读者投票之中，2004年各大杂志最受欢迎的封面，这一期“美国周刊”居然赢得了九万名网友的投票，跻身榜单前十，位列第九，这也是前十榜单之中唯一一本不是时尚杂志的封面。
　　这对于“美国周刊”来说着实是一个意外之喜。
　　伴随着这一喜人成绩，“借刀杀人”的讨论热度直线上升，并且逐渐开始在各大电台散播开来。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部作品能否吹响汤姆票房号召力复苏的号角？这部作品又能否延续兰斯作为导演的三连胜？这部作品还能否完成兰斯作为演员的闪亮登场？
　　派拉蒙十分应景地推出了“借刀杀人”的第三波海报，以及第二版预告片。
　　在这版预告片之中，汤姆和兰斯的对峙成为了贯穿始终的场景，两个人之间紧绷到火花四射的对抗在碎片化的镜头之中迸发出了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预告片的最后，汤姆和兰斯两个人站在天桥之上，狂风肆虐地将两个人的衣服都吹了起来，但周围却空无一人，犹如独木桥一般，两个人狭路相逢。然后汤姆大步大步地走向了兰斯，兰斯的眼睛诧异地瞪圆了起来，惊恐和后悔在湛蓝色的眸子里翻滚，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汤姆一把抓起兰斯的衣领，就好像老鹰抓小鸡一般，然后抬起左腿朝着兰斯的双腿直接一扫，兰斯就像是破布袋一般狠狠地被砸在了地上，汤姆顺势压了下来，用手肘卡住了兰斯的脖子，咬牙切齿，双眼迸发出了骇人的强大气势，可是此刻兰斯反而冷静了下来，瞪圆了眼睛，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空气就这样凝固住了。
　　毫无疑问，预告片的出现，搭配“美国周刊”的专访，将人们对“借刀杀人”的好奇和期待进一步推高，就连这次发布的海报都是两个人对峙的画面。
　　如果仅仅是如此，“借刀杀人”的声势在颁奖季的庞大洪流面前也只是一叶扁舟而已；但“美国周刊”发行之后的次日，华纳兄弟就正式宣布，万众期待的“十二罗汉”确定了档期，将于十二月三日登陆各大影院。
　　等等，十二月三日？这不是“借刀杀人”首映的日子吗？这下，话题就变得危险而有趣起来了。


第383章 网络公关
　　在定位越来越模糊的假期档里，除了“哈利·波特”系列和“魔戒”系列之外，三年前的“十一罗汉”横空出世，成为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
　　这部改编自1960年同名电影的作品在筹备阶段并没有吸引太多注意，可是剧本最后交到了史蒂文·索德伯格手上——彼时史蒂文刚刚凭借“毒品网络”和“永不妥协”实现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双提名，可谓是春风正得意。于是，史蒂文找到了他的好友乔治·克鲁尼，而后两个人产生了以全明星阵容打造的想法，说服了布拉德·皮特和马特·达蒙的加盟之后，事情就变得顺遂起来了。
　　由于乔治主动降低了片酬，一众全明星演员也都纷纷降低了片酬，这使得电影的成本控制在八千五百万美元。最终，电影在2001年的十二月七日上映，横扫了一亿八千万美元北美票房，并且在全球范围内收获了四亿五千万美元，取得了不可思议的巨大成功。
　　虽然“十一罗汉”不是第一部全明星阵容的电影作品，但伴随着“烂仔帮”抱作一团在喜剧电影的崛起，以全明星打造一部豪华卡司的作品确实是受到了热烈追捧，后来诞生了“敢死队”系列、“X战警”系列、“盗梦空间”、“复仇者联盟”系列等作品，而以全明星卡司制作的“美国骗局”更是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
　　“十一罗汉”在混战的假期档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证明了群星合家欢的类型在节日气氛浓厚的档期是行得通的。所以，三年后，这部作品的续集“十二罗汉”也决定再次征战假期档，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决定。
　　可以说，得益于续集效应，再加上凯瑟琳·泽塔·琼斯的加盟，“十二罗汉”的票房是被普遍看好的。但现在，“十二罗汉”却将会和“借刀杀人”正面碰撞，事情顿时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本来，人们根本没有把这两部作品联系起来，因为好莱坞每周都有新电影作品上映，竞争本来就是其中的一部分，而且现在不是暑期档，票房巨鳄一部接着一部，几乎所有电影公司都会达成共识，尽量避免正面对决导致的两败俱伤；在假期档之中，不仅作品实力严重下滑，而且各大电影公司至今没有能够摸准这个档期的观众心理，所以完全呈现出开放竞争的局势。
　　以十二月三日前后的档期为例，在十一月最后一周，投资一亿五千五百万的“亚历山大大帝”将冲击市场，这部即使放在暑期档里也毫不逊色的作品绝对是万众瞩目；十二月第二周的“刀锋战士3”实力强劲，依靠原著漫画粉丝的支持和续集累积的口碑，票房数据令人看高一线；十二月第三周则将会迎来迪士尼年度大作“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这部作品被认为有希望复制“哈利·波特”的辉煌，在假期档里具备横扫千军的实力。
　　换而言之，无论“十一罗汉”放在任何一个档期，都将面临强大的竞争对手；对于“借刀杀人”来说也是同理。所以，人们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们关心着“偷心”全面扩映之后的口碑表现，他们关心着“飞行者”举行电影之后的专家口碑，他们关心着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新作品到底如何……却不会关心票房市场再正常不过的竞争。
　　消息的最开始只是一个巧合——但是，在好莱坞，真的存在巧合吗——这个巧合发生在雅虎社区，有一个帖子开玩笑地聊起了“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这两部作品。
　　“克鲁斯和皮特两个人二十年前是相爱相杀，二十年后依旧相爱相杀，只不过，之前是同框，现在是隔岸相见，真的是太残忍了。现在，克鲁斯身边站着施特雷洛，皮特身边则站着克鲁尼，岁月流逝，物是人非。”
　　这原本只是一个吐槽的帖子，下面很快就有人回复了，“拜托，施特雷洛和克鲁尼是好朋友，之前克鲁尼还出席了‘后天’的首映式，主动为施特雷洛拉票。说不定是施特雷洛是间谍，联手皮特和克鲁尼一起对抗克鲁斯呢？”
　　这条回复顿时引爆了所有人的讨论热情，有人强烈表示，“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施特雷洛今年夏天才和皮特厮杀了一场好不好，‘后天’把‘特洛伊’打得都找不着北了，皮特现在肯定要恨死施特雷洛了。”
　　紧接着就开始歪楼了，“所以，这是施特雷洛对阵皮特第二轮吗？这一次你们支持谁？”、“不对，这是不一样的对决，施特雷洛这次是演员，作为演员，他和皮特差得远了，估计要被完爆得妈妈都不认识了”、“肯定是皮特，你们没有看到皮特找了十一个伙伴打手吗？施特雷洛和克鲁斯就两个人，要被打成猪头了”……
　　“你们都弄错了，这哪里是施特雷洛和皮特的对决，拜托，施特雷洛是什么级别，皮特是什么级别，根本没有可比性。这是克鲁斯和皮特的对决，二十年前，克鲁斯真的是太惊艳了，皮特完败；不知道二十年后，结果会怎么样啊，有点小小期待。”
　　虽然其中也不乏理智的网友，“一群神经病，这些人说不定全部都是朋友，只是自己的作品刚好打对台而已，真正对决的是站在背后的华纳兄弟和派拉蒙好不好，和演员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帖子很快就被刷掉了，因为人们都彻底兴奋了起来。
　　“‘夜访吸血鬼’，当年克鲁斯和皮特真的是颜值爆表，太帅气了！那也是唯一一次两个人的合作啊，真的好怀念！不过这一次两个人的对决，感觉好有趣啊！我原本对‘十二罗汉’不感兴趣的，现在也打算去看一看了，至于‘借刀杀人’，啊啊啊，我绝对要看，克鲁斯和施特雷洛的搭配，会不会比当年的吸血鬼更加精彩啊！我已经开始激动了。”
　　“‘夜访吸血鬼’，真的好久远了……‘借刀杀人’难道又是想要遵循这个套路吗？我记得施特雷洛在‘美国周刊’接受采访时，提到这部作品更多像是‘盗火线’，不过，‘盗火线’也是二人转啊，我突然就开始对‘借刀杀人’充满了期待！”
　　“‘借刀杀人’？我呸，施特雷洛上一部电影‘后天’简直难看到一个极点，我绝对不会去看这部电影的，克鲁斯估计又要扑街了。”
　　“我支持‘十二罗汉’，当初‘十一罗汉’就很好看，这次全明星阵容真的好期待啊！”
　　“‘借刀杀人’，必须是‘借刀杀人’，仅仅只是为了克鲁斯，我就一定会去看！”
　　“乔治·克鲁斯，我的男神。”
　　“布拉德·皮特伤害了詹妮弗·安妮斯顿，他不值得我的支持！”
　　“滚，不就和其他女人有染了，难道你们没有看到布拉德诚恳道歉的姿态了吗？詹妮弗却还在那里摆谱，不愿意接受道歉，真是婊子。”
　　“你才是出来卖的贱人！你巴不得布拉德过来草你吧，难道你没有看到他对安吉丽娜做的事吗？草完之后拉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再想象一下他对詹妮弗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作呕！”
　　“从质量上来说，史蒂文·索德伯格就是保证，而且前作那么精彩，‘十二罗汉’值得去电影院看一看。”
　　“切，就看一群男人在赌城里瞎转悠，你以为能够转出朵花来？我觉得‘借刀杀人’的立意就精彩多了，难道没有人注意到，施特雷洛这次担纲编剧吗？‘上帝之城’拿了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我觉得实至名归，这次很期待！”
　　“狗屎！施特雷洛偷走了‘魔戒3’的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无耻！”
　　……
　　桃乐丝不断往下拉动着页面，原本以为很无聊的帖子，但却越看越有趣，而且开始津津有味起来，如果搭配一包薯片加上一瓶可乐，打发一个下午都没有问题。可是桃乐丝滚动鼠标的手顿时就愣住了，一个帖子里说到，“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帖子的楼主是板岩公关公司的工作人员吗？这完全就是一个公关策略，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十二罗汉’还是‘借刀杀人’的谋略。”
　　桃乐丝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整个后背都湿了，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澄清，但脑海里却浮现兰斯的话语，“无论帖子里出现什么言论，都不要反驳，听之任之！无论什么发展方向！”这让桃乐丝停住了动作，想了想，继续往下浏览起帖子。
　　幸运的是，再看了三百多楼，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帖子，很快就被淹没在灌水大军之中，这才让桃乐丝彻底冷静了下来。
　　最初开始听到兰斯的计划时，桃乐丝觉得荒谬不已，虽然“上帝之城”已经见证了博客作为网络媒体对现实生活的强大影响力，但严格来说，作为新兴媒体，网络还是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所以，桃乐丝根本不觉得兰斯的计划可行，但兰斯真的太有说服力了。
　　可是，仅仅只不过四十八个小时过去，整个事情的发展就开始超出桃乐丝的理解范围了：她仅仅只是让助理发了一个帖子，然后在前一百楼的时候，引导性地发了十几个帖子——按照兰斯的嘱咐，有说“借刀杀人”好话的，也有支持“十二罗汉”的，最重要的是将二者之间的对决引导出来。然后……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四十八小时之后，这个楼层已经累积破万，登上了雅虎社区的首页热门，引爆了更多讨论，桃乐丝甚至来不及浏览完毕，转眼之间留言已经突破三万条，并且依旧正在发酵中。网民的热情着实是让桃乐丝大开眼界。
　　可是，接下来呢？接下来又应该如何将这片帖子的影响力辐射到现实生活中呢？


第384章 对峙之局
　　哈维尔·尤利尔现在完全可以说是步入了轨道，从里约热内卢回到纽约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他就已经在“纽约时报”的娱乐版面站稳了脚跟，虽然他依旧正在努力摸索，虽然他依旧正在拓建自己的人脉，虽然比起那些资深记者来说他差距依旧不小，但得益于博客的快速发展，他在“纽约时报”内部的地位十分特殊。
　　博客，这是一个才新兴不过三年的媒介，这两年得到了飞速发展，个人博客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冒头，甚至陆陆续续还出现了一些“权力博主（Power Blogger）”，其实就如同大众传媒学之中的舆论领袖一般，权力博主也具备着一定的权威性，能够非正式地影响别人的态度或者一定程度上改变他人的价值取向和思想观念。
　　权力博主这一概念在十年之后已经成为了传媒学之中的全新研究项目，真正渗透到每个人的生活之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具备成为“权力博主”的可能——比如说微博上粉丝过千万的博主，比如说视频网站上订阅过百万的网络红人，诸如此类。
　　可是，在2004年的现在，权力博主却是一个新生词汇，权力博主大部分都是生活之中就具备一定影响力的人群，比如大学教授，比如专业律师，比如权威医生，诸如此类。对于传统媒体来说，网络新媒体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所有一切都是新鲜的，甚至是颠覆的，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探索着。
　　哈维尔在里约热内卢参与“上帝之城”拍摄时，曾经和兰斯讨论过博客以及网络的许多可能性，这不仅使他成为了历史上第一批权力博主，同时还使他让“纽约时报”走在了时代前沿，成为了编辑部里最为特别的存在。
　　哈维尔的博客现在依旧是以个人名义运营，不过身份却标注着“纽约时报”的官方记者，这使得哈维尔在保持了个人主观意见的同时，也具备了官方的权威，尤其是在新闻的即时性上，保持了第一时限的优势。目前博客的固定订阅人数已经达到了一百二十万人，这对于社交网络还没有诞生的现在来说，几乎就相当于2016年的五千万粉丝，毫无疑问是目前网络的第一博主。
　　今天，哈维尔发布了一篇个人博文——区别于“纽约时报”官方社评或者报道，标题为“二十年的轮回，当记忆已成往事”。
　　这篇博文的开篇十分有趣，“对于美国的婴儿潮一代（特指二战之后，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出生的一代人）来说，他们经历了美国电影最黄金的时代，在那段美妙回忆之中，‘星球大战’占有不可取代的地位，这套电影几乎颠覆了我们对宇宙的认知、对科幻文化的感受，不仅仅是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且还开拓了我们的思路。”
　　可以看得出来，哈维尔这篇博文带有强烈的私人色彩，同时也唤醒了整整两代人的回忆。毋庸置疑，“星球大战”对美国文化的强大影响力，已经超过了迪士尼的米老鼠，堪称是婴儿潮一代最重要的回忆——就如同“哈利·波特”对于1980年之后出生的两代人的影响，而且更加迅猛数倍。
　　开篇的回忆之后，哈维尔话锋一转，提起了过去二十年个人影响力最高的男演员。在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哈里森·福特依靠着“星球大战”系列和“夺宝奇兵”系列成为美国电影近代史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巨星，可是在那之后，就进入了九十年代之后，好莱坞的明星体制就迎来了全面爆发阶段，在这之中，汤姆·克鲁斯和布拉德·皮特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1994年，克鲁斯和皮特联袂出演‘夜访吸血鬼’，当年万千少女都为之倾倒，两位男演员的倾世容颜至今都是电影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两个人的对手戏迸发出了无限火花，令人脸红心跳，即使身为男性，当年看到克鲁斯的回眸一笑时，也不由面红耳赤。更为难得的是，两位演员都奉献了精彩的演出，克鲁斯那妖媚而邪恶的表演更可谓是职业生涯的最大突破。
　　可惜的是，当年这部作品受制于吸血鬼题材的没落，没有能够制造票房奇迹，倒是后来进入录像带市场之后，逐渐散发出魅力，被无数爱好者们追捧为影史最佳吸血鬼电影。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影史最佳，但毋庸置疑的是，这部作品绝对值得走进电影院里细细品味。
　　时光流逝，现在克鲁斯和皮特都成长为好莱坞的顶尖巨星，而想要让两个人再次联袂出演，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夜访吸血鬼’也就成为了绝唱。
　　最近，某门户网站上出现了一个热门话题，引发了至少三万人的参与讨论，原因就是：克鲁斯和皮特继二十年前在‘夜访吸血鬼’之后，再次站在了彼此的对面，为信仰、为生存、为爱情展开了对决。唯一不同的是，二十年前，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故事里；二十年后，两个人出现在两个不同的故事里。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克鲁斯领衔主演的‘借刀杀人’，皮特领衔主演的‘十二罗汉’，即将在同一天上映……”
　　随后哈维尔对这两部作品展开了详细的分析，并且将二者之间的对决正式确定了下来，在文章的最后，他再次感叹到，“二十年前，我们错过了‘夜访吸血鬼’；二十年后，我们不应该错过‘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莱斯特和路易的纠缠，也许即将画上句点，而我们不知道，下一次是否需要再等一个二十年。
　　其实，最有意思的是，这两部作品本身也都是‘夜访吸血鬼’的衍生。皮特的身边出现了克鲁尼，而克鲁斯的身边则出现了施特雷洛——上帝，这可是一个强强对决，也许这四个男人同时出现，现场的温度将会达到沸点，直接令人窒息——这着实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场面，到底是皮特搭配克鲁尼更有火花，还是克鲁斯与施特雷洛之间更有化学反应？
　　我不太确定女人们会如何选择，我此刻十分庆幸，我不用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博文的最后，哈维尔做了一件只有可能出现在网络上的事，他用修图软件制作了四个小人，每个小人都是不同的拳击姿势，但是拳击运动员的头像却被更换成了四位主角，左边是汤姆和兰斯，右边则是布拉德和乔治。双方对峙，中间写了一个大红色的“VS”，直接就将拳击台摆了上来。
　　这种戏谑的方式在传统严肃媒体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在网络上，却将娱乐至死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哈维尔没有站队伍，没有支持“借刀杀人”——明里暗里都没有，而是客观地进行了调侃，对于两部作品一视同仁，不断强调了两部作品之间斩不断理还乱的羁绊，并且将友情与敌对的微妙平衡展现了出来，最后的选择则交给了网友。
　　如此“欢快活泼”的评论文章，只可能出现在网络载体上，这也是网络与传统媒体的最大不同，同时也是最大优势——亲近感，让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到新闻讨论之中的亲近感。
　　哈维尔将这篇文章贴出来之后，仅仅不到六个小时内，点击率就超过了三十万，并且数字还在成倍增长，短短四十八小时就达到了三百万；更惊人的是，博文的回帖率居然突破了十万之数，甚至一度导致了博客的服务器瘫痪。
　　对于传统媒体来说，这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现象——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一个根本不算噱头的话题居然能够吸引如此多关注，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对于专业人士来说，这却是值得研究的现象：从前期宣传开始，到“美国周刊”引发的话题热潮，再到雅虎社区带来的话题热度，最后经过权力博主的点火引燃，爆发出超出想象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能量，这就是全新的宣传模式。
　　当然，不能忽略的是，汤姆、布拉德、乔治、兰斯这几个名字本来就具有话题性，而站在“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背后的电影公司也在适当地推波助澜；还有今年暑期档“后天”与“特洛伊”的对决也被人频频提起。
　　多方面的综合作用之下，一个平淡无奇的话题也就成为了全民热点。
　　就好像人们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唱歌走调到离谱的孔庆翔，在今年一月份“美国偶像”播出之后，居然爆红到能够出唱片的程度——这是许多唱功高超的人穷其一生追逐的梦想，但他们却没有成功，而是一个五音不全、唱功离谱的人实现了。更为可怕的是，孔庆翔真的出了专辑之后，居然卖出了三十万张，甚至打破了马友友的大提琴唱片记录。
　　同样，人们也无法理解“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的对决怎么就成为了第一热门话题？简直莫名其妙。
　　但，这就是娱乐至死。
　　伴随着哈维尔博文的喧闹，雅虎社区的那个帖子被彻底引爆了，短短几天之内，回帖量就突破了二十万，而且还在持续增涨——不过，帖子到后面歪楼歪得十分厉害，先是成为了一群疯狂粉丝互相骂战的战场，而后又成为了一群电影爱好者的灌水楼，话题热度也就缓缓降温了下来。
　　可是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的对峙之局已经形成，俨然超过了颁奖季的热潮，成为年末最大看点！


第385章 战火点燃
　　布拉德·皮特站了起来，走到更衣镜面前，仔细端详了一番领结，总觉得有些歪了，不由抬起双手细细地调整着，可是无论怎么调整，总觉得还是不太对劲，最后干脆烦躁地拉扯着领结，直接解了下来，准备重新系。
　　坐在沙发上的乔治·克鲁尼看着暴躁不已的布拉德，轻轻摩挲着自己下巴整齐的胡渣，话语轻松之中带着一丝戏谑地说到，“何必为难自己呢？”
　　布拉德高高抬起了下巴，重新开始系自己的领结，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因为你不是那个被谴责的坏男人。”
　　乔治往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满不在乎的弧度，“我早就告诉你了，婚姻是不值得信任的。”乔治曾经在1993年结束了自己第一段婚姻，并且在那之后就宣布自己是独身主义着，不再踏入婚姻的坟墓，“所以，詹妮弗还是不接受你的道歉？上帝，这都几个月了！”
　　“第四个月。”布拉德知道自己不应该回答，但面对老友，他还是下意识地说到。
　　“耶稣基督，我觉得好像过了四十年。”乔治毫不留情面地调侃说到。
　　在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在西洋镜影业的推动之下，“撒哈拉骑兵”总算是摆脱了麻烦，关于马修和佩内洛普的新闻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倒是关于两个人打算订婚的消息占据了媒体视线，接下来他们就准备开始推动“撒哈拉骑兵”的第二波前期宣传了，一切都走上了轨道。
　　不过，“撒哈拉骑兵”的麻烦都被推到了布拉德、安吉丽娜和詹妮弗的身上，尤其是当某位知情人士爆料说，詹妮弗已经下定决心打算离婚，“成全”这对苦情鸳鸯，这几乎是引爆了美国广大女性的怒火，集中所有火力攻击布拉德和安吉丽娜——而他们两个人互相指责对方才是先勾引自己的那一方，更是没有任何帮助。
　　布拉德在原地愣了愣，双肩突然就耷拉了下来，彷佛突然就泄了一口气般，整个人都变得无精打采，放弃了领结的问题，从更衣镜里的倒影里看向了乔治，“詹妮弗的律师把离婚协议寄过来了。”
　　某位知情人士恰到好处地愣了愣，而后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你决定怎么办？”
　　“不能离婚。”布拉德摇了摇头，“我的团队说，如果现在我点头答应离婚，事情就会变得更加糟糕，我的形象工程也算是毁了。我可不想成为小罗伯特·唐尼。”
　　“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婚之后，专心和安吉丽娜经营这段感情，等风波平息之后，人们会逐渐接受你们的——只要你们能够稳定下来，然后慢慢地扭转媒体形象。你知道，这里是美国，每个人都有选择地自由。”乔治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布拉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是最后一步，在此之前，我还是需要努力挽回一下。”布拉德对着乔治露出了一个魅力十足的笑容，“你知道，至少营造一下好男人的形象。”然后嘟着唇瓣胡乱点着头，“然后，我需要和安吉丽娜沟通一下，这场灾难应该结束了。”
　　“所以，当初到底是你先动心的，还是她？”乔治好奇地询问到，结果换来了布拉德的一个白眼，直接就回了一句“草你！”乔治满不在乎地勾了勾嘴角，可是却让布拉德更不满意了，“你知道你这个笑容和兰斯洛特一模一样吗？”这回轮到乔治无语地翻白眼了，“也许，你应该去支持你的至交好友，他那里应该要清净多了。”
　　“嘿，兰斯和你这团灾难无关，我也无关，没有必要把枪口瞄准我们。你和他不对付，但他是我的朋友，我没有打算夹在你们中间。”乔治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和兰斯之间关系的真相，除了西洋镜影业的同谋们，没有任何人知道，秘密就必须永远是秘密。“不过，不用担心，今天首映式上，没有人会提起的，你看最近那些热闹的言论，都没有再提起了。”
　　今天是“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同步首映的日子，最近的热潮不仅没有回温，反而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演越烈，华纳兄弟和派拉蒙显然都没有制止的意思，相反还在旁边不断煽风点火，借着这股声势，让作品的曝光率放大到了极致，这是双赢的局面。
　　至于对决的胜负——狭路相逢，勇者胜！
　　“叩叩”的敲门声传来，乔治转头看向了大门，“应该是其他人到了。”然后扬声说到，“进来，门没锁。”
　　大门打开之后，就看到瑞恩和塔克相继走了进来——“十二罗汉”是西洋镜影业和华纳兄弟继续合作拍摄的项目，他们出现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
　　“杰森呢？”乔治看了看后面，却发现少了一个。
　　“……”塔克看了瑞恩一眼，然后才开口说到，“他和马特、茱莉亚他们在后面。”瑞恩接过了话头，笑呵呵地说到，“他们正在讨论拍摄‘十三罗汉’的可能性。”
　　“这部电影都没有上映，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部了，信心如此充足？”布拉德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番。
　　瑞恩和塔克都愣了愣，看向了乔治，乔治摆摆手，“不要理他，他现在担心在首映式上，成为媒体攻击目标。”过去这几个月，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之后布拉德其实一直都在躲媒体——包括安吉丽娜和詹妮弗也是如此，所谓的媒体骂战，都是公关之间展开的，或者是电话采访。但是今天的首映式，布拉德却不能缺席——而詹妮弗又不愿意和他一起出席红地毯秀恩爱，所以他的情绪十分暴躁，而且伴随着时间的临近，还在持续加重。
　　塔克转头看向了布拉德，安慰地说到，“不用担心，现在媒体的焦点都已经转移了，你也知道媒体那群人，新鲜度持续不过一个晚上。”
　　“谁知道。”布拉德再次开始系领结，但情绪还是颇为暴躁，“也许，媒体制造出我和兰斯的对决，就是故意想要看我笑话。大家都知道，暑期档那次，我可是惨败。”
　　布拉德的自嘲让房间的温度再次下降下来，瑞恩和塔克也不由面面相觑。乔治轻叹了一声，站出来做和事佬，“你如果带着这样的情绪出席首映式，他们根本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就可以激怒你了。”这句话让布拉德手里的动作停了停，似乎有话想说，但这一次还是忍了下来，乔治也没有再继续劝，最近的糟糕事确实是太棘手了，而是转头看向了塔克，“最近的宣传工作，真是精彩绝伦！令人不得不佩服！”
　　塔克咧嘴笑了笑，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兰斯在幕后推动，想要再次开始打宣传战，“特洛伊”的教训让他立刻警觉了起来——“撒哈拉骑兵”的过度投入已经让公司捉襟见肘了，他们现在已经疲于奔命了；更何况，“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是同一天上映，完全可以说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这比“特洛伊”还要更加危险。
　　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塔克却发现——这仅仅只是一个网络现象而已，对于这个新兴事物所有人都在探索阶段，塔克也不例外，几番调查之后，他逐渐放下了戒心，联合华纳兄弟在后面推动，将“十二罗汉”的声势推向了极致，并且稳稳当当地压住了“借刀杀人”一头。
　　的确可以说是成绩斐然。
　　“昨天杰瑞还和我说，首映票房很有希望冲击五千万，到时候，你肯定是记头功。”乔治的称赞还没有结束，杰瑞是指“十二罗汉”的制片人杰瑞·温特劳布（Jerry Weintraub），好莱坞最顶尖的制片人之一，制作过无数经典佳作。
　　塔克连连摇头，谦虚地说到，“即使要论功行赏，你和布拉德、马特，还有史蒂文，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仅仅只是一个幕后宣传人员而已。”话虽如此说，但塔克脸上的笑容也根本止不住。
　　站在旁边的瑞恩脸上也浮现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比“卢旺达饭店”在多伦多载誉而归还要兴奋。不同于“特洛伊”，也不同于“撒哈拉骑兵”，“十二罗汉”是目前西洋镜影业最保险的一个项目，几乎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一方面这部作品和华纳兄弟联合制作，风险已经被降低了大半；一方面这是续集作品，前作的优异票房表现已经具备了一定号召力；同时还不要忘记了电影强大到逆天的卡司阵容，几乎每一个演员单独拿出来都是票房巨星，这也保证了电影的话题性和吸引热度。
　　突然，瑞恩就回想起杰森的警告，“‘亚历山大大帝’的惨败，难道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吗？”
　　仅仅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让瑞恩心情烦躁了起来。从摩洛哥回来之后，杰森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般，浑身上下充满了负面能量，对于公司的诸多决定都表示了不满，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内部矛盾出现的频率正在直线上升。这一次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瑞恩的笑容就不由僵硬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了乔治，乔治微微抬起下巴，优雅而绅士地抬头纹传递出了疑惑，似乎在询问，“出了什么事？”
　　刹那间的犹豫，瑞恩露出了一个笑容，摇了摇头，“只是在想，前期准备都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看今天首映式了，准备好战斗了吗？”
　　乔治的笑容轻轻一扬，随后沉稳地收敛了起来，“当然。”时刻准备着，为了等待这一天，他已经等了许久。


第386章 同台打擂
　　脑海里浮现出杰森那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表情，瑞恩的表情不由僵了僵。
　　仅仅在一周之前，年度巨作“亚历山大大帝”举行了盛大首映，华纳兄弟为这部全年最受瞩目的作品投入了一亿五千五百万的资金，亲自邀请到了奥利弗·斯通（Oliver Stone）撰写剧本并执掌导筒，而后汇集了柯林·法瑞尔、安吉丽娜·朱莉、方·基默（Val Kilmer）、安东尼·霍普金斯、杰瑞德·莱托（Jared Leto）等演员的加盟，可以说是野心勃勃。
　　这样的作品即使放在暑期档也是巨鳄级别的，现在却放在了假期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其将会轻松完成横扫，彻底引爆票房。
　　可是电影上映之后，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亚历山大大帝”首映周末票房仅仅只有区区的一千三百万美元——这一数据在十一月第四周仅仅只能位列第六位而已，媒体综评更是只有糟糕的三十四分！
　　这不仅仅是一场惨败，更是一场惊天动地的雪崩式惨败，甚至比今年暑期档血本无归的“特洛伊”和“亚瑟王”还要更加可怕。虽然电影仅仅只是放映第一周，但华纳兄弟内部已经基本处于放弃状态了，媒体综评和观众反馈都是一场噩梦，即使是海外票房也难以起死回生了，根据预测，这部作品可能导致华纳兄弟亏损一亿两千万到一亿五千万之间。
　　客观来说，“亚历山大大帝”作品本身的质量遭到了媒体的猛烈抨击，甚至比“特洛伊”的五十一分还要凄凉，同时这也是史诗电影彻底崩盘的一年；但圈内媒体普遍认为，负面新闻缠身的安吉丽娜是影片遭遇沉重打击的重要原因。
　　“亚历山大大帝”本来是打算冲击暑期档的，但因为对成片质量不太有信心，华纳兄弟撤退出了暑期档的激烈竞争，这一决定本来无可厚非，可没有想到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出轨门”紧接着就爆发了，刹那间就引爆了所有人的怒火，“史密斯行动”面临着严峻的抵制行动，让正在紧密拍摄的剧组都不知所措。
　　现在看来，观众的排斥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影响“史密斯行动”，就已经先波及到了“亚历山大大帝”——院线排片比率就远远低于预期，而观众上座率更是一场灾难，甚至比“后天”里所描述的世界末日还要可怕。再加上作品恐怖的口碑和反馈，于是就诞生了“一千三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
　　天崩地裂！
　　仅仅一年之内，华纳兄弟先后面临着“特洛伊”和“亚历山大大帝”的崩盘，亏损已经超过了两亿美元——这还仅仅只是初步预测而已，沉重打击让巴里·梅耶都有些茫然了。所以，最近对峙之局兴起之后，华纳兄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始全力推动——因为“十二罗汉”他们再也输不起了。
　　虽然说安吉丽娜一名演员就导致了这样的局面，言过其实；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出轨门”确实对电影票房产生了消极影响。现在，轮到布拉德了，“十二罗汉”能够避免这样的局面吗？
　　这是杰森的担忧。
　　杰森认为他们不应该花费过多精力在宣传之上，还是应该回归到作品本身，不仅仅是“十二罗汉”，更重要的是“撒哈拉骑兵”——这部作品投入后期制作之后，剪辑师和导演之间分歧不断，而且目前呈现出来的半成品也与一众制片人的期待相去甚远，尤其是对于特效的运用和拍摄现场的实际炸弹爆炸镜头的运用方式，大家产生了诸多分歧。
　　这让杰森忧心忡忡。
　　瑞恩理解杰森的担心，但他不认为有那么严重，后期制作和电影宣传双管齐下，这才是正确的方式，更何况，商业电影的格局和套路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所以这才叫做类型片，他相信最终成品质量只要保证在好莱坞流水线平均水平，电影就不会失败。更何况，如果电影成品质量没有达到预期，那么就更加需要宣传来弥补了，所以瑞恩认为，不仅不能压缩宣传，相反还应该调整计划，有条不紊地继续铺垫宣传。
　　这导致了内部的激烈争执。
　　瑞恩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视线余光瞥了布拉德一眼，抬起头后却看向了乔治，乔治投来了疑惑的询问目光，平静而坦然、从容而自信，成熟而稳重，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而且还展现出了成竹在胸的自信。这让瑞恩莫名想起了兰斯——就连一个失败者，都能够如此自信，他这个胜利者难道不应该更加自信吗？就好像乔治一样。
　　脑海里的思绪犹如光芒般忽的一闪，而后消失，瑞恩嘴角的笑容重新勾勒了起来，对着乔治摇了摇头，“只是在想，现在就看今天首映式了，准备好战斗了吗？”
　　乔治的笑容轻轻一扬，随后沉稳地收敛了起来，“当然。”
　　瑞恩紧张的心情彻底舒缓了下来，布拉德是“十二罗汉”的一员，但仅仅只是其中一员。即使布拉德负面新闻缠身，那又如何？“十二罗汉”足足有十二位明星，这就是电影最大的自信和资本。
　　更何况，现在电影还成为了网络热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成为了十二月的焦点，甚至抢走了颁奖季的风头，这在假期档之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个任务——但他们却做到了。一切的一切，都在为“十二罗汉”取得佳绩创造条件，甚至有人在猜测着，“十二罗汉”能否复制四周前“超人总动员”七千万的逆天首映数据，这对作品来说无疑就是最佳的肯定了。
　　所以，以“十二罗汉”来对阵“借刀杀人”，再次面对兰斯，无论是塔克，还是乔治，心情都显得十分轻松，即使兰斯联手汤姆，在“十二罗汉”面前也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他也不应该例外，不要被杰森的话语扰乱了思绪，更不要被杰森偏离了重心！
　　瑞恩挺起了胸膛，挺直了脊梁，那从容自信的情绪由内而外的释放了出来。对于这一次的胜利，他们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心！
　　“呼，时间应该到了吧？我想，红地毯的观众们已经迫不及待了。”塔克看了看手表，第一次，他居然有些迫切地期待着再次和兰斯交锋——这是自三年前将兰斯扫地出门之后，再次找到的感觉，让他回忆起了当初将兰斯踩入尘土时的快感。
　　乔治站立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细心地把所有褶皱抚平，那挺拔的身姿无形之中就展现了强大的自信，虽然他没有说任何话，但实际行动已经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乔治回头看了看依旧在摆弄领结的布拉德，布拉德从镜子折射里看到了乔治的眼神，翻了一个白眼，“好好好，我准备好了，就让我把这郁闷的心情宣泄到兰斯身上吧，谁让他倒霉呢？”这句话惹得乔治哑然失笑，云淡风轻之中的从容令人侧目。
　　布拉德走到了房间的正中央，左右看了看其他三个人，双眼放光地扬声说到，“谁在期待一场火爆的首映式，还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周末票房大捷？”
　　“十二罗汉”的首映式开封在即，位于好莱坞大道的中国剧院已经开始热闹非凡了，视线里满满当当地到处都是汹涌人群；而与此同时，“借刀杀人”的首映式也揭幕在即，同一天的同一时刻，两部电影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剧院举行首映，将对峙的紧绷气氛推上了巅峰。
　　同台打擂，这也就意味着，胜败一目了然，几乎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选择“十二罗汉”还是选择“借刀杀人”？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更何况，这两部作品都是商业犯罪电影，相似的题材也锁定了相似的受众，这意味着观众的分流将会最大化——没有共赢的可能，要么就是你死我活，要么就是两败俱伤，可谓是生死相搏。
　　华纳兄弟和派拉蒙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双方似乎都默认了这种格局——出于不同的心态，前者希望借助节日气氛展开最后一搏，后者则将自己的真实目的严严实实地隐藏在商业面具背后，结果就是二者不仅没有避开风头，而且还有意地开始煽风点火，让对峙的紧绷感不断上升。
　　这一切都使得整个洛杉矶都沸腾了起来，难得地暂时忘记了颁奖季的纷乱，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场“夜访吸血鬼”延续而来的对决之上。这着实是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局面。
　　与中国剧院的斗志旺盛相比较，“借刀杀人”剧组的气氛就显得有些随性了，虽然电影始终是以商业电影的角度展开宣传的，但剧组主要人员都知道——票房固然重要，但这部作品真正重要的是口碑，更是表演。可以说，“借刀杀人”的主战场完全是在另外一个领域。
　　即使如此，汤姆也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如果只是商业电影，他的心情可能还比较放松，但他对这部作品的期待显然不仅如此。坐在沙发上，汤姆身体前倾着，焦躁不安地搓揉着自己的膝盖，抬起头不断往门口看去，终于，一个身影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赫然是柯尔·格瑞德。
　　汤姆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往柯尔身后看了过去，可是却发现柯尔后面空荡荡的一片，刚刚稍微放松一点的肌肉又一次紧绷了起来，他猛地就站立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地说到，“兰斯呢？”


第387章 首映在即
　　此时距离“借刀杀人”的首映式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可是兰斯居然还没有出现，汤姆的内心深处油然生出了一丝不安，脱口而出，“兰斯呢？”然后就看到柯尔那略显尴尬僵硬的表情，汤姆不由就愣了愣，心底咯噔一响，“难道出什么事了？”
　　如此落差巨大的转折让柯尔有些哭笑不得，“不，不是，兰斯的手机依旧没有开机，我想，可能是飞机晚点了。”柯尔解释到后面，自己也有些为难，不由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不太理解兰斯的举动。
　　今天是“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同步首映的日子，两部电影作品的刀光剑影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程度，不要说剧组成员们了，就连各大媒体和电影观众们都已经沸腾了，十二月的洛杉矶再次让人们感受到了盛夏的火热，展现了这片土地那属于电影的本质。
　　可是，兰斯却在昨晚前往了威斯康辛州！冰天雪地的威斯康辛！
　　更为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兰斯没有搭乘今天第一班航班回来洛杉矶，而是午饭过后才不紧不慢地赶往机场。柯尔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可是兰斯却依旧稳如泰山，这着实是让人心气不顺。
　　距离首映式的时间越来越近来，无奈之下，柯尔只能是先赶到现场，然后祈祷着下班高峰期的塞车问题不要把兰斯停留在那浩浩荡荡的车阵之中——如果兰斯错过了首映式……柯尔几乎不敢想象将会发生什么，媒体的胡思乱想倒不是大问题，重点是布拉德·格雷和雪莉·兰辛的怒火。
　　汤姆听到了回答，不由也呆住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火——虽然他此时的确很生气，但却有股莫名的荒谬感油然而生，以至于他忍不住就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显然无法理解兰斯的特立独行，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没事就好，他应该能赶到。”汤姆彷佛是在说服自己一般，再次点了点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肯定有计划的，绝对能够赶到。”
　　“汤姆，集中注意力！”韦德·拉塞尔打了一个响指，把汤姆涣散的焦点重新聚集起来，“记住，你才是今天的焦点，绝对的焦点。不用担心兰斯的问题，他会处理好的，你才是今天的巨星！”
　　想要和“十二罗汉”剧组形成对抗，汤姆才是关键核心。
　　汤姆眨了眨眼，哑然失笑。虽然他们已经结束了“借刀杀人”的拍摄，但似乎他依旧没有能够摆脱剧组时期的习惯，潜意识地把所有主动权和掌控权都交给兰斯。“我只是在想，今天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我们和‘十二罗汉’的对抗上，对方的星光熠熠已经是注定了，如果兰斯再缺席，我们这里就显得太弱势了。”汤姆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也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有必要。”门口传来了一个沉稳从容的声音，刹那间屋子里所有人都转过头看了过去，只见兰斯身着一件深蓝色的小圆点衬衫，犹如浩瀚星空一般的衬衫低调之中带着张扬，领口的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休闲而懒散，外面套了一件酒红色的针织开衫，搭配一条蓝黑色的无省西装裤和深灰色的麂皮休闲皮鞋，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度假归来的英伦绅士，随性之中却不失优雅，简洁之中却不失内敛，踩着遍地阳光翩翩而至。
　　就连汤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内心深处轻轻松了一口气。
　　柯尔快步迎了上去，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有余悸，无比焦急却又万分庆幸地说到，“上帝，你终于赶到了！”
　　面对大家的着急，兰斯却显得游刃有余，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不用太过担心。今天首映式的风头势必是属于‘十二罗汉’的，我们不可能和他们竞争，也没有必要和他们竞争。”“十二罗汉”的强大明星卡司阵容，再加上每位巨星都可以牵扯出来的人缘，想要在首映式的规模和阵容上战胜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
　　兰斯踱着从容的步伐走进了屋子里，身后的凯特·贝金赛尔也紧跟着走了进来，众人一脸错愕——显然都在诧异着：凯特怎么和兰斯一起出现了？难道两个人一起去了威斯康辛？可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凯特回眸一笑，走向了身后的那位男士，然后两个人拉近了距离，亲密却又大方地站立在一起。
　　浅紫色衬衫与烟灰色休闲西装的搭配，将那清逸出尘、潇洒不羁的气质勾勒出来，金色中短发柔顺而随意地往后梳，露出那张时时刻刻都挂着笑容的英俊脸庞，如沐春风的气质让人第一眼就心生好感。
　　赫然是伊恩·施特雷洛。
　　珀西远远地跟在伊恩身后，走进了屋子里，然后就看见所有人都站立了起来，马克·鲁法洛、迈克尔·法斯宾德、哈维尔·巴登等等，把整个空间都塞得满满当当。珀西的脚步稍微顿了顿，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旁，将自己的行迹隐藏起来。在这样的场合里，他总是习惯做一个隐形人。
　　兰斯和马克、迈克尔等人分别打了招呼之后，视线最后落在了汤姆的身上，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你不会是在为今天的首映式担心吧？”一句话顿时让汤姆有些不自在起来。
　　进入十二月之后，NFL联盟也进入了季后赛争夺的关键时刻，兰斯亲自前往了绿湾的蓝堡球场，观看了绿湾包装工对阵圣路易斯公羊的比赛，同行的还有西奥和伊恩，正如之前承诺的，今年兰斯都尽可能观看了高文的每一场比赛。
　　比赛结束之后，包装工取得了胜利，但高文却受了一点伤，在第四节开始五分钟之后下场治疗，之后也没有回到场上。所以兰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留在了绿湾，等到高文的初步检查报告出来，确认没有大碍之后，他们这才搭乘了下午一点十五分的飞机回来。
　　上一世，他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有些人，是永远无法取代的，即使是复仇，即使是事业，即使是金钱，即使是梦想，都无法替换。兰斯会亲手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但前提是，他会坚定地守护自己身边的这缕温暖。
　　抵达洛杉矶之后，西奥就回去工作了，至于伊恩，他决定作为凯特的男伴，携手出席首映式。
　　面对兰斯的调侃，汤姆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你，这段时间把话题炒作得如此热烈，如果我们今天表现不佳，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
　　兰斯呵呵地笑着摇了摇头，“不，你思考的角度错了。如果单纯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电影想要赢得如此多的瞩目，这是完全不可能的；而我们电影想要和‘十二罗汉’的全明星阵容对抗，这也是不切实际的。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借助一些他们的力量罢了。”从策划网络宣传的一开始，兰斯的思路就很明确，因为对手的不同，策略自然也要有所不同，“所以，我们不能贬低对手，也不需要抬高对手，只需要制造出一个话题来，强大到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话题。就算让‘十二罗汉’占据上风，那又如何？我们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只要他们出现的地方，我们就必然会出现，我们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赢得了瞩目，宣传效果是成倍增长的。”
　　汤姆是一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所以，今天首映式的核心内容不在于和他们对抗，而在于……”
　　“在于宣传电影。”兰斯代替汤姆说出了答案，汤姆也连连点头，“一会走红地毯的时候，谈起‘十二罗汉’只需要说一些客套场面话就可以了，不必要太过友好，也不必要太过重视，一笔带过，关于今天的首映式之争也不必关注，话题集中在我们自己的作品上。再次强调你的艰辛，这也是可以的，不要害怕观众厌烦。”
　　所以兰斯才丝毫不担心，即使他错过了首映式，对“借刀杀人”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兰斯甚至考虑过，故意缺席首映式，然后让媒体说“借刀杀人”临阵脱逃，害怕了这场对决，最好把事情闹大。可是仔细思考之后，这样的新闻固然会让话题进一步炒热，但同时也会模糊了焦点，反而破坏了观众对“借刀杀人”的印象，影响之后的口碑宣传，于是兰斯这才作罢。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持谦逊，然后把焦点专注于作品，尽可能地与“炒作”撇开关系。与“十二罗汉”的高调，反其道而行之。
　　送走了终于平静下来的汤姆，兰斯这才有时间喝口水，喘口气，在伊恩的身边坐下来，抬起头打量着热闹的屋子，视线最后落在了与迈克尔、马克有说有笑的凯特身上，“所以，这次是认真的？”
　　伊恩之前就约会过几名女演员，但从来没有和她们一起出席过公开场合。凯特是第一个。
　　听到兰斯的提问，伊恩轻笑了一声，“你是指结婚那种认真，还是稳定交往的那种认真？”兰斯的回答是一记白眼，对伊恩来说，这两种都没有区别。伊恩耸了耸肩，“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的。这次出席首映式，只是刚好一个契机罢了，我想，逐渐地，我和高文都需要走出来，站在你身边了。”
　　这句话显得意味深长，兰斯挑了挑眉，眼底闪烁着惊喜的目光，“预告片配乐公司的收购已经有眉目了？”这是最佳的解释，因为混沌影业需要扩张，所以需要更多的管理人员走向台前，无疑，比起西奥来说，伊恩和高文是更加合适的选择。
　　伊恩看着弟弟那雀跃的眼神，嘴角的弧度也勾勒了起来。


第388章 示敌以弱
　　好莱坞电影从一亿美元票房走向七亿美元票房也经历了漫长的发展阶段，在“大白鲨”和“星球大战”问世以前，电影票房想要过亿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其中固然需要考虑票价、通货膨胀等多重复杂因素，但不可否认的是，商业开发程度和发展进程是至关重要的环节。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电影产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开放，尤其是自2003年，“黑客帝国3”成为了影史上第一部全球同步首映的电影作品之后，首映式的战略意义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在此之前，首映式仅仅只是一个展示平台，宣告着电影正式与观众见面的平台，可是全球同步首映所引发的关注狂潮、议论焦点以及传播效果，却远远超出预期，不仅可以调动忠实粉丝的热情，还可以吸引普通观众的好奇，于是，首映式逐渐发展成为电影产业不容忽视的一个环节。
　　不仅仅是商业电影，就连艺术电影都会开始精心策划首映式——比如说登陆合适的电影节作为首映式，比如说在纽约的艺术院线进行限定影迷首映会，这对于电影的宣传战略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因为首映式的规模大小、话题意义、热闹程度所影响的宣传效果，都将会成为随后票房、口碑以及之后的录像带市场、周边产品的影响因素。
　　这也使得首映式成为了电影公司宣传环节之中花费大量精力的环节——耗费五百万举办一场全球首映式，并不是天方夜谭，相反，在票房为尊的暑期档里屡见不鲜。
　　一场首映式成功与否的标准有很多，最直接的标准就是首映票房的数据；但衡量一场首映式盛大与否的标准却比较直接：场地，媒体，嘉宾和影迷。
　　后三个要素无需赘言，人数越多、分量越重，就是胜利。但是场地因素却十分特别，不是可以容纳观众数目越多的剧院，就代表首映式越盛大，而是首映剧院的地理位置越中心才越受关注。
　　简而言之，位于好莱坞大道正中心的三所剧院是战略制高点：中国剧院，船长剧院和柯达剧院。
　　三所剧院毗邻而居，中国剧院和柯达剧院在好莱坞大道的北侧，仅仅间隔不到二十码的距离；船长剧院则坐落在好莱坞大道的南侧，位于柯达剧院的斜对面，三座剧院呈现出三角之势。
　　这三所剧院观众容纳量都十分有限，中国剧院仅仅只能容纳九百五十名观众，而船长剧院的座位也只有一千出头，柯达剧院倒是可以容纳三千五百人——但是这个宴会厅一般只用于大型活动，尤其是一年一度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其周围的小型放映厅也只能容纳不到一千名观众。但得益于地理位置的优势，所有盛大首映式都愿意将场地选择在这里。
　　每一年的盛夏，位于洛杉矶心脏的好莱坞大道都是热闹非凡、络绎不绝。
　　华纳兄弟毫无疑问地将“十二罗汉”的首映式安排在了中国剧院，这不仅是最为核心的地段，同时也是目前首映式最热门的场所，对于群星云集的“十二罗汉”无疑是最佳选择。
　　圈内盛传，派拉蒙原本打算选择中国剧院作为“借刀杀人”的首映场所，可惜的是，在正面竞争之中，近年积弱的派拉蒙没有竞争过财大气粗的华纳兄弟；更糟糕的是，华纳兄弟来势汹汹，大有把“十二罗汉”首映式打造成为暑期档的规格，群星云集的红地毯就不说了，他们向超过两百家媒体派送了邀请函，并且计划设置可以容纳千人的影迷围观区……这就意味着好莱坞大道半条街都将被挤得水泄不通——同时还意味着，船长剧院和柯达剧院都无法开放了。
　　由于三家剧院呈现出三角之势，几乎是一家挨着一家，所以中国剧院举办了如此盛大的首映式，无论“借刀杀人”在船长剧院还是柯达剧院，都将被挤压地喘不过气来——当然，派拉蒙也可以不惜血本地和华纳兄弟硬碰硬，让这场对峙持续升温，甚至可能发展成为肉搏战，但……派拉蒙没有这个底气。
　　最后，派拉蒙选择了洛杉矶剧院作为“借刀杀人”的首映式，在这场对决中，气势就先弱了一大截。
　　“洛杉矶剧院”这个名字气势非凡，彷佛是洛杉矶腹地的一家剧院，但事实上，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这家剧院都十分陌生——甚至是闻所未闻。
　　洛杉矶剧院坐落在治安相对混乱的下城区，是一家百老汇使用的表演剧院。1931年落成之后，名噪一时，是当时好莱坞最著名的剧院，查理·卓别林的经典作品“城市之光”就在这里举行了首映式，可以容纳两千名观众的宽敞剧院，在当时是首屈一指的顶尖室内剧院。
　　不过，时光流逝，洛杉矶的电影重心逐渐北移，好莱坞大道逐渐形成气候，导致了整座城市的繁荣形态都发生了变化，下城区逐渐凋零下来，华尔街和穷街陋巷并存的混乱景象与充满现代化的好莱坞截然不同。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愿意来到洛杉矶剧院的观众已经少之又少了，就连百老汇剧目也都更加倾向于新兴的洛杉矶音乐中心。不要说两千个席位了，即使是十分之一的座位都很难卖出去。
　　进入2004年，市政府已经开始讨论是否将这里关闭，不再对公众开放。至于未来的用途，到底是用作于历史博物馆，还是推翻重建，还有待商议。
　　选择洛杉矶剧院作为首映式举办地，不仅意味着远离了好莱坞的中心，从好莱坞大道驱车至此至少需要十五分钟车程，显然媒体更加愿意选择繁荣、安全、明亮的好莱坞大道；同时还意味着，“借刀杀人”为了避开“十二罗汉”的风头，远走下城区，来到这片荒漠之中，气势之争已经落于下风，而首映声势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这一切都使得“借刀杀人”陷入了一个难堪的境地。更糟糕的是，洛杉矶剧院足足有两千个观众席位，想要坐满，几乎就是难于登天的一项任务。
　　当首映场地出来之后，几乎所有人脑海里都冒出同样的一个想法：难道“借刀杀人”要缴械投降了？就连“十二罗汉”剧组内部都有些错愕——完全没有预料到，此前持续展开炙热对决的“借刀杀人”居然会在关键时刻示弱。
　　秉持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无数新闻媒体。
　　“洛杉矶时报”的克里夫·罗宾森早早就驱车来到了洛杉矶剧院，附近街区的杂乱无章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是嫌弃这里的治安——至少这里比纽约的皇后区要好多了，而是好奇着，把首映式摆放在这样的区域，派拉蒙估计是回天乏术了，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挽回如此糟糕的景象了。
　　远远地，克里夫就看到了“美国周刊”的达瑞斯·麦考伊，达瑞斯主动挥手打了招呼，克里夫也就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肯定去好莱坞大道那里的。”达瑞斯的声音显得有些古怪，显然不太理解如此局面是怎么回事。
　　克里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此时才不过刚刚过七点，距离首映式还有一个多小时，但是现场已经熙熙攘攘地聚集了不少人。前来观影的群众至少有两百人，规模说不上盛大，可是却超出了预期；而媒体记者至少来了五、六十人，其中还不乏一些熟悉面孔，随便一扫，他就看到了“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巴洛、“芝加哥论坛报”的南茜·布莱克和“纽约时报”的哈维尔·尤利尔。
　　转头看向了达瑞斯，克里夫反问到，“我以为你会过去那里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马特、乔治是朋友。”朋友，这个词在记者和艺人之间很少使用，因为记者需要保持相对客观的立场，一旦使用了，就意味着双方的关系十分紧密。
　　达瑞斯撇了撇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问题是我先问的。”
　　克里夫也没有再兜圈子，“好莱坞大道那里肯定热闹得不行，我刚才过来的时候从高地大道一路开下来的，那里至少聚集了一千多人。所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倒是十分好奇……”说到这里，克里夫突然就顿住了，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达瑞斯也捕捉到了这抹情绪，接话说到，“好奇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说完之后，达瑞斯用力咬了咬嘴里的口香糖，哭笑不得地咒骂到，“真是他妈聪明的混蛋！”
　　“借刀杀人”的示敌以弱，甚至一路退到了洛杉矶剧院，这直接引发了所有人的好奇心。毕竟，中国剧院的盛大首映式几乎是完全可以预料的，繁多的明星、汹涌的观众、热闹的记者、宾主尽欢的气氛、无知无尽的追捧……但是洛杉矶剧院的首映式却具备了无数可能，更何况，在此前对峙之局中毫不示弱的“借刀杀人”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还不要忘记汤姆·克鲁斯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存在，显然，这里的首映式要有趣多了——即使是一场灾难，也是有趣的灾难，没有人会愿意错过这场灾难。
　　达瑞斯抬起头看向了克里夫，“你说，这是他们有心策划的吗？”如果真的是派拉蒙有意而为之的，那这个宣传策略还真是见鬼了！
　　克里夫哑然失笑，“一会就会揭晓答案了，不是吗？”


第389章 奇货可居
　　克里夫看了不远处的布莱恩·巴洛一眼，此时布莱恩正在和派拉蒙影业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套话，过去的三十分钟里，布莱恩一直在四处钻营、打探消息，试图探询“借刀杀人”把首映式放在洛杉矶剧院的真实原因，以及今天首映式的重磅噱头，显然布莱恩并不相信，雪莉·兰辛那只老狐狸会真的不战而退，更何况还有这两年来风头正劲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他也不相信。可是他不会像布莱恩一样用如此直白简单的手段，“旧金山纪事报”这两年果然是越来越堕落了，甚至不惜用狗仔队的手段去达到目的。如果想要探询真相，一会兰斯或者雪莉出现的时候，所有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正准备收回视线时，克里夫却是不由僵了僵，眼睛里激荡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然后快步迎了上去。经过布莱恩时，克里夫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布莱恩也留意到了克里夫的动作，不由回过头，当看到克里夫前进的方向时，顿时喜形于色，他就知道，派拉蒙绝对不可能轻易就缴械投降的！
　　“乔！”克里夫扬声打起了招呼，和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年绅士热情地握了握手，“耶稣基督，你怎么过来这里了？我以为你会去中国剧院！”
　　这位银发绅士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的确去了中国剧院。”他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了，可是却没有太多老态，反而精神健烁、身姿如松，略显宽松的西装搭配深灰色的圆顶软毡帽，那沿袭自好莱坞黄金时代翩翩绅士的姿态别有一番风味，“和巴里那老家伙谈了一会，见了见乔治和史蒂文，然后就过来了。”
　　“老家伙”，敢这样称呼华纳兄弟首席执行官巴里·梅耶的，整个好莱坞可以说屈指可数，对乔治·克鲁尼和史蒂文·索德伯格的亲昵感也可见一斑。
　　眼前这位绅士名叫乔纳森·杰拉德（Jonathan Gerrard）的老人是一名记者，资深记者，现在任职于“名利场”。他在记者这一行打滚了超过四十年，经历了好莱坞的黄金年代，也经历过九十年代的辉煌，如今赫赫有名的“奥斯卡之夜”在开创初期，就可以看到他在背后强力推动的身影，可以说是行业内为数不多的老骨头之一。
　　论资历，乔纳森现在完全有资格坐在主编办公室掌管一份报纸或者一本杂志的舵盘，可是他对主编工作完全没有兴趣，始终对记者跑街走巷的工作抱有强烈的热情。所以，他始终活跃在第一线。由于他的资历和人脉，当然还有能力，一般重要场合之上，“名利场”都会以他做代表，带上其他几名资深记者，一同出席。
　　乔纳森和华纳兄弟的私交甚笃，而且和乔治·克鲁斯也堪称是忘年之交，布拉德·皮特、马特·达蒙也都曾出现在他的私人派对之上。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出席“十二罗汉”的首映式才对。
　　所以，当克里夫看到乔纳森时，不仅仅是错愕，更是震惊，这才略显失态。
　　乔纳森注意到了克里夫没有掩饰的惊异，呵呵地笑了起来，“中国剧院那里不用担心，总是会有人照顾的。我倒是十分好奇，这里的这出戏到底应该怎么演下去。”
　　正如乔纳森所说，中国剧院肯定是热闹非凡。“洛杉矶时报”一共派出了四名记者，三名前往中国剧院，一名前往洛杉矶剧院，以此表示对华纳兄弟的重视。相信，“名利场”、“旧金山纪事报”、“美国周刊”等媒体都是如此，即使是东海岸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等也不例外。不过，克里夫出于好奇心，主动揽过了洛杉矶剧院的工作。
　　事实上，对于那些新人记者来说，洛杉矶剧院是一份苦差，不仅因为地段出于破落的下城区，而且派拉蒙也远远比不上华纳兄弟大方，自助餐和媒体待遇都可以看得出差距，更重要的是，“十二罗汉”群星云集，采访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工作轻松又享受，更不要说潜在的人脉资源了。
　　可是，作为一名资深记者，在克里夫看来，如果一份记者工作太过轻松的话——往往就意味着无聊，没有新闻价值，缺少噱头爆点，真正能够大卖的新闻还是需要冲突和意外，这也是他选择了洛杉矶剧院的原因。
　　奇货可居，这是新闻界的永恒真理——不怕“借刀杀人”的首映式凄凉惨败，也不怕“借刀杀人”的首映式出奇制胜，甚至不怕“借刀杀人”的首映式乏善可陈，因为无论是什么结果，他们的与众不同都可以成为媒体的最佳话题。
　　克里夫脑海里闪回了几个面孔，“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美国周刊”的达瑞斯，“纽约时报”的哈维尔……还有眼前的乔纳森，他顿时露出了一抹荒谬的笑容，“看来，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乔纳森才刚刚抵达现场，听到克里夫这句话，也四周打量了一番，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嘴角的笑容又多了一分玩味，“看来，这盘棋局没有下到最后，胜负依旧尚未可知。”
　　中国剧院此时已经聚集了超过三百名记者，采访阵容已经足以和金球奖、奥斯卡相媲美了，现场无比热闹，再加上抵达现场的热情影迷，将近一千五百的汹涌人群让整条好莱坞大道都陷入疯狂。这还不是结束，因为演员们都还没有抵达现场，等首映式正式揭幕之后，现场的气温只会持续上升，无论是规模还是场面，这场首映式都是难以媲美的。
　　相较而言，洛杉矶剧院此时的记者……克里夫转头打量了一下，惊诧地发现，现场记者居然也已经有一百多人了，虽然完完全全无法和中国剧院相比较，但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期。要知道，洛杉矶剧院所在的街区太过老旧狭窄，最多只能够容纳六、七百人。
　　更为重要的是，抵达洛杉矶剧院的一百多名记者，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各个媒体的资深记者，甚至是克里夫、乔纳森这样的中流砥柱，他们所撰写的新闻将毋庸置疑地更加具有分量，一般都会在报纸或杂志上占据更加重要的位置。
　　简而言之，质量更胜一筹——或者再精确一点，“质”远远大于“量”。
　　不管派拉蒙是否有意而为之，这一步棋都是精妙无比，让克里夫和乔纳森大开眼界。
　　不知不觉，夜幕逐渐降临了，夜晚的温度也开始逐渐攀升，洛杉矶剧院门口也越来越热闹，围观群众也突破了六百人，整条街区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摩肩接踵的盛况让人想起了每年春假时的迈阿密沙滩。不仅仅是主街道，就连街区两侧的居民楼房都被占满了，所有人都站在阳台上、窗口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热闹，恍惚之间居然有种被完全包围的错觉，彷佛现场不是六百人，而是六千人——不对，如果加上记者的话，现场的人数已经超过七百了，那就是七千人？
　　整条街区有种气球即将被冲爆的紧绷感，甚至比宽敞明亮的好莱坞大道还要热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就缓缓开进了街区，所有人愣了愣，而后尖叫声和呐喊声就宣泄而出，冲破天际，由于街区的狭窄，两侧低矮的两层或三层平台成为了天然回音壁，将声音不断反弹回来，激荡出更加汹涌的噪音，让每一个人的耳膜都经受着严峻的考验。
　　哈维尔·尤利尔只感觉身后一阵强大的推力，不过此时的他早已经不是菜鸟了，所以顺势就往前迈了小半步，卸掉了大半部分力量之后，将自己稳定了下来。抬起头，他就看到加长轿车近在咫尺——由于街区本身就狭窄，再加上两侧的围观群众太多，大部分都已经满溢到街上了，这就使得行驶通道更加狭窄了，现在就像是单行通道一般，可哈维尔也没有预料到，他和轿车之间完全就是一步之遥，伸出手臂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哈维尔下意识就左右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两侧观众全部都伸出了手臂，竭尽全力地触碰那近在眼前的轿车，整个场面就好像数百只章鱼在打群架，混乱却又有种莫名的喜感。哈维尔只觉得自己额头满是黑线。
　　轿车以蜗牛的速度开了进来，最后缓缓地在洛杉矶剧院门口停了下来，站在门口身着晚礼服的侍应生连忙走了上前，打开车门，然后就看到一双深灰色的麂皮休闲皮鞋从车厢里走了出来，站在了红色地毯之上。
　　不是正规西装，而是圆点衬衫搭配针织开衫的休闲装扮，外套一件烟灰色的短款李子大衣，那种弥漫着英伦下午茶般悠闲却又不失正式的家居风格，刹那间让人眼前一亮，少了一些正式西装的尊贵笔挺，却也少了一些西装三件套的古板和拘谨，多了一些休闲服饰的随性自如，同时也多了一些轻松装扮的懒散和惬意，如同冬日暖阳一般，斜挂在光秃秃的枯树枝上，绽放出梅花的形状，炫目却不刺眼，忍不住就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兰斯就这样写意地站上了红地毯，出现在了“借刀杀人”的首映式之上，哈维尔不由愣住了，右手无意识地伸了出去，彷佛那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男人触手可及，而他就无法控制自己靠近的欲望。


第390章 以退为进
　　兰斯看到了四面八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臂，略微显得有些不适应——以前作为导演，他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欢呼声倒是经历过，不过肢体接触？这就没有了。看来“美国周刊”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成功。
　　兰斯的肌肉微微的紧绷起来，他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尤其是这种包含热情的纠缠。但仅仅只是刹那间的迟疑，兰斯就做好了调适，在此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即使不是今天，未来也迟早要面对——能够引起影迷的支持和热情，这对于演员来说，是好事。
　　兰斯主动伸出了右手，握住了靠近自己的手掌，原本只是为了避免所有手臂都往身上靠，可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引发了连锁效应，几乎所有人都把手掌移了过来，试图争取握手的机会。内心深处轻轻吐了一口气，而后兰斯露出了绅士友好的笑容，尽可能地分别和周围的手掌握手。
　　当看到眼前的哈维尔时，兰斯不由愣了愣，嘴角的笑容多了一抹戏谑，他握住了哈维尔的手掌，扬声说到，“嘿，我认识你。”一句话就惹得周围一圈记者都哄笑起来，哈维尔也不由回过神来，这样的兰斯，着实太过熟悉。
　　感受着红地毯两侧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兰斯的耳膜在经受着严峻的考验，他甚至有种错觉，今晚的首映式比“后天”还要热闹。
　　一段不到二十码的红地毯，兰斯足足走了十五分钟才走完。由于场地太小，视线范围内到处都是人，兰斯正在寻找红地毯主持人所在的位置，然后就听到“借刀杀人”背景板的另一侧传来了声音，“嘿，帅哥！”然后吹了一记口哨，“这儿，这儿！”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艾伦·德詹尼丝那一脸灿烂的笑容。
　　“牛仔，你变直了？”兰斯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走过去给了艾伦一个拥抱。自从艾伦主持了“后天”的首映式之后，他们就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艾伦用口哨调侃了兰斯，而兰斯也调侃了回去。
　　艾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距离上次我检查的时候，没有。还是说，你弯了？牛仔？”艾伦刚才以男人看到女人的姿态吹了口哨，而兰斯则做出了条件反射，所以她展开了反击。
　　兰斯也抿了抿唇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方，“距离我上次检查的时候，没有。”戏谑的语气惹得周围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所以，第二部电影？”艾伦一句简单的话语显得意味深长，一方面是说她今年主持的第二场兰斯作品首映式，一方面则是说这是兰斯一年之内的第二部作品，对于一名导演来说，这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产了。
　　兰斯耸了耸肩，“差一点就失败了。”说话间，他还举起了双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了一个微弱的距离——此时距离2004年结束，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但兰斯更多还是在暗示，派拉蒙在“借刀杀人”拍摄期间给他施加的巨大压力——这一点就只有圈内人才听得出来了。
　　“呼，我为你交叉手指。”艾伦拍打着胸膛，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更为难得的是，你还作为演员完成了这部作品，‘借刀杀人’对吧？我的意思是，你难道疯了吗？”
　　仅仅只是提问阶段，周围的观众就已经笑了起来，兰斯摊开双手，点着头说到，“是的，我完全同意。所以，等观看电影结束之后，你批评的时候可以温柔一点吗？”
　　“呃……什么叫做温柔一点？”艾伦瞪大着眼睛，满脸不解。
　　兰斯抿着嘴唇陷入了深思，“也许，你可以不要评论说‘把这糟糕的面瘫家伙赶下屏幕，他简直就是一坨污染’，可以说‘这家伙真是个纯粹的花瓶，至少他比汤姆·克鲁斯帅，但除此之外，他也就一无是处了’。”
　　那充分嘲讽的内容搭配兰斯一本正经的表情，现场所有观众都已经捧腹大笑起来，就连记者们都忍俊不禁，为兰斯的机智送上了掌声。
　　“其他我不敢保证，但我确定，称赞你的帅气，这件事不会太过困难。”艾伦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到，现场的笑声顿时参杂了一片尖叫声，艾伦回头看向了观众，“看，你们也同意我，对吧？”这一次，尖叫声就更加震撼了。
　　站在记者队伍里的达瑞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显然，如此声势很大部分原因都是来自于“美国周刊”的宣传。即使兰斯已经登上了奥斯卡舞台，即使兰斯奉献了“后天”这部票房大片，但整体而言他还是比较低调的，一直到这一次的宣传才真正地绽放出光芒。
　　“兰斯，继今年夏天之后，你又一次和布拉德站在了对决的立场上，对此你有什么感想？”记者群体之中，有人扬声提问到。这让艾伦有些尴尬，她看了看兰斯，半开玩笑地说到，“看来现场记者们已经按耐不住了。”
　　兰斯朝艾伦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而后看向了记者群，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克里夫。克里夫轻轻抬起了下巴，带着一丝高傲、一丝挑衅、一丝探询，视线毫无阻碍地撞击到了兰斯的眸子里。
　　兰斯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阻碍地绽放了开来，“嗯，荣幸？我想我会使用这个词汇。”不同于“后天”的针锋相对，兰斯今天的态度不仅显得温和，而且还谦逊有礼，“作为一名导演，我显然从业时间并不长，能够和布拉德这样的顶级巨星摆放在一起，我想，这的确是我的荣幸。”兰斯回头看了看艾伦，“而且，我们对档期的选择都有着相似的品味。”
　　绵里藏针的调侃让周围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可是克里夫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兰斯，依旧咄咄逼人地说到，“最近网络上不断在炒作着‘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的对决，两部电影在同一天举行首映，接下来你们将会为票房展开厮杀，对此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克里夫不能说出类似于“你觉得谁会取得胜利”这样具有攻击性的话题，至少在最开始不行，他需要引导一番，然后在顺着被采访者的话语加大攻击力。
　　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克里夫的攻击一般，脸上依旧带着绅士的笑容，“我前天还和乔治谈起了这件事，我们都觉得很有趣。”提起乔治·克鲁尼，无形之中就将对决的尖锐和紧绷削弱了许多，众所周知，兰斯和乔治是朋友，而且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我和乔治打赌，赌注是五美元。所以，我想我需要一点帮助。”
　　最后这句话，兰斯是看着观众们说的，惹得现场先是响起了一片哄笑声，紧接着不少口哨声和尖叫声都响了起来。他们愿意出现在洛杉矶剧院，就是对“借刀杀人”最直接的支持——今晚，不仅仅是新闻媒体，同时还有观众们，都在面临着同样的选择。
　　兰斯不仅没有回避对决，反而主动提起。不过，不是以克里夫希望的方式，而是以友好的良性竞争的方式。但克里夫却不打算放过兰斯，“所以，你认为谁会取得胜利呢？”攻击力十足，没有回旋余地地展开进攻。
　　兰斯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回答，而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做出了祈祷状，随后嘴里才说到，“站在客观角度来说，乔治那里有着我无法抗拒的力量，我和汤姆能做的事情着实不多。”话语之中的轻快和调侃再次招来了一片轻笑声。
　　“所以剧组才选择了这里作为首映场地吗？”一个沙哑而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吸引周围一片视线看了过去，克里夫也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乔纳森那从容的身姿。果然是老狐狸，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暗藏锋芒，直接把兰斯逼到了角落里。
　　这是一个棘手问题。其实兰斯完全可以装疯卖傻，把首映场地的安排事宜推给派拉蒙，然后留给雪莉·兰辛或者布拉德·格雷去解决，但其实这样的回避就等于是默认了。可是兰斯要回答的话，他可以发挥的空间却十分有限……
　　兰斯微微抬起了下巴，瞳孔轻轻一缩，打量着乔纳森的姿态——这是他和乔纳森的第一次见面，以前西洋镜影业的发展始终是以独立电影为主，他们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名利场”，而像乔纳森这样的资深记者也对西洋镜影业这样遍布好莱坞的独立电影公司没有太多兴趣。
　　乔纳森那沉着冷静的姿态，仅仅只是一瞥，就给兰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知道，这是一个硬茬子——当然，几乎所有记者都不是好对付的。
　　兰斯轻咳了两声，彷佛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但这明显的动作反而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尴尬，记者们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就听兰斯说到，“老实说，我以为会是中国剧院的。”一句更像是抱怨的话语，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信息：兰斯这是在暗示，华纳兄弟盛气凌人吗？还是在谴责派拉蒙对宣传不上心？尤其是搭配兰斯刚才那“尴尬”的表情，越发显得意味深长。
　　兰斯没有给大家太多的思考空间，紧接着就开口说到，“但乔治说得对，首映式在哪里举行不是重点，作品才是。毕竟，观众购买电影票，可不是为了观看放映厅装修的，不是吗？”


第391章 反道而行
　　兰斯那看似客套的话语之中，却隐藏着悠远的深意，令人忍不住细细品味，表面看起来仅仅只是把话题绕回到了电影之上——这也是任何一名演员都会做出的处理，但回味之后却可以察觉出不同来。尤其是接下来的话语。
　　“事实上，选择洛杉矶剧院是我的主意。”兰斯主动将话题揽了过来，让乔纳森、克里夫等人都愣了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转折，“我本来是打算邀请乔治和布拉德出席今晚首映式的，但可惜被拒绝了。”兰斯那无可奈何的表情，惹得现场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后来我意识到，想要和乔治、布拉德比拼好人缘，显然我挑错了对手。”不动声色之间又为竞争对手戴了高帽，“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希望能够邀请到更多观众，让大家参与到首映式之中，并且进入放映厅去观看这部电影，然后给予我诚恳的意见。显然，洛杉矶剧院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说完之后，兰斯看向了眼前汹涌的记者群，“现在看来，效果远远超出预期啊。”
　　尖锐嘲讽，幽默诙谐，进退得宜……谈笑风生之中，兰斯不仅将两部电影的票房之争友好化，同时还对新闻媒体的唯恐天下不乱进行了还击，隐隐约约让人感觉到了伍迪·艾伦老爷子的风范，只是比起伍迪来说，少了一些厌世的尖锐，也少了一些文人的高傲。
　　“事实上，在拍摄这部电影的过程中，得益于汤姆的合作，我们尝试了许多不同的可能，试图给观众带来一部不一样的作品。当然，我不是昆汀·塔伦蒂诺，更不是乔治·卢卡斯，所以，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观众们能够喜欢这部电影。”
　　兰斯没有等待记者的提问，而是顺着自己刚才的话语，继续说了下去。话里话外，又一次回归到了“借刀杀人”的作品本身。
　　果然，站在人群之中的布莱恩终于没有忍住，扬声问到，“在前期宣传之中，汤姆多次抱怨拍摄过程十分艰辛，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抱怨，布莱恩悄无声息地更换了动词，将整个问题的性质都转变了，尖锐而凶狠地亮出了锋刃。
　　兰斯举起了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绝对没有牵扯到绳索。”这是在暗示“捆绑”，搭配兰斯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就连布莱恩都愣了愣，随即周围不少人都陆陆续续哄笑了起来，还有一些人不明所以，纷纷交头接耳地询问着。
　　克里夫用视线余光瞥了没有反应过来的布莱恩一眼，扬声接着问道，“所以你在电影里饰演了什么角色？”
　　本来兰斯是希望借助这个话题往电影上转移的，但显然记者不会轻易任由他摆布，转眼就把攻击对象对准了“演员”兰斯，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兰斯把双手放下，神态轻松地笑了起来，“一名出租车司机，我就是汤姆在执行任务过程中的障碍，也可以说是连带伤害。”
　　“你是主角？”乔纳森的声音再次响起，步步紧逼。
　　“借刀杀人”的英文原名叫做“Collateral”，直译应该是“间接的、附属的、旁带的”，也可以当做名词“担保物、抵押品”使用。整个核心意思，其实就是指文森特和麦克斯之间的畸形关系——显然麦克斯是被卷入其中的无辜者，但后来文森特也因为麦克斯的连带影响而导致了任务失败。
　　所以，当兰斯说自己的角色是“连带伤害”时，自然也就是完全点题。乔纳森才有此一问。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更为准确地说法是，导演的以权谋私？”以一种自嘲的方式绕过了核心问题，间接地肯定了乔纳森的猜测，但却有种莫名的黑色幽默，惹得大家都哄笑了起来。“希望这不会影响电影的票房成绩，否则下次我再寻求汤姆的合作，这将会变得无比困难。”
　　克里夫知道兰斯不好对付，但是今天的兰斯更加滑不溜秋，话里话外都亲切友好，更是把乔治、布拉德不断挂在嘴上，将火药味十足的正面对决演变成为了好朋友之间的良性竞争，无论他们如何尝试把火气点燃起来，兰斯就像是一段湿木头般，怎么都看不到火苗。
　　不过，克里夫不打算轻易放弃，扬声就准备再次展开攻击，可身后却传来了一片哗然声，条件反射地，克里夫就回头看了过去——毕竟，今天最重要的主角汤姆·克鲁斯尚未出现，果然，街道上又出现了一辆加长轿车，以蜗牛般的速度缓缓停靠了下来。
　　克里夫回头看了看站在艾伦身边的兰斯，又回头看了看红地毯前方停靠的轿车，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采访的时间居然如此短暂，电光火石之间再一次转头看向了兰斯，扬声说到，“汤姆和布拉德曾经合作过‘夜访吸血鬼’，可是接下来二十年却再也没有合作过，这一次却站在了对决的立场上，你有什么看法？”
　　一小部分记者都已经转过身，将镜头对准了红地毯开端，还有一小部分记者则有些躁动不安，这使得坚定不移站在原地继续提问的克里夫显得有些突兀，兰斯静静地打量了克里夫一会，但克里夫却依旧没有放弃的迹象，兰斯眉宇之间的惊讶和疑惑刹那间迸发出来，答非所问，“难道路易和莱斯特不是彼此相爱的关系吗？”
　　周围还有部分人的注意力依旧放在了兰斯身上，此时纷纷听到了兰斯这番充满疑惑的话语——就好像是忠诚影迷的世界观遭受到了动摇一般，惊讶之中带着迫切，彷佛自己坚定不移相信的事情被克里夫否决了一般——人们不由回味了一下，等明白过来其中深意之后，集体哄堂大笑起来。
　　这一下，原本看向红地毯开端的视线，又一次纷纷转移了回来。可是，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红地毯开端的惊叹声就传了过来，迫不得已，所有人只能再次转过头去，包括了克里夫——身为记者，他不能顾此失彼，此时他必须关注红地毯的新来宾。
　　然后，人们就看到了身着一袭大红色旗袍的凯特·贝金赛尔，修长的双腿、玲珑的曲线、白皙的皮肤搭配柔顺的乌发，仅仅只是一个登场就夺走了不少男士的呼吸；而站在她身侧的那位绅士，简洁的白色衬衫、浅灰色的西装搭配黑色的牛津鞋，衬衫扣子并未全部扣紧，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一头金色的中短发风随意地在风中飘散着，英姿飒爽而又风流倜傥。
　　两个人仅仅只是一个登场，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借此机会，兰斯就拍了拍艾伦的肩膀，微笑地说到，“我想，这里就是我退场的信号了。”惹得艾伦呵呵地笑了起来，而后兰斯就转身走进了洛杉矶剧院。
　　克里夫的镜头焦点也锁定住了红地毯开端的这一双璧人，可是忙里偷闲，他还是转头去探询兰斯的踪影，发现兰斯已经从容离开之后，这让克里夫觉得有些郁闷。今天面对兰斯，感觉很是憋屈——不是兰斯太过狡猾，而是今天的兰斯太过乖巧，中规中矩地避开了所有敏感话题，有种拳击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但偏偏克里夫又可以察觉出兰斯的话语之中藏有深意，而兰斯没有留下太多空间让他进攻，这种发力却使不上力的空虚感，太过难受。
　　原本，克里夫以为兰斯会顺势而上，将“借刀杀人”与“十二罗汉”的对决进一步火上浇油，让整个话题彻底爆表——至少今年暑期档时兰斯就是如此做的，让所有记者都热血沸腾，唯恐天下不乱，而今天“十二罗汉”首映式也是这样做的，所有人都知道，华纳兄弟将首映式的规模一提再提，摆明了就是要在这场竞争中占据全方位的压倒性优势；可事实上，兰斯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正面交锋，反而还不断示好，通篇谈话都是友情，避开了对决的尖锐而把话题围绕在电影本身之上，倒像是一名敬业的产品代言人。
　　很快，克里夫内心深处的这种猜想就得到了证实——不仅仅是兰斯，整个“借刀杀人”剧组都是如此，从凯特·贝金赛尔、马克·鲁法洛、迈克尔·法斯宾德，到雪莉·兰辛、布拉德·格雷，所有人都是谦逊有礼，一派和平共处、友好竞争的姿态，就连汤姆·克鲁斯也是如此。
　　布莱恩在现场提问环节时，直接就把他和布拉德源远流长的“对决”摆上了台面，汤姆也是笑容满面地说到，“其实我一直都在期待着和布拉德的再次合作，我原本以为有希望成为‘十二罗汉’中的第十二人，但显然，我的魅力还是比不上美女的吸引力。所以，我想我回去之后会给他打电话抱怨一下的；或者是像莱斯特一样，直接找上门。”
　　这个回答堪称完美，不仅有说有笑，而且还把几个话题都点到了，进退得当、从容不迫。就连关于佩内洛普和马修在拍摄“撒哈拉骑兵”期间约会的问题，汤姆也显得落落大方，“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开心，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那些希望看到我和凯特在电影里有爱情火花的观众，估计要失望了，这部电影里没有任何爱情线，为此我还专门向兰斯申诉了……”
　　一个小小的转折，汤姆就又把话题转移到了电影之上。
　　克里夫可以察觉得到不对劲，但……“借刀杀人”剧组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第392章 自信满满
　　洛杉矶剧院此时热闹非凡，兰斯才登场，现场的气氛就已经火热了起来，记者的踊跃提问几乎让人没有喘息的空间；与此同时，中国剧院更是人声鼎沸、喧嚣震天，好莱坞大道已经被汹涌的人群所占据，一辆辆豪华轿车排起长龙的景象让人不由就想起了此时正是好时节——颁奖季。
　　乔治·克鲁尼和布拉德·皮特双双没有携带女伴，结伴出现在了红地毯之上，这让现场的影迷们都失去了理智，犹如海啸般的尖叫声和呐喊声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红地毯，一张张因为过于兴奋而涨红、扭曲的脸庞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击着，只想能够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作为目前好莱坞最性感的两位男士，乔治和布拉德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两个人联手出席典礼更是屡见不鲜，每一次都能够引起观众们的狂潮。
　　此时，两个人也面临着和兰斯一样的问题，不过提问的方式就显得缓和多了，“最近网络上的热点话题，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了吧？”发声的不是记者，而是首映式主持人柯南·奥布莱恩（Conan O’Brien）。
　　不仅没有直接提问，以迂回打趣的方式提了起来，而且还把回答的主动权完完全全交给了当事人。与洛杉矶剧院门口接受“拷问”的某人，待遇着实是天差地别。
　　“你是说，关于今天两部电影同时上映的事吗？”乔治主动提了起来，优雅之中带着微笑的姿态，让旁边的不少女人都发出了花痴的感叹声，“是，我们当然听说过。”乔治转头看向了布拉德，“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事实上，我们也都很好奇，电影到底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兰斯是一位惊人的导演，而汤姆则是一位惊人的演员，但……”
　　乔治微微抬了抬下巴，布拉德接过话头，“但我们也拥有强大的卡司阵容。这一次的作品我们不仅延续了前作的娱乐、刺激、冒险，而且还加入了更多的喜剧元素，这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所以……”布拉德转头看向了柯南，“我们也在期待着结果。希望观众能够给我们更多一点支持。”说完，布拉德灿烂地笑了起来。
　　相似的客套回答，但不同于兰斯的风格，乔治和布拉德更多是围绕着“十二罗汉”展开的，字里行间透露着强大的自信，传递出了对票房结果的积极信息，那种领先者的游刃有余在表情和手势之间可以轻易地捕捉到。
　　些许的差异，却是本质的不同。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和兰斯是朋友？”柯南主动提起了这件事，然后看向了布拉德，迟疑地说到，“而你和汤姆……也是朋友？”
　　“是的，我们之前还谈过这件事，开了一些玩笑。”乔治显得十分从容，笑呵呵地回答到，布拉德站在一旁，却没有开口的打算，“不过，票房的事，可不是由我们说的算，最后还是要交给观众来决定，不是吗？我们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
　　柯南瞥了布拉德一眼，发现他没有回答的打算，只能接着询问到，“那么，你认为谁会取得胜利呢？”同样的问题，柯南的提问却带着一丝调侃，半开玩笑地抛出了这个包袱。
　　面对这样的陷阱问题，在好莱坞打滚十余年的乔治和布拉德自然不会犯错，乔治耸耸肩，“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一句调侃，巧妙地化解了柯南的问题，同时又再次表达出了强大的自信，显然他认为“十二罗汉”才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中国剧院和洛杉矶剧院的气氛都是喧闹而热烈，演员们的回答也都是友善而亲切，但细细品味之后，其中的差别却显得意味深长，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两部作品截然不同的宣传策略。
　　接下来记者提问环节，也始终围绕着最近的网络焦点展开，将两部作品的对峙局面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峰。乔治和布拉德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让现场的气氛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直到迪伦·王尔德的提问打破了平静。
　　迪伦作为狗仔队，本来是不被邀请参加首映式的，他们一般也不会出席这样的首映式或者颁奖典礼——他们更加乐意在庆功派对之外打埋伏，不过今天迪伦却是以“每日新闻报”特邀记者的身份出席了首映式，原因很简单：有利可图。
　　“布拉德，请问今天你为什么没有邀请女伴一起出席首映式呢？”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提问，刹那间就让现场炙热的气氛冻结成冰。
　　为了今天的首映式，华纳兄弟苦心经营，被邀请到现场的媒体记者大多都不是无名小辈，而且事先都与华纳兄弟完成了沟通。所以可以看得出来，记者提问都不会太过犀利，即使围绕着热点展开，大多也都比较温和，留下更多的发挥余地，看起来就像是乔治和布拉德的圣诞脱口秀一般。整个首映式营造出一种合家欢的气氛。
　　今天聚集在现场的观众多达一千多人，其中有些人携带了谴责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纸牌前来，不过现场工作人员在布拉德抵达之前，就已经全部都没收了。少数的漏网之鱼，也被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所以始终没有触发。
　　不过，华纳兄弟也知道，记者就是不定时炸弹，他们不可能监控每一个人，只能是将情况尽量掌控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迪伦虽然石破天惊地提出了最近半年轰动全美的尖锐话题，但事实上，他的问题也十分委婉，没有提起安吉丽娜，没有提起“史密斯行动”，甚至没有提起詹妮弗要求离婚的传闻，仅仅只是提起了女伴的话题而已。由此可见，即使是混不吝的狗仔队，他们归根结底也还是利益至上的——正面得罪华纳兄弟这样的金主，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可尽管如此，迪伦的提问还是打破了现场合家欢的气氛，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布拉德入行也已经十几年了，面对记者处理过各式各样的危机，但此时，他的情绪却刹那间崩到了极致，濒临断弦边缘，那种汹涌而起的怒火几乎无法控制。理智告诉他，他有无数种方法，优雅而礼貌地回答这个问题，甚至可以展开反击，但冲动的情绪却掌控了大脑，他冷笑一声，脱口而出，“谁规定必须携带女伴出席首映式了？”
　　如果这是一句玩笑话，那么也是一种回答，可以引发所有人的笑声；但问题就在于，布拉德表情僵硬，声音死板，压抑的怒火虽然没有爆发出来，却也相距不远了。如此态度，才是最直接的回答。
　　站在一旁的乔治随即就察觉到了布拉德语气的不对劲，扬声接过了话题，“显然，剧组的女演员还是太少了，尤其是茱莉亚没有办法出席今晚的首映式之后。所以，我们其他男士们只好自寻出路了。”
　　“十二罗汉”一共就两名女演员，茱莉亚·罗伯茨因为刚刚结束生产，将缺席今晚的首映式，卡司阵容中就只剩下凯瑟琳·泽塔·琼斯了。
　　乔治在谈笑风生之间，不仅将话题化解了，而且还制造出了幽默效果，让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声。
　　随即，柯南就再次接过了话语权，“看来我们剧组男女失衡的情况很是严重……”把大家的视线重新集中在了舞台之上。迪伦达到目的之后，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缠，可是周围记者们的表情都暗藏兴奋，脑海里纷纷开始构思今晚的新闻应该如何撰写。
　　浮华斑斓的中国剧院再次被繁花似锦的热闹所淹没，彷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空虚感；星光黯淡的洛杉矶剧院尽管笑声不断，但由于嘉宾数量的缺少，首映式仅仅持续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观众们开始陆陆续续进场，电影首映倒计时已经逐渐迫近——其实一个小时是正常首映式的时间，只是与半座城市之隔的另外一场依旧在进行的首映式相比，就落了下风，有比较才有差距。
　　“所以，一切都还好吗？”汤姆在兰斯的身边坐了下来，打招呼似的询问到，但视线却始终专注地集中在兰斯身上，彷佛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兰斯对着汤姆露出了一抹浅笑，“一切都很好。”
　　如此简单的回答，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可是汤姆却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自信满满的从容，不知不觉，内心紧绷的琴弦稍微松了松，嘴角也多出了一抹笑容，“那就再好不过了。”
　　兰斯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身后宽阔的剧院——上下两层的剧院空旷高远，彷佛永远都填不满似的，此时观众们正在陆陆续续有组织地进入剧院内部，四处寻找着自己的位置，那喧闹的景象一点一点地将空荡荡的座位填满。
　　两千多个座位，这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劣势。他们的努力已经到位了，接下来的票房就脱离了掌控。“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兰斯轻松地调侃了一句，而后视线再次回到了汤姆身上，“当然，还有你的。”


第393章 借刀杀人
　　电影有些无聊。
　　这是哈维尔·尤利尔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在电影开始十分钟之后，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事实上，电影的开篇颇为有趣，带着眼镜、穿着T恤、将车子内部打扫得一丝不苟的出租车司机形象，让所有人都愣了愣，第一反应都没有认出眼前之人。形象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再加上那收敛起来的低调气质，几乎认不出来了，等陆陆续续意识到屏幕上这个规规矩矩的司机赫然是兰斯时，现场响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声。
　　显然，人们都没有预料到，兰斯会以这样一幅形象首次登上大屏幕——说好的花瓶呢？说好的“路易与莱斯特”呢？说好的帅哥相爱相杀呢？哈维尔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除此之外，电影就乏善可陈了，流畅利落的镜头将夜幕逐渐降临的洛杉矶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出租车司机麦克斯展开了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乘客上车、乘客下车。电影平淡如水、波澜不惊，乏味地几乎让哈维尔想要睡觉，即使是凯特·贝金赛尔饰演的乘客与麦克斯针锋相对的话语交锋，也没有能够激起他的兴趣，相反，哈维尔还觉得兰斯花费如此大量笔墨去描述安妮和麦克斯之间关于如何绕路更为快速的话题，几乎就是浪费胶卷。
　　闲聊之中，正准备下车的安妮却因为麦克斯的友善和亲切而停下了脚步，两个人之间若有似无的火花也显得平静而缓和，没有激情四射的碰撞，只有细水长流的温吞。哈维尔几乎就要忍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兰斯到底是怎么了？“上帝之城”和“后天”可不是这样的。
　　哈维尔转头看了看电影院的四周，观察着黑暗之中那一张张面孔的神色——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可以感受得到，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开头太过缓慢也太过沉闷，就连铺垫的信息都十分琐碎和平淡，根本摸不着头脑，让人很难立刻进入状态。
　　哈维尔的眉头微微往中间靠了靠，面对“十二罗汉”的强有力竞争，“借刀杀人”的如此状态着实不妙，兰斯到底在搞什么鬼？
　　神秘兮兮地登场之后就彻底销声匿迹的汤姆·克鲁斯终于再次出现了，那一头银发的沧桑和憔悴即使惊讶过一次了，再次看到还是让人惊叹，迂回转折之后，汤姆和兰斯这两个最大看点总算是汇合了——文森特作为乘客，而麦克斯则作为司机，麦克斯载着文森特前往目的地。
　　哈维尔不由打起精神，也许故事到这里之后终于要开始转折了，但……哈维尔很快就失望了，因为文森特居然和麦克斯再次聊天起来，讨论着从这里抵达目的地到底要花费多少时间，讨论着文森特多么讨厌洛杉矶这座城市，讨论着麦克斯作为出租车司机的乏味，讨论着文森特今晚想要包下麦克斯的出租车……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根本不在乎！他想要看到激情，看到碰撞，看到撞击，如果他想要睡觉的话，他今晚就留在家里了。
　　哈维尔知道，现在电影才刚刚开始，他需要再耐心一些，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躁动油然而生，几乎难以控制；哈维尔也知道，对于观众来说，电影在开场十分钟之内没有第一个小高潮，往往也就意味着这部作品的失败。
　　他不希望看到兰斯失败，他希望……“砰”，悠扬安详的古典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打断，那猛然迸发出来的巨响通过音响传播出来，让哈维尔的心脏直接收缩到了极致，完全停止跳动。
　　巨响之后的短暂沉默，彷佛只有半秒，却又彷佛是半个世纪，整个洛杉矶剧院内部都一片鸦雀无声。坐在出租车里翻阅着礼车资料、享用着三明治晚餐的麦克斯下意识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砸在了自己的挡风玻璃上，“啊！”麦克斯吓地把手中所有的东西都飞了出去，失控地尖叫起来，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往后方缩了缩，可是椅背却阻拦住了去路，麦克斯在强迫之下抬起头，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片混乱——
　　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砸在了他的出租车上，看那样子，他应该已经死亡了。
　　麦克斯被吓得脸色苍白，所有血色刹那间完全消退，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车门，然后一屁股就直接坐到了地上，用双手支撑着自己，无比狼狈地往后退去，一直到拉开了安全的距离之后，他才缓过神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试图确认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维尔忍不住低呼出了声，“啊”，整个放映厅也响起了低低的惊呼，随后所有人的呼吸都再次被掐断。
　　文森特快步跑了下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麦克斯彷佛抓到了救命绳索，也彷佛是寻找到了见证人，“他……他摔了下来！”麦克斯试图寻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却发现自己的言语如此苍白无力，“他……他从窗口摔到了他妈的出租车上！”整个人浮躁不安地在原地兜着圈子，呼吸越来越困难，整个人都六神无主，“我想……他，他应该死了。”
　　文森特只是瞥了麦克斯一眼，心不在焉地说到，“猜得对。”
　　麦克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转头看向了文森特，却发现文森特丝毫没有任何慌张，相反，他还在持续不断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电光火石之间，麦克斯的瞳孔就睁大了，他不由往后退了半步，又往前踩了小半步，内心的挣扎着实是再明显不过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文森特，“你杀了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麦克斯就愣在了原地，彷佛所有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不，我开枪射他，他因为子弹和坠落而死。”文森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道路的两侧，还有四周的岔路口，警觉地探查所有一切，但声音却平静而冷漠，彷佛只是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罢了。
　　草！草！草！哈维尔只觉得内心已经开始疯狂咆哮了，大脑里有无数信息开始碰撞，但却根本来不及理清，更来不及思考，故事就犹如洪水一般刹那间将他淹没——麻痹的心脏根本缓不过神来了。
　　“噢，家伙，草，家伙！”麦克斯木然而震惊地摇着头，在他意识到之前，双脚就开始缓缓后退了。可没有等他退后两步，文森特就一个箭步走上前，警觉地抽出腰际手枪，瞄准了麦克斯，“红灯，麦克斯！”
　　麦克斯举起了双手，心脏完全停止跳动，只是条件反射地呢喃到，“等等，等等。”但文森特却不为所动，握枪双手笔直而稳定，神态镇定而从容，声音平静而沉稳，“把双手放下。”麦克斯点头表示了同意，但肢体却完全僵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文森特不得不再次说到，“把双手放下！”
　　麦克斯这才听从了命令，而是站在原地却完全不知所措，茫然的双眼甚至不知道应该看向何方。
　　疯子！疯子！疯子！哈维尔觉得自己大脑就要爆炸了，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前二十分钟的平静却恰恰是在为这一刻的突如其来酝酿情绪，仔细回味一番，就可以感受到，屏幕的光线一直在缓缓地黯淡下来，夜色之中的噪点动荡不安地跳动着，角色之间波澜不惊的对话只是一个障眼法，实际上那无处不在的光线因素和镜头剪辑却让每一位观众内心的烦躁开始汹涌——难怪，他平时观看电影是能够安静下来的，至少在半个小时之内，他都会静心观看，可是今天就连十分钟都忍受不住，显然从电影开始的第一秒，兰斯就在布局了。
　　看似平淡无奇，却寓意深远、深藏不露。兰斯果然是一个疯子！
　　哈维尔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可能性：刚才麦克斯和安妮到底说了什么来着？那里面肯定隐藏着重要信息，甚至可能是引导整部电影走向的关键信息，安妮绝对不会是一名简单的乘客；而且，他还记得，文森特和安妮在电梯之间擦身而过，这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刚才的心不在焉，现在正在付出代价。
　　哈维尔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但随即就消失了，不得不说，他现在对电影的好奇心达到了新的高峰。哈维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全神贯注地投入到电影里，接下来，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在文森特的胁迫之下，两个人携手把尸体搬到了出租车的后车厢，而后麦克斯表示文森特可以把出租车开走，他绝对会保密的。文森特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看着麦克斯，“给我上他妈的车！”麦克斯还试图挣扎一番，但在文森特那犀利的眼神之下一脸颓丧地败下阵来。
　　放映厅里响起了一片轻笑声，虽然此时氛围完全没有任何喜感，但是突如其来的紧绷达到极致之后，这芝麻大小的幽默却让大家都放松了下来。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
　　麦克斯开车出租车离开没有多久，迈克尔·法斯宾德饰演的角色就出现在了刚才这栋楼下，随后他也掏出了手枪，紧接着就发现了屋子里的罗蒙已经失踪了，还有临街窗户的一个硕大洞口。正当所有人都在猜测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时，他掏出了手机，“我是范宁警探，贩毒部。”
　　冲突，一个接一个，没有丝毫喘息空间。


第394章 慢刀割肉
　　哈维尔有种违和感，强烈的违和感，看着麦克斯手忙脚乱地打造着一团脏乱的出租车，看着文森特从容不迫地查阅着下一个目标的资料，看着麦克斯六魂无主的慌乱，看着文森特轻描淡写的冷酷无情……
　　“你开你的出租，我杀我的目标。”文森特彷佛在讨论篮球战术“你掩护、我投球”一般，将严肃恐怖的事情愣是说出了一丝喜感。最违和的是：他居然觉得汤姆和兰斯的角色是正常的——俊朗潇洒、优雅绅士的兰斯现在是一个衣着朴素、胆小懦弱的出租车司机，正义英气、英雄气质的汤姆现在是一个冷血残酷、沉着冷静的职业杀手，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违和感，这难道不是最诡异的部分？
　　麦克斯虽然在开着车，但内心的恐惧和道德的压迫让他完全没有办法继续若无其事，絮絮叨叨、诚惶诚恐，翻滚的胃部让他数次都差点呕吐出来。车窗之外的斑斓灯光逐渐黯淡下来，彷佛整个世界正在一步一步地缩小，就连坐在大屏幕前的哈维尔都有种呕吐的冲动——紧绷的神经不断压迫着胃部，等哈维尔反应过来时，世界已经被局限在了狭窄的车厢之内，那幽冷的平行光线宛若一堵墙将文森特和麦克斯隔离开来，却同时也犹如纠缠命运一般将两个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这一刻，哈维尔的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了起来。
　　麦克斯的躁动在车厢里犹如烟雾一般缓缓弥漫开来，让文森特根本静不下心来，麦克斯恼怒地质问着文森特，“他对你做了什么。”但文森特满不在乎的回答却让麦克斯压抑的情绪开始失去了控制，“你第一次见他，然后就杀了他？”
　　“什么？我只能杀那些我认识的人吗？”文森特的回答让整个电影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好像这句话也没有什么不对，但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应该反驳，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这种迷宫般的困惑让电影院里所有的躁动都平复了下来。
　　哈维尔浑身肌肉都紧绷住了，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接下来的这番对话，陷入了沉思。
　　“麦克斯，地球上有六十亿人口。一个肥仔死了你就方寸大乱？”
　　“那……他到底是谁？”
　　“关你什么事。你听说过卢旺达吗？”
　　“是！我知道卢旺达！”
　　“那里每天在日落之前都有千万人死亡，自从长崎和广岛之后，就没有死过那么多人。你在乎过那些死亡吗？你参加过大赦国际组织乐施会吗？拯救鲸鱼？拯救森林？不！我杀了一个肥仔，你就大发雷霆？”
　　“伙计，我不认识任何卢旺达人！”
　　“你也不认识后车厢里的那个人。好吧，如果这可以让你感觉好一些的话，那个人是一个罪犯。跟一个犯罪集团的人有所牵扯。”
　　“那你在做什么？为民除害？”
　　“是，你可以这样说。”
　　“所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对吗？”
　　紧凑到极致的对话，文森特和麦克斯之间的对峙与反对峙，气势几乎在一句话之间就完成了转移，文森特冷漠到极致之后的不耐，麦克斯恐惧到极致之后的失控，在那昏暗而暧昧的灯光之中缓缓蔓延，却营造出了一种紧绷到令人窒息的氛围。
　　整个对话听起来荒谬不已，但却偏偏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以至于当麦克斯蛮不讲理地说出那句“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杀了你”时，电影院里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为民除害难道是错误的吗？——可问题就在于，他们到底是在赞同麦克斯，还是在赞同文森特？
　　哈维尔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运转，车子后面的警笛就响了起来，警察命令麦克斯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哈维尔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还更加紧张了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胸口——如果按照好莱坞的正常商业电影套路，此时应该有城市追逐战开始，飙车、撞车、飞车；又或者是枪战对决，文森特失控将警察击毙，或者是麦克斯开始反抗，或者是……总之就是动作大对决，哈维尔突然替那两名警察担心起来。
　　但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了意料。
　　警察是因为麦克斯出租车挡风玻璃的碎裂，将他们拦了下来。在文森特的威胁之下，麦克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警察，可是两名警察的不依不饶、求追不舍却让气氛陷入了僵持，文森特已经拿出了手枪，而警察则命令麦克斯打开后车厢——放着一具尸体的后车厢……事情一触即发，那模糊不清的光线之中弥漫着斑斓的火花，哈维尔不由屏住呼吸——但就在这时，警察却接到了附近发生枪战的信息，要求他们立刻到现场支援，所以两个人匆忙地要求麦克斯将破损的车辆开回总站，而后就迅速离开了。
　　随时都可能引爆的炸弹却在最后一秒被掐断了，这种几乎就要爆发出来却戛然而止的憋屈感让哈维尔浑身肌肉再次僵硬住，胸腔里激荡着难以言喻的躁动情绪。
　　可是哈维尔没有来得及深思，危机又一次出现了，出租车公司总部接到了警察的通知之后联系到了麦克斯，正准备下车执行任务的文森特却不能放任总部来破坏计划，只能指挥着麦克斯去应对。
　　总部试图把撞碎挡风玻璃的事情推到麦克斯身上，要由麦克斯自己来承担维修费用。看不过去的文森特直接站了出来，假装自己是律师，指出对方这完全是诈骗，因为公司的保险将会支付所有损失。文森特甚至胁迫麦克斯咒骂自己的老板，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这是很有趣的一件事，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有趣。
　　文森特把麦克斯的双手绑在了方向盘上，而后离开出租车去执行任务了。停靠在小巷子里的出租车几乎无法吸引任何人的注意，麦克斯花费了全身力气挣扎，不断用脑袋敲打着喇叭，但是小巷路口的行人们却匆匆而过，始终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麦克斯的努力看起来就像是徒劳，在那恢弘的光影之中有种波澜壮阔之感，空气里只有出租车那尖锐的喇叭声鸣响声，除此之外一点杂音都没有，也没有任何配乐，却渗透出一种入侵骨子里的寒冷。
　　最后的最后，麦克斯的挣扎终于成功地吸引了两个路人过来，他慌张地开口大声求救，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来人是两个小混混，他们拿出了手枪教训了麦克斯一顿，根本不顾双手被绑起来的麦克斯，直接顺势把麦克斯洗劫一空，同时还把文森特的笔记本电脑也抢走了。
　　看着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离开的两个混混，麦克斯陷入了绝望。
　　执行完任务归来的文森特看到了这一幕，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两个混混，抢回了属于他和麦克斯的东西。站在过度曝光的光线之中的文森特回过头，光影缓缓滑过那满是胡渣的下巴，雕刻出那冷峻的五官线条；困在阴暗斑斓的光线之中的麦克斯抬起头，脸庞隐藏在一片模糊之中，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躲藏在厚厚的镜片背后，一片茫然；地面上，两具尸体毫无生气地平躺着，一动不动。
　　那强有力的光线对比将表情、眼神里的每一个细节都勾勒出来，错杂的情绪在轻轻汹涌，使得哈维尔忍不住细细咀嚼，不等明白过来，灵魂都打起了冷颤，一个接着一个。多么有趣，却多么讽刺——标志善良的麦克斯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被老板欺压，被混混抢劫，被路人漠视，最后却需要标志罪恶的文森特来替他出头，解救他于水火之间。
　　前一刻，文森特还带着麦克斯进入爵士酒吧，和酒吧老板优雅地谈论着爵士乐的兴衰，然后猝不及防地杀死了老板，一枪爆头；下一刻，文森特就带着麦克斯去医院看望后者的母亲，还一脸正经地要求麦克斯一定要带花给母亲，并且和那位善良的老妇人谈笑风生。
　　善良与罪恶之间的泾渭分明，却又模糊不清，在镜头的强烈光影之间游走，让哈维尔完全冷静了下来，情绪不由自主就进入了镜头之中，彷佛自己也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冷眼旁观。
　　强烈到几乎尖锐的情绪却在冷静克制的镜头之中缓缓蔓延，没有大打出手，没有英勇飙车，没有惊天爆炸，甚至没有激烈枪战，所有一切都压抑到沉闷地在空气里缓缓蔓延，从电影开始第一秒就保持不变的节奏却制造出了一种难以描述的紧绷感，让人愤慨不已，让人无法呼吸，让人激情燃烧，让人如坠冰窖，犹如慢刀割肉一般，疼痛感一点一点地爬满全身，想要呼喊却发现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哈维尔是如此清醒，却又是如此混沌。他可以感受到弥漫在模糊光晕之中的紧绷感，肾上腺素犹如七月四日的烟花秀一般，根本停不下来；他还可以感受到那汹涌在平静海面底下的暗流，脑海里的思绪不断迸发出来，却又无法理清，那种游走于刺激和深思之间的挣扎，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般。
　　“如果他答对了，你会放他走吗？”麦克斯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所有情绪彻底爆发，对着文森特大声嘶吼起来。


第395章 两种沉默
　　麦克斯崩溃了，麦克斯彻底崩溃了，在一次又一次的峰回路转中，在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消逝中，在一秒又一秒的精神挣扎中，他终于崩溃了。于是，麦克斯不顾一切地抢走了文森特的手提包，将包里的笔记本电脑以及所有资料都扔下了天桥，被路过的货车碾压成粉碎。
　　麦克斯激怒了文森特，始终波澜不惊的文森特，暴怒刹那间席卷而来，彷佛下一秒就会扣动扳机，解决麦克斯——对于他来说，生命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但仅仅只是刹那间的迸发，紧接着怒火又如同潮水一般消褪而下，他强硬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今晚剩余的两个任务之上。
　　“就算他答对了，你会放他走吗？”麦克斯被强迫再次坐进了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着文森特，一动不动，愤怒地咆哮着。
　　文森特知道他说的是刚才爵士酒吧的老板，他提了一个问题，说如果老板答对这个问题，他就放他一条生路，但可惜……文森特的情绪似乎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微蹙着眉宇，木然之中带着一丝不解，迎向了麦克斯的视线，他蠕动了一下唇瓣，似乎想要回答，似乎又正在思考。但麦克斯没有给他机会，“不用回答，你的行动已经给出了答案。”这是麦克斯第二次如此强硬的反抗文森特，甚至可以说是指责，麦克斯收回视线，看向了前方的道路，宣泄万情绪之后，他整个人骤然冷却下来，彷佛心灰意冷一般，低声呢喃到，“你就是罗生门里的那个仆人。”
　　文森特静静地看着麦克斯，没有说话，窗外流转的迷幻光线让整个世界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隔离感，空气里仅仅只有引擎的嗡嗡声响在回荡着，那短暂的安静与刚才的动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让思绪在空气里汹涌地激荡起来。
　　罗生门。
　　哈维尔的瞳孔猛然睁大，几乎是一瞬间就有成百上千的思绪迸发出来，可是来不及理清楚，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流转的光线留在了这辆未知的出租车上。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沉默，一种沉默走向死亡，一种沉默引来爆发，这片刻的沉默又引领着文森特和麦克斯走向何处呢？
　　“轿车？”文森特打破了沉默，彷佛只是闲聊，但嘴角却带着一丝不屑和调侃，他说的是麦克斯的母亲，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做的是豪华轿车服务，而不是出租车。
　　麦克斯不耐烦地瞥了文森特一眼，“不要开始。”
　　“我不是说谎的那个。”文森特身子微微前倾，那沧桑而冷峻的面容被暴露在灯光之下，眉宇之间的嘲讽和挑衅犹如灰尘一般在缓缓跳动着。
　　麦克斯斜眼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厌烦和嫌恶的情绪在眼底翻滚着，语气也显得十分生硬，“是她听了自己想要听的话，我没有误导她。”
　　哈维尔越发觉得电影有趣起来，此时灯光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原本彷佛是一堵墙般隔离在两个人中间，但现在却分成了两股，隐隐往外移动，使得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人都完全暴露在那暧昧模糊的灯光之下，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暴露出来；与此同时，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人的对峙也开始逐渐发生了倾斜，比如说，这一回率先搭话的是文森特，而麦克斯始终在不耐，这与之前的情形发生了颠倒，文森特高冷专业的形象也在刚才那次暴怒之后，一点一点出现了裂痕，虽然不能说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平衡，但气势转换的确在悄无声息地发生。
　　“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会觉得不够好，永远如此。”麦克斯的情绪有些错杂，低落之中又带着一丝犹豫，烦躁之中又带着一丝无奈。
　　文森特的视线落在麦克斯身上，从尖锐变得平和，而后垂下眼帘，看向了正前方，“他们会将自己的不足投射到你身上。”低沉的嗓音在斑斓的光芒之中缓缓发酵，“当他们不满自己、自己的生活时，就会发泄到你身上。”
　　那刹那间泄露出来的脆弱让哈维尔陷入了深思，他在文森特的眉宇之间寻找到了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文森特轻描淡写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母亲早逝，醉酒的父亲不断殴打他，他的童年就寄养家庭和父亲家之间奔波，不断被抛弃，最后他在十二岁时，杀死了父亲。
　　沉默，放映厅里一片沉默，罪恶背后的伤痕累累让所有争议都沉默了下来。
　　可随即，文森特就嘲讽地轻笑了起来，戏谑的邪恶表情彷佛在嘲弄麦克斯，但事实上却在嘲讽每一个人。没有多余的话语，仅仅只是一个笑容，就将刚才所有的同情都化解了，所有一切都是谎言，这让文森特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
　　但哈维尔却没有轻易地推翻自己的想法，他始终觉得，刚才那瞬间的脆弱才是文森特内心最真实的伤口；可同时，哈维尔又一次想起了刚才麦克斯提起的罗生门——你所经受的困难、承担的痛苦不能成为你作恶的理由，每个人都自私自利地为自己辩驳，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犯罪了，每一次犯罪都可以找到相对应的理由。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部电影，似乎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麦克斯在文森特的威胁之下，亲自找上门，拜访幕后黑手菲利克斯，讨要最后两个目标人物的信息；与此同时，密切监视着菲利克斯的联邦调查局也发现了麦克斯的身影，他们误以为麦克斯就是文森特，范宁所属的洛杉矶警局贩毒部也将所有蛛丝马迹联系了起来，顺藤摸瓜找到了菲利克斯，随后与联邦调查局汇合，发现今晚被击杀的三个人都是同一个案件的证人——明天即将开庭的案件。
　　所有线索都联系了起来。
　　面对邪气凛然的菲利克斯，麦克斯几乎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这让哈维尔的手心都忍不住开始出汗了，担心麦克斯路出马脚之后，菲利克斯干脆利落地直接击毙这名无辜的出租车司机。但在最后时刻，麦克斯破釜沉舟、绝地反击，在对方即将拔枪之前，气势爆发出来，重新掌控了局面，成功地拿到了剩下两个目标的资料。
　　哈维尔已经彻底瞠目结舌了，这是……兰斯？那个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将麦克斯的情绪变化表现到了极致，从局促不安、胆小懦弱到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再到退无可退、气势爆发，那双隐藏在厚厚镜片背后的眸子展现得淋漓尽致，带领着哈维尔搭乘了一次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全程屏住呼吸，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更为难得的是，哈维尔忍不住就开始思考：麦克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承载着母亲的希望长大，却只是这座城市里碌碌无为的一名普通人；他梦想着拥有自己的轿车公司，却在出租车里一坐就是十二年；他严于律己、一丝不苟，甚至不敢反抗上司的剥削，却被职业杀手胁迫，卷入了这起荒诞事件之中……
　　麦克斯的人物形象经过一个小时的铺垫，而后在这一场戏之中完成了蜕变，完整地呈现在眼前。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表演功底和多么深刻的人物理解，兰斯几乎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完成了这一壮举，惊叹！还是惊叹！
　　夜色之中迷蒙的光线，让所有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麦克斯载着文森特前往俱乐部，狙击下一个目标；联邦调查局则和范宁所在的洛杉矶警局联手，前往阻止麦克斯和文森特。双方最后在俱乐部之中狭路相逢，支离破碎的画面、变幻莫测的光线、动荡不安的视角、快速凌厉的剪辑，刹那间将所有肾上腺素都爆发了出来，那有别于传统商业动作电影风格却又契合类型电影发展路线的场面，犹如一场海啸般席卷而来，将压抑了八十分钟的情绪彻底引爆。
　　最后，文森特击杀了目标，并且击毙了范宁——麦克斯几乎已经嗅到了自由的空气，却又一次被文森特拽入了暗无天日的海面之中。在文森特黑洞洞枪口的胁迫之下，麦克斯扭头看向了人荒马乱的俱乐部门口，跳动的噪点和斑斓的霓虹让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以十倍慢动作的姿态在眼前掠过，麦克斯的眉宇之间迸发出了一股平静的绝望——两种矛盾的情绪在那一片沉默之中和谐地混杂在一起。
　　他彷佛看到了生命的终点。
　　麦克斯再一次坐上了出租车，载着文森特离开了这片混乱之地，前往解决最后一个目标。出租车在洛杉矶宽敞的道路上安静地行驶着，就像是穿梭海洋的海豚一般，流线般的光影并行滑动；窗外的世界逐渐明亮了起来，那朦胧光晕之中，可以看到夜色勾勒出城市地平线的连绵起伏，高大的棕榈树在柠檬色路灯之中越来越清晰……
　　不知不觉，出租车正中央的光束消失了，文森特和麦克斯之间的那堵墙彻底消失了，车厢之外的明亮光线彷佛将两个人囚禁在这个幽闭空间之中般，中央那透着幽光的黑暗将两个人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细节都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只能借着车窗外幽静而压抑的光线捕捉到些许痕迹。
　　沉默，再一次降临，可是前方依旧是一片未知。


第396章 奋起反击
　　文森特缓缓地将脑袋靠近了车窗一下，三分之二的脸庞都暴露在窗外的光线之下，彷佛在感受着灯光的温暖，反常地没有继续躲在阴暗角落之中，瞥过视线看着麦克斯那沉默的后脑勺，出声说到，“你还活着，我救了你。”
　　麦克斯却彷佛在躲避着窗外的光线一般，微微地将脑袋往车厢内移了移，三分之二脸庞都隐藏在阴暗之中，听到身后的声音，抬起眉眼看了后视镜一眼，不耐地垂下了视线，沉默不语。
　　文森特嘴角轻轻一勾，讽刺地一笑，“你有感谢我吗？没有，你只是闭嘴不说话。”可是麦克斯依旧没有说话，专注地开车，“你打算说话吗？你打算叫我去死吗？”
　　“去死。”麦克斯从紧闭的唇瓣之间吐出了这个词，让文森特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一些，“所以你现在又在乎了？在乎我是否愿意谢谢你？”麦克斯气呼呼地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反驳到，“你为什么要杀死范宁？”
　　“谁是范宁？”文森特眉头往中间靠了靠，流露出了疑惑——此时他的情绪就变得明显多了。
　　“范宁，那个警察。”麦克斯扬起了声音，压抑的愤怒在声线里颤抖着，“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他可能有家庭，孩子没有了父亲。”麦克斯的话语支离破碎，越说就越激动，“他相信我。”
　　文森特嘴角轻轻一抿，“我应该放了他，就因为他相信你。”
　　“不，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是？”
　　“是，那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妥？”
　　“这是我的工作！”文森特哂笑一声。
　　“工作？”麦克斯尾音轻扬，嘲讽地说到。
　　文森特看了看车窗之外的警车都已经朝俱乐部方向开去，空中的直升飞机也暂时看不见了，没有理会麦克斯的嘲讽，直接说到，“去下城区。”显然麦克斯不理解为什么要去下城区，文森特无语地看向了麦克斯，“你数学学得怎么样？他们请我杀五个人，我只杀了四个。”
　　麦克斯已经彻底词穷，听着文森特把杀人说得如此稀疏平常，内心的震撼和反感已经让大脑完全僵硬住了，“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找另一个司机？”
　　“因为你很好，现在我们在同一条船上。”文森特挑了挑眉，轻笑地说到，“命中注定，机缘巧合，你知道的。”
　　“废话连篇！”麦克斯不断摇着头，显然不再愿意听这些废话。
　　“我废话连篇？你才是废话王，你甚至糊弄你自己！”文森特身体离开了椅背，靠近麦克斯，声音略显急切地说到，“‘我只是为民除害’……”
　　“那是你自己说的！”麦克斯反驳到。
　　“而你相信我？”文森特的还击让麦克斯再次词穷。
　　“那他们到底干了什么？”麦克斯试图把文森特逼入墙角，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怎么知道。”文森特理所当然地说到，“他们看起来都像是证人保护计划的样子，应该是有人被起诉，又不想要被定罪。”
　　麦克斯恍然大悟，“那就是原因？”
　　“那就是‘为什么’，并不是原因。”文森特扭了扭脖子，纠正到，“对于生死来说，没有好原因也没有坏原因。”
　　“那你呢？”麦克斯转过头，瞥了文森特一眼，“我没有感觉。”文森特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到，这让麦克斯愣了愣，两个人的视线在那幽暗的光线之中轻轻碰撞，而后麦克斯回过头，重新看向了前方的道路。
　　文森特往后靠了靠，可似乎觉得不太舒服，又往前挪了挪，胸口轻轻起伏了一下，“实际一点，这宇宙有千千万万颗星星，其中最微小的……就是我们，一眨眼，就迷失在太空。那个警察，你，我，谁会注意到？”眉宇之间的错杂情绪在轻轻翻涌，将放映厅里的每一名观众都拖入了沉思之中，也包括了麦克斯。
　　你一言我一句的语言对抗，这已经是电影开始以来的第三次了，那看似平淡无奇的对话却隐藏着大量信息，哈维尔全神贯注，细细地品味着两个人之间的每一句话，越来越觉得这部电影没有那么简单。
　　沉默之后，麦克斯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让文森特投来了疑惑的视线，“你到底是为什么杀人？为了金钱？为了欲望？为了解脱？你说我是一个懦夫，那么你呢？”麦克斯通过后视镜看着沉默的文森特，眉宇之间的茫然在朦胧光斑之中清晰可见，“是不是因为你在收容所长大，所以找不到家的归属？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应该拥有的，你却……没有。”麦克斯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丝怜悯，但更多还是好奇，是愤怒，是激昂，“我是说，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人？是原始的驱动，还是利益的追逐？亦或者……仅仅只是因为空虚，你试图寻找自己的存在感？”
　　麦克斯那凌乱的话语却让文森特彻底沉默了下来，垂下了眼帘陷入了深思，眼底的情绪在苦苦挣扎着，但显然，麦克斯没有打算就此罢休，“所以，你我都是一个卑微的存在，就像你说的，整个宇宙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你绝望地寻求着存在感，渴望得到母亲的呵护，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注，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哪怕这是别人祈求生命的怜悯眼神，也可以让你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你认为自己是上帝，你认为自己看透了一切，你认为自己无欲无求，不，事实上，你也仅仅只是一个希望在妈妈怀抱里痛哭流涕的可怜虫！”
　　文森特的瞳孔猛然张大，整个人往前扑了过去，试图让麦克斯住嘴，但麦克斯的气势却越来越凶猛，毫不退让，“不要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彷佛一切都不在乎。归根结底，你也就是那个为了生存而割掉死尸头发的卑鄙小人！”
　　“我是卑鄙小人？”愤怒到了极致之后，文森特反而是重新镇定了下来，他趴在了副驾驶座的靠背上，犹如背后幽灵一般对着麦克斯的耳朵轻声细语，“看看镜子吧，看看你自己。干净的纸巾、干净的出租、豪华轿车的梦想，你到底存了多少钱？有一天？有一天梦想会成真？未来某一天，你会发现梦想从来都没有实现过！”这让麦克斯咬紧了牙关，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但文森特却没有打算放弃，“它根本不会实现！然后你突然就老了，因为你根本不会去做。你会忘记梦想，每天坐下来，被电视催眠，别和我谈谋杀，你只需要付首期买一辆豪华轿车就可以了。而且你绝对不会给那个女人打电话，因为你永远被禁锢在出租车的座椅上！”
　　麦克斯刺痛了文森特，而文森特又刺痛了麦克斯。
　　“你知道，你说得对。”麦克斯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踩下了油门，车速开始不断加快，“我从来都没有检视我的一生，永远只是期望着一切能够完美。”车速越来越快，“但，我们都是这个宇宙微不足道的尘埃——坐在我后面那个杀人犯如此说的。就算失败了，那又怎么样，有什么大不了的！”油门踩到了底，麦克斯开始在道路上快速地漂移着，“如果没有尝试的话，一切都没有开始过，又怎么知道结局呢？”
　　电影的镜头彷佛放在了仪表盘上，以麦克斯的司机视角快速漂移着，耳朵里可以听到麦克斯的声音在回响，但视线里却只能看到不断快速后退的街景，这种第一视角的动荡和疾驰，将每一位观众带入了这个真实的世界里。
　　哈维尔不由自主抓紧了椅背，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彷佛他的油门也踩到了极致，商业电影期盼已久的飙车终于来了，但他却丝毫没有任何激动，因为他在麦克斯身上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勇猛气势，就连文森特都被吓坏了。
　　从后视镜里，可以瞥见文森特的慌张，他用枪对准了麦克斯的太阳穴，但本来就已经打算同归于尽的麦克斯根本就不在乎，冷静地戏耍着文森特，让手足无措的文森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丑。车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哈维尔就从后视镜的方寸天地里看到如此荒谬的一幕，拿着手枪的文森特神色慌张，被威胁的麦克斯却毅然决然。
　　最终，车速彻底失控，麦克斯方向盘用力一拐，车子就撞向了安全岛。“轰”的一声，整个放映厅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谁又能预料到，麦克斯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逆转局势。
　　文森特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车祸现场，因为车祸而赶到了现场的交警试图帮忙，却意外发现了后车厢掉出来的尸体，于是打算逮捕麦克斯。原本打算束手就擒的麦克斯——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即使是监狱都比现实世界要更加安全，但随即麦克斯就意外地发现了后车座上的资料——文森特最后一个目标赫然就是他今晚的那位乘客，安妮。
　　哈维尔倒吸一口凉气，他记起来了，安妮是一名检察官！安妮果然不是随便安排的角色，所有的线索都联系了起来，但哈维尔现在最后悔的却是——开篇安妮和麦克斯的对话，他错过了，所以他错过了许多细节，显然，兰斯的剧本并不是随意乱写的。
　　绝境之中，为了拯救安妮，麦克斯做出了他人生第一件反抗举动——他攻击了猝不及防的警察，并且抢走了对方的配枪，然后朝着安妮所在的办公大楼狂奔而去。麦克斯一边朝着目标前进，一边给安妮打电话，试图让安妮赶快离开，所有情节一触即发。
　　这也是电影开始放映以来最紧张的时刻，所有情绪都被推向了巅峰！紧绷而恐惧，彷佛空气中都可以嗅到火药的味道，那种压抑到了极致的缓慢节奏迸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紧张感！


第397章 无人生还
　　麦克斯来到了大厦对面的停车场，可以清晰看到大厦办公室里的情形，他争分夺秒地试图向安妮解释清楚所有一切，但这着实太困难了；文森特的脚步在急促的呼吸之中缓缓地靠近安妮，他成功地找到了安妮的办公室，但闯进去之后却发现安妮根本不在。
　　安妮此时在十六楼的档案室，而文森特则在十四楼的办公室。屋漏偏逢连夜雨，麦克斯的手机没电了，彻底失去了联络。文森特一步一步逼近安妮，而麦克斯则一路狂奔地奔向安妮，暧昧光线之中的压抑紧迫感被推向了极致，光影流转之间的每一个脚步都牵动着空气的紊乱，即使看不到表情，仅仅只是一个步伐、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那种猫抓老鼠的张力还是在犀利快速的镜头切换之间狠狠地撞击着每一名观众的胸腔，干脆利落的画面毫不拖泥带水，眼花缭乱之间制造出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哈维尔只觉得大脑彻底当机。
　　但……麦克斯还是太迟了。
　　文森特找到了安妮，轻而易举地将安妮逼到了墙角，没有留下任何生机，他只需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完成所有任务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文森特终于赶到了现场，用抢来的手枪对准了文森特，文森特显然有些意外，“麦克斯？”可是意外之后，却是满脸嘲讽，“为什么？你能做什么？”
　　文森特转头看向了安妮，可是甚至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枪响就直接爆裂，文森特的耳朵被击中，一连串绚丽的火花在孔雀蓝、奶油黄、薄荷绿混杂的光线之中绽放，犹如傲然盛开的烟花。
　　麦克斯开枪了，这不意外；但却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迟疑，好莱坞类型电影关键时刻的“废话连篇”根本看不到踪影，紧凑的节奏将真实的恐惧和对峙融入了每一名观众的血液之中。
　　麦克斯带着安妮快速逃命，倒在血泊之中的文森特挣扎着站了起来，对准了两个人不断开枪，昏暗的光影之中只有枪火在迸发，碎裂的玻璃声响在鼓点的炸裂之中铿锵作响。忽明忽暗的光线让世界模糊一团，彷佛偌大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个人在夺命狂奔，那空荡荡的脚步声让人心慌难抑。
　　麦克斯和安妮逃到了地铁之上，试图躲避文森特的搜索，但穷追不舍的文森特最后时刻还是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冲上了地铁，那种终结者的迫切感在地铁明晃晃的白炽灯照耀下达到了极致，白色恐怖的慌乱开始压缩空间，空旷的世界所带来的孤独感和危机感空前绝后。
　　麦克斯本来打算等地铁到站之后，带着安妮逃离，可是文森特抢先一步想到了，早早走下了列车，双手持枪地对准了空荡荡的站台——他们没有任何机会，轻举妄动就会成为文森特的猎物。他们被困在了地铁之上。
　　等地铁重新启程之后，文森特昂首阔步地压缩着麦克斯和安妮的生存空间，步步紧逼。麦克斯已经退无可退，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就像是撒旦的催命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清晰，不断击打在麦克斯的心脏之上。
　　哈维尔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那被放大到极致的音效强有力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平时看似轻微的声响在此刻却因为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蜂拥而至的朦胧光线而被放大到了极致，似乎所有一切都变得越发敏感起来。
　　麦克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的汗水缓缓渗透出来，他听到文森特那强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以此维生！”这让麦克斯咬紧了牙关，再一次破釜沉舟，他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和文森特隔着一个车厢门对面而立，然后他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文森特也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地铁车厢的白炽灯忽然全暗，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混乱的枪响在黑暗之中碰撞着，零星的火花在绽放着，伴随着一阵兵荒马乱，两把枪都打完了子弹，所有枪响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一般的沉寂，犹如迷雾一般徐徐蔓延开来。
　　黑暗，安静，死寂。
　　地铁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摇晃的车厢在动荡不安的响动着，可是整个屏幕一片黑暗，仅仅只有微弱的光线在地平线远端忽明忽暗，隐隐约约勾勒出两个对峙的身影，却看不真切。
　　哈维尔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背部离开了椅背，彷佛靠近屏幕一些，就可以看得更加准确，但他失望了，文森特和麦克斯的身体轮廓都彷佛凝固在了黑暗之中一般，一动不动，没有枪响，没有对话，什么都没有，那未知的结局在朦胧的黑暗之中折磨着每一名观众。
　　啪嗒，车厢的灯亮了，然后又暗了，再次亮了，扑腾了几次之后，终于缓缓亮了起来，黑暗犹如退潮一般离开了车厢。然后就看到文森特从腰际抽出了一个新的弹夹，准备替换，哈维尔彷佛预见了结局，不忍直视，但却又舍不得闭上眼睛，只能是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啪。文森特手里的弹夹没有换上，反而是一松滑落到了地板上，他有些错愕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弹夹，而后缓缓放下了自己持枪的右手，茫然而倦怠地闭上了双眼，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麦克斯看了看手里已经脱靶的手枪，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走过了车厢门，在文森特的对面安坐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急促地喘息着，一句话不说，眉眼之间的疲倦侵袭而来，紧绷的肩膀线条都耷拉了下来。
　　安妮小心地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对面而坐的男人，先映入眼帘的是文森特那被染红的白色衬衫，胸口一大团绽放开来的血色花瓣，妖艳得宛若盛开玫瑰；而后是麦克斯那被血色浸透的深灰色T恤，一团混沌的黑色星云像烟花一般轻轻绽放，随后华丽落下，那虚虚实实的烟花线条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
　　哈维尔微微张开了嘴巴，彻底惊呆了，他预料到了文森特的死亡，却没有预料到麦克斯的结局。看着两个沉默的男人，哈维尔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文森特紧锁的眉宇缓缓松了开来，轻轻合上双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容，“嘿，麦克斯。”那释然的声音犹如在夜色之中缓缓流淌的河流，静谧而轻快地朝前奔去，眉宇之间的孤独和脆弱犹如一缕青烟，氤氲袅袅。
　　麦克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肩膀耷拉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安妮——此时安妮因为太过震惊而呆愣在了原地，眼睛里的隐隐水雾在轻轻翻涌着，她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麦克斯朝安妮露出了一个笑容，浅浅的笑容却牵动了伤口，以至于整个眉头都轻蹙了起来，“嘿，安妮，我遵守了我的承诺。”他给她打电话了，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安妮的情绪开始崩溃，彷佛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
　　麦克斯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转过头看向了眼前的文森特，此时文森特再次睁开了眼睛，两个人四目相接，麦克斯可以看到文森特眸子里的孤独，就像是一个在雪地里赤脚狂奔的孩子，麦克斯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是困了，但他还是强打精神，打了一声招呼，“嘿，文森特，这是你真实的名字吗？”说完，麦克斯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累了，真的累了。
　　文森特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了起来，但眉宇之间的倦怠也越来越浓，眼皮彷佛越来越沉重，几乎就要张不开了。
　　地铁依旧在轨道上狂奔着，四周的斑斓夜色犹如一道道绚丽的霓虹跟随着地铁平行赛跑，黑压压的天空漫天漫地的黑暗，零星的光晕彷佛根本支撑不起来般，只是让夜幕看起来更加沉重、更加浓郁，死死地将所有光芒压制在地面之上，跟随着那辆地铁开向未知的前方。
　　这座城市，看起来像是洛杉矶，却又不像是洛杉矶，彷佛是一座被隔离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孤岛，清冷而孤寂。
　　忽然之间，哈维尔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个镜头碎片，“新闻说有人在地铁上死了，他的尸体被发现前，他在地铁上足足待了六个小时。”这是电影开头的某个瞬间，他以为自己忽略了，但此时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里回荡着。
　　然后，大屏幕逐渐暗了下来，字幕缓缓出现，“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编剧，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汤姆·克鲁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电影结束了，但哈维尔脑袋里的风暴这才刚刚开始，这部电影真的是……太出色了，仅仅只是用“精彩”来形容，根本无法表达出内心的真实感受。汤姆的表演……兰斯的剧本……镜头的调度……光线的运用……节奏的控制……思想的挖掘……无数的思绪一拥而上，让哈维尔觉得脑袋就要爆炸了，彷佛每个想法都可以深入思考，但却因为太过思绪而没有办法理清，这种头脑风暴的快感让哈维尔痛并快乐着。
　　“兰斯又一次奉献了精彩绝伦的作品！足以和‘上帝之城’媲美，甚至还要更胜一筹！”这是哈维尔目前脑海里唯一清晰的想法，然后他这才意识到，“兰斯洛特！”猛然抬起头，哈维尔看着缓缓上滚的字幕，直接就站立了起来，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固执而自我地鼓动着双手，以自己的掌声奉献上了内心的敬意！


第398章 掌声雷鸣
　　哈维尔用力地鼓动着自己的双手，根本不在乎刺痛的掌心，完全不在乎异样的视线，丝毫不在乎自己的独特，只是竭尽全力击打着手掌，用这种方式将脑海里的所有思绪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
　　他曾经亲自参与了“上帝之城”的拍摄过程，惊叹于兰斯的惊艳才华；现在他又亲眼目睹了“借刀杀人”的精彩绝伦，彻底折服于兰斯的大胆、激进、细腻、深刻、锐利。前所未有地，哈维尔感受到了内心的亢奋：难道，他正在见证一段历史的崛起？
　　克里夫·罗宾森听到了那清脆的掌声，在空旷的洛杉矶剧院内部回荡着，单薄而矫情，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哈维尔那倔强而挺拔的脊梁，犹如一棵青松般，伫立在放映厅那朦朦亮起的光晕之中。如果换做其他时刻，克里夫早就嗤之以鼻了，但今天，他却没有。那孤单的掌声将他从电影构建的时间里拖拽了出来，猛然清醒。
　　克里夫没由来地打了一个寒颤，他意识到，他需要一点时间，更多的一点时间，细细地回味一番刚才这部电影，他必须先从电影那紧绷到极致的情绪之中走出来，让大脑可以冷静下来，然后……
　　就在这时，稀疏响起的掌声打断了克里夫略显零散的思绪，抬起视线，他就看到了宽敞的放映厅里稀稀拉拉地站起来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奋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加入了哈维尔的行列，双眼激动不已地看着大屏幕，用最直接的动作传递着内心的情绪。
　　紧接着，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似乎视线所及之处都可以看到有观众站立起来，从一楼到二楼，掌声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强大的气势，将洛杉矶剧院这宽敞而老旧的放映厅填充得满满当当。
　　由于这间放映厅历史悠久，内壁的聚音和回音效果都是老式设计，让室内的声响显得空旷而悠远，却难以把声音的爆发力释放出来。可此时此刻，那哐当作响的掌声却渐渐凝聚成了一股绳，强有力地鞭打着放映厅的墙壁，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撼动着整座建筑，恍惚之间，居然有种地动山摇的错觉。
　　克里夫可以感受到双手传来的微微震动，不由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不仅仅是放在扶手上的双手，就连屁股底下的椅子也有种晃动的感觉，他猛地就站立了起来，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强烈怀疑这座建筑是否下一秒就会变成废墟——当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时，克里夫的耳膜才感受到了那凶猛的撞击，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掌声化作了鼓槌，狠狠地击打着那薄薄的耳膜，在脑海里激荡出连绵不绝的余韵。
　　克里夫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借刀杀人”的观众反应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那么……影评人呢？还有“十二罗汉”呢？事情的发展似乎又一次脱离了预期的轨道，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呼啸而去。
　　洛杉矶剧院感受到了山呼海啸的掌声，整座建筑被淹没在那汹涌的声响之中，瑟瑟发抖。转过头，就可以看见那朦胧灯光之中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却洋溢着相似的情绪——兴奋之中隐藏着错杂。
　　每个人都是如此亢奋，他们都可以感受到肾上腺素炸裂的急速快感，但电影却在推向高潮时，再一次戛然而止——似乎整部电影都是如此，总是在关键爆发时刻硬生生地将情绪狠狠地掐住，那种激荡在胸腔里的情绪根本无法宣泄出去；每个人都可以感受到，这部电影显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它是一部商业电影，却又不止是一部商业电影，但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犹如在一片迷雾之中隐约可以看到灯塔的光芒，却隔着千山万水，始终无法靠近，那种迫切追根究底的情绪在脑海里不断撞击回荡着。
　　最终，他们只能选择用掌声来宣泄，直白而畅快地宣泄着内心的错杂情绪。
　　掌声越来越热烈、越来越汹涌，当“借刀杀人”剧组走到台前时，声响达到了巅峰，全体观众集体起立鼓掌，甚至夹杂着欢呼声、口哨声和叫喊声，那如同雷鸣般的掌声恍惚间让人误以为自己身在多伦多电影节上，而不是一部好莱坞商业电影的首映式。
　　汤姆·克鲁斯看着眼前那沸腾的人海，顺着视线连绵不绝地往后延伸，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在击打着岩石，那空旷的鸣响在苍穹底下悠远回荡，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莫名地，汤姆的眼眶就有些温热，如此场景，在他的演员生涯里仅仅只见过一次，“雨人”在纽约举行点映时。那是遥远的1988年了。
　　抬起双手鼓动着，汤姆有些狼狈地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波动，转过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兰斯。此时兰斯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只是礼貌地拍着双手，嘴角那得体的笑容带着一丝自信的从容，彷佛早就预料到了眼前一切般，汤姆偏过头去，在兰斯的左耳边上扬声说到，“我们做到了。”
　　兰斯没有转头，嘴角的笑容轻轻一扬，高声回答到，“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那云淡风轻的回答让汤姆顿了顿，他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这仅仅只是首映式而已，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这仅仅只是观众的假想而已，在好莱坞闯荡了二十年，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视线在兰斯那沉静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汤姆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再次看向了观众席，重新恢复了镇定，从容地鼓掌着。
　　兰斯的肌肉有些紧绷，以至于他不得不放慢双手鼓掌的速度，否则机械化的动作就会泄露他内心的真实情绪。
　　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够感受到兰斯内心的亢奋和震撼。“上帝之城”的成功是来自于兰斯的专注和投入，更多还是来自于原著小说的深厚底蕴；“后天”的成功则是来自于兰斯的经验和缜密，更多还是来自于视觉特效的紧密结合；只有“借刀杀人”才是对兰斯的天赋和才华的最直接、最真实、最残酷考验。
　　“借刀杀人”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完全遵循兰斯个人想法投入拍摄的作品，他对迈克尔·曼版本的原作做出了大量改动，不仅采用了全新的摄影技术和拍摄方式，而且还融入了个人对剧本的深刻理解，更不要说亲自饰演了麦克斯一角。可以说，兰斯版本的“借刀杀人”已经和上一世的那部作品相去甚远了。
　　电影上映之前的自信满满、从容不迫，那仅仅只是表象而已。
　　在内心深处，兰斯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紧张，他担心着自己的改动是否会削弱“借刀杀人”的紧绷氛围，反而导致电影的商业成绩远远低于预期；他担心着自己的表演是否会成为电影最薄弱的一环，证明他从来就不适合成为演员；他担心着自己的解读是否太过浅显或太过深刻，以至于让电影偏离了正确的轨道……
　　三世为人，从李瑾到兰斯洛特，再到重生之后的兰斯，这一路走来，他始终步履蹒跚，背负着梦想的包袱，在荆棘道路上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方向是否正确的。
　　即使是“上帝之城”的三座小金人，即使是“后天”的两亿票房，都无法拨开眼前厚重的迷雾。
　　“看来，高文赢得了赌注。”耳边传来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喧闹的掌声中并不清晰，兰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伊恩那灿烂的笑容。兰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了过去，伊恩那碧绿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嘴角的笑容从眼底深处泛了起来，而后他就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了观众，可是，兰斯却呆愣在了原地。
　　赌注，他想起来了，昨天在午餐时，高文和伊恩两个人开玩笑时说起的打赌，伊恩认为“借刀杀人”首映式可能会被“十二罗汉”压住气势，最后依靠口碑完成逆转；而高文则认为“借刀杀人”可以全面碾压“十二罗汉”，不给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赌注是一包彩虹糖。
　　不过当时他略显心不在焉，听到了这个打赌，却没有放在心上，一时间也没有记起来。现在，伊恩却再次提了起来……
　　兰斯忽然就意识到，伊恩今天出席首映式，不是因为公司的扩张，而是因为他们看出来了他的心不在焉和缺乏信心——那些所谓的原因都是兰斯自己的推测，伊恩并没有给予正面承认。伊恩会出现在这里，也许是他们三个人商量之后的主意。
　　心底缓缓淌过一丝暖流，隐藏在不为人知深处的那簇火苗，正在悄悄地恢复生机，兰斯看着眼前认真鼓掌的伊恩，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收，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了下来，而后他也看向了眼前的观众，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双手，脊梁却在不知不觉之中重新挺直，恢复了平时一贯的从容和自如。
　　雷鸣般的掌声始终没有停止，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彻底淹没整座建筑，那响彻放映厅的轰鸣声甚至让驻留在街道之外的人们都纷纷投来了注意力，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洛杉矶剧院内部的轰鸣声，无需任何语言，这就是最好的信号：“借刀杀人”，成功了！


第399章 焕发生命
　　“借刀杀人”的首映结束了，但首映式还没有结束，电影放映结束之后，接下来是记者采访环节，同时主创人员还需要留下来和观众、影评人、业内人士进行交流，虽然都是客套的交际场合，但对于电影宣传来说却至关重要。
　　哈维尔看着被记者团团包围的汤姆，显然，在“借刀杀人”的现场，最大牌的明星依旧是汤姆。今晚的首映，汤姆无疑带来了巨大的惊喜，冷漠入骨髓、邪恶入血液、残忍入灵魂的文森特一角，不仅是汤姆演员生涯的第一个反派角色，而且还是汤姆在大屏幕上取得的最大突破，除了最开始的初登场之外，几乎让人忘记了“汤姆·克鲁斯”这个人，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文森特的世界里，这绝对是一次现象级的突破。所以，自由交流环节才一开始，汤姆就被汹涌的记者人潮所淹没。
　　哈维尔知道自己应该要采访汤姆——这是“纽约时报”的任务，但比起汤姆来说，他更想要采访兰斯。于是，他径直经过了臃肿的人群，朝着前方走去，然后就看到了被十几名记者包围的兰斯。
　　虽然比起被包围得像是棉花糖一般的汤姆来说，兰斯周围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但热闹的场景依旧显示出了这名新晋导演的受欢迎程度。哈维尔快步挤了进去，安静地听着大家对兰斯的采访，话题无疑还是围绕着“借刀杀人”展开的，尤其是关于电影的定位上，在前期宣传中，派拉蒙将“借刀杀人”定义成为一部纯粹的商业电影，但今天的观感显然推翻了这一定义，以震撼全场的姿态揭开了神秘面纱。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的观众定位是不一样的？”记者的问题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今晚最备受瞩目的对决之上。
　　兰斯嘴角轻溢出一抹浅笑，“如果这可以让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观看我的作品，那么就是了。”这一个狡黠的回答让几名记者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显然，兰斯对于此前火热炒作的对峙之局是打算回避到底了。
　　哈维尔连忙见缝插针，“兰斯，观影结束之后，我们都可以发现，每一个镜头的灯光显然都是经过精心调配的，包括最后一幕地铁里的灯光，以至于我们几乎认不出来，这是洛杉矶。请问，这是有意而为之的吗？如果是，又是为什么呢？”
　　“我们的灯光师和摄影师会十分开心的。”兰斯对着哈维尔点点头，显然对于这样的问题十分满意，“的确，我们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在灯光上，希望利用灯光的特殊效果营造出一种介于现实和虚幻之中的模糊感。你感觉不到这里是洛杉矶，那么，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是，这样的方式难道不会剥离现实感吗？让整个故事缺乏了现实支撑。”站在旁边的一个声音插话进来，扬声问到，所有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赫然是罗杰·埃伯特——全美最著名的影评人。
　　兰斯看向了罗杰，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了些许，随后就平复了下来，“我希望这样不会显得太怪异。”潜台词就是：这就是他的意图。
　　罗杰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打量着兰斯的眸子，彷佛想要挖掘出更多的真相，不过兰斯却没有太多的停留，很快就被记者的提问再次吸引了注意力，“兰斯，大量使用非常规的灯光，营造出了一种疏离感之后，电影整体节奏又显得非常缓慢，不像是商业电影，更像是欧洲艺术电影，这也是有意而为之的吗？”
　　兰斯转过头去，提问的是乔纳森·杰拉德，“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这是对电影艺术的赞赏？”兰斯的自傲惹得记者们嘴角都上扬了起来，罗杰仅仅只是又停留了一会，然后就悄无声息地就转身离开了。
　　兰斯视线余光始终牢牢锁定着罗杰，目送着罗杰离开之后，这才重新看向了记者们。罗杰会出现在“借刀杀人”的首映式——这可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要知道，华纳兄弟肯定不会“忘记”邀请罗杰的。“应该这样说，不管是灯光，还是走位，包括剪辑，我都试图通过视觉将电影的情绪传递出来，至于如何理解，每位观众都有不同的想法。在我看来，这是一部风格化鲜明的商业电影。”
　　看着兰斯“睁眼说瞎话”，大家都轻笑了起来，乔纳森的表情也显得意味深长。
　　站在一旁的南茜·布莱克个头矮小，在一群大男人之中几乎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她好不容易才挤出了半个脑袋，扬声问到，“兰斯，这部电影几乎可以说是属于你和汤姆两个人的，而你们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尤其是你，带给了所有人一次惊喜，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登上大屏幕。”
　　兰斯礼貌地伸出了双手，把两侧的人群拨了拨，记者们都卖了兰斯一个面子，稍微往外退了退，这让南茜终于寻找到了呼吸空间，她抬起头就看到兰斯那绅士的笑容，空气刹那间变得炙热起来。“我可以把这当做称赞吧？”兰斯调侃的声音让周围记者们都轻笑了起来。
　　耸了耸肩，兰斯这才正经地回答道，“事实上，我必须感谢汤姆在拍摄过程中的配合，正如大家所见，电影采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法去捕捉角色的情绪和思想，我试图同时兼顾动作戏份的紧张感和表演戏份的细腻感，这对于演员来说是一个艰巨的挑战。汤姆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而且给予了我十分多帮助。幸运的是，我没有搞砸，否则现在的情况就尴尬了。”
　　兰斯挑了挑眉，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如果他的表演没有达到要求，破坏了电影的整体质量，作为导演，他也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这一句调侃让记者们再次露出了笑容，紧接着果然就有记者把问题转向了汤姆，“汤姆不仅演员生涯第一次挑战了反派角色，而且奉献了令人惊讶的演出。可是当初你是怎么想到，要用汤姆来出演这个角色的呢？”
　　站在一旁的克里夫听到这个问题，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落入了兰斯的掌控之中。根本不需要倾听兰斯的回答，他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走向了……所以，克里夫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退后几步，克里夫转头看向身后的观众席——原本洛杉矶剧院是一场危机，甚至有人怀疑两千个坐席都根本无法坐满，但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仅将室内的所有空间都填满，完全可以说是座无虚席，而且每张脸上都洋溢着无比亢奋的神情，即使电影放映已经结束了，几乎没有观众愿意离开。
　　顺着观众们的视线，克里夫回过头，看着眼前被记者层层叠叠包围的剧组人员，除了汤姆和兰斯之外，其他剧组成员身边也都聚集着不少记者，超过一百多人的规模将正前方的空地围堵得水泄不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记者们的热情让室内温度悄无声息地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克里夫意识到，观众们依旧不愿意离去，他们在等待着记者采访环节的结束，然后寻求和剧组成员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喧闹，无与伦比的喧闹，从电影结束之后的全场起立鼓掌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喧闹，将空旷的洛杉矶剧院完全填满，这座老旧的剧院此时焕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生命力。
　　突然，克里夫有些好奇起来，“十二罗汉”的首映式又是怎么样的，不是说首映式的规模或者气氛，而是说电影首映结束之后，观众的反应如何、记者的态度如何、影评人的评价如何。原本这场首映式之争，“十二罗汉”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但现在，克里夫却不再确定了。
　　由于首映式的盛大和恢弘，“借刀杀人”的采访环节已经进行了三刻钟，“十二罗汉”的放映才刚刚结束。
　　中国剧院的灯光缓缓亮了起来，坐在位置上的巴里·梅耶左右使了使眼色，剧组工作人员和宣传人员就纷纷开始鼓掌起来，掌声伴随着灯光一点一点上升起来，其他观众们原本还没有什么反应，听到掌声之后，然后陆陆续续也开始鼓掌起来。但不少人却是一边鼓掌，一边交换着眼神……
　　“综艺”杂志的影评人迈克尔·卡滕巴赫客套地轻轻拍着自己的双手，视线却在周围探询着，然后就看到了米克·拉萨勒那古怪的眼神——他是“好莱坞报道者”的影评人，两个人的视线微微一碰触，有些无奈，有些荒谬，有些不解，但最后还是化作了嘴角那客套的微笑，收回了眼神。
　　迈克尔这才注意到，周围的观众都站立了起来，朝前看去，这才发现，以乔治·克鲁尼、布拉德·皮特为首的剧组人员纷纷起立，走向了台前——比预期中早了许多，不是等观众再三鼓掌催促，而是掌声刚刚响起就起立了。当然，这里不是电影节，仅仅只是首映式而已，不必太过苛刻。
　　于是，迈克尔也站立了起来，礼节性地拍着双手，视线在周围的观众脸上一一扫过，神色各异，但却都带着相似的意兴阑珊。迈克尔的胸膛微微往下塌了塌，嘴角的微笑带上了一丝遗憾，还有一丝嘲讽。


第400章 表面风光
　　“十二罗汉”的放映结束了，全场观众起立鼓掌，整个中国剧院看起来热闹非凡，掌声足足持续了两分钟这才停下来。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完美的首映式，无法挑剔出任何的缺憾。
　　站在正前方，布拉德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侧头看向了乔治，微微抬起下巴，彷佛在得意地说，“我就说，我们会成功的。”
　　乔治优雅地鼓动着双手，看到布拉德的这个眼神，泼冷水的话语涌到了嘴边——他们都不是雏儿了，都应该知道，眼前的繁荣仅仅只是宣传的一部分，真正的反馈信息还是必须看观众评分和影评人评价，现在就得意，这着实是太心急了。不过，乔治用视线余光扫了扫，可以看到，布拉德正在用力地拍动着双手，双腿微微岔开，自信而强势地站立着，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正能量，话语最后还是咽了下去，他何必破坏这个时刻呢？更何况，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十二罗汉”能够取得成功。
　　于是，乔治也朝着布拉德露出了一抹笑容，表示了回应。
　　转眼之间就进入了提问环节，记者们的踊跃让现场气氛更是轻快不已，“这是记者提问环节，不是影迷见面会。”柯南·奥布莱恩的调侃引发了现场一片哄笑声，随后他把第一个提问的机会给了“旧金山纪事报”，但有趣的是，代表出席的不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布莱恩·巴洛，而是另外一名记者。
　　“布拉德，这部作品里你和凯瑟琳之间建立了爱情线，请问这是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因为在上一部作品里，只有乔治才享受了美人的待遇。”第一个问题就诙谐之中带着幽默，再次引发了现场的哄笑声，布拉德更是难得地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站在人群之中的迈克尔·卡滕巴赫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对于记者提问环节提不起太多兴趣。
　　当年“十一罗汉”出来时，剧情精彩、人物鲜明、节奏紧凑、故事吸引，再加上芝麻大小的幽默，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而全明星阵容大狂欢更是为观众奉上了一场饕餮盛宴，所以电影的成功完全是预料之中的；可是今晚的“十二罗汉”却令人大失所望，剧情主线显得混乱不堪，峰回路转的架构因为缺乏合理的思路而变成一团乱；过多的人物却又希望面面俱到，以至于叙事节奏被打散，全明星阵容成为累赘，整个故事变得支离破碎，不管是情节还是立意，都彻底沦为平庸。
　　说实话，在观影过程中，他不仅走神频频，甚至还滋生出了一点困意。不有趣，不刺激，不精彩，甚至没有高潮，电影乏善可陈。即使是乔治和布拉德的个人魅力，也难以支撑起整部电影。
　　迈克尔把视线转移到了记者身上，果然如同他所料，所有提问都集中在演员身上，电影的相关话题彻底销声匿迹——不是记者们不想提，只是着实没有东西可以拿出来问的。
　　大部分问题都是相似的，“马特，听说你因为拍摄‘谍影重重2’过于辛苦，所以主动要求削减戏份，但没有得到同意”、“布拉德，在拍摄这部作品的同时，你还在忙碌另外一部作品，请问你是如何兼顾的”、“乔治，号召到如此庞大的演员阵容，未来还有没有可能拍摄续集”、“凯瑟琳，作为新加入的角色，你和茱莉亚的相处如何”……
　　所有问题都围绕着演员之间展开，希望能够通过演员的趣事来带动现场的气氛——当然，强大的演员阵容本来也就是“十二罗汉”的最大筹码。不过，迈克尔转头看了看，现场的观众已经开始走神了，不少人都低头忙碌着自己的事，甚至还有小部分观众借着卫生间的机会直接离开了。
　　现场的气氛依旧热闹，但却显得有些散漫。
　　华纳兄弟上下打点，宣传公关十分到位，提问环节花团锦簇、热闹非凡，两百多名记者毫无冷场，再加上柯南的卖力串联，现场时不时还会爆发出一些笑声，但却如同皇帝的新衣一般——华丽非常，只是没有人看得到。
　　提问环节持续了半个小时，终于结束了。迈克尔看了看前方舞台，约莫五十多名记者蜂拥了上去，将“十二罗汉”星光闪耀的卡司阵容团团包围，但除此之外，其他记者都已经陆陆续续开始退场了。他也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离开了中国剧院。
　　站在好莱坞大道上，视线之内到底都是人群，成百上千的人潮刹那间宣泄而出，让整条道路都拥挤得水泄不通，但是那种喧闹过后的空虚和冷清却莫名地在空气里缓缓开始蔓延，视线里可以看到一张张不同的表情，耳朵里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
　　“乔治和布拉德真的太帅了！”、“无聊透顶，我几乎都要睡着了”、“怎么感觉电影看下来，什么都没有看到，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凯瑟琳·泽塔·琼斯简直性感得冒烟”、“那么多明星，却乱成一锅粥，感觉谁都没有看清楚”、“至少见到了那么多明星”、“早知道就去洛杉矶剧院了”……
　　那兴奋过后的失落、茫然、气馁在夜色霓虹之中忽明忽暗，意气阑珊的气氛犹如深夜水汽一般，氤氲缭绕，形成一片薄雾，看不见摸不着，却缠绕住每一个人的脚踝。观众们都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似乎转眼之间就空旷了下来，要不是脚底下的红地毯依旧刺眼，彷佛今天只不过是再普通的一天罢了。
　　“迈克尔！”远处传来了声音，“综艺”的记者雷克斯·麦卡恩（Rex McCain）手里拿着手机，快步走了上来，他和迈克尔今天代表“综艺”出席了“十二罗汉”的首映式，不过两个人位置在不同区域，“迈克尔，事情都结束了。我现在去把车开过来，我打算回去办公室把稿子写出来，你呢？”
　　“嘿，迈克尔。”一个人快速地小跑路过，顺带地打了一声招呼，赫然是“芝加哥论坛报”的影评人马克·卡罗。
　　迈克尔看着马克跑动的方向，“嘿，马克，你去哪儿？”
　　马克转过身，倒退地跑了两步，“洛杉矶剧院。”说完之后，马克就再次转身，快步跑开，随即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迈克尔好奇地挑了挑眉，回头看向了雷克斯，“洛杉矶剧院那里怎么样了？”
　　雷克斯挥了挥右手，展示了掌心里的手机，“观众依旧没有离场。”这让迈克尔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听说‘借刀杀人’超乎想象得出色，不少人都提起了‘上帝之城’。”雷克斯刚才和同事联系过了，对于那里的情况也颇为好奇。
　　迈克尔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彷佛下定了决心，“我打算过去看一看，你呢？”
　　雷克斯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
　　当迈克尔和雷克斯抵达洛杉矶剧院时，观众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离开了，随意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两个人朝着剧院门口方向迈开了脚步。
　　“上帝，你见过这样的汤姆吗？眼神简直就可以杀人了！”
　　“我觉得兰斯才是最大的惊喜，难以想象，真的难以想象。”
　　“对，对，你还记得那场戏吗？麦克斯去见那个黑社会老大，上帝，我简直要吓出心脏病了……”
　　熙熙攘攘的呼喊声在空气里飘荡着，几个年轻人比手画脚地讨论着，时不时还停下来，口沫飞溅地讲述着，眉宇之间飞扬的神色没有任何遮掩。迈克尔的脚步不由就放缓了下来，“喔，喔，对不起”，正前方传来了道歉声，迈克尔连忙收住脚步，其实刚才是他走神了，视线跟随那几个年轻人移动，以至于忘记了看路，“不，不，是我的错。”迈克尔连忙道歉。
　　站在眼前的是一对中年人夫妇，两个人再次礼貌地点头致歉，而后绕了开来，只听见那个男人开口说到，“我从来没有想过，商业动作片还可以这样拍，兰斯洛特真的是一个天才，你看到他对光线和镜头的运用了吗？”
　　“我刚才听到记者采访了，兰斯洛特说，其实故事里人物角色的关系都与光线、镜头有关。”那位女士优雅的声音里也隐隐带着一丝亢奋，“我想，周末再过来看一次，你觉得呢？”
　　“当然好！要不就明天晚上吧，喊上艾伦他们……”男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变得模糊了。
　　“迈克尔！”雷克斯的声音高高地传过来，迈克尔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一大截了，快步走了上去，然后就看到雷克斯和“纽约时报”的哈维尔站在一起，哈维尔主动打了招呼，但随即就告辞了，“我需要回去写稿子了，不然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不要那么着急，电影到底怎么样？你透透口风啊！”雷克斯抓住了哈维尔的手臂，连忙问到。
　　迈克尔就看到哈维尔眉宇之间迸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幸福和亢奋，“精彩！真的太精彩了！就好像……呃，‘谍影重重’刚出来的时候？不过，是不同类型的精彩！真的！”哈维尔的脚步几乎都要跳跃起来了，用浑身上下表达着真实的情绪，“不说了，我真的要赶回去了，最好在午夜场结束之前，把稿子写出来。”说完，哈维尔就一边小跑着，一边挥手打着招呼，消失在了人群中。
　　“真是着急。”雷克斯摇头感叹到。
　　迈克尔也不由轻叹了一声，“这才是真正的热闹。”


第401章 午夜策略
　　滴答，滴答。
　　时针迈过了最后一格刻度，从十二月二日迈入了十二月三日，热闹了一整夜的洛杉矶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城市的街道彷佛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嘈杂声都缓缓沉淀了下来；但事实上，狂欢之夜这才刚刚开始，距离真正的“安静”还差得远。
　　乔治·克鲁尼站在门口，静静地伫立了一会，没有着急着移动脚步，而是让肩膀放松下来，今晚的紧绷到此时总算是可以稍微缓一缓了。不过，乔治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所以，仅仅只不过数秒的时间，他的脊梁就重新挺直，恢复了平时的姿态，转身打开了大门。
　　推开大门，一股热气就扑面而来，布拉德·皮特、马特·达蒙、凯瑟琳·泽塔·琼斯、瑞恩·卡瓦劳格等人全部站立了起来，手中各自端着一杯香槟，齐刷刷地转过头来，刹那间所有视线都落到了乔治身上。
　　制片人杰瑞·温特劳布走了上来，双手各自端着一杯香槟，然后把右手的那杯递给了乔治。乔治接过了香槟，但嘴角的笑容却带着一丝无奈，“你们知道，现在还没有到举行庆功宴的时候吧？”
　　“至少今晚的首映式大获成功了。”杰瑞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以布拉德为首的演员们都纷纷举起了手中的香槟，脸上洋溢着相似的欢快。可是转过头来，乔治微蹙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站在侧面的巴里·梅耶轻笑了一声，“精神那么紧绷，总是需要放松的时刻，不是吗？”
　　大佬都发话了，乔治也就没有坚持的必要了，举起了右手的香槟，扬声说到，“为了票房。”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香槟杯，齐声说到，“为了票房！”然后哄笑起来，纷纷将香槟递到了嘴边，享受着今晚的片刻轻松。
　　乔治想了想，朝着巴里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今晚一切都还顺利吗？”乔治这是在询问，媒体的反馈和观众的感受。
　　巴里呵呵地笑出了声，“乔治，如此缺乏信心，这可不像你。”
　　乔治不愿意承认，目睹了“特洛伊”面对“后天”的惨败之后，他对兰斯的警戒心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不过，巴里说得也有道理，他似乎太过敏感了，于是，他优雅地勾勒起嘴角，“我只是在思考着拍摄一个三部曲的可能。”潜台词就是：所以“十二罗汉”的票房不能太过糟糕。
　　巴里轻啜了一口香槟，“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我们知道观众要的是什么。”
　　对于好莱坞商业类型电影来说，口碑固然重要，但却从来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比如说暑期档黑马“后天”就是如此，媒体的毁誉参半并没有影响票房的突飞猛进。“十二罗汉”之所以选择了假期档上映，就是瞄准了合家欢的家庭市场，群星云集的大联欢就是最大卖点，比起媒体口碑来说，强大的演员阵容已经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了。所以，接下来，华纳兄弟只需要在宣传期之中，派出强大的明星阵容轮番轰炸，这就足够了。
　　“不过，我们也不会掉以轻心。”巴里是一只老狐狸，老奸巨猾的狐狸，这一次“十二罗汉”与“借刀杀人”的对峙被炒作得如此厉害，他不可能不做任何准备的，“我刚才问过几家主要媒体了，虽然整体质量不如前作，但娱乐性还是得到了肯定，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宣传重点避开质量，迎合假期氛围，将娱乐性进一步放大，这就没问题了。”模糊焦点，转移焦点，加重焦点，这是宣传的惯用手法。
　　“我刚才已经安排下去了，网络这一块的宣传，现在就展开。我们会安排一些网友，在网络上对电影做出正面的评价，焦点就放在娱乐性上。”巴里虽然没有详说，但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却不容置疑，他看着乔治，露出了笑容，“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也需要改变了，不是吗？这还要感谢一下兰斯洛特。我记得，你和他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也许下次我们可以聚一聚。”
　　巴里是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利益至上的老狐狸，对于他来说，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他愿意把之后的宣传计划告诉乔治，就是因为乔治有足够的分量，也有足够的价值；同样，他想要与兰斯结交，这就意味着他不打算把所有筹码都放在西洋镜影业身上了。
　　乔治露出了绅士的笑容，内心的波动完全不动声色，“当然没问题。兰斯肯定会十分乐意的。”可随后话锋就一转，“关于网络宣传这一块，需要我们配合吗？”
　　站在不远处的塔克拍了拍杰森的肩膀，杰森把视线从乔治和巴里的身上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了塔克，然后就看到那大大的笑脸，“放心吧，巴里都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宣传就已经展开了，今晚的首映式又如此成功，我们只需要等待接收胜利的果实，这就足够了。”
　　杰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头看向了正在和布拉德交谈的瑞恩，塔克摇了摇头，“杰森，我们需要对自己有信心，信心是十分重要的！今晚的热闹你就在现场，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而且，‘卢旺达饭店’现在势头正好，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你眼光出众，也说明了我们策略正确。”
　　西洋镜影业野心制作的“卢旺达饭店”最近声势勇猛，受到了诸多赞誉之声，而且得益于题材优势，更是收获了无数瞩目。颁奖季进行之中，“卢旺达饭店”已经隐隐成为了热门之一。
　　想到这里，杰森也把内心的担忧暂时放了下来，端起了香槟杯，与塔克的碰了碰，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洛杉矶剧院却十分冷清，不仅记者和观众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就连剧组人员也都差不多走光了。
　　“兰斯。”伊恩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伊恩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护着凯特，两个人缓缓离开了剧院。“看来，他们进展得十分顺利。”耳边传来了布拉德·格雷的声音，兰斯转过头，却没有打算接腔，“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布拉德看兰斯不愿意多说，也就转移了话题。
　　“我刚才听珀西说起了网络宣传的事，最好不要今晚展开，等下周再开始。”兰斯也没有废话，直接切入了主题，布拉德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不过却没有着急地发话，果然，兰斯接着说到，“网络本来就是一个新兴媒体，现在对于观众来说依旧陌生。他们不会看完电影，第一时间就想到在网络上发表意见，如果今晚网络宣传发力过猛，反而会像是造假。”
　　兰斯和布拉德所讨论的“网络宣传”，其实就是此前煽动“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对峙局面的故技重施，让一些网友在网络上发布赞扬或者反对电影的言论，让电影的讨论热度持续升温。但电影宣传和之前又有所不同，所以兰斯才有了刚才的这番话。
　　“可媒体又看不出来。”布拉德反驳到，如果不是兰斯提起，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方面，“而且，就算被识破了，那又如何，反而还可以成为炒作话题之一。”
　　“你忘记了吗？对于‘借刀杀人’，我们有更长远的计划，负面新闻是我们绝对不希望看到的。”兰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布拉德过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而且，我不是说不要网络宣传，而是调整一下节奏。今晚和接下来的周末，可以让一些网络媒体发布相关的新闻，把讨论热度炒作起来，正面的、负面的，都无所谓，然后下周配合我们的宣传，再展开推进，让电影质量来决定胜负。”
　　布拉德认真想了想，立刻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如果“借刀杀人”仅仅只是一部商业电影，那么他原本的宣传计划就不会有问题，但显然他们的图谋不仅如此，颁奖季现在正是如火如荼，一点差错都可能导致学院公关的失败，“十二罗汉”可以执行的计划，他们却不行，他们必须谨慎。
　　“可以看得出来，你信心十足。”这是肯定句，布拉德可以感受到兰斯身上的强大自信，“让电影质量来决定胜负”，这句话不仅仅是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大。
　　兰斯扯了扯嘴角，但笑不语。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布拉德似乎已经习惯了兰斯的对话节奏，自己就把后面的话接了下去。
　　午夜才过，“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的第二波对决就已经展开了。显然，这一次假期档的对决，远远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精彩。战场再一次从雅虎社区开始，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网友的讨论焦点始终围绕着“十二罗汉”展开，却没有看到“借刀杀人”的踪影，彷佛今晚只有一部电影举行首映一般。
　　喧嚣的场面并没有因为这是一场独角戏而削弱，热火朝天的讨论从凌晨时分一直蔓延到了天明，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借刀杀人”要被遗忘时，这部电影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抢走了所有注意力。


第402章 颠覆创新
　　雅虎社区再一次热闹了起来，讨论“十二罗汉”的帖子成为了午夜时分最繁忙的灌水区，许多网友都纷纷上来发表了对这部电影的看法。其中不少人都开始询问，“那么‘借刀杀人’怎么样呢？”、“今晚不是还有另外一部电影上映吗”、“汤姆的那部电影好不好看，有人去首映了吗”……但这些话题却缺乏有效的支撑和推动，零星的回复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十二罗汉”的讨论之中。
　　可是这场热火朝天的讨论却没有能够引发连锁反应，八个小时过去了，讨论的帖子也没有能够迈过五千贴，虽然依旧是二十四小时内的最热帖子，但话题性却始终缺乏活力，更像是……自娱自乐的独角戏；而且讨论内容也显得十分乏力，翻来覆去就在讨论着“十二罗汉”群星云集的卡司阵容，却迸发不出任何化学反应。
　　尽管如此，“十二罗汉”还是引发了不少关注，只是总觉得缺少了一点催化剂。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借刀杀人”要被遗忘时，这部电影的话题热点却以另外一种方式缓缓升温。首当其冲的赫然是哈维尔的个人博客。
　　哈维尔在十二月四日凌晨四点十九分更新了最新一篇博客，“属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战斗：一场与传统较量的颠覆创新。”
　　作为一名电影门外汉，哈维尔虽然在过去这两年时间穷追猛赶，但比起专业人士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不过，这一次哈维尔却与“借刀杀人”这部作品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在博文的开篇，他如此说到，“十二点三十五分回到家之后，我的大脑却依旧在沸腾着，不断回放着今晚看到那部电影的片段，支离破碎的镜头画面持续闪现，将我带回电影的现场，感受着这一段非凡的旅程。我试图让自己安静下来，但却失败了；我试图用文字记录下来，但却十分艰难，我坐在电脑前许久许久，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因为电影所带来的震撼太过真实，也太过凶猛，以至于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词汇如此贫乏。”
　　最朴实的话语，却将他最真实的情绪表达了出来，这种在传统媒体不可能实现的方式，在博客上却成为了一种优势。
　　作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哈维尔对于电影风格化的灯光设置、镜头运用和主题挖掘有着独特的想法，于是他以独特的视角撰写了这篇非常规影评。
　　“毋庸置疑，‘借刀杀人’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最大胆、最创新、最独特的一部商业电影。
　　当汤姆·克鲁斯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窗外那单一而强烈的灯光将偌大城市之中的孤独感勾勒出来，人物以简单到极致的动作、表情和手势融入抽离感极强的调度中，几乎不需要任何语言，角色形象就通过镜头展现了出来，即使只是一个眼神，都饱含着无数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起阿基·考里斯马基（Aki Kaurismaki）电影里的某个场景。但不同的是，施特雷洛将这种带有浓郁艺术电影视觉风格的手法与一个通俗简单的动作类型片结合起来，施特雷洛还将约翰·吴（John Woo，吴宇森）的镜头剪辑组合方式搭配那清冷强烈的光线明暗对比来勾画出一种足够暴力却又足够冷静的震撼。
　　这无疑是推翻好莱坞传统流行趋势的做法，却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迷人魅力。
　　从电影开始的第一秒钟，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施特雷洛就运用一种小角度强烈光线照射下的局部高亮和大面积阴影的强烈对比，制造出一种剥离现实的虚幻感，熟悉的场景却流露出一种疏离的陌生，流动的镜头和不疾不徐的推进，营造出茫然迷失的焦躁感，当所有人都在疑惑着‘电影为什么迟迟无法进入状态’时，事实上，每个人早就已经置身于施特雷洛构建的世界中。
　　电影里每一个镜头的光线变化都具有深意，从克鲁斯与施特雷洛两个角色碰面开始，角色之间对抗、合作、疏离、纠缠的每一次情绪变化都可以在镜头的流转之间寻找到蛛丝马迹，正义与邪恶的对峙、黑白灰三色的混淆，在光影变幻中完美地与剧情结合在一起，恰到好处的对白和适如其分的空白更是将张力推向了极致。
　　‘借刀杀人’的出现无疑是对过去二十年来类型片在视觉风格方面渐渐走入死胡同的一次变革：它继承了约翰·吴、昆汀·塔伦蒂诺式的暴力对撞，却加入了只有在艺术电影里才可以看到的细腻光线塑造和独立于传统之外的美学选择，电影最后一场飙车戏，没有任何一个车外全景，全部都是车内的主观镜头和特写镜头，却制造了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劲爆的飙车场景。
　　它运用特殊的场面调度方式将演员的表演简化、细化，同时深化、风格化，改变了类型电影里对人物内心套路的勾勒，不仅捕捉到了表演爆发的瞬间，而且将方法论的迷人魅力发挥到了极致，电影里克鲁斯与施特雷洛的三次车内对话，仅仅只是依靠表情和台词的碰撞，却勾勒出了令人着迷的情节张力，还有混沌大爆炸般的思想风暴。
　　它大胆地打破了灯光运用方式，抛弃了犯罪商业电影至关重要的‘现实性’，用天马行空的光线塑造、画面质感、镜头组合方式和简明扼要却存在感极强的音效，将观众从意识形态上带离了现实，进入一个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混沌空间。尤其是出租车在洛杉矶的主干道上行驶的画面，迸发出一种畅游于宇宙的恢弘和壮阔，将电影画面演变成为了油画艺术。
　　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电影以一种近乎艺术呢喃般的缓慢节奏，贯穿全程的慢镜头调度和快速剪辑，彻底打乱电影的原本节奏，却营造出了难以置信的化学反应，让肾上腺素的爆发持续不断——保留了商业电影最迷人的部分——看似全程没有高潮，但扣人心弦的紧绷张力却延续到了最后一刻，戛然而止的结局效果更是直接让人瞠目结舌。
　　毋庸置疑的是，‘借刀杀人’是一部更加成熟，也更加出色的作品，可以窥见施特雷洛试图将商业和艺术高度结合的野心。”
　　赞扬，还是赞扬！哈维尔没有使用任何直接的称赞，却以最敬佩、最详实的方式将自己的崇敬表达了出来，在博文的最后，他如此写到：
　　“这是一部需要耐心和专注去欣赏的作品，不是因为它太过难懂，而是因为施特雷洛将一个复杂深刻的主题包装在一个简单直白的外壳之下，观影结束之后，引发的头脑风暴才是电影最成功的地方。距离观影结束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但我的思绪依旧没有沉淀下来，我仅仅只能记录下我作为一名观众、一名摄影师的观看，却没有办法记录下这部电影带给我的震撼和反思。
　　今晚，我将第二次走进电影院，静静地欣赏这部作品。”
　　这篇博文刊登时，是一个万籁俱静的时刻，凌晨四点，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即使是派对动物们也都因为酒精的关系而陷入了昏迷，只要少数游戏爱好者们依旧在网络上奋斗着，这严重影响了博文的点击率。
　　在最开始一个小时内，点击率只有可怜的三百八十。
　　可是，伴随着朝阳的降临，人们缓缓苏醒起来，哈维尔博客的访问量开始缓慢爬升，八点时，点击率已经突破了五千。与此同时，雅虎社区关于“十二罗汉”的讨论似乎也进入了最为炙热的时刻，转眼之间就突破了六十万，但却没有越来越多人加入其中，相反，这篇讨论帖点击率增高之后，回复率却在下降，与哈维尔博客形成了一个反差。
　　十点，哈维尔撰写的这篇博客已经吸引了两万点击率，并且回复数量也已经将将突破了一千。在此之后，势不可挡，截止到十二月三日晚十一点半时，博文点击率达到了彪悍的三十万，并且回复数也突破了两万，再一次引领了网络热潮。
　　从数据上来说，雅虎社区“十二罗汉”的讨论帖完爆哈维尔关于“借刀杀人”的博文，但制造出来的效果却是颠倒过来的——福克斯电视台的娱乐新闻引援了哈维尔博客，对“借刀杀人”展开了报道，同时，“纽约时报”也选择将这篇影评刊登在报纸上——哈维尔不是以专业影评人的身份，认识以权力博主的身份——即将于明天发行。
　　哈维尔对“借刀杀人”不仅仅是赞誉有加，完全可以说是推崇备至，这一点，从首映式的自由访问环节就可以窥见了；而让人意外的是，早早离开的罗杰·埃伯特对于电影也是赞誉非凡，这位重量级影评人第一时间在网络上发表了自己的影评，直接将“借刀杀人”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此格局着实是人们所没有料想到的，超过六十万点击率的参与，“十二罗汉”没有能够引爆话题；反而是仅仅依靠哈维尔和罗杰两位权力博主引导话题的“借刀杀人”，却在悄无声息之间成为了核心焦点！


第403章 灵魂震撼
　　作为当今全美最具影响力的影评人，罗杰不仅在芝加哥太阳报拥有自己的专栏，同时还走在时代的前沿，创建了属于自己的个人影评网站。
　　不过，一般来说，罗杰会先为“芝加哥太阳报”撰写专栏简评，第一时间让读者看到影评人对全新上映电影的反应；相对而言，作为新鲜尝试的网站，更新则会滞后许多，罗杰会筛选出值得评论的电影——要么是大烂片，要么是大佳作，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撰写一篇详评，而后在个人网站上更新。
　　这一次，罗杰却出人意料地，率先于十二月三日上午十点在个人网站上发表了详评，如此反常的行为刹那间吸引了所有媒体的目光。
　　“正义和邪恶要如何选择，似乎每个人都会说，选择前者，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但是在施特雷洛的电影里，似乎这个选择永远充满了疑惑。
　　冷静而缓慢的镜头犹如在深夜海面滑过的鲨鱼，沉寂之中的危险气息让人心惊胆跳，危机四伏却无法发现蛛丝马迹，只能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看似松散实则紧绷的气氛布满画面的每一个角落，如影随形地贯穿整个观影过程，就如同坐在副驾驶座看不见的幽灵一般。这就是‘借刀杀人’这部电影给我留下的整体印象，但显然，这部电影所带来的惊喜远远不仅于此。
　　一般来说，商业类型电影往往都会选择标准的三幕式结构，开头、主体和结尾。但在这部电影正式开始之前，前两幕都已经发生了，而整部电影正是关于第三幕的，如此新颖大胆的结构同时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因为这使得故事主干变得十分单薄，冲突的营造也会变得十分困难。
　　‘借刀杀人’讲述了一个十分简单的故事，文森特是一名职业杀手，他需要在这个夜晚杀死五个目标，他选择了出租车作为交通工具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在命运的安排下，麦克斯成为了他的司机。
　　面临如此严峻的挑战之下，施特雷洛再次做出了大胆的选择，跳过了执行任务的劲爆场面，也跳过了个人英雄主义的模板套路，选择了以文森特和麦克斯二人之间的对峙贯穿整个‘第三幕’，将这部商业类型电影带到了全新的高度。
　　选择文森特和麦克斯，施特雷洛无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出自他本人笔下的剧本在人物设定方面又一次带来了新意，文森特代表了邪恶，但麦克斯却不是正义的代表——检察官安妮代表了正义，而麦克斯则代表了介于正义与邪恶之间的中立派，同时，也是社会的普罗大众。
　　文森特似乎是一名典型的罪犯，冷血、残酷、暴力、可怕。他将杀人当做自己的工作，谈笑风生之中就可以扼杀一条生命，手上沾满血液之后却手捧花束扮演着好朋友的角色，他用‘卢旺达’的悲剧来为自己辩护，将杀戮讲述的稀松平常，彷佛仅仅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谋生手段。
　　安妮则是社会标准意义的执法者，正义、坚定、睿智、强势。即使面临着诉讼的巨大压力，她也丝毫不愿意放松，紧绷的神经以最高规格要求自己，日以继夜地工作，只希望能够通过正确的法律手段伸张正义，这不仅仅是一项工作，更是一项事业、一项义务。
　　但有趣的是，穷凶极恶的文森特却一个被社会遗弃的孩子，母亲的死亡、父亲的酗酒、寄养系统的放弃，一点一点扼杀着他性格里的人性，眉宇之间的落寞和脆弱在最后时刻撕开了破绽；宛若英雄的安妮则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精英，自我感觉良好之余还带着一丝高傲，可是在面临真正危机时却手忙脚乱——甚至以洛杉矶警局为首的‘支持者’们还总是姗姗来迟、判断错误、根本帮不上忙。
　　正义不是想象中的正义，邪恶也不是传统意义的邪恶。这是剧本的第一个暗示。
　　麦克斯是一个中立的普通人，保守、胆小、规矩、谨慎。他怀抱着梦想，但却从来不敢实现，只是絮絮叨叨地挂在嘴上，寻找各种借口，然后碌碌无为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默默地消磨着自己的生命，一方面羡慕着别人，一方面又害怕做出改变，最终只能是埋怨自己、埋怨他人、埋怨社会。平庸，这就是麦克斯的特色，可是他却成为了左右故事走向的关键人物。
　　扮演所谓‘英雄’的不是英雄，这是剧本的第二个暗示。
　　电影没有将笔墨集中在正义与邪恶的纠缠和对峙上，反而是先后将正义、邪恶分别与中立关进了一个狭窄的封闭空间里，考验着人性，也拷问着社会。
　　当正义和邪恶同时出现时，我们要如何选择？我们应该选择正义；但我们会如何选择？我们会选择自己。
　　麦克斯意识到文森特是职业杀手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甚至多次要求文森特寻找另外一名司机。这可以解读为求生本能，但同时也可以解读为逃避本能——他在试图逃离，逃离执行正义的机会，逃离打击邪恶的责任。这不是在谴责麦克斯的行为，而是在陈述无比简单的事实：当面临选择时，我们总是选择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英雄漫画、英雄电影如此受欢迎的原因？我们渴望着有人来拯救自己，而不是自己拯救自己，更不是自己执行正义——因为，我们没有超能力。
　　因为自身难保，所以只能选择逃跑；因为难以对抗，所以只能选择回避；因为生活艰辛，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因为梦想遥远，所以只能禁锢自我……因为没有时间，因为没有精力，因为家庭羁绊，因为财政困难，因为生活压力……生活里有太多太多的‘因为’。这不仅是麦克斯的选择，也是社会生活里大部分人的选择。
　　然后呢？
　　因为危在旦夕，所以只能正当防卫；因为身不由己，所以只能损人利己；因为社会现实，所以只能迎高踩低；因为梦想伟大，所以只能牺牲他人……
　　再然后呢？
　　因为朝不保夕，所以只能以命换命；因为走投无路，所以只能亡命天涯；因为利益至上，所以只能抛弃良知；因为食不果腹，所以只能生吃人肉……
　　这也恰恰是文森特和麦克斯对峙过程中的核心焦点，文森特为自己的杀人行为套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世界每天都有人在死亡，即使不是他杀的，也会有其他人杀，反正仅仅只是死了一个陌生人而已；更何况，这个世界上背负着血海般的杀戮罪恶的不是他，而是那些挑起战争的势力。
　　但隐藏在真相背后的，仅仅只是利益，又或者仅仅只是空虚。这，是一个‘为什么’，而不是一个‘原因’；这，就是罗生门。
　　这是剧本的第三个暗示。
　　这让我不由想起了‘上帝之城’，那是一部出色的电影，毫无疑问。施特雷洛曾经在那部电影里探讨了一个很深刻也很现实的话题：到底什么是罪恶，又是什么导致了罪恶？
　　但‘上帝之城’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留给观众进行思考；而这一次，他在‘借刀杀人’之中进一步展开了探讨，只是他依旧没有给出答案，我们忽略的不仅仅是一座上帝之城，还有一座洛杉矶，还有一座介于洛杉矶与上帝之城的非现实空间。
　　当然，在文森特和麦克斯的纠缠过程中，麦克斯遵从了内心道德的驱使，选择了正义，与邪恶展开了对抗——这也是整部电影唯一符合商业类型电影的正面价值取向，但有趣的是，电影的结尾再一次带来了意外。
　　不是正义战胜了邪恶，也不是正义与邪恶同归于尽，而是中立与邪恶的双双毁灭，正义的微弱光芒被禁闭在了光影构建的囚牢里，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表面看来，这似乎与‘上帝之城’结局里阿炮的走出去相印证，即使暗无天日，但终究可以捕捉到一丝希望；但事实上，这与‘上帝之城’截然不同，因为存活下来的正义奔向了茫然的未知——在缺少证人支持的情况下，这起案件已经没有了胜诉的可能，所有调查又一次回到了起点，死去的仅仅只是一个工具和一个无辜者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看，邪恶似乎取得了胜利。
　　结合剧本的三个暗示，然后重新回忆起电影碎片，文森特和麦克斯两个角色之间的数次对话，意味深长、引发深思，不仅展现了中立人物在面对危机时的挣扎和困惑，同时还带出了一个尖锐的真相：在利己主义、利益至上面前，人们的价值观无比脆弱，由善变恶仅仅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因为恐惧而选择了逃避，因为自保而选择了冷漠，因为孤独而选择了疏离，于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逐渐变得疏远而冰冷，这使得每个人似乎都为犯罪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正义和邪恶之间的界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那么……下一步呢？
　　因为犯罪，所以犯罪？
　　这又让我们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正义和邪恶要如何选择’，我们真的知道自己的选择吗？又或者说，我们真的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吗？
　　从‘上帝之城’到‘借刀杀人’，施特雷洛探讨了一个深刻而重要的真实社会问题，然后留下了一个问号，留给我们慢慢思考。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震撼和反思，不会随着电影的结束而消失，相反，这才刚刚开始。”


第404章 形势颠倒
　　罗杰的这篇影评视角颇为独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电影的结构、拍摄的手法等理论角度进行剖析，而是抛开了所有形式框架，深入电影的内涵，展开了分析讨论，他不仅对“借刀杀人”赞不绝口，更是在文章末尾表示，“这是‘七宗罪’以来，最出色的犯罪电影，迷人而神秘，精彩而深刻！”
　　这篇名为“‘上帝之城’之后……”的影评，直接就将这部商业电影推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令所有记者刮目相看。
　　诚然，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节奏控制和场面特效，吸引票房才是王道，从来没有人关注电影的内涵；但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如何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求最佳平衡点，始终是每一位电影创作者的最高追求。
　　当所有人都把“借刀杀人”当做一部商业电影来对待时，罗杰却挖掘出了这部作品更加深刻的内涵，带来了意外惊喜，这让人们不由就联想到了“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
　　今年夏天，兰斯带着“后天”取得了出色的票房数据，这也引发了许多讨论，不少人都认为，兰斯在“上帝之城”里展现出来的锐利和才华并没有能够延续下来，逐渐沦为平庸；而“借刀杀人”又是一部商业电影，这也意味着，兰斯正式从独立导演向商业导演转型。这样的情况在好莱坞屡见不鲜，有人成功，也有人失败，只是，兰斯之前的根基太浅，没有足够的累积，所以人们普遍认为，“上帝之城”仅仅只是灵光一现而已，兰斯很快就会沦为平庸，成为好莱坞类型导演之中普通的一员。
　　可是现在，“借刀杀人”却颠覆了人们的猜测，事情顿时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如果说仅仅只是哈维尔的博客，人们并不会太过在意，毕竟那只是一家之言，而且哈维尔根本就不算是影评人，没有任何权威性可言；但现在，罗杰却以别样的视角进行了解读，送上了赞誉，表达了与哈维尔相似的态度，情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很快，网络上就形成了一股汹涌热潮。
　　不少人都在哈维尔博客、罗杰网站底下回帖讨论着：“借刀杀人”真的那么出色吗？
　　参加了首映式的观众纷纷站出来各抒己见，有人表示了赞同，认为电影不仅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而且思想内核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有人表示了反对，认为导演太过注重形式化，反而让电影丢失了商业电影的劲爆感；有人表示了困惑，对电影主题思想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还有一部分人表示了期待，他们错过了首映式，现在对电影产生了好奇。
　　这些讨论更像是资深影迷的交流，抛弃了外在因素，就事论事地对作品展开讨论，和沉迷于游戏的宅男对话一般，外人很难介入，所以，这番讨论的热度自然无法和“十二罗汉”相提并论，那些为帅哥美女尖叫的影迷们就足以完胜了。
　　但是这却引起了不少新闻媒体的注意，让越来越多的视线朝“借刀杀人”集中过来；巧合的是，今天出版的各大媒体报纸也隐隐地遵循着相似的发展轨迹。
　　十二月三日，周五，仅仅一天之内就有两百四十七家媒体对昨晚的首映式对决展开了报道，这也是近一个月以来，颁奖季第一次被抢走了光芒，几乎三分之二的娱乐媒体都在关注着这场假期档的票房对决。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十二罗汉”以摧枯拉朽的强大声势，在首映式对决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借刀杀人”的劣势如此明显还是让不少人十分意外——毕竟在此前的宣传之中，派拉蒙和华纳兄弟都是寸步不让、针锋相对，正是因为双方携手推动，这才使得这场对决制造了如此多话题、引发了如此多关注。可是现在，“借刀杀人”却彷佛突然低头认输了，这确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两百四十七家媒体之中，足足有两百二十一家媒体都对“十二罗汉”首映式的盛况进行了报道，但却仅仅只有一百零九家媒体对“借刀杀人”的首映式展开了正式报道。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加上报道“十二罗汉”的新闻之中顺带提及的篇幅，关于“借刀杀人”首映式的报道数量则是一百九十三家。
　　“群星璀璨，百名艺人抵达现场为‘十二罗汉’首映助威！”
　　“克鲁尼+皮特+达蒙，琼斯+罗伯茨，‘十二罗汉’延续强大阵容，来势汹汹！”
　　“凯瑟琳·泽塔·琼斯：乔治·克鲁尼和布拉德·皮特之中，我选择迈克尔·道格拉斯。”
　　“乔治·克鲁尼与布拉德·皮特携手出席首映式：兄弟情谊坚定不移。”
　　“史蒂文·索德伯格：打造一场群星狂欢的娱乐盛宴！”
　　“从‘十一’到‘十二’，凯瑟琳·泽塔·琼斯、文森·卡索（Vincent Cassel）、布鲁斯·威利斯的加盟，让这场派对永不停止。”
　　“乔治·克鲁尼：我们期待着票房能够带来惊喜！”
　　“千名影迷亲自到场助阵，好莱坞大道人潮汹涌：‘十二罗汉’首映式闪亮登场！”
　　“‘十二罗汉’轰动首映，现场影迷情绪激动，险酿大祸。”
　　“十二罗汉的迷人魅力，即将再次风靡全美：更强大，更刺激，更娱乐，更有趣。”
　　“‘十二罗汉’剧组对票房成绩信心十足：观众们会喜欢这部电影的。”
　　“票房对决：‘十二罗汉’先下一城！”
　　“布拉德·皮特有望扭转颓势，以票房击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
　　关于“十二罗汉”的报道数不胜数，几乎都纷纷占据了报纸娱乐版面的头条位置，那轰动盛大的场景通过铅字的描述，在读者面前栩栩如生，让人感受到这场首映式的强大气势，大有横扫千军的架势，恍惚之间，人们又回到了暑期档的繁华和喧闹。
　　更重要的是，票房对峙经过炒作之后，持续升温，“十二罗汉”方面几乎是信心满满地直接下了战帖，进一步将观众的期待感提升起来——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关注度就是至关重要的，所有一切迹象都在朝着“十二罗汉”的有利方向发展着。
　　相较而言，“借刀杀人”的整体气势就已经弱了一大截，由于首映式上，汤姆·克鲁斯没有邀请任何大牌朋友出席，所以星光黯淡，根本无法和“十二罗汉”相提并论；而且在首映式的问答环节之中，无论是汤姆还是兰斯的回答，都是中规中矩、客客套套，简直让人昏昏欲睡，即使是幽默机智，但没有爆点，就没有报道的价值。
　　“‘借刀杀人’：继‘上帝之城’、‘后天’之后的又一佳作。”
　　“汤姆·克鲁斯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火花四射的对碰，奉献二十一世纪以来最精彩的对手戏。”
　　“掌声雷动，反思悠远——‘借刀杀人’的首映式远远不止如此。”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再次实现自我突破，非常规的汤姆·克鲁斯，非常规的‘借刀杀人’。”
　　“难以置信的佳作：回归作品本身，打造一部令观众身临其境而拍案叫绝的电影。”
　　“精彩的镜头，精彩的灯光，精彩的剪辑；精彩的台词，精彩的人物，精彩的表演，构建了一部精彩的作品！”
　　“野心勃勃：在商业与艺术之间的游走，施特雷洛的一次全新大胆尝试。”
　　“惊愕，刺激，紧张，克制，压抑，深刻，强烈……‘借刀杀人’以一套组合拳，狠狠击中观众的胸膛。”
　　“汤姆·克鲁斯：这是我职业生涯最艰辛的一次演出——同时也是最精彩的一次。”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在试图做得更好。”
　　“五分钟的掌声，全场起立鼓掌；二十四小时的激荡，反思连绵不绝——记‘借刀杀人’首映式。”
　　……
　　关于“借刀杀人”的报道大部分都集中在电影本身之上，由于首映式的乏善可陈，再加上剧组不断强调着作品的重要性，这使得反馈信息发生了严重的倾斜，丝毫不像是一部商业电影的宣传，倒更像是颁奖季电影的前期宣传。这着实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情况。
　　回想一下电影上映之前的宣传手段，再看一看电影上映之后的宣传方式，画风的巨大变动导致了剧情走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
　　“十二罗汉”的宣传声势浩大，关于首映式的报道铺天盖地，但却给人一种响雷不断却不见雨滴的错觉，空荡荡的响声在震耳欲聋，可是空气里却一点湿气都没有，报道数量的繁多反而使得电影本身被八卦新闻所淹没；“借刀杀人”的报道不显山不露水，主要讨论都集中在电影之上，低调之中却实力坚挺，扎实的质量宣传在前期看起来没有任何动静，可口碑的传播却在悄无声息之中逐渐扩大，重剑无锋的策略却是带起了烈风阵阵。
　　如此形势，确实与预期之中有着严重的偏差，表面看来占据上风的是“十二罗汉”，但圈内人士议论纷纷的却是“借刀杀人”。
　　“‘十二罗汉’是玩杂耍的小丑，‘借刀杀人’就是默默表演魔术的老派魔术师，这场秀，到底谁能够赢得观众欢心，可是充满了悬念。”这样的说法悄无声息地在圈内蔓延了开来。


第405章 周五票房
　　“十二罗汉”主打首映式，延续商业电影的宣传模式，彷佛顶级小丑一般将手中的杂耍玩得眼花缭乱、精彩连连、目不暇接；“借刀杀人”主打电影本身，反其道而行地走上了艺术电影点映期间的报道方式，犹如资深魔术师的神秘演出一般遮遮掩掩、平平淡淡、扎扎实实。
　　无论是网络宣传还是纸媒宣传，十二月三日这一天，“十二罗汉”都实现了全方位的碾压，得益于华纳兄弟宣传资源的全面倾斜，让作品的话题铺天盖地蔓延了开来；而纸媒所呈现出来的格局和网络隐隐顺应着相似的轨迹，眼花缭乱的信息轰炸都瞄准了电影的娱乐性、商业性、明星卡司展开，甚至不惜把它和“借刀杀人”的正面对决推上了全新的高度，电影的“票房属性”得到了无限放大。
　　相对而言，“借刀杀人”从首映式开始就摒弃了炒作宣传，老老实实地把焦点集中在电影本身。随后关于电影的讨论也延续了这一趋势，哈维尔和罗杰二人对电影的赞誉之声更是引发了影迷们的热烈讨论，网络快速传播的优势让口碑也得以迅速散播开来。但是，抛去了花边话题之后，电影引发的化学反应就相对有限了——这种宣传方式，最需要的就是时间的沉淀。
　　尽管如此，圈内还是有不少人认为，“借刀杀人”这是缴械投降，似乎已经认为在票房方面不具备战胜“十二罗汉”的可能性，所以选择了迂回策略，主打质量牌，希望能够依靠口碑在长线持久力上赢得更多票房。
　　毕竟，这是票房竞争，短期爆发力将成为长线持久力的基数，口碑仅仅只不确定的未知因素罢了。对于商业电影来说，话题和焦点就是关键，首周周末票房的爆发力有着至关重要的战略地位。当然，历史上也有不少电影作品在上映之初表现平平，之后却依靠着口碑的沉淀而赢得了惊人的票房数据，而且数量还不少，但整体而言，这还是小概率事件。
　　所以，“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的这场票房对决，在首映式阶段，前者不仅实现了大获全胜，而且还一骑绝尘地拉大了优势，似乎仅仅只是在首映式过后，首映周末的票房走势就已经奠定了基调。
　　此前，两部电影上映之前，媒体的票房预测普遍看好“十二罗汉”，群星云集加上续集优势，使得这部作品的票房前景一片光明；但对于“借刀杀人”，媒体却没有掉以轻心，依靠着前期的话题炒作，再加上汤姆·克鲁斯的号召力，电影也具备着强劲的竞争力，不可小觑。
　　在票房预测之中，“十二罗汉”的最高数据是来自于“旧金山纪事报”的六千五百万，这一成绩是以历史作为参考标准的，一个是四周之前以七千万周末票房创新影史第二高十一月周末票房记录的“超人总动员”，一个则是去年以七千两百万创造十二月最高周末票房记录的“魔戒3”，可见他们对这部作品的强大信心了；而最低的预测则是来自于“华盛顿邮报”的四千三百万，一共十七家媒体预测的平均首映票房是五千万。
　　作为参考的是，三年前“十一罗汉”的首映周末取得了三千八百万美元的出色成绩，从“哈利·波特与魔法石”手中夺走了票房冠军；不过，有趣的是，随后一周，“十一罗汉”就交出了票房冠军位置，而取而代之的赫然是汤姆·克鲁斯和佩内洛普·克鲁兹领衔主演的“香草的天空”。
　　媒体对“十二罗汉”的票房预测基于前作的数据，进行了微调，整体而言还是可以感受得到，人们对这部作品的强大信心。
　　相较而言，“借刀杀人”的预测数据就弱势了一些，最高数据是“纽约邮报”大胆预测的五千万，这一数据在目前十二月的影史榜单上可以跻身前三，仅仅落后于两部“魔戒”系列作品；最低的预测是“西雅图邮报”给出了一千九百万，十四家媒体预测的平均数据是两千八百万。
　　可以看得出来，得益于之前两部作品引爆的话题，再加上一众号召力十足的巨星齐齐参与其中，整体而言对两部电影的票房都是看好的，尤其是看好“十二罗汉”创造历史记录。
　　不过，首映式之后，媒体虽然没有立刻更新票房预测数据——因为真实数据很快就要出来了，没有必要更新预测，但圈内传闻却普遍看低“借刀杀人”一线，认为派拉蒙的保守策略很有可能引发消极反应。
　　十二月三日，周五，“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正式同步在全美上映，但受到的重视程度却有极大的差异。
　　前者在三千三百间院线上映，后者仅仅只有两千八百间院线；前者的排片率以百分之四十三遥遥领先，后者的排片率却只有百分之三十一。仅仅从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各大院线对于两部电影的态度也截然不同，所有人普遍看好“十二罗汉”，当然，华纳兄弟在背后的推动也功不可没，现在已经没落的派拉蒙自然不是敌手。
　　伴随着周五的宣传战火热打响，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票房之争即将揭晓答案。
　　参展关系公布的周五票房数据也正如众人所料，“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的票房竞争成为了主旋律，而最终占据先机的赫然是“十二罗汉”。
　　在万众瞩目之下，“十二罗汉”表现不俗，单日取得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轻松摘得周五的单日票房冠军；而“借刀杀人”单日票房收获一千两百万，落后于同日上映的竞争对手，屈居第二；出人意料的是，上映进入第三周的“国家宝藏”单日依旧取得了六百万的成绩，挖走了一大块票房市场，位居第三。
　　这一结果，却让圈内人士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首先，在预期之中，由于“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的龙争虎斗，其他电影的票房市场将会受到剧烈的挤压，单日票房迈过三百万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国家宝藏”在上映两周之后，依旧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夹缝求生却不屈不饶地赢得了六百万美元，数据出色得令人大跌眼镜。
　　由此可见，“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的票房号召力似乎远远没有想象中强大，喧闹繁华景象更像是浮躁的假象。这让人们不由再次想起了假期档的本质——捉摸不定，几乎没有人可以确定某个特定类型的作品能够在假期档稳赚不赔，这一次难道又是如此？
　　第二，“十二罗汉”的票房远远低于预期，撇开打破记录的可能不说，电影周末票房想要突破五千万，周五票房一般要在两千万左右波动才是正常的，现在这一表现数据，不要说七千万的记录标杆了，就连四千五百万都十分困难。
　　最后，“借刀杀人”的票房带来意外惊喜，虽然一千两百万也不能算是格外出众的数据，但至少证明，媒体预测的两千八百万将会很轻松地达到——这意味着，人们担心派拉蒙的保守会引发的负面影响，并没有出现，前期炒作宣传的话题效应依旧为电影带来了有效的票房数据。
　　如此结果，不能说“十二罗汉”横扫八荒，也不能说“借刀杀人”丢盔弃甲；不能说二者互相受惠，也不能说二者彼此内耗，也许说二者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会更加合适，这着实有些奇怪。
　　按道理说，两部作品题材相似、主打明星牌、上映日期一样、宣传手段相似、受众群体相似……这就意味着，两部作品势必将会厮杀得你死我活——至少在首映周末时是如此，类型电影市场的容量就那么大，一山不容二虎，选择再艰难也会决出胜负来，而且很有可能是一方大胜一方溃败的局面。
　　但现在，情况却模糊不清，仅仅只是周五票房，根本无法分析出太多数据来。最终的胜负还是取决于周六、周日的票房走势，到底是跌幅还是涨幅——更重要的是，周六涨幅到底有多高、周日跌幅又控制得多低。换而言之，也许这场炙手可热的票房对决要一直到周日才能决出胜负，这也就意味着……竞争正式进入了白热化！
　　虽然超出预期，但却让媒体更加兴奋起来了——没有人一泻千里，也没有人一骑绝尘，如此炙热的缠斗阶段，恰恰是媒体最喜闻乐见的：爆点，爆点，还是爆点！可以想象的是，接下来的宣传期，两部电影之间的对峙局面只会越来越紧绷，火花将会越来越激烈，这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周五票房的走势没有能够分出高下，这也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向了各大媒体：影院分数由于统计基数还不够多，数据没有说服力，所以作为观众衡量电影质量的最直接数据，自然就是媒体综评了——各大权威媒体的影评人反馈，将会成为观众做出决定的重要参考。
　　令人哭笑不得的局面出现了：两部商业电影的票房竞争进入了刺刀见红的肉搏战，而决定胜负走向的居然是影评人的评价！这让人忍不住开始吐槽：果然是十二月颁奖季，就连商业电影的票房对决都如此与众不同。
　　虽然说媒体综评糟糕，不代表电影票房就糟糕；但媒体综评出色，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意味着电影票房将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万众瞩目之下，四十三家专业媒体的首批影评火热出炉！一时间，引爆了所有人的热情。


第406章 最低消费
　　“草！草！草！”塔克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咬紧了牙齿，愤恨不平地咒骂了起来，惹得周围两张桌子的其他客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瑞恩轻轻咳嗽了两声，“这里是公众场合。”此时正是享受早午餐的黄金时光，露天咖啡屋的所有座位都坐满了，而且由于今天是周六，街道上络绎不绝的人群更是热闹不已，塔克刚才的咒骂很容易就成为瞩目焦点。
　　瑞恩瞥了坐在旁边的乔治和布拉德一眼，他们两个人都戴着墨镜，避免更多的骚乱。不过这家位于圣莫妮卡大道上的咖啡店本来就名人云集，得益于靠近比佛利山的地理优势，许多名人都会选择这里享用早午餐——刚才他们就遇到了阿诺德·施瓦辛格，还有卡梅隆·迪亚茨（Cameron Diaz）和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
　　塔克却根本不在意，回头朝身后的客人瞪了过去，扬声说到，“这里不是英国贵族的下午茶，没有人禁止说粗话的。”说完之后气呼呼地回过头来，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大口大口地咽了下去。
　　其他几个人交换了一下视线，都显得颇为无奈，最后还是乔治开口说到，“何必如此激动呢，我们还没有输呢。”
　　“但也差不多了。”布拉德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破纪录的希望是没有了，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呢。”
　　乔治耸耸肩，“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以破纪录的标准来看，“十二罗汉”的周五票房确实难以让人满意，远远低于预期，但这就是好莱坞，没有人可以百分百确定一部电影就会成功，这也是续集如此受欢迎的原因——至少有一个基数保障。
　　“拜托，伙计们。”瑞恩收拾起情绪，微笑地说到，“你们不要表现得好像我们已经输了似的，且不要说，我们目前是领先的状态，而且媒体综评也还没有出炉，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别人不管，至少我们应该有信心才对！”
　　塔克依旧气呼呼的，但情绪却稍微平复了一些，“我只是……”一方面在气愤着“十二罗汉”破纪录的希望破灭了；一方面又在恼怒着“借刀杀人”周五票房的不俗表现，“我就是不想看到那个混蛋好过。”
　　战胜“借刀杀人”仅仅只是最低消费而已，打破记录才是他们的追求，碾压兰斯的快感更是终极目标。
　　“那么接下来的宣传就努力一点。”乔治轻描淡写地说着，但铿锵有力的话语却铮铮作响，隐藏在那平静表面之下，也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厉——这是他和兰斯的第一次正面对决，虽然他不曾说过，但内心深处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高傲，输给兰斯是绝对无法接受的结果。
　　乔治转头看了意气阑珊的布拉德一眼，心底颇为无奈地嗤笑了一声，说出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调侃，“先生，你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所以，你现在这幅姿态是做给我们看的吗？”
　　布拉德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瞥了乔治一眼，但随即发现两个人都戴着墨镜，根本没有用，只能是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闭嘴。”周五票房表现低于预期，布拉德肩膀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今天上午才发现，詹妮弗已经寄了律师函，事情似乎没有回旋余地了，他倒不是为这段婚姻而惋惜，而是担心离婚之后社会舆论的压力，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
　　“嘿，杰森。”布拉德收回了视线，却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身影，抬起了右手打起招呼。
　　杰森走到了四个人所在的桌子旁边，微笑地招了招手，“早上好。”然后把手中的一叠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他们本来要送过来，不过我刚好路过，所以就带过来了。”大家视线都投射了过去，放在最上面的赫然是“洛杉矶时报”，这厚厚一叠也就是今天火热出炉的最新一期报纸了，换而言之，媒体综评终于问世了。
　　杰森看了看瑞恩，又看了看塔克，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其他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布拉德坐直了身体，“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礼貌地发出了邀请。
　　杰森摇摇头，指了指停靠在对面的车子，“‘卢旺达饭店’下周要举办一个内部试映会，邀请名单还没有定下来，我现在正在去开会的路上。”说到这里，杰森又一次停顿了一下，视线在瑞恩和塔克身上逗留了一会，可是却没有人出声，于是杰森深呼吸地耸了耸肩，“所以，改天吧。”说完之后，杰森就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乔治的视线在瑞恩和塔克之间来回扫了扫，他可以感受到，他们和杰森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但瑞恩和塔克都没有开口说话。此时坐在旁边的布拉德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份“洛杉矶时报”，这个动作顿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乔治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转头看向了布拉德。
　　布拉德翻开了娱乐版，很快就寻找到了影评，“当电影结束时，你会发现自己很难回忆起电影里的片段，甚至难以记起到底发生了什么。除此之外，你会记得自己享受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布拉德念完之后，大家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怪异，这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可随后布拉德就抬起头来，“七十五分。”
　　分数就足以说明一切了，“洛杉矶时报”对于“十二罗汉”的娱乐性给予了肯定，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就意味着赢得了所有。
　　塔克糟糕的表情总算是明朗了起来，就连瑞恩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坐在旁边的乔治还是碰了碰布拉德，“‘借刀杀人’呢？”
　　布拉德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往下看，“呃……施特雷洛根本不像是一名首次演戏的新人，他的表演精彩绝伦……”布拉德不由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三个人，大家脸色都略显凝固，“他就是人们观看这部电影的最大理由，从他的出场到他的退场。当然，克鲁斯奉献了职业生涯……”念到这里，布拉德的脸色变得铁青，把报纸收拾了起来，拒绝再继续念下去。
　　乔治捡起了报纸，重新打开，然后找到了目标，“克鲁斯奉献了职业生涯最佳演出，不仅仅让人忘记了他以前的所有角色，甚至让人忘记了他是汤姆·克鲁斯。不可思议！”乔治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七十分。”报出了最后的分数。
　　“洛杉矶时报”不仅仅是西海岸影响力最大的报纸，而且他们和华纳兄弟、西洋镜影业的私交一直都不俗，即使在报道过程中保持相对客观，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立场——具备倾向性的立场，克里夫更是和他们私交甚笃。所以，此前“洛杉矶时报”对混沌影业的两部作品，评价普遍不高，“上帝之城”六十分，“后天”四十分。
　　这一次，“洛杉矶时报”给出了七十分，足见他们对“借刀杀人”的追捧了。也许，看在外人眼里，这不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分数，但看在内行人眼中，意义却非比寻常。
　　沉默，四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最后反而是塔克出声说到，“但……分数还是比我们低。”的确，这是事实，“十二罗汉”的七十五分对上“借刀杀人”的七十分，依旧占有优势。随后，塔克就接着拿起了下一份报纸，“对于我们来说，分数不是最重要的，娱乐性得到肯定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这一份赫然是“华尔街日报”，在全国范围内，唯一一份销量能够与“纽约时报”相提并论的报纸，即使是“洛杉矶时报”的销量数据都远远不及，影响力更是无比深远。
　　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十二罗汉”的影评，“这群人——包括了电影制片人和卡司阵容——以难以置信的友谊维系在一起，完成了这项工作。但不幸的是，他们忘记使用剧本了；他们沉浸在自我狂欢、自我取悦的乐趣之中，以至于甚至忘记了将他们抵达的地方最美好的一面记录下来。”
　　仅仅只有二十分的评价，彻彻底底地把遮羞布都扯掉，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字里行间的嘲讽和戏谑更是让人脸红。
　　紧随其后的是“借刀杀人”的评论，“具有无与伦比娱乐性的惊悚电影！施特雷洛运用了魔法般的灯光、矛盾式的节奏、碎片样的镜头，奉献了进来二十一世纪以来最精彩的类型电影大餐！”
　　简洁明了的评论，搭配九十分的超高分数，毫不吝啬地赞美之词表达了鲜明的观点。
　　不管是字面评论的鲜明差别，还是评价分数的天差地别，“华尔街日报”都以无比明确的立场竖立了旗帜。塔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许两部电影的口碑有所差异，但绝对不至于如此夸张，他忍不住又回去重新阅读了一遍，强烈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但现实的残酷再一次给伤口撒上了盐，让塔克的大脑彻底当机。
　　坐在对面的乔治虽然没有看到报纸，但从塔克的表情里却阅读出了不祥的信号，他第一次丢失了自己的从容优雅，猛地坐直身体，拿起了桌面上的下一份报纸，翻阅起来……而后，下一份，再下一份……可是表情却越来越僵硬，那种猛然袭来的窒息感和羞辱感彷佛在乔治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记耳光，然后再一记。
　　最低消费，现在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稳当了。


第407章 媒体综评
　　由于“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选择在同一天上映，所以各大报刊杂志的评论也都选择在同一天刊登，将对峙之局的紧张氛围鲜明而直接地呈现出来，几乎所有人在阅读一部电影的影评时，就可以直接阅读到另外一部作品的评论，优劣对比一目了然。
　　有趣的是，首批四十三家影评，全部都评论了“借刀杀人”，但却只有三十六家评论了“十二罗汉”。如此形势，与新闻报道数量的格局恰恰相反。
　　得益于华纳兄弟的背后推动，除了“洛杉矶时报”和“华尔街日报”之外，权威专业媒体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对两部电影进行了评论，但结果却不见得能够让华纳兄弟满意。
　　罗杰·埃伯特就职的“芝加哥太阳报”也第一时间刊登了这位全美顶尖影评人的简评。对于“十二罗汉”，他表示，“这是一部关于勇气、对话、明星号召力和智慧幽默的电影，虽然剧本十分薄弱，失去了存在感，但作为娱乐大片，某种程度来说，我还是颇为喜欢的。”在满分一百分的评分系统中，他给予了六十五分，而专属于罗杰的推荐指数之中，满分四星他给予了三星。
　　这也是罗杰一贯的风格，也许他不喜欢这部电影，但却认为值得推荐。因为电影诉求不同，他不会要求商业电影娱乐大众的同时还要展现智慧，他也不会要求艺术电影在挖掘思想深度的同时还能够取得票房佳绩。所以，评分也许很低，但推荐却不俗；相反，评分很高，却不认为值得推荐，这样的情况都是经常出现的。
　　而对于“借刀杀人”，他也延续了自己官方网站的态度，“精彩绝伦的电影，从角色塑造，到光线运用，再到音响特效，还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都可以称得上是过去五年之内的最佳作品之一。”八十八分的评价，搭配四星的强烈推荐，将罗杰的态度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当然，对于“十二罗汉”的评价也不见得全部都是糟糕的，“旧金山纪事报”就给出了七十五分的不俗评价，影评人史蒂文·莱亚（Steven Rea）表示，“按照好莱坞现在的续集风潮，也许我们可以看到‘十七罗汉’。”
　　这一夹带着调侃的诙谐评论，显然是对电影的娱乐性给予了不俗肯定。
　　相对而言，史蒂文对“借刀杀人”的评论就颇为意味深长了，“作为一部惊悚犯罪电影，‘借刀杀人’的最大缺陷就是：在尝试突破的道路上，没有能够更近一步，它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超过十年前八月上映的那部‘亡命天涯’。”
　　史蒂文避开了正面的谈论，没有给予直接肯定，也没有给予直接否定，而是把它拿来与1993年那部传奇经典“亡命天涯”相比较，隐含的深意只有真正的电影爱好者能够领略了：也许，“借刀杀人”是十年以来最出色的惊悚犯罪电影。
　　七十分的评分，自然比不上“十二罗汉”，但没有人应该忘记，“旧金山纪事报”对混沌影业旗下作品的偏颇立场，尤其是参考史蒂文这篇简评的内容，“七十分”的评价反而越发显得意味深长。
　　到底是七十五分的“十二罗汉”更加出色，还是七十分的“借刀杀人”更加精彩，相信每一位阅读了“旧金山纪事报”的读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另外，“名利场”的评论也十分耐人寻味，对于“借刀杀人”是如此评价的，“作为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为这部黑色电影注入了迷人的魅力，特别的镜头语言搭配特别的表演艺术，留下了特别的一笔，但他却没有能够避开好莱坞终极愚蠢电影的俗套——自以为是的完美结局，却仅仅只是另外一个自大的解读。”
　　五十分，“名利场”表示这不是负面评论，而是一个混杂了正面和负面的中立评论。
　　与此对立的是，“名利场”为“十二罗汉”送上了赞扬之词，“这不仅仅是一部双重刺激的作品，更是一部兼具复古与时尚的魔力电影，轻而易举就可以从其他作品的放映厅里偷走观众。”
　　毫无保留的赞扬为“十二罗汉”正名，如此评价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着实是再好不过了，搭配七十五分的评价，可以直接断言，“名利场”认为“十二罗汉”是一部远远比“借刀杀人”更加值得走进电影院的作品。
　　但可惜的是，秉持和“名利场”相似观点的媒体屈指可数，在三十六家评论之中，八家给出了负面评价，八家给出了中立评价，二十家给出了正面评价。负面评价之中，最低分二十分；而正面评价之中，最高分则是七十五分。
　　“西雅图邮报”，“撇开‘十二罗汉’是一部比隐形墨水还要更快褪色的电影不说，但这不是一部你想要欣赏剧情细节的那种电影，而是一部关于花费两个小时在科莫湖的游艇上，与朋友一起放松的电影。”七十五分。
　　“好莱坞报道者”，“斯蒂芬·米廖内（Stephen Mirrione）的快速剪辑和大卫·福尔摩斯（David Holmes）的流行摇滚配乐，让电影变得娱乐性十足，至于故事合理性和角色饱满度，这也就不重要了。”七十五分。
　　“纽约邮报”，“当你离开剧院的时候，你就会遗忘掉这部电影——如果没有，那就再等一会。这部娱乐性十足的电影，仅仅只是关于眼睛冰淇淋的享受。”五十分。
　　“芝加哥论坛报”，“更忙碌，更混乱，更薄弱，电影拆分成每一个部分，似乎都是有趣的，但结合在一起之后，却让人无聊得想要睡觉。”五十分。
　　“华盛顿邮报”，“电影试图通过演员的化学反应达到娱乐效果，但这无疑是失败的、劣质的、糟糕的，更为可怕的是，关于这项‘任务’，没有一个部分是有趣的。”四十分。
　　“娱乐周刊”，“我们在屏幕上看到的是一部懒散的、二流的、无聊的、唤醒电话铃声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到底有多少观众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了——作品。”二十五分。
　　“纽约客”，“当电影播放到一半时，你会感觉到前所未有地饥饿，然后开始思考电影结束之后到底是应该选择汉堡，还是披萨。”二十分。
　　可以看得出来，媒体对“十二罗汉”展开了猛烈的抨击，即使是给予赞扬的媒体，也将焦点锁定在了电影的娱乐性之上，但除此之外，就无法给予更多的称赞了，这也使得“名利场”旗帜鲜明的立场成为了特立独行的一家之言。
　　值得一提的是，“名利场”为两部电影评价的分数，恰恰是“十二罗汉”首批影评的最高分，七十五分；也恰恰是“借刀杀人”首批评论的最低分，五十分。
　　作为参考的是，曾经在“上帝之城”、“后天”两部作品之中给出了负面评价、同时为“特洛伊”打出了正面评价的媒体们，比如“洛杉矶时报”、“旧金山纪事报”、“西雅图邮报”、“好莱坞报道者”等等，这一次对“借刀杀人”的态度也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在这些媒体之中，“借刀杀人”的评分依旧低于“十二罗汉”，但平均评价都得到了显著的提升，这引起了不少圈内人士的注意：到底是“十二罗汉”的质量真的惨不忍睹，就连亲近派都不忍心大肆赞扬了，这才对竞争作品手软；还是说“借刀杀人”的质量真的出类拔萃，让人不得不抛弃个人偏执，给出相对客观的评价？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场媒体综评的较量之中，胜负天平已经发生了明显的转移。
　　面对如此情况，“休斯顿纪事报”甚至直接将两部电影的定义更换了，“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十二罗汉’无疑是出色的，娱乐性十足、星光闪耀、魅力无穷，成为假期档的一道美味圣诞大餐；作为一部艺术电影，‘借刀杀人’大胆出格的尝试令人眼前一亮，但试图在强手如云的颁奖季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还是有待进一步提升。”
　　这着实是让人哭笑不得，仅仅在一天之前，所有媒体还都将两部电影摆放在商业电影的位置上，对二者之间的票房竞争给予了大量笔墨的描写；但一天之后，两部电影的性质就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显然，人们不应该将“口碑”和“媒体综评”作为衡量两部作品的标准，毕竟，性质不一样嘛。
　　这一个小小的细节，也成为了首批媒体综评的总结陈词。事实也是如此，与“十二罗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借刀杀人”的四十三家影评，三十五家正面评论，八家中立评论，而负面评价的数量则是零。
　　换而言之，这就是一部零差评的作品！整体声势甚至超过了兰斯的处女作“上帝之城”，取得了影评人认可的新高，如此结果，着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以商业电影出击，收获了艺术电影的口碑，给予每个人一记狠狠的当头棒喝。
　　中立评论之中，“名利场”的五十分是最低分；而正面评论之中，“纽约时报”的九十五分则是最高分。“借刀杀人”毫无疑问地以零差评的强势姿态，迎来了赞誉狂潮！


第408章 零个差评
　　“纽约时报”不仅刊登了哈维尔的评论，而且还将资深影评人约书亚·罗斯考夫的影评刊登了出来。
　　“这也许是‘盗火线’以来最令人热血沸腾的对手戏电影了，几乎整部电影都由克鲁斯和施特雷洛贯穿起来，而两个人的相互作用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化学反应。
　　克鲁斯饰演了一名冷酷杀手，漠然、残忍、血腥、睿智、果断而超然，彷佛是社会所有的负面情绪凝聚到了一起之后形成的人物，但伴随着故事的推进，我们却亲眼感受到这个角色一点一点出现裂痕，随后挣扎、爆发、对峙，直到陷入沉寂。
　　克鲁斯不仅仅将这个角色饰演的真实可信，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将角色情绪的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台词都可以感受到角色的深度，欲语还休却又余韵深远，让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不由自主跟随着角色的变化而感受着惊涛骇浪的跌宕起伏；可是在电影结束之后，却又忍不住陷入深深的反思：这名杀手是恶魔吗？是，但到底是谁铸就了这名恶魔，是他自己选择的，还是社会造就的，亦或者是人性使然。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克鲁斯紧绷的肩膀线条缓缓松懈了下来，那沉静如水的眼睛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解脱的情绪在逐渐消散，各种错杂的情感都因为过去的疲惫而染上了一层灰色，最终释然地沉淀了下来。刹那间迸发出来的深刻和细腻，让整部电影的核心思想得到了升华。
　　我们曾经见到过克鲁斯精彩的演出，比如‘生于七月四日’，比如‘木兰花’，但克鲁斯始终是克鲁斯，他身上背负着正义形象的偶像包袱让所有的表演都带上了一层闪亮光辉，做作而僵硬，限制在了一个形式化的框架中。即使是突破，彷佛也是为了‘突破’而突破，那层窗户纸却从未被捅破。
　　可是这一次却不同，出现在屏幕上的克鲁斯不仅仅是染上了白发，不仅仅是沉淀了沧桑，更是从灵魂深处都完成了脱胎换骨。恍然之间，我们会忘记这个人是汤姆·克鲁斯，甚至忘记这个人是一名演员，他仅仅只一个游走在城市黑暗里的职业杀手。
　　这不仅是克鲁斯职业生涯的最佳演出，甚至可以说是今年大屏幕上最值得称赞的表演之一。
　　与克鲁斯长达二十年的演员职业生涯相对应的是，这是施特雷洛的第一部大屏幕作品，而他的演出却让我想起了爱德华·诺顿（Edward Norton）出现在‘一级恐惧’的演出——那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部作品，灵性十足，爆发力的背后却又不失角色的触感，精准到位的表情细节让角色脱颖而出。
　　施特雷洛饰演了一名出租车司机，平庸的司机，在他身上几乎找不出任何特点，即使是清洁强迫症，在电影里展现出来的篇幅也十分有限，更谈不上对角色的支持了，这就是一个无比普通的角色——彷佛是现实生活里随便一抓就可以看到的陌生人。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观影结束之后，我们脑海里却可以浮现出一个鲜明的形象：怀抱梦想，却裹足不前；正义感充沛，却胆小怕事；聪颖睿智，却缺乏胆识；重视情谊，却忽略自己。
　　这就是表演的力量！
　　难以想象，施特雷洛是一名新人演员，在整部电影里，收放自如、内敛深沉、恰到好处的表演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角色勾勒了出来，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眼睛更是将语言所没有触及到的情绪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似乎仅仅只需要一个静止画面，故事就源源不断地进入观众脑海里。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我们轻易地就忽略了施特雷洛出众的外型条件，坚定不移地相信：这就是会在我们生活之中出现的出租车司机。
　　翻开施特雷洛的履历表，我们曾经见识过他在‘上帝之城’里展现出来的凌厉和胆魄，我们也曾经见识过他在‘后天’里展现出来的气势和控制，但那都是作为导演——即使作为导演，‘借刀杀人’也仅仅只是他的第三部作品而已，更不要说作为演员了。但这位天才却用一鸣惊人的方式，闪亮登场，惊艳了所有人！
　　‘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就是克鲁斯与施特雷洛的舞台，两个人之间从压制到平衡再到反压制，从对弈到交谈再到对峙，每一场戏都令人瞠目结舌，恍然之间，居然让我想起了‘盗火线’里阿尔·帕西诺与罗伯特·德尼罗的对戏。
　　为克鲁斯致敬，也为施特雷洛喝彩。
　　精彩！精彩！精彩！”
　　约书亚的影评不仅仅是给予了九十五分的最高分，而且还将两位演员送上了无与伦比的赞美之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对这部电影的喜爱。
　　作为全美影响力最强大的报纸，“纽约时报”以约书亚和哈维尔的两篇评论，确立了“借刀杀人”的赞誉基调，而作为对比的是——他们没有撰写“十二罗汉”的影评。而美国影响力仅次于“纽约时报”的“华尔街日报”也以九十分做出了应和，毋庸置疑地将这部作品在东海岸的强大影响力推向了巅峰。
　　事实上，即使在全美范围之内，“借刀杀人”也在享受着零差评的赞誉狂潮。
　　在西海岸的媒体之中，“西雅图邮报”评论到，“与1986年的‘搭车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内涵深度却略显不及。”六十分。
　　“电影威胁”，“克鲁斯和施特雷洛的表演的确令人眼前一亮，法斯宾德、鲁法洛、巴登、贝金赛尔等配角也有不俗表现；但整体而言，施特雷洛作为导演，似乎很满足于卖弄技巧，快速的飙车、凉爽的街道、迷幻的灯光、凌厉的剪辑，还有看似深入挖掘却难言深刻的主题。这就像是一个属于施特雷洛的电子游戏。”六十三分。
　　“奥斯汀纪事报”，“如果你把所有问题归结到心理学上带出电影的本质，那么就是文森特太过纠缠、太过墨迹——从本质上来说，不是一个真正的硬汉。这也折射到了整部电影之中，缺乏暴力迸发的狠绝和瞬间。”六十分。
　　这些评论都和“名利场”一样，标榜着自己是中立评论，而不是负面评论，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东海岸媒体的赞美。
　　“纽约邮报”，“施特雷洛在电影里展现出了高超的技巧、出色的控制和深刻的人文，充满了激情和内涵，一部对角色、对剧本、对故事以及对灯光、对镜头、对剪辑都呈现出成熟自信的佳作，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无法拒绝这样一部唯美浪漫的作品。”九十分。
　　“芝加哥论坛报”，“近十年来，没有任何一部犯罪电影可以达到如此高度，即使是‘七宗罪’。施特雷洛为‘借刀杀人’注入了难以置信的能量，从剧本到摄影，从角色到表演，值得反复品味。”九十分。
　　“华盛顿邮报”，“惊悚犯罪类型电影之中的最佳典范：遵循着框架，却又打破了传统，同时兼顾了熟悉和新鲜，在娱乐和艺术之间寻找到了完美平衡。”九十分。
　　“娱乐周刊”，“难以置信的选角，克鲁斯奉献了职业生涯最佳演出，自信而内敛，细致而张扬；但真正点亮整部电影的化学元素，却是施特雷洛——他带来了今年最具惊喜、最具意外、最具震撼的处女作表演。”八十三分。
　　“纽约客”，“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洛杉矶的午夜惊悚故事，却将观众带入了一个隔离而模糊的空间里，脱离现实却又没有完全挣脱，惊险刺激而迷人深刻；但是整体而言看起来又不像是传统的惊悚犯罪电影，因为它深刻的内涵折射了现实，又挖掘了更多的可能性。”八十分。
　　“综艺”，“镜头与镜头之间，场景与场景之间，角色与角色之间，施特雷洛——这名执导了‘上帝之城’和‘后天’的导演——展现出了惊人的控制力，大胆创新地打破了传统桎梏，同时还赋予了电影难以置信的深刻内涵。每一分钟都不容错过，每个镜头都值得铭记，他可能是目前好莱坞最好的导演！”八十五分。
　　赞扬，赞扬，还是赞扬！
　　几乎所有媒体都用难以描述的赞美之词将“借刀杀人”推上了全新的巅峰，零差评的优秀表现取得了整个业界的一致认同，如此局面已经远远超过了“上帝之城”为兰斯所带来的赞誉，这着实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除了“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洛杉矶时报”、“旧金山纪事报”等几家重要的综合媒体之外，值得注意的是，好莱坞业内专业媒体“好莱坞报道者”和“综艺”的评价，也与整体声势不谋而合。
　　“好莱坞报道者”给了“十二罗汉”七十五分，给了“借刀杀人”七十分；而两部作品在“综艺”的分数分别是三十三分和八十五分，“十二罗汉”在前“借刀杀人”在后。
　　由此可见，当两部电影问世之后，整个舆论界的整体趋势保持了一致，即使细节方面大家有所分歧，但权威媒体的评价还是沿袭了相似的轨迹。“十二罗汉”的毁誉参半与“借刀杀人”的赞誉狂潮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也使得首映周末票房的竞争正式进入了白热化！
　　刺刀见红，毫不退让！


第409章 首映周末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媒体综评火热出炉。
　　“十二罗汉”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五十分，远远落后于前作的七十四分，令人大失所望；在烂番茄网上，新鲜指数仅仅只有百分之五十五，一百七十八家媒体参与了评分，满分十分获得了五点九分，而即使是观众投票的爆米花指数也只有百分之六十，对于一部主打全明星阵容，希望引发观众共鸣的商业电影来说，失去观众的支持无疑是最严重的打击——这还体现在了影院分数之上，“C”的评分远远无法令人满意。
　　当然，目前除了媒体综评之外，烂番茄网、影院分数和IMDB的打分都会伴随着打分观众数量的增加而产生变动，但在口碑方面，“十二罗汉”已经无力回天了。
　　与之相对应的是，“借刀杀人”迎来了爆发性的回馈反应，媒体综评取得了七十九分的优秀评价，超过了“七宗罪”的六十五分，落后于“亡命天涯”的八十八分；而在烂番茄网的评分系统之中，两百二十八家媒体评分之后的新鲜指数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得到了七点六分，观众投票的爆米花指数也赢得了百分之八十七的支持，就连影院分数都拿到了令人吃惊的“A-”，以绝对优势完成了全面爆发。
　　也许人们预料到了两部电影在口碑方面会或多或少产生一些偏差，但却没有料想到这样的结局，“十二罗汉”全线溃败，从专业影评人到媒体从业者再到广大观众，反馈信息一败涂地，不要说和前作相比较了，即使与同类型商业电影相比较，也占据不了任何优势——作为参考，“后天”的媒体综评是六十四分。
　　同样也没有人敢想象“借刀杀人”的气势磅礴，几乎在每一个方面都迎来了赞誉狂潮，而且投射到分数和百分比上的数据，出色得令人瞠目结舌，即使在漫长的影史长河里，它也在惊悚犯罪电影里稳稳当当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隐藏在“借刀杀人”口碑爆发的背后，其实是整个好莱坞对兰斯的正视。
　　单纯以媒体综评做比较，“上帝之城”八十二分，而“借刀杀人”则是七十九分，事实上，“上帝之城”的整体艺术高度依旧得到了更多的专业肯定——当然，这也与两部作品本身性质的差异有直接联系；不过整体平均态势，却可以看到业内人士的细微变化。
　　“上帝之城”横空出世时，媒体送上一百分满分赞誉的着实不少，但同时给予低于五十分差评的媒体也存在，可是“借刀杀人”却迎来了一个零差评的局面，几乎得到了众口一致的赞誉，即使没有得到满分的至高推崇，也着实难得。
　　正如此前柯尔所说，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和沉淀，兰斯的口碑正在传播开来，而他在业内的地位也正在发生悄无声息的变化。这一点，在此前“罪恶之城”的选角过程中就可以窥见蛛丝马迹了，现在又更进一步，连续三部作品的成功，将会为兰斯接下来的发展赢得更多的空间。
　　与西洋镜影业的对决之中，兰斯正在一步一步地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掌心。也许，击败“十二罗汉”赢得这场票房之争，将会锦上添花，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任务。
　　即使口碑糟糕，可是仅仅依靠着强大明星卡司阵容的号召力，“十二罗汉”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也是明星演员如此受重视的原因，“两千万片酬俱乐部”不仅是演员身份价值的体现，同时也是演员肩膀上承载责任的直接体现。乔治、布拉德和马特都是具备两千万片酬可能性的顶尖巨星，而茱莉亚更是好莱坞历史上第一位两千万片酬的女演员，这就是“十二罗汉”的最大底气。
　　不过，票房竞争，难以与媒体综评直接挂钩，但往往会与影院分数、烂番茄新鲜度直接挂钩，归根究底，商业电影的票房还是来自于广大群众的荷包。“十二罗汉”在观众回馈信息之中已经落于下风，“借刀杀人”反而出人意料地赢得了赞誉，从首映式开始延续下来的形势走向，似乎在人们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十二月四日，周六。
　　按照正常商业电影的走向，周六票房往往会迎来一个爆发巅峰，继而形成周六大于周五大于周日的票房曲线，以上个月表现格外出色的“超人总动员”为例，周五取得两千万的票房，周六迎来了百分之四十四的涨幅，摘下两千九百多万的票房数据，而周日的票房跌幅仅仅只有百分之三十，再次取得两千万票房，最终首映周末就收获了七千万美元的出色成绩。
　　一般来说，商业电影的首映票房取决于周六涨幅有多么出色，还有周日跌幅控制得多么低。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周五的票房基数。
　　由于周五票房表现远远低于预期，“十二罗汉”的周六涨幅就越发关键起来，但可惜的是，参展关系公布数据之后，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仅仅百分之六的涨幅几乎已经提前宣判了这部续集电影的死刑，周六的单日票房一千五百九十万，不要说破纪录了，现在就连四千万的周末票房都显得十分困难——从五千万降低到四千五百万再降到四千万，“十二罗汉”的票房期待值正在以阶梯式的曲线暴跌。
　　相反，“借刀杀人”却在周六迎来了难以置信的强势爆发，百分之五十一的涨幅为电影带来了单日一千八百万的票房数据，仅仅两天就已经扭转了劣势，不仅达到了此前媒体预测票房的平均值，同时还取得了对“十二罗汉”的微弱优势。显然，十二月第一周的周末票房竞争格局，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仅仅从两部电影在周六的票房涨幅，就可以看出观众口碑对票房产生的巨大影响，而两部作品的品质差异正在对电影市场产生激烈的辐射，即使是明星号召力，在糟糕透顶的口碑面前，也黯然失色。
　　周日，两部电影的票房表现进一步拉大差距。
　　“十二罗汉”的周日单日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仅仅收获了七百九十万，不仅周六涨幅无法令人满意，就连周日跌幅也惨痛不已，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观众热情下降的速度比暴风雪寒潮来临时还要迅速。整个首映周末，票房数据节节败退，几乎是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彻底宣告了这部群星闪耀的假期档大片遭遇了票房滑铁卢。
　　有对比才有差异，在“十二罗汉”糟糕处境的映衬之下，“借刀杀人”的表现出色得令人嫉妒。周日单日票房仅仅迎来了百分之二十的惊艳跌幅，取得了一千四百五十万的惊人数据，创造了不可思议的“周六大于周日大于周五”的票房曲线，进一步将观众对这部作品的推崇提升到了全新高度。尤其是在“十二罗汉”跳水式下跌曲线的面前，“借刀杀人”火箭般蹿升的姿态就越发显得震撼十足了。
　　在周五票房表现中规中矩的情况下，依靠着口碑的强势表现，“借刀杀人”在周六和周日连续创造了票房奇迹，以超高的涨幅和惊人的跌幅带来了不可思议的表现，这也使得“借刀杀人”在这场票房直面对决中首次取得了优势。
　　这个周末，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不是“十二罗汉”在首映式上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难道不是“十二罗汉”首映式的话题引爆了所有热点？难道不是“十二罗汉”的娱乐性、话题性、趣味性全面实现了领先？难道不是“十二罗汉”首映周末票房冠军手拿把攥？难道不是“借刀杀人”未战先怯，缴械投降？难道不是“借刀杀人”无聊透顶的首映式令人昏昏欲睡？难道不是“借刀杀人”在媒体关注中全面落了下风？难道不是“借刀杀人”被对手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一个周末过去，世界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仅仅只是媒体综评的影响？仅仅只是烂番茄新鲜度和影院分数的影响？仅仅只是观众口碑带来的影响？
　　当十二月第一周的票房大战落下帷幕之后，人们细细地回味过去几天发生的情况，这才慢慢地醒悟过来。
　　两部电影首映式的差异性策略，这就是起点，从首映式的宣传、规模、采访等环节开始，两部电影的侧重点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伴随着网络话题的进一步发酵，两部电影的宣传重点也越发凸显出来；随后媒体综评和观众口碑的传播更是让人们对两部电影的定位发生了改变——这就是宣传策略的重要性：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但同时也是宣传策略的最大难题：因为影评人和观众的反馈是无法掌控的。
　　强大的影响力折射在这一次票房对峙的格局之上，人们逐渐意识到，“十二罗汉”就像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漂浮在空中的影像华美绚丽，但却失去了基础的支持；“借刀杀人”则稳扎稳打，朴实无华的地基却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等待完工之后，美轮美奂的景象就呈现在眼前。
　　等人们意识到之时才反应过来，在这场竞争之中，似乎胜负早就已经奠定了基调——从首映式开始。


第410章 险胜夺冠
　　十二月第一周，“十二罗汉”对决“借刀杀人”，首映票房之争，落下帷幕。
　　“借刀杀人”在几乎全面位于劣势的情况下，席卷四千五百万的票房，强势将本周的北美周末票房冠军收入囊中，这一成绩高居十二月首映票房数据的影史第三位，仅仅落后于“魔戒”系列三部曲，表现之优异令所有人啧啧称奇。
　　“十二罗汉”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地闪亮登场，但结果却遭遇了一场惨痛的失利，周末三日收获三千九百万，落后同日首映的直接竞争对手，屈居亚军。事实上，这一成绩在十二月首映票房数据的历史榜单之上，可以高居第五位，恰好排在“借刀杀人”的身后，位列“十一罗汉”之前。
　　如此看来，“十二罗汉”的票房表现并不算糟糕，毕竟三千九百万美元的票房收获在十二月已经十分难得了，但这只是相对而言的。
　　事实上，“十二罗汉”的首映票房仅仅比前作“十一罗汉”高出了两个百分点，增涨弧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意味着，续集电影并没有给电影带来任何加成，这对于系列电影来说就是最大的失败；同时，“十二罗汉”在全面占优的情况下，以六百万的差距输给了“借刀杀人”，前期宣传的巨额投入、首映式的恢宏盛大都没有能够兑现成为利润收入，这就已经意味着亏损了。
　　相较之下，“借刀杀人”在上映院线数量、排片比例、宣传阵势都落后于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却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能量，成为了十二月假期档里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此时人们才意识到，此前对“借刀杀人”的票房预测之中，被普遍认为最不靠谱的“纽约邮报”才是最为贴近结果的。
　　“借刀杀人”勇夺十二月第一周的票房冠军，这也成为了兰斯作为导演连续第二部周末夺冠的作品，将暑期档之中“后天”精彩绝伦的表现延续了下来；同时还更进一步，收获了票房之余，还收获了媒体赞誉，俨然成为了过去两年时间内话题讨论度、作品实力度最具看点的新人导演，上升势头简直无法阻挡。
　　更意外的是，“借刀杀人”还是兰斯作为演员的处女作——不是玩票性质的，兰斯奉献的演出几乎得到了诸多媒体众口一致的称赞，令人刮目相看。
　　从“上帝之城”到“后天”，再到“借刀杀人”，兰斯在两年时间内完成了不可思议的三级跳，让一文不名的混沌影业瞬间成为了好莱坞新贵，就连正在筹备之中的“罪恶之城”都刹那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难以置信。
　　但，这就是好莱坞，从来就不缺乏一夜成名的童话，吸引着千千万万怀抱着梦想的年轻人前仆后继地冲向这片光芒四射的名利场。
　　十二月第一周，除了万众瞩目的“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之外，“国家宝藏”的表现也成为了又一焦点，这部电影在首映周末仅仅收获三千五百万的平平表现之后，次周交出了百分之八的惊异跌幅强势蝉联冠军，本周又一次以百分之四十五的跌幅收获了一千七百万周末票房，依旧高居本周的第三位。在上映之初不被看好的情况下，这部作品上映三周累积票房就达到了一亿一千万美元，赫然成为了今年假期档里的一匹黑马。
　　特别是考虑到“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两部作品都取得了三千万级别的票房，“国家宝藏”还能够取得如此出色的成绩，这就更加令人兴奋了。
　　在这三部作品之后，“逃离圣诞”、“极地特快”、“超人总动员”、“偷心”、“海绵宝宝历险记”、“亚历山大大帝”、“寻找梦幻岛”分别位列第四名到第十名。
　　值得瞩目的是，上周上映的“亚历山大大帝”在首映票房只有一千三百万的情况下，次周居然迎来了百分之六十五的瀑布跌幅，第二周收获四百七十万美元，两周累积票房甚至没有迈过三千万门槛，一亿五千五百万美元的投资几乎让华纳兄弟连底裤都输掉了。
　　内部传言，华纳兄弟已经决定提前放弃“亚历山大大帝”了，不仅因为票房惨败、口碑惨败，还因为剧组的负面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几乎要承受不住了。
　　安吉丽娜的新闻再一次被提起，虽然网络上没有发起抵制“亚历山大大帝”的活动，但在“大卫·莱特曼深夜秀”的街头采访之中，却发现人们普遍站在了詹妮弗·安妮斯顿这一边，对安吉丽娜的印象十分糟糕——不仅因为“老友记”为詹妮弗带来的正面印象，也不仅因为安吉丽娜在这次“出轨门”里扮演的角色，还因为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她叛逆出格的形象本来就一直在挑战人们的底线。这也导致了人们对“亚历山大大帝”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同时，男主角科林·法瑞尔也是负面新闻缠身，狗仔队爆料，他再次因为酗酒和用药问题进入勒戒所，甚至在“亚历山大大帝”宣传期，烟不离手、心不在焉，即使在采访过程中都会出现走神的情况，私生活状况着实太过糟糕。
　　可以说，“亚历山大大帝”现在已经成为了弃子。
　　雪上加霜的是，十二月第一周票房排行榜出炉之后，安吉丽娜和布拉德的关系又一次成为了瞩目焦点，两个人的作品先后上映，宣传期重叠，媒体怎么可能愿意轻易放过。
　　在本周“亚历山大大帝”的纽约影迷见面会上，就有记者直接问安吉丽娜，“你会去电影院里观看‘十二罗汉’吗？”现场的气氛直接冻结成冰，安吉丽娜呛声回去，“我去电影院里看什么电影，关你屁事！”导致火药味一时间有些失控，而后甚至有记者毫无顾忌地提问，“电影票房如此糟糕，到底应该由谁来负责？安吉丽娜，你认为和你有关系吗？”
　　目前“十二罗汉”仅仅只是经历了首映式，宣传没有全面展开。但目前电影首映周末的票房着实无法令人满意，可以想象，接下来宣传期剧组将会面临的严峻考验。
　　杰森抬起头看了看房间，房间里坐得满满当当，不仅仅是“十二罗汉”的主要演员们，导演、制片人、华纳兄弟高层等全部都来到了现场，西洋镜影业和B计划公司的重要成员也都出席了。
　　可是，此时整个房间里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那种压抑的情绪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贯沉着冷静的乔治此时叼着一支香烟，袅袅的烟雾将他的脸庞笼罩其中，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沉稳的指尖和优雅的二郎腿似乎显示着他内心的平静。但杰森知道，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内乔治的第四根香烟了，仅仅是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乔治此时的真实情绪。
　　“首映周末的票房，虽然不及预期，但也远远不能算差啊。”杰瑞·温特劳布开口说到，但是生涩的话语却干巴巴得没有任何力量，在房间里轻飘飘地回荡了两圈之后，就消散得一干二净——没有任何人回应。
　　杰森看了看瑞恩和塔克一眼，他想说，从“特洛伊”到“十二罗汉”，这一切都证明了，宣传只是辅助手段，作品才是本质工作，他们现在调整“撒哈拉骑兵”的计划还是来得及的。但……话语在胸腔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吞咽了下去。
　　乔治的左手放在膝盖上，收紧，再收紧，即使如此，依旧没有办法宣泄内心的憋屈和愤怒。他可以接受“十二罗汉”的首映票房数据不太理想，他也可以接受“十二罗汉”的媒体反馈和观众回应未达预期，但他绝对不能接受“十二罗汉”输给了“借刀杀人”，这是耻辱，奇耻大辱！
　　只要回想到自己在首映式上的自信满满和优雅从容，只要回想到自己在兰斯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只要回想到被自己甩得团团转的兰斯居然爬到了自己头上，只要回想到兰斯对电影那愚蠢执着的坚持……他就觉得自己胸口要炸裂开来一般，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不对，他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首映票房的丑陋表现，他无法接受媒体和观众对电影的指责，他更加无法接受“借刀杀人”夺取了周末票房冠军，他绝对无法接受输给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火辣辣的脸颊彷佛被甩了十几记耳光一般，脑海里兰斯那熠熠生辉的眸子正在嘲笑着他的懦弱与失败。
　　乔治只觉得胃部在翻滚，他想吐。
　　“也许我应该缺席后面的宣传……”布拉德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不耐烦地说到，可是话语才说了一个开头，就被一个声音直接打断了，“懦夫。”布拉德猛地睁开眼睛，愤怒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乔治那深沉的眸子，乔治直勾勾地看了过来，再一次说到，“懦夫！”布拉德直接就拍案而起！
　　可是乔治却不为所动，他收了收自己的左手，“你如果现在逃避，只是在告诉别人，你害怕了，他们需要攻击你的武器，你就把武器递给他们，然后翘起自己的屁股，仍由他们惩戒，不是懦夫是什么！”乔治那雷霆万钧的声音让人清晰感受到他情绪的颤栗，“我们现在还没有输，如果想要投降，请自便，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他会把今天的耻辱，十倍地奉还！


第411章 加入宣传
　　珀西坐在副驾驶座里，狭窄的空间让他有些施展不开，折腾了一会，他干脆把双腿抬起来了一些，笔记本直接放在膝盖上，快速记录下一系列东西，然后细细地从头开始再次确认了一遍，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回头对着坐在后排的兰斯说到，“‘纽约客’的采访时间确定下来了，后天下午两点，就在酒店房间进行；然后‘娱乐周刊’的电话专访则定在了今天晚上，具体时间以我们为准；乔治打电话来说，明天晚餐已经预约好了，‘让·乔治（Jean Georges）’，晚上八点三十分。”
　　兰斯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窗外那阴郁森冷的天空，这是典型的纽约，比起洛杉矶一年四季都没有任何特色的阳光来说，纽约的季节着实太过分明，也太过深刻，以至于每一次身处其中，都可以唤醒脑海里不同的回忆。
　　珀西说完之后，也没有着急，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视线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兰斯身上。过了好一会，兰斯才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我知道了”，但眼睛却依旧看着车窗之外那灰暗的钢筋森林。这让珀西也忍不住回头看向了窗外，大片大片的灰蓝色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收回视线，珀西却突然想起来，“对了，罗伯特·艾格刚才打电话过来，他询问你这次在纽约停留多久，不知道是否有兴趣碰一次面？”
　　这句话终于让兰斯转过头来，眉头微蹙，“迪斯尼的罗伯特·艾格？”
　　现在的罗伯特已经是迪斯尼的首席运营官，仅次于迈克尔·埃斯纳的二把手，地位超然。兰斯之前在谋划“后天”和“特洛伊”时，因为“亚瑟王”、“纳尼亚传奇”的关系，先后和罗伯特碰过几次面，但两个人几乎没有单独地对话过，毕竟级别差距太大。
　　珀西点头给予了肯定，但这却让兰斯更加困惑了——他和迪斯尼之间可没有任何潜在合作的项目，最近他所有注意力都在“罪恶之城”上，也没有其他动作。那么，能够动员到罗伯特出马的，到底是什么呢？
　　“也许他们有作品想要和你合作？”珀西给出了最合理的猜测，最为目前崛起速度最快的新人导演，兰斯无疑是性价比最为划算的选择之一。
　　以前都是兰斯找上门，现在情况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兰斯点点头，“你给他回一个电话，就说我会在这里待到周末。”
　　“说不定他们又在筹备大项目，想要你来执导。”珀西有些雀跃地猜测着，正在专心开车的司机不由侧目看了一眼——此前这位助理先生看起来一直如此高冷，怎么现在突然如此活泼起来，“又或者说，他们想要找你出演一部作品。毕竟，这次‘借刀杀人’的成功有目共睹，我们可是狠狠地虐了‘十二罗汉’一番！”
　　兰斯轻笑了一声，“只是首周而已。”
　　珀西一下没有听清楚，看向兰斯询问到，“什么？”
　　“我说，仅仅只是第一周而已。”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没有附加太多的情绪，没有因为首周的胜利而得意忘形，也没有因为对手的低迷而大肆庆祝，“接下来的放映时间还很漫长，一切都说不准。”
　　如果兰斯记忆没有错误的话，“十二罗汉”票房表现的确不如前作，但累计票房却是比“借刀杀人”高的。当然，这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这一次事情已经截然不同了，但他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有必要那么谨慎吗？”珀西愣了愣，认真地打量着兰斯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
　　兰斯抿了抿嘴角，“‘十一罗汉’的首周票房也差不多是这个数据，这就说明‘十二罗汉’至少没有崩盘；还有，不要忘记‘国家宝藏’的案例，就在眼前。”
　　“国家宝藏”首映周末的票房数据甚至比“十二罗汉”还更加糟糕，而且这部电影的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三十九分，烂番茄的新鲜度更是只有百分之四十四，爆米花指数倒是取得了不俗的百分之七十六，但看看这部电影现在的票房数据——三周累积票房一亿一千万，表现之优异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所以，“十二罗汉”的局面的确十分不妙，但远远没有到崩盘的时刻。不是兰斯太过妄自菲薄，而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大和盲目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沼——瑞恩、乔治他们对兰斯的低估，不正是导致现在局面的直接原因吗？
　　珀西仔细想了想，张扬的表情也缓缓沉淀了下来。的确，现在远远没有决出最后的胜负，次周票房跌幅的竞争将会越发激烈，可以想象，这一周的宣传对决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借刀杀人”现在握着一手好牌，但错误的决断很有可能就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你才决定加入这周的宣传吗？”珀西好奇地询问到。
　　最近一段时间“罪恶之城”的筹备已经接近尾声，上周的剧本练习也令人满意，随时都可以投入拍摄了，但兰斯却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投入宣传之中，这让人不由就想起了今年暑假——当时“后天”剧组正在宣传，但兰斯却投入了“借刀杀人”的拍摄，这次兰斯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决定。
　　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不是。”兰斯回答到，“是因为签署演员合同的时候，我就被要求出席一定的宣传活动，这是代价。”
　　“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兰斯身兼制片人、导演、演员和编剧四职，所以他没有单独签署演员合同，也没有获取演员片酬，而是以票房分红的方式收取酬劳。百分之三十五的北美票房分红，看似兰斯占了便宜，但事实上依旧是派拉蒙拿大头——而且还扣除了演员和编剧的片酬，这也意味着兰斯背负所有的风险。
　　如果“借刀杀人”像“亚历山大大帝”一样扑街了，兰斯最多也就只能拿不到一千万的酬劳——这可是涵盖了制片人、导演、演员和编剧的酬劳，以及混沌影业对这部电影投资所取得的回报。换而言之，可能兰斯不仅没有收入，还要背负一堆债务。
　　不仅如此，在合同之内，派拉蒙还规定了兰斯一系列任务，其中就包括了兰斯必须参与电影宣传。派拉蒙作为好莱坞六大公司之一，而且是老牌顶尖公司，自然不会吃亏。
　　这一次，兰斯专程前来纽约，前后将在这里展开为期五天的宣传，今天仅仅是第一天而已，第一个行程就是录制杰·雷诺主持的“今夜秀”。
　　说话之间，车子就抵达了目的地。
　　“啊啊啊”的尖叫声夹杂在风声之中呼啸而至，珀西和兰斯都有些意外地看向了窗外，然后就看到了至少一百多名粉丝在大楼门口汹涌沸腾着，所有人都挥舞着手中的牌子，朝着车辆嘶吼尖叫，整个街道被围堵得水泄不通，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保安人员像是一叶扁舟般，在人海之中颠簸起伏，彷佛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
　　兰斯在首映式现场见识过影迷们的疯狂，但客观来说，远远比不上今天来得更加有冲击力。所有的粉丝都如同潮水般朝着车辆蜂拥而来，强烈的冲击力让车辆都开始轻轻晃动起来，沸腾的热情彷佛可以将纽约阴冷的空气点燃一般，摩擦出零星的火花，在鼻翼底下飘荡。
　　前所未有地，兰斯感受到了幕后工作和幕前人员的天差地别。难怪许多编剧总是抱怨，他们付出的工作是如此重要，得不到大众的认可就算了，就连报酬都远远比不上其他岗位。在这一刻，身为“演员”的实感才顺着血液攀爬上了心脏，冰冷而刺激地收缩起来。
　　保安人员打开了车门，兰斯在原地停顿了半秒，然后就迈开了脚步，走下了车辆。
　　当围绕在周围的影迷们看到来人是兰斯时，咕咕作响的火热稍微平复了一些，甚至可以直接感受到他们眉宇之间的失望，那种冰火两重天的巨大落差感让兰斯的大脑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即使三世为人，许多事情对于他来说依旧是陌生的，脑海里构思是一回事，真实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是没有办法无师自通的。
　　但仅仅只是间断了一会，随即影迷们又开始呐喊起来，“兰斯！看这里！”、“兰斯，你真帅！”、“我爱你，施特雷洛大人！”……呼喊声此起彼伏，让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可是却少了一些刚才那种直冲云霄的爆裂感和冲击力。
　　兰斯收拾了一下情绪，在保安人员和珀西的护送之下，快步进入了一楼大厅。汹涌的人群如影随形，跟随着兰斯的步伐一起前进，但却没有制造太多麻烦，也没有前仆后继，这使得兰斯顺利地脱离了人群的包围，进入了玻璃旋转门之内。
　　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此时视线和思想都逐渐恢复了清晰，然后兰斯就看到了那些应援牌上的内容，“汤姆·克鲁斯，和我结婚吧”、“永远的男神，克鲁斯”、“你真是帅得无可救药，汤姆”……在中间，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牌子显得与众不同，上面张贴着兰斯的大头照，写着“兰斯洛特，我为你疯狂”的字样，但在一大片汤姆的头像之中，着实不太明显。
　　此时兰斯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深处那微微的异样让他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羞愧，还有些打趣，嘴角的笑容不由就绽放了开来，毫无拘束地、肆无忌惮地、酣畅淋漓地绽放了开来。


第412章 天壤之别
　　上一世，兰斯在纽约的外外百老汇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一位前职偶像团体的成员，这一团体自然不是后街男孩、超级男孩之类的天团，仅仅只能算是三线的小团体，前后成立不过几年时间就解散了。
　　离开团体之后，这名成员就陷入了迷惘，从二十岁出头一直茫然自失到三十岁出头，整整十年岁月里都不知所措，“我总是会怀念那些灯光、尖叫、呐喊和人群，可是睁开眼睛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是谁。那一刻，我总是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兰斯以前很难理解这种心态，因为他无法想象“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到成千上万人的呼喊在耳边回响”的震撼和余韵；可是今天，内心那种微妙的反差和失落，却让兰斯初次品尝到了这种奇妙而苦涩的滋味。
　　似乎每个人都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希望自己载入史册、名垂青古、永垂不朽，那种蜂拥而来的欢呼声和失去控制的扭曲面孔，轻而易举地就会让自尊和自信开始急速膨胀，一点一点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开始飘浮起来，以至于忘记了最初的梦想、最初的开始、最初的坚持。
　　兰斯以为自己三世为人，早已经看透了所有繁华；但现在看来，他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走进一楼大厅，立刻就有一个四人团体迎接了上来，笔挺整洁的西装、礼貌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的态度，温暖热情却又不会过分谄媚的欢迎阵容，如沐春风般让人放松下来。两个人走上前接过了珀西手中的公事包和西装，这让珀西有些不适应。
　　“施特雷洛先生，欢迎来到NBC电视台的摄影棚，‘今夜秀’整个节目组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身着紧身短裙套装的美女面带微笑地走了上来，礼貌地给了兰斯一个贴面礼，“我是节目组的助理辛迪，请允许我为你带路。”
　　上次前来录制“今夜秀”，是去年的二月份，转眼之间两年时间就快过去了，但事情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当时，兰斯和珀西来到录制大楼时，就连门卫都不认识他，珀西甚至还因为门卫的态度问题而差一点就发火了，之后兰斯也和一名化妆师短兵相接，那段经历虽然说不上糟糕，但也绝对说不上美好。
　　今天，所有情况却有了天壤之别。
　　兰斯微笑地对辛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示意对方带路。脚步跟随着辛迪一路往前走，经过前台的时候，兰斯却停下了脚步，辛迪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异样，转过身疑惑地看了过去，“施特雷洛先生，电梯在正前方。”
　　兰斯优雅而绅士地站在原地，转头看向了前台工作人员，“我记得需要登记一下，然后领取出入证，才能进入大厦。”珀西立刻就意识到了兰斯话语里的意思，他挺直了背部，礼貌地走到了前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珀西·布兰德利，前来参加‘今夜秀’的录制。”
　　前台工作人员一时就愣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应对，不知所措地转头看向了辛迪。
　　辛迪笑容不由微微僵了僵，走了回来，脑海里闪过数个思绪，第一个想法就是回答“你不需要登记，毕竟所有人都认得你是谁”，但仔细想想，这个回答却隐隐不太妥当，于是她咬了咬舌尖，压抑下瞬间闪现的尴尬，保持平和地说到，“施特雷洛先生，刚才我已经登记过了。”紧急之间的处理，显得十分睿智，同时又不具备攻击性。
　　兰斯彷佛也没有察觉出空气之中的异常般，“那就好，我可不想影响他的工作。”说完之后，礼貌地朝前台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而后就再次迈开了步伐，反而是走在了辛迪的前面。
　　辛迪连忙给前台使了一个眼色，快步跟了上去；可是珀西却留在了原地，礼貌地对着前台工作人员说到，“请把我们的出入证给我，谢谢。”礼仪到位的温和话语，却在空气里摩擦出了一丝丝火花。
　　电梯再一次停留在了十六层，当那熟悉的摄影棚景象在眼前铺陈开来时，脑海里的记忆一点一点被唤醒。跟随着辛迪的指引，兰斯很快就进入了待机室，还没有坐下来，“今夜秀”的现场导演和编剧就双双过来打招呼，气氛和谐融洽，那种亲切熟稔的表情营造出了一种宾至如归的温暖氛围，彷佛兰斯和他们是认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
　　“当然，当然，布拉德当初和我讨论宣传行程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今夜秀’，毕竟这里可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对我来说有着特殊意义。即使你们不邀请，我也希望把这里列入宣传行程之中。”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而且反差对比着实太过鲜明，以至于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不过，经历了刚开始的波动之后，兰斯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兰斯，珀西站在旁边，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上次过来录制节目的时候，兰斯坐在这里根本无人问津，就像是普通观众参与节目录制一样；从头到尾，兰斯都没有和导演、编剧打过招呼，双方彼此根本没有自我介绍过；“借刀杀人”的宣传行程兰斯也没有给予意见，反正录制节目、出席电台、出席活动，大概流程都是如此，派拉蒙肯定比兰斯专业……
　　此时房间里进来了一整个团队，至少有六个人。
　　珀西转头看了过去，一下就看出了他们的身份，赫然是造型师、发型师和化妆师，知道兰斯目前没有私人造型团队，“今夜秀”居然配置了一个完整的六人团队，如此待遇确实非比寻常。不过，仔细看了看，珀西却没有找到上次和兰斯发生冲突的那名化妆师，看来，“今夜秀”节目组绝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再看看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编剧，珀西明智地闭上了嘴巴，继续保持自己的面瘫造型。
　　“今天的节目录制就看你的了，我们可都是非常期待的。”现场导演已经准备告辞了，但编剧还是留了下来，主动要求和兰斯合影了一张照片，而后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化妆室。
　　“珀西。”兰斯的呼唤声让珀西解除了木乃伊状态，兰斯指了指沙发上的西装套装，而后就朝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去。珀西连忙把准备好的西装拿了过去，让兰斯可以更换一套衣服。
　　从更衣室出来，兰斯就看到了整个待机室都被塞得满满当当，汤姆·克鲁斯直接把左脚脚踝放在了膝盖上，大大地翘起二郎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的身后围绕着三个人，正在忙碌着他的发型，正前方还有一个人坐在矮板凳上，修剪他的指甲；坐在斜对面的杰·雷诺正在不断地摇头，略显无奈的动作却带着一丝滑稽，旁边不远处坐着两个人，视线集中在杰和汤姆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助手。
　　沙发旁边，两名造型师正在指点四名助理分别把衣服摆放出来，大张旗鼓地挑选着服装；门口还站立着两名黑西装保镖，严严实实地把守着门口；汹涌人群之中，珀西孤零零地站在更衣室门口，面无表情，但眉宇之间总觉得有些抽搐……
　　比起汤姆浩浩荡荡的阵容来说，兰斯就带了珀西一个人，这组合对比真是……差距太大。
　　“嘿，兰斯出来了。”造型师先发现了兰斯的动静，“那……那我们就选择黑色西装好了……”显然，他们是在等待着兰斯的服装，然后根据兰斯的造型为汤姆选择今天的服装。“可是这样就显得太简单了，要不深灰色条纹那一套？”
　　今天兰斯选择了一套暗红色苏格兰格纹的复古西装，搭配黑色衬衫，低调却又隐隐带着张扬，逐渐长起来的头发按照二八分的发线梳了起来，前额的碎发全部都用发蜡竖立起来，将五官的面容毫无遮掩地展示出来，精神抖擞而俊朗儒雅。
　　“噢，我们的主人公登场了。”汤姆没有办法站立起来，但却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鼓掌表示了欢迎。
　　听到声音，杰起身之后，迎了上来，“为了等待再次和你的见面，我可是等了又等，转眼就要过去两年时间了。”杰的脸上带着客套却又不失亲近的笑容，简单的话语却显得十分直率，没有刻意回避时间的间隔，没有刻意拉近彼此的距离，所有一切都恰到好处，“谁又能想到，再次见面时，你已经和汤姆站在同一个级别了。”
　　比起其他人来说，杰的段数又更高了一筹。
　　“你这样说，汤姆可是要不开心了。”兰斯的回击，简短有力，顿时让杰哈哈大笑起来，被困在椅子上的汤姆摊开双手，“嘿，我还在这儿！”扬声说完之后，汤姆一本正经地说到，“如果要称赞我的话，最好等我离开。”待机室里再一次响起了哄笑声。
　　“看来，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的节目，我可以不用担心了。”杰不断地点着头，然后握了握拳，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到，“我已经做好火力全开的准备了！”那滑稽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第413章 机智开场
　　站在侧台待机，兰斯转头看着神情紧张的汤姆，不由觉得有些违和感。
　　此时两名助理正在确认着汤姆衣着的完美，一名化妆师正在再三确认汤姆妆容和发型的完美，同时还有一名助理拿着镜子站在两步开外，汤姆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牙缝里没有任何遗漏。
　　整个过程一丝不苟，深深地让兰斯感受到：作为全美偶像，汤姆过去二十年在镁光灯之下的完美生活有多么严苛。曾经，兰斯以为亚洲艺人们的偶像包袱十分严重，但现在兰斯却意识到，亚洲艺人的所谓“偶像包袱”是外在的，而欧美艺人的形象包袱却是从内到外严格缜密打造出来的——而且这一包袱不仅包括了偶像形象，还有搞笑形象、个性形象、硬汉形象等等，难怪都说，欧美娱乐才是商业高度专业化的产物。
　　每一个站在镁光灯底下的，都是商品。
　　“怎么了？需要他们帮你检查一下吗？”汤姆察觉到了兰斯眼神里的异样，转过头来。脸色里并没有尴尬或者害羞，只有一片坦然——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他的生活。
　　兰斯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内心的情绪波澜不惊地遮掩了过去，“没有，我只是察觉到，你有点紧张。难道说，在好莱坞打滚了这么多年，录制节目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吗？”
　　汤姆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拉了拉领带，“当然，每一部作品都是新的开始。”说完之后，汤姆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这才接着说到，“不是吗？”
　　的确，每一部作品都意味着新的篇章——可能是成功的，也可能是失败的，可能迎来事业新巅峰，但也可以跌入事业谷底，朝不保夕，每一部作品，其实都是在钢丝上狂舞。对此，汤姆有着无比深刻的感触。
　　“汤姆，兰斯，三十秒倒计时。”现场的剧务快步走了过来，对着两个人举手示意了一下。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捷径，对吧？”兰斯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但却让汤姆眼神微微闪了闪，露出了笑容。
　　一夜成名的故事在好莱坞屡见不鲜，但之后应该如何走下去呢？一夜成名之后，却能够经久不衰的，又有多少呢？也许开始走捷径，但最终还是要绕回来，重新把别人经历过到道路再走一遍。兰斯就是如此，经历过死亡之后，他才真正地明白这一点——没有上一世脚踏实地的铺垫，这一世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三部作品之中就迎来三级跳呢？
　　“十秒！”剧务的声音传了过来，汤姆转过头去，看向了正前方，摆出了一个放松的姿态，脸上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灿烂笑容。兰斯也收回了视线，心情缓缓平复了下来。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汤姆·克鲁斯和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杰的声音在密集的鼓点之中上扬起来，而后现场乐队就奏响了爵士乐，可很快就被那惊人的欢呼声和掌声所淹没了。
　　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兰斯根本没有来得及走出去，视线余光就看到左手边一片汹涌的人海，所有旁观者集体起立，用力鼓动着双手，不少人还把手指放在嘴巴里，吹起了口哨，搭配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整个摄影棚都开始振动起来，激烈的声响在有限的空间里不断来回动荡，制造出一种天崩地裂的错觉。
　　汤姆率先走了出去，兰斯紧跟在他的身后，然后就感受到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席卷而来，犹如龙卷风一般，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整个人都陷入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之中；随后闪光灯也如同瀑布般倾泻下来，快门声音穿插在风暴之中让空气都变得躁动不安，继耳膜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之后，眼睛也饱受折磨。
　　原本以为，这仅仅只是一个“今夜秀”的节目录制而已，但现在看来，规模远远不止如此。
　　兰斯走了上前，和杰拥抱了一下，彷佛现在才是他们今天的第一次见面一般，而后站到了汤姆的身边。看着汤姆落座了，兰斯这才坐了下来。
　　杰坐在一张暗红色的桌子后面，正对着兰斯和汤姆所在的沙发，汤姆坐在沙发的右侧，靠近杰的位置，两个人之间仅仅间隔了一个手臂长的距离；而兰斯则坐在了沙发的左侧，约莫两步远开外，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明星级别的待遇差别，一目了然。
　　杰坐下来之后，现场的欢呼声还是没有立刻停下来，杰不得不用手势压了压，“喔喔，冷静，冷静。我知道每个人都为汤姆·克鲁斯而疯狂……”这话语终于让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杰顿了顿，拖长着尾音，“但，你们必须照顾到兰斯的感受，他也是我们今天的嘉宾。”
　　开场还没有十秒钟，杰就把炮口对准了兰斯，可是兰斯也丝毫不见慌乱，抿着嘴巴认真地点点头，“我想，我会习惯的。”一边说着，还一边半闭着眼睛，表现出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认命的姿态，这让汤姆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出了声，现场也是响起了一片轻笑声。兰斯摊开了双手，“不过我想，汤姆也会习惯的。”
　　后面这半句话，让观众愣了愣，居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汤姆也停滞了一下，没有理解兰斯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还是杰最为灵敏，眼神微微闪了闪，嘴角的笑容就忍不住先勾勒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了汤姆，“所以，汤姆，你在片场遭受了无数折磨，你确定不是因为某位导演的私人报复？”
　　这下，大家都反应了过来，拍掌大笑起来，就连汤姆也是一脸哭笑不得，给了兰斯手臂一拳，苦笑着不断摇头。杰却顺着这个话题延续了下去，“汤姆，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们都知道，在‘借刀杀人’的宣传之中，你多次提到，这是你演员生涯最艰苦的一次拍摄，现在，是时候揭晓真相了？”
　　汤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然后用力咬住唇瓣，抑制住了自己爆笑的冲动，点了点下巴，“嗯，这样看来，许多事情都得到了解释。”汤姆转头看向了兰斯，“伙计，你在拍摄过程中，不断NG，不断让我重拍，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兰斯干脆地摇了摇头，“不，那是因为你的表演真的太糟糕了。”明明是一句犀利无比的话语——在汤姆演员生涯二十多年时间里，几乎没有人敢这样正面指责他的演技，但在兰斯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之下，搭配此前的氛围，居然有种奇妙的黑色幽默，让人着实忍俊不禁，就连杰都不得不为兰斯拍手叫好。
　　汤姆是又无奈又郁闷，只能是摊开双手，翻了一个白眼。
　　“汤姆，我不得不承认，当我进入电影院的时候，我没有认出来那是你。”兰斯的话题起承转合简直堪称天衣无缝，所以杰也没有任何困难地，直接就把话题切入了最重要的核心主题，他转向了观众，“我是认真的，你们前去观看这部电影，就知道我的意思了。”现场立刻想起了欢呼应援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试图确认，屏幕上那个人真的是汤姆·克鲁斯吗？还有，一直到演员表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个存在感爆表的人居然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是我。”兰斯默默地举起右手，打断了杰的话语，现场再次大爆笑起来。
　　杰不得不停顿了一下，努力收敛了笑容，然后接着说到，“我是说，汤姆，这一次你的表演真的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受，我几乎要怀疑，屏幕上那不是你了。所以，兰斯真的那么严厉吗？”
　　“是的，我必须说，兰斯是一名十分严格的导演，甚至有些严厉。”汤姆也收敛起了笑容，开始正经起来，“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十分不习惯他的执导方式，导致我们产生了多次争吵，就好像刚才一样，兰斯告诉我，如果我不打破我的舒适领域，那么这部电影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接下来的拍摄十分痛苦，兰斯几乎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在折磨我，有好多次，我待在房车里，根本就不想要出去投入拍摄。”
　　汤姆和杰都转头看向了兰斯，似乎这里兰斯需要说点什么，兰斯愣了愣，他原本没有打算开口的，不过感受到了视线之后，兰斯摊开双手，“所以，我刚才说的没错，的确是你的表演太糟糕了。”
　　这一次，就连汤姆都拍掌大笑起来，现场更是成为了笑声的海洋。
　　“我承认，这是一次十分难得的体验。尤其是成品出来之后，看着大屏幕上的自己，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很是神奇。”汤姆连连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如果未来还有机会和兰斯合作的话，你还愿意吗？”杰提出了一个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问题。
　　可是汤姆却停顿了一下，回头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兰斯，然后摇了摇头，“不，我还是会拒绝的。”现场的轻笑声已经响起来了，随即杰又补充到，“即使能够为你拿到表演奖项，比如说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那座金色的奖杯？”
　　汤姆咬着下唇，一脸纠结的模样，然后严肃地点点头，“是的，我想我会拒绝。”现场的笑声根本抑制不住，完全爆发出来，开场仅仅九十秒，笑声指数就已经爆表了。


第414章 风趣幽默
　　骚动之中，杰却再一次把话锋转向了兰斯，“所以，你听到了吗？汤姆的回答？那么，当初你为什么会想到，让汤姆来饰演这样一个角色，你知道，他看起来可不是一个坏人。”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巴，似乎一本正经地陷入了思考之中，就连汤姆也忍不住转过头来，期待着兰斯的回答。然后就看到兰斯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开口说到，“我想我是疯了吧。”
　　现场突然出现了半秒的停顿，随即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来，包括汤姆自己。杰却是强忍住了笑容，他就知道，兰斯是一个有趣的人，不仅不像是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雏儿，同时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偶像包袱，上一次“今夜秀”的录制他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么……”杰连连压制下了现场的笑声，扬声继续追问到，“那么，未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你还会考虑和汤姆合作吗？我们知道，人人都爱汤姆·克鲁斯。”
　　兰斯表情微动，似乎被杰的话语打动了一般，现场更是再次响起了尖叫声表示应和，随即兰斯抿嘴点点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兰斯会给出肯定的回答时……“如果我疯了的话。”兰斯如此说到。
　　爆笑，全场大爆笑。不仅因为兰斯的回答本身幽默机智，还因为兰斯那简单的肢体语言、巧妙的说话节奏和恰到好处的语音语调，轻而易举就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杰也是笑声连连，好不容易等现场笑声平复了下来，他又看向了汤姆，“虽然现在提起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但是……”杰身体微微前倾，增加了压迫感，双眼凝视着汤姆，“兰斯当初是怎么说服你加入剧组的。我相信，‘我疯了’绝对不是一个有力的说辞。”
　　“哈哈。”汤姆自己也是没有忍住，再次笑了起来，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口说到，“事实上，兰斯最开始来找我的时候，我的确是有疑虑的。我是说，我想要扮演一个坏人，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挑战，但我从来没有尝试过，我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相信我，在看到这部电影之前，我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杰斩钉截铁地回答让汤姆再次笑了起来，现场也是一片哄笑声，然后汤姆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兰斯告诉我，如果我不尝试一些突破，不尝试一些挑战，那么我就不可能成为一位更好的演员。”
　　“看在上帝的份上，当时我说出这番话时，我几乎以为他要用眼神杀死我。”兰斯突如其来地在旁边补了一句话，原本汤姆的回答就显得太过认真了，完全是掏心掏肺地认真回答问题，这让现场气氛有些沉闷，但兰斯却冷不丁的蹿出一句话，顿时让现场掌声加笑声都一起响了起来。
　　汤姆转过头，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兰斯，显得很是无语。这个表情让现场打趣的口哨声更加肆意起来，兰斯无辜地看向了汤姆，彷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什么不妥一般，汤姆无可奈何地轻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杰，却发现杰也用着兴趣盎然的表情打量着他，这让他更是哭笑不得，“我是说，的确，没有人会喜欢被当面指责，我也不例外。”汤姆的坦然让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尤其是，在过去这二十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别人总是对我说‘是’，现在突然变化了，我的确有些不习惯。”
　　难得一见汤姆的自黑，让现场的观众们都笑做了一团，汤姆那得意的眸子闪闪发光着，“但……就像我说的，兰斯不是一个很好应付的对手。所以，他说服我了，我决定做出一些不同的尝试。”
　　“所以，你以为饰演一个坏人，这就是挑战的全部？”杰敏锐地捕捉到了汤姆话语里的释然，提炼出自己的理解，迅速开口询问到。
　　汤姆没有立刻回答，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向了兰斯，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表情，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的世外高人形象，这让汤姆连连摇头，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对，我以为饰演坏人就是最艰难的部分，但后来我才知道，这仅仅是最简单的部分。耶稣基督，我当时真的想要撕毁合同，但……”
　　汤姆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场的笑声就已经响了起来，而后坐在一旁的兰斯耸了耸肩，依旧一副“这又什么好笑的吗”的无辜表情，与汤姆那郁闷纠结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整个现场都直接炸锅了。
　　杰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很好，让我们先休息一下，稍后回来，汤姆·克鲁斯和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继续在这里等待着。”随后就切入了广告。
　　杰站立了起来，对着兰斯竖起了大拇指，兰斯站立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然后平静地看向汤姆，眼神里的疑惑询问着，“发生了什么”，看到兰斯依旧在装蒜的表情，汤姆是真的忍不住了，考虑到此时摄像机没有在拍摄，他拍着膝盖就大笑起来。
　　看着汤姆和兰斯之间的默契，杰不由有些意外。像汤姆这样的顶级巨星，肯定是交友满天下，几乎和每个人都可以称兄道弟，但能够成为真正朋友的，却凤毛麟角，大家都知道这就是名利场，友谊是不算数的。但杰却可以感受得出来，汤姆和兰斯之间的熟稔，确实非比寻常。
　　最近两天圈内还有传闻，“借刀杀人”拍摄期间，兰斯因为要求过于苛刻，多次与汤姆发生了冲突，剧组气氛糟糕透顶不说，汤姆甚至要求封杀兰斯。现在看来，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而已。
　　想到这里，杰扬声对兰斯开口说到，“我一会提及你家人的话题，没关系吗？”
　　一般来说，经纪人在艺人上节目之前都会对话题进行过滤，什么是自由话题，什么是禁忌话题，都会严格规定。当然，越大牌艺人的余地就越大，像汤姆、布拉德、乔治这些人上节目，禁忌话题几乎都不会提出来。不过，显然兰斯还没有达到这个级别，柯尔也与“今夜秀”针对话题进行了过滤，但回旋余地却相对有限。
　　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最后兰斯就吞咽了下去，微笑地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伊恩和高文已经走到了台前，即使现在遮遮掩掩，之后被狗仔挖掘出来也是时间的问题；与其回避，不如坦然面对，这样不仅能够减少麻烦，而且能够把情况控制在自己的掌心里。
　　九十秒的广告很快就结束了，三个人重新坐了下来，杰对着摄像机快速说到，“一部叫做‘借刀杀人’的电影正在火热上映，这部电影登陆各大院线之后，立刻引发了诸多讨论，几乎从方方面面引爆了话题，今天我们就邀请到了两位主演，汤姆·克鲁斯和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现场掌声响起，杰转头看向了兰斯，“所以，你喜欢这样的头衔吗？演员，兰斯。”
　　“我必须承认，感觉还是有些奇怪。”兰斯随意地依靠在沙发上，肌肉十分放松，“就好像在高中的时候，书呆子突然成为了橄榄球队长一样。”
　　兰斯这个形象生动的比喻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杰不由歪了歪头，“所以，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书呆子？”
　　“反正绝对不是橄榄球队长。”兰斯机智的回答让汤姆也笑了起来。
　　“说到橄榄球队长，最近一段时间，你曾经多次被拍摄到在现场观看橄榄球比赛，绿湾包装工，对吧？”这是事实，由于“后天”的成功，记者们在拍摄照片时也有意无意地会开始捕捉兰斯的身影，当体育记者在包装工的比赛现场拍摄到兰斯的身影时，都不由开始推测，这位炙手可热的新人导演应该是一名橄榄球球迷。不过，由于此前兰斯本身的话题性有限，所以没有引爆热点，但这一次伴随着“借刀杀人”的上映，尤其是兰斯在首映式前一天出现在蓝堡球场的新闻照片，成功地成为了讨论焦点。
　　看到兰斯点头表示了肯定之后，杰接着说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包装工里赫赫有名的八十八号，他也姓施特雷洛。所以……”
　　后面的空白，显然是等待着兰斯主动填补，兰斯笑着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高文的确是我的哥哥。”
　　现场立刻响起了一片口哨声，在美国，橄榄球的影响力确实是其他运动所无法企及的。
　　“就我所知，你有好几个哥哥？”杰询问地说到，兰斯点点头，回答到“三个”，而后杰接着说到，“那么，当他们得知你成为一名演员，而且还是和汤姆·克鲁斯合作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如何？比如说高文，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兰斯轻笑了两声，抬起头看向杰，“你是说，他们有没有调侃我，说‘你也要成为大明星了’，或者说‘你要和那个汤姆·克鲁斯合作了？你一定是疯了’、‘你尿裤子了吗’？”兰斯绘声绘色地模仿着各种声音和表情，惹得现场笑声不断，但模仿结束之后，他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姿态，还扯了扯西装下摆，然后摇了摇头，严肃地说到，“没有，绝对没有。”
　　停顿，一秒，两秒……全场大爆笑！


第415章 节目效果
　　“谁是家里最难对付的？”笑声过后，杰又紧接着继续往下挖掘。
　　兰斯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拍了拍汤姆，视线在杰和汤姆之间来回转了转——此时摄像机正在录制，兰斯这没由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杰扬声说到，“和我说话，和我说话，如果有问题的话，告诉我。”
　　兰斯被杰那急切的声音逗笑了，扯了扯嘴角，“不，不，我只是在纳闷，这问题是给我的吗？”兰斯耸了耸肩，“我是说，‘借刀杀人’剧组最闪耀的明星就在这里，今天我仅仅只是陪衬的，我以为镜头几乎不会照顾到我。”
　　坦诚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嗤笑了起来，汤姆更是连连摇头，在剧组的时候，兰斯可没有这样的风格，不过离开剧组之后，兰斯逐渐显现出原本的面貌，着实令人招架不住。汤姆拍了拍兰斯的手臂，“我上次确认的时候，我只有三个姐妹，没有兄弟。”
　　汤姆机智的回答让现场笑声再次爆发起来，不过兰斯却显得十分坦然，嘴角往下扯了扯，微微点着头，“所以，你刚才的问题是什么？”
　　“谁是家里最难对付的？”杰笑呵呵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噢，我会说高文，物理上的。”兰斯连连点头，彷佛在对自己的话语表示确认。
　　“你现在可以拿下他吗？”杰还做了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呵呵……”连连摇头，“我压根都不会尝试。不。”兰斯抬起头看向了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高文的比赛，我的意思是，他就像是一堵墙，呼啦啦地冲撞过来……”然后兰斯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根本无需赘言，情感就再到位不过了，全场所有人都大爆笑起来。
　　杰也是笑声不断，“刚才你说，物理上的，那么精神上呢？我是说，你是年龄最小的，对吧？有没有你最害怕的，即使他不说话，也会让你感到震慑。”
　　“呼……”兰斯似乎认真思考了起来，“我会说……”但话语一顿，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了满脸期待的杰，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陷阱挖得不错。我认为他们三个都很好，一切都很好。”
　　潜台词就是说：我才不会说出真心话，不然回家就要被收拾了。
　　这一来一往，让现场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来，杰也是一脸扼腕的表情，转过头握了握拳头，随即杰又一次转过头，再次提问到，“就我所知，在你成为一名导演之前，你在学生时代，曾经是以演员为目标在进行学习的，而且你还参加了一些舞台剧演出。所以，这不是你第一次以演员的身份出现？”
　　兰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坐在原地，一言不发；然后杰也瞪圆了眼睛，微微歪了歪头，但视线还是锁定在兰斯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而后兰斯就抬起头，张大了嘴巴，“所以……话题还在我身上？我想汤姆应该要生气了。”
　　汤姆摆了摆手，“放心，我不是布鲁斯·班纳（Bruce Banner）。”布鲁斯·班纳就是绿巨人浩克的真实名字，如此简单的一句回应让现场掌声四起。看来，汤姆今天也渐入佳境。
　　杰转头看向了汤姆，“我是说，兰斯真的令人惊艳，难道不是吗？你作为演员已经在大屏幕上活跃了二十年，可是兰斯在你面前进行演出时，却丝毫没有生涩感，表现精彩得令人不敢相信。”
　　“正是如此！”汤姆打了一个响指，彷佛发现了知音一般，“你知道，在正式开拍之前，我和经纪人聊天时还表示了担忧，和一个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的新人合作，这可是要承担巨大风险，他可能就连镜头走位都不知道。更何况，这家伙还是导演，我又不能直接骂他，这真是太糟糕了。”
　　汤姆故意把背部转向了兰斯，彷佛是在兰斯的背后肆无忌惮地说他的坏话一般。坐在后面的兰斯，一脸无奈的笑容让现场观众笑得前仰后翻。
　　“但真正开拍之后，我和经纪人站在旁边张大了嘴巴，就好像在说……你他妈在开玩笑，这家伙简直就像是一只野兽。”汤姆那夸张的表情搭配夸张的手势，生动地表演出“下巴脱臼”的模样，让笑声简直停不下来。
　　此时，兰斯就可以看到韦德·拉塞尔站在观众席的正中间，然后他抬起了右手微微往下压了压。汤姆视线余光看到了韦德的手势，动作就稍微收敛了一些，但现场的气氛还是一片火热。
　　杰也不断附和着，“我也是这样想的，看完电影之后，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是等我翻阅了你的履历表之后，这才发现……哇哦，似乎我们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些重点。”
　　话题又一次抛给了兰斯，这一次兰斯就没有再回避了，“的确，我曾经选择了表演专业，并且在伦敦西区参与了舞台剧的演出。不过，当时我只是学生，所以只是小角色而已。我曾经在现场亲眼见过海伦·米伦（Helen Mirren）爵士、朱迪·丹奇（Judi Dench）爵士的演出。”兰斯的回答落落大方，站在镁光灯之下后，这些经历都会被挖掘出来，而且都会成为他作为演员的证明，所以他十分乐意分享这些回忆，“事实上，我的第一部作品就是和朱迪·丹奇爵士合作的。”
　　“哇哦，这是非常棒的经历，那段回忆如何？你紧张吗？”杰好奇地问道，就连汤姆都转过头来，投来了视线——此时汤姆才意识到，兰斯似乎十分了解他，但他对兰斯的了解却十分有限。
　　“当然，我当然十分紧张。不过我紧张了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才意识到，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说，她待人都十分友善，但我是一个只有三句台词的小角色，更多时候都是作为道具助手在帮忙，所以，她不可能知道我是谁。所有的情绪，都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兰斯的话语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
　　“你在幻想？”杰追问到。
　　“是的，我在幻想着，如果她和我说话的话，我应该如何回答，我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我对她的敬仰。”兰斯轻松地说到，“但后来我意识到，这些情况只可能发生在我的大脑里。于是，我就开始放松下来了——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式——但我的确放松下来了。随后，我发现，其实她是一个很友善、很可爱的女士，而且她十分擅长活跃现场气氛。”
　　“真的吗？”杰惊讶地说到，就连汤姆也附和到，“对，我一直以为她相对而言是比较严肃的性格。”
　　兰斯抿着嘴巴，蹙着眉头，最后摇了摇头，“不那么准确。”他原本以为伦敦西区的回忆已经太过遥远了，他现在只记得百老汇的事情，但仔细回忆一番，却发现那些场景依旧栩栩如生，“我记得有一场戏，也是我唯一的一场戏。那场戏是她隆重登场的戏份，舞台上有巨大的台阶，她就站在台阶的顶端，然后台下所有观众都开始惊呼、鼓掌。”兰斯一边回忆着，一边用轻快的语气讲述着，“然后我应该迎上前，从台阶下方迎接她，在我跑过去的时候，我可以看到她……她当时穿着一身礼服，右手拿着一根拐杖，她看起来就像是在摔跤还是什么，好像是拐杖绊到了裙子，她有些惊愕却又努力泰然地看着我，手上却一直努力试图将拐杖解放出来……”
　　兰斯简单地比手画脚起来，生动地让大家了解了当时的情况，现场已经响起了轻笑声，“我奔过去的时候，膝盖却不小心撞到了拐杖底部，然后整个拐杖直接就被顶了上去……”兰斯用右手掌心顶了顶自己的下巴，然后脑袋夸张地往后仰，现场爆笑声完全压制不住了，“她的下巴直接就被撞飞了。我是说……”兰斯自己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荒诞不羁，忍不住就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连带着汤姆和杰两个人也是捧腹大笑。
　　“我甚至可以听到她‘噢’地喊了一声。”兰斯自己都荒谬地摇了摇头，“事实上，那场戏是我有台词的地方，我和她应该展开一段对话，但当时我脑袋直接一片空白，所以直接就往前跑了过去，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舞台上，最后我直接跑下了舞台。”笑声根本停不下来，“然后她在舞台上完成了这场独角戏。整场戏我都可以听到她控制不住的笑声，等她下来之后，四处询问着，‘他在哪里？’我站在旁边，完全吓呆了，然后她就好像‘魔戒’里的咕噜一样，对我用气音说到，‘你他妈的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全场掌声四起，兰斯也再次轻笑了起来，“所以，我必须说，那段经历对我的帮助很大，至少我不会直接把拳头挥舞到汤姆的下巴上了。”
　　“放松，放松，洛奇。”杰把双手放下压着，连连说到。
　　汤姆也是忍俊不禁，耸了耸肩，“也许你可以试试看，伊森·亨特会知道如何应对你。”汤姆说的是“碟中谍”系列的男主角。
　　兰斯却是收敛起了笑容，板起了脸孔，看向了汤姆，“我以为文森特就知道了。”然后汤姆就呆住了，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杰转头看向了观众，友善地解释到，“文森特是‘借刀杀人’的男主角，一个职业杀手。”这突如其来的“画外音”解说，让现场再次成为了笑声海洋。


第416章 配合默契
　　杰看了看现场的笑声海洋，视线余光在兰斯和汤姆之间扫了扫，而后再次扬声说到，“汤姆……汤姆汤姆。”由于现场嘈杂声太大，杰不得不连续呼唤了几次，让笑声稍微平复一些，同时也让汤姆转移了注意力，“在观看完‘借刀杀人’之后，有不少人都认为，这是你演员生涯最好的演出，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问题终于来了。
　　汤姆不由自主回头看了兰斯一眼，这个问题也是“借刀杀人”在上映之前调整宣传计划的原因，汤姆曾经担心过、质疑过，可是现在事情居然水到渠成地走上了轨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想到这里，汤姆的情绪不由有些激动。
　　出道二十年了，汤姆在镜头面前失态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能一只手都不需要，站在台下的韦德犹豫了片刻，抬手就想要喊“卡”，中断节目录制。可就在这时，音响里却传出来了一个调侃的声音，“看来汤姆有不同的意见，又或者说，他想要承认，却太过害羞，不敢直接点头。”
　　是兰斯。兰斯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促狭地打量着汤姆，不慌不忙地接过杰的话头，让现场观众的笑声起起落落地响了起来，同时汤姆也回过神来，摊开双手，“他显然没有给我留下回旋余地。”无奈的表情，恰到好处地诠释了情绪的错杂，比起汤姆直接回答杰的问题来说，这样的态度反而更加值得回味。
　　“当然，对于演员来说，也许我应该回答，下一次表演才是最好的。”汤姆肩膀轻轻耸了耸，那调侃的语调让大家嘴角的笑容都更大了一些，“不过，我必须承认，这的确是一次很特别的经历。和兰斯合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总是会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然后我就会彻底傻眼……”汤姆做出了一个傻眼的表情，颇为滑稽，又一次引发了笑声，“我脑海里就在想着，‘到底是什么鬼’。”
　　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巴，“所以，兰斯，到底是什么鬼？”同样的一个问题，在不同人的口中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喜感，更何况汤姆也配合地转过身体，彷佛和杰站在了同一阵线上，用愤怒的眼神一起质问兰斯。
　　“我以为这是你的聚光灯。”兰斯用右手比划了一个圆圈，带着微微惊讶地看着汤姆说到，不等现场笑声响起，就接着说到，“站在我的角度来说，汤姆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士，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那种‘我是汤姆·克鲁斯，我很帅气’的魅力。”兰斯抖动着肩膀，抬起了下巴，绘声绘色地模仿起了汤姆，台下观众完全目瞪口呆——因为太过逼真形象了，“但是这种形象对于一名职业杀手来说……”兰斯拖长了语气，撇了撇嘴，“我要求的不是詹姆斯·邦德，所以……到底是什么鬼？”
　　同样的一句话，被兰斯拿来做结尾，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效果。更重要的是，刚才这番话，兰斯说得飞快，就好像是机枪上膛一般，噼里啪啦就说完了，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就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然后顿了顿，集体拍掌大笑起来。
　　杰也被兰斯这一记组合拳打得有些蒙，他和汤姆面面相觑，然后杰开口说到，“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的工作到底有多么辛苦了。”一句感叹加怜悯的话语，搭配汤姆那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直接就让人笑喷了，“所以，就我所知，在拍摄过程中，你的私人生活也经历了一些变动，这是否对于拍摄增加了更多困难。”
　　私人生活的变动——如此隐晦地提起了佩内洛普和马修的交往，杰果然是高手，可以明显感觉到，站在台下的韦德暴怒不已，尖锐的视线犹如箭矢一般狠狠地朝舞台上射了过来。
　　反而是汤姆显得十分坦然，毕竟杰没有直接撕破脸皮，“当然，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着不同的麻烦事，有的时候可能只是撞到桌角这样的小事，有的时候可能是被堵塞在高速公路六、七个小时这样的大事，我们必须去面对。但是，生活总是在继续，我们应该庆幸，至少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社会，没有经历战争和饥饿；而我则应该庆幸，至少我还有工作，我还可以继续享受表演，而且还是和兰斯这样富有才华的导演合作……”
　　坐在旁边的兰斯抬了抬手，翻了一个白眼，“现在我是有才华的导演了。”
　　一句插话就让现场气氛完全爆笑起来，汤姆自己也忍俊不禁，但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尽量享受拍摄的每一天，也在享受着生活的每一天。当电影上映的时候，看到大家能够喜欢这部作品，其实我还是有点小小得意的，就好像说，‘嘿，伙计，刚才那部作品可是我努力工作的结果’，所以……”
　　“所以你完成了一项出色的工作。”杰总结说到，汤姆咧嘴笑了起来，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算是应承了这一赞扬，不过杰的话却没有说完，“兰斯，你同意吗？”这就是让兰斯对汤姆的表演做出评价了。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兰斯会顺势夸奖一下汤姆，这是大部分剧组在宣传期间的惯例套路了，可是兰斯却抿起了唇瓣，似乎陷入了沉思，这短暂的沉默让现场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但观众们却莫名有种想笑的冲动——此时明明不是搞笑的绝佳时机来着，然后就看到兰斯抬起头来，认真地说到，“你是让我称赞自己的电影，还是称赞汤姆？”
　　笑声终究没有压抑住，直接爆发了出来，杰也是差一点就把口水喷出来了，“等等，这有什么区别吗？”
　　兰斯认真地想了想，“不，我想没有区别。”笑声更加猖狂了，“作为导演，我当然认为作品和表演是出色的，这才愿意上节目宣传，否则我就要学习大卫·芬奇了。”大卫·芬奇至今拒绝承认“异形3”是他的作品，“所以，我不认为我的评价足够客观，最终还是需要交给观众来评价。”
　　笑声终于平复了下来，大家都认为，兰斯还回归谦虚模式了，“把评论权利交给观众”，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言论了，可是随即兰斯就接着说到，“不过，就目前来看，观众对你的观点表示了支持。”
　　这……又绕了一圈，杰刚才说了什么观点来着？
　　杰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嘴角的笑容还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随即是汤姆，然后是现场观众，摄影棚里再一次成为了笑声海洋。能够把枯燥无味的电影宣传演变成为如此趣味横生，不得不承认兰斯是一个人才。
　　“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杰再次把谈话主动权接了过来，“汤姆，向那些还没有走进电影院的观众介绍一下‘借刀杀人’这部电影，这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
　　这是常规问题，也是电影宣传期最基本的问题，汤姆调整了一下呼吸，“嗯，这是一部关于两个男人的电影，同时也是一部关于犯罪、关于正义的电影。”汤姆一本正经地介绍着，可是杰却一脸怪异地看了过来，这让汤姆不由停了下来，好奇地询问到，“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杰的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身上，“没有……”拖长了尾音，“没有，只是你的介绍让我想起了某人。他当初介绍电影的时候，也是如此地……有技巧。”跟随着杰的视线，全场所有观众都看向了兰斯，但兰斯却一脸淡定地坐在原地，无辜地看向了汤姆和杰，彷佛在询问着，“节目录制完毕了吗”，那鲜明的对比让现场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杰无奈地重新看向了汤姆，“所以……？”示意让汤姆继续介绍下去，但汤姆却摊开了双手，坦然地说到，“这就是一部这样的电影。”杰抿住唇瓣，连连点头，嘲讽意味十足地说到，“所以，这是一部关于两个男人的电影。”汤姆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了同意，杰轻轻拍了拍桌面，“很好，现在我确定了，这两部电影的导演都是同一个人。”
　　现场的笑声不仅失去了控制，而且伴随着掌声一起轰动起来，杰也转头看向了镜头，“感谢大家的收看，感谢‘借刀杀人’剧组，感谢汤姆和兰斯，期待下一次你们再过来做客。我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摄影棚里的观众们陆陆续续开始站立了起来，以最真诚的姿态送上了敬意，脸上残留着的笑容赫然是对今晚节目的最佳肯定。杰走了过来，分别拥抱了汤姆和兰斯一下，然后拍了拍兰斯的肩膀，“今晚依旧火力全开。”兰斯看着杰调侃的眼神，也笑了起来。
　　可是，杰却没有让汤姆、兰斯一起回去后台，而是把两个人留下了，径直离开了摄影棚。兰斯站在原地有些不解，但视线收回来时，立刻就明白了——摄影棚里的观众整齐有序地走了上来，至少三分之二观众都迎了上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物件，显然是为了签名而来。
　　汤姆应对如此情况着实是再熟悉不过了，笑容满面地迎向了观众，兰斯却是愣了愣，然后就看到一个满面绽放着青春朝气的女生快步迎了上来，视线里充满了渴望，“施特雷洛先生，我真的很喜欢你，请问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第417章 团团包围
　　兰斯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女生，第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那女生也不着急，只是瞪大着双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那皓齿明眸之间的雀跃和仰慕宛若初升的朝阳，绽放出橘色的光晕。
　　即使三世为人，兰斯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给一个陌生人签名，以前兰斯一直十分纳闷“签名”这个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即使对方是艺人、是公众人物，但他或者她的签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的缩影罢了，并不具备任何意义。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名女生那闪烁着光芒的眸子，他似乎隐隐约约地明白了一些。
　　稍稍顿了顿，兰斯抬手接过了女生手中的纸笔，礼貌地回答到，“当然。”低下头，兰斯的瞳孔就微微缩了缩，这是一张“上帝之城”的宣传海报——当初“上帝之城”的宣传经费有限，并没有像“后天”那样发行多版不同的海报，它仅仅只拥有三版海报，而且数量都不算多。
　　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女生亢奋地说到，“这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真的是才华横溢，我一共到电影院里观看了五次，现在我一直在等待着录像带的问世，我打算购买一套自己收藏。”
　　兰斯抬起头，看着女生那手舞足蹈的朝气，青春的气息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的声音被掐断了，愣了愣，那双惊心动魄的湛蓝色眸子在视线里铺天盖地地张扬起来，彷佛一个无垠的神秘世界般，刹那间让时间停止了下来，她机械式地开口说到，“克洛伊。”她的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克洛伊·摩尔。”
　　“克洛伊。”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了起来，重新垂下了眼眸，“很美的名字。”而后兰斯就快速在海报的空白处写下了“克洛伊·摩尔”的名字，可写完之后，笔触就停顿了下来，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签名——他可从来没有专门设计过自己的签名。
　　艺人签名十分特殊，一方面，它代表着艺人的门面，成为许多人的纪念，必须有一定的设计感；一方面，艺人需要在短时间内为许多人签名，甚至多达数百人，所以必须简洁明了，有时候艺人甚至会直接签署缩写，比如名字的两个开头字母，比如说名字的简写。
　　仅仅只是犹豫片刻，兰斯还是按照自己日常的习惯，把名字签署了下去，抬头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克洛伊。”
　　简单的一句话，克洛伊却可以清晰感受到那沉甸甸的重量，可是不等她细细品味，身后的其他观众就抬手把纸笔递了上去，“兰斯，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兰斯，电影真的太好看了”……纷乱的声音转眼之间就将克洛伊淹没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身后还有不少观众渴望着兰斯的签名，于是她就往后退了退，很快就离开了人群。
　　克洛伊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海报，一手潇洒飘逸的字体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她的目光，“致克洛伊·摩尔小姐，希望你可以找到属于你的上帝之城，你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那苍劲有力的手写体在海报上虚虚实实地落笔着，可以看得出来，因为书写时下方没有支撑物，所以用力不均匀，但一停一顿、一勾一画之间却隐藏着骨子里的气韵，这让克洛伊不由就愣在了原地。
　　抬起头，看到人群包围之中的那挺拔身影。
　　汤姆就站在旁边两步远的地方，他的脸上洋溢着和善亲切的笑容，熟练地和影迷们亲切交流着，时不时还可以听到尖叫声此起彼伏，彷佛和观众们打成了一片；但他却不是，他的神情从容而淡定，可是眉宇之间却隐隐可以感受到他的生疏，面对源源不断递上前的纸笔，他的动作泄露了内心的陌生，就是这样的他，却让克洛伊的视线根本移不开。
　　“兰斯，兰斯……”汤姆的呼唤将兰斯从一片嘈杂声之中解救了出来，兰斯对着周围密集的人群露出了客套的笑容，而后就跟随着汤姆的步伐，在工作人员的掩护之下，回到了后台，那些喧闹和沸腾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残留在皮肤上的温度提醒着刚才的疯狂。
　　兰斯还是有些不太适应，那些尖叫、那些呐喊、那些癫狂……还有那些崇拜、那些追捧、那些仰视……这一切都可以让人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存在感，彷佛自己就是高高在上的上帝，掌控着世界的运转；彷佛自己就是宇宙的中心，所有行星都围绕着自己公转。只是，这一切对兰斯来说，还是太陌生。
　　双手不由就轻轻收了收，然后就感觉到了掌心那只坚硬的碳素笔，低头看了看，兰斯这才发现，自己手里居然握着一支碳素笔——仔细回想一下，这应该是克洛伊的，从最开始签名之后，他就忘记归还了。
　　“兰斯。”汤姆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没事吧？”
　　兰斯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停下了脚步，汤姆他们都已经走远了。手中的碳素笔看起来平淡无奇，只是一支最普通的黑色碳素笔而已，笔盖头被涂成了红色，参差不齐的红色痕迹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主人在无聊时打发时间的作品，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特点了。
　　兰斯把碳素笔放进了西装口袋里，嘴角的笑容落进了眼底，“没事。”兰斯迈开步伐，三两步就追上了汤姆，汤姆开口说到，“今天的录制还算顺利吧？接下来呢？都按照今天这样的节奏吗？”
　　两个人渐行渐远，有说有笑地讨论着，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都是心情上佳。
　　“今夜秀”的录制确实十分顺利，不仅是兰斯和杰再一次奉献了精彩的互动，就连汤姆的表现也受到了诸多赞誉。节目播出之后，收视人数居然勇猛地突破了一千万，成为2004年第二期突破一千万的节目——之前三月份的时候，梅尔·吉布森出演“今夜秀”，当初执导了争议作品“耶稣受难记”的梅尔，同时因为反对犹太人的言论而饱受争议，那一期节目吸引了一千三百万的收视人数，勇夺今年收视之冠。
　　比起梅尔来说，“借刀杀人”与“十二罗汉”的票房对决显然在话题上没有任何可比性，但布拉德的“出轨门”、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私订终身、两部电影首映之前在网络上的热议以及首映之后的巨大落差，却在一系列声势的推动之下，吸引了无数注意力。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兰斯和汤姆的优异表现，最终收视人数高达一千一百七十万，不仅是“今夜秀”今年收视率第二高的作品，再一次以绝对优势完爆一众竞争对手；而且还让“借刀杀人”的讨论热度直线上升，尤其是兰斯幽默机智的口才，更是成为了无数人热议的现象，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当初宣传“上帝之城”的那一期节目。
　　后来，“今夜秀”在重播阶段也吸引了五百三十万的观众，即使是重播收视人数也轻松超过“大卫·莱特曼的深夜秀”的首播收视率，彻底将“今夜秀”的声势推向了巅峰。
　　“今夜秀”播出之后，汤姆在“借刀杀人”里的出色表演真正地进入了公众视野。事实上，在电影首映之后的媒体综评之中，就有许多影评人对此表示了赞叹，即使是那些对电影秉持疑问立场的媒体，对汤姆的表演也给予了认同；现在，伴随着公共电视台的播出，人们第一次开始认真地讨论起这件事来：
　　汤姆，究竟是不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虽然说汤姆赢得过三座金球奖奖杯，并且收获了三次奥斯卡提名；虽然说汤姆早在八十年代就通过“乖仔也疯狂”、“生于七月四日”、“雨人”等作品证明了自己；虽然说汤姆在“木兰花”里精彩的演出就被认为值得一座奥斯卡小金人，最终被老戏骨迈克尔·凯恩（Michael Caine）截胡，不少人认为奥斯卡欠他一座奖杯认可……但当人们提起汤姆时，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印象还是“偶像派”。
　　这不仅与“壮志凌云”是他的成名作有关——那一形象伴随了他整个漫长的演员生涯，还因为汤姆的背后团队在多年坚持不懈地经营，他们一直在努力将汤姆打造成为一个偶像标志。
　　即使是在世界范围之内，人人都知道美国有两个“汤姆”，一个是汉克斯，演技精湛的好好先生；一个是克鲁斯，英俊潇洒的偶像花瓶。
　　可以说，这个形象成就了汤姆，但也扼杀了汤姆。
　　可是这一次，情况却似乎有所不同，“借刀杀人”上映时，几乎没有人认出来屏幕上的那个人就是汤姆，就连在观影过程中，汤姆都会让人忽视他的“外表”，真正地进入故事之中，进入属于文森特的世界。
　　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居然能够欣赏到如此精彩绝伦的表演——而且还是产生了浓郁化学反应的对手戏，这绝对堪称是一个意外惊喜，汤姆的表演更是锦上添花，让这部值得反复琢磨的犯罪惊悚电影更上一层楼，甚至足以媲美十一年前那部“亡命天涯”。
　　——“亡命天涯”在1993年上映之后，第六十六届奥斯卡上囊括了最佳影片在内的七项提名，并且为汤米·李·琼斯（Tommy Lee Jones）摘下了最佳男配角小金人！


第418章 水深火热
　　“今夜秀”之后，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注视起了汤姆在“借刀杀人”之中的演出，相信当人们再走进电影院之后，每个人都会得出自己的看法，时间的发酵会给出真正的答案，这才是考验时刻。
　　“借刀杀人”剧组在纽约的宣传如火如荼，与此同时，“十二罗汉”剧组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在西海岸的洛杉矶、西雅图、休斯顿等城市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宣传，并且取得了优异的效果——即使人们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乔治·克鲁尼、布拉德·皮特、马特·达蒙和凯瑟琳·泽塔·琼斯的宣传阵容也足以吸引人们的视线了。
　　仅仅从声势来说，“十二罗汉”群星闪耀的剧组轻松秒杀“借刀杀人”，即使汤姆·克鲁斯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十二罗汉”的宣传越来越轰动，先是在夏洛特举行盛大影迷见面会，近三千名影迷到场导致了城市交通堵塞；而后又在旧金山举行了小型观影会，两百五十名影迷和明星卡司一起观看电影，展开亲密接触；再又是芝加哥录制“奥普拉脱口秀”时，超过一万名观众申请旁观，最终筛选出八百名进入现场，录制了二十一世纪以来节目史上最盛大的一期节目……
　　不仅仅是报刊杂志，就连电台、电视台、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十二罗汉”的身影。
　　可是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国家询问报”爆出猛料，在“十二罗汉”宣传期间，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在里诺私会，两个人在里诺度过了三天两夜的独处时光。
　　拉斯维加斯成为世界闻名的赌城之前，里诺才是最有名的赌城。现在虽然大部分人都会前往拉斯维加斯，但里诺的赌场依旧是许多美国当地人的首选，而且里诺相对安静的环境和优美的风光，更是成为了一个不俗的度假之地。
　　在报道之中，他们有理有据地给出了具体行程，“十二罗汉”抵达旧金山举行影迷观影会时，“亚历山大大帝”刚刚结束了拉斯维加斯的宣传，但是安吉丽娜却没有跟随剧组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赌城，借着空档时间，两个人分别驱车前往里诺汇合，避开了所有眼线，一解相思之苦。
　　原本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但却被里诺当地的一名游客破坏了，他巧遇了布拉德，于是与布拉德拍照合影留恋，而后放到了个人博客上；仅仅在数个小时之后，又有人拍到了安吉丽娜出现在赌场之内，原本人们都以为那是拉斯维加斯，可仔细分析之后，发现那是里诺的赌场。于是，证据拼凑起来之后，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国家询问报”在这篇报道的最后还强调，“里诺，一座充满历史的赌场，一座离婚之城。”
　　与拉斯维加斯可以随时随地结婚相对应的是，里诺是美国著名的离婚城。二十世纪之初，离婚一直被认为是一件不光荣的事，甚少人会谈及或想到离婚，不过里诺却在1908年通过了一项著名的“免责离婚”法案，意思是结婚双方只需要在里诺住满一段时期、缴交一笔费用，就可以申请离婚，程度简单快捷。这项法案吸引了当时美国其他州成千上万的夫妇到这里办理离婚手续。
　　办理离婚，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了里诺的支柱产业。
　　“国家询问报”的新闻爆料出来之后，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十二罗汉”的宣传声势如此浩大，新闻发酵的速度完全失去了控制。
　　不仅因为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在风口浪尖上私会，就好像无法控制自己荷尔蒙的发情期动物一般；还因为他们选择了里诺，这座离婚之城，将布拉德之前一段时间“试图挽回婚姻”的好男人形象刹那间击溃。
　　舆论几乎在一夜之间就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把“十二罗汉”剧组砸得晕晕乎乎，根本来不及深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狼狈不堪地第一时间进行了澄清。
　　“十二罗汉”剧组都站出来为布拉德作证，当天晚上布拉德一直和剧组成员在一起，他和乔治、马特等人喝酒之后，回到了酒店房间休息一会，而后又和剧组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玩牌，十一点出头就回去睡觉了——不仅仅是证言，而且当晚的细节都描述了出来；而那张照片，则是两天前，剧组路过里诺时，布拉德和影迷拍摄的，日期根本对不上。
　　安吉丽娜方面也做出了澄清，她当晚是在拉斯维加斯的，甚至可以找威尼斯人酒店的荷官作证，证明她当晚一直都在赌场之内，午夜过后才回去房间的。她自然是绝对不可能前往里诺的。
　　双方的证言在第一时间对“国家询问报”进行了驳斥，最为重要的是，“国家询问报”只有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作为名声在外的超市八卦小报，“国家询问报”的新闻一向都做不得准，十分之中只能相信一分或者两分，剩下的不是水分就是捏造，似乎在布拉德和安吉丽娜双方的直接证据之下，根本就不值得相信了。
　　但绯闻和谣言的威力却不是数学公式，把数字代入公式的正确部分，就能够得出答案，绝对不会出错。当人们提起传闻时，万事不可能是捕风捉影，也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如果没有任何马脚，怎么可能会被人家抓到呢？
　　更何况，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出轨门”是双方承认的，现在仅仅过去了三个多月时间而已，居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说两个人之间是完完全全清白的，绝对没有任何人相信。即使能够通过警方的监控录像证据证明两个人的清白——这也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人们也会说，不是里诺，也可能是其他地方、其他日子……反正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就是谣言的力量，不要说当事人不能通过法律途径证明自己的清白，问题在于，即使存在着铁证的辅助，谣言也无法停止下来，“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事情发生之后，“十二罗汉”的宣传行程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布拉德又更加不能回避——否则就是心虚了，所以他不得不保持着笑容，出席每一场宣传活动。就算没有记者们的咄咄逼人，现场观众们异样的探究视线，就已经让布拉德浑身不自在了，他又没有办法拉住每一个人强调“我没有去里诺幽会”，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了，更何况，记者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如此良机，狂轰乱炸几乎让布拉德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十二罗汉”的宣传越热闹，剧组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如此冰火两重天真是让剧组上上下下窝火不已，就连一向温文儒雅的乔治，在面对记者时都一度情绪失控，“难道你们除了私生活的问题之外，就没有其他问题了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不是菜市场，而是电影宣传现场。”
　　华纳兄弟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们一方面在调动媒体力量转移目标，弱化影响力；一方面在调查幕后黑手，试图寻找到与他们作对的敌人；同时，他们还在商量着，接下来的宣传行程到底应该把布拉德放在什么位置——也许，借口布拉德生病，让他回家休养，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主意。
　　可是，还没有等华纳兄弟进一步行动，在纽约的影迷见面会上，一名狗仔现场提问，“我接到了内线消息，詹妮弗·安妮斯顿在数周之前就已经把离婚协议书寄给你了，并且拒绝和你的面谈，把所有事宜都交给了律师处理，这是真的吗？”虽然这名叫做迪伦·王尔德的狗仔很快就被保安人员强制带离了现场，但伤害还是造成了。
　　这场影迷见面会现场足足聚集了两千人，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乔治、布拉德的支持者，都是真诚的影迷，甚至在“出轨门”之中，他们也坚定不移地站在布拉德的身后。但……负面影响还是无法控制地散播了开来。
　　先是里诺，而后是离婚协议书？这一切都在证明着，此前布拉德所呈现出来的行为都只是假象而已，他和詹妮弗已经没有复合的可能了，甚至很有可能，布拉德暗地里还是和安吉丽娜在偷偷交往着，所有大众都被蒙骗了！
　　“十二罗汉”剧组，彻底炸锅了，焦头烂额、应接不暇。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到底是哪个他妈的狗娘养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撕碎！我要用双手掐死他！草！草！混蛋！”布拉德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犹如火山一般彻底爆发，乔治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他的太阳穴现在也在隐隐作痛，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十二罗汉”轰轰烈烈的宣传活动，却成为了八卦散播的最佳平台，一跃成为了十二月最炙手可热的话题，而“出轨门”继七月之后的最新进展，更是点燃了大众们的所有热情，犹如盛夏热浪一般席卷整个北美大陆。
　　七天时间就在沸沸扬扬的漫天新闻之中悄然溜走，十二月第二周的票房大战正式落幕，“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的次周票房跌幅也已经水落石出。


第419章 极致落差
　　十二月票房大战揭幕之后，事情的发展曲线显然没有按照人们的预期推进，以全明星卡司、轰动首映、娱乐效果为重点展开宣传的“十二罗汉”，在口碑全线崩溃之后，群星闪耀的卡司阵容反而成为了诟病对象，现在更是因为布拉德的负面新闻而引来了讨伐；以作品质量为起点稳扎稳打的“借刀杀人”，赢得了众口一致的赞誉之后，汤姆和兰斯组成的“明星”阵容则开始迸发出了火花，就连两位演员的表演都成为了瞩目焦点。
　　如此发展趋势着实是让一众业内人士们摸不着头脑，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经历了第一周“借刀杀人”逆转夺冠的惊喜之后，十二月第二周的票房走势显然就更加具有看点了，在沸沸扬扬的宣传攻势之下，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本周的票房排行榜。
　　对于“刀锋战士3”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十二月第二周，本来应该是属于他们的舞台，但现在聚光灯却没有聚焦在他们身上，中国剧院的盛大首映式完全被詹妮弗·安妮斯顿寄出离婚协议书的消息抢走了风头，这让剧组着实憋屈不已。
　　作为一部漫画改编的邪典电影，“刀锋战士”系列的成功是一个意外惊喜，1998年和2002年的两部前作都收获了出人意料的巨大成功，尤其是得益于其有效的成本控制，两部前作都实现了不俗的利益回收。但客观来说，“刀锋战士”系列从来就不是能够在票房市场呼风唤雨的主流系列，更多是依靠特殊群体、资深影迷的支持，所以他们的爆发力相对有限。
　　在电影上映之前，媒体对“刀锋战士3”的首映票房预测普遍在三千五百万到四千万美元之间徘徊——作为参考的是，前作的首映票房是三千两百万；可是“十二罗汉”与“借刀杀人”的对峙格局引爆的火花却远远超出了想象，这也让“刀锋战士3”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事实就是，结果的确很糟糕，比预期的情况还要糟糕数倍——十二月第二周的报刊杂志爆料连连，简直让人应接不暇，不要说“刀锋战士3”了，即使是身处漩涡之中的“借刀杀人”，话题性方面都远远不及“十二罗汉”——当然，这种“关注”到底是正面意义更大，还是负面影响更重，就不太确定了。
　　最终，承载了票房期待的“刀锋战士3”仅仅只收获了一千六百万的周末票房，虽然说，电影提前在周三举行了上映，周三和周四的票房市场在一定程度上消耗了作品的周末拉动力，但即使是首周两千四百万的票房也难以令人满意。
　　邀请到了大卫·S·高耶（David S Goyer）执导，延续了此前班底的同时又加入了杰西卡·贝尔（Jessica Biel）、瑞安·雷诺兹（Ryan Reynolds）等演员，耗资系列最高的六千五百万成本，在全美三千间院线上映……这一切都没有能够挽救“刀锋战士3”的票房颓势，在竞争对手的强势挤压之下，几乎难以做出有效的反抗，糟糕透顶的票房表现令人大失所望，不要说盈利了，就连成本回收也不容乐观。
　　与“刀锋战士3”疲软表现相对应的是，“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的票房对决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本周周末票房排行榜的焦点，二者的票房曲线呈现出了鲜明对比的两种截然不同景象。
　　“十二罗汉”次周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五，周末三天收获一千七百五十万美元，继首映周末之后，将高开低走的惨淡形式延续了下来，上映两周累积票房来到了六千五百万，已经落后前作同期票房七百万——
　　在首映票房基本持平的情况下，两周累积票房就落后了如此大的差距，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遭受着口碑的拖累之后，“十二罗汉”又开始面对着负面新闻的严重影响，虽然目前票房走势还没有彻底崩盘，但形势已经不容乐观；尤其是考虑到两部作品的口碑差距，接下来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这也意味着，“十二罗汉”的票房成绩想要复制前作的辉煌，已经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上映之前雄心壮志、来势汹汹，谁又能想到，仅仅不过两周之后，形势急转直下，甚至已经出现了全面崩溃的迹象，这着实是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对于华纳兄弟来说，“亚历山大大帝”的惨败已经回天乏术了，他们不能再承受“十二罗汉”的崩盘。更何况，现在“十二罗汉”还没有死透，看起来还是有拯救希望的——至少依靠着强大明星阵容，海外票房依旧是值得期待的。于是，华纳兄弟当机立断，让布拉德“生病入院”——严重的病毒性感冒加上持续不退的高烧，使得布拉德住进了医院，并且拒绝了任何形式的媒体采访。
　　不得不说，华纳兄弟的快刀斩乱麻十分有效，一方面让布拉德离开了剧组，直接遏制了负面新闻对“十二罗汉”的进一步影响；一方面又塑造出了布拉德心力交瘁的病情，为他赢得了不少同情分——布拉德的公关团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装可怜的机会。至于布拉德和安吉丽娜、詹妮弗的三角关系会如何发展，布拉德的个人形象是否会受到影响……这就不是华纳兄弟需要担心的，毕竟他们不是经纪公司，电影才是他们关注的对象。
　　这着实是好一场大戏，从“十二罗汉”的前期宣传开始至今，前后也不过三周时间而已，事情跌宕起伏的程度已经可以撰写小说了，甚至足以和哥伦比亚肥皂剧相媲美，就差一包薯片和一瓶可乐了，新闻媒体们十分愿意坐在“电视机”前欣赏这一出肥皂剧最终将会走向何方。
　　“十二罗汉”已经自顾不暇，战斗力迅速下滑，根本没有精力去顾及“借刀杀人”的表现了，但这不意味着媒体们不会伤口上撒盐——事实上，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准备着。
　　“借刀杀人”次周跌幅控制在了百分之三十以内，仅仅百分之二十的票房跌幅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着实难得，虽然比不上“国家宝藏”次周百分之八跌幅来得惊艳，但依旧让媒体惊呼一片，这已经是今年假期档之内，继“超人总动员”和“国家宝藏”之后，第三部展现出席卷票房实力的作品了——这同时也给好莱坞电影公司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假期档不是没有票房潜力，可问题就在于，到底什么样的类型作品才能够抓住观众的视线呢？“借刀杀人”、“超人总动员”和“国家宝藏”可以说是三种类型不同的作品。
　　依靠着百分之二十的喜人跌幅，“借刀杀人”次周周末再拿三千六百万美元，两周累积票房强势来到了九千六百万，突破一亿门槛近在咫尺，最迟下周三就可以完成，这也意味着，投资成本六千万的“借刀杀人”剧组，不久之后就可以进入盈利阶段了。
　　且不说与“十二罗汉”的直接竞争占据了全面上风，仅仅与自身相比较，“借刀杀人”也迎来了喜人的胜利，这也是继“上帝之城”后，派拉蒙第二次与混沌影业的成功合作，使得渐渐没落的派拉蒙赢得了更多的喘息空间，尤其是主力倡导合作的布拉德·格雷，声势正隆。
　　更重要的是，作为混沌影业的第三部作品，“借刀杀人”将胜利的惯性延续了下来，真正地让混沌影业在业界站稳了脚跟——能够在颁奖季斩获奖杯、又能够在票房市场取得佳绩，这对于一家独立电影公司来说，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期望了。
　　现在，人们更加期待的是，“借刀杀人”这部作品的最终票房落脚将会在何处？三亿显然是遥不可及了，两亿看起来也比较困难，但却不是不可能的。难道，兰斯要连续两部作品票房破两亿？
　　这才是真正的逆天。
　　同一天举行首映仪式的两部作品，现在却面临着截然不同的局面。显而易见的是，“十二罗汉”已经失去了抗衡能力，想要战胜对手基本已经不可能了，现在更多是自己与自己的较量，实现盈利依旧是他们的第一目标——对于这套星光闪耀的系列电影来说，如此艰难的局面着实是一种耻辱，但……却是现实。
　　“借刀杀人”却是夹带着雷霆之势，一骑绝尘，不仅取得了巨大的优势，而且还有希望将这一优势继续拉大，让两部作品根本不再同一个层面上竞争，对手也不仅仅是“十二罗汉”，还有新上映的“刀锋战士3”，还有此后即将上映的其他新作——这对于一部低调扎实的作品来说，着实是一个惊喜，作为导演的兰斯，声势再次节节攀升。
　　本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也就正式确定位次，“借刀杀人”以明显的巨大优势强势蝉联冠军，“十二罗汉”惊险地停留在了亚军位置，“刀锋战士3”憋屈地位列季军，而表现依旧出色的“国家宝藏”则占据殿军宝座。
　　2001年，十二月第一周，“十一罗汉”强势夺冠，十二月第二周，“香草的天空”勇夺冠军；2004年，十二月第一周，“借刀杀人”险胜夺冠，十二月第二周，“借刀杀人”强势卫冕冠军。


第420章 呼声骤起
　　万众瞩目的“十二罗汉”对阵“借刀杀人”，仅仅上演了两周之后，就暂时落下了帷幕，在这一场较量之中，无论是兰斯与布拉德的第二次对决，兰斯与乔治的首次正面碰撞，还是汤姆与乔治的再次面对面，汤姆与布拉德时隔二十年的“重逢”，都以“借刀杀人”的绝对优势告终。
　　尤其是汤姆与布拉德这对相爱相杀的冤家。
　　二十年前，“夜访吸血鬼”之中，汤姆受到的赞誉都远远超出布拉德，特别是汤姆以邪魅诱惑的形象塑造了经典荧幕吸血鬼莱斯特，经久不衰；二十年后，“借刀杀人”与“十二罗汉”的碰撞，再一次呈现出了相似的结局。
　　撇开两部作品票房和口碑方面的巨大差异不谈，现在布拉德直接销声匿迹，以布拉德今天的地位和资历，被封杀是不可能的，就连冷藏都说不上，但不可否认的是，长时间处于负面话题风口浪尖之上的布拉德，绝对需要一段冷静期，让那些新闻沉淀下来，让大众都冷静下来，否则这对于他的形象、他的职业规划都会产生无法估量的影响。
　　但汤姆却恰恰相反，他正在迎来自己演员生涯的绝佳良机。
　　“今夜秀”播出之后，观众们都开始注意到了两名演员为“借刀杀人”注入的化学反应。客观来说，“借刀杀人”风格化鲜明的灯光运用，沉稳大气的画面调度，节奏凌厉的镜头剪辑，即使是外行人也都可以感受得到；现在人们陆陆续续开始注意到演员的表演，这与此前影评人的评论不谋而合，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关于演技的讨论逐渐开始热闹了起来。
　　没有人应该忘记，这是颁奖季。
　　今年的颁奖季目前还没有进入真正的高潮，但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作品脱颖而出了，在演员方面，“卢旺达饭店”的唐·钱德尔、“寻找梦幻岛”的约翰尼·德普、“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的金·凯瑞、“杯酒人生”的保罗·吉亚玛提、“深海长眠”的哈维尔·巴登、“金赛性学教授”的连姆·尼森……这些演员都成为人们热烈讨论的对象。
　　但客观来说，这些人选之中却没有一个能够真正引爆颁奖季热潮的。目前来说，唐和约翰尼暂时处于领先位置。
　　唐得益于“卢旺达饭店”的题材特殊性，在道德制高点上占据了先天优势，再加上最近两年对于消灭种族歧视的重视——大前年就双双将影帝影后颁发给了丹泽尔·华盛顿和哈莉·贝瑞，唐确实是集万千瞩目于一身。尤其是最近他出演了“十二罗汉”，即使电影成绩不如预期，但得益于宣传的隆重盛大，露面频频——不仅是在媒体面前，还在圈内各个派对之上，曝光率直线上升。
　　可惜的是，“卢旺达饭店”的票房表现一般，在圈内影评人之中讨论热度居高不下，但是在大众认可度方面却略逊一筹。接下来颁奖季的漫长宣传过程中，这将是他们主要攻坚的方向。
　　约翰尼依靠“加勒比海盗”意外赢得了奥斯卡提名之后，这位个性鲜明、风格独特的演员在步入中年之后，迎来了职业生涯最美好的时光。“寻找梦幻岛”目前也正在热映之中，上映五周就取得了一亿四千万美元的票房，表现十分出众，而且电影讲述的是全美家喻户晓的彼得·潘的创作故事，更是奠定了强大群众基础，可以说是目前讨论热度的领跑者。
　　但不容忽略的是，“加勒比海盗”的巨大成功，让所有人跌破眼镜地为约翰尼赢得了职业生涯第一次奥斯卡提名，这其实引起了不少争议——因为约翰尼的表演更注重于个性突破和打破传统，论起表演深度和功底厚度，却不足以与奥斯卡提名相匹配。所以，其实在业界人士眼光之中，约翰尼能否再次赢得演技提名，这是有待商榷的。
　　目前暂时云集大量呼声的两位演员，各有优劣，漫长的颁奖季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有可能。现在，“借刀杀人”就来了。
　　两周累积九千六百万美元的票房为“借刀杀人”赢得了观众的芳心，讨论热度更是居高不下；而与此同时，影评人们的赞誉之声却为汤姆保驾护航，让汤姆在悄无声息之中强势崛起。
　　“这是我职业生涯最艰苦的一次演出。”
　　汤姆在此前的宣传之中屡次强调这一点，人们原本以为汤姆说的是体力支出，更多把“借刀杀人”当做“碟中谍”来看待；但现在人们却发现，“借刀杀人”也许应该是“亡命天涯”，汤姆在电影之中不仅经受着大量动作戏的折磨，同时细腻而深刻的表演更是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人物”周刊在十二月最新出版的一期杂志里，如此评论道，“也许，这是汤姆·克鲁斯职业生涯最艰苦的一次演出，同时也是最精彩的一次。”
　　杂志对“借刀杀人”剧组进行了专访，主要内容瞄准了表演，谈及了兰斯作为导演与汤姆之间的沟通和练习，谈及了汤姆在表演过程中所面临的难题，谈及了兰斯作为演员与汤姆对手戏之间的困难，“汤姆坦诚，走出自己的舒适领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即使在兰斯的逼迫之下，精神压力达到了极致，但往往休息之后，那种习惯又会再一次回到身体里，然后我们又必须重新经历一遍之前的痛苦，兰斯不断施压，我不断挣扎，然后再次逃离舒适领域，给出兰斯想要的演出。习惯，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而摆脱习惯，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在专访的最后，“人物”周刊如此评论到，“当大屏幕上那个满头白发、满面沧桑、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出现时，观众很容易产生困惑：他，到底是谁？他不是伊森·亨特，不是汤姆·克鲁斯，甚至不是一名演员，而是一匹在混沌城市夜色之中疾驰的孤狼，一名抛弃了自己名字和自我的职业杀手。”
　　从报纸到杂志，从电台到电视，从媒体到观众，关于汤姆演技的讨论越来越多，有人赞同，自然也有人反对，还是有人始终保持着“偶像花瓶”的偏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次更多人还是以“演员”的目光去看待汤姆。这是一个艰难却完美的改变，看似细微，实则伟大。
　　伴随着颁奖季的推进，汤姆正在一步一步地往前追赶着，不远处的唐和约翰尼看起来并不遥远，这让派拉蒙上上下下热血沸腾——他们真的做到了！难以想象，他们真的做到了！
　　在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兰斯疯了，即使是布拉德·格雷，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孤注一掷，向兰斯投以了信任票——不仅仅是六千万的投资那么简单，更是他在派拉蒙的发展前景，他和雪莉·兰辛的竞争资本。现在，到了丰收的时刻。
　　“借刀杀人”不仅在票房方面实现了巨大突破，盈利已经基本不成问题，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到底能赚多少！与此同时，汤姆在颁奖季的呼声以稳定的节奏缓慢攀升着，局势正在变得越来越好，也许，汤姆真的可以再次赢得奥斯卡提名；也许，汤姆真的可以摘下奥斯卡小金人；也许，“借刀杀人”真的可以名利双收。
　　当然，现在就得意忘形还太早了，不说颁奖季才刚刚开始，就连金球奖的提名名单都没有公布——去年“最后的武士”也是如此，电影上映之后，华纳兄弟强推汤姆的演技提名，这为汤姆赢得了金球奖的提名，但是在奥斯卡之上却空手而归，反而是渡边谦获得了最佳男配角提名，功亏一篑。漫长的颁奖季，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开始，任何掉以轻心都可能导致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不过，“借刀杀人”目前的确处于一个良性循环之中。
　　不仅仅是汤姆，出人意料的是，关于兰斯的呼声也骤然升起。“作为一名导演，作为一名编剧，施特雷洛再一次向我们展现了他成熟而精准的控制力，节奏缓慢却极具爆发力，色彩鲜明却透露着冷冽，对于社会内涵的挖掘再一次让人们陷入了沉思。继‘上帝之城’后，施特雷洛又一次奉献了经典级别的佳作！”
　　这是来自于“电影评论”的评论，他们认为，兰斯有希望再次冲击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等提名。不过，这不算意外，毕竟当初“上帝之城”就已经为兰斯赢得过提名了——而且还收获了三座小金人，有趣的是，还有不少人认为，兰斯在表演方面也应该赢得相对应的认可。
　　“内敛沉稳，深刻隽永，进退得当，收放自如。施特雷洛的表演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故事，扎实的表演功底和深厚的诠释能力，让我们亲眼见证了一位天才演员的问世。”
　　影评人对兰斯的赞誉之声丝毫不逊色于汤姆，甚至有人认为，兰斯才是“借刀杀人”的第一男主角，因为麦克斯身上维系了整部电影的核心思想；也有人认为，兰斯和汤姆是整部电影的并列双男主，而不应该分主配角，因为两个人之间的碰撞贯穿起了整个故事架构。但不管如何，作为一名演员新人，兰斯赢得了超乎想象的关注。
　　这对于“借刀杀人”剧组来说，的确是意外惊喜。


第421章 冲击两亿
　　颁奖季的喧嚣重新回到了观众视线之中，“借刀杀人”以黑马姿态加入了颁奖季的竞争之中，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去年横扫千军的“魔戒3”。
　　其实两部作品的性质不同，“魔戒3”更多是以气势磅礴的视觉特效和荡气回肠的恢弘史诗称霸屏幕，在奥斯卡上也是横扫技术奖项，却在表演奖项上颗粒无收，就连最佳改编剧本奖都输给了“上帝之城”；而“借刀杀人”则是一部技术创新、反思深远的社会寓言，灯光和镜头方面的技术虽然出彩，但还是难以和那些视效大片相抗衡，相反，演员的表演却是电影的核心支柱，而原创剧本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但整体而言，两部作品都是以商业电影的姿态，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找到了某种程度的平衡，并且有希望在颁奖季上创造佳绩。这使得人们对“借刀杀人”的期待不由进一步攀升，但“借刀杀人”想要达到“魔戒3”的高度，还有一段天堑之路要走。且不说颁奖季的成就高度如何，至少在票房表现上，二者之间就有巨大的差距。
　　想要追上“魔戒3”三亿七千七百万的北美票房，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2002年最佳影片“芝加哥”的一亿七千万和2001年最佳影片“美丽心灵”的一亿七千万，却看起来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十二月第三周，派拉蒙出品发行的“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在三千六百间院线强势上映，这也是本周周末票房冠军的最有力竞争者。
　　电影上映之前，媒体就挖掘出了幕后趣闻，当初兰斯曾经为了争取执导“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的机会，与派拉蒙先后接触多次，但最终派拉蒙选择了曾经执导过“鬼马小精灵”、“天使之城”的导演布拉德·塞伯宁（Brad Silberling）。阴差阳错之下，兰斯先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了“后天”，而后又与派拉蒙合作了“借刀杀人”。
　　没有想到，现在“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又与“借刀杀人”成为了竞争对手——当然，这样说也并不完全准确，因为一部作品是首映，一部作品则进入了放映的第三周，本身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但话题方面还是引发了一些讨论。
　　最终“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令人大失所望，媒体综评仅仅只有六十二分，金·凯瑞联合梅丽尔·斯特里普的强大演员阵容也没有能够产生更多化学反应。原本派拉蒙还寄希望于这部电影能够取得“哈利·波特”式的成功，成为他们下一步计划的重要部署，但现在看来，显然是十分困难了——不过媒体却为派拉蒙支招，由兰斯来执导系列第二部，这个主意如何？
　　在表现平平的媒体综评之后，“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的票房数据也没有太多起色，三千万美元的首映周末票房，比起一亿四千万的投资成本，远远无法令人满意，虽然最终成绩走向还是要看次周跌幅表现，但首映周末的低迷还是再次引发了一声叹息。
　　本周还有另外一部新作“西班牙女佣”上映，这部作品是由大名鼎鼎的导演詹姆斯·L·布鲁克斯（James L Brooks）执导，在他职业生涯中赢得了三座奥斯卡小金人，推出了“尽善尽美”、“甜心先生”、“母女情深”等佳作；并且由近年来达到事业巅峰的亚当·桑德勒（Adam Sandler）领衔主演，投资八千万，被普遍看来将是颁奖季和票房实现双丰收的重要候补作品之一。
　　但假期档的飘忽走向再一次让专家们的预测发生了偏差，四十八分的媒体综评堪称糟糕，仅仅八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数据更是惨不忍睹，直接让出品商索尼哥伦比亚影业彻底傻眼。
　　新作的不给力，这使得人们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旧作之上，“借刀杀人”、“十二罗汉”第三周的票房跌幅甚至更加具有看点。
　　“借刀杀人”在汤姆奉献职业生涯最佳演出的呼声之中，再接再厉，交出百分之三十的票房跌幅，连续第二周以惊人的表现收官，两千五百万的周末票房数据，惊艳得跌破了一堆眼镜——当初媒体预测首映票房时，两千八百万是他们对“借刀杀人”的预测平均值，而现在电影进入了上映的第三周，依旧取得了两千五百万的出色数据，让诸多新闻媒体都不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正如上周周末票房榜单出炉之后人们的预测，“借刀杀人”轻松地在周二突破了一亿门槛，跻身一亿俱乐部，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再接再厉，将上映三周的累积票房带到了一亿三千一百万的位置，这已经超过了成本的两倍。由于派拉蒙在宣传期的支出十分节省，这也使得“借刀杀人”在本周之后正式进入盈利阶段；更为喜人的是，由于第三周跌幅的精彩表现，这也为“借刀杀人”保留了一丝冲击两亿的希望。
　　两亿票房，在目前北美票房市场一亿逐渐成为常态、两亿正在成为主流的格局之下，依旧是衡量一部作品是否取得巨大成功的标准。截止到2004年结束为止，北美影史一共有五十八部电影作品的票房突破了两亿，其中就包括了今年暑假上映的“后天”。如此简单的一组数据，就可以看出突破两亿的困难了，更何况，对于仅仅投资六千万的“借刀杀人”来说，现在的成绩已经是巨大胜利了，如果能够突破两亿，那将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奇迹，甚至比“后天”突破三亿还要轰动。
　　不管“借刀杀人”能够实现这一目标，现在依旧保留着希望，这就是一次伟大的胜利。本来人们都认为有望冲击两亿的是“十二罗汉”，现在形势却发生了颠倒。
　　本周“十二罗汉”依旧没有任何起色，票房跌幅再次突破百分之五十五，周末三天仅仅收获了七百五十万，三周累积票房将将达到八千万，不要说与“借刀杀人”相比较了，这一成绩与自身前作的同期数据相比较，此时也已经落后了一千五百万，这也正式宣告了“十二罗汉”超过前作的可能性破产；更为糟糕的是，虽然“十二罗汉”依旧保持着突破一亿的希望，但想要超过成本线一亿一千万，这都已经变得无比困难起来，尤其是参考过去两周的跳水跌幅，这也意味着……想要回收成本，只能依靠海外票房了。
　　如此场景是否有些眼熟？
　　继暑期档的“特洛伊”之后，华纳兄弟又一次面临了如此窘境，西洋镜影业再一次面临了如此困境，布拉德·皮特再一次面临了如此惨况。也许有人会说，至少比起“亚历山大大帝”来说，“十二罗汉”还是保留了回收成本甚至盈利的希望，但这对于华纳兄弟来说，却没有任何安慰效果。
　　“十二罗汉”剧组浩浩荡荡、轰轰烈烈地离开了美国本土，开启了海外市场的宣传步调。就连此前“重病缠身”的布拉德，也支撑着病体，加入了剧组队伍，前往欧洲进行宣传——布拉德在欧洲大陆的号召力甚至超过了乔治。
　　最终十二月第三周，“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以微弱的优势问鼎了冠军，但派拉蒙却对这一成绩开心不起来；结束了两连冠之后，“借刀杀人”再次交出完美答卷，本周位列亚军，两部派拉蒙的作品占据榜单前列，这也算是一个欣慰了；“西班牙女佣”和“十二罗汉”仅仅差距不到五十万美元，分别占据了本周的第三、第四位置。
　　至于上周首映的“刀锋战士3”，受到了严重挤压之后，本周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八，直接跌落到了第六名的位置，即使成本只有区区六千五百万，但回收成本也已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2004年仅仅只剩下最后两周时间，颁奖季的喧闹也逐渐达到了巅峰，“飞行者”、“灵魂歌王”、“百万美元宝贝”等作品先后登陆各大院线，再一次将新闻媒体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颁奖季之上；票房市场的龙争虎斗似乎已经平息了下来，“十二罗汉”的败走麦城已成定局，宣传阵势也退出了北美市场，喧闹不再，即使是“借刀杀人”那冲击两亿的微弱希望也无法吸引更多目光，这越发让人们的视线集中到了颁奖季之上。
　　可是今年的假期档又再一次奉献了意外惊喜。
　　十二月第四周，也是一年一度的圣诞假期，今年的圣诞节刚好卡住了周末，圣诞前夜是周五，圣诞节当天是周六，这也为票房的爆发创造了更多条件。
　　这一次，掀起了票房狂潮的是“拜见岳父大人2”，四年前这部低成本的喜剧电影就以票房黑马的姿态，五千五百万的投资却赢得了一亿六千万的北美票房和三亿三千万的全球票房，此次续集来袭虽然没有能够抢走颁奖季风采，但也被寄予厚望，最终本·斯蒂勒（Ben Stiller）联手罗伯特·德尼罗再次创造奇迹，即使提前在周三上映的情况下，首映周末三天依旧席卷四千六百万票房，超过了“借刀杀人”四周之前所取得的成绩，再次将影史榜单重新排列。
　　在“拜见岳父大人2”和节假日气氛的烘托之下，“借刀杀人”冲击两亿的步伐也开始变得紧凑起来。


第422章 一步之遥
　　十二月第四周，“拜见岳父大人2”以影史第三高的十二月首映成绩，强势夺得北美周末票房冠军，再次唤醒了沉寂的假期档票房市场；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记录新高还是在周三、周四已经提前上映的情况下创造的，电影上映首周五天就收获了七千万的票房，表现之出色令人惊叹连连。
　　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一片混战的假期档，居然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连续出现了两部首映票房达到四千万级别的作品，双双跻身影史前五，如果再加上依旧正在热映的“超人总动员”和“国家宝藏”，2004年的假期档着实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可是，其中到底有什么规律呢？
　　“超人总动员”是动画，“国家宝藏”的冒险，“借刀杀人”是犯罪，“拜见岳父大人2”是喜剧，这是四个截然不同的类型电影，勉强可以看到的共同点就是“阖家欢乐”，假期档的节日气氛总是和家庭挂钩——但这不是新闻了，而且，本周北美周末票房榜单的走势也证明了，不是所有阖家欢乐的作品都可以在假期档赢得观众的，所以……绕了一圈，说了等于没说，还是回到原点。
　　“借刀杀人”本周再次延续了上映以来的强势表现，由于题材类型的不同，几乎没有感受到“拜见岳父大人2”的冲击，从百分之二十五的跌幅数据之中就可以看到了，这使得电影在上映三周之后，周末三天依旧收获了一千八百多万美元，这一成绩已经足以和暑期档的票房大片相媲美了，甚至超过了“国家宝藏”的表现，成为今年假期档最油光发亮的一匹黑马。
　　一千八百万的周末票房不仅让“借刀杀人”轻松蝉联了亚军，上映四周取得了两周冠军、两周亚军，如此成绩耀眼得令所有话语都失去了意义；同时还将累计票房推动到了一亿五千六百万，作品的成功意义立刻进入了一个全新高度。
　　十一月底，“国家宝藏”上映，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实现了逆袭，连连爆出惊人的数据，上映六周累积票房一亿四千万，让迪斯尼喜笑颜开；可是现在仅仅四周时间，“借刀杀人”的累积票房就突破了一亿五千万，简直堪称是不可思议的成绩，这也使得“借刀杀人”仅次于“超人总动员”，成为今年假期档目前为止的票房亚军，如此结果着实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原本人们还在质疑着，“借刀杀人”的起点不算高，想要突破一亿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于两亿就更加遥远了；更重要的是，作为一部惊悚犯罪题材作品，突破一亿门槛就已经十分难得了，目前整个漫长的影史长河里，仅仅只有一部犯罪类型电影票房突破了一亿，1994年上映的“低俗小说”，而在其之后，票房表现最好的是2003年上映的“神秘河”，票房成绩最后落脚于九千万，两亿票房对于犯罪电影来说，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是现在，“借刀杀人”四周累积票房就已经来到了一亿五千六百万，不仅轻松超过了“低俗小说”，刷新了犯罪电影的影史票房记录——而且还是提升了一大个台阶，“低俗小说”的记录是一亿零七百万；同时还因为接下来的元旦假期，很有希望迎来一次喜人的票房回暖，那么两亿就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堑了。
　　几乎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借刀杀人”就已经创造了历史，并且距离书写全新历史也近在咫尺了。
　　不管“借刀杀人”最终能否实现这一突破，兰斯都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全好莱坞的注意，比起“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来说，“后天”和“借刀杀人”这两部作品展现出了兰斯对于商业电影的高超驾驭能力——“后天”是多线并进的大场面调度；“借刀杀人”则是狭窄空间里的氛围控制，而且两部作品都可以感受到兰斯对节奏控制的成熟老道，这对于一名导演，尤其是商业导演来说，至关重要。
　　比起“后天”这样一部视觉特效大片来说，“借刀杀人”作为惊悚犯罪电影，本来在票房竞争之中就处于劣势，但兰斯依旧化腐朽为神奇，创造了历史记录，这对于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来说，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当然，如果深究的话，“借刀杀人”能够取得如此佳绩，汤姆的号召力以及“十二罗汉”的票房对决炒作，这些都功不可没。但比起大众来说，电影公司看到的却更加深层次：身兼制片人、导演、编剧以及演员四职的兰斯，绝对居功至伟！
　　所以，“借刀杀人”最终累积票房的落脚处已经不再重要，目前为止的表现就足以证明兰斯的能力和才华，这对于好莱坞来说，是改变游戏的一次重要突破。当然，所有人都热衷于记录被打破——因为记录只有被打破了，才具备了历史意义，人们现在都越发期待起来，期待着“借刀杀人”能够再创新高。
　　喜剧电影“拜见岳父大人2”首映票房爆发，犯罪电影“借刀杀人”第四周票房持续高能，这仅仅只是十二月第五周票房排行榜的前两名而已，就可以看见假期档难以捉摸的轨迹，而接下来的排位更是令人满头雾水。
　　奇幻电影“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次周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八，仅仅只收获了一千两百万周末票房，上映两周就彻底宣告了这部成本高达一亿四千万的作品将会为派拉蒙带来巨额亏损，占据了本周榜单的第三名位置。
　　喜剧电影“胖子阿伯特”本周首映，被同类型竞争对手“拜见岳父大人2”完爆，仅仅一千万的首映周末数据着实惨不忍睹，但由于投资低廉，回收成本不成问题，于是也就被淹没在一堆热闹新闻之中，销声匿迹，位列本周第四名。
　　剧情电影“飞行家”继续扩映脚步，这部由马丁·斯科西斯联手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传记电影，一经上映就成为了颁奖季大热，莱昂纳多的影帝呼声更是风头正劲，本周收获八百六十万美元票房，占据榜单的第五位。比起一亿一千万美元的巨额投资来说，这部作品的志向并不在票房之上，剑指奥斯卡的意图堪称是“司马昭之心”。
　　喜剧犯罪电影“十二罗汉”上映第四周，票房继续下滑，百分之四十的跌幅仅仅拿下了四百五十万美元，糟糕到了极致让人哭笑不得，甚至就连愤怒都怒不起来了，累积票房磨磨蹭蹭地来到了八千八百万，能否破亿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下一周元旦的爆发了，在本周北美票房榜单之上，排名第八位。
　　当“借刀杀人”正在持续不断刷新纪录的时刻，“十二罗汉”却已经彻底丧失了竞争力，就连剧组都竖起白旗，退让到了欧洲，为了拓展世界市场而进行不懈努力，把北美市场完全留给了“借刀杀人”。
　　此时此刻人们才意识到，一切都如同预期一般，两部同期首映、同样类型的作品，正面竞争之中是没有和局的，势必将会有一方被完全击溃，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直接对决。虽然结果来得迟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偏离轨道。
　　只是，人们没有预料到，全面崩盘的，居然是“十二罗汉”。
　　除此之外，扑街之作“极地特快”和小范围公映作品“黑暗”分别位列第六、第七；上周上映的“西班牙女佣”直接滑落到了第九名。
　　在这个榜单之上，同为喜剧电影的“拜见岳父大人2”和“胖子阿伯特”，同为犯罪电影的“借刀杀人”和“十二罗汉”，同为锁定阖家欢乐的“拜见岳父大人2”、“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十二罗汉”、“极地特快”……表现都截然不同，而和假期档没有任何关系的恐怖电影“黑暗”却取得了不俗成绩，再加上颁奖季电影“飞行家”意料之中的爆发，类型电影的票房表现确实有着明显的分歧。
　　所以，假期档的规律，依旧是一团迷雾；如此格局也延续到了十二月第五周，不仅是2004年的最后一周，同时也是2005年的第一周——元旦是周六。
　　十二月第五周，没有任何新作品上映的情况下，观众却迎来了一个观影狂潮，所以几乎所有作品都迎来了逆袭姿态的票房涨幅，而关注焦点依旧围绕着“拜见岳父大人2”、“借刀杀人”两部作品展开——至于“十二罗汉”，已经是明日黄花了，媒体的关注度总是有限的，即使卡司阵容强悍如“十二罗汉”也不例外。
　　“拜见岳父大人2”在大量观众涌入电影院的情况下，仅仅交出了百分之九的跌幅，连续第二周收获四千级别的周末票房，更为可怕的是，得益于假期的汹涌人潮，电影两周累积票房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一亿六千万，超越“借刀杀人”仅仅只是时间问题，即将与“超人总动员”为假期档票房冠军展开争夺。
　　喜剧电影的先天优势，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而犯罪电影的先天劣势，虽然可以在“借刀杀人”身上看到，但却并不明显。
　　本周，“借刀杀人”迎来了百分之二十六的惊人涨幅，距离两亿票房仅剩下一步之遥！


第423章 气势如虹
　　得益于圣诞和元旦假期的空档，北美迎来了全面最后一个观影高峰，“拜见岳父大人2”在周一到周四期间就席卷了五千多万的票房，在周末三天又一次拿下四千一百万的数据，上映仅仅两周，累积票房直接就来到了一亿六千两百万，彷佛此前一个月压抑的热情都在这一周时间之内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即使是习惯了以小搏大的环球影业，也因为这一亮眼的成绩而喜不胜收。
　　“借刀杀人”也搭乘了年末这一票房狂潮，周末票房回暖百分之二十六，即使在榜单上清一色的涨幅之中，也依旧吸引了不少眼球。
　　在本周观影热潮之中，“国家宝藏”和“超人总动员”高达百分之七十的涨幅最为惊人，不过两部作品的上周周末票房都已经低于了五百万，所有即使涨幅惊人，实际上涨的数字也十分有限；除此之外，表现最为出彩的就是颁奖季之中大放异彩的“飞行者”，本周票房上涨百分之三十三，以及假期档之中惊为天人的“借刀杀人”。
　　依靠着本周票房的逆袭，“借刀杀人”周末三天收获两千两百万，不仅稳稳占据了2004年最后一周票房排行榜的亚军位置，而且得益于周中的出色表现，累积票房实现了质的飞跃，一举冲到了一亿九千三百万！
　　一亿九千三百万！这个数据着实太过惊人，虽然比起“拜见岳父大人2”和“超人总动员”来说，依旧不够看，但对于一部惊悚犯罪电影来说，如此成绩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即使想要后有来者也无比困难。
　　“低俗小说”在1994年横空出世，以独立电影的姿态，席卷一亿零七百万票房，成为了历史上第一部北美票房破亿的犯罪电影，但谁也想不到，在此后的十年之内，居然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达到了这一高度。
　　现在，“借刀杀人”不仅达到了这一高度，而且两亿票房已经近在咫尺，现在讨论的不是“能否”突破两亿，毋庸置疑，两亿票房即将在下周达到；现在讨论的是到底最终将会落脚何处，能否跻身两亿五千万？甚至，能够再更进一步？
　　“借刀杀人”的每一次票房上涨，都意味着历史进程的推动，如此意义甚至超过了普通作品票房打破三亿桎梏的重要性，这已经不仅仅是一部电影的成功了，更是整个电影产业看到的希望——证明了犯罪类型电影依旧拥有强大号召力，具备着无限票房潜力的可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彻底脱离了人们对“借刀杀人”的预期，甚至朝着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不要说派拉蒙了，即使兰斯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他没有预料到网络宣传的效果如此出色，没有预料到“十二罗汉”的正面对决迸发出了如此强烈的化学反应，更没有预料到电影市场的反馈如此汹涌。这让兰斯突然就想起了一个词：蝴蝶效应。
　　亚马逊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就可能引发两周之后在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历史的轨迹正在因为他而发生一点点的变动，“上帝之城”问世之后兰斯就意识到这一点了，这也是他的目的——他必须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一点一点去改变历史的轨道，然后书写属于他自己的历史。但，“借刀杀人”的爆炸性反应还是带给了兰斯巨大的惊喜。
　　连续第二周，“拜见岳父大人2”和“借刀杀人”成为了票房市场主旋律，不过本周其他电影作品也都有着各自不俗的表现。
　　“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飞行者”、“胖子阿伯特”都取得了一千万以上的票房，分别占据了前五名的剩下三个位置；“国家宝藏”、“西班牙女佣”、“极地特快”、“十二罗汉”和“歌剧魅影”则分别位列第六名到第十名。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十二罗汉”本周周末票房回暖百分之十二，收获了五百万美元，而依靠着周中的观影热潮，电影累积票房还是成功地迈过了一亿门槛，勉强达到了一亿零两百万。一亿一千万的成本线依旧在射程范围，但惨败局面已经不可挽回，仅仅只是保留了一些颜面——星光闪耀的卡司阵容此时看起来的确像是一个笑话，但如果就连一亿最低标准线都没有过，估计乔治、布拉德等人都必须避避风头了。
　　没有人会在把“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比较，但即使把“十二罗汉”拿来与“十一罗汉”对比，结果也令人失望。北美一亿美元的票房只能算是遮羞布而已，而乔治、布拉德等人不想要衣不蔽体的话，海外票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进入2005年之后，一月第一周的票房市场全面沉寂下来，“借刀杀人”遭遇了上映以来的最大跌幅，百分之四十的下跌幅度显得损失惨重，但考虑到这已经是电影上映的第六周了，这个数字就没有那么可怕了；即使如此，一千三百万的周末票房还是帮助“借刀杀人”顺利突破了两亿门槛，累积票房达到了两亿一千一百万。
　　至此，“借刀杀人”再次书写了历史，成为影史第一部北美票房突破两亿的犯罪电影，填补了类型电影的一大空白，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实现了不可思议的神话；同时，这一成绩还带出了诸多记录，让“借刀杀人”真正地载入史册。
　　首先，这是汤姆自2000年“碟中谍2”以来，第一部票房突破两亿的作品，再次让人们看到了北美第一偶像的巅峰风采；同时这也是汤姆连续第五部票房突破一亿的作品，在漫长电影长河里，能够达到这一高度的仅仅只有一位，那就是“汤姆·克鲁斯”——正是他自己，他曾经在1992年的“义海雄风”到1996年的“甜心先生”创造了这一壮举，随后因为“大开眼戒”和“木兰花”而暂时中断，现在，汤姆又一次创造了这一纪录，追平了自己的最高纪录，当之无愧是哈里森·福特之后，北美最具票房号召力的演员。
　　有趣的是，这也是汤姆自“碟中谍2”以来，第一部片酬不是两千万美元的作品。因为，在筹备之初，“借刀杀人”的终极目标就不是票房，但……惊喜就这样出现了，让人措手不及。
　　其次，这是兰斯作为演员的第一部作品，虽然不能在“演员处女作票房排行榜”上占据一席之地，但首部作品就取得了两亿级别的票房，这足以让人们看到了他的潜力——更何况，从一开始，派拉蒙就是看中了兰斯的外型优势，至于演技绝对是锦上添花。可以想象，接下来兰斯的演员身份会得到不少瞩目。
　　同时，这也是兰斯作为导演连续第二部北美票房突破两亿的作品，从“后天”到“借刀杀人”，兰斯展现了自己对不同类型电影的驾驭能力，票房吸金能力更是让各大电影公司垂涎不已。如果再加上“上帝之城”的三座奥斯卡小金人光芒，即使说兰斯是现在北美最炙手可热的导演，也绝对不为过！
　　三年之内，兰斯就完成了三级跳，混沌影业的崛起曲线势不可挡！
　　创造了历史之后，“借刀杀人”脚步明显放缓了下来，不具备争夺北美周末冠军的能力之后，增涨势头也逐渐缓慢了下来。即使如此，得益于金球奖、奥斯卡等颁奖典礼的纷纷扰扰，无论是“借刀杀人”作品本身，还是汤姆和兰斯作为演员，在颁奖季之中都得到了不少瞩目，这使得作品的票房曲线回落之后，却呈现出了绵长的尾劲。
　　经过了一月的喧闹、二月的沉寂、三月的回暖、四月的下跌，“借刀杀人”在四月第三周宣告下线，前后二十周的上映曲线十分漫长，远远超过了“十二罗汉”的十四周，但比起颁奖季作品动则二十五周的播放周期，还是略短了，最主要还是因为作品在十二月的爆发太过强势，突飞猛进地燃烧了大量市场潜力，后期发展空间自然相对有限。
　　最终，“借刀杀人”的北美票房停留在了两亿四千万，遗憾地没有能够迈过两亿五千万，进一步创造历史，但对于一部投资六千万的作品来说，对于一部惊悚犯罪电影来说，如此成绩绝对堪称惊为天人，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首当其冲的就是“无间道”版权的收购，华纳兄弟感受到了犯罪电影的巨大潜力之后，苦苦寻找着合适的剧本；但由于“特洛伊”、“十二罗汉”等作品受到薄弱剧本的拖累，成绩糟糕透顶，所以华纳兄弟显得小心谨慎了许多，最终他们锁定了复苏了中国香港电影的“无间道”，购买下了改编版权。这一举动也引发了不少讨论。
　　不仅仅是华纳兄弟，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除了环球影业之外，或多或少都重新开始审视犯罪电影的票房潜力。而一切都与“借刀杀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借刀杀人”在北美的强大声势，让派拉蒙早早就进入了盈利阶段，与“上帝之城”不同，这一次的盈利分红足以让派拉蒙喜出望外，就连“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的失败都显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进入2005年不久之后，雪莉·兰辛宣布从派拉蒙离职，随后派拉蒙宣布，布拉德·格雷接任首席执行官一职，年仅四十七岁的布拉德此前没有任何运营顶级制片公司的经历，却接过了派拉蒙的舵手位置，着实令人意外。
　　但是年轻、朝气、锐利，恰恰是派拉蒙这棵百年老树所需要的。


第424章 海外胜负
　　“借刀杀人”在北美可以说是横扫八荒，以黑马姿态实现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但是在海外市场方面，“借刀杀人”却没有任何优势。
　　“借刀杀人”没有“后天”的视觉特效保驾护航，作为一部折射美国当代社会现状的惊悚犯罪电影，在海外市场也难以找到共鸣，至于票房号召力……虽然兰斯在美国实现了惊人的三级跳，但是在海外市场，却算不上一个认知度很高的名字，即使“后天”宣传期间为兰斯奠定了一些基础，也远远不成气候。
　　换而言之，在海外市场方面，汤姆就是“借刀杀人”的唯一噱头。
　　相较之下，“十二罗汉”的号召力就非比寻常了，从乔治到布拉德，从茱莉亚到凯瑟琳，从马特到布鲁斯，就连导演史蒂文·索德伯格，在欧洲和亚洲都享有最高规格的待遇，即使是非洲和拉丁美洲都无法抗拒明星卡司阵容的魅力。
　　曾经有人讨论过，媒体综评对电影北美票房和海外票房的影响——特指那些媒体综评十分糟糕、北美票房表现也十分糟糕的作品，却有不少海外票房表现不俗，比如说“特洛伊”、“亚历山大大帝”、“纳尼亚传奇”、“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等等，这也使得海外票房成为了各大电影公司实现救赎的阵地。
　　其实结果并不复杂。
　　一来，媒体综评本来就是北美媒体的评论，这些评论对海外市场的影响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二来，美国是目前全球最繁荣的电影市场，每年都可以有成千上万部电影上映，其中票房在五千万以上的都可以超过五十之数，简而言之，美国观众的选择有很多很多，但海外市场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三来，在媒体综评糟糕、北美票房糟糕的情况下，却能够实现海外票房逆袭的作品，超过九成都具有一个相同的特点：视觉特效的狂暴体验，也就是北美电影产业的电脑技术优势所导致的结果。
　　对于“十二罗汉”来说，没有第三点，但却有着第一点和第二点的理论支持，尤其是第二点。美国观众会因为强大的卡司阵容走进电影院，但如果作品不尽如人意，他们也没有必要继续支持下去，选择还有很多，比如说他们放弃了乔治·克鲁尼的“十二罗汉”，可以选择汤姆·克鲁斯的“借刀杀人”；放弃了亚当·桑德勒的“西班牙女佣”，可以选择本·斯蒂勒“拜见岳父大人2”。但在海外市场，却不是如此。
　　“十二罗汉”的起跑线就和“借刀杀人”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即使如此，两部作品的票房表现还是折射了电影品质的深刻影响。
　　“十二罗汉”登陆全球五十七个国家地区，比起前作的二十三个国家地区翻了一倍有余，最终日本、英国、德国和法国市场给予了热烈的回应，四个地区的累积票房都迈过了两千万美元，其中日本以三千万的不俗成绩成为了“十二罗汉”的最大海外票仓。
　　但是这一成绩却远远无法令剧组满意，因为“十一罗汉”在日本的票房是五千一百万美元，而英国、德国和法国市场的票房表现也都相对应缩水了，下跌势头十分明显。可以直接感受到，糟糕的成品质量阻止了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这对于续集电影来说，无疑是一个噩梦——因为续集存在的意义就在于，通过前作累积的影迷基础，在撇开电影质量的情况下，也可以吸引足够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同时又依靠前作的口碑，吸引更多普通观众为续集捧场。但，显然“十二罗汉”的这些目标都破产了。
　　“十二罗汉”剧组在英国逗留了足足五天，日本也停留了三天，但可惜的是，票房表现都远远低于预期，辛勤的努力却没有能够赢得相对应的回报，这着实严重打击了剧组的士气。对布拉德来说，尤其如此。
　　仅仅不过数个月之前，布拉德为了宣传“特洛伊”，在全球各地频繁奔走，但收效甚微，“特洛伊”几乎是全面落后于“后天”，在各个方面都被完爆。如果说，当初“特洛伊”输给“后天”，还可以辩解说是“电脑视觉特效”的绝对优势导致了观众的偏差；那么“十二罗汉”在“借刀杀人”面前占据优势，却没有能够展现优势，反而还将前作累积起来的口碑都破坏了，这着实太让人气馁了。
　　先是“特洛伊”，然后是“十二罗汉”，再加上出轨门和离婚文件，布拉德被折磨得一点心气都不剩了，他甚至没有力气去生气，也没有心思去憎恨，只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仅仅半年之前，布拉德还意气奋发，可是现在却意志消沉。
　　结束了“十二罗汉”的海外宣传之后，布拉德没有回美国，而是独自离开了剧组，寻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休假去了。同时，布拉德在离婚协议书上完成了签名，随后寄给了詹妮弗。这对曾经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最终还是劳燕分飞。
　　除了上述四个市场之外，“十二罗汉”仅仅只在澳大利亚、意大利和西班牙突破了一千万门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作品在全球各个角落都遭遇到了冷落，虽然依靠着强大的明星阵容，还是在七个国家地区获得了一千万以上的票房数据，表现不俗；但对于“十二罗汉”来说，对于创造了辉煌的“十一罗汉”来说，这一成绩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最终，“十二罗汉”在海外收获了一亿八千万美元，北美方面则踉踉跄跄地突破了账面成本线，取得一亿一千万美元的成绩，这也使得电影的全球累积票房来到了两亿九千万，遗憾地在三亿票房面前停住了脚步，没有能够更进一步。
　　这区区的一步之遥，却如鲠在喉，让华纳兄弟憋屈不已。
　　三年前，“十一罗汉”在二十三个国家地区取得了两亿六千七百万的海外票房，而全球累积票房更是高达四亿五千万，仅仅八千五百万的投资为华纳兄弟和西洋镜影业赚得盆满钵盈；三年后，“十二罗汉”耗资一亿一千万，在五十八个国家地区——加上美国——却仅仅只取得了两亿九千万的全球票房，表现不仅退步了一大截，而且还差一点就要面临亏损的危险，表现确实糟糕得让任何借口都黯然失色。
　　另一方面，“借刀杀人”的海外票房表现自然远远没有北美来得惊艳，但对于一部投资六千万的作品来说，派拉蒙从最开始就没有把目标锁定在海外市场上，北美票房的优异表现就足以让派拉蒙喜出望外，现在更多的精力则要放在颁奖季的冲刺上。至于海外票房，这就算是额外奖励了，如果能够带来惊喜，那就再好不过了。
　　显然，“借刀杀人”没有让布拉德·格雷失望。
　　依靠着汤姆在全球范围内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借刀杀人”在五十四个国家地区上映，这一数字几乎可以与“十二罗汉”不相上下，可以看得出来，单论海外影响力的话，汤姆还是在乔治与布拉德之上。
　　可惜的是，这五十四个国家地区没有包括中国大陆，派拉蒙看到了“后天”在这片市场的优异表现，试图再次尝试一番，但可惜没有能够过审，使得这部作品与中国大陆市场无缘得见。
　　在这五十四个国家地区之中，日本成为了“借刀杀人”的海外最大票仓——与“十二罗汉”不谋而合，不过两千一百万美元的票房表现显然无法与“十二罗汉”相媲美；除此之外，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韩国和澳大利亚的票房也纷纷迈过了一千万门槛，表现之出色远远超出了预期，整体平均表现丝毫不落下风。
　　最大的意外惊喜来自于南美洲，墨西哥、巴西两个市场的票房数据居然都超过了五百万美元，显然依靠“上帝之城”打开局面的兰斯，在这片土地之上已经拥有了不少影迷；再加上瑞士、波兰、荷兰、比利时、俄罗斯和瑞典等国家地区也都有不俗表现，海外市场虽然爆发力不足，但却全面开花，取得了不可思议的成绩。
　　也许观众是因为汤姆而走进电影院的，也许观众以为这是“碟中谍”风格的作品，也许观众是被“十二罗汉”带动着购买电影票的……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借刀杀人”却出人意料地以扎实的品质和优秀的口碑，在海外市场打了漂亮的一战，让派拉蒙上上下下欢欣鼓舞。
　　最终“借刀杀人”在海外市场揽获一亿三千万，这一成绩远远逊色于“十二罗汉”，明星卡司阵容和娱乐效果的巨大差异导致了这一结果，但却没有人会说“借刀杀人”输了，相反，比起“十二罗汉”的成绩来说，能够赢得如此数据，“借刀杀人”再次迎来了一场难得的胜利，这部惊悚犯罪作品，在没有任何人看好的情况下，却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叠加北美票房之后，“借刀杀人”的全球票房一举来到了三亿七千万，轻松完爆“十二罗汉”之余，也重新书写了犯罪电影的票房新历史，更为重要的是，这部作品在颁奖季的前景开始变得无比明朗起来，以一部商业电影的姿态，闯入了艺术电影的领域。
　　也许，惊喜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425章 退无可退
　　曾经有人好奇过，为什么好莱坞电影公司对那些高投资的作品情有独钟，几乎每一年都会拍摄大量投资成本高于一亿，甚至是两亿的作品？难道，不是以小搏大更为喜人吗？比如说“灵动：鬼影实录”那样，一万五千美元的投资，却在全美席卷了一亿零七百万美元的票房，这才是真正的盆满钵盈。
　　原因很简单：概率。
　　2015年有一份统计报告在业内人士之间流传，报告显示，在2000年之后，制作成本在一亿到一亿五千万之间的影片依然最为保险，比任何其他等级成本的电影都有可能营收在百分之两百或者更多；超出这一区间的，无论是高于区间还是低于区间的，都会承担更多的亏损风险。
　　换而言之，那些低于一亿投资的作品，也不见得能够赚钱——恰恰相反，2008年之后，小成本乃至中等成本制作的电影反而成为了一种挑战。要知道，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中低成本的电影作品往往能够创造票房奇迹，倍受青睐，但时代在改变，市场也在改变。
　　显然，“借刀杀人”幸运地搭上了“末班车”，仅仅六千万的中等投资，却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出色成绩。北美两亿四千万，全球三亿七千万，“借刀杀人”的票房数据足以令任何一家大型电影公司竖起大拇指——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更是如此。
　　兰斯以分红的方式参与到了“借刀杀人”的制作之中，承担了巨大风险的同时，也赢得了巨大的回报，仅仅只是一部作品，就为混沌影业取得了八千四百万的收入——当然，这一数据还必须扣除电影制作成本、剧组成员支出、宣传费用以及高额税收——目前还没有进行详细计算，必须等各大院线把分红陆陆续续打给派拉蒙之后，混沌影业才可以得出最终的收益，但粗略估算之后，“借刀杀人”为混沌影业带来了至少四千万的纯利润收入，甚至比“后天”的盈利还要多，毕竟“借刀杀人”的分红比例更高，成本也更低。
　　仅仅不过一部作品的分红，就让混沌影业原始资本积累的速度赶上了大部分独立电影三年的努力。这就是高投资、高风险所换来的高回报。
　　不过，混沌影业仅仅只参与了北美票房的分红，海外票房分红却没有兰斯任何事。所以，比起混沌影业来说，派拉蒙才是真正的赢家，虽然他们没有公开内部盈利数字的打算，但伊恩预估，派拉蒙至少依靠“借刀杀人”收获了一亿美元以上的纯利润——这还是扣除成本和税收之后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借刀杀人”的附加价值还没有算上，录像带租赁和相关版权收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才是派拉蒙盈利的大头；如果“借刀杀人”能够在金球奖、乃至奥斯卡上有所斩获，即使只是提名，派拉蒙的收入还将继续上涨，甚至翻倍。
　　比起派拉蒙来说，混沌影业这只小虾米，只不过窥见了一丝天机而已。这也是兰斯当初在西洋镜影业坚持想要参与大制作大投资的原因，一部电影的成功就足以将公司的地位整整提升一个档次，而且巨额收益将会为公司的下一部计划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持，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想象一下，一部“借刀杀人”的收益，西洋镜影业可能需要拍摄出五部“迷失东京”才能赶得上——但不是五部作品都能成为“迷失东京”的，考虑到概率问题，那么这个数字还将继续上涨。也许稳扎稳打能够更加保险、更加扎实、更加沉稳，但在日新月异的好莱坞，这却意味着被超越、被淹没、被抛弃。
　　离开西洋镜影业，创建混沌影业之后，在追赶仇人的道路上，兰斯此时却已经悄无声息地隐隐占据先机，这仅仅只不过是两部作品的功劳，如此不可思议的结果，在好莱坞却显得如此普通，就如同一夜成名的演员一般，只不过一眨眼，世界就已经变换了模样。
　　当然，高风险所面对的不仅仅是高回报，同样还有高损失。“后天”和“借刀杀人”成功了，但“特洛伊”和“十二罗汉”却失败了。
　　对于华纳兄弟来说，2004年着实损失惨重，从“特洛伊”到“亚历山大大帝”再到“十二罗汉”，他们不得不一退再退，即使财大气粗如华纳兄弟，连续遭受打击之后也显露出了颓势，尤其是“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在暑期档取得的票房也没有能够达到预期的高度。
　　被寄予厚望的“十二罗汉”，最终全球收获了两亿九千万票房，经过精细盘算之后，华纳兄弟险之又险地避过了损失的危险，并且还小赚了一千万美元。主要还是海外票房的不俗表现，还有明星卡司的分担风险，再加上B计划影业和西洋镜影业的承担责任，这也避免了华纳兄弟陷入困境的可能。考虑到录像带市场的巨大潜力，华纳兄弟可能还可以小赚一笔，这就更是让巴里·梅耶松了一口气。
　　即使如此，“十二罗汉”对于华纳兄弟来说，依旧是一次巨大的失败，毕竟从明星阵容到宣传策略，这部作品的盈利没有达到一亿美元，就是令人失望的——就连“借刀杀人”的盈利都达到了！
　　更糟糕的是，“十二罗汉”的崩溃式表现让西洋镜影业和B计划影业都损失惨重，B计划影业还好一些，虽然布拉德现在身陷囫囵，但只要他的人脉和声望还在，东山再起仅仅只不过是一部电影的事，不过考虑到“史密斯行动”现在的糟糕处境，他们的日子也势必不太好过；相对而言，西洋镜影业却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原本板上钉钉势必能够取得成功的“十二罗汉”，现在却在苟延残喘，“特洛伊”蒙受的损失还没有来得及止血，就又一次遭受沉重打击。由于华纳兄弟可以瓜分海外票房保证收入，但西洋镜影业却只获得了北美票房分红的资格，这也意味着“十二罗汉”在北美糟糕表现的沉重后果，都背负在了西洋镜影业身上。
　　目前还没有具体统计数据出来，但“十二罗汉”成本高昂、宣传费用超支，西洋镜影业很有可能将承受着两千万到两千五百万左右的损失。这对于一家中型制片公司来说，不能说是致命的，但的确是沉重的打击。
　　不久之前，“特洛伊”的惨败就让西洋镜影业资金链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十二罗汉”的亏损更是直接让公司资金链出现了暂时的断层；考虑到颁奖季作品的票房难以有所作为，“卢旺达饭店”更多是在维系着西洋镜影业的口碑，除非电影能够在奥斯卡上有所斩获，否则盈利着实有限。这也意味着，如果不想要陷入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之中，西洋镜影业必须寻求帮助了。警铃声已经悄然响起。
　　为了创造新的盈利、实现新的可能，西洋镜影业必须依靠着过去六年的信誉，寻找风投公司的投资或者银行的贷款，然后投入新作的制作，并且期待着新作能够取得成功——不仅仅是颁奖季的，还需要能够取得一定的资金盈利；更为现实的是，即使他们立刻能够寻找到新的资金来源，同时也能够确保新作品的质量和盈利，但电影的制作周期却没有那么快——换而言之，即将完成后期制作的“撒哈拉骑兵”，已经成为了左右西洋镜影业成败的关键。
　　如果“撒哈拉骑兵”能够取得票房大捷，那么西洋镜影业不仅可以解决资金链问题，甚至还可以让公司重新回到良性循环轨道；但反之，一旦电影票房惨败，这可能就将成为压垮西洋镜影业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甚至来不及等待新作品的出炉，就将面对投资商的不信任、资金链的黑洞和作品连败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不知不觉之中，西洋镜影业已经一步一步地退到了悬崖边上，烈风阵阵让他们感受到了摇摇欲坠的危险。这一切就犹如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几乎没有喘息时间，一夕天堂一夕地狱，事情的变化之快，让人措手不及，更是无能为力。
　　好莱坞的中小型电影制作公司总是如此，每年都会有新人加入，每年也都会有旧人退出，破产与转手往往只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一部“割喉岛”就足以让一家中型电影公司直接破产，一部“冰河世纪”就足以让籍籍无名的独立制作工作室跻身一线。
　　瑞恩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脚底板缓缓滋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升到了脑袋上，肌肉无法控制地连续打了三个冷颤，那种从内心深处油然升起的胆寒几乎让他不知所措，以至于他忘记了呼吸。“瑞恩！”旁边的呼喊声让他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猛然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络腮胡的杰森，“有什么事吗？”杰森没有走进办公室，只是站在门口，礼貌而客套地询问到。
　　不等瑞恩回答，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角落沙发里传了出来，“你们说，这一切都是兰斯在背后操纵的吗？”那声音赫然是塔克，那充满疑惑、惊吓、恐惧、迟疑的颤抖嗓音，让瑞恩不由自主再次打了一个冷颤。


第426章 一根稻草
　　西洋镜影业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当初他们之所以会联手赶走兰斯，就是因为兰斯的决策太过大胆、太过冒进、太多风险，几乎将公司推上了钢丝绳索，摇摇欲坠、步步惊心。所以，将不确定因素赶出公司之后，他们重新掌管了公司的决策权，不就应该重新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吗？按照瑞恩之前的计划，不要贪心、不要激进、不要冒险，一路稳扎稳打，也许公司不会迎来爆发性的突破良机，但至少也不会面临悬崖边上岌岌可危的险境。
　　但事实上，他们又是怎么做的呢？
　　“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让他们方寸大乱，正面对决之中击败“迷失东京”更是打乱了全盘计划，于是遏制混沌影业的崛起成为了另外一项任务，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和兰斯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特洛伊”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项目，然后是“十二罗汉”，再是“撒哈拉骑兵”……
　　不知不觉之中，他们也走上了放手一搏的道路，除了“十二罗汉”是计划之中的项目之外，“特洛伊”和“撒哈拉骑兵”都可以说是意外，而这两部作品都是一朝天堂、一夕地狱的冒险选择。可惜的是，“特洛伊”和“十二罗汉”都相继失败了，现在，他们就必须承受冒险所带来的后果。
　　如果！如果他们没有如此激进，选择了“特洛伊”之后，放慢脚步，等待“十二罗汉”的成果出炉之后，再重新制定计划——换而言之，也就是没有如此着急着开始“撒哈拉骑兵”的制作，那么即使“特洛伊”和“十二罗汉”双双失败了，但他们现在依旧可以喘一口气，放缓步伐。
　　在资金链出现漏洞之后，调整策略，寻求风投公司的融资或者是银行贷款，然后伺机寻找更加合适、更加稳妥的项目——不管是艺术作品还是商业电影，亦或者是寻求更加保险的合作项目，让公司赢得更多调整时间。
　　但现在，他们却没有更多选择，“撒哈拉骑兵”必须胜利，为他们赢得喘息空间，否则无需等到新作品的上映，公司很有可能就会被巨大的资金黑洞拖垮，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宣告破产。
　　真是讽刺，悄无声息之中，“撒哈拉骑兵”就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到底是救命稻草，还是压垮骆驼的稻草，瑞恩却不敢断言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事情怎么就完全偏离了轨道？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不是因为兰斯的果敢和激进才选择“驱逐”的，是因为权力，还是因为自尊，亦或者是因为嫉妒？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自己；所以当面临打击兰斯的机会时，他奋不顾身地选择了出手；所以为了击败兰斯，他不顾一切地疯狂冒险……
　　讽刺的是，他们的选择最后还是回到了兰斯的轨道上。
　　莫名地，瑞恩就想起了兰斯被扫地出门那一天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因为‘哈利·波特’”，他否认了，可是那张俊朗的脸上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嘲讽、鄙夷、蔑视、震惊、痛苦，错杂的情绪犹如一记记耳光般，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所以，这一切都是兰斯在背后操纵的吗？瑞恩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因为西洋镜影业的兴衰，从一开始就和兰斯有关，而且从始至终都没有隔断过。兰斯就像是一座大山般，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头上，即使兰斯离开了，他们与兰斯之间的竞争也没有停止。“迷失东京”输给了“上帝之城”，“特洛伊”输给了“后天”，“十二罗汉”输给了“借刀杀人”，在西洋镜影业崩溃的道路上，几乎每一步都可以看到兰斯的身影。
　　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因为当他们选择了背叛兰斯，联手将兰斯扫地出门时，他们就已经和兰斯站到了对立面上，不死不休，除非有一方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他们是如此，兰斯也是如此。
　　瑞恩唯一在意的就是，当初他没有把“上帝之城”的改编权彻底抢走，让兰斯赢得了喘息空间，否则，今天站在这里庆祝胜利的，就是他们了，而那个命悬一线、苟延残喘的就是兰斯了。
　　“瑞恩……”看着一脸颓丧的塔克，杰森长长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了瑞恩。
　　“特洛伊”首映式上，他和兰斯的对质，犹如一个噩梦般，在过去这半年时间里始终挥之不去，好几次，他都想要开口告诉瑞恩和塔克——兰斯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之中的那个人了，可是话语涌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们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他没有权利去指责兰斯，不是吗？
　　可是现在，公司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他是不是应该主动把事情说出来？否则，接下来即将覆灭的就是西洋镜影业了。
　　杰森双手不由微微握成拳头，思考着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开口，却听到瑞恩开口说到，“那重要吗？”沉闷的声音没有能够打破办公室里的阴郁，杰森就这样愣在了原地，没有抬头，“我们和他之间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现在追究他是不是幕后黑手，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真的是他，难道你打算上门去跪着求他放手吗？”
　　塔克抬了抬眼皮，眼底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就再次黯淡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情绪意味不明。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撒哈拉骑兵’是最后的机会，只有这部电影成功了，我们才能赢得喘息机会。”瑞恩脑海里的思路重新理清，强打起精神，让自己振作起来，“所以，新年开始之后的宣传，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杰森猛然抬起头，宣传，又是宣传，瑞恩居然把孤注一掷的赌注放在了宣传上？
　　瑞恩一下就感受到了杰森的眼神，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就这个问题已经争吵过无数次了，以至于后来他们之间彻底不再说话，“十二罗汉”的首映式时，他们都是分开来前往中国剧院的。
　　瑞恩这一次没有回避，直勾勾地迎向了杰森，“你难道还如此天真地想要以电影质量搏胜负吗？一部优秀的作品，没有出色的宣传，观众是绝对不会买账的，这就是现代商业社会的本质。所以，你说得对，作品质量必须把关，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保证这部电影值回票价；但，同时宣传也绝对不能放松，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杰森握紧的拳头却缓缓松了开来，他知道瑞恩的意思——如果他们获得了机会，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兰斯，势必会把兰斯逼迫到墙角，让他永远没有办法翻身；他也知道瑞恩的意思——“撒哈拉骑兵”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搏，如果这部电影也输了，那么很有可能西洋镜影业就没有下一部作品了，他们现在必须积蓄所有能量展开最后一击，宣传环节更是重中之重。可笑的是，瑞恩和塔克早就明白了这一点，他却还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所谓“梦想”，因为兰斯在“特洛伊”首映式展现出来的阴暗面孔而惴惴不安、惶惶终日。
　　他到底是在期待什么？期待着他和兰斯能够重新和解？期待着他能够专心致志地制作电影，然后证明自己？期待着他能够通过电影作品光明正大地击败兰斯？还是在期待着兰斯能够原谅他的选择？
　　涌到嘴边的话语吞咽了下去，化作了一阵苦涩，杰森垂下了脑袋，下巴拉渣凌乱的络腮胡咯得胸口一阵刺痛。
　　瑞恩收回了视线，然后抓起桌面上的台历，直接就朝塔克扔了过去，这让塔克手忙脚乱起来，即使重新坐了起来，但还是没有躲开，被台历砸了一个正着，“草，你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不是输赢的问题了，如果‘撒哈拉骑兵’这一次失败了，就没有以后了。所以，我们不是和兰斯在战斗，而是在和市场较量。”生死存亡之间，兰斯是次要的，自己存活下来才是首要的。
　　塔克坐直了身体，但却依旧有些心不在焉，“塔克！塔克！”瑞恩连续喊了两声，这才让塔克抬起头来，“你忘记了吗？‘后天’和‘借刀杀人’这两部作品，都是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却创造了奇迹，别人不明白原因，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正确的宣传策略、准确的宣传方式、到位的宣传内容，两部电影都是在上映之前就取得了无限关注，上映之后再搭配有效的宣传，所以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功！”
　　“可是，我们已经投入太多资金了，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资金了……”塔克无语地耸了耸肩，抱怨到。连续多次的失败，已经击垮了他的信心。
　　“愚蠢！”瑞恩直接就打断了塔克的话语，这让塔克愤怒地站了起来，瑞恩却毫不在意，“很好，至少你还知道愤怒。你忘记了吗？‘撒哈拉骑兵’失败的话，就没有未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就必须调动手中所有资源，对这部作品表示支持，这是最后一搏了。”瑞恩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了杰森，“当然，还有‘卢旺达饭店’，我们现在形势很好。”
　　如果“卢旺达饭店”可以在奥斯卡赢得小金人，那么局面又将会不同了。
　　瑞恩双手握成了拳头，“就是现在了，所谓的生死时刻就是现在了。”瑞恩看了看杰森，又看了看塔克，“相信我，你们不会想要输给兰斯的。”拳头再次握紧，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青筋暴突。


第427章 大佬约见
　　“借刀杀人”取得的成绩着实太过惊人，“十二罗汉”意外的崩盘也着实太过惊人，即使时间回转，重新回到电影上映之初，人们也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
　　身为当事人，兰斯希望“借刀杀人”能够赢得票房市场的认可，也希望“借刀杀人”能够击败“十二罗汉”，但在结果出来之前，兰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不仅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不仅因为“十二罗汉”确实拥有强大票房号召力，还因为兰斯相信，乔治·克鲁尼是绝对不会轻易缴械投降的。
　　乔治的演员生涯中，领衔主演的作品几乎没有任何一部赢得所谓的票房大捷，甚至大多数电影都与票房佳绩无缘，但却能够位列顶尖演员行列将近二十年，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忽视的存在。
　　所以，兰斯在纽约参加宣传期间，乔治约他吃饭，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不知道乔治到底在盘算什么，但在两个人真正撕破脸之前，兰斯希望继续维持这段“友谊”，乔治在试探他的消息，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乔治以及西洋镜影业的消息呢？准确来说，敌在明我在暗，兰斯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让·乔治”是一间米其林三星餐厅，在曼哈顿位于中央公园一号的总店号称全纽约最好的法国餐厅，这也是公认的纽约市场地标，甚至可以说是纽约考量身份的名利场。最常到这里用餐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明星，比如丹泽尔·华盛顿、汤姆·克鲁斯、妮可·基德曼等等；还有一种就是事业有成，懂得享受生活的商人们。
　　“欲望都市”的女主角曾经说过，全纽约最有权势的女人，就是“让·乔治”中那位决定给不给你位置的领位员，而想要证明纽约男人的身份地位，就是看他到“让·乔治”需不需要预约。
　　当然，电视剧终究是电视剧，参杂了些许戏剧元素。但不可否认的是，“让·乔治”对于纽约这座繁华大都市来说，确实有着特别的象征意义。乔治把晚餐地点预约在了这里，不仅可以看得出他的重视，同时也可以看得出他的地位和人脉。
　　八点半的纽约夜色已深，厚厚实实的天幕将这座不夜城笼罩起来，像是天外方圆一般，独立于世界之外，将五光十色的精彩和绚丽留在这片令人沉醉的土地上，空气之中飘扬的躁动和腐朽气息在霓虹光晕之中悄无声息地被黑暗所吞噬，只剩下醉生梦死的癫狂。
　　一辆大红色的凯迪拉克缓缓停靠在了宽敞的道路边，身着黑色西装的泊车小弟立刻快步迎了上来，打开了车门，面带微笑地说到，“晚上好，先生。”
　　坐在车子里的男士身着一袭深灰色的李子风衣，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蓝黑格纹西装搭配白色衬衫的装束，休闲之中带着潇洒风流的姿态，张扬不羁之中却又带着锋芒内敛的低调，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街边人群的视线。男士朝着泊车小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拾级而上走向了建筑大门。
　　那名泊车小弟看着眼前的敞篷跑车，一眼就认出了这是1989年款的复古凯迪拉克阿兰特轿车，糅合了欧式贵族风范和美式落落大方的气度，绝对堪称一代名车。虽然此时“让·乔治”餐厅门口已经排起了队伍，今晚他已经接手了不少豪车，但此时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回头对着自己的同伴挑了挑眉，似乎在说，“这才是真正的好车！”
　　他的同伴也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连连的羡慕，不过他随即就收回了视线，朝那位男士迎了上去，礼貌地说到，“晚上好，先生。”而后主动打开了餐厅大门，等男士进去之后，这才缓缓把大门关闭起来。
　　进入餐厅之后，黑色维多利亚风格设计的门廊简洁之中却带着典雅，令人眼前一亮，门廊里站着六、七个人，每个人都盛装打扮，娴静而优雅地站在一旁，低声交谈着，细琐的声音夹杂在温暖的空气里扑面而来，虽然人群让门廊有限的空间显得有些狭窄，但却没有丝毫的混乱之感，反而还有一种二十年代贵族舞会的错觉。
　　茱莉亚·伍德（Julia Wood）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男人，“晚上好，先生。”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湛蓝如星辰大海一般的眸子神秘而深邃，几乎让她有刹那间的失神，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身为“让·乔治”的领位员兼值班经理，她每天都可以看到无数上位名流，形形色色、数不胜数，仅仅一副皮囊根本不算什么，“请问你有预约吗？”客套之中带着一丝疏离，展现出了专业的礼仪姿态，悄无声息之间就拉开了距离。
　　男人却似乎没有察觉出话语里细微变化一般，微微收了收下颌，简洁明了地说到，“克鲁尼。”
　　茱莉亚脑海里迅速搜索了一下信息库，眼前这张脸就迅速寻找到了相对应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施特雷洛先生，你的朋友正在期待着你的到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最近一段时间曼哈顿最为炙手可热的名字之一，无论是才华横溢的导演身份，还是俊朗优雅的外型条件，都足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讨论焦点。
　　茱莉亚礼貌地微微欠了欠身，伸出了右手，“请跟随我来。”然后就在前方带路。
　　走进“让·乔治”，简单朴素的现代主义风格装修让人有些意外，不是想象之中的凡尔赛奢华风格，甚至低调得有些简陋，视线之内仅仅只看得到二十个座位，与门口之外的喧闹相比较，室内显得有些冷清，即使是与一些美国传统餐厅相比较也没有太多特点。可是，走进餐厅里却有种安静祥和的暖意在空气里浮动，耳边隐约可以听见压低声音说话的悉索声，餐具与碗盘碰撞的清脆响声间或穿插其中，那种上流人士的优雅和尊贵在一个个细节之中流露出来，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令人印象深刻。
　　兰斯不由放轻了脚步声，那细碎的声响消失在厚重的地毯里，就彷佛踩在云端上一般。远远地，兰斯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的脚步不由微微顿了顿，显然有些意外。不过，兰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用视线余光在周围打量了一下——也许那个人也只是前来这里享用晚餐的而已，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试图寻找乔治·克鲁尼的身影，但周围却没有捕捉到任何迹象，相反，茱莉亚的脚步已经朝着那个人迈进。
　　“施特雷洛先生。”茱莉亚停顿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微笑地看向了兰斯，表示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果然就是刚才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兰斯看向了对方，微蹙着眉头，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所以，我猜测一下，乔治有约会，先离开了？”
　　略带调侃的戏言让对方也笑了起来，“这个解释可比我的版本要好多了。”对方把手里的白葡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右手指向对面的椅子示意一番，“抱歉让你失望了。我知道，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凯瑟琳·泽塔·琼斯或者妮可·基德曼，那么场面会看起来好很多，但……”对方摊开了双手，指了指桌子底下微微凸起的啤酒肚，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茱莉亚朝兰斯走了过来，兰斯抬手制止了茱莉亚的动作，自己把外套脱了下来，而后递给了茱莉亚，微笑地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低声说到，“请给我一杯卢瓦尔的开胃酒，谢谢。”随后就在黑色的木质长椅坐了下来。
　　茱莉亚迈开了步伐，走出了几步之后，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人都不是乔治·克鲁尼，难道预约位置出错了？可是仔细想想，茱莉亚就把疑惑收敛了起来，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让我先澄清一下，今天你是以华纳兄弟首席执行官的身份约见我，还是以乔治朋友的身份在这里巧遇？”兰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优雅地开着玩笑，彷佛根本没有因为眼前的意外状况而惊慌。
　　显然，今天巴里·梅耶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意外，乔治约见兰斯，可是出现在兰斯面前的却是巴里，这一切肯定是事先安排好的。但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今天这顿晚餐是鸿门宴吗？
　　巴里因为兰斯的问题而轻笑了起来，“这里面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如果是以华纳兄弟首席执行官的身份，那就是公事，巴里完全可以通过柯尔或者珀西来约时间，通过乔治来达成这一目标，鸿门宴的几率就大了；但如果是以朋友的身份，这就意味着私人交情才是今晚的主题——重点在于，兰斯和巴里没有任何私人交情。
　　可是兰斯却没有点破，而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也许意味着，这顿晚餐我到底应该如何点菜的问题。”作为傲视曼哈顿的米其林餐厅，收费不菲，但兰斯这句话显然是在开玩笑。
　　巴里果然就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刚才已经把乔治的信用卡交给茱莉亚了。”
　　所以……这顿晚餐的核心思想是私人交情。


第428章 进退得宜
　　比起巴里寻找自己的原因来说，兰斯更加好奇乔治点头牵线搭桥的原因。
　　虽然兰斯和巴里没有私人交情，但两个人以前就多次碰过面，甚至还合作过“十一罗汉”，巴里想要约见兰斯，仅仅只是一通电话的事，但巴里却通过乔治来完成这一举动，显然就是想要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以朋友的身份出现。
　　站在乔治的立场上来看，这些道理他都知道，而且他目前还顶着“兰斯好友”的身份，所以他没有拒绝巴里的理由，但问题就在于，他没有给兰斯泄露任何口风，心甘情愿地成为了信使。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乔治还隐瞒着其他人？比如说，瑞恩。
　　兰斯可没有忘记，瑞恩一直希望和华纳兄弟实现长期合作，上一世瑞恩成功了。
　　“呵呵，我不久之前才和乔治聊起这件事。”巴里始终在客套地兜圈子，两个人的主食都已经接近尾声了，巴里依旧没有说出今天的真实目的，兰斯也没有着急的意思，熟练地兜着圈子，“说实话，当初选择汤姆的原因很简单，我们需要他的票房号召力。”
　　“借刀杀人”大获全胜之后，不少花边新闻都成为了人们的热门谈资。比如说巴里刚才提起的这件事，所有人都以为，采用汤姆担任男主角，这是派拉蒙的意思，但谁都没有料到，这其实是兰斯提出的想法。
　　“票房号召力？”巴里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按道理来说，“借刀杀人”出色的票房成绩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且电影前期宣传也始终遵循着商业电影的模式，但巴里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以为会是更加深层复杂的原因，比如说……”
　　巴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等待着兰斯填空，可是兰斯却没有接话，反而是挑起眉毛看了过来，巴里也没有觉得尴尬，顺势就把停顿的空白填补了，“你在某部电影里看到了汤姆出色的演出，又或者是汤姆和角色的气质十分契合。”
　　“哈哈。”兰斯轻笑了起来，“所以，你这是在称赞汤姆奉献了出色的演出，还是在称赞我的眼光独到？”兰斯的解读让巴里也跟着笑了起来，“后来，在筹备电影的过程中，我们不断修改剧本、讨论角色，等我们明白过来时，电影已经和最初的设定有了巨大的偏差。所以，老实说，电影呈现出来的效果我们都没有料想到。当然，我十分愿意把这些功劳都收入囊中。”
　　面对巴里，兰斯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颁奖季这才刚刚开始，学院公关远远没有进入刺刀见红的白热化阶段，坐在对面的巴里就是重要对手之一，兰斯可不会轻易泄露口风。
　　巴里笑呵呵地点点头，“你应该给自己更多一些信心，专业人士都看得出来，你对这部电影的成功至关重要。”
　　事实上，“借刀杀人”首映式之前，巴里就听说了圈内的口风，派拉蒙内部试映会对这部作品赞不绝口，后来电影公开上映之后也证明了这一观点——兰斯是一名才华横溢的导演，尤其是“借刀杀人”首映式反其道而行的策略，更是令人惊叹不已，同时也可以看出兰斯的强大自信。那时候巴里就决定要和兰斯亲自见面了，而首映周末成绩出炉之后，更是坚定了巴里的想法。
　　对于巴里的恭维，兰斯表现得受宠若惊，但内心深处却始终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像巴里这样的大佬，绝对不会为了无名小卒而亲自出马的，利益驱动才是他们行为的基本准则。
　　“现在大家都已经开始期待‘罪恶之城’了，好奇着你到底会如何执导这部作品，又会带来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巴里的话语没有任何停顿，行云流水地就往下继续，“事实上，大约十年前，我曾经和山姆·雷米（Sam Raimi）讨论过改编这套漫画的可能性，山姆当时就说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后来我又不甘心，试图和大卫·林奇（David Lynch）沟通一下想法，他说这是一个有趣的主意，但他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改编，觉得彷佛有很多地方可以入手，但仔细思考之后，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这段故事倒是兰斯所不知道的，他不由挑了挑眉，瞪圆了眼睛说到，“呼，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弗兰克·米勒知道，否则事情可就糟糕了。我的肩膀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了，谁知道哪一天我就会彻底崩溃，然后一怒之下完全毁了这套漫画。”
　　山姆和大卫都是风格独特的导演，而且都可以说是邪典电影的重要人物，与他们相比较，兰斯可没有太多优势。
　　兰斯谦虚的自我调侃让巴里露出了笑容，“你最好集中精神，我可不希望当初错过‘罪恶之城’漫画改编权的遗憾，成为终身的遗憾。这是我个人最喜欢的漫画之一，当初山姆和大卫双双放弃之后，以至于我不得不放弃改编的想法，着实遗憾了许久。”巴里那感同身受的表情让气氛变得十分轻松。
　　此时侍应生走了过来，将两个人的主食餐盘收走，在甜点上来之前，两个人可以暂时喘息一下。巴里叫住了侍应生，又要了一杯红酒，兰斯等着巴里的动作都做完之后，这才接着说到，“我不知道，你居然也是漫画的爱好者？”
　　“不，不，最开始，我也只是为了工作才阅读的，可是真正进入了那个神奇的世界之后，意外地发现自己可以得到放松，于是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习惯。”巴里显得十分诚实，话语平实，没有太多花哨。
　　兰斯点点下颌，“的确，如果是我，我也不会选择电影作为放松手段。”对于其他人来说，电影是娱乐手段之一，但对于巴里这样的大佬来说，电影只是工作、只是工具、只是商品。
　　巴里挑起了眉毛，厚厚的抬头纹显得有些滑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那么你呢？你也是漫画爱好者？”
　　“噢，不，我更多时候热衷于欣赏传统文学，尤其是悲剧。”兰斯摇摇头，这个回答让巴里顿了顿，随即恍然大悟，“因为哲学？”巴里疑惑地问道，兰斯在南加州大学期间，第二专业就是哲学，巴里的准备功课显然十分到位，然后笑了起来，“还是因为女人？”
　　兰斯往下扯了扯嘴角，“我会选择后者。”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随即双双轻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对‘星球大战’，还有超人或者蝙蝠侠，总是有着特殊的情感。”巴里又把话题重新拉回了漫画之上，兰斯脑海里微微一顿，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信息，但又转瞬即逝，不过兰斯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巴里正在一步步接近今晚的真实目的。
　　兰斯轻笑了一下，“当然，对于他们的故事我也都是知道的，不过，我并没有完整阅读过全套漫画——就我所知，超人和蝙蝠侠的故事现在还是在继续更新的，对吧？”兰斯那不确定的表情让巴里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他们的电影故事我倒是都欣赏过，比如说，我一直十分好奇，电影到底如何表现超人飞起来这件事。”
　　“神奇的电影魔术！”巴里对兰斯的话语表示了应和，“不过现在威亚已经过时了……”巴里话语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看看我，居然在专家面前卖弄，显然，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超人到底是怎么飞起来的。”轻松的笑声始终在空气里回荡，“你应该知道，距离上一部‘超人’电影，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吧。”兰斯眼睛微微闪了闪，顺口应了一句，巴里却没有停顿，接着说了下去，“克里斯托弗·里夫（Christopher Reeve）真的可以说是超人的完美范本，但可惜了……”
　　后面的话即使没有说下去，兰斯也明白。
　　克里斯托弗可以说是影史上最成功、最具代表性的超人扮演者，这同样也是他演员生涯里最成功的角色。但可惜的是，克里斯托弗因为一次骑马意外事故而导致全身瘫痪，终结了他的演员生涯，同时也使得超人这一角色后继无人。
　　“天妒英才。”兰斯也表达了自己的扼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电视剧版本一直都颇受欢迎，难道不是吗？只不过演员始终没有太过亮眼的表现。”
　　“和克里斯托弗比起来，其他演员都有太多不足，或者说，他们都不是克里斯托弗·里夫。”巴里说话时微微抬起了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兰斯，但是话语之间却没有泄露太多的情绪，相反还带上了一丝笑意，越发轻松起来，“更重要的是，电视剧影响力还是太弱了，电影终究是无法比拟的。”在这里，巴里似乎换了一口气，但仅仅只是一毫秒的瞬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由你来担任导演的话，你会赋予克拉克·肯特（Clark Kent）什么样的魅力和特色呢？”
　　撕拉，那一层窗户纸被轻轻地捅破，巴里的真实目的终于揭开面目。只是，兰斯没有预料到，居然是漫画改编，居然是超人！


第429章 次元文化
　　好莱坞的电影产业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尤其是商业化体系的成熟和完善，不仅使得电影票房极限得到了进一步的上涨，先后出现了“阿凡达”突破七亿、“星球大战7：原力觉醒”突破九亿的壮举，还使得电影平均票房水平从一亿提升到了两亿，同时还让以电影为核心、为起点而诞生的周边产业得到了繁荣旺盛的发展，继而形成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在这之中，漫画改编电影无疑占据了重中之重的地位。
　　以2002年“蜘蛛侠”的惊艳爆发为起点，它不仅是北美影史第一部首映周末票房破亿的作品，并且北美累积票房突破了四亿，成为影史第七部达到这一高度的作品——而在此之前的六部作品之中，有两部是“星球大战”系列作品。于是，这自然而然给了北美各大电影公司一个启示：“星球大战”被开发成为北美影史上最重要的系列电影，商业价值源源不断地得到了挖掘，那么，“蜘蛛侠”为首的漫画电影，是否也具备这样的潜力呢？
　　众所周知，迪斯尼能够在长达三十年的岁月里，位列好莱坞顶尖行列，不是因为他们的电影作品取得了巨大成功，而是因为以动画、童话为中心展开的主题公园和周边销售长盛不衰。而漫画显然也具备着相似的属性。
　　此后的发展脉络令世人震惊，“蜘蛛侠”、“X战警”相继取得了辉煌之后，以“美国队长”、“雷神”、“钢铁侠”和“复仇者联盟”等作品开启的漫威宇宙，横扫千军，开创了一个全新纪元。截止到2015年为止，北美影史票房排行榜的前二十名，漫画改编电影就占据了六个席位，而其中漫威包揽了四个。
　　整个漫威宇宙已经发展成为全球最知名的系列作品，吸粉能力长盛不衰，完成了对漫威收购的迪斯尼更是开创了全新时代，将自己二次元文化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真正改变了电影市场的构成与发展方向；而作为漫威在漫画市场里最大对手的DC漫画，却一蹶不振，被死死压制，难以翻身。
　　讽刺的是，DC漫画曾经开创了漫画改编电影的先河，并且取得了难以置信的辉煌，可是最后却成为了漫威的探路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竞争对手的横扫千军，创建了一个属于漫画的辉煌时代。
　　这也使得DC漫画的忠实粉丝们恨铁不成钢，始终秉持着“漫画是非主流，DC才是正统”的观点，期待着DC漫画可以重新掌控市场主动权，再现辉煌。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将时针拨回上个世纪三十、四十年代，DC漫画和漫威漫画先后创建。一直以来，漫画被认为是自由年轻人——尤其是宅男才会喜欢的亚文化，根本搬不上台面，甚至于在传统观念之中，漫画都被拒绝承认是一种文学艺术。但不可否认的是，漫画的问世正在逐渐形成一种特殊的二次元亚文化。
　　在1968年以前，DC漫画是销售市场的统治者，“超人”和“蝙蝠侠”是他们的王牌支柱，两个系列的平均销量高达七十万册，轻松秒杀所有漫画角色，开创了漫画英雄的全盛时代。在六十年代达到了巅峰，最夸张时，DC漫画的销量是漫威的三倍有余！
　　可是1968年之后，漫威漫画迎头赶上，“神奇四侠”成为了改变时代的关键因素，平均销量高达六十万册，逐渐完成了对竞争对手的反超，而“蜘蛛侠”所塑造的高中生英雄更是赢得了无数宅男的支持，平均销量突破四十万册之后，这使得漫威漫画在接下来的二十年时间里，始终保持着销量领先，占据了市场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份额，巅峰时期甚至可以达到七成！
　　事实上，DC漫画在八十年代几乎破产，甚至甘愿向漫威抛售旗下所有漫画角色，但由于当时的DC漫画根本卖不动，所以漫威将其当做垃圾股一律拒收。
　　不可否认的是，DC漫画和漫威漫画二分天下，两家公司联手统治了整个市场，但从历史来看，DC先崛起，漫威而后实现了反超。那么，为什么DC漫画的粉丝们却一直在强调着“DC才是正统”呢？这就需要将视线转移到电影市场了。
　　亲眼目睹了漫画二次元亚文化的强大影响力之后，时代华纳于1969年收购了巅峰时期的DC漫画，将所有漫画英雄的电影改编权掌握在了手中，致力于将漫画搬上大屏幕，结果他们成功了！
　　华纳兄弟将“超人”和“蝙蝠侠”搬上了大屏幕，塑造了名垂青史的经典超级英雄形象，即使在信息传播并不发达的八十年代，超人形象也风靡全球，深入人心，甚至一度成为超级英雄的代名词，真正地改变了人们对漫画超级英雄的看法。这也使得漫画角色摇身一变，成为了足以改变文化潮流的先驱者。
　　超人和蝙蝠侠完全统治了八十、九十年代的电影屏幕，虽然DC漫画的销量依旧难有起色，但这两个角色却在大屏幕上大放光彩，一度让扮演超级英雄成为好莱坞每位演员的梦想；相对而言，漫威的“流行化”旅程却显得十分挣扎。
　　漫威曾经在1944年推出了电影版的“美国队长”，但却以惨败告终，其后漫威旗下的“奇异博士”、“绿巨人”都被拍成了电视电影，1979年版的“美国队长”甚至没有获得大屏幕上映的机会，直接进入家庭录像带市场，一直到1986年，“天降神兵”的上映，这才是漫威第二部获得公映的作品，可惜票房依旧惨败。
　　在电影市场方面，截止到1998年“刀锋战士”上映为止，漫威仅仅只有三部作品获得了公映机会，成绩惨淡。即使是“刀锋战士”，这部作品也是以R级影片的风格，相对于低廉成本取得了不俗回报，但影响力方面却十分有限。
　　可以说，在超人和蝙蝠侠的带领之下，漫威漫画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进入九十年代之后，整个漫画市场的销量都在下滑，但DC漫画却依靠电影改编而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漫威缺少了其他力量的支持，逐渐开始走下坡路，1996年，漫威漫画申请破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十年前，漫威目睹了DC漫画的谷底；而仅仅不过十年之后，二者之间的处境却发生了颠倒，决定性的关键因素，就是电影。
　　这也是粉丝观点的来源，DC漫画依靠着超人和蝙蝠侠统治电影市场长达二十多年，而漫威在整整半个世纪里都没有能够走出漫画的“二次元亚文化”圈子。可以说，对于那些不看漫画的普通观众来说，超人和蝙蝠侠就是漫画的代表人物，至于漫威……“那是什么公司来着？”
　　可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真正在电影市场完成爆发，并且带动了整个电影市场翻天覆地变革的，却是漫威。
　　这不仅让DC漫画的粉丝们无法接受，同时也让许多美国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就连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都颇为意外。如果深究历史成因，市场、时机、决策等等都不容忽视，但简单来说，成也超人和蝙蝠侠、败也超人和蝙蝠侠。
　　华纳兄弟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漫画改编电影的商业价值，于是从七十年代开始就坚持不懈地开发DC漫画改编电影的可能性，成功地塑造了超人和蝙蝠侠两个角色。九十年代后半期，“蝙蝠侠与罗宾”的惨败让华纳兄弟狠狠栽了一个跟头，甚至就连漫画改编电影都一时声名狼藉，这也使得华纳兄弟将漫画改编权束之高阁，再加上“哈利·波特”系列的成功，所以他们暂时放弃了任何尝试。
　　2002年“蜘蛛侠”的大获成功，让华纳兄弟再次将DC漫画改编权拿了出来——他们率先考虑的自然还是超人和蝙蝠侠。
　　可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由于超人太过著名，在过去三十年时间里无数次被搬上大小屏幕，紧身衣搭配红色内裤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成为了标志性的英雄配件，电影新作在没有任何新意的情况下，难以让产生审美疲劳的观众走进电影院，超人的改编变成了原地打转的死胡同，尤其是克拉克·肯特的荧幕形象无法产生化学反应，于是超人的开发连续受阻。
　　而交给克里斯托弗·诺兰（Christopher Nolan）的蝙蝠侠系列则焕发出全新生命力，克里斯托弗为蝙蝠侠注入了黑暗元素，重新构建了系列故事和来龙去脉，围绕着正义与邪恶之间对立却又相依的哲学核心展开讨论，将漫画电影提升到了全新高度，“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更是成为了影史经典。
　　在这样的情况下，华纳兄弟自然而然地开始向蝙蝠侠倾斜，这也使得DC漫画的改编作品都具有一抹黑暗气质，同时着力于深入探讨英雄的个人挣扎和责任，但他们却忽略了重要的事实：不是每一部漫画都适合黑暗风格的，也不是每一个导演都是克里斯托弗·诺兰。
　　一个决策的失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导致了难以置信的溃败，一盘棋局变得七零八落，使得华纳兄弟不得不推翻所有设定，从头再来。


第430章 超人提案
　　重新启动漫画改编电影的项目之后，作为好莱坞最勇敢也是最大方的顶尖电影公司，华纳兄弟昂首阔步地将DC漫画诸多角色都推上了大屏幕，期待着能够开发出又一部“蜘蛛侠”，或者是“X战警”，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作为投石问路登场的“猫女”迎来了一场崩盘式的惨败，从口碑到票房都全面溃败，甚至让刚刚赢得奥斯卡影后的哈莉·贝瑞千夫所指，事业一落千丈，从此一蹶不振；而此后的时间里，“康斯坦丁”、“闪灵侠”、“守望者”、“绿灯侠”等等全部都遭遇了失败，在加上与此同时漫威改编电影“超胆侠”和“惩罚者”前后遭遇了滑坡式的失败，亏损都超过了一亿美元，这也坚定了华纳兄弟围绕超人和蝙蝠侠进行开发的决心——
　　可结果却又一次令人失望了，超人始终没有起色、诺兰版蝙蝠侠之外后继无人，导致华纳兄弟不得不重新考虑其他角色，但又找不到突破，只能重新回到拥有庞大群众基础的超人和蝙蝠侠身上……于是，这又一次进入了恶性循坏之中。
　　华纳兄弟手握DC漫画的改编版权，这是一大利好，因为他们可以放开手脚改编所有作品、所有角色，但同样是一个局限，因为一个决策失误就可能导致连环反应，甚至没有翻身的机会。
　　尤其是当灵感遇阻之后，华纳兄弟缺乏变化，也缺乏应对，这使得系列电影根本难以施展拳脚。
　　作为参考的是，漫威漫画改编版权分散在各大公司手中，索尼开发出了“蜘蛛侠”，环球影业开发了“绿巨人浩克”，二十世纪福克斯则开发了“神奇四侠”，派拉蒙开发了“钢铁侠”、“美国队长”和“雷神”……虽然分散，但彼此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一个超级英雄失败了，还有无数个超级英雄站起来，继而形成良性循环。
　　即使后来迪斯尼收购了漫威漫画，但包括“蜘蛛侠”、“神奇四侠”在内的诸多改编版权都没有能够回收，这对于迪斯尼的长期发展是一个阻碍，但对于漫威改编电影来说，竞争却在开拓着更多可能性。
　　事实上，漫威之所以能够成功，可以简单归功于三点：第一个是对非典型超级英雄的开发，诸如雷神、死侍、金刚狼、鹰眼、黑寡妇、蚁人这些小角色都赢得了大量人气；第二个则是将娱乐到底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撇开放荡不羁的钢铁侠不说，就连一本正经的美国队长、雷神、绿巨人都加入了恶搞、自黑的行列，这与流行娱乐文化的精神不谋而合；第三就是类型电影的制作成熟，从剧本架构到高潮控制，再到包袱铺垫，形成固定套路，将爆米花的娱乐元素贯彻始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时机。电脑特效技术的完善，这使得漫画里所有的构思都可以真实还原，真正地建立起神奇的二次元世界，这也使得漫画改编电影成为特效类型大片的一个分支，建立起了难以动摇的粉丝文化，成为电影市场最受瞩目的类型之一。
　　华纳兄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知耻而后勇，在兰斯重生之前，华纳兄弟加入了DC宇宙的打造行列，除了“超人”系列重启之外，“蝙蝠侠大战超人”的宣传也轰轰烈烈，另外“自杀小队”、“神奇女侠”、“闪电侠”、“正义联盟”等作品都已经摆上了日程，声势浩大，令人侧目。
　　更难得的是，DC漫画从电视剧小屏幕着手，风生水起、好不热闹，死死地压制住了对手漫威的脚步，取得了难以置信的大获全胜。从小屏幕延伸到大屏幕，这也为DC宇宙创造了更多成功的可能性。
　　不过，在兰斯这个外行人来看，华纳兄弟的改编略显迟缓，因为漫画改编电影已经开始产生审美疲劳了，观众对漫威电影的支持率明显出现了下滑趋势；同时，华纳兄弟有些过于迫切，想要制造出更多火花，甚至是遵循漫威成功的道路，但却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当然，兰斯只是外行，他的观点也不准确，2016年之后发生的事他也一无所知，DC漫画到底能否重新抢占制高点，漫威漫画又将如何应对，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至少，从发展潜力来说，在当下来看，DC的确是远远高于漫威的，如果能够把超人和蝙蝠侠这两张牌运用好，DC重新占据制高点，并不困难。
　　今晚，兰斯和巴里在聊天的过程中，他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巴里话语里的正式和深意，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超人，巴里居然想要把超人系列重启的重任交到他的手上，这对于兰斯来说，显然是一个重要的认可。
　　对于当前的北美市场来说，“蜘蛛侠”和“X战警”所引领的漫画改编电影就意味着印钞机，任何一家电影公司都想要分一杯羹。在这样的情况下，巴里把目标锁定了兰斯，而且还是通过乔治的牵线搭桥，绕了一大圈，彰显诚意的同时，也证明了兰斯的能力。
　　尤其是考虑到，今年暑期档上映的“猫女”，遭遇如潮恶评，首映周末票房仅仅只有一千六百万，北美累积票房四千万，全球累积票房八千一百万，高达一亿美元的投资血本无归，让华纳兄弟面如土色。
　　重启版本的蝙蝠侠已经交到了克里斯托弗·诺兰手中，但重启版本的超人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处。“猫女”的惨败为华纳兄弟敲响了警钟，漫画改编电影不仅仅是满足粉丝的幻想那么简单，故事还必须经得起推敲，真正地把整个神奇世界展现出来，所以导演的选择就变得至关重要起来。
　　作为DC漫画横扫二十年电影屏幕的两大角色之一，超人的分量甚至比蝙蝠侠还重。
　　1938年六月，一个身穿蓝色紧身衣、披着红色披风的人问世了，毋庸置疑地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位也是最伟大的超级英雄；在过去四十年时间里，从大屏幕到小屏幕，从漫画到书籍，克拉克·肯特的人物形象已经风靡全球，成为了无数超级英雄人物的标杆。正如兰斯和巴里刚才所说，即使在漫画改编电影最低谷的时期，以超人为主角的系列电视剧依旧层出不穷，由此可见超人形象的受欢迎程度了。
　　毫不夸张地说，超人是美国流行文化最重要的符号之一，足以和英国三宝“福尔摩斯、神秘博士、007”相媲美。重启超人计划，对于华纳兄弟来说的意义，远远不仅仅是一部电影而已，更是重新将DC漫画代入市场的重要步骤。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斯进入了巴里的视线范围。
　　仅仅只不过半年前，兰斯为了一个电影项目必须绞尽脑汁、精心算计，但现在，巴里却带着价值千金的项目亲自拜访，地位和声望的变化，来得如此迅速、如此凶猛。
　　难怪乔治没有拒绝巴里，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超人重启项目有多么重要，当初“蝙蝠侠与罗宾”直接导致了漫画改编电影停摆将近十年，作为男主角，这部电影更是成为了乔治整个职业生涯都无法摆脱的污点，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巴里的这份邀请多么难得。
　　难怪巴里兜了一大个圈子，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超人重启项目关系着华纳兄弟接下来的五年计划，聘用克里斯托弗·诺兰执导“蝙蝠侠”，这是一次赌博；而聘用兰斯执导“超人”，这则是一场冒险——连续三部作品的成功已经让身为新人导演的兰斯具备了老牌导演的口碑。
　　兰斯此时不由心潮澎湃，不是因为“超人”重启项目，而是因为巴里的邀请背后所隐藏的深意，这是来自于顶尖制片公司集团的认可，证明了他已经在金字塔上游赢得了一席之地；这更是来自于行业资深人士的认可，无论是口碑还是声望，包括信任，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将会成为兰斯进一步发展的基石。
　　由被动变为主动，短短两年时间，兰斯就走完了西洋镜影业六年时间的道路。即使三世为人，心如磐石，此时此刻，兰斯也难免心绪激荡——原本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却已经演变成为了现实，击败西洋镜影业的目标，已经逐渐清晰起来，彷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终点。
　　不过，受宠若惊的心绪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小会，相反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坐在对面的是巴里，是华纳兄弟的掌舵人，是无利不起早的老狐狸；更因为他知道这里是好莱坞，一夜成名数不胜数，但一夜堕落也不屡见不鲜，且不说他还没有真正站在金字塔的塔尖，就算他达到了，地球也不会以他为圆心公转。
　　所以，兰斯冷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思考起了巴里的提案，超人重启项目，万众瞩目却又重若千钧的项目，即使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放松警惕；更何况，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超人重启之旅，堪称一场灾难。


第431章 身价倍增
　　“如果由我来诠释克拉克·肯特？”兰斯表现得十分意外——他的确感到惊讶，“老实说，我没有想过。拍摄‘罪恶之城’，这本身就是计划之外的一个项目，在此之前，我没有办法描绘出我和漫画改编出现在同一句话里的景象。”
　　巴里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左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我忘记了，你不是漫画的爱好者，漫画狂热爱好的宅男可不是女人喜欢的对象。”巴里朝兰斯眨了眨眼睛，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所以，从文学角度，或者说，从编剧角度，你会如何描述克拉克·肯特呢？”巴里说完，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那放松的肢体语言在释放着一个信息：我们仅仅只是闲聊而已，不需要太过警惕。再加上巴里的提问方式，已经没有给兰斯留下太多退路了。
　　众所周知，兰斯不仅是一名出色的导演，还是一名出色的编剧。尤其是“借刀杀人”这个剧本，兰斯为两个主要角色注入了不可思议的能量，这也成为了汤姆出色发挥的基石。
　　“这是一个挑战。”兰斯也没有再次兜圈子，他现在其实比巴里放松，因为他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个人，所以他认真地想了想，“在我的印象中，其实克拉克·肯特身上的包袱是十分沉重的，他可以说是我记忆之中的第一个超级英雄，所以超人的形象也代表了我对超级英雄的所有定义，比如说紧身衣，比如说斗篷，比如说乔装打扮，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判断超级英雄的基准就是：他可以飞吗？”
　　巴里被兰斯的话语逗笑了，“看来，你是超人派的，不是蝙蝠侠派的。”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是漫画历史上第一个不具备超能力的英雄。
　　兰斯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放松，“所以，每当我观看超人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时，总是会习惯性地去寻找那些标志性的东西，彷佛缺少一样，他就不是超人了。”这句话让巴里不由点点头表示了认可，“但另一方面，正是因为这些标志性物件，所以超人形象已经完全固定下来了，缺乏新鲜感，也缺乏更多亮眼的东西。超人没有办法像蝙蝠侠一样，每次都更新装备，变换他的座驾，这着实令人失望。”
　　比起其他超级英雄来说，超人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甚至比美国队长还要死板僵硬。这使得超人成为美国漫画历史上认知度最广泛的一个角色，但同样也使得超人在大屏幕上的发展被完全限制住了。
　　自1987年最后一部“超人”电影问世之后，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之中，这位超级英雄就彻底与大屏幕绝缘，其中原因有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超人形象没有突破性，导致观众产生了固定思维，使得电影作品失去创作活力，这是十分重要的原因之一。
　　这就是一把双刃剑。
　　“你知道，每当我们讨论起超人时，对他的印象也是固定的，就像你说的，不是所有人都是克里斯托弗·里夫。”这一次巴里没有笑，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兰斯的话语带来了一些启发，但他需要更多的化学反应，所以倾听得十分投入，“但为什么是里夫呢？因为里夫身上具备着我们对超人的所有想象，阳光般的笑容，正直善良，见义勇为，坐怀不乱，耿直木讷，似乎就是一个完美的个体，他唯一的缺陷就是太过理想主义了，但他的理想主义却能够通过超人的超能力实现，这使得他变成了完美的超级英雄。完美，这就是所有人对克拉克·肯特的想法。”
　　巴里眉头微蹙了一下，想要开口反驳，兰斯也没有阻止他，但巴里犹豫了片刻，又吞咽了下去，微笑地说到，“这是一个有趣的想法。”
　　兰斯耸了耸肩，“不管这是不是最初的本意，但现在超人就已经成为了完美的化身。你知道的，当一个角色是完美的时候，他也就意味着无聊。”对于艺术作品来说就是如此，电影也是艺术的一种，自然不例外，“所以，如果让我来描述克拉克，我可能会赋予他一些……人类的特性。”
　　“比如说？内心的黑暗面吗？”巴里兴致盎然地说到，兰斯的话语让他想起了克里斯托弗·诺兰，克里斯托弗在重新改编蝙蝠侠作品时，也提到了相似的观点。
　　“噢，不。”兰斯摇了摇头，“我是说，让完美的超人产生心理阴暗，这有趣吗？当然，这很有趣。”扎克·施奈德（Zack Snyder）执导的“超人：钢铁之躯”就是如此，“但我觉得主题没有必要那么沉重，完全可以赋予更多轻松有趣的东西。比如说他对家乡的思念，比如说他在职场上的烦恼，比如说他对露易丝周围追求者的嫉妒，诸如此类的……甚至于可以让他尝试恶作剧，或者是开一些不好玩的冷笑话……”
　　兰斯说着说着，然后就看到巴里的表情变得惊愕非常，这让他不由莞尔，“我的意思是，让他更像是一个地球人——甚至于可以借鉴一些外星人作品，看看外星人到底是如何适应地球生活的，即使不是笑料百出，也肯定需要一定过程，还可以有些笨拙。这些小细节，不仅会让他变得更加真实，而且也会让角色变得更加丰满。也许，在整个故事之中，可以串联起一个主题，比如说他作为一个外星人，为什么要为了保卫地球而战；再比如说，正义与邪恶的定义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哇哦。”巴里轻轻感叹了一句，然后认真地看着兰斯，身体微微前倾，而后又感叹了一句，“哇哦。我必须说，年轻人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兰斯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无论是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他都不应该算是年轻人行列了，“这个想法真的太大胆了……我……”巴里挑起了眉毛，仔细想了想，“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评论了。但，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想法。”
　　“想象是人类最伟大的天赋。”兰斯嘴角勾勒起大大的笑容。刚才这番评论，其实兰斯也没有深思，只是简单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已，并没有章法可言，但比起具体的细节来说，打破固定思维本身的这个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巴里的视线细细地在兰斯的脸上兜转着，彷佛试图审视出一些什么，兰斯挑了挑眉，“怎么了？我的用餐礼仪不太到位？”兰斯是在暗示自己脸上是否有食物残留，他拿起了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
　　“呵呵。”巴里轻笑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思考，如果由你来担任导演，重新启动‘超人’系列电影，这个主意如何？”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兰斯没有表现得受宠若惊，立刻就答应；也没有表现得格外惊讶，叹声连连……这些反应都太过夸张了，他仅仅只是微笑着反问到，“所以，十几年过去了，克拉克·肯特终于要再次登上大屏幕了吗？”
　　巴里耸了耸肩，“计划是这样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兰斯身上，“所以，你的意向如何？当然，前提是等你结束‘罪恶之城’的拍摄。”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考着，轻轻点着下巴，表情显得意味深长。可是巴里却彷佛等不及兰斯给出答案了，他端起了酒杯，轻啜了一口红酒，而后自信而从容地说到，“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整个剧组的成员都可以由你决定，包括演员的选择；剧本的改编也会由你来负责，当然，由你决定是自己动笔还是交给别人；你对超人做出的那些改变，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讨论，寻求一个稳妥的方案……”
　　巴里正在展示他的诚意，兰斯却没有被立刻打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华纳兄弟不可能完全交出主动权的——毕竟他们才是投资的金主，比如说，巴里就没有提起最终剪辑权的事；再比如说，关于角色设定的变动巴里也略有保留，显然，想要一口气改变超人这样一个经典角色，阻力重重。
　　“最后，关于这个项目，你可以调动三亿美元，完全听从你的指挥，我是指制作阶段。”巴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直接掐断了兰斯脑海里的所有思路，即使他已经三世为人，但此刻还是被华纳兄弟的财大气粗震撼到了。
　　三亿美元，在挥金如土的大片时代里，好莱坞最昂贵的投资就是这个数字——“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耗资三亿打造，成为影史制作成本最高的作品。
　　更重要的是，巴里刚才强调了，这仅仅只是制作费用，并不包括宣传费用。
　　不是兰斯没有见过世面，而是数字着实太过震撼。虽然兰斯执导过“后天”这样的大制作，但成本也仅仅只是一亿两千五百万而已，现在巴里谈笑风生之中就是三亿美元，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恢弘霸气着实太过强悍。
　　至今为止，兰斯仅仅执导了三部电影而已，现在直接就成为了“可以调动三亿”的导演，想象一下当初詹姆斯·卡梅隆为了拍摄“泰坦尼克号”，与二十世纪福克斯、派拉蒙不断反反复复地进行拉锯战，就是为了影片成本超支在斗争，而现在兰斯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三亿成本制作权，身价的暴涨已经不能用百分比来体现，而是翻倍、三倍、四倍的速度，一跃跻身顶尖。


第432章 影史最贵
　　兰斯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亿成本，完全交给兰斯支配，这就像是一个重磅炸弹，不给兰斯任何准备的空间，直接扔到他怀里，大脑在第一时间就变成了空白。正当混沌影业为了三千万、四千万的盈利而沾沾自喜时，华纳兄弟区区一部作品就砸下三亿，二者之间的巨大差距一目了然，那种震撼力更是直接而汹涌。
　　长长吐出一口气，即使如此，过热的大脑依旧难以立刻平复下来，兰斯不由干笑了两声，他原本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转念一想，以他目前的资历和地位来说，感觉到惊讶才是正常的，过度掩饰反而显得自以为是，所以他干脆就轻轻摇了摇头，“哇哦，这是一个重磅消息。”
　　直率的反应让巴里露出了一抹微笑，身体再次缓缓靠向了椅背，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
　　果然是一只老狐狸，层层铺垫、渐渐推进之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所有阴谋诡计都扼杀在苗头出来之前，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顶尖大导演，恐怕都难以拒绝这样的提案。
　　重生以来，兰斯依靠着自己的经验、阅历以及对未来的掌控，处理每一次情况都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但是在绝对实力面前，缺少真正顶尖制作经验的短板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出来。
　　“好”的话语在舌尖不断打转着，冲动之下兰斯就想要点头答应了，但他知道，即使他愿意点头，也绝对不能如此迫切，否则在制作权的争夺之中，他将会失去先机，但抑制住自己点头的冲动，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就是三亿而已，仅仅三亿而已。对比华纳兄弟这样动则百亿资产的巨鳄来说，三亿不过是一年预算的十分之一罢了，所以，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区区三亿，三亿，三亿……”兰斯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简单却具有无穷威力的词汇，“但这三亿又不是属于一个人的。”所谓的三亿，仅仅只是导演权力的一部分而已，阵阵落入导演腰包的，估计只有二十分之一。
　　“可是，支配三亿的权力，这就意味着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造一部超级英雄电影……但三亿的沉重压力也就意味着无数争权夺利，就连‘后天’的制作过程都可以感受到好莱坞顶级大公司的霸道和残暴，‘借刀杀人’也是如此，何况是一部三亿的投资制作呢？”
　　华纳兄弟不会放任三亿美元就这样打水漂的——准确来说，任何一个残存一点理智的人都不会。
　　“呼……”兰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炙热的大脑稍微得到了一些缓解，道理他都懂，但真正面对“三亿”的诱惑时，理智往往会被冲动撞击得支离破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这要求我付出什么代价？我希望和身体无关。”
　　无比艰难地，兰斯把到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以调侃的音调开起了玩笑，潜台词就是“卖艺不卖身”，这让巴里不由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需要你拍摄出一部精彩的电影，就好像‘借刀杀人’一样。”
　　兰斯沉吟了一下，开口询问到，“所以，现在电影筹备到达了哪个阶段？”
　　“我们有剧本，如果你询问的是这个。”巴里显得反而是放松了下来，特别是感受到兰斯紧绷起来的气场，这让巴里清晰地感受到掌控全场的滋味。
　　巴里知道对于新人导演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案，尤其是兰斯。他可以感受到兰斯身上的野心——从卡雷尔·赖兹的葬礼时就看得出来，关于混沌影业和西洋镜影业之间的斗争，他也略有耳闻，所以，他知道兰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的，而他也不介意利用这场斗争为华纳兄弟谋福利。混沌影业也好，西洋镜影业也罢，对于华纳兄弟来说，都是棋子，没有本质的区别。
　　“但是一切都可以修改，目前我们还在修改剧本之中，正如我刚才所说，你愿意的话，剧本完全可以交给你重新编写，除此之外，演员选择也仅仅只是在商议阶段，只要你加入，你的意见将是剧组的首要参考标准。”巴里的眼睛里透露着真挚的诚恳，一番简单的话语说得天花乱坠，彷佛即使兰斯要求全世界，他都可以点头答应一般。
　　兰斯反而是逐渐冷静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华纳兄弟不可能交出所有主动权的，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不会。“很好，也许我可以从剧本开始。说实话，我对超人的故事了解十分有限，现在我脑海里除了1981年的那个版本之外，没有任何概念。”
　　巴里恍然大悟，“难怪你刚才提起了那些观点。”1981年的“超人2”喜剧效果十分明显，而且对超人的人性描写也颇为有趣，这部作品位列当年北美票房排行榜季军，表现不俗。“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巴里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了下来，“所以，接下来几天你都将在纽约展开宣传吗？”
　　从提起重启超人系列，到话题结束，头尾也就不过几个来回而已，达成目标之后，巴里随即就转移了话题，云淡风轻地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十二罗汉”与“借刀杀人”此时正在票房排行榜上厮杀的事情更是完全没有提及。
　　整个过程，蓄力、蓄力，迅猛一击，恢复平静。张力十足、思路清晰、执行到位。看似兰斯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但事实上，主动权从始至终都握在巴里手上，反而是兰斯被牵着团团转。
　　离开“让·乔治”回到下榻酒店之后，兰斯甚至不记得今天晚餐吃了什么，脑海里始终萦绕着“超人”重启的话题。
　　“兰斯，你还好吗？晚餐一切都顺利吗？”珀西看着略显心不在焉的兰斯，担忧地询问到。从餐厅回来之后，兰斯就始终心事重重，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他刚才和兰斯核对明天电台节目的采访提纲，兰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魂游天外。
　　兰斯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了珀西，显然根本就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珀西把手中的脚本放了下来，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今晚和乔治的晚餐，一切都顺利吗？”
　　“噢，乔治没有出现，其实是巴里·梅耶约见的。”兰斯终于回过神来了，但还是显得有些注意力不集中，脑海里的思绪一直在翻滚着。
　　“巴里？”珀西第一下就想到了罗伯特·艾格，他也试图约见兰斯，一个是华纳兄弟的一把手，一个是迪斯尼的二把手，忽然之间，兰斯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他有项目想要合作？”
　　兰斯没有开口，左手放在了沙发扶手上，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拇指的指腹在食指侧边缓缓滑动着。珀西也没有再次开口，房间一时间就陷入了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兰斯就突然开口说到，“他希望我接手‘超人’系列。”
　　珀西不由就皱眉起来，“他疯了？”可是说出口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太恰当，仔细想了想，“我是说，你打算接吗？你没有听说圈内的传闻吗？”兰斯有些意外地投去了视线，询问的眼神表示了他的答案，珀西只能解释到，“大家都说‘超人’是被诅咒的项目。过去二十年里，华纳兄弟至少三次尝试重启，但都没有成功，一次是因为克里斯托弗·里夫的意外，一次是因为‘蝙蝠侠与罗宾’制造的尴尬局面。这几乎已经成为了禁忌，没有人愿意碰它。”
　　二十年的蹉跎，即使是再好的故事，现在也变成了烫手山芋。
　　就如同重启蝙蝠侠系列一样，克里斯托弗·诺兰肩膀上承担着重压；重启超人系列更是如此，“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投资成本是一亿三千五百万，而“超人归来”则是三亿，虽然说成本预算不能代表一切，但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数字对比。
　　兰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他没有反驳珀西，而是转移了话题，“巴里说，整个项目的预算是三亿。”
　　“什么？”珀西那僵硬的面部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缝。
　　兰斯轻笑了起来，“三亿，这就是华纳兄弟的决心。”以三亿的投资，传达了孤注一掷的决心，颇有些华山一条路的气势。
　　珀西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大脑彻底当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许久许久，珀西才结巴地说到，“所以……你是什么想法？”三亿的项目，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机遇兼挑战呢？仅仅只是“影史最贵”的这个头衔，就足以让混沌影业站在华纳兄弟的身边，在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占据一席之地。
　　“呼。”兰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多出了一丝苦涩。
　　这恰恰也是兰斯的犹豫。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次机会对混沌影业的重要性，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在西洋镜影业的岔路口一般——“加勒比海盗”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孤注一掷，那么现在呢，“超人归来”又是否值得兰斯再次铤而走险？


第433章 两难抉择
　　三亿投资，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影史最昂贵的项目，即使到了2015年，也没有任何一个项目超过这一极限。
　　正如圈内人士调查所言，一亿到一亿五千万才是最合理的区间，此区间之外就意味着必须承担更多风险。三亿成本，这也就意味着，电影作品的全球票房必须至少九亿以上，才能避免亏本——不是盈利，而是亏本；而且这仅仅只是底线而已，三亿制作成本之外，高昂的宣传费用也必须纳入考虑范围之内，所以全球票房必须保证十亿以上，才有盈利的可能。
　　作为参考的是，截止到2015年为止，全球票房突破十亿的仅仅只有二十四部。
　　“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耗资三亿，最终全球票房九亿六千万，迪斯尼不仅没有赚钱，还差一点亏本了，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系列就此彻底终结。所以，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的确挥金如土，但前提是，他们的付出必须得到回报。
　　上一世，超人项目的确重启了，但“超人归来”却迎来了一场雪崩式惨败，全球范围内的票房仅仅只有三亿九千万，这一次失败再次让超人项目被搁置七年时间。
　　“超人归来”失败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兰斯此前的观点之外，剧本薄弱、节奏拖沓、高潮不振等等都是重要原因，显然，想要打破超人这个经典形象的束缚，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可是，如果就此放过这个机会，似乎又太过可惜，不仅因为足足三亿的巨额投资，还因为华纳兄弟的潜在合作可能，这对于混沌影业的未来规划来说，是一个绝佳机会。
　　当然，“超人归来”不是兰斯的唯一选择，除了放弃之外，他还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2013年上映的“超人：钢铁之躯”。
　　上一世，“超人：钢铁之躯”投入制作时，漫威宇宙已经称霸了整个好莱坞，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蝙蝠侠系列也已经收官，可以说，漫画改编作品已经成熟起来了——逐渐演变成为一种全新的类型片。
　　所以，在制作过程中，作品加入了许多成熟的想法，以“不管你选择成为何种人，正义或邪恶，都将改变这个世界”为主题，将整个故事串联了起来，并且融入了大量克拉克·肯特幼年成长过程中的烦恼和困惑，让他的形象变得丰富立体起来。
　　整体而言，这一版的超人沿袭了克里斯托弗·诺兰为“蝙蝠侠”系列注入的哲学思想和黑暗风格，但严格来说，这部作品并不算成功，不要说和诺兰版本的蝙蝠侠相媲美了，即使与诸多漫威电影相比较也不占据优势，导演扎克·施奈德太过注重色彩视觉效果、叙事节奏略显拖沓、前半段与后半段节奏不契合等等，都是原因之一，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反派角色的弱化，不仅没有能够将对抗的激烈程度支撑起来，同时也没有能够将超人的自我反思提升一个高度。
　　诺兰的“蝙蝠侠”系列最成功的无疑是第二部，“黑暗骑士”，不仅因为蝙蝠侠在这一部作品里完成了使命的蜕变，同时还因为小丑和双面人两个反派角色的出彩，让故事得到了升华。
　　“超人：钢铁之躯”努力想要达到这个高度，做出了许多改变，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反而导致故事变得拖沓和虚浮，就连商业电影具备的快感、刺激和华丽也丢失了。
　　这也最终体现在了票房成绩上，全球六亿七千万美元的票房，相较于两亿两千五百万的投资，着实不能算高，严格意义来说，华纳兄弟依旧没有实现太多盈利。当然，漫画改编作品的真正大头本来就不在票房之上，“超人：钢铁之躯”不仅仅是超人系列的重启，同时还肩负着振兴DC漫画宇宙以及构建“正义联盟”世界观的重任。
　　其实这就是在模仿漫威宇宙的道路，当初“美国队长”和“雷神”的票房成绩都算不上大爆发，仅仅只是中规中矩，无功无过，但两部作品却为漫威宇宙奠定了基础，累积下来的能量在“复仇者联盟”迎来了大爆发。
　　所以，“超人：钢铁之躯”的票房数据差强人意，但却没有阻止华纳兄弟构建DC宇宙的决心。
　　如果兰斯选择“超人：钢铁之躯”的故事作为超人的重启系列，势必将会面临两个问题。第一个就是在2004年的当下，漫威宇宙根本没有影子，想要说服华纳兄弟以一部电影为基础，构建起整个DC宇宙，投入不仅仅是三亿，很有可能是三十亿，乃至更多，而且还是在超人电影已经沉寂了近二十年、蝙蝠侠重启电影还没有来得及上映的情况下，难度之大难以想象，即使是快速崛起的兰斯，想要说服巴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暂时把DC宇宙的事情搁置一边，“超人：钢铁之躯”的剧本也存在着不少隐患。电影有意深入挖掘，但却略显刻意，反而本末倒置。
　　“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为什么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仅仅只是因为其哲学内核，或者仅仅只是因为小丑？当然不是，而是因为诺兰对节奏的控制、爆破的分部、高潮的铺垫以及气氛的掌握，都达到了惊人的水准，电影的本质还是一部商业电影，而哲学内核和小丑的出彩对于商业电影来说，仅仅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所以，兰斯势必需要重新对“超人：钢铁之躯”的剧本进行调整。但正如兰斯在晚餐时对巴里所说，超人所面临的束缚和瓶颈太多了，想要一口气打破这些束缚，并不困难，困难的地方在于如何把握尺度——让观众感受到新意，却又不会因为新版超人而退步。
　　可以想象，这项工作将会无比困难。
　　当然，兰斯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抛弃“超人归来”，也抛弃“超人：钢铁之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重新构建一个全新的剧本，甚至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重新构建整个DC宇宙。这是一个无比恢弘的架构格局，如果可以的话，兰斯会希望DC漫画保持他对正义的解读——也就是诺兰为“黑暗骑士”注入的灵魂，这一个观念几乎贯穿在DC的每一位超级英雄身上，但同时也让电影基调变得相对轻松一些，为超级英雄们注入更多的青春活力，这不仅是漫威电影成功的法则，同时也是娱乐电影成功的法则。
　　但……这个蓝图着实太过恢弘了，工作难度之大将远远超乎想象，即使对于兰斯来说，似乎也是野心超过能力的一个选择。
　　这不仅要求兰斯对剧本有足够清晰的构思，对超人有足够深刻的了解，同时还要求兰斯对整个DC宇宙都有足够丰富的知识。晚餐时，兰斯就说过，他对漫画的了解十分有限，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他几乎没有完整翻阅过DC漫画——或者漫威漫画。
　　即使兰斯将撰写剧本的任务交给其他编剧，他也不能对漫画内容一无所知，最重要的人物塑造就要求他必须亲自完成阅读。
　　如果真的选择构建DC宇宙的方案，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将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与华纳兄弟捆绑在一架战车上，这对混沌影业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前提是，巴里会同意吗？即使巴里点头同意了，他真的会愿意放手吗？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兰斯在创作过程中受到的束缚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逐渐让混沌影业失去自我的独立性？
　　成功的话，毋庸置疑，混沌影业将会一举成为业界顶尖，并且在接下来的数年之内都可以保持优势；但失败的话，混沌影业很有可能就会万劫不复，毕竟仅仅成立三年，根基不稳，连锁性的失败会让兰斯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公司就如同泡沫一般直接覆灭。
　　这也许是比“加勒比海盗”之于西洋镜影业来说，更加艰巨的挑战，也是更加惊人的机遇。兰斯想要放手一搏，但上一世的记忆和经验却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帮助，无论是哪一种选择，兰斯都必须打破上一世的桎梏，重新开启一段未知的旅程，这将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重要决定。
　　即使兰斯已经三世为人，但现在也不由手心出汗。兴奋和紧张夹杂在一起的情绪颇为有趣，也许，这就是未知最迷人的部分。
　　抬起头，兰斯看向了略显木然的珀西，那呆滞的神情写满了茫然，让人不由哑然失笑，“明天的宣传行程？”兰斯开口说到，珀西却抬起头来，视线找不到焦点，晃晃脑袋这才回过神来，“所以，你决定了？”回答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兰斯呵呵地轻笑了两声，左手抬起来，习惯性地摸了摸眉尾，“这不着急，巴里应该没有期待着我明天就可以给他答复。”
　　兰斯那调侃的声音让珀西回过神来，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兰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珀西这才重新拿起了脚本，和兰斯核对起明天的问题来，由于刚才“三亿制作费”的重磅炸弹，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注意力不太集中，核对工作草草结束了。
　　珀西在准备离开之前，犹豫了片刻，又开口询问到，“你说，罗伯特·艾格找你，会不会和巴里有关？”


第434章 移师德州
　　作为全美第二大州，德克萨斯州在美国拥有独特的地位，除了种族混杂的拉丁裔和非裔移民，脾气火暴枪支随身的牛仔之外，广袤的西部平原也逐渐构成了第二个硅谷，并且形成了仅次于纽约、洛杉矶和芝加哥的第四大都会区，地理位置、经济架构和政治角色都举足轻重。
　　可是，当人们提起德克萨斯州时，总是想起休斯顿、圣安东尼奥和达拉斯，却没有人会提起奥斯汀。
　　作为德州首府，奥斯汀低调得不像话，几乎在任何一个方面都难以被人们提及，从经济到文化，从体育到娱乐，就连建筑方面也难以找到明显的特色，仅仅不到八十万的人口数量更是将“地广人稀”的西部风貌诠释得淋漓尽致，就连德州人自己都几乎要遗忘这个首府的存在了。
　　所以，当一个好莱坞剧组抵达奥斯汀进行拍摄时，惊动了不少城市居民，大家都显得惊诧十足，即使在西部片的巅峰时期，前来奥斯汀取景的电影剧组也屈指可数，这立刻就成为了奥斯汀人民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里最大的谈资。
　　阿尔伯特·艾伦把烟头丢在了地面上，用鞋底踩着碾了碾，挠了挠头，回头看了看坐在后面的埃德加·斯诺。埃德加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咀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地沐浴着阳光，显得无比轻松，这让阿尔伯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说过来帮忙的吗？”
　　埃德加满不在乎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不是我的工作，拜托！”
　　埃德加是化妆师，阿尔伯特没有办法反驳这一点，只能是郁闷地转过头，看向了周围那些探头探脑的居民们，每个人都带着好奇的神色，围绕着剧组周围兜兜转转，眼神之中满满的探究似乎想要穿透摄影棚的铁皮，一窥究竟。
　　可是，眼前的摄影棚都被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只能看到水泥灰的外墙，还有整齐停靠在门口的三辆卡车和两辆房车，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了，看起来和建筑工地没有太大区别。这着实让人失望，于是居民们的视线就落在了埃德加和阿尔伯特的身上，窸窸窣窣地品头论足着，那打趣、猜测的目光没有太多恶意，但却没有办法直接无视。
　　埃德加从口袋里拿出了墨镜，直接戴了起来，试图遮挡着那些打量的视线，“你说，兰斯为什么选择过来奥斯汀？伯班克不是很方便吗？”
　　阿尔伯特也想要躲进摄影棚里，但今天是“罪恶之城”剧组开机第一天，所有调度工作都必须由他组织监督，而且兰斯下了绝对禁令——禁止一切形式的探访，剧组必须绝对保密，不允许泄露任何信息。
　　没有人会怀疑兰斯是在开玩笑的，不久之前本·阿弗莱克的例子依旧鲜活，所以整个剧组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虽然不明白兰斯此举的原因，但这无疑让阿尔伯特的工作变得十分困难。
　　“借刀杀人”的宣传展示告一段落了，以汤姆为首的派拉蒙公关团队开始转战颁奖季，出席各种派对、慈善聚会、工会年会等等，徐徐展开学院公关策略，但目前电影依旧在票房排行榜上大杀四方，使得兰斯的一举一动都吸引了不少目光。即使汤姆和颁奖季吸引了大部分目光，但还是有不少媒体都跟着过来了；更不要说奥斯汀当地居民压抑不住的热情了。
　　虽然说，比起伯班克来说，奥斯汀的人群数量似乎低了许多，伯班克常年都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群众在摄影棚周围游荡——尤其是当大牌明星出现时；但事实上，伯班克的摄影棚体系都已经得到了完善，即使有群众围观，也都是在片场之外，保证摄影棚周围都有足够的空间让剧组投入拍摄，而在奥斯汀，人数少了，距离却近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摄影棚设置的路障周围，导致整个片场都变得无比热闹，这也为剧组的工作制造了不少障碍。
　　所以，今天阿尔伯特亲自在剧组门口坐镇，保证所有工作的顺利进行。
　　“税收的事，你知道的。”阿尔伯特随口回了埃德加一句，导演和制片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导演天马行空、随性所欲，制片人每一步举动都必须和资金、账本挂钩。“罪恶之城”是由混沌影业独立制作的，没有得到其他帮助，所以必须精打细算。
　　人群之中突然骚动起来，阿尔伯特和埃德加双双转过头去，然后才听到“沙沙”的声响远远地传了过来，一辆普通的深蓝色轿车出现在了道路尽头。聚集在街道两侧的居民们纷纷走了出来，熙熙攘攘地对着轿车指指点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那热闹的场景几乎让人产生一种被千军万马包围的错觉——但事实上，周围也就不到一百人而已，零散地散落在街道的各个角落，留下大片大片空白。
　　那辆轿车似乎也受到了惊吓，车速明显加快，但随即又看到了路障，不得不迅速刹车，结果就是——直接熄火了。车子停在原地折腾了一小会，然后重新打火，缓缓开了过来，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左右看了看，“呃，请问……这里是‘童子军大战僵尸’的剧组吗？”
　　阿尔伯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那些朴实善良的居民们立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地转身离开了，还有人指着旁边的梧桐树开始讨论起来，那粉饰太平的姿态着实有些喜感，让人忍俊不禁，阿尔伯特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了眼前的年轻人，“谁在提问？”
　　“呃，我是蒂姆，混合技术（Hybride Technologies）的。”年轻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头询问到，“通行证呢？通行证呢？”车子里顿时一阵骚乱，年轻人重新看向了阿尔伯特，“抱歉，我们没有……意识到……噢，在这儿！”副驾驶座的人递过来一张证件，然后尴尬地朝阿尔伯特挥了挥手，年轻人解释到，“我们都是混合技术的，证件上面有什么的名字，一共八个人，还有四个人在后面那辆车里……”
　　阿尔伯特拿着证件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弯下腰，通过车窗打量了一番，这让年轻人的话语被截断了，有些纳闷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伙伴，不等他反应过来，阿尔伯特就拍了拍车门，“欢迎来到剧组，你们可以进去了。”
　　年轻人直接就想要驱车进去，阿尔伯特却又喊住了他们，把证件递了过去，“进去之后，你们最好去领一张通行证，相信我，你们会用得到的。”说完之后，阿尔伯特这才退后了一步，年轻人楞虎虎地呆了呆，而后用力点点头，这才再次发动车子，通过了路障。
　　混合技术是一家特效公司，他们将和孤儿院、函数咖啡（Café FX）联手为“罪恶之城”制作所有的背景特效。
　　由于“罪恶之城”整部电影都将在棚内的绿屏前完成拍摄，这对演员的表演提出了超高要求；同时，由于电影镜头将会漫画风格化，对电脑特效也提出了超高要求，与“后天”里大部分都是在现实场景里添加特效不同，“罪恶之城”的大部分画面都是虚拟的、绝对漫画化的，所以，兰斯决定，让三家特效公司都过来与他们一起工作。
　　在拍摄的过程中，兰斯和弗兰克·米勒将会对视觉特效的镜头直接提出建议，然后特效公司完全按照计划来执行，尽量提高电脑特效的制作效率；同时，演员们也可以直接观摩呈现出来的效果，呈现出更准确的表演。
　　目送着车子进入剧组之后，埃德加的声音传了过来，“‘童子军大战僵尸’？”话语里充满了调侃和戏谑，几乎隐藏不住爆笑的冲动。
　　阿尔伯特耸了耸肩，“兰斯的主意，不要问我。”停顿了一下，阿尔伯特又回头说到，“至少这让不少乌鸦都飞走了。”乌鸦，这是指代记者和狗仔。兰斯捏造了一个假片名，谎称这里是混沌影业投资的另外一部小成本影片，而“罪恶之城”将会在底特律开拍——虚虚实实之间，还真有不少记者被骗了。
　　转过头，就可以看到居民们一个个拉长了耳朵，试图偷听这里的蛛丝马迹，那景象着实让人无奈，又让人好笑。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关于“童子军大战僵尸”的新闻开始出现在网络上，那才是真正有趣。
　　说话间，又有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了过来，阿尔伯特迎了上前，他以为是混合技术另外那四名工作人员，可是车窗摇下来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下午好，阿尔伯特，你怎么亲自守在门口？”
　　“我在等道具车，高空摇臂摄像机还没有运过来。”阿尔伯特顺口就回答到，“不过你怎么过来了？兰斯知道吗？”来人赫然是伊恩，这可是一个意外惊喜。
　　伊恩呵呵地轻笑了一声，“我还没有和他通电话，不过他应该在期待我。”
　　“我觉得也是。”阿尔伯特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说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兰斯今天显得有些暴躁，剧组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你的出现，可是拯救了不少人。”
　　“我会把这番话转达给兰斯的。”伊恩微笑地说到，而后缓缓地把车窗关了起来，留着阿尔伯特一个人站在原地，彻底傻眼。


第435章 情绪焦躁
　　伊恩缓缓地把车子停好，然后抬脚朝着摄影棚方向走了过去，在大门口还有两名保安守卫着，伊恩报了名字之后，一名保安进去里面进行双重确认，等了一会才让伊恩进去。层层森严防守，透露着一股难以描述的肃穆气氛。
　　进入棚内之后，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与户外的凛冽和萧索形成了鲜明对比。站在门口，率先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一大块绿屏，那质朴的绿色着实抢眼，周围的器械都围绕着绿屏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的摆放开来，工作人员们都正在确认绿屏的情况。
　　“你是在开玩笑吗？”旁边传来了一个调侃的笑声，充满磁性的女人嗓音根本无需转头，就在空气中描绘出性感的姿态，这一句话引发了一阵笑声，那压低的声响却带着女人特有的高音频，宛若百花齐放的春天一般。
　　回过头，伊恩就看到了四、五个女人聚集在一堆，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其中一个人似乎被“孤立”了一般，独自站在一旁，清秀的面庞却因为魅惑的眼神而沾染上了不属于年龄和阅历的玫红色，娇羞而窘迫的笑容彷佛含苞待放的花蕾，阵阵幽香即使闭上眼睛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美好。
　　爱娃·格林看着眼前团结起来抵抗自己的女演员们，有些恼怒，却又有些无措，在进入“罪恶之城”剧组之前，她仅仅只出演了两部电影作品而已。先在“天国王朝”，而后是“罪恶之城”，短短半年之内，她的演员事业就开始腾飞起来，所有一切都彷佛梦境一般，太不真实。
　　爱娃磨了磨牙齿，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是说，兰斯……”这个名字才说出来，眼前的女人们就集体把手指放在了唇瓣上，“嘘！”其中那个妖冶地宛若野猫一般的巧克力美人还大胆地回头看了看绿屏方向，确认这里着实有一大段距离，这才安心下来。
　　转过头时，巧克力美人看到了停下脚步的伊恩，她不仅没有胆怯，反而还抬起了下巴，以一种挑衅的姿态撇了伊恩一眼。这让伊恩微微低了低头，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他认识这个美女，她叫罗莎里奥·道森（Rosario Dawson），当初看到“罪恶之城”的卡司阵容时，他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面对面相遇，伊恩有种莫名的想法：如果由她来出演“猫女”，那将会如何……
　　爱娃却没有发现伊恩和罗莎里奥这短暂的眼神接触，在“嘘”声之下她立刻就收住了声音，“他，他！他的五官的确……很英俊，我没有办法否认，但这仅仅只是从美学角度的客观分析，对于我来说，他没有任何魅力。”
　　“没有任何魅力？”站在旁边的阿丽克西斯·布莱德尔（Alexis Bledel）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湛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思议的震惊，用尽全身每一块肌肉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你在和我开玩笑吗？我是说，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这是事实，但……”她的话语引起了大家一阵花枝乱颤，“但撇开他的个性不说，仅仅只是说外型，他的眼神、他的眉毛、他的嘴唇……上帝，他简直就是……”
　　阿丽克西斯似乎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结果站在旁边的罗莎里奥点点头，总结说到，“你想要睡他。”
　　所有人愣了愣，而后集体爆笑起来，但笑声才爆发出来，紧接着就压抑了下去，爱娃一脸纠结的表情，“是，也许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要睡他。”爱娃瞪圆了眼睛，“上帝，每次看到他，我都觉得他好像就要爆炸了……”
　　这一番对话让伊恩不由莞尔，虽然他没有参与的打算，但的确很有趣。不过，后面的话，伊恩就失去兴趣了，于是他迈开了脚步，朝着绿屏的位置走了过去。
　　远远地，伊恩就看到了兰斯的身影，站在他眼前的赫然是四名演员，布鲁斯·威利斯、迈克尔·马德森（Michael Madsen）、尼克·斯塔尔（Nick Stahl）和艾玛·斯通——艾玛最终赢得了幼年南茜的角色，这也使得兰斯改动了剧本的设定，让剧本更加贴近原著漫画，幼年南茜是十三岁，而成年南茜则是二十四岁。
　　“你们看过百老汇吗？”兰斯正在和演员们交流着，不过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眉宇之间显得有些错杂，还有些心不在焉，整个注意力都有些不太集中。这是十分罕见的。“百老汇因为舞台的限制，为了让观众清楚地欣赏到表演的细节，所以需要将表演放大，甚至是夸张，并且节奏控制需要十分到位。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不，严格来说，只是部分要求。”兰斯说完，自己就显得有些懊恼，眉头微蹙起来，“我是说，你们的姿势需要明确起来，甚至可以带一些戏剧的夸张效果，让肢体语言丰富起来……”
　　“所以，是像哥伦比亚肥皂剧一样吗？”布鲁斯开口打断了兰斯的话语，虽然布鲁斯不能算是顶尖大牌，但好莱坞打滚二十多年的资历还是足够分量。
　　兰斯双眼深深地看向了布鲁斯，可以明显看到眼底的不耐在翻滚，就在大家以为兰斯要发火时，却看到兰斯狠狠咬了咬牙，“不，不是。如果你想要表演哥伦比亚肥皂剧，抱歉，你走错摄影棚了。”话语不仅尖锐，而且敏感，“我说的只是肢体语言，但是在脸部的部分，我需要你们内敛，把情感都收拢起来，运用眼神和表情表演到位，就当做每个镜头都是大特写。”
　　“可是，这样表演不会脱节吗？”布鲁斯再次开口说到，双手放在了脖子的地方，然后往上下两个方向分开掩饰了一下，“脸部表演和肢体表演没有办法在同一个频率上。”
　　兰斯挑起了眉毛，“是的，就是如此。但，寻找完成导演想法的方式，这就是演员的工作，不是吗？”说完，兰斯就没有理会布鲁斯脸上那精彩绝伦的表情，转头看向了其他三个人，继续开口说到，“今天的戏份就是你们四个人……”
　　布鲁斯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发火，但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
　　伊恩可以明显注意到兰斯今天的不对劲。之前拍摄“借刀杀人”时，兰斯即使面对汤姆也丝毫不落下风，所有计策都进退有度，将场面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但今天兰斯面对布鲁斯时，却明显缺少耐心，几乎是以绝对强势的姿态进行镇压，同时又似乎正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显得束手束脚，这不是伊恩所熟悉的兰斯。
　　看到站在一旁的珀西，伊恩走了过去，“所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珀西原本没有打算搭理，但是抬起头一看，发现是伊恩之后，珀西那冷漠的表情才松懈了一些，“不知道。”珀西摇了摇头，但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回答伊恩的问题，于是又接着开口，“我是说，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只是伴随着电影开机时间的临近，他变得越来越焦躁……”
　　“所以，你是说，他是因为新电影的压力才这样的？”伊恩的反问让珀西直接就噎住了，愣了愣神之后，珀西摇了摇头，“我不相信。”对于兰斯来说，“罪恶之城”的确是一个艰难的挑战，但绝对不会比之前面临的情况更加糟糕，所以，兰斯不可能因为开机而导致压力过大。
　　伊恩微笑地点点头，“很好，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伊恩的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背影上，那宽厚的肩线明显紧绷了起来，放在口袋里的左手正在做着小动作，虽然视线之内看不到，但伊恩却知道，兰斯紧张或者忧虑的时候，左手大拇指总是会不断摩挲着食指指腹。脑海里的思想转了转，“所以，兰斯昨天打电话找我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伊恩昨天和西奥两个人到硅谷去了，预告片配乐公司的收购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他们两个人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所以伊恩昨天没有来得及和兰斯通话，今天这才亲自赶过来奥斯汀。
　　“噢。”珀西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知道，自己身为兰斯的助理，如果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了，那事情就棘手了，所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那天他和罗伯特·艾格见面之后，思考了很久，然后让我打电话给你约时间，但……”珀西看着伊恩点点头，伊恩表示了明白，那几天他一直在洛杉矶忙碌收购的事情，“在那之后，我们又投入了宣传，什么没有特别的事，一切都很顺利，然后我们就过来奥斯汀了……”珀西细细地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难道是因为女人？”伊恩忽然回想起刚才门口的那群女人，对于兰斯的感情生活，他的了解就不多了。但兰斯看起来不像是会因为女人而情绪大乱的人。
　　“对了！”珀西没有听到伊恩的恶作剧揣测，“在会面罗伯特·艾格之前，兰斯和巴里·梅耶见面了。本来那个晚上是要和乔治·克鲁尼碰面的，但结果却是巴里出席了，然后华纳兄弟拿出了三亿美元，让兰斯重启超人系列。”
　　伊恩挑了挑眉，三亿美元，这个数字对于现在的混沌影业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脑海里灵光一闪，“兰斯和罗伯特·艾格到底谈了什么？”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有说。”珀西摇了摇头，“不过，那个晚上回来之后，他显得有些兴奋，却又有些犹豫。最后到酒吧去了。”
　　伊恩轻轻点了点下巴，“我知道了。”脑海里有个大致的眉目，虽然不敢确定，但伊恩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有些时候，危机提前出现，是一件好事。


第436章 真实乍泄
　　“好了，你们先彩排两遍，阿尔伯特？”兰斯交代完毕之后，回头扬声喊道，“阿尔伯特？”珀西不得不往前走了半步，“他正在管理道具车的调度。”兰斯收住了声音，抬起左手摸了摸眉尾，再次扬声说到，“海登，你和阿尔伯特的助手沟通完毕了吗？没有的话，你过来告诉他们一下，接下来这场戏的摄像机走位，然后让他们彩排两遍。”
　　说完，兰斯就挥了挥手示意解散，可是演员们才转身走了两步，兰斯就又再次出声喊出了他们，“等等。”兰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寻找着打火机，“你们在正式拍摄之前，去找……呃……”兰斯的右手在空中点了点，但最终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珀西，你带他们去和视觉特效小组碰面一下，让他们看看目前制作出来的画面。”
　　虽然“罪恶之城”一直到今天开机，但其实拍摄工作早就已经开始了，三个特效公司分别开始制作一些特效背景画面，由于之前兰斯和弗兰克·米勒将电影的分镜头都画了出来，而且不少都是借鉴原著漫画的，这为特效人员们提供了完美的范本。所以，他们现在已经将虚拟的罪恶之城构建了出来。
　　珀西看了伊恩一眼，而后就快步走了上前，对着演员们说到，“你们跟我过来吧。”
　　艾玛的脚步有些犹豫，依依不舍地后退了两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时隔三个月再次见到的兰斯有些陌生，他的下巴蓄着青青的胡渣，一头乌黑的中长发犹如鸟窝一般杂乱不堪，湛蓝色眸子的周围牵扯出凌乱的血丝，眼底的黑眼圈和眉宇之间的倦色看起来十分混乱，那件深蓝色衬衫倒映在眸子里，勾勒出眉眼深处的颓丧。
　　印象之中的兰斯，衬衫总是整齐洁净的，笑容总是自如随意的，胡须总是干干净净的，眼神总是淡定自信的，气质总是优雅从容的……可是眼前的兰斯却打破了固定印象，颓废邋遢的艺术家形象在氤氲的光线之中隐隐绰绰地描绘出来，这样的兰斯充满了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刚才的一幕就证明了这一点，就连布鲁斯都连连吃瘪，不得不选择了避其锋芒，好像那个隐藏在黑暗之中挥舞着死神镰刀的混蛋又一次闪现般，时时刻刻提醒着艾玛，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
　　但……但熟悉的危险气息却是让艾玛想起了那个夜晚，那个目睹了黑暗交易的夜晚，那个在路灯投影下被拉得长长的背影，孤独而脆弱，沉重而落寞。
　　艾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安慰？问候？打趣？关怀？还是若无其事？这让艾玛有些懊恼，她迫切地想要与兰斯进行交流，但混乱的大脑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话题来，彷佛兰斯身边制造出了一堵厚厚的围墙，将所有人都阻拦在外。
　　就在这时，伊恩走了上前，右手里拿着打火机，火石撞击的火星在阴影之中明亮起来，兰斯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想要拉开距离，等确定来人的身份之后，这才放下了警惕，把烟头凑了过去，放在火苗之下点燃，缭绕的烟雾之中，兰斯的眉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艾玛。”珀西的声音打断了艾玛的注意力，她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视线，抬起头看向了约莫三步远之外的珀西，她咬了咬唇瓣，想要开口询问一下“兰斯没事吧”，可是话语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吞咽了下去，快步跟上了珀西的步伐，朝着布鲁斯等人前进的方向迈进。
　　伊恩静静地站在原地，穿透那浓浓的烟雾，打量着兰斯，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就勾勒了起来。
　　其实，这才是他记忆之中的兰斯，风风火火、肆意张扬，很多时候都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浑身上下彷佛有着源源不断的活力，眼珠子一转就会想出一个鬼点子来，每次恶作剧成功之后都会得意地哈哈大笑，就算恶作剧失败，甚至是报应到自己身上，他也会毫不在意地开怀大笑——然后再想方设法把场子找回来。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阳光的味道。
　　兰斯始终认为，是西奥、高文和他拯救了他的生命，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兰斯的到来，他们三个人早就支撑不下去了，那暗无天日的生活几乎扼杀了他们所有的希望。也许西奥会打死弗兰克，然后逃之夭夭；也许高文会进入军队，然后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里；也许他会流落街头，干起毒品买卖的生意。
　　一直到现在，伊恩都清楚地记得兰斯被送到施特雷洛家里的那个晚上，仅仅只有三岁的他甚至站都站不稳，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外面套着一件根本不合身的宽大棉服，长长地拖到了地上，脸颊被冻得通红通红，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菲欧娜和弗兰克虚情假意地把社工送了出去，然后他瞪着那湛蓝色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抓住了西奥的手，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里有蛋糕吃吗？”
　　高文直接就被兰斯这天真的话语逗乐了，没好气地说到，“没有！只有罐装豆子，你要吗？”
　　“罐装豆子是甜的吗？”这是兰斯的回答，闹得就连西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帝，他当时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笑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亦或者是从他到施特雷洛家之后？
　　短暂的欢乐之后，菲欧娜和弗兰克回来了，他们直接就把孩子扔进了地下室，甚至没有给兰斯吃饭。弗兰克出去喝酒了，菲欧娜又一次吸毒晕了过去，他们根本忘记了家里来了一个新的孩子，以至于兰斯半夜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得像是爆发的火山。如果不是西奥硬生生把地下室的门撞开……
　　后来兰斯是在他怀里醒过来的，那瘦弱的身子彷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散架，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可是，兰斯醒过来时，看着他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因为发烧而变得无比干涩的嗓子发出难听的沙哑声音，“告诉你，我的口袋里有一根甘草糖，你要吃吗？”他当时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原地哭得泣不成声。
　　可是，那些岁月再也回不来了。先是菲欧娜和弗兰克，而后是瑞恩·卡瓦劳格、塔克·图雷和杰森·伯克利，那个无忧无虑、阳光明朗的兰斯，就这样被遗忘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伊恩放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轻轻收紧成拳，手臂的肌肉因为过于用力而隐隐作痛，但这让他的心脏得到了呼吸。他不在乎到底谁对谁错，他也不在乎什么正义道德，他只知道，他要他们那些人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即使不择手段。
　　“所以，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伊恩戏谑的声音调侃着说到，这让兰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到，“如果你不愿意，可以选择打电话过来。”伊恩耸耸肩，“相信我，我可不会愿意错过刚才这一幕。”那调侃的语气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伊恩转头看了看，“如果不着急着开机，和我出去走一走？”
　　兰斯本来想要开口拒绝，但现在脑海里装着事，告诉伊恩之后，理清一个头绪，这也是好事。想到这里，兰斯就主动朝摄影棚出口方向走去，抵达门口时，那群女人依旧在闲谈着，可是看到兰斯的身影，集体都收住了声音，等兰斯离开之后，这才爆发出一阵压抑的笑声。但兰斯的脚步却没有做任何的停顿。
　　来到摄影棚之外，刺眼的阳光让兰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棚内棚外都是光线充足，但自然光和人造光还是有所不同的。兰斯抬起烟嘴，用力吸了一口，却发现一支香烟居然已经抽完了，他摸了摸口袋，打算再拿一支，然后就看到递到自己面前的彩虹糖，伊恩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现在还没有到压力最大的时候呢。”
　　伊恩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兰斯接过了彩虹糖，拆开，然后一颗一颗地往嘴巴里丢，“所以，你知道了多少？”
　　“什么都没有。”伊恩撇了撇嘴，“我只是听珀西说，你先后和两位大型电影公司的高层碰面，再加上目前‘借刀杀人’的票房成绩，我猜测，也许是公司又迎来了发展良机，但同样面对着更大的风险，你开始患得患失了。”
　　兰斯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伊恩却摇摇头制止了他，“兰斯，告诉我，我猜错了。”兰斯吞咽下了话语，回避了视线，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伊恩轻轻吐出一口气。
　　“兰斯，你知道，这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没有经历过，也许一开始我们面对的是一千万、两千万，后来经受处理的是一亿、两亿，甚至是十亿、二十亿。这是一个必然过程，机会越来越大，同样风险也越来越大。不然，你以为那些首席执行官为什么大部分都有心脏病，华尔街跳楼的更是数不胜数。因为，失败的代价越来越大，每个人都会开始害怕，到了最后，一场失败牵扯的不仅仅是自己，甚至是成千上万个家庭。”
　　伊恩的话语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却成功地让兰斯逐渐安定了下来。


第437章 贪心作祟
　　兰斯知道自己有些失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焦躁，但却没有办法控制。
　　其实，兰斯对自己有些失望，因为他不是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菜鸟，他已经三世为人，他曾经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到处理一切的意外事故，但现在看来，他依旧手足无措。当华纳兄弟、迪斯尼先后抛出了合作项目之后，他就心态失衡了，像是一个没有尝过鲜的处男，躁动不安。所谓的自制力看起来只是一个笑话。
　　可是伊恩的话却让兰斯逐渐平静了下来，他不是圣人，也不是超人，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真实的普通人。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也不会让他变得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所以，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可笑？”兰斯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糖粒，那甜蜜而酸涩的滋味在舌尖上轻轻跳跃，然后缓缓消散。
　　伊恩不由莞尔，“从小到大，你更滑稽幼稚的样子我都看过。”兰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伊恩只能举手投降，“我是说，你是剧组的导演兼制片人，这是你的剧组，你有权发火，而他们没有资格反对。”
　　兰斯被伊恩的话语逗笑了，“你知道不是这样的。”对于外行人来说，事情似乎是这样；但真正内行人才知道，一个剧组之中的权力交错有多么复杂。伊恩耸耸肩表示了自己根本不在意，兰斯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确，你说得对，华纳和迪斯尼都提出了我没有办法拒绝的项目，成功和风险并存，我想……我是贪心了，两个项目我都不想放弃，但同时两个项目都存在巨大的不确定性，成功的话，也许混沌影业一夜之间就可以跻身业内一线电影制作公司行列；但失败的话……呃，失败的话，就没有以后了。所以，我越想越多，越想越复杂，两个都想抓住，但两个都有些犹豫，想着也许选择一个更加保险的……”说到这里，兰斯就停住了，苦笑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贪心了。”
　　伊恩摊开双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让兰斯无可奈何，不过伊恩也没有继续开玩笑，开口说到，“这是好事。”兰斯愣了愣，不解地看了过来，伊恩肯定地点点头，“我是说，这是好事。你知道，如果我们想要把公司做大，未来遇到这样的问题会越来越多，甚至可能关系的金额数字、人脉网络都会更加庞大。我对电影一窍不通，西奥只懂得法律，高文基本上同意你说的每一件事，所以，最终还是要由你来做决定。现在你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经历多了，以后才会成熟起来。”
　　“那以后我还是继续如此呢？或者作出了错误的决定呢？”兰斯嘴角轻轻勾勒起了一个弧度，紧绷的肩膀线条缓缓松懈了下来。
　　伊恩没有立刻回答，表情凝重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彷佛遇到了无比棘手的难题一般，让兰斯站在旁边不由就翻了一个白眼，伊恩这才露出了笑容，“那就交给我们吧，大不了我们从头开始。”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挑起眉尾一脸心有余悸地说到，“听起来真是太糟糕了。看来，为了避免这样的局面，我必须保持清醒才行。”
　　“所以，到底是什么项目？”伊恩重新转入了话题重心。
　　“简单来说。”兰斯也试图长话短说，仔细整理了一下思路，“华纳兄弟愿意花费三亿，让我重启超人项目；迪斯尼……”兰斯回忆了一下，“给了我五亿，让我拍摄两部‘加勒比海盗’。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伊恩也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能够让兰斯心态失衡的项目肯定大有来头，但真正听到之后，那猛烈的冲击力还是让心跳漏了一拍。对于现在的混沌影业来说，五千万美元都必须精打细算着使用，但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开口就是三亿、五亿，而且仅仅只是为了制作一个电影项目而已，级别的巨大差距制造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吓。
　　不过，伊恩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加勒比海盗’第一部的制作团队不是很完整吗？我记得，这部电影的制作人是好莱坞顶尖的，杰瑞·布鲁克海默，对吧？”经过时间的洗礼和沉淀之后，伊恩对好莱坞的了解已经变得越来越全面了。
　　兰斯点点头，“这就是我说的风险。”
　　即使巴里·梅耶把超人项目重启的重任交给了兰斯，兰斯也没有预料到，罗伯特·艾格居然打算把“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交给他制作，这甚至比巴里的想法还要意外。
　　因为超人项目重启，时隔二十年，巴里慎重起见，希望采用风头正劲的兰斯，这个想法很好理解；但“加勒比海盗”第一部的巨大成功却离不开整个团队的联手合作，导演戈尔·维宾斯基（Gore Verbinski）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他为系列第一部电影注入的活力也确实功不可没，突然替换戈尔，这一决定显得过于冒险了。
　　不同于超人项目所面临的问题。“加勒比海盗”的两部续集，“加勒比海盗：聚魂棺”、“加勒比海盗：世界的尽头”，除了电影本身所面临的质量下降的问题——场面越来越大、故事却越来越空洞——之外，制作团队的和谐也是兰斯面临的最大问题。
　　“我之前听说过，迈克尔·埃斯纳在迪斯尼内部的地位摇摇欲坠，你说，这会不会有关系？”伊恩审视问题的角度和兰斯截然不同。
　　“可是我听说他在迪斯尼是说一不二的。”兰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伊恩扬了扬眉，“这就是问题，他太过霸道了，而且不肯放权，再细节的事情都必须掌控在手中。圈内传闻，迪斯尼内部叫他‘暴君’。”
　　三言两语的解释，却立刻解开了兰斯的许多困惑。
　　如果这是真的，就好像布拉德·格雷和雪莉·兰辛在派拉蒙内部的情况，罗伯特·艾格也在试图抢班夺权，那么这一切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想要替换“加勒比海盗”剧组，显然导演必须足够分量、足够说服力，但同时又不能太过大牌，避免大牌导演和杰瑞这名大牌制作人发生冲突，也避免情况彻底脱离罗伯特的控制。那么，过去一年时间里以彗星姿态登场的兰斯就成为了最佳选择，更何况，兰斯以前在西洋镜影业时期，曾经无限接近“加勒比海盗”。
　　“问题是，这份利益到底是否足够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武器？”伊恩的声音把兰斯重新拉回了轨道上，“来，和我说说你的想法，虽然我对电影了解有限，但也许可以帮你理清一下思路。”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华纳兄弟那里，优势就在于，这是一个重启项目，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造；劣势则在于……”仔细想了想，“这是一个重启项目。”伊恩哑然失笑，兰斯将自己对超人项目的构思简单讲述了一下。
　　伊恩眉头微蹙了起来，虽然仅仅只是听兰斯描述，但可以感受得到，整个DC宇宙的庞大，这绝对不止是一个三亿的项目，“如果你重写一个剧本，和DC宇宙无关。仅仅只是一部超级英雄的电影，可操作性呢？”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那么贪心，不要试图一口吃成胖子。
　　“我可以尝试……”兰斯的话语显得有些犹豫，“这样说吧，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接下这个项目的话，我肯定希望作品能够取得成功，改变超人形象，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是风险太大，一个是回报太小。”
　　兰斯没有进一步解释，但伊恩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兰斯可以竭尽全力拍摄出一部成功的作品，这需要花费大量精力，超人系列重启的重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但兰斯就必须面临两个结果，第一个是失败，三亿成本想要回收，甚至盈利，到底多么困难，这笔账伊恩比兰斯算得清楚；第二个是成功，这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按照伊恩所说，和DC宇宙没有任何联系，这也意味着兰斯花费了大力气，却为华纳兄弟做嫁衣，万一华纳兄弟抛弃了混沌影业，将DC宇宙的项目交给其他公司合作，那么对混沌影业长远发展的贡献就十分有限了。
　　说白了，失败由混沌影业承担，成功了由华纳兄弟收割。此时伊恩才点了点头，明白了兰斯构建DC宇宙的意图，其实就是利益最大化。
　　但退回一步来说，按照兰斯的构想去打造整个DC宇宙，这对于华纳兄弟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和挑战。这就不仅仅是三亿的项目了，两家公司之间的博弈将会变得十分错杂，显而易见的是，西洋镜影业没有太多优势。
　　“那么迪斯尼呢？”伊恩只是简单想了想，也觉得脑仁发疼，暂时终结了这个话题，继续回到原本的话题轨道上。
　　兰斯沉吟了一会，“‘加勒比海盗’的话……优势在于，这是一个成熟的项目，主题已经明确了，成功的因素也清晰了，只需要遵循脚步发展下去，成功不是大问题；但劣势就在于。”兰斯想了想，不由苦笑了起来，“……这是一个成熟的项目。”


第438章 急功近利
　　上一世的“加勒比海盗”续集，都是由原班人马打造，“加勒比海盗：聚魂棺”全球票房十亿零六百万，“加勒比海盗：世界的尽头”全球票房九亿六千万，一举让约翰尼·德普成为了全球最有价值的演员。
　　可以说，“加勒比海盗”系列成就了约翰尼的事业巅峰，但就好像汤姆·克鲁斯一样，“加勒比海盗”系列之外，约翰尼作品的成绩普遍一般，而且下滑迹象十分严重，后来甚至一度被人们称为票房毒药，最终约翰尼也是依靠“加勒比海盗”的续集东山再起，这套系列作品就犹如“碟中谍”之于汤姆一样，成为了约翰尼的救命稻草。
　　仅仅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加勒比海盗”系列取得了辉煌；还有就是——约翰尼才是该系列真正的灵魂核心，不是导演，不是编剧，不是制片人，不是奥兰多·布鲁姆和凯拉·奈特莉，而是约翰尼。
　　对于兰斯来说，这也恰恰是最大的问题之一：导演是可以取代的，但约翰尼不是。这也是接下“加勒比海盗”的风险。
　　不过，不管是“加勒比海盗”还是DC宇宙，兰斯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每一部作品的导演，他最多执导一部或者两部，然后就会把导筒交出去，退居幕后担任制片人，然后专注于其他作品的创作。所以，这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更多是混沌影业和合作电影公司之间权力分配的问题——华纳兄弟和迪斯尼都一样。
　　“加勒比海盗”系列的成功毋庸置疑，它的拓展空间远远小于DC宇宙，这是优点，也是缺点。缺点就是利益的缩小，发展的局限，这是显而易见的；而优点则是因为，格局缩小之后，更加容易控制局面，不会像DC宇宙如此恢弘庞大的棋局，稍一不小心就可能导致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除此之外，“加勒比海盗：聚魂棺”和“加勒比海盗：世界的尽头”自身也有问题。
　　“聚魂棺”耗资两亿两千五百万，全球票房超过十亿，这让迪斯尼好好地大赚了一笔；但是“世界的尽头”在影史最昂贵投资的头衔之下，全球票房却缩水到了九亿六千万，差一点让该系列直接尘封。
　　归根结底还是电影质量本身的问题。
　　由于系列第一部“黑珍珠号的诅咒”取得了巨大成功，迪斯尼显得有些急功近利，迅速就将续集排上了日程。考虑到三位主演都今非昔比，日程安排将会变得十分困难，所以迪斯尼干脆就把第二部、第三部捆绑拍摄，一鼓作气。
　　但由于太过仓促，剧本根本没有时间捋顺，仅仅只是朝着“更大、更多、更强”这样的方向努力，让剧本显得臃肿空洞，自言自语，不知所云。
　　“聚魂棺”时还在控制范围之内，增加了一名反派角色的同时，多线并进虽然略显臃肿，但还是保留了前作吸引观众的诸多元素，取得成功是在意料之中的；可是“世界的尽头”却变得荒腔走板，将格局放大到世界范围内，甚至增加了所谓的七大海盗，并且增加了两名反派角色，但结果却是所有支线支离破碎，作为主角的船长反而像是跑龙套的，节奏拖沓、故事臃肿、高潮乏力，系列赢得观众的元素几乎全部消失，沦为一部再普通不过的海盗电影——让人们再次想起了海盗电影没落的原因。
　　所以，如果由兰斯接手“加勒比海盗”系列，剧本重写事宜在所难免——这一点和超人项目不谋而合。但问题就在于，“加勒比海盗”是一个成熟的项目，它容许兰斯发挥的空间十分有限。
　　不同于超人时隔二十年再次登上大屏幕，即使兰斯对超人的形象做出了大量的改动，这也足以吸引年轻观众的注意力；“加勒比海盗”的杰克·斯派洛船长是2003年问世的，电影成功的最大筹码就是约翰尼饰演的杰克·斯派洛船长形象，兰斯根本无法进行改动，只能从故事着手。
　　看看上一世“聚魂棺”和“世界的尽头”就知道了，由于船长形象没有改动空间，所以编剧只能从铁三角着手，让船长和凯拉·奈特莉饰演的女主角伊莉莎白之间产生了暧昧，卷入了三角恋，事实证明，这一做法虽然得到了部分粉丝的支持，但更多还是反对——因为故事终究还是落入了俗套，而且破坏了船长玩世不恭、浪荡不羁的形象。
　　另一方面，从故事着手，好莱坞续集一向秉持着从规模到场面再到特效都必须全面超过前作，于是诞生了“世界的尽头”那犹如灌水一般的臃肿故事。可是让兰斯来修改，这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方面要超过“聚魂棺”的规模，一方面又不能偏离轨道。
　　最后，“加勒比海盗”是一个成熟项目，从制作人到导演再到演员，整个体系都十分完整，所有人众志成城，虽然说好莱坞早就习惯了“续集”模式，更换导演，甚至更换演员都毫不稀奇，但客观来说，在导演戈尔没有主动请辞、没有与管理层发生矛盾、也没有犯下任何错误——相反还是功臣——的情况下，更换导演的行为，对于剧组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同时还不能忘记了，杰瑞·布鲁克海默和兰斯之间还有一段不能不说的渊源，除了“加勒比海盗”之外，两个人还就“亚瑟王”发起了竞争，两次都是杰瑞笑到了最后。但是“亚瑟王”的惨败至今历历在目，甚至影响了杰瑞和迪斯尼的长期合作。
　　杰瑞是一名成熟的制片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就愿意和任何人合作，自然也包括了兰斯。但杰瑞只需要在背后使一些小手段，以他和迪斯尼高层的关系，就足够让兰斯的工作变成一场灾难了——也许不会影响到电影拍摄，但却会让兰斯变得十分悲惨。
　　伊恩听完了兰斯简单的阐述之后，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到，“所以说，超人项目更加冒险，但是利益也更大；海盗项目更加保险，利益也更小，是这个意思吗？”
　　如此复杂的情况被伊恩总结成一句话，兰斯下意识就想要摇头否认，但话语在嘴边绕了绕，他仔细想了想，撇开公司阻力、个人偏好来说，伊恩的总结其实没有错，“你可以这样说。”张了张嘴，兰斯还想要补充一下，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如果真的要详细分析的话，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两个项目都有各自的优势，也有各自的劣势。最主要的是，兰斯知道“聚魂棺”和“世界的尽头”再怎么糟糕，但肯定都实现了盈利——而且“聚魂棺”还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兰斯却不知道超人项目重启之后将会如何，“超人归来”惨败了，“超人：钢铁之躯”提前八年问世能否取得成功也是一个未知数。所以，这是一笔算不清的账，伊恩的总结反而干脆利落多了。
　　“呼……我现在理解你的处境了。”伊恩扯了扯嘴角，轻笑地说到。
　　可以说，两个项目都具备着巨大的潜力，无论选择哪一个都是正确的，但也都会因为放弃了另一个而感到后悔。更重要的是，伊恩还想得更深。
　　如果是华纳兄弟的话，那么混沌影业肯定希望能够谋求长期合作，但同时保证公司的独立性——这也是最开始伊恩支持兰斯自创公司，而不是寻求大型公司依靠的根本出发点，那么这绝对是一场硬战。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想要把握主动权，可以说是难于登天。
　　如果是迪斯尼的话，那应该是短期合作，但问题就在于，罗伯特到底代表迪斯尼多少高层的意见？混沌影业被当枪使，会不会被迈克尔的雷霆之怒直接粉碎成灰？“借刀杀人”仅仅只是接触到了部分派拉蒙的权力斗争，在前期就困难重重了；如果混沌影业卷入迪斯尼的权力斗争——而且还是“加勒比海盗”这样一个迪斯尼嫡系根植的项目，情况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
　　“还好，现在时间还早。”伊恩开始活动着自己的四肢，关节发出嘎嘎的脆响，这让站在旁边的兰斯看得目瞪口呆，“耶稣基督，这不是智力考试，你为什么那么兴奋？”伊恩就是一个怪胎，每次遇到考试——越困难的考试他就越兴奋，现在的伊恩就好像看到了门萨智商测试一般。
　　“你知道，我们现在根基太浅，这是劣势，但也是优势。我们可以放手一搏，即使失败了，从头开始，代价也不大，但如果成功了……”伊恩看着兰斯露出了笑容，云淡风轻之中迸发出了杀气让人侧目——简单来说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尝试一些，两个项目都抓住呢？”
　　“什么？”虽然兰斯一直说他不想要放弃任何一个，贪心地想要把两个都抓住，但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迪斯尼和华纳兄弟可不是籍籍无名的小公司，而他们的目标也不是三、五百万的小项目。
　　伊恩活动关节结束之后，重新恢复了优雅，把兰斯手中里的彩虹糖拿了过来，“我是说，我们两个项目都尽力去争取，然后待价而沽，看看到底哪个更加合适，让我们成为那个主宰事情走向的人。”伊恩扔了一颗彩虹糖到嘴里，“就像我说的，即使两个都失败了，最多就是回到原地，我们没有什么损失。”嘴角的笑容，自信而坚定。


第439章 镜头魔法
　　“兰斯？”站在正前方的海登挑了挑眉，对兰斯的走神显得不太满意，“如果你现在没空的话，我们可以等会再来。”
　　兰斯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给我三十秒。”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刚才和伊恩的交谈结束之后，两个人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但比起目前连影子都看不到的超人项目和“加勒比海盗”来说，“罪恶之城”才是重中之重。
　　这部作品不仅仅是漫画改编作品那么简单，同时还是犯罪三部曲的收官之作，“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都已经取得了成功，这也意味着“罪恶之城”的要求标准进一步提升。兰斯不仅想要拍好，而且希望能够拍成杰作。
　　所以，他不能分心。如果他想要拿下这两个项目，“罪恶之城”的成功将会为他赢得更多话语权；而如果这两个项目都没有拿到——或者是失败了，“罪恶之城”的成功将会成为混沌影业的保底。
　　三世为人，兰斯清楚地知道，利益才是世界运转的核心，每个人都是贪婪的；而在好莱坞这场利益游戏之中，他想要从棋子变为棋手，作品的成功才是唯一出路，换而言之，就是增加自己的利益价值。
　　沸腾的大脑逐渐冷却了下来，混乱的思绪还没有理清，但暂时被搁置在了一旁，理智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了血液里。兰斯重新看向了眼前的海登和他的助手伊森·沃特，再次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和镇定，“什么事？”
　　“我们刚才看了特效小组的工作，我是说，他们真的是太神奇了，居然将漫画世界在电脑上构建了出来。”海登开口说到，“但这真是太疯狂了，你需要我们如何进行拍摄？”海登的眉毛紧紧地打成了死结，虽然从肢体语言里可以阅读出他内心的亢奋，但表情的纠结却显示出了他此时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刚才和纽顿·西格尔那个混蛋谈过了，他说如果想要营造出漫画里的强烈对比灯光效果，这几乎必须让我们退化到黑白电影时代，全部使用手打灯光，然后一点一点进行微调……”
　　“那我们就用手打灯光。”兰斯打断了海登的话语，直截了当地说到。
　　这让海登直接就噎住了，愣愣地看着兰斯，希望兰斯告诉他，这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话，但可惜他失败了，兰斯的表情着实是再认真不过了，海登顿时觉得一阵无语，“耶稣基督，你真他妈是一个疯子。我以为上部电影你的想法就已经足够疯狂了，现在看来，你居然更加疯狂了，你确定高文没有把你脑袋撞坏吗？”
　　站在旁边的伊森一脸见鬼的表情，海登现在几乎是火力全开，那激烈碰撞的场面让他只想要快速离开，否则他强烈怀疑，兰斯是不是会杀人灭口。此时，伊森才想起来，刚才海登要求过来和兰斯面对面沟通，纽顿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打死都不愿意过来，最后干脆借口道具车到了，他必须去装卸灯光器具——如此劣质的借口居然也拿出来了。现在伊森终于明白了纽顿的意思，但好像太迟了……
　　“如果你做不到，你可以和我明说，没有必要通过激怒我来达到目的。”面对海登怒气冲冲的指责，兰斯却丝毫不退让，直接吼了回去。
　　海登认识兰斯已经二十多年了，两个人说话百无禁忌，不要说口头交锋了，就连直接挥拳头的事情也没有少过，但海登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惹恼了兰斯，结果吃亏的只是他自己，更何况，兰斯身后还有三个根本不讲道理的帮手。
　　海登忽然就感觉脖子一凉，鸡皮疙瘩立刻就爬满了后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伊恩今天在剧组。
　　刹那间，海登的气势就弱了下来，“上帝，我不就抱怨抱怨，你那么认真干什么。我只是说十分困难，又不是说做不到。”海登虽然还是挺着腰板，但可以明显感觉到整个人的气焰都熄灭了下来，“你知道漫画灯光是怎么回事吧？可能一个画面之中就只有一个光源，然后导致整个画面里出现大量阴影，最后又反科学地在局部出现高亮，包括服装、脸孔或者是某个手链之类的细节，这会增加大量的打灯工作，我们没有办法像上部电影一样直接用机械操作，必须每一个镜头都亲自打灯，然后变化角度，工作量之大是难以想象的，而且还会导致拍摄进度严重拖延。”
　　现在海登已经不是在发火了，更像是在抱怨，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或者说是哭诉。
　　兰斯这一次没有打断海登，而是静静地倾听着，等声音消失了之后，他扬起了眉尾，似乎再说“没有了”，这让海登郁闷地摸了摸鼻头，然后才听兰斯说到，“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在表演过程中，肢体语言增加戏剧化效果，甚至夸张到极致，比如说开一枪之后，对方直接就被掀飞了；比如说在车厢盖上打一拳，整辆车子就被肢解了……”
　　海登连连点头，不耐烦地说到，“我知道，我知道，完全是漫画效果。”
　　兰斯也没有发火，抿抿嘴角，“看，你完全明白嘛。”一句嘲讽的调侃让海登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但是表情细节却需要放大，就好像‘借刀杀人’一样，我需要镜头把表演的每一个细节都捕捉到。所以，灯光必须这样大，每一个镜头都用手打，即使耽误了拍摄进度也无所谓。”
　　“借刀杀人”的灯光运用是具有深意的，营造出了一个游离在现实之外的虚拟世界；而“罪恶之城”则是真正的虚拟世界，不仅仅是为了表现出漫画效果，更多是营造出一种脱离现实的扭曲感，然后辅以血浆爆裂、拳拳到肉、火爆枪战的画面，将此前两部作品之中压抑的暴力非现实主义地推向极致，放大这种震撼效果。
　　海登不由再次皱起了眉头，回头看了看演员休息区，“他们？”虽然没有多说，但那表情和姿态摆明了他的质疑。
　　在挑选“罪恶之城”的演员时，兰斯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虽然这部作品对演技的集中比不上“借刀杀人”，而且风格鲜明的镜头将会抢走大部分视线，继而削弱对内核的挖掘，但他会通过镜头的运用、剪辑的编排来突出这一点，让演员的表演能够和台词、剧情结合在一起，对故事进行进一步的挖掘。但客观来说，眼前这批演员都不能说是演技精湛之辈。
　　兰斯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到，“之前两部作品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一句简单的话就让海登愣了愣，仔细回想一下，“上帝之城”全部采用了业余演员，“借刀杀人”仅仅只有三名核心演员，但汤姆和凯特都不是以表演著称的演员，而兰斯则是新人演员。如此看来，“罪恶之城”的演员阵容反而是最具实力的。
　　海登无语地轻笑了起来，“很好，这一次又要看你如何化腐朽为神奇了。”
　　许多人都忽略了导演对表演的重要性，但只有真正内行人才知道，出色的导演往往能够捕捉到表演最精彩的瞬间，甚至让演员的表演质量脱胎换骨。
　　兰斯没有回答，只是坦然地摊开了双手，接纳了这种说法。海登深呼吸了一下，“灯光的事情，反正不是由我负责的。”辛苦也是纽顿辛苦，纽顿没有过来参与讨论，就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就再次承担了巨大压力，站在旁边的伊森莫名有种想笑的冲动，“可是摄影方面，你到底打算使用黑白镜头还是彩色镜头？”
　　在特效小组提前完成的画面之中，所有的背景都是黑白的，所以海登才会有此一问。
　　兰斯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这毕竟不是他的专业，“有什么区别吗？不能直接用黑白镜头吗？”因为在原本的构思之中，整部电影都将是黑白的，然后利用电脑特效将颜色制作上去，此前拍摄片头那个三分钟的样片时，他们就是采用这种方式的。
　　海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最开始那三分钟样片。那一段镜头里，颜色太少，只有红色和绿色两种，而且十分集中，所以制作起来很迅速。但投入实际拍摄之后，流动的镜头想要变幻颜色，工作量都将会增大。我刚才和特效小组聊过了，他们说，也许成本也要上升。”
　　“而且，颜色会严重失真。”海登补充解释到，“比如说，在分镜头里，你希望能够把血液喷溅的方式展现得更加大胆，比昆汀·塔伦蒂诺更加果敢。在如果采用黑白镜头的话，我们很难表现出血液的鲜艳和刺激，后期制作……”
　　兰斯点点头，“就必须一滴一滴地去渲染。”这无疑将会让后期特效制作的工作变得无比困难。
　　海登点头表示了认同，“我们尝试用荧光液来完成这样的镜头效果，利用荧光液的特性在黑白镜头里制造出反差，但拍摄出来的效果严重失真，看起来太假了。”海登长长吐了一口气，打趣地说到，“你想要的是一部具有漫画效果的电影，而不是一部学生拍摄出来的闹剧。”
　　兰斯的眉毛不由微微往中间靠了靠，“那以彩色镜头来拍摄呢？”


第440章 技术难题
　　为了达到兰斯脑海里构思的效果，显然整个剧组都忙碌了起来，但这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海登绞尽脑汁之后，却发现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难以达到兰斯的标准。
　　“那以彩色镜头来拍摄呢？”
　　听到兰斯的话语，海登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我以为你想要拍摄一部黑白电影。”海登耸了耸肩，“特效小组的工作现在可没有办法返工了。”
　　兰斯摇了摇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大脑快速运转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使用彩色镜头来拍摄，然后通过后期制作，去掉所有的颜色——不对，去掉不需要的颜色，将画面黑白化，然后留下我需要的颜色，让颜色也成为镜头语言的一部分，成为叙事工具的一部分，比如说用鲜血来表达痛苦，诸如此类的。这样是可行的吗？”
　　即使已经合作了三部作品，但海登还是屡次被兰斯的大胆构思吓到，瞪大了眼睛，满脸都写满了“你是疯子”，一时间居然被噎住了，“……呃，你也许应该询问一下特效小组的专业人士。”
　　蒂姆·维斯特伍德（Tim Westwood）是混合技术的小组负责人，这段时间一直在负责“罪恶之城”的电脑特效制作，他不得不佩服兰斯的大胆构思——居然用绘制漫画的方式来拍摄电影，而且还把整个特效团队都带来了奥斯汀，这对于他们这群宅男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走出封闭的办公室了。
　　抬起头，蒂姆就看到兰斯和海登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这完全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地就迎了上去，“噢，施特雷洛先生，十分荣幸能够来到奥斯汀……”可是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兰斯就摆了摆手，示意客套话可以结束了，然后就快速说到，“技术方面我们遇到了一些难题。”
　　蒂姆顿时就摆正了姿势，不知不觉中挺直了腰板，“是吗？具体情况是什么呢？”
　　“海登刚才和你们交流过一次了吧？”兰斯开口询问到，蒂姆点点头，就打算开口解释整个情况，兰斯却再一次打断了他，“现在是这样，我们用彩色镜头完成拍摄，然后后期制作再去掉眼色，变成黑白影像。但是颜色必须按照我的要求，随时重新回到画面之中，我是说，比如……保持爱娃·格林的真实肤色和金发。”兰斯在摄影棚里寻找到了爱娃的身影，指给蒂姆看。
　　可是随即兰斯就发现爱娃居然还是黑发，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左右看了看，然后交代到，“伊森，告诉阿尔伯特和埃德加，爱娃的头发必须染成金色，亮金色，看在上帝的份上，这件事我早就交代下去了，今天就要开机了，爱娃居然还是黑发！黑发！”
　　没有再去理会伊森，兰斯转过头对着蒂姆说到，“然后，黄杂种的皮肤我们会通过特效化妆，给他换上芥黄色，我也希望保留这一点；最重要的是，血液的飞溅需要根据我的想法，随时重新回到画面里。”
　　在兰斯的脑海里，血液可以用很多颜色，比如说黄杂种的血液就必须是芥黄色的，比如说试图表现出麻木不仁的僵硬时，血液可以是死气沉沉的灰色；比如说痛苦达到了极致时，血液可以是耀眼的鲜红色。以颜色作为手段，将叙事的情感张力推向极致，这与“借刀杀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又保留了漫画的夸张和极端。
　　“所以，这可以做得到吗？”兰斯的视线落在了蒂姆身上。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让蒂姆有些不安，他别扭地清了清嗓子，却觉得背部开始发痒，但显然此时不是抓痒的好时机，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所以，你是说，你们先用彩色镜头完成所有的拍摄，然后通过后期制作把画面抽离成黑白的，但保留下导演所需要的色彩，是这个意思吗？”
　　兰斯没有说话，海登则是翻了一个白眼，“你只是在重复一遍刚才兰斯的内容。”
　　蒂姆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但显然效果有限，“我是说，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但这是可行的。”蒂姆转身走向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指了指画面上的草图，“刚才海登说，从黑白变成彩色，这不仅增大了工作难度，同时也增加了工作量，而且效果不见得能够达到要求。但是反过来的话，工作量的确会增大，但相对而言却简单了许多，比如说血液飞溅的时候，我们漏掉一些细节，产生的影响也有限，因为拍摄时的画面冲击力就已经留在那里了；另外，这种方式也更加容易保持画面色彩的真实性，毕竟从彩色褪到黑白，画质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蒂姆快速寻找出了一张彩色照片，利落地开始演示起来，“比如说我们需要将这个人保持原来的色调……”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地在键盘上操作着，“然后除此之外其他全部变成黑白。”
　　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蒂姆就完成了一张草图的变身，他重新站直了身体，“当然，这是比较简单的，实际的拍摄画面会更加复杂，细节也会更多，所以势必将会导致工作量的增加……”蒂姆还打算继续说下去，但随即就察觉到了兰斯那深沉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到嘴边的话语就吞咽了下去，“总是，这是可行的。”
　　兰斯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很好。”然后转头看向了海登，“这样一来，整个剧组的工作量都相对减少了。”海登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先生，先生！”看到兰斯就准备离开了，蒂姆连忙呼唤到，兰斯和海登双双转过身来，蒂姆顿时压力山大，说话也结巴起来，“有事情……我是说，需要注意，在拍摄过程。你们在拍摄过程中，一个是服装色彩需要对立起来，一个是灯光需要加强，只有这样，后期制作出来的效果才会更加突出，最好把色彩对比调得强烈一些。”
　　兰斯看向了海登，海登微微点着下巴，“这我可以做到。”
　　兰斯微笑地重新转头看向蒂姆，“所以，还有其他的事吗？”
　　蒂姆抿嘴摇了摇头，可是在兰斯即将离开之时，他又再次开口说到，“先生。”两个人的脚步第二次停了下来，蒂姆懊恼地闭上了眼睛，但还是坚持睁开眼睛，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很喜欢你的作品，真的。‘借刀杀人’真的是太棒了！”
　　说完之后，蒂姆就后悔了，他怎么都觉得自己似乎太唐突了，他郁闷地垂下了眼帘。就在此时，眼前就响起了那低沉的嗓音，“那就让我们把‘罪恶之城’也打造成这样的作品吧。”蒂姆惊喜地抬起头来，但只看到了兰斯离开的背影，站在旁边的海登对着他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蒂姆终于再也忍不住，握住了右拳低呼了一声，“耶！”
　　兰斯重新召集了剧组团队，针对接下来的拍摄做出了调整。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对于大家来说，却习以为常了。经过三部电影的沉淀，从“上帝之城”最初的八人团队，逐渐发展到现在的二十三人团队，彼此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逐渐发展成为了混沌影业的重要基石。
　　虽然说以混沌影业目前的能力，想要同时制作两部电影还是力不从心；但这个小小的团队，却以兰斯为中心团结在一起，打造出一部接着一部的佳作，信心增涨的同时，他们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瞩目。
　　不仅是兰斯接到了不同的邀约，其他人也都纷纷接到了不少新的工作。这次“罪恶之城”集结之前，就有几名工作人员加入了另外的剧组，毕竟他们和混沌影业只是一部作品一部作品地签约，并不专属于混沌影业；更何况，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能力，支付的片酬也仅仅只是业界平均水准而已。不断更换剧组、展开全新合作，这本来就是好莱坞的常态。
　　但是，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留下来，用海登的话来说就是，“至少要把犯罪三部曲拍摄完毕才是，这样履历表看起来才完整一些。”当然，这只是开玩笑而已。混沌影业过去三部作品，每一部都是佳作，而且取得了十分出色的成绩，这才是他们履历表上的最大亮点，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笔账。
　　更重要的是，和兰斯合作，是一件无比辛苦的事，但同时也是一件无比有趣的事，无数的挑战总是不期而至。比如说现在。
　　“上帝，兰斯，你就是一个他妈的混蛋。”听完了兰斯的阐述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咒骂起来，“借刀杀人”拍摄时期的艰辛至今历历在目，显然“罪恶之城”也没有打算太过轻松，“看在上帝的份上，今天才是开机第一天！见鬼的第一天！”
　　兰斯丢下了一个炸弹之后，根本不理会身后的抱怨和咒骂，直接两袖清风地转身离开了，他们有他们的工作要做，他也有他的工作要做。“罪恶之城”的演员表演还需要他的执导，刚才他缺乏耐心，执导仅仅只是蜻蜓点水，现在他就必须完成自己的工作。


第441章 表演分离
　　布鲁斯·威利斯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重新睁开眼睛，颤抖着双手将药片倒在了掌心里，然后一把塞进了嘴巴，用力吞咽了下去，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在微微颤抖着。
　　站在旁边的尼克·斯塔尔拿着剧本大声念到，“医生说就是会这样，吃下他给你的药。”
　　然后布鲁斯痛苦地捂住了胸口，往前踉跄了两步，直接扑倒在了地上。猛地抬起头，布鲁斯咬紧了牙关，脸部布满了汗水，狰狞地扭曲了起来，肌肉因为极度的痛苦而蜷缩起来。尼克的声音在继续解说着，“不用静悄悄的了，再也不用了。”布鲁斯从腰际拔出了手枪，挣扎着重新站立了起来，“平静地呼吸，老头，证明你还不是完全没用。管他呢，出去大闹一场！”
　　布鲁斯悲壮而踉跄地往前迈开了步伐，“要听见他们的尖叫我见过那些受害人扭曲的脸庞，仍然保留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狰狞表情。”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朝前走去，一直到经过兰斯等人坐在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因为刚才的表演太过用力，布鲁斯有些气喘，他站在原地大口呼吸了几次，然后回过头看向了兰斯，“怎么样？”
　　在布鲁斯的演员生涯里，他从来都不是以演技见长的演员，即使在“灵异第六感”里，他备受赞誉的演出也是同一个套路：中年失意的落魄男人，孤独寂寞之中的颓丧，苦大仇深之中的爆发，但即使是这一形象也几乎没有任何突破，依靠眉头紧锁、唇瓣紧抿、眼神用力的三板斧行走江湖，就连他赖以成名的“虎胆龙威”系列里也是同一形象。
　　所以，当人们提起布鲁斯时，脑海里浮现的总是武打硬汉，一辈子都被禁锢在动作类型电影里，难以取得突破——包括“罪恶之城”也算是相似类型的作品。
　　兰斯邀请布鲁斯出演“罪恶之城”，即使是布鲁斯自己，也认为这又是另外一部动作电影，但这仅仅只是很小一部分的原因。哈迪根这一形象也符合布鲁斯一贯的表演套路，这才是重要原因。
　　不过，兰斯的要求可不仅仅如此。
　　“不，你没有理解我说的。”兰斯摇了摇头，他走了上前，“当你痛苦的时候，肢体语言再夸张一点，我的意思是，浮夸一点，你可以显得刻意一些、做作一些，就把观众当做是坐在百老汇二楼一样，把动作打开。但是表情需要深刻一些，把内心真实的情绪展现出来，即使你一句话不说，我也需要观众感受到你的情绪。”
　　兰斯刚才已经示范了一次，但布鲁斯对表演的理解天赋着实糟糕，又或者说，他的表演已经形成套路，几乎就是同一个形象放在不同的电影里。汤姆当初被禁锢在自己的舒适领域里，无法摆脱，但其实汤姆是有表演天赋的，只是他的偶像包袱太重了，必须做出改变；但布鲁斯却不同，他只有三板斧，对表演的触觉和领悟都严重不足。
　　布鲁斯按照兰斯的要求，再次表演了一次，可才刚刚开始，兰斯就直接摇头否定了，他无奈地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周围所有演员都沉默了下来，气氛显得有些紧绷。布鲁斯更是有些不耐烦，他在好莱坞打滚了二十年，还重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导演都知道他的能力底线在哪里，没有人会要求他更多，“兰斯……”布鲁斯开口说到，欲言又止。
　　兰斯却摇了摇头，制止了布鲁斯，“这样吧，我慢镜头地执导一次，只有这一次！进入拍摄之后，你们就按照这样的模式自己慢慢体会。”
　　“可是你刚才已经演示过了，我知道了……”布鲁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情绪显得十分不耐烦。
　　最近人们一直在说兰斯是一个表演天才，“借刀杀人”里的演出简直技惊四座，但布鲁斯却始终不以为然，他认为只不过是人们对兰斯的追捧而已。但是刚才，兰斯仅仅只是示范了一次，信手拈来、游刃有余，短短三十秒之内的表演却兼具了爆发和细腻，确实让人惊叹。
　　可是布鲁斯却越发不耐烦起来——兰斯没有必要在他面前炫耀，他本来就不是以表演见长的，兰斯既然聘用了他，就应该知道，在表演方面不应该提太多的要求，他觉得兰斯这是故意的。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兰斯摆了摆手，“不是我来，而是你来。”这让布鲁斯愣住了，眉头紧皱，显然对于兰斯三番两次的刁难十分不满，兰斯却彷佛没有看到一般，“再来一次。”然后他回头对着尼克说到，“旁白念慢一点。”
　　此时，“罪恶之城”的演员们几乎都围了过来，不仅仅是第一场戏的四位演员，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兰斯，有些困惑，又有些期待，还有些担忧。
　　“兰斯。”有人出声喊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头，兰斯也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并肩而立的杰西卡·阿尔芭和詹姆斯·史密斯，喊话的是詹姆斯，他脸上洋溢着兴奋，指了指杰西卡，似乎在说，“我们抵达剧组了”。
　　可是兰斯此时却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准确来说，是任何人。所以，兰斯直接就收回了视线，没有任何反应。杰西卡站在原地，只觉得指尖有些冰凉，但她深呼吸了一下，重新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暂时把兰斯那清冷的眼眸驱逐出脑海里。
　　艾玛回头看到了杰西卡，于是抬手招了招，示意让杰西卡过来。她们两个分别饰演南茜的幼年和成年，此前剧本练习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交流了彼此的看法。
　　杰西卡对着艾玛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不过，两个人也没有时间打招呼，因为布鲁斯的表演已经再次开始了。
　　“医生说就是会这样，吃下他给你的药。”尼克开始了旁白，布鲁斯双手颤抖着打开了药瓶，可不等他继续表演，兰斯就走了过来，“动作幅度大一点，即使把药片洒了也无所谓。”布鲁斯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是按照兰斯的要求，用力抖动着双手，药片都从掌心里跳了出来，然后他就把药片倒入了嘴巴里，想起兰斯的暗示，布鲁斯用力把腰部一挺，用力吞咽着药片。
　　“很好，就是这个意思！”兰斯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里你可以把表演戏剧化一点。”布鲁斯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兰斯站在了他身边，“你把药片倒在手心之后，感觉心脏彷佛要炸裂一般，整个胸口送出去，最好在开始时弓着背部，让整个动作的弧度大起来。把药片扔进嘴巴之后，你可以像个男人一样，咀嚼起来，但是却因为过度的疼痛，你仅仅只咀嚼了一次就停了下来……”
　　伴随着兰斯的话语，兰斯的脸部就纠结起来，英挺的眉宇完全缠绕在了一起，那汹涌不绝的痛苦犹如洪水一般从那模糊的眼眸之间宣泄出来，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额头的汗水，右手仅仅地抓住了胸口，甚至可以看到手指因为过度的疼痛而不断的颤抖着，但紧接着，他往前迈了一步，就整个人软到在了地上。
　　“噢。”现场演员们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爱娃甚至双手捂住了嘴巴，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心脏病发了？”艾玛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潜意识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表演，但理智却不敢相信。
　　不等大家进一步反应，兰斯就直接站了起来，敏捷的动作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他却没有理会旁边的惊呼，对着布鲁斯说到，“你看，我会给你脸部一个特写，然后手部一个特写，特写的时候，你的情绪需要准确到位，不要太过夸张了，甚至可以根据旁白的语调稍微收敛一些，因为旁白都会将情绪解释清楚；但紧接着就是近景，拍摄到你全身的时候，你的动作就需要放开一些，而到了全景，动作就再大一些，戏剧化程度再重一些。理解我的意思了吗？”
　　布鲁斯大脑已经彻底停止运转了，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但他却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兰斯不得不打了一个响指，“嘿，老家伙，明白了吗？”
　　布鲁斯不由连连点头，“需要我再重来一次吗？”兰斯点点头，布鲁斯就重新再来了一次，明显表演动作幅度就大了起来，甚至有些过于夸张了，布鲁斯趴在地上，有些不确定地扭头问到，“这样可以吗？”
　　“面部表情我们需要再调整一下，不过……整体方向是正确的，具体细节，我们在拍摄之中再慢慢调整。”这一点兰斯已经很有经验了，“借刀杀人”拍摄期间，几乎每场戏都需要磨练三、五次，布鲁斯可能没有汤姆的天赋，但至少不是面瘫。“继续，继续往下，把这场戏演完。”
　　布鲁斯现在还是一头雾水，彷佛理解了，但又彷佛一片茫然，他趴在地上，试图爬起来，但兰斯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再艰难一点，对，你可以捶地，发泄愤怒，很好！然后伸手去腰际拿枪，手的动作缓慢一点、艰难一点，握住手枪之后，猛地拔出来。”布鲁斯气势如虹地将手枪拔了出来，但一连串的“不”却传了过来，“仪式感重一点，就好像以前默剧里的表演一样，一定要让观众看到，你刻意将手枪拔了出来。”
　　布鲁斯再次把手枪放回腰际，然后用力一拔，左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然后高高地举起头上，定格！紧接着就听到兰斯的声音，“出色！”


第442章 悟性天赋
　　布鲁斯坐在地上，表情有点慌，他不太确定自己理解了，刚才那简短的三十秒表演，兰斯一口气塞入了太多信息，几乎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细节地进行纠正调整，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木偶，遵循了动作，但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所以，一切都可以了吗？”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布鲁斯抬起头看了兰斯一眼，但随即就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他试图唤醒脑海里关于刚才表演的记忆，却依旧只有一片空白，这让布鲁斯有些烦躁，胡乱地点点头，“当然，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了！”
　　布鲁斯不耐烦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内心的错杂情绪着实难以形容，可是回答完之后，他却感觉到一双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肩头，他悄悄地抬起眉眼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发现周围围观的演员们并没有离开，大家都站在原地，鸦雀无声，他猛地回头看了过去，兰斯那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眸就牢牢地锁定着他，这让布鲁斯有些窘迫，彷佛内心的真实情绪被戳穿了一般。
　　“你确定吗？”兰斯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丝磁性，优雅得宛若大提琴的弦音，但听在布鲁斯的耳朵里却着实刺耳，内心深处一股无名火就蹿了上来。
　　他已经在好莱坞打滚二十年了，出演四十多部电影，他不需要一个毛头小子来告诉他，到底应该如何演戏，“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布鲁斯扬声喊道，声音里的火气已经迸发了出来，“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什么叫做表演，不需要你一步一步地来执导。”
　　布鲁斯觉得自己有些心虚，因为他依旧在试图唤醒刚才的回忆——兰斯刚才到底说了什么来着？表演到底应该如何进行来着？是不是尽可能戏剧化、夸张化就足够了？可是为什么他又说要收敛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大脑却让他失望了，心底犹如一个黑洞般，空荡荡地没有着落，这让布鲁斯梗着脖子，声音越来越大，试图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你以为你是伍迪·艾伦还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不要试图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我是演员，我才是演员，我会按照你的要求进行表演，你需要做的就是给我一点时间，还有一点空间，不要像是凯撒一样，试图控制一切！”
　　布鲁斯那暴跳如雷的火焰迅猛地蹿升起来，以强大的声势镇压全场，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兰斯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眉峰轻轻往中间堆砌，目不转睛地看着布鲁斯，并没有因为布鲁斯的话语而动摇分毫，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戏谑和一丝调侃，犹如牛毛绣花针一般，轻轻地洒落在布鲁斯的皮肤上，微微的刺痛让人感觉不适，却又不会彻底爆发，那种压抑的憋屈感让布鲁斯卡在了半空中，继续发火也不是，见好就收也不是。
　　场面一时间就尴尬了下来。
　　杰西卡内心深处有种莫名的释然，这就是兰斯的真面目，凶狠而残忍，像是嗜血的地狱犬一般，咬住了就绝对不会松口，然后瞪圆着眼睛看着猎物生命力的一点点流逝，却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当时兰斯是不是也是这样看她的？就好像在欣赏猎物浴血垂死挣扎一般，所有一切在他眼中都仅仅只是一场……没有声音的喜剧。
　　所以，现在她终于摆脱他了，她终于清醒了，她终于自由了。现在，她终于准备好了，准备好站在他的面前，准备好和自己的敌人合作，准备好坦然面对自己的伤口，詹姆斯说得对，“罪恶之城”这个机会她不应该失去，至少不应该因为一个混蛋而毁了自己演员的梦想。
　　想到这里，杰西卡就不由松了一口气，卡在胸腔里的浊气缓缓上升，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了。但就在此时，杰西卡却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一个影子往前倾了倾，她下意识就想要去抓住那个影子，制止对方的举动，但还是慢了半拍，然后就眼睁睁地看着旁边那个身影往前迈了两步，大大的两步。
　　是艾玛。
　　艾玛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着，准确来说，她浑身的肌肉都在轻轻颤抖着，有紧张，也有激动，还有一丝害怕，但她还是往前迈开了步伐，坚定不移的迈出了两步。这区区两步距离，却让艾玛脱离了围观人群的行列，大喇喇地站在了一片空地里，刹那间，所有瞩目的视线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布鲁斯和兰斯也不例外。
　　艾玛暗暗握了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抬起头迎向了兰斯的视线，她瞪圆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向兰斯那湛蓝色的眼眸，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抬起了下巴，心底暗暗说到：这是你的机会，这是你实现梦想的机会，这是你实现梦想的第一步。
　　回想起角色试镜时，兰斯给自己的提示；回想起过去这两个月时间里，她不断翻阅原著漫画，还在塞巴斯蒂安的帮助下，与许多同龄人进行了交流，甚至观看了几部关于娈童案的纪录片……艾玛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虽然内心的慌乱依旧没有得到缓解，但她却前所未有地坚定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即将做什么。
　　“先生。”艾玛开口说到，兰斯的眼神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让她的大脑像是一团浆糊，但她还是开口了，“我不明白。”艾玛的思绪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我是说，你刚才的讲解，我还是不太明白。”
　　兰斯的眉宇微蹙起来，那平静的蓝色似乎隐隐开始掀起了波澜，可是艾玛却没有退缩，而是继续说到，“我的意思是，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但有些细节……”艾玛发现自己的解说没有帮上忙，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糕，而且兰斯的视线制造出了无处不在的压力，让她无所适从，所以艾玛决定更换一种方式，“我是说，比如我在表演一段逃跑的戏份时……”
　　一边说着，艾玛居然就一边开始表演了起来。
　　艾玛大幅度地摆动着自己的双臂，双脚极度夸张地迈了开来，根本不像是跑步，倒像是在玩跨步游戏一般——比谁每一次的跳跃更远，那夸张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尤其是搭配那瘦小的身躯，喜感更甚。仅仅不过五步，艾玛整个人就脱离了人群，跑到了约莫十码远的地方，然后艾玛停下脚步，猛然转过头来，“然后我陷入绝望的时候，表情是不是应该收敛起来？”
　　紧接着，艾玛就咬紧了下唇，表情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眼眶开始微微泛红，由于距离太远，她的表情细节几乎看不到，但却可以感觉到她眼神里的绝望。
　　“你从那里再过来一次，用你所理解的表演方式。”兰斯的声音打断了艾玛的演出，那波澜不惊的语调听不出太多情绪，可却是一个重要的信号——兰斯没有发火，此时，所有演员的视线都落在了艾玛的身上，包括了杰西卡和布鲁斯。
　　艾玛感觉到了紧张，可是紧张之后的亢奋却犹如蝴蝶翅膀一般扇动了起来。她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就再次开始狂奔起来，回到了兰斯和布鲁斯所在的位置，再次停下了脚步，猛然回首，那悲痛欲绝的情绪在眉宇之间化了开来。
　　“你的理解是正确的。”兰斯再次开口了，抬起头看向了一众演员们，尽管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清楚地表达了兰斯的意思：这是正确的！而后兰斯看向艾玛，“但表演方式不太对。你在奔跑的时候，本质还是奔跑，你刚才的动作太过夸张，以至于动作开始变形、僵硬、扭曲，这会破坏画面感，你不需要超过自己的极限，在控制范围之内最大化就可以了，甚至可以带上一点好莱坞黄金年代那种老派的表演方式，这也是可以接受的。”
　　艾玛认真地看着兰斯，然后感受到那眼神闪了闪，于是艾玛没有等信号，直接就开始演示了起来。
　　大幅度的步伐、用力摆动的双臂、刻意放慢的频率，就好像是慢镜头一般，有种诡异的荒谬感，放在平时观看，简直是表演的倒退，可是放在电影那光线对比强烈的构图之中，尤其是漫画风格化之后的镜头，将会营造出一种隆重的仪式感。
　　跑过去的时候，艾玛还有些不习惯，但跑回来时，艾玛已经融会贯通了，她对表演的悟性，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艾玛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兰斯，可是兰斯却没有过多的表情，而是接着说到，“当面部近景特写时，把情绪收起来，以正剧的表演方式。”艾玛也没有多话，直接就表演了起来，“你现在被抓住了，没有退路了，没有人会过来救你了……”兰斯一步步地引导着，“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陌生人，你不知道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他们把你绑架过来，这显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他无比温柔地对你说话，但你却越来越恐惧、越来越害怕，你想要后退，脚步却根本迈不开，你就连一根手指都移动不了，绝望的情绪开始吞噬你的灵魂。”
　　艾玛浑身肌肉僵硬着，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木然地睁大着，可以清晰看到瞳孔在一点一点放大，她的唇瓣因为极度恐惧而微微颤抖起来，她想要控制，仅仅地咬住了下唇，但这却没有任何效果，滚烫的泪水快速淹没了双眸，却掉落不下来，绝望的灰色开始蚕食眼睛里的神采。
　　“精彩！”兰斯打了一个响指，干脆利落地说到。


第443章 剧组磨合
　　兰斯打了一个响指，出声称赞到，“精彩！”转头看向了其他演员们，“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对剧本的了解有多少。如果认真阅读过剧本，就应该知道，这部作品对表演提出了十分严苛的要求，你们能够成为其中一份子，就是因为你们的表演基本功足够出色扎实，甚至大部分人都有舞台表演的经验。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在肢体语言上放开手脚，在情绪表达上准确细腻，这就是全部了。”兰斯环视了一圈，视线在每一位演员身上扫视而过，最后落在了布鲁斯身上，但仅仅只是微微一停顿，紧接着就收了起来，“所以，对自己有自信一点，反复阅读剧本，甚至和自己的搭档一起排练，你们可以做到的，请给我惊喜，让我们共同完成这部作品！”
　　一段简短有力的话语说完之后，罗莎里奥带头鼓掌了起来，摇了摇头，转头对着站在身边的阿丽克西斯说到，“也许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绝对也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混蛋。”
　　阿丽克西斯抿了抿嘴，“天才都是混蛋，难道不是吗？”而后也微笑地鼓掌起来。
　　艾玛仰起头，视线落在兰斯宽厚的肩膀之上，虽然兰斯没有过多称赞她，甚至没有给她任何一个眼神，但此时此刻，艾玛的胸腔里却感受到了情绪的澎湃激荡。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她证明了自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她证明了自己的梦想不是一个空中楼阁。
　　湛蓝色。艾玛有些惊慌，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会在这时猛然转过头来，猝不及防之下她就直接撞入了那片湛蓝色之中，彷佛内心的情绪被赤裸裸地展露出来一般，这让艾玛立刻垂下了眼帘，躲避了视线。
　　可是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一般，只是沉声说到，“所以，你的确阅读剧本了。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继续保持下去。”说完之后，兰斯就快步离开了，把空间重新留给了演员们——正如布鲁斯所说，他们需要一点时间沉淀。
　　艾玛欣喜地握了握拳头，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放任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眉梢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她甚至压抑不住地轻轻跳跃了起来，那天真稚气的举动让人不由莞尔。
　　杰西卡站在原地，她原本还担心艾玛闯祸，但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轻轻咬了咬唇瓣，舌尖那莫名的苦涩在回味着，“杰西卡，我要重新去阅读一下第一场的剧本，请问你可以帮我对戏一下吗？”艾玛的声音把杰西卡从思绪之中唤醒，那抹苦涩随即就消散不见，杰西卡展露出一个笑容，“当然，当然没问题。”
　　布鲁斯依旧坐在原地，同样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但此时却显得有些狼狈起来。错过了站起来的时间，布鲁斯现在似乎也没有办法自己站起来了，兰斯径直离开之后，其他演员也散了开来，这让他干脆就继续坐在地上了。
　　艾什·摩根（Asher Morgan）走了过来，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你现在是站不起来，还是没脸站起来？”布鲁斯“啧”了一声，报以鄙视，艾什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伸出右手，布鲁斯抓住了艾什的右手，借力站了起来。
　　“谢谢？”布鲁斯没好气地撇了艾什一眼。
　　艾什还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作为你的助手，这是我应该做的。”那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布鲁斯彻底无语，艾什也仅仅只是开玩笑一下，紧接着就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
　　“我合作过更糟糕的。”布鲁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到，他经历过那种“为了金钱什么烂片都接”的阶段，所以和各式各样的剧组都合作过。
　　“那你为什么那么没有耐心？”其实布鲁斯不是一个喜欢耍大牌的演员，艾什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也许是曾经出演过各种烂片，已经把所谓的面子都磨损了；相反，布鲁斯和新人导演合作时，总是十分配合，比如说当初的“灵异第六感”。可是今天的布鲁斯显然不是艾什所了解的那个。
　　布鲁斯张了张嘴，他以为自己可以说出一个答案，但话语到了嘴边，却发现大脑再次空白了。布鲁斯耷拉下肩膀，无奈地站在原地，认真想了想，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大概是因为，他还对我抱有着高要求吧。”
　　这句话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无奈和沧桑。就连布鲁斯自己都放弃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在表演方面可以取得任何突破，二十年演员生涯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他已经进入了职业生涯的末期，也许不久后的一天，就连打戏都打不动了，也就到了他退休的时候了；但，兰斯却依旧抱着希望——不仅仅是希望而已，还是高要求、高标准，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表演”是怎么一回事。
　　艾什可以感觉到布鲁斯话语里的失落，但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安慰，只能是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布鲁斯抬起头看向了他，投来了询问的视线，艾什也不好说“我在安慰你”，想了想，开口说到，“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布鲁斯扯嘴想了想，“我已经签约了，还能怎么办？”轻笑了一声，“虽然我现在很想狠狠地给那个小子一顿教训，让他知道不是谁都可以惹的，但……我想我还是给导演一点面子吧。”
　　艾什连连点头，“最好如此，他看起来太瘦弱了，就好像是黄瓜，你一不小心折断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这嘲讽的语气让布鲁斯很是无语，但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是虚无地笑了笑，“所以，现在我们要干什么？”
　　布鲁斯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瘦小的身影，站在旁边的杰西卡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但艾玛却专注地阅读着剧本，彷佛周遭所有的嘈杂都不存在一般，“看剧本，好好地阅读一遍剧本。你之前看过剧本了吧？把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再和我说一遍，我是说，除了我和杰西卡接吻的那一段。”
　　阿尔伯特快步朝演员休息区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站在旁边阅读剧本的布鲁斯，而他的助手艾什反而是坐在椅子上，这让阿尔伯特愣了愣，但还是走了上前，“布鲁斯，第一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十分钟。”
　　布鲁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意味着他们必须站到镜头前，走位一遍、彩排一遍，了解一下镜头的机位和调度，然后为拍摄做准备。他点点头，把剧本扔给了艾什，和阿尔伯特并肩朝绿屏方向走了过去，“阿尔伯特，对吧？我有一件事十分好奇，哈迪根在剧本里，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作为剧务，阿尔伯特必须对剧本了如指掌，很多时候，他的解读也是最接近导演想法的，“坏人。”阿尔伯特不是兰斯，他不需要做引导，而且现在也没有时间了，“准确来说，在‘罪恶之城’的故事里，每个人都是坏人，但每个人也都是好人。你知道，就好像我们以杀人的方式去实现所谓的正义，这不能让杀人的行为得到合理解释。不过，哈迪根这个角色更为特别，他本身是一个坏人，但却因为南茜的关系，牺牲自己而换取了南茜的自由。对于南茜来说，他是好人，但……”
　　“我知道了。”布鲁斯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他原本以为“罪恶之城”仅仅只是一部普通的犯罪动作电影而已，当初试镜时兰斯说得天花乱坠，但他却根本不买账，好莱坞几乎每一个导演都把自己的作品说成是举世无双的。可是现在布鲁斯却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仅仅是哈迪根和南茜关系的升华，就足以点亮整个剧本了，“可是，你说哈迪根本身是一个坏人？”
　　阿尔伯特多看了布鲁斯两眼，他记得兰斯对每个角色都有相对应的构思，布鲁斯为什么看起来一无所知，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不是他的职责——懂得闭嘴也是剧务的重要能力之一，“是的，哈迪根为什么会为了南茜而奋不顾身呢？电影里不会谈到，但是角色设定之中却是十分重要的部分。也许，哈迪根是一个肮脏警察，但却因为他自己的关系，而导致女儿被绑架，甚至是撕票了。诸如此类的。”
　　布鲁斯瞪圆了眼睛，无比惊讶地看向了阿尔伯特，这让阿尔伯特很是无奈，“不是我的想法，是兰斯的。”说话间，两个人就已经来到了绿屏之前，“布鲁斯，关于角色的事情，你之后可以慢慢思想，但我现在需要你集中精神。”阿尔伯特主动转移了话题，重新回到了轨道上。
　　布鲁斯觉得自己接受了太多的信息，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兰斯正在和灯光师、摄影师小组进行细节的确认，神色严肃、表情专注，眉宇之间的那抹厉色清晰可见。布鲁斯收回了视线，对着阿尔伯特说到，“给我一分钟。”
　　阿尔伯特无语地站在了原地，但布鲁斯还是再次强调，“一分钟。”说完，布鲁斯就走到了绿屏的布景之外，他需要深呼吸，他需要整理思绪，他需要真正认真起来，他需要成为一名演员。


第444章 掌控全局
　　兰斯站在监视器后面，反复审视了一遍刚才拍摄的镜头，然后走向前，直接扬声喊道，“尼克，脚步再轻盈一些，如果觉得跑动不起来，你可以尝试跳跃着前进，然后把速度放慢一点，我们会通过镜头加速把速度带起来。”尼克对着兰斯点了点头，兰斯再次说到，“感觉聚光灯就跟随着你的脚步移动，不要理会其他人，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里，把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表演出来。”
　　艾玛有些歉意地看向了尼克·斯塔尔，可是不等她开口，尼克就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不是你的问题。”这场戏，尼克饰演的罗杰绑架了南茜，在哈迪根的追捕之下，四处逃窜，最后被堵在了码头。所以，尼克必须全程抱着艾玛奔跑。“今天开机本来就有些紧张，再加上中午没吃饭，来回跑了那么多次之后，自然没有办法轻盈起来。”
　　艾玛俏皮地眨了眨眼，“你这是在嫌弃我体重的问题吗？”这让尼克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艾玛是在开玩笑——不管艾玛多重，换任何一个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一个人来回不断奔跑，这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即，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另一方面，兰斯正在和阿尔伯特沟通着，“这场戏的血液全部都使用荧光颜料，后期制作把颜色都抽掉。”
　　“全部？”阿尔伯特再次确认，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这场戏之中，哈迪根和尼克都将会受伤，但这两个人都是麻木的，感觉不到痛苦，哈迪根是因为麻痹自己，而尼克则是冷血动物。“对了，把颜料剂量加大，我希望有一种爆破的感觉……”兰斯把右手支撑了开来，比划了一个气球的大小，“这是最低标准。”
　　阿尔伯特正准备离开时，兰斯又叫住了他，“鼓风机位置不对，刚才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超级英雄登场一样。这场戏要表现的不是他们的威武，而是他们的狼狈。”显然剧组沟通还是有点问题，不少人都把哈迪根当做了英雄，所以吹风机把风衣吹起来，就好像八十年代香港电影一样，但这与兰斯的初衷不符。
　　阿尔伯特快速点点头，“这些细节就交给我吧。”说完之后就转身快速忙碌了起来。
　　回过头，兰斯就看到布鲁斯站在自己不远处，仅仅只有两步远的地方，兰斯抬起头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布鲁斯觉得头皮发麻，但犹豫再三，他还是走到了兰斯面前，“你一直在强调整个仪式感，这场戏我的动作是不是应该小一些？说话的时候，摆一个厉害的姿势站在原地；然后被枪击中的时候，身体只是轻轻摇摆，彷佛要把所有感觉都压抑下来。”
　　布鲁斯有些不太确定，因为刚才的演示之中，兰斯一直要求动作幅度夸张一些，将整个表演情绪外放，但现在他的意见显然是相反的。可是，多年演戏的经验告诉他，这场戏之中，哈迪根的动作越小越僵硬，仪式感会越重。
　　兰斯扬了扬眉尾，这让布鲁斯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听兰斯说到，“可以，就按照你说的进行表演。”
　　布鲁斯心头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么走路呢？步伐大一些？节奏慢一些？”布鲁斯说完，自己在兰斯面前走了两步，这种感觉很奇怪，倒像是在演技学院，或者是他演员生涯初期一般。
　　兰斯摇摇头，“走路的时候你应该保持身体僵硬，就好像……弗兰肯斯坦，或者是僵尸一样。”说完，兰斯示意了一下，布鲁斯反应略微迟钝了半秒，随即才反应过来，再次走了两步，动作僵硬，就好像僵尸一般，兰斯满意地点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一会拍摄脸部特写的时候，展现出坚定就可以了，最好是决然。”
　　布鲁斯依旧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而是站在原地细细思考了一会，等他回过神来时，兰斯已经转过身走向摄影组和灯光组了。布鲁斯忽然觉得压力山大，原本因为只是一部普通的犯罪电影而已，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却已经彻底脱离了轨道，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干劲十足，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罪恶之城’，十二月十六日，第七场，第四次！”场记的声音在摄影棚里回荡着，然后就是一记“啪”的脆响，摄像机运转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中开始变得清晰可闻起来。
　　“你不敢拿我怎么样，哈迪根。”罗杰怀里抱着南茜，右手拿着手枪，满头长发在海风之中已经癫狂，他就像是疯了一般，“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父亲是谁！”罗杰的脚步因为哈迪根一步一步地逼近而一点一点往后退着，“你敢动一动我，你这狗屎警察！”
　　可是哈迪根却不为所动，他的脚步僵硬而蹒跚，但却始终保持着前行，就好像笨拙的弗兰肯斯坦一般。
　　罗杰大声嘶吼着，彷佛要把体内的所有能量都爆发出来，“看看你，你连枪都举不起来了。”
　　哈迪根停下了脚步，站立在原地，沉声说到，“当然，我能！”然后直接抬起了右手，扣动扳机，“砰”地枪响，罗杰的左耳就飞了出去，爆裂出一阵荧光色的血花。罗杰整个人掀翻在地，南茜被丢在了一旁，她恐惧地连滚带爬地往旁边爬去，然后抓住了码头的支柱，浑身瑟瑟发抖地蹲坐在地上。
　　“卡！”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道具组，罗杰的血浆再多一些，假耳朵飞出去之后，对罗杰侧脸做一个特写。”一声令下，道具组和化妆组就立刻上前忙碌了起来，“等等，尼克，你的表演再放开一些，你可以因为过度疯狂而甩着头发，说话速度可以再快一点，导致口沫飞溅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尼克对着兰斯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而后兰斯看向了艾玛，“抱住支柱的小动作很好，你可以再戏剧化一点，比如说整个人躲到支柱后面……”艾玛连连点头，直接就折叠着肩膀，把整个身躯都缩小了，躲在支柱后面，露出了半张脸，惶恐不安地四处打量着，瞳孔快速地移动着，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很好！不过，这里再收敛一些，只需要眼睛不断恐惧地打量四周，就好像……”
　　“就好像被吓傻了。”艾玛抢话说到，兰斯顿了顿，然后微笑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转头看向了布鲁斯。但，这简单的动作就是对艾玛最大的肯定。
　　“布鲁斯，‘当然，我能’这句台词说出来之前，停顿半秒，整体感觉会更好。”兰斯简单交代到，说完他就转过头去寻找阿尔伯特的身影，但想了想，又回过头看向了布鲁斯，“除此之外，刚才的表演很好。”
　　布鲁斯原本已经低下头了，重新回味刚才的演出，他已经隐约捕捉到了一些感觉，然后他就突然听到了这句话，这让布鲁斯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可是在大脑理清头绪之前，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其实兰斯所要求的表演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困难，因为灯光和镜头的走位帮了很多忙，更多是要求演员以兰斯的方式去表演，然后代入演员自己的理解，呈现出来的效果往往就可以得到兰斯的认可。虽然布鲁斯不知道最终呈现在大屏幕上的画面将会如何，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得到，相似的表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
　　“‘罪恶之城’，十二月十六日，第七场，第五次！”场记的声音再次响起。
　　罗杰疯狂地朝着哈迪根怒吼着，就像是调入猎人陷阱的猎豹一般，可是嘴里却依旧不愿意丢弃羚羊的尸体，他的脚步在轻轻颤抖着，弓着背部踉跄地后退着，但却迸发出了最后的强大气势，声嘶力竭的喊声彷佛要将身体里仅存的一点能量都宣泄出来，以至于口沫飞溅，口水沾染了凌乱的发丝也毫不在意。
　　“看看你，你连枪都举不起来了。”罗杰放肆地扬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但这笑声却被枪声截断了，戛然而止，转变成为痛苦的哀嚎，“啊！”那短促而尖锐的喊声彷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
　　哈迪根转头看向了南茜，躲在码头支柱后面的南茜，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就像是猫咪手中的线团，躲藏在阴影之中，只能看到半边脸颊显露出来，眼神里的恐惧和慌乱躁动不安，彷佛整个世界都在崩溃。
　　“遮住眼睛，南茜，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个。”哈迪根的步伐依旧僵硬，前进每一步都会牵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让他承受着巨大的煎熬，最后在罗杰正前方停了下来，他专注地看着南茜，“我是认真的，宝贝，马上遮住眼睛。”
　　南茜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用尽全身力气。
　　“砰！”罗杰率先开枪了，击中了哈迪根的肩膀，溅起一片血花，但哈迪根仅仅只是身体微微动了动，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那阴影之中的眼眸迸发出了决绝的光芒，“我夺走了他的武器。”哈迪根抬起手枪，扣动扳机——击中罗杰的右手手腕，整支右手都飞了出去，血花盛开，“两杆枪都夺走了。”然后哈迪根瞄准了罗杰的裆部，再次扣动扳机。
　　“砰！”


第445章 繁忙一年
　　“卡！”兰斯的声音在想响起，然后他从监视器后面走了出来，朝着海登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很好，切换近景。”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全景的拍摄已经满意了，同时也意味着演员们的表演方式终于得到了导演的认可，这让站在镜头里的三名演员都松了一口气，尼克脸上没有掩饰地绽放出了笑容，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稀稀落落地鼓掌起来，为这场艰苦的戏份收尾而庆祝，不过掌声很快就消失了，大家开始移动机位和轨道，准备继续拍摄这场戏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的镜头。
　　看起来这场戏似乎不难，而且大家都已经进入了轨道，但整场戏足足拍摄了五个小时才完成拍摄，正式宣告第一天的拍摄完成。
　　艾玛在人群之中搜寻着兰斯的身影，轻而易举地她就看到了那穿着浅灰色衬衫的背影，即使周围人来人往，她也总是可以在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个男人，彷佛根本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一般。
　　“艾玛，辛苦了。”尼克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到。艾玛回头对尼克露出了一个笑容，客套了两句，视线余光就看到了兰斯迈开的步伐，她仓促地对尼克说了一句“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回来再继续”，然后就一路小跑了过去。
　　追上了兰斯的步伐，艾玛站到了兰斯的身侧，然后放慢步伐，仰起头来。兰斯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公事公办的认真表情。艾玛吞了一口唾沫，放在身后的拳头握了起来，“先生，请问我的戏份结束之后，我可以继续留在剧组观看接下来的拍摄吗？”考虑到此时是在剧组，所以艾玛并没有太过随意，始终以“先生”来称呼兰斯。
　　兰斯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可是艾玛还是追赶了两步才来到兰斯的位置——兰斯的步伐太大了，她跟不上，刚才的追赶让她有些气喘，可是她却没有时间调整呼吸，因为兰斯正在仔细打量着她，那深邃的目光隐藏在浓密的睫毛背后，让人看不清楚。
　　“为什么？”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依旧是客套而疏离的语气。
　　艾玛却没有退缩，只是扬起了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我只是……只是想要留在这里学习。你知道，我希望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但我现在缺少表演经验，而且也缺少历练，所以，我觉得留在剧组……”艾玛在兰斯视线的注视之下，略微有些退缩，似乎在担心着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她还是径直说了下去，“向其他演员学习一下，还有向你学习。”
　　兰斯认真地打量着艾玛，他可以感觉到，艾玛内心有些犹豫，但她却没有退缩，即使在他的注视之下，艾玛也始终大胆地直视他的目光，脸上的坦然和热情毫无掩饰地展现了出来。这让兰斯想起了他刚刚进入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时候。
　　“你确定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兰斯开口时，画风却突然一变，这让艾玛有些措手不及，“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黄豆芽，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小心以后身高长不高。”那清冷的嗓音里却带上了一丝调侃的戏谑。
　　艾玛皱起了眉头，郁闷地抱怨到，“这样饰演南茜才更加真实，不是吗？”可是兰斯却没有理会她的反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艾玛咬住了下唇，懊恼地跺了跺脚，有些暴躁地冲着那个背影喊道，“嘿，先生！那我刚才的提案到底怎么样？好还是不好？”兰斯没有回头，只是那低沉的嗓音从风中飘了过来，“可以。”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径直朝着电脑特效小组所在的方向前进。
　　艾玛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要求得到了许可。这让艾玛忍不住握拳大叫了一声，“耶！”可是喊完之后，随即就意识到自己还在摄影棚内，虽然第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但大声喧哗显然不是正确的行为，她连忙就捂住了嘴巴。
　　站在原地手舞足蹈地庆祝了一番，艾玛情绪这才冷却下来，此时才回味过来，刚才兰斯是不是调侃了她的身高？这可不是兰斯会在工作时说话的语气。想到这里，艾玛嘴角的弧度不由就轻轻上扬了起来，迈着小跳步朝演员休息区蹦蹦哒哒地进发。
　　“罪恶之城”剧组在奥斯汀的“偏僻山区”之中，没有受到任何打搅，全心全意地投入拍摄之中，居然让人产生了一种被世界遗忘了的错觉——颁奖季的沸沸扬扬和他们无关，年末派对的喧闹震天和他们无关，无数庆典的轮番登场也和他们无关……除了圣诞节的短暂假期之外，在忙碌而充实的工作中，“罪恶之城”剧组携手送走了2004年，迎来了2005年。
　　虽然说“罪恶之城”剧组偏于一隅，安静地投入了拍摄之中，但作为剧组的灵魂人物，兰斯却没有被人们遗忘，恰恰相反，几乎每一个场合、每一个派对、每一个典礼之上，人们都在纳闷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为什么没有出席？
　　在刚刚落下帷幕的2004年里，兰斯不是最受瞩目的艺人，但却是上升势头最迅猛的艺人，几乎是以横空出世的方式在好莱坞的名利场舞台上闪亮登场。
　　回顾2004年的大事件，梅尔·吉布森和“耶稣受难记”的饱受争议毋庸置疑荣登榜首，尤其是他在酒后侮辱犹太人的事件更是耸动，即使经过了将近一年时间的沉淀，依旧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余韵；布拉德·皮特、安吉丽娜·朱莉的“出轨门”，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的婚姻破裂，这条新闻则占据了下半年各大媒体的绝对榜首，至今没有离开主流视线；以“亚历山大大帝”、“特洛伊”和“亚瑟王”为首的史诗电影，一部比一部表现糟糕，几乎堪称是灾难性的雪崩，这使得整个好莱坞一时间对神话、历史改编的史诗电影讳莫如深……
　　在这场精彩连连的大戏之中，兰斯也毫不逊色。
　　先是在暑期档之中以一部“后天”抢占了无数视线，真正完成了从独立导演到商业导演的蜕变，让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都看到了他的无限潜力和无限钱途；随后又在年末以一部“借刀杀人”杀出一条血路，不仅在票房方面取得了傲人的成绩，同时还夹带着优秀的口碑，成为颁奖季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尤其是兰斯对汤姆·克鲁斯的调教，令所有人眼前一亮，不仅仅是让这位美国偶像焕然一新那么简单，更是成功地让汤姆脱胎换骨。这也使得人们不得不对兰斯的导演功力再次调整认识。
　　首先他是一名独立导演，他可以通过剪辑技术的控制来挖掘故事深层内涵，点到为止却恰到好处的细节渲染更是让剧本深度得到了提升；随后他是一名商业导演，他可以通过大格局和节奏的控制营造出层层叠叠的高潮，让观众选择在夏天走进电影院的票价物超所值；现在他还是一名艺术导演，他可以通过自己对表演的理解为演员注入能量，继而与自己对故事的理解结合起来，完成一部令人拍案叫绝的佳作。
　　每当人们认为自己对兰斯的定义已经十分清晰明确了，兰斯的新作就再一次推翻人们的构想，重新带来惊喜，让人们对兰斯的评价不得不进一步提升。虽然仅仅只是三部作品而已，但兰斯展现出来的才华和天赋却足以让整个好莱坞亢奋。
　　如果仅仅如此，那么话题的炙热程度是肯定无法与梅尔、布拉德、安吉丽娜等人相媲美的，但好莱坞神话又一次诞生了——兰斯不仅是一名出色的导演，他同时还是一名出色的演员。
　　作为演员生涯的第一部作品，兰斯在“借刀杀人”里的演出惊艳了所有人，甚至就连奉献职业最佳表演的汤姆都被抢走了不少风头。细腻而不失爆发力，简单却留有余韵，灵性十足的表演让整部电影都变得完整起来，引来了一片喝彩声。
　　好莱坞从来不缺能编能演能导的艺人，从伍迪·艾伦到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从劳伦斯·奥利弗到沃伦·比蒂（Warren Beatty），而且每一位都具有自己鲜明的风格，在历史长河里留下了自己鲜明的印记；但好莱坞始终都在期待着新人的出现，始终都在期待着又一位天才、乃至全才的出现，始终都在期待着又有一个人能够出来开创时代。可惜的是，进入九十年代之后，“又一个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第二个劳伦斯·奥利弗”、“伍迪·艾伦接班人”的新秀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达到如此高度。
　　那么，兰斯会是下一个吗？
　　“娱乐周刊”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沃伦·比蒂二世”的名头安在了兰斯的头上，认为才华横溢且英俊潇洒的兰斯完完全全就是第二个沃伦。没有人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2004年，无比繁忙喧闹的一年，同时也是属于兰斯的一年。


第446章 耀眼焦点
　　纵观2004年的年终北美票房排行榜，风起云涌。
　　“怪物史瑞克2”以影史第六部票房破四亿作品的佳绩，勇夺年终榜单冠军，同时四亿四千万的成绩也仅仅落后于“泰坦尼克号”和“星球大战”，高居影史第三，如此成绩让整个北美市场都发出了惊呼声。
　　在这之后，“蜘蛛侠2”和“耶稣受难记”北美票房双双迈过三亿门槛，在年终榜单上分别位居亚军和季军。
　　“蜘蛛侠2”的成绩没有能够超过前作，颇为令人失望，但依旧让索尼影业赚得盆满钵盈；“耶稣受难记”在争议之中披荆斩棘，不仅突破了三亿门槛，而且最终票房高达三亿七千万，轻松创造了R级电影的票房新记录——并且这一记录到兰斯重生之前都没有被打破。
　　占据殿军位置的赫然是“后天”，两亿八千两百万的北美成绩令无数人都跌破了眼镜，不仅讶异一部灾难电影可以取得如此佳绩，而且惊讶作品的完成度——这仅仅只是兰斯的第二部导演作品。
　　一年前，兰斯还仅仅只是一名从圣丹斯电影节走出来的独立导演；一年后，北美年终票房排行榜前十名的位置里就可以看到兰斯的名字了。这着实是一个质的飞跃。
　　紧跟在“后天”之后的则是年末的另外一大惊喜，“拜见岳父大人2”，这部喜剧电影居然席卷了两亿七千九百万票房，轻而易举创造了喜剧电影的票房新记录，年终第五名的高位更是让一贯擅长以小搏大的环球影业喜出望外。
　　“超人总动员”、“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借刀杀人”分别占据了第六、第七和第八名的位置。
　　“超人总动员”延续了皮克斯出品、必定佳作的定律，票房佳绩完全是在预料之中的结果，俨然已经成为了新世纪之后票房保障的第一灵药；“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的最终票房仅仅只有两亿四千九百万，创造了目前为止的系列最低，但有趣的是，这部作品的评价却是目前为止的系列最高，这就好像是一个悖论——商业和艺术无法共存，这也促使华纳兄弟必须对该系列的后续作品重新整理思路。
　　另外，“借刀杀人”则是年终前十名里最大的黑马，油光发亮的黑马姿态惊艳了年末假期档，两亿四千万的成绩不仅为派拉蒙在年终前十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且居然是派拉蒙全年票房表现最出色的作品，考虑到六千万的中低成本、考虑到最开始攻坚颁奖季的计划，“借刀杀人”取得如此意外的成绩，派拉蒙高层睡觉都可以笑醒。
　　“谍影重重2”和“国家宝藏”则成为了年终票房排行榜前十名的最后两部作品，前者延续了系列好评，俨然已经成为了影史口碑最出色的动作电影，系列第三部已经提上议程；后者则在差评如潮的情况下，掀起了票房反攻狂潮，虽然相对于一亿的高额投资来说，一亿七千万的北美票房着实不能算高，但考虑到作品的全球票房成绩以及系列打造的难度，迪斯尼已经提前预定了续集的开拍。
　　浏览完2004年北美年终票房榜单之后，不难发现，今年依旧是续集电影的天下，前十之中就足足有五部作品是续集，而且整体表现都更加出色。由此可见，续集作品依旧是票房保障的基础，得益于前作累积下来的人气，续集往往可以在出发点就取得领先优势，但如何确保续集的质量，也成为了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必须钻研的课题。
　　另外，在题材方面，视觉特效大片的影响力正在减弱，严格来说，前十之中只有“蜘蛛侠2”和“后天”可以算是主打电脑特效牌的作品——“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因为导演风格的变化，视效的比例明显下滑，所以不能算在此行列；相反，一向不具备票房爆发力的喜剧电影，今年的成功崛起成为一大亮点，“怪物史瑞克2”和“超人总动员”两部动画片都可以算是喜剧的分支，而“拜见岳父大人2”的出色佳绩更是令人眼热。
　　严格来说，今年是黑马统治榜单的年份，这使得人们对年终票房榜单的分析和预测都变得无比困难起来，仅仅是前十名之中，“耶稣受难记”、“后天”、“借刀杀人”和“国家宝藏”都可以算是票房黑马，即使是“拜见岳父大人2”，能够取得如此成绩也是没有人预料到的。
　　更为重要的是，这五部票房黑马分别属于五个不同类型，剧情、灾难、犯罪、冒险——以及喜剧，这也使得2004年的北美票房市场呈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格局，除了续集电影大发神威之外，几乎任何一种类型电影都具备爆发的潜质，这也让人们对来年的票房走势充满了不确定，以及期待。
　　在这一片混乱的格局之中，兰斯无疑成为了最耀眼的存在。
　　北美全年一共有二十四部电影票房破亿，其中八部作品票房破两亿，在这之中，兰斯一个人就占据了两个席位，他不仅成为了仅有一个拥有两部年终票房前十的导演，同时也成为了仅有一个拥有两部年终票房两亿的导演，这也是影史破天荒的头一遭——同一年之内两部电影票房破两亿。
　　如果只是一年之内拥有两部票房破亿作品的导演，那么影史上有许多导演都做到了这一点，史蒂文·索德伯格在2000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在1993年和2002年、罗伯特·泽米吉斯（Robert Zemeckis）在2000年等等，都完成了这一壮举。
　　但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电影市场商业化进一步发展，平均票房水准上升之后，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名导演做到这一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兰斯领先了整个好莱坞的无数大牌导演，在2004年就率先完成了这一壮举，达到了大部分导演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简直难以置信。
　　好莱坞有詹姆斯·卡梅隆这样的导演，作品不多，制作周期长，但每部作品都能够掀起票房狂潮；也有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导演，创作稳定，几乎每年都有作品问世，票房号召力无与伦比；还有史蒂文·索德伯格这样的导演，始终在独立电影领域打拼，然后在某个特定的年份迎来爆发——2000年，不仅实现票房突破壮举，同时也在颁奖季大获全胜，达到艺术创作的巅峰。
　　不管兰斯未来的发展如何，2004年就已经足以让他在一线导演之中占据一席之地，当之无愧是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导演，迪斯尼和华纳兄弟的抢先出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好莱坞从来就不缺乏一夜成名的童话，但兰斯仅仅在两年之内用三部作品就实现了三级跳的壮举，即使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也引发了一片惊呼声。
　　更为难得的是，兰斯在海外市场也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名声，在全球年终票房市场上，这位新人导演也带来了惊人演出。
　　“怪物史莱克2”、“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蜘蛛侠2”、“后天”、“超人总动员”、“耶稣受难记”、“拜见岳父大人2”、“特洛伊”、“鲨鱼故事”、“借刀杀人”构成了全球票房的年终前十名榜单。
　　除了“谍影重重2”和“国家宝藏”被“特洛伊”、“鲨鱼故事”取代之外，整个榜单和北美保持了一致，不过在位次方面却有了变化。
　　可以明显感觉到，续集电影依旧占有巨大优势，前三甲都是续集电影；而具有好莱坞鲜明印记的特效电影、史诗电影想要取得成功也变得更加容易，最具代表性的无疑是“特洛伊”，这部作品的北美排名仅仅是十九而已，但却依靠着海外市场的优异表现，顺利跻身前十名。
　　——虽然华纳兄弟依旧没有盈利，但至少没有亏本亏得太惨。
　　在这之中，“后天”破七亿、“借刀杀人”破三亿，两部作品双双位列年终前十，表现之优异已经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色彩。
　　在海外市场之中，“后天”依靠着好莱坞招牌的电脑特效，取得了票房大捷，而“借刀杀人”的表现则远远无法相媲美，从这个角度来说，兰斯在全球范围的认知度仅仅只能算是起步而已，不要说票房号召力了，就连知名度都排不上号；但换一个角度来说，在“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影响力的情况下，两部作品却双双跻身年度前十，从这个角度也可以感受得到兰斯对两部作品的控制，奉献了两部精彩绝伦的作品，实现了票房大捷，这也使得兰斯的导演身份越发有分量起来。
　　从北美到全球，“后天”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在票房方面展现出来的能量，成为了2004年最意外也是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这也使得人们对于兰斯的下一部作品报以了更多的期待。但，期待不仅仅只是票房成绩而已，没有人应该忘记“上帝之城”以黑马之姿勇夺三座小金人的壮举，同样也没有人应该忘记“借刀杀人”在2004年颁奖季展现出了强大的潜力。
　　第六十二届金球奖公布了提名名单，他们就率先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第447章 意外提名
　　金球奖作为北美最盛大的颁奖典礼之一，虽然权威性一直不是强项，但影响力却足以和奥斯卡相媲美；而且，由于金球奖涵盖了电影和电视两个部分，几乎可以将美国影视圈的所有当红艺人一网打尽，娱乐价值远远超过了艾美奖和奥斯卡。
　　更何况，金球奖一直被认为是奥斯卡风向标之一，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对学院评委审美的把握往往十分到位；同时颁奖典礼也是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之前的最后一次前哨战，几乎所有颁奖季热门种子选手都会出席金球奖，为赢得提名席位而展开最后一搏。
　　所以，如今金球奖已经被打造成为了一年一度的盛事，没有人愿意错过，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当第六十二届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时，确确实实称得上是万众瞩目。
　　2004年颁奖季可谓是竞争无比激烈，经过了去年“魔戒3”的横扫千军之后，今年颁奖季电影作品普遍走向了小格局化，这也使得小成本独立制作电影得以大放异彩。
　　比如说制作成本仅仅只有一千六百万的“杯酒人生”，这部聚焦中年危机的独立作品被认为是今年的“迷失东京”，而且比起“迷失东京”来，受到了更多赞誉，甚至有言论认为这部作品具备冲击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资格。
　　在奥斯卡过去七十六年的历史上，从来没有一部独立电影摘下最佳影片的桂冠，被誉为全球最具权威的电影颁奖典礼，最早开始不过是大型电影公司的自娱自乐罢了，时至今日，独立电影公司也具备了博弈资格，韦恩斯坦兄弟就屡次创造了奇迹，但复杂的棋局，笑到最后的依旧是那些底蕴深厚的大型电影公司——韦恩斯坦兄弟的背后依旧是大型制片厂，制造了第七十一届奥斯卡冤案的“莎翁情史”，是由环球影业、米拉麦克斯影业联手制作的，而现在米拉麦克斯影业更是直接被迪斯尼收购了。
　　所以，今年“杯酒人生”能够赢得如此瞩目，实属不易——当然，这部作品的发行公司是福克斯探照灯，二十世纪福克斯旗下的独立厂牌。
　　这一格局也在金球奖的提名名单之中得到了清晰的体现。
　　剧情类最佳影片的提名沿袭了金球奖的一贯特色——娱乐第一、专业第二，今年居然一共有六部作品赢得了提名，“飞行者”、“百万美元宝贝”、“金赛性学教授”、“卢旺达饭店”、“偷心”和“寻找梦幻岛”等作品相继顺利入围。
　　与奥斯卡顽固不化地坚持五个提名席位不改变相对应，金球奖经常会开放提名席位数量，美其名曰“保证优秀作品得到重视”，不仅经常会出现六部作品赢得提名的情况，演员演技双提名的情况也屡见不鲜，呈现出一派繁荣喧闹的景象，但提名席位数量的经常变化，也使得提名的价值得到了削弱。
　　对于金球奖来说，比起权威性，娱乐性永远是第一要素。
　　不过，今年金球奖的选择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的。这六部作品都得到了舆论界众口一致的好评，在整个颁奖季之中都强势领跑，赢得提名可以说是实至名归的；更何况，尽管增加了一个提名席位，但还是出现了遗珠之憾，“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都成为了漏网之鱼，在备受赞誉的情况下，与提名擦肩而过，由此可见今年竞争的激烈程度了。
　　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更是金球奖的特有产物，这也是金球奖娱乐至上的直接体现，不过，今年音乐喜剧类的部门却呈现出了白热化的竞争格局，“杯酒人生”、“灵魂歌王”、“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歌剧魅影”、“超人总动员”入围了最后的提名五强。
　　在这份提名名单之中，除了“歌剧魅影”实力稍逊一筹，整体质量无法令人满意之外，其他四部作品都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佳作，无论是完成度还是艺术性方面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即使是在奥斯卡提名之中，也具有强劲的竞争力。
　　纵观剧情类和音乐喜剧类提名名单的十一部作品，除了“歌剧魅影”和“飞行者”之外，其他九部作品要么是小格局的小品、要么是独立电影公司的作品，甚至是二者兼顾，由此可见今年颁奖季的整体走势。
　　这就是今年的格局，涌现出了一大批难得一见的优秀独立电影和小格局作品，而且品质之高着实难得，“杯酒人生”、“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维拉·德雷克”、“偷心”等作品都令人眼前一亮，包括“老牛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百万美元宝贝”也是如此。
　　尤其是音乐喜剧类的多部小品都赢得了难以想象的赞誉之声，更是让今年颁奖季小格局作品当道的局面变得鲜明起来，一系列作品都具备冲击奥斯卡提名、乃至小金人的资格，呈现出完全开放性的局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物传记、气势恢宏、格局庞大的“飞行者”一跃就成为了真正的大热门作品，甚至可以说是一枝独秀、一马当先，不少人都认为，马丁·斯科西斯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有希望凭借着这部作品双双实现奥斯卡零的突破，这也成为了颁奖季目前为止最大热门话题。
　　正是因为如此，不少人都将今年称为“颁奖小年”，不是优秀作品不够多，而是窜头的优秀作品大部分都是“小”电影。相似的格局也沿袭到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部门。
　　在竞争最为激烈的最佳导演部门中，“飞行者”的马丁、“百万美元宝贝”的克林特、“偷心”的迈克·尼科尔斯（Mike Nichols）、“寻找梦幻岛”的马克·福斯特（Marc Forster）、“杯酒人生”的亚历山大·佩恩（Alexander Payne）等五人赢得了一席之地。
　　而将原创和改编统一的最佳编剧部门，五个提名席位最后分别归属于“杯酒人生”、“飞行者”、“偷心”、“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寻找梦幻岛”。
　　“飞行者”、“杯酒人生”、“偷心”和“寻找梦幻岛”的领先优势十分明显，联手构成了目前为止的第一集团，其他作品各自具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比如说“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是目前最佳原创剧本的最大热门；比如说“百万美元宝贝”在导演部门依靠着老牛仔克林特的深厚底蕴，呼声居高不下；再比如说“卢旺达饭店”的题材优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作品之间的差距十分微弱，而且全部都是小格局之作，在奥斯卡提名问世之后，任何一部作品实现逆袭，都不足为奇。这也将今年颁奖季的竞争推向了一个全新高度。
　　每一年都赢得无数瞩目的演技部门，再次迎来了白热化的竞争。
　　剧情类部门的最大惊喜莫过于最佳男主角，不仅仅因为汤姆·克鲁斯凭借着“借刀杀人”技惊四座的演出赢得了提名，还因为汤姆将和“飞行者”的莱昂纳多展开激烈的争夺。这两位演员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两代偶像演员，分别代表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而且两个人在偶像外型的包裹之下，都对演技有着不小野心，对于小金人的渴望更是司马昭之心。
　　现在，人们认为“借刀杀人”是汤姆的最佳机会，但人们同样也认为“飞行者”是莱昂纳多的最佳机会。两位演员都在这次的作品里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而且作品问世之后都被列入了今年奥斯卡最具竞争力候补的行列；在颁奖季开启之后，两个人也同样出现在了好莱坞的每一个角落，竭尽全力地展开学院公关。
　　但，奥斯卡影帝小金人只有一座。
　　所以，这才是最大的惊喜，也是最大的看点。到底谁将率先问鼎金球奖呢？没有人应该忘记，金球奖可是被称为奥斯卡风向标之一。
　　除了汤姆和莱昂纳多之外，“金赛性学教授”的连姆·尼森（Liam Neeson）、“寻找梦幻岛”的约翰尼·德普、“卢旺达饭店”的唐·钱德尔占据了剩下的三个席位，将对最佳男主角奖杯发起冲击。
　　至于剧情类最佳女主角部门，斯嘉丽·约翰逊凭借着“给鲍比·朗的情歌”连续第二年斩获提名，在新生代女演员之中一时无两；“杀死比尔2”则为乌玛·瑟曼（Uma Thurman）带来一个提名席位，堪称意外惊喜。
　　除此之外，“重生”的妮可·基德曼、“百万美元宝贝”的希拉里·斯万克（Hilary Swank）、“维拉·德雷克”的伊梅尔达·斯汤顿（Imelda Staunton）等人纷纷入围，这都不算是意外的选择。
　　相较而言，音乐喜剧类部门的提名名单则平淡了许多，“灵魂歌王”的杰米·福克斯、“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的金·凯瑞、“杯酒人生”的保罗·吉亚玛提、“飞跃海洋”的凯文·史派西（Kevin Spacey）、“小可爱”的凯文·克莱恩（Kevin Kline）入围最佳男主角争夺；“成为朱莉娅”的安妮特·贝宁、“歌剧魅影”的埃米·罗森（Emmy Rossum）、“BJ单身日记2”的芮妮·齐薇格（Renee Zellweger）、“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的凯特·温丝莱特、“小可爱”的艾什莉·贾德（Ashley Judd）入围最佳女主角名单。
　　从提名的震撼程度到竞争的激烈程度，音乐喜剧类部门显然无法和剧情类相提并论。
　　但是纵览整个提名名单，最大的意外莫过于配角部门的名单了，“谍网迷魂”这部堪称失败的作品居然为梅丽尔·斯特里普赢得了最佳女配角的一席之地，这是第一个意外；“杀死比尔2”的大卫·卡拉丁入围了最佳男配角的竞争，这是第二个意外……
　　而最大的意外，或者说最大的惊喜，则是兰斯凭借着“借刀杀人”在最佳男配角的五个提名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第448章 似曾相识
　　第六十二届金球奖提名名单出炉之后，最大的意外莫过于“借刀杀人”的落马。
　　在电影上映之后，“借刀杀人”呼声骤起，携带着万众一致的称赞越战越勇，不仅是票房表现惊异非常，而且颁奖季关注度也一路走高。许多人都坚信这部作品具备竞争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的资格，兰斯对于镜头的掌控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营造出了一个扎根于现实却又脱离现实的奇异世界，令人击节叫好。作品的整体质量和完成水准，都已经具备了十分强大的实力，在今年小格局作品独领风骚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是，从金球奖的提名名单来看，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等部门全部落选，令人大吃一惊；但更让人意外的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作品居然先后在剧情类最佳男主角以及最佳男配角的激烈竞争之中赢得了一席之地，成为了提名名单中的最大惊喜。
　　如果说汤姆在剧情类最佳男主角的竞争之中占据了一定优势，毕竟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提名之中的杰米·福克斯、保罗·吉亚玛提、金·凯瑞都具备强大实力，两个部门分开之后竞争炙热程度立刻下滑；那么兰斯赢得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这就是绝对实力的肯定了。
　　“偷心”的克里夫·欧文、“杀死比尔2”的大卫·卡拉丁、“百万美元宝贝”的摩根·弗里曼、“杯酒人生”的托马斯·哈登·丘奇（Thomas Haden Church）和“借刀杀人”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等人，将为最佳男配角的奖杯展开争夺。
　　在这份名单之中，克里夫1999年进入好莱坞之前，在英国已经是取得不小成就的中坚演员；大卫成名于七十年代，电视剧和电影领域都获得了诸多赞誉，他的第一次金球奖提名足足在三十二年前；摩根早在八十年代就前后两次赢得了奥斯卡演技提名，是目前美国最具威望的黑人演员之一；而一直活跃在独立电影领域的托马斯，是典型的中坚配角演员。
　　相对而言，“借刀杀人”仅仅只是处女作的兰斯就显得格外显眼了。在这部作品之前，几乎没有人知道兰斯居然还能演戏，甚至于作为导演，兰斯都仅仅只是刚刚冒头而已；更何况，在配角部门，金球奖是不区分剧情类和音乐喜剧类的，这也意味着竞争更加激烈，千军万马就为了五个席位展开竞争，想要赢得五分之一，难度之大超乎想象。
　　但兰斯在“借刀杀人”之中的演出却令所有人眼前一亮，如潮赞誉在颁奖季的喧闹之中如同一道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即使兰斯在奥斯汀专心致志地拍摄新作，也始终是人们谈论的焦点，现在一举赢得金球奖提名，可谓是实至名归。
　　这着实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去年“上帝之城”为兰斯赢得了金球奖最佳外语片的提名，但今年兰斯却依靠着“借刀杀人”跻身了最佳男配角的争夺，从导演到演员的华丽转身，完成无缝衔接。
　　谁能想到，正式出现在镁光灯前还未满三年时间的兰斯，就先后在导演和演员两个不同的方面取得了不可思议的开局。且不说兰斯能否依靠着“借刀杀人”一鼓作气在奥斯卡上赢得演技提名，但没有人可以否认，从“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到“借刀杀人”的技惊四座，兰斯的每一个脚步都走得如此大胆，也如此惊艳。
　　事实上，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之后，最大的惊喜来自于兰斯入围了最佳男配角的争夺，最大的意外也来自于兰斯入围了最佳男配角的争夺。
　　“借刀杀人”在整个名单之中仅仅只收获了两个演技提名，这着实跌破了无数人的眼镜。
　　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借刀杀人”的成品质量令人眼前一亮，兰斯对镜头、光线的大胆创新，无疑对类型片的固定模式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犯罪、动作类型电影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阶段，而作为导演，兰斯为该类型作品注入了截然不同的全新能量，让电影焕发出新生命——并且得到了观众的认可，这就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更重要的是，故事仅仅是在小格局范围之内的博弈，却挖掘出了无比深远的回响。电影对于正义与邪恶的对峙、罪恶滋生的社会根源展开了深刻的讨论，特别是罗生门的话题让作品的核心思想上升到了哲学高度，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不要说商业电影了，即使对艺术电影来说，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命题。
　　可以说，“借刀杀人”以小见大，折射了整个社会的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借刀杀人”的小格局却演绎出了大场面，与“百万美元宝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与“寻找梦幻岛”则恰恰相反——后者的故事看似依托在恢弘的历史背景之下，讲述了大背景里小人物的生活，但由大入小之后，主题却没有能够进一步深入挖掘，十分令人扼腕。
　　“借刀杀人”的整体质量丝毫不逊色于“偷心”、“卢旺达饭店”、“灵魂歌王”等作品，甚至还更胜一筹，而故事核心思想更是足以和“卢旺达饭店”这样背负着历史包袱的作品相提并论，所以，不少影评人坚信这部作品可以在最佳影片、最佳剧本、最佳导演等部门斩获提名，并不是空穴来风。
　　但结局却恰恰相反，“借刀杀人”在整体项目上纷纷被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无视，商业属性成为了其最大绊脚石，没有能够让这部作品在取得票房大捷之后更近一步；可是“借刀杀人”却在更多依靠个人发挥的演技部门赢得了两个提名，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显然认为比起故事来说，表演才是电影的灵魂。
　　提名名单公布之后，这一结果成为了人们争议的焦点，除了声势节节攀升的“飞行者”之外，人们都在讨论着，“借刀杀人”是否应该得到更多的认可，这部别出心裁的犯罪惊悚电影是否达到了“亡命天涯”的高度，两项演技提名是否体现了这部作品的真正品质？
　　除了“借刀杀人”之外，仅仅只收获了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提名的“维拉·德雷克”也被认为是金球奖的一个遗憾，这部由英国著名导演迈克·李（Mike Leigh）执导的新作，在不久之前的威尼斯电影节斩获了金狮奖和最佳女演员奖，并且在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上收获了十一项提名，领跑榜单。
　　在欧洲大陆，这部深入探讨了生命和选择的作品受到了无数赞誉，被认为是2004年最具深度、最具力量的作品，远远比“飞行者”要更加出色。可是来到北美大陆之后，却在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遭受到了冷遇，引发了一系列争议。
　　尤其是最佳编剧部门。
　　但值得注意的是，人们一方面为“借刀杀人”的落选感到扼腕，另一方面却又没有办法指责金球奖的提名不够公正，因为这是颁奖小年，因为一系列作品实力接近，因为除了绝对强势领跑的“飞行者”之外，其他任何一部作品赢得提名都是正常的结果。
　　不过，有一点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那就是——在金球奖最佳影片两个部门的所有提名之中，扣除质量不尽如人意的“歌剧魅影”后，加上“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这十二部作品将为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五个提名席位展开争夺。除了几乎预定了一个提名席位的“飞行者”之外，另外四个席位将由十一部作品竞争，格局之激烈着实难得，任何一部作品入选、任何一部作品掉队，这都将不会是意外。
　　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做出的最终选择中，“杯酒人生”收获七项提名，音乐喜剧类最佳电影、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电影配乐出人意料地领跑整个名单，成为了金球奖的最大宠儿，这也堪称今年颁奖季的一个缩影。
　　备受瞩目的“飞行者”则紧随其后，入围了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配角、最佳电影配乐等六项提名，声势也毫不逊色，进入奥斯卡之后，得益于技术部门的优势，这部作品的前景还会进一步提升。
　　分别赢得五项提名的“偷心”和“寻找梦幻岛”也依旧保持在第一集团，成为了目前颁奖季的第一阵容。
　　值得一提的是，话题之作“卢旺达饭店”收获了三项提名，分别是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歌曲，成绩不俗，这也再一次延续了其制作公司西洋镜影业过去五年时间都在金球奖上斩获提名的优良传统。
　　作为目前二线电影公司的中坚力量，西洋镜影业以艺术电影起家，现在在艺术电影方面的优势也依旧不可小觑。相对于依靠三部电影一夜成名的混沌影业，西洋镜影业显然是底蕴深厚。
　　这一次，“借刀杀人”为混沌影业带来了两项演技提名，但依旧落后于“卢旺达饭店”。如此场景，似曾相识，去年的此时此刻似乎也是如此，但这一次，西洋镜影业内部却没有沾沾自喜，甚至没有人庆祝。


第449章 位置调转
　　“杰森？”塔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办公室的门，却没有看到杰森的身影，回头看了门口助理的办公桌一眼，她指了指瑞恩的办公室，塔克不由轻叹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摇了摇头，然后朝着目标方向走了过去，敲敲门，扬声喊了一句，“瑞恩？”但却没有推门，仅仅只是站在门口。
　　以前他总是自由进出瑞恩的办公室，但最近……瑞恩的脾气越来越急，再三要求他必须敲门进入，“这是办公室的基本礼仪，一种尊重”，这是瑞恩的原话。塔克一开始还不当回事，但上次瑞恩真正地发了一次火之后，他就意识到，瑞恩不是在开玩笑。
　　“进来。”瑞恩的声音响起，塔克这才推门走了进去，果然就看到杰森坐在瑞恩正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不过此时暂时停了下来，双双转头看向了他。塔克心底轻轻一咯噔，莫名地，他就想起了当初兰斯离开公司时说的那番话，他是不是应该也对瑞恩保持警惕？因为他相信，一旦他失去了作用，瑞恩把他当做弃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瑞恩一向和他比较亲密，但今天为什么会和杰森在一起商量？
　　“塔克，有事吗？”瑞恩开口说到，这让塔克心里很不舒服，这句话难道不应该他问杰森吗？
　　“没有。”塔克挥了挥手里的报纸，“金球奖提名名单出来了。”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杰森就和瑞恩交换了一个视线，塔克顿了顿，迟疑地说到，“我们的作品拿了三个提名，我觉得你们应该想要知道。”
　　瑞恩把视线从杰森身上收了回来，“我和杰森刚才也在说这件事。”什么时候开始，瑞恩会倾听杰森的意见了？塔克僵硬地扭了扭肩膀，然后在杰森旁边坐了下来，“我们错过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两个提名，杰森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把学院公关侧重点改编一下，主要冲击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再就是最佳男主角。”
　　“这样会不会野心太大了？”塔克调整了几次，这才寻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不要小看‘借刀杀人’。”杰森开口回答到，但塔克却没有转过头来，杰森也不介意，继续说到，“这次和去年不一样，现在圈内到处都可以听得见大家对‘借刀杀人’的赞誉，由于在金球奖遭遇了冷待，接下来奥斯卡投票时，同情票会在这些赞美声音里发生严重倾斜，说不定到时候他们的提名就要数不过来了。”
　　塔克仔细打量了一下瑞恩的神情，急切地说到，“那我们现在要对付‘借刀杀人’了吗？散播一下他们的负面消息吗？”
　　瑞恩摇摇头，却没有说话，开口的依旧是杰森，“我们没有这个精力……”可是塔克却打断了他，“瑞恩，我们不仅要胜利，而且不能让兰斯有更多发展空间了。”
　　瑞恩终于开口了，“现在我们的宣传力量都集中在‘撒哈拉骑兵’上了，第二波宣传已经开始，我们不能把所有公关力量都压在‘卢旺达饭店’上。”瑞恩看向了杰森，这让塔克不得已也转头看了过去，“今年不出意外，估计是‘飞行者’的年份，‘卢旺达饭店’争不过的，这也意味着，‘借刀杀人’也争不过的。所以，我们不需要对付兰斯，韦恩斯坦兄弟就不会轻易松口的。”
　　“飞行者”是米拉麦克斯影业和华纳兄弟一起制作发行的，可谓是强强联手。
　　塔克张口还想说话，瑞恩却制止了他，“颁奖季公关我们应该集中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取得更多成绩。就好像‘撒哈拉骑兵’一样，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抹黑对手了，只能希望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然后再去考虑其他事——我是说，如果有余力的话。”
　　一年时间，仅仅只是一年时间，事情就已经翻天覆地了。去年他们还想着如何打压兰斯，但今年却已经自身难保了，事情的变化着实太过迅速，让人措手不及。
　　塔克心有不甘地说到，“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兰斯壮大起来吗？”
　　瑞恩和杰森都有些沉默，混沌影业的上升势头已经抑制不住了，这是既定事实，他们心里无比难受，但却不得不接受。瑞恩深呼吸了一下，“当然不是。我们自己没有力量去对付兰斯，但不代表米拉麦克斯和华纳兄弟没有。我们现在没有保守的余地了，只能把所有底牌亮出来。”
　　塔克微微皱起了眉头，“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吧？”
　　瑞恩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杰森低声说到，“‘撒哈拉骑兵’是我们实现自我救赎的最后机会；而‘卢旺达饭店’将会是我们的奋力一搏，如果成功了，接下来‘晚安，好运’的机会将会简单很多。”
　　“晚安，好运”，塔克几乎都要忘记这部作品了，乔治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2005年二月即将正式开机。他们的确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他们需要更多喘息时间，这样未来的计划才可以展开。
　　想到这里，塔克收回了视线，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曾几何时，他们还期待着最后推动一把，看着兰斯坠落悬崖，但现在他们就已经自己站到了悬崖边上，而兰斯已经脱离了危险区。这就是好莱坞，隐藏在一夜成名、一夜暴富的童话背后，也是一夜破产、一夜消失的深渊。
　　与西洋镜影业内部的严阵以待不同，奥斯汀似乎有点远离了焦点，就连消息的接收都变得缓慢起来。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了两天之后，兰斯才记起了这件事——柯尔在电话里提到的，“所以，我们表现得怎么样？”兰斯好奇地问道。
　　柯尔被这一反问噎住了，提名名单几乎在所有的报纸都可以看到，他想当然地认为兰斯肯定已经知道了。柯尔今天打电话，主要是询问“罪恶之城”接下来的拍摄计划，是否会和金球奖颁奖典礼发生冲突，然后应该如何作调整，结果没有想到，兰斯开头就来了这一句……
　　“两项提名。”柯尔无奈地解释到，“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
　　兰斯挑了挑眉，“没有其他的了？”兰斯颇为意外，不仅意外电影没有赢得导演或者编剧之类的提名，更意外他居然拿下了最佳男配角提名。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柯尔报错了，这才有此一问。
　　“没有。”柯尔颇为扼腕地说到，“我原本也以为会有更多的，特别是剧情类最佳电影，六个席位，居然还是没有我们。”柯尔没有说的是，他以为兰斯赢得最佳导演提名十拿九稳，但结果……
　　兰斯撇撇嘴，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借刀杀人”这部作品从筹备阶段的构思和剧本开始，他就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而且拍摄出来的成品也得到了舆论的认可，他势必有更多期待。这让兰斯想起了“上帝之城”——它在金球奖上也仅仅只有一项提名，不同的是，“上帝之城”时兰斯自己也没有抱太多期待，但“借刀杀人”还是隐隐期望着能够实现突破。
　　“看来，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对我的印象很糟糕。”兰斯半开玩笑地调侃到。
　　“那你就应该留在洛杉矶，和汤姆一起参加公关活动。”柯尔对这一点其实颇有怨言，他和兰斯提了两次，但兰斯却始终不为所动。
　　兰斯轻笑了一声，如果时间允许，他其实也希望能够多参加一些公关活动，即使不是为了颁奖季，对于未来人脉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去年“上帝之城”时，他是没有这个资格，进不了门槛，但今年却比较特殊，“罪恶之城”已经准备就绪了，弗兰克·米勒也始终摩拳擦掌，兰斯取舍之后，还是认为把这部作品拍摄好更加重要，毕竟颁奖典礼的事有太多不确定性。
　　“现在汤姆的形势如何？”兰斯没有继续和柯尔纠缠，转移了话题。现在兰斯在“借刀杀人”上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他能为汤姆做的事情着实有限，就要看派拉蒙和汤姆公关团队的努力了。
　　柯尔耸耸肩，“整体声势不错，不过想要和莱昂纳多竞争，形式十分紧张。”
　　“不要小看杰米·福克斯。”兰斯提醒到，上一世，莱昂纳多就是输给了“灵魂歌王”的杰米，这一次的确被人们认为是莱昂纳多距离小金人最近的一次，但输给杰米，着实不冤。
　　“我们现在的形势不错，不过接下来派拉蒙希望更近一步，在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几个部门都集中更多公关力量，希望在奥斯卡上有所作为。比起其他作品来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其实很好。”柯尔解释到，“怎么样，你对最佳男配角有想法吗？最近圈内关于你去拿最佳男配角的呼声着实不小。”
　　“呵呵，你和我开玩笑吧？”兰斯不是妄自菲薄，而是自知之明，影史上凭借处女作就赢得演技小金人的演员确实存在，但他不认为自己在“借刀杀人”里的演出已经达到了如此高度。
　　“为什么不？”柯尔反问到，“今年男配角部门竞争并不算激烈，而你还占据了一些优势，搏一搏，还是有希望的。”


第450章 风声四起
　　柯尔是兰斯的经纪人，他考虑的自然是兰斯的利益，他不在乎汤姆能否赢得奥斯卡小金人，但如果兰斯能够凭借着“借刀杀人”斩获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故事就是截然不同的版本了。
　　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先斩获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外语片小金人，而后收获最佳男配角小金人，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起点高度，未来最终能够达到的高度更是令人期待，这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
　　“兰斯，你知道现在洛杉矶的风声吗？”柯尔没有放弃，再接再厉地说到，“大家普遍认为，从绝对硬实力来说，你和克里夫·欧文是最大的热门——难道克里夫在剧组没有和你聊起吗？”克里夫接替了本·阿弗莱克，在“罪恶之城”里饰演德怀特一角，现在也和兰斯在奥斯汀紧锣密鼓地拍戏。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两声，“他应该不敢开口。”一句调侃让柯尔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一个是导演一个是演员，彼此之间可算不上朋友。
　　柯尔哑然失笑，“总之，现在不仅仅是影评人在称赞你的演出，业内不少演员、导演还有编剧，都认为你的表演太过惊艳了。”
　　“借刀杀人”上映之后，由于主要演员只有两位，视线自然而然地集中在了汤姆和兰斯身上，将两个人的表现放大之后，一点一滴地研究着。汤姆率先吸引了视线，因为他彻底颠覆了过去二十年演绎生涯的形象，奉献出了截然不同的演出，自然是赞誉如潮；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人们逐渐发现，即使是在汤姆那惊艳绝伦的表演面前，兰斯的演出也丝毫不落下风——更为准确一点，兰斯大巧无工、内敛细腻的演出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简直是技惊四座。
　　与汤姆的演出不同，兰斯的表演看似毫无痕迹，浑然天成，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将角色勾勒出来，而瞬间爆发力更是将剧本的冲突和角色的棱角推上了极致。这一份功力，没有五年、十年的沉淀是很难达到的；但矛盾的是，兰斯在整个表演过程里表现出的灵性也令人印象深刻，这则是缺少表演经验之后天赋本能的体现，让人更加确信，这是兰斯的第一次大屏幕演出。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兰斯受到的关注和肯定越来越多，在最佳男配角部门的呼声居然一马当先——金球奖的提名就是最直接的体现之一。
　　所以，柯尔的心思这才开始活络起来，期待着兰斯能够在奥斯卡有更近一步的突破，“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派拉蒙接下来的宣传计划可以做出调整，我们会为了你的第一座演技小金人竭尽全力。”
　　不可否认，兰斯心动了。
　　如果他说，怀抱着表演的梦想，他会从来没有梦想过自己站在奥斯卡舞台上，在万千瞩目之下赢得自己的小金人奖杯，那么他就是说谎；事实上，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说，奥斯卡小金人就是穷其一生的最高追求，而那些渴望赢得欧洲三大电影节演技认可的则是更高一层的追求——毕竟欧洲和北美的审美标准不同，欧洲的表演底蕴也远远超过北美；至于那些纯粹享受表演所带来快乐的演员，更是凤毛麟角，兰斯不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那样的高度。对于他来说，奥斯卡小金人就是演技梦想的终点，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听着柯尔煽动力十足的话语，兰斯的内心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几乎就想要立刻点头答应。但，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梦想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了，他也已经不是那个坚信着付出和收入可以成正比的人了。他清楚地知道，奥斯卡这场游戏，不是体育竞赛，公平竞争，实力决胜，在这场游戏里，事情要复杂得多。
　　一年一度的奥斯卡是由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所颁发的，由于学院成员是终身制，这使得学院出现了一个可以预见的趋势——成员平均年龄不断增长，而那些成为学院评委多年的老资格，在学院内部的影响力也会伴随着时间的沉淀而越来越深厚，这使得学院品味变得有迹可循起来——这也是韦恩斯坦兄弟崛起的原因，同样也是学院公关的由来。
　　美国独立电影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话：奥斯卡就是一群白人老家伙自娱自乐、自命不凡、自大自傲的吹捧游戏。
　　这句话虽然有些偏激，但却不无道理。第八十四届奥斯卡上，向好莱坞黑白默片致敬的“艺术家”成为当晚最大赢家，这就是最典型的范例，不是说“艺术家”的质量不够，事实上，这部作品的完成度确实不俗，但在那一年却不是最好的作品，马丁·斯科西斯的“雨果”、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战马”、泰伦斯·马力克（Terrence Malick）的“生命之树”都是完成度与艺术高度并存的佳作，还有关注黑人权益的“帮助”也值得肯定。但笑到最后的，却是满足了学院老年评委们缅怀回忆、自我高潮的“艺术家”。
　　所以，真正懂得奥斯卡行业规则的人都明白，最后的赢家不见得是当年最好的作品，而是最符合学院心态的作品。好莱坞资深人士都知道，赢得提名靠实力，赢得奖项靠运气——所谓的运气就是人脉、公关……还有真正的幸运。
　　这也是为什么提名对于业内人士来说也如此重要的原因。外行人看得奖者，但内行人却看提名名单。
　　在奥斯卡的各大奖项之中，配角部门一直是十分特别的存在，学院评委们有着相对固定的模式，那就是男配角嘉奖功臣，女配角嘉奖新人。
　　如此规矩追根溯源的话，是来源于好莱坞产业的男女不平等现象，因为歧视女性，大部分女演员的艺术生涯都十分短暂，更新换代速度十分快，所以学院必须不断嘉奖新人，鼓励更多的新人冒头，补充新鲜血液；而男演员们的艺术生命往往到了三十五岁才开始，许多人都可以一直连绵到六十、七十高龄，这也使得好莱坞有一大批在业内打拼多年却始终没有得到认可的中坚演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在他们演员生涯的中后期，出现一部值得赞誉的作品，那么学院评委就会以一座小金人来犒劳他们的坚持和奉献。
　　这不是定律，但的确具有强大的惯性。女配角部门，年轻女演员的得奖几率远远大过进入业内超过十年的资深演员；男配角部门，年轻男演员几乎都是陪跑的炮灰，提名刷履历，然后等待着时间的沉淀。
　　所以，今年女配角部门的最大热门是年轻气盛的娜塔莉·波特曼（Natalie Portman）和登陆好莱坞仅仅五年的凯特·布兰切特，而男配角部门的强有力得奖者则是六十七岁的摩根·弗里曼和六十八岁的大卫·卡拉丁。
　　正如柯尔所说，如果按照硬实力来算，其实今年男配角的竞争的确一般，即使是摩根，他的表演也远远不能算是“最佳演出”，说不定克里夫，甚至是兰斯，都具备胜出的可能，那么放手一搏也有何不可。但，现实却不是如此。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看，摩根凭借着“百万美元宝贝”赢得了他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同时也是唯一一座。不仅因为摩根的表演火候深厚，沉稳而强大的气场令人印象深刻；也因为德高望重的摩根始终没有得到肯定，现在是时候了。“时机”，这是奥斯卡的重要关键词。
　　更何况，兰斯不认为自己在“借刀杀人”里的演出已经达到了绝对实力。
　　一名真正的天才，最基本的素质不是出色的专业能力或者扎实的基本功，而是准确的判断力，判断别人的优点和缺点，判断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具备客观的鉴赏力，这才是最基本的素质，任何一个领域都是如此。表演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说，“借刀杀人”冲击奥斯卡提名，兰斯觉得这是可行的；可是冲击奖项，他不认为这是最佳时机。
　　所以，内心澎湃的情绪一点点沉寂下来。这让兰斯有些失落，他怀念曾经的自己，自信满满、肆意张扬、勇往直前、毫无畏惧，而不是现在这样，权衡利弊、客观理智、从容不迫；但，他不后悔，因为这就是生活，他必须成长，即使那尖锐的痛苦永远不会消失。
　　“你确定是为了我，而不是为了经纪公司吗？”兰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这让柯尔不由莞尔。
　　“是为了经纪公司，也是为了你。”柯尔没有否认。汤姆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兰斯才是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的，柯尔的考量无可厚非。
　　兰斯轻笑了一声，“柯尔，你应该知道，如果汤姆拿到小金人，这对我也是重要肯定。不仅因为我是导演，还因为是我挖掘出了他的潜力。”应该自信时就是如此自信，兰斯不是一个谦虚的人。
　　柯尔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兰斯说的是正确的，“那么最佳导演呢？”但他还是不愿放弃。如果兰斯连续第二年入围最佳导演，这也是难以置信的成就。
　　“呵呵，你对我如此有自信，这是我的荣幸。”兰斯的笑声让气氛再次缓和了起来。


第451章 再次缺席
　　“柯尔，你应该这样想，我们到底是想要冲击汤姆的单项，还是以电影整体为主？”兰斯仅仅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因为柯尔比他更加清楚。
　　学院公关是有技巧的，不是说一窝蜂就涌上去，然后说“我的电影很出色”，谁的吆喝声更响亮更密集，最后就谁赢。在学院公关之中，必须根据作品的质量来进行规划，专攻某个特别的项目，演员部门、编剧部门、导演部门、技术部门的攻略都各不相同，公关对象也各不相同。
　　导演部门竞争的激烈程度丝毫不逊于演员部门，而且导演部门十分看重资历，十五年前，梅尔·吉布森、凯文·科斯特纳这样的“新人”导演还可以凭借处女作勇夺奥斯卡，但现在新人导演想要赢得提名都变得无比艰难了——更何况，十五年前，梅尔和凯文在成为导演前，也是享有盛誉的著名演员，学院成员超过一半都是演员，所以学院对于演员成功转职成为导演的案例，总是喜闻乐见。
　　在美国电影圈里，美国导演工会的提名和奖项，分量都远远超过了奥斯卡。不仅因为美国导演工会更加专业、更加权威，也因为奥斯卡的学院公关参杂了太多其他因素，这也使得导演部门与作品整体、演员演出等等挂钩，对于导演能力的认可反而是退居其次。
　　所以，如果想要同时冲击导演和演员部门，公关策略势必需要做出调整。
　　“借刀杀人”在拍摄之初，其实就已经确定了目标——汤姆·克鲁斯。现在汤姆的形势也是最好的，派拉蒙没有理由临时重新分配宣传力量，更没有理由临时改变策略。
　　柯尔轻叹了一口气，“那你还想要出席金球奖颁奖典礼吗？”
　　兰斯的思路一时间没有跟上柯尔，“什么？这和颁奖典礼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打算冲击最佳男配角，其实不出席颁奖典礼，这是有好处的。因为我们可以集中力量为汤姆策划——我是说，站在混沌影业的立场。”柯尔再次吐了一口气，他必须调整一下思路，“另外，昨天我和布拉德通了电话，这次金球奖的提名几乎可以说是无视了‘借刀杀人’，现在圈内有不少人都在为我们打抱不平，认为外国记者协会是挑软柿子捏。”
　　派拉蒙现在在好莱坞顶级电影制作公司之中没有任何优势，几乎每一年都是和环球影业竞争垫底的位置——这也是派拉蒙更换了掌舵人的根本原因，所以，在学院公关过程中，派拉蒙几乎所有资源都朝“借刀杀人”倾斜的情况下，依旧被金球奖无视，这确实引发了不少争议。
　　“布拉德原本是希望你出席金球奖，然后像其他人抱怨，摆出一个低姿态，然后博取同情票。这样我们就会为奥斯卡赢得更多优势，也许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几个部门都值得拼一拼。”柯尔三言两语把计划总结了一番，“不过，现在我觉得，由你来说，反而会显得太过自大，毕竟这仅仅只是你的第三部导演作品而已，更何况你去年已经拿了小金人了，这样倒是会弄巧成拙。”
　　兰斯刚才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如果由汤姆来抱怨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
　　汤姆不仅仅是最佳男主角的热门人选，同时也是“借刀杀人”剧组的一份子，再加上他二十年累积下来的人脉。由汤姆伸冤，表示“借刀杀人”如此出色的作品却被忽略了，这对兰斯来说是不公平的，更重要的是忽略了兰斯对类型片的创新，这对于行业来说是不利的，这样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而且，汤姆摆脱演员的个人立场，为作品说话，反过来又会增加人们对汤姆的好印象，感受到整个“借刀杀人”剧组的团结，还有汤姆的无私，无形之中，人情优势会再次得到助长。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柯尔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他知道，“借刀杀人”整部作品受到认可，这就是兰斯的成功，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扼腕，“‘飞行者’今年肯定要同时冲击导演和男主角，甚至是最佳影片，他们的精力势必会分散，这会为我们赢得空隙。”如此一来，汤姆和莱昂纳多的竞争之中，汤姆可以得到些许的优势。“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次兰斯倒没有犹豫太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对我的态度可不怎么友好，不是吗？”
　　去年“上帝之城”一项提名，今年“借刀杀人”两项提名，兰斯在金球奖的运气确实一般。而且，“上帝之城”勇夺三座小金人之后，如今兰斯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但金球奖在取舍之间，还是选择了放弃兰斯，从这个角度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态度了。
　　“但如果你缺席的话，想要冲击导演提名，这就十分困难了。”柯尔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借刀杀人”的导演功力远远比“寻找梦幻岛”、“偷心”要出色，但现在却在导演争夺战之中落在了后面，学院公关的力量影响可见一斑。
　　兰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反正现在我也不占据优势。”
　　柯尔知道这是事实，最后只能摇摇头，“那你就不出席金球奖了。”
　　“不要觉得遗憾，金球奖每年都有，但‘罪恶之城’只有一部。”兰斯半开玩笑地说到，这让柯尔无语地轻笑了起来。
　　2004年的时间很快就从指尖溜走，2005年的新年正式来到。金球奖陆陆续续开始公布嘉宾的出席名单，但人们很快就发现，“借刀杀人”的灵魂人物兰斯将缺席颁奖典礼，刹那间就引发了炙热的讨论。
　　作为今年颁奖季的话题之作，“借刀杀人”本身就是焦点，而身兼导演、制片人、编剧和演员四职的兰斯更是焦点之中的焦点，从作品来说，“借刀杀人”是十年来最受肯定的犯罪电影；从个人来说，能导能演的兰斯，同时还是一位帅哥，如今俨然成为了新一代的梦中情人，“沃伦·比蒂二世”的称号可不是随便起的，兰斯的缺席，对于任何一个颁奖典礼来说都将是一个遗憾。
　　更为重要的是，“借刀杀人”是今年颁奖季诸多作品里，票房表现最为优异的，甚至远远超过了“飞行者”。这也使得人们都把“借刀杀人”当做是今年的“魔戒3”，期待着这部作品能够在颁奖季有所作为。
　　看看奥斯卡历史的收视率排行榜就知道，“泰坦尼克号”和“魔戒3”问鼎的两个年份，奥斯卡颁奖典礼是收视率最高的，这一记录一直到2015年都没有能够改写，可以看得出来观众对高票房商业电影的期待。
　　现在，“借刀杀人”先是在提名阶段被无视，然后是兰斯缺席颁奖典礼，这势必会降低许多观众的收看热情。
　　人们不由自主地开始联想：去年兰斯就缺席了金球奖，今年兰斯再次缺席，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呢？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去年的“上帝之城”可以算是一匹黑马，金球奖忽略了，这还情有可原；那么今年“借刀杀人”惨遭无视，这就是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选择了，显然他们对如今炙手可热的兰斯并不感冒。
　　反过来，兰斯连续两年缺席了金球奖，这是不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尤其是在今年“借刀杀人”如此强大声势的前提下，金球奖的提名确实有待商榷，换做任何一个人，自己的心血没有得到相对应的认可，恐怕内心都难以平静。
　　一时间，所有讨论沸沸扬扬，悄无声息之中，舆论都朝着“借刀杀人”倾斜，为兰斯打抱不平的声音越来越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斯接受了“纽约时报”记者哈维尔·尤利尔的电话采访，“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现在全身心投入新作品的拍摄之中，繁忙的日程工作让我无法脱身。不能参加金球奖，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遗憾，要知道，金球奖可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出席的。去年缺席之后，我一直就在期待着今年，最终无法成行，我比任何人都遗憾。现在我只能祈祷，新作品的拍摄一切顺利，这部作品值得我牺牲如此良好的机会，全情投入。希望来年我能够有机会出席这场盛会。”
　　兰斯的态度友善亲切，不仅表达了自己的扼腕，而且还吹捧了一番金球奖，丝毫没有因为“借刀杀人”的冷遇而心存不满。
　　虽然说，每一个业内人士都知道，客套话人人都会说；但即使如此，兰斯的这番话还是引发了更多唏嘘声，谦逊有礼、宽容大度的一再退让，越发显得金球奖的有失偏颇，认为兰斯没有得到他应得认可的声音正在汇聚成为一股力量；与此同时，汤姆角逐最佳男主角的呼声也在节节攀升——毕竟“借刀杀人”在金球奖只有两个提名而已，不是兰斯，就是汤姆。
　　所有一切都按照派拉蒙的计划在进行。
　　沸沸扬扬之中，第六十二届金球奖就正式拉开了帷幕，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之前的最后一项盛事，闪亮登场！


第452章 空手而归
　　一月十六日，洛杉矶好莱坞希尔顿酒店，群星云集，衣香鬓影，歌舞欢腾，第六十二届金球奖盛大开幕。
　　由于今年是颁奖小年，独立电影之中的大牌艺人本来就不多，而过去一年云集了无数话题的焦点人物——梅尔·吉布森、布拉德·皮特、安吉丽娜·朱莉、詹妮弗·安妮斯顿、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等人全部缺席，本身就缺少话题的红地毯，现在就更加缺少爆点了。
　　最后还是“飞行者”团队站出来救场，马丁·斯科西斯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两位老资格在最佳导演部门的角逐，成为了一大热点；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与汤姆·克鲁斯、约翰尼德普三位演员将在剧情类最佳男主角部门展开厮杀，成为了另外一大热点。
　　尤其是莱昂纳多、汤姆和约翰尼三位男演员，携手支撑起了整个红地毯的喧闹和沸腾。
　　可惜的是，当晚颁奖典礼还是乏善可陈，沿袭了金球奖一贯的风格：热热闹闹、轰轰烈烈、人人有份，几乎所有奖项的走势都缺乏惊喜，“飞行者”、“杯酒人生”、“偷心”这三部作品包揽了大部分奖项。
　　“飞行者”在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最佳电影配乐三个项目中笑到了最后，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尤其是剧情类最佳影片的获胜，延续了目前为止颁奖季的整体呼声，让人们感受到了这部传记电影横扫千军的可能性。
　　莱昂纳多依靠着“飞行者”的强大声势，战胜了汤姆和约翰尼，摘取了他演员生涯的第一座金球奖奖杯，在奥斯卡影帝争夺战之中已经占据了先机，并且有望一骑绝尘，领跑冲向终点线。
　　汤姆的落败让人扼腕，但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与“飞行者”在提名阶段的强势表现相对应的是，“借刀杀人”在主要项目几乎全部落空，这就可以看出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倾向性了；更何况汤姆在金球奖已经前后斩获了三座个人奖杯，而莱昂纳多此前三次提名无一中的。如此比较之下，汤姆的失败固然令人遗憾，但莱昂纳多的胜利也就不算太大意外了——这同时也与作品夺走剧情类最佳影片相互呼应。
　　“杯酒人生”和“偷心”各自收获了两座奖杯。
　　“杯酒人生”将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和最佳编剧收入囊中，虽然从奖杯数量上落后于“飞行者”，但奖杯质量却毫不逊色，尤其是竞争无比激烈的最佳编剧部门，“杯酒人生”的脱颖而出彰显了这部作品在颁奖季的备受赞誉。
　　而“杯酒人生”两座奖杯都是战胜了最强大竞争对手“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拿下的，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在整个颁奖季之中，“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被誉为是鬼才作品，曾经创作出“傀儡人生”、“改编剧本”等佳作的查理·考夫曼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好莱坞的一位奇人，这次的新作，查理再次脑洞大开，奉献出了2004年最特别、最艺术、最温暖的一个剧本！
　　“杯酒人生”能够在直接竞争中笑到最后，在奥斯卡争夺战中已经领先了半个身位。
　　“偷心”则完成了配角部门的称霸，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配角两座奖杯彰显绝对实力。这部改编自1997年伦敦西区经典舞台剧的作品，在片段性、跳跃性的叙事结构之中，深入探讨了现代爱情的方方面面，令人印象深刻，四名演员的表演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克里夫·欧文和娜塔莉·波特曼两位主角更是如此，抢走了裘德·洛和茱莉亚·罗伯茨两位主角的风采。
　　除此之外，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毫无悬念地由“灵魂歌王”的杰米拿下，影后部门也缺乏惊喜，希拉里·斯万克依靠着“百万美元宝贝”登顶剧情类部门，安妮特·贝宁则凭借着“成为朱莉娅”封后音乐喜剧类部门。
　　这三座奖杯的走向都是没有任何悬念，也没有任何争议的。尤其是女主角部门，希拉里和安妮特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强势领跑，即使是“维拉·德雷克”的伊梅尔达·斯汤顿也无法相提并论，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今年奥斯卡影后就将在两个人之中诞生。目前而来，安妮特的呼声微微领先。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七十二届奥斯卡，名不见经传的希拉里依靠着“男孩别哭”横空出世，首次入围奥斯卡就成为了最大搅局者，当时安妮特凭借着“美国美人”的精湛演出，被认为是影后最有力的竞争者，最终希拉里实现了不可思议的逆袭。转眼，五年过去了，希拉里和安妮特又一次站在了竞争两端，为奥斯卡影后展开争夺。
　　唯一可以勉强算是意外的，来自最佳导演，“飞行者”没有能够为马丁再下一城，克林特凭借着“百万美元宝贝”将这座奖杯收入囊中。错失了最佳导演奖之后，这也使得“飞行者”的奥斯卡前景增加了一丝不确定性，毕竟在奥斯卡历史上，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不是来自同一部影片的，仅仅只出现了十八次。
　　之所以说勉强意外，就是因为得奖者克林特本来也就是热门人选。
　　作为业界演而优则导的标杆，克林特早年在西部电影里的牛仔形象就赢得了无数赞誉，现在已经跻身为一线导演行列，足以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这样的大导演相提并论，这一次的作品“百万美元宝贝”看似是热血澎湃的体育电影，让人想起了当年的“洛奇”，但后半段却突然急转直下，开始讨论生存的意义，还有安乐死的争议，再次让人看到了克林特的深厚导演功力。
　　所以，克林特战胜马丁，不能算是意外，仅仅只是因为“飞行者”此前的声势太过浩大，马丁却没有能够一鼓作气，确实令人扼腕。
　　金球奖得奖名单出炉之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竭力营造的皆大欢喜，“飞行者”、“杯酒人生”、“偷心”和“百万美元宝贝”联手领跑，“成为朱莉娅”和“灵魂歌王”则在演技部门有所斩获。六部作品瓜分了所有奖项。
　　“卢旺达饭店”和“借刀杀人”双双空手而归——去年西洋镜影业依靠“迷失东京”占据了些许优势，但今年西洋镜影业却和混沌影业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上。虽然说，每一年的每一部作品都势必有些差异，不可能每一年都有奖项入账；但在如此特殊的时期，西洋镜影业还是显得底气不足，情况的危机程度正在直线上升。
　　“借刀杀人”从得奖名单彻底消失，这也证实了人们的猜测：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从一开始就没有重视这部作品，在舆论界的赞誉狂潮之中，他们始终表现出了高冷姿态，拒绝对这部作品给予更多的肯定。即使是金球奖一向乐于交好的汤姆，这一次也没有能够实现突破。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兰斯的缺席触怒了金球奖，还是金球奖的无视触怒了兰斯。但可以肯定的是，过去两年时间里炙手可热的兰斯，在金球奖上却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寻求更多的突破。
　　那么明年呢？后年呢？兰斯继续缺席金球奖？金球奖继续无视兰斯？未来的发展，到底谁会先伸出友好之手——也就是谁会先低头，着实值得期待。当然，也有可能，兰斯明年就无法复制奇迹了，重新回归平寂，自行消失，这样的情况在好莱坞也屡见不鲜，也许金球奖就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不过，比起“借刀杀人”的惨遭无视，金球奖落幕之后，人们更多关注的是“寻找梦幻岛”被彻底冷落。在提名阶段，“寻找梦幻岛”显然是在第一集团的，可是得奖名单之中，却被“百万美元宝贝”取代了位置，这也与舆论界对这部作品赞誉普遍趋于回落的态势不谋而合。
　　一方面，人们开始思考着，“寻找梦幻岛”的出色到底是真枪实弹，还是说，仅仅只是舆论导向所营造出来的假想；另一方面，人们也不由开始把目光放到了“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身上，这两部作品是否比“寻找梦幻岛”更加值得肯定？
　　伴随着金球奖的落幕，2004年颁奖季的主要风向标都已经落下帷幕，当然，美国制片人工会奖、美国演员工会奖、美国剪辑师工会奖等重要奖项都只是公布了提名，尚未公布得奖者名单，但围绕着奥斯卡展开的第一阶段竞争已经宣告落下帷幕，因为就在金球奖颁奖典礼的第二天，奥斯卡就公布了提名名单。
　　这意味着，颁奖季第一阶段将会刷掉大部分作品，只剩下一小部分作品能够继续奋战，接下来就将是提名作品为了最终的小金人展开第二阶段公关大战的时刻了。比起小金人的归属来说，提名才是对作品实力的最大肯定，即使是金球奖的五座奖杯，也无法与奥斯卡的提名席位相媲美，这就是颁奖季的真理。
　　以“飞行者”和“杯酒人生”为首的第一集团能够保持优势吗？“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可以实现逆袭吗？“寻找梦幻岛”是否将会掉队？颁奖小年之中到底谁将会脱颖而出，为了奥斯卡的最高奖项展开争夺？
　　这一切答案都伴随着奥斯卡提名名单的揭晓而水落石出。


第453章 风云突变
　　一年一度的颁奖季，热热闹闹、轰轰烈烈了四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阶段的收官之战，在万众瞩目之中，第七十七届奥斯卡公布了提名名单。
　　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强势领跑的“飞行者”毫无悬念地成为了最大赢家，收获了十一项提名，以绝对优势一览众山小。在今年“小鬼”当家的情况下，把视角聚焦于一代大亨霍华德·休斯（Howard Hughes）生平传记的“飞行者”实现了全方位的压制，故事不仅将这位传奇认识波澜壮阔的一生展现出来，同时还将他对好莱坞、对美国飞机工业的巨大影响也呈现了出来，深厚的底蕴彰显了磅礴气势。
　　电影上映之后，“飞行者”就被誉为是颁奖季最大热门，这不是马丁·斯科西斯导演生涯的最佳作品，但确实可以看到马丁三十年导演生涯沉淀下来的强大控制力和细腻雕刻度，可以说是完成对最高的一部作品；这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职业生涯最出色的演出，尤其是他生动诠释了霍华德因为偏执而陷入癫狂的痛苦与折磨，成为了2004年大屏幕上最具魄力的演出之一。
　　马丁和莱昂纳多都是好莱坞的顶尖人物，但同时也都是好莱坞的失意人。
　　成名于七十年代的马丁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并列被誉为八十年代的四大导演，职业生涯奉献了“好家伙”、“出租车司机”、“愤怒的公牛”等载入史册的经典佳作，但却始终没有能够斩获一座小金人，在其他三位导演都已经功成名就时，马丁依旧孜孜不倦地为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而苦苦打拼。
　　莱昂纳多更是无需赘言，1994年就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年少成名，被人们誉为是少年般的罗伯特·德尼罗，之后凭借“泰坦尼克号”红遍全球，成为了继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之后的又一位顶级偶像，但他却始终孜孜不倦地追求着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奖杯，期待着能够用实力证明自己。
　　“飞行者”被人们称作是马丁和莱昂纳多“写给奥斯卡的一封情书”，从人物传记，到精神分裂，再到时代恢弘，还有向好莱坞致敬，每一个细节都可以看出他们在遵循着学院评委们的审美口味，期待着能够赢得那些刁钻评委们的芳心，实现奥斯卡的突破。
　　现在，提名名单公布之后，“飞行者”顺风顺水地成为了领跑者，在“飞行者”十一项提名的后面，则是“百万美元宝贝”的七项提名，差距十分明显，这也使得“飞行者”的优势进一步被凸显，让人们有理由开始期待，今年的奥斯卡将会属于马丁和莱昂纳多，属于霍华德·休斯的“飞行者”。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响效果，一共十一项提名。
　　值得注意的是，“飞行者”将主要奖项八大提名斩获了六个，除了二中选一的剧本部门之外，仅仅只有最佳女主角提名成为漏网之鱼。尤其是最佳男配角提名，“飞行者”的阿伦·阿尔达（Alan Alda）在几乎不占据任何优势的情况下，强势跻身最后五强，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这部电影在学院评委心中的强势地位了。
　　值得一提的是，阿伦今年七十八岁，他将会成为摩根·弗里曼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飞行者”全方位实现横扫，包括最佳电影剪辑在内的重要奖项，一个不漏，这也进一步巩固了电影的领先地位。相较而言，其他作品的表现则略逊一筹了，“百万美元宝贝”成为了最大惊喜。
　　在金球奖之上，“百万美元宝贝”意外斩获两个奖项，但整体声势根本无法与“寻找梦幻岛”、“偷心”、“杯酒人生”相媲美，但到了奥斯卡上，学院评委对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偏爱再次体现出来，一举收获了七项提名，仅次于“飞行者”——当然，作品本身的出色质量不容忽视。
　　在“百万美元宝贝”的七项提名之中，包括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电影剪辑，换而言之，主要部门八项提名，仅仅错失了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而已，取而代之的是重中之重的最佳电影剪辑。
　　除了技术部门的全面缺席之外，“百万美元宝贝”的强大声势几乎与“飞行者”不相上下，虽然提名数量上，二者之间有一定的差距，但提名质量上，二者却是薄冰对决。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克林特出演的男主角居然强势入围了影帝争夺战，这也成为了整个颁奖季之中的最大惊喜之一，这不仅可以看出学院评委对老牛仔的偏爱，还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部作品在颁奖季的上升势头已经无法阻挡了。
　　同时赢得导演和演技提名，人们将克林特称为“奥斯卡宠儿”，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学院对演而优则导的案例格外中意，这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百万美元宝贝”以强势表现跻身第一集团，一跃成为了“飞行者”的最大竞争对手，将整个颁奖季的态势都改变了过来，这也使得接下来五大工会奖变得至关重要起来，而接下来奥斯卡小金人的争夺战将会进入白热化。
　　在原本的第一集团之中，“杯酒人生”保持住了优势，而“寻找梦幻岛”和“偷心”则双双掉队。
　　“杯酒人生”在技术部门几乎不占任何优势的情况下，收获五项提名，延续了此前的强势表现。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等部门，顺利跻身五强。
　　错过了最佳电影剪辑奖，这也意味着“杯酒人生”在最佳影片的争夺战中已经落了下风，但考虑到电影的小品格局，这一结果也不能算意外。真正的意外是保罗·吉亚玛提错过了影帝争夺战，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冷门，相对应的自然是“百万美元宝贝”的克林特顺利入围。
　　从这个细节来看，学院对生活小品的重视，依旧有限，“杯酒人生”和去年的“迷失东京”都是如此。
　　尽管如此，“杯酒人生”的五项提名依旧是一个巨大肯定，主要奖项部门的全部入围，使得这部作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从周末票房的增长势头就可见一斑，仅仅是奥斯卡公布提名名单的这一个周末，“杯酒人生”的票房就暴涨了百分之一百二十二，收获了超过七百万的周末票房，累积票房也增长超过百分之三十，聚焦程度显而易见。
　　比起“杯酒人生”来说，“偷心”和“寻找梦幻岛”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受到了诸多赞誉，却在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时正式掉队，取而代之的赫然是“灵魂歌王”。
　　讲述了一代灵魂歌王雷·查尔斯（Ray Charles）的传记电影“灵魂歌王”，在整个颁奖季之中都受到了不少赞誉，但几乎全部都集中在杰米·福克斯的表演之上。所以，在金球奖之上，杰米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地拿下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并且普遍被认为有能力冲击奥斯卡影帝——他很有可能将会成为“莱昂纳多对阵汤姆”的搅局者。
　　可是，进入奥斯卡之后，“灵魂歌王”却得到了更多的肯定，除了手到擒来的最佳男主角提名之外，最佳影片、最佳电影剪辑、最佳音响效果和最佳服装设计等部门都占据了一席之地，这使得电影的奥斯卡提名总数达到了五项，与“杯酒人生”并驾齐驱，一举实现突破，跻身第二集团。
　　相对而言，“寻找梦幻岛”则被全面挤压，在呼声持续了整个颁奖季的情况下，最后时刻被完成反超，仅仅只收获了最佳影片、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服装设计等四项提名，虽然其中三项都是最重要的主要部门，但前后落选了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奖项，这也标志着电影口碑下滑的态势无法阻挡，在奥斯卡的竞争之中已经落在了一众对手的身后。
　　而此前位列第一集团的“偷心”更是惨遭无视，仅仅只是收获了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两项提名，其他主要部门全部落空，尤其是对比金球奖上的风光无限来说，堪称是一个巨大的意外。
　　在此前的颁奖季之中，这部改编自舞台剧的电影可谓是赞誉如潮，从演技到剧本再到剪辑和节奏控制，全线飘红，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作品的关注度呈现出始终下滑的趋势。虽然今年是颁奖小年，但质量接近的作品却有一大批，显然，舞台剧对好莱坞的吸引力不够，所以最终学院仅仅只是嘉奖了两项演技提名。
　　从“百万美元宝贝”和“灵魂歌王”的崛起，到“寻找梦幻岛”和“偷心”的落伍，风云变幻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取而代之跻身第二集团的另一部作品，赫然是……“借刀杀人”！


第454章 提名丰收
　　金球奖落幕时，许多人为“借刀杀人”鸣不平，不仅因为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对这部作品的无视，同时还因为在整个颁奖季之中，这部作品已经收到了诸多肯定。
　　率先公布的美国演员工会和美国编剧工会之中，“借刀杀人”都名列其中，美国演员工会给予了最佳男主角奖和最佳男配角奖提名，而美国编剧工会则在最佳原创剧本中给了“借刀杀人”一个位置。可以看得出来，两大工会对这部作品的重视。
　　随后公布的美国剪辑师工会提名名单，也看到了“借刀杀人”的身影，跻身最后提名五强，除了美国制片人工会之外，目前公布提名名单的四大工会，其中三家都给予了“借刀杀人”肯定，这就是整个颁奖季的整体声势。所以，金球奖之上，“借刀杀人”从提名到奖项全面惨遭无视，确实令人扼腕。
　　在金球奖颁奖典礼举行之前，美国导演工会姗姗来迟地公布了提名名单，作为美国权威性最高的工会奖项，导演工会的提名席位无比珍贵，在整个漫长的历史里，导演工会的得奖者仅仅只有六次与奥斯卡不同，可见其权威了。
　　而今年美国导演工会的提名五强，赫然是“飞行者”的马丁·斯科西斯、“百万美元宝贝”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杯酒人生”的亚历山大·佩恩，“寻找梦幻岛”的马克·福斯特，还有“借刀杀人”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五大工会，“借刀杀人”在其中四家都得到了认可，整个颁奖季的声势可以说是与“飞行者”、“杯酒人生”、“百万美元宝贝”同一个水平线。当然，包括了金球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美国国家评论协会等重要风向标都无视了这部作品，将肯定更多给了“寻找梦幻岛”、“偷心”、“维拉·德雷克”等作品。
　　所以说，在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同时一切也都是可能的。
　　现在，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一件事实：兰斯俨然已经成为了奥斯卡的新任宠儿，继“上帝之城”的横空出世之后，“借刀杀人”再一次迎来了提名收获，足足五项提名与“杯酒人生”、“灵魂歌王”同时位列第二集团。
　　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导演、最佳电影剪辑，“借刀杀人”将五项提名全部收入囊中——这与“杯酒人生”有着相似的格局，不同的是，“杯酒人生”错过了最佳电影剪辑，但却入围了最佳影片奖，而“借刀杀人”则是颠倒过来。
　　对于“杯酒人生”来说，最佳电影剪辑奖削弱了冲击最佳影片的可能性，但对于“借刀杀人”来说，却已经彻底宣告无缘争夺最佳影片。从这个角度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商业电影属性所带来的桎梏，不仅影响到了金球奖，同时也辐射到了奥斯卡，经历去年“魔戒3”横扫千军之后，显然今年奥斯卡最不需要的就是第二部“魔戒3”。
　　尽管如此，“借刀杀人”还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汤姆继1999年的“木兰花”之后，再次赢得了演技提名，“汤姆对决莱昂纳多”的梦幻大战已经正式开启，这两位对小金人无限渴望的演员将会展开肉搏厮杀；兰斯凭借着出色的演出，处女作就入围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争夺，在自己的荣誉簿上再次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管兰斯最后能否获奖，从导演到演员，兰斯已经完成了华丽的转身，令人侧目。
　　更为难得的是，“借刀杀人”为兰斯赢得了最佳导演提名，这也是兰斯连续第二年斩获导演提名，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并驾齐驱，联手创造了历史。克林特先后依靠着“神秘河”和“百万美元宝贝”连续两年赢得提名，而“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则为兰斯实现了这一突破，引发了地震式的连锁效应。
　　这无疑是对兰斯导演能力的最佳肯定，年仅三十二岁的兰斯，几乎是以彗星的姿态闪耀好莱坞，在短短两年时间之内就达到了无数人所期待的高度。虽然说今年得奖的最大热门是马丁和克林特，估计兰斯将会再一次陪跑，但提名本身就已经是最好的肯定了。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格局之中，兰斯脱颖而出，清晰地感受到学院评委们对他的偏爱。
　　在如此情况之下，兰斯连续第二年入围剧本部门的争夺，反而是相型见拙。去年的“上帝之城”为兰斯赢得了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而今年兰斯又一次入围了最佳原创剧本的争夺，让人们看到了这位年轻编剧的才华，还有潜力。
　　从导演到编剧再到演员，甚至是制片人，兰斯展现出的全能全才，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而奥斯卡则是属于兰斯自我展示的舞台。
　　在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前，谁能想到如此结局呢？“飞行者”强势领跑，“百万美元宝贝”逆袭而上，“灵魂歌王”、“杯酒人生”和“借刀杀人”则分别以五项提名紧随其后，反而是“寻找梦幻岛”和“偷心”相继掉队。
　　如此格局从各单项提名也可以窥见提示，作为重中之重的最佳影片，“飞行者”、“百万美元宝贝”、“杯酒人生”、“灵魂歌王”和“寻找梦幻岛”成为了最后五强选手，“寻找梦幻岛”在诸多项目都落马的情况下，险之又险地保住了一个席位，这说是一次巨大的胜利，而“灵魂歌王”的逆袭显然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引发更加炙热的讨论。
　　最佳导演部门则出现了些许意外，“飞行者”的马丁、“百万美元宝贝”的克林特、“杯酒人生”的亚历山大、“维拉·德雷克”的迈克·李以及“借刀杀人”的兰斯成为了最后五强，这一结局不能说是意外，但也不能说是预料之中的。
　　“维拉·德雷克”在欧洲几乎是囊括了所有赞誉，被普遍认为是迈克近年来的集大成制作，但这部作品在美国却频频遭受冷遇，始终没有得到相对应的认可。现在在奥斯卡之上，学院评委们终于为迈克正名，除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女主角之外，最佳原创剧本的肯定更是令人称道，这也使得“维拉·德雷克”的提名数量达到了三项。
　　至于兰斯的入围，也是实至名归，从美国导演工会到奥斯卡都表达了一致的立场。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制片人工会没有给予“借刀杀人”提名，所以到了奥斯卡上，“借刀杀人”也错过了最佳影片提名，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表演部门的提名有惊喜，但却没有意外。
　　最佳男主角部门，“灵魂歌王”的杰米·福克斯，“飞行者”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卢旺达饭店”的唐·钱德尔，“百万美元宝贝”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借刀杀人”的汤姆·克鲁斯展开激烈竞争。
　　其中汤姆与莱昂纳多无疑是最大看点。虽然说克林特和汤姆的入围略显意外，直接导致了约翰尼·德普、保罗·吉亚玛提的出局，但从作品声势和颁奖季呼声来看，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
　　最佳女主角部门，“百万美元宝贝”的希拉里·斯万克，“成为朱莉娅”的安妮特·贝宁无疑是最大热门，顺利入围，“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的凯特·温丝莱特、“维拉·德雷克”的伊梅尔达·斯汤顿和“万福玛利亚”的凯特琳娜·桑迪诺·莫雷诺（Catalina Sandino Moreno）则填补了剩下三个席位。
　　“万福玛利亚”的脱颖而出堪称惊喜，但相较而言，其他女演员的出彩程度都有限，所以并不能算是意外。最终的较量还是围绕着希拉里和安妮特展开。
　　最佳男配角部门中，“借刀杀人”的兰斯入围之后，将与“百万美元宝贝”的摩根、“飞行者”的阿伦、“偷心”的克里夫和“杯酒人生”的托马斯展开争夺，与金球奖提名名单基本吻合，唯一的意外就是阿伦取代了“杀死比尔2”的大卫。
　　最佳女配角部门也是如此，仅有的意外就是“卢旺达饭店”的苏菲·奥康内多（Sophie Okonedo）取代了“谍网迷魂”的梅丽尔。其余四个席位与金球奖完全保持了一致，“飞行者”的凯特、“偷心”的娜塔莉、“金赛性学教授”的劳拉·琳妮（Laura Linney）、“杯酒人生”的维吉妮娅·马德森（Virginia Madsen）分别入围。
　　相对而言，剧本部门的奖项基本在预料之中。
　　原创剧本部门，“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飞行者”、“借刀杀人”、“维拉·德雷克”和“超人总动员”分别入围；改编剧本部门，“杯酒人生”、“日落之前”、“摩托日记”、“寻找梦幻岛”和“百万美元宝贝”跻身最后角逐。
　　在整个提名名单之中，“借刀杀人”和“灵魂歌王”的崛起无疑是最大看点。相较之下，“卢旺达饭店”已经悄然被忽略了，虽然这部作品的题材引人注目，甚至冠上了非洲版“辛德勒的名单”的名号，但整体而言，作品质量的平庸还是制约了其进一步突破的可能。
　　在金球奖上的三项提名，到了奥斯卡则进一步收缩，仅仅只有两项提名，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没有能够延续颁奖季的声势。如此格局，再一次似曾相识。


第455章 自我怀疑
　　仅仅一年之前，西洋镜影业制作发行的“迷失东京”，与混沌影业成立之后制作的第一部作品“上帝之城”在颁奖季展开激烈厮杀，“迷失东京”先是在金球奖取得了胜利，而后却在奥斯卡迎来了一场失败。
　　现在，西洋镜影业制作发行的“卢旺达饭店”，再一次与混沌影业的“借刀杀人”在颁奖季的舞台上两军对垒，“卢旺达饭店”在金球奖上赢得了提名，却在奖项上与“借刀杀人”打平，而到了奥斯卡之后，提名阶段二者之间就已经拉开了距离，以“借刀杀人”的绝对优势而告终。
　　相似的剧本，居然连续两年上演。这着实有些不寒而栗。
　　“卢旺达饭店”在多伦多电影节举行了盛大首映之后，可谓是声势一路走高，特殊的题材让其轻而易举赢得了无数媒体的瞩目，与此同时伊拉克战争以及非洲动荡不安的格局，再次引发了人们对大屠杀的担忧。
　　二战时期，纳粹对犹太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发生之后，世界各国就纷纷表示立场，将来将竭尽一切努力，避免如此惨剧的再次发生。可当时就有社会学和历史学专家分析，如此惨剧的发生除了人为因素之外，更多时候是历史潮流所导致的人间悲剧，无论是施暴者还是受虐者都是历史潮流的牺牲者，他们认为，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依旧存在着重蹈覆辙的可能性。
　　果然，1994年，卢旺达可怕的种族大屠杀再次震惊世界——而这一次更为残酷的是，联合国曾经有机会在开始阶段控制，甚至是扼杀整个态势，但却因为政治博弈和利益冲突，延缓了人道救援，导致了残酷地彻底失去控制。
　　现在，仅仅不过十年之后，中东和非洲的格局，再次让人们回想起了如此噩梦。兰斯在“借刀杀人”剧本里提起了卢旺达，也是同样的意思。
　　可以说，“卢旺达饭店”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时间，以正确的方式，顺利问世。这亦被称作是政治正确性。几乎是第一时间，“卢旺达饭店”就成为了颁奖季的头号种子，强大的声势展现出了非洲版“辛德勒的名单”的姿态，令人对这部作品的前景越发看好。
　　但“卢旺达饭店”显然发力过早，伴随着时间的推进，颁奖季的热浪来袭，一部接着一部的精彩佳作相继问世。对比之下，人们发现“卢旺达饭店”的整体质量还是有很大的欠缺，不要说和“辛德勒的名单”相提并论了，即使在2004年这个颁奖小年里，其故事厚度、思想深度和人道主义的挖掘，都远远不能位居前列。
　　不过，“卢旺达饭店”还是代表了政治正确性，所以在颁奖季中被提及的频率依旧不低，但是在各大奖项的争夺之中，却逐渐开始力不从心。在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之后，圈内开始流传着这样的风声：今年是小年，所有作品的格局都太过局限，甚至是独立小品，除了“飞行者”之外，根本没有能够展现艺术高度的作品，而“卢旺达饭店”和“百万美元宝贝”两部站在人文高度进行自我审视的作品，显然应该得到更多赞誉。
　　显然，这是西洋镜影业的最后一搏，同时也赢得了华纳兄弟的支持——“百万美元宝贝”和“飞行者”一样，都是由华纳兄弟发行的，这也意味着，华纳兄弟必须合理分配公关资源，然后挑选出主力选手，集中火力展开攻势，否则最终只会顾此失彼。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洋镜影业愿意为“百万美元宝贝”展开公关，华纳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收获名声，自然是乐于背后推动一把。
　　但结果就是……“百万美元宝贝”声望猛然蹿升，展现出了几乎可以与“飞行者”相媲美的呼声，导致华纳兄弟的公关配额也开始出现了倾斜的迹象——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无论是马丁·斯科西斯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还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与摩根·弗里曼，对华纳兄弟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只需要保证获益的是自己，一切就都没问题，牺牲谁都不会任何犹豫。
　　而“卢旺达饭店”则再一次成为了陪跑炮灰。整体质量的制约限制了这部作品的进一步突围，金球奖剧情类最佳影片的提名席位，这已经压榨了题材优势的最后一点能量，于是到了奥斯卡之上，提名阶段的全线落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即使如此，学院还是没有遗忘“卢旺达饭店”这部作品，除了唐的最佳男主角提名之外，最佳女配角的意外突围，也算是对其政治正确性的肯定，同时也是学院公关的一场胜利。但这两个项目显然都已经被其他人抢占了视线，怎么轮都轮不到“卢旺达饭店”了，就连唐的黑人优势都因为杰米·福克斯的存在而被削弱到了最低。
　　时不待我，仅此而已。
　　虽然距离奥斯卡颁奖典礼还有一个多月，西洋镜影业依旧可以期待着，“卢旺达饭店”在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两个奖项上实现逆袭——几率虽小，但只要入围提名就具备了资格，而“借刀杀人”颗粒未收，那么他们依旧将会迎来一场胜利，但这些活跃在好莱坞的人们都不是梦想家，瑞恩和塔克不是，杰森也不是，他们知道这样的几率微乎其微。所以……
　　所以，这也意味着，想要依靠着“卢旺达饭店”赢得喘息时间的计划，已经宣告破产；这还意味着，西洋镜影业想要翻身，只剩下“撒哈拉骑兵”了。这所有的所有，就好像一个精心策划的棋局，一步一步地，将西洋镜影业引入悬崖边缘，当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剩下纵身一跃：要么飞跃过悬崖裂缝，要么葬身深渊。
　　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种恐惧令人不寒而栗，即使是瑞恩和乔治，也不能例外。难道，这一切都是兰斯策划的？这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是兰斯的陷阱？应该……可能……也许……大概……不是吧。
　　事实上，“卢旺达饭店”真的那么糟糕吗？其实也不然，除了题材优势之外，作品本身还是有不少可取之处的，也许距离佳作还有一段距离，但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部不俗的作品。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也再次证明了西洋镜影业对艺术电影的准备把握能力。
　　更何况，连续五年能够斩获金球奖提名，其中四年都赢得了奥斯卡提名，并且收获了两座小金人。可以说，论起稳定性，目前也仅仅只有焦点影业、米拉麦克斯这样的顶级独立制片厂可以相媲美了。
　　不过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兰斯在离开了西洋镜影业之后，彷佛挣脱了锁链一般，越战越勇，而留守西洋镜影业的班底却始终在守成、在保守、在追赶，连续两年都被混沌影牙死死地压在身后——不仅仅是艺术电影，就连商业电影的票房成绩都逊色许多，尤其是考虑到混沌影业目前三部作品全部由兰斯一手打造，二者之间的差距就更加巨大了。
　　这难免让人们猜想着：兰斯才是西洋镜影业的创作源泉，将兰斯扫地出门之后，西洋镜影业的颓势已经无法避免。现在来看，当初兰斯狼狈不堪地净身出户，胜者到底是不是西洋镜影业的三位合伙人呢？这似乎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仅仅是业内人士，就连西洋镜影业的合伙人们自己都各有思量。瑞恩、塔克、杰森和乔治四个人坐在办公室里，谁都没有说话，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沉默之中。
　　塔克忍不住开始怀疑，对于电影的热情、悟性和活力，他们是不是真的远远落后于兰斯。在缺少了兰斯之后，他们对于电影作品的敏锐触觉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如果我们拿下了‘哈利·波特’，还有‘加勒比海盗’……”塔克不敢进一步深想。
　　回想起西洋镜影业的创业初期，他们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由兰斯负责电影，由他和杰森负责制作以及策划，由瑞恩掌舵大方向，他们就像是泰坦尼克号一般，乘风破浪、势不可挡。然后……然后就撞到了冰山。
　　抬起头，塔克看向了瑞恩。
　　杰森仅仅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在许久许久以前，也许在内心深处，他始终都知道着，兰斯的选择是正确的。西洋镜影业在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因为兰斯对电影的热情而组建起来的吗？只是……他也贪心了，他想要赢得属于自己的光芒？所以这才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或许吧。
　　但比起西洋镜影业公司层面的失败来说，他脑海里却始终回荡着“特洛伊”首映式上，兰斯那决然残酷的表情，空气中都可以嗅到那浓烈的血腥味。那不是他所认识的兰斯，那是一个陌生人，全然不同的陌生人，隐藏在那熟悉皮囊里的陌生人，而他们就是扼杀了那个真实兰斯的凶手，却仅仅只是换来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一家公司的死亡，更是一段友谊的死亡，还有一个灵魂的死亡。他是凶手，塔克是凶手，瑞恩也是凶手，还有乔治。
　　杰森抬起头来，看向了瑞恩。


第456章 心怀不轨
　　那疑惑的视线轻飘飘得，彷佛没有任何重量，但落在瑞恩的肩头，却重若千钧，尖锐得刺痛了他的皮肤，更刺痛了他的尊严。
　　瑞恩抬起头，看向了塔克和杰森，两个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可是他就从那眼神之中阅读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那种错杂的情感彷佛掐住了他的喉咙，溺水的窒息感让开始慌乱起来，平时一贯的理智和冷静此时都派不上用场，他想要开口辩驳两句，但却发现脑海一片空白、嗓子干涩得可怕，就连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内心深处，瑞恩在强烈地否认着，否认了他们失去了兰斯之后就丧失了创作源泉，否认了他们联手将兰斯扫地出门的背后仅仅只因为自私自利，否认了他们在过去两年时间里所有的方向性决策都发生了偏差，否认了他们目前已经落到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局面，否认了他自己作为首席执行官的失败，否认了他们很有可能无法赢得更多时间的现实……
　　瑞恩在告诉自己，“撒哈拉骑兵”一定会胜利的，只要这部作品胜利了，他们目前的颓势就将彻底扭转，不仅将赢得喘息时间，还有可能重新扭转他们与混沌影业竞争之中的不利局面。这就是中小型电影公司的优势和劣势，可能因为一部作品而毁灭，也可能因为一部作品而崛起。所以，“撒哈拉骑兵”成功之后，所有问题就将迎刃而解！
　　但，瑞恩却说服不了自己，内心的那种恐慌几乎让所有一切理由都失去了立足点，犹如黑洞一般，将所有理智都吞噬干净。“我不能输，我不能认输，我绝对不能输给兰斯！”瑞恩握着拳头，越来越用力，以至于关节都开始发白，但内心的空虚却依旧无法弥补，只是不断下落，再下落。
　　乔治心情很是烦躁，烦躁得难以控制，虽然说西洋镜影业的成败对他来说，影响是最小的。就如同布拉德·皮特一般，现在看起来他是全民声讨，但只要挺过这一段时间，重新寻求崛起，并不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因为他们是演员，而且还是名扬四海的顶尖一线演员，只有一件接着一件糟糕作品层出不穷，这才能完全摧毁他们多年的根基；但即使如此，乔治还是没有办法定心下来。
　　他不喜欢失败的感觉，他尤其讨厌输给兰斯的感觉。
　　因为兰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彷佛其他将电影当做工作的人是多么世俗多么庸俗多么平庸，彷佛追逐梦想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殊不知在别人看来，是如此可笑，可笑得令人作呕。这样的空想主义者，在现实生活中注定必将失败。所以，他讨厌兰斯，讨厌得几乎难以控制。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十一罗汉”惨败给了“借刀杀人”，而寄予厚望的西洋镜影业也在颁奖季争夺战之中输给了“借刀杀人”，几乎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余地。
　　抬起头来，乔治看向了瑞恩，然后他注意到了塔克和杰森的视线，看着眼前三个人彷佛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这让乔治烦躁的心情又翻涌了起来。他是不是应该放弃西洋镜影业了，这已经是一艘漏底的船，他可不想和他们一起陪葬。
　　可现在似乎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需要西洋镜影业最后为他做一件事，“晚安，好运”的拍摄。
　　他可以不在乎西洋镜影业的胜负，但却不能忽略自己的胜负，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次输给那个失败者。“晚安，好运”，这个项目已经一切准备就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咳。”乔治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默，那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依旧没有消散，不过三个人都朝着他投来了视线，悄悄地吐出一口气，舒缓了一下内心的郁闷，这才扬声继续说到，“距离颁奖典礼还有一个月，赢得提名，就说明一切皆有可能，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学院公关吗？”
　　此时塔克和杰森彷佛才如梦初醒，“我觉得最佳男主角希望不大……”塔克率先开口说了起来，抢在了杰森之前，这使得办公室里的气氛总算好了一些，可是他也没有来得及说完，乔治就阻止了他，“这些不是我的专业，我认为你们应该和公关团队好好商量一下，不管是男主角还是女配角，应该都是存在希望的。”
　　睁眼说瞎话，乔治完全信手拈来，塔克和杰森都已经回过神来了，可是瑞恩还是一脸呆滞的状态。乔治干脆就略过了瑞恩，看向了塔克，“我们下一周就必须开始‘晚安，好运’的拍摄了，这是今年的重头戏，我们不会希望出任何问题。”
　　虽然乔治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由于“晚安，好运”的题材，再加上多年筹备，这部作品更大的可能性是成为颁奖季种子选手，想要在票房方面取得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颁奖季赢得提名，这仅仅只是底线，他们的目标是再次夺得小金人，重新恢复西洋镜影业的名望。
　　当然，前提是“撒哈拉骑兵”能够大获全胜，为他们赢得喘息时间，否则不等“晚安，好运”年底上映，可能西洋镜影业就要宣布破产了。
　　作为一家制作公司，即使面临着破产，他们也必须不断投入新作的制作，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漏洞，否则只是坐着等死。目前来说，即将开拍的“晚安，好运”是接下来制作团队的工作重心。
　　这一点，塔克和杰森都清楚地明白。
　　“在正式开拍之前，我需要你们再确认一遍，兰斯那里没有保留任何底稿吧？”乔治身体往前，表情严肃地说到。
　　他们四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晚安，好运”的剧本是由兰斯和乔治联手创作的，而且初稿也是来自于兰斯的。但后来兰斯被扫地出门，瑞恩等人扫荡了兰斯的办公室，把兰斯的人脉和资源都留了下来，其中也包括了“晚安，好运”的剧本。乔治在美国版权局注册时，犹豫之间，只填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在好莱坞，一个剧本更换多名编剧的情况十分普通，但一般情况下，一个剧本最多只能署名四位编剧，同时，只有对剧本的贡献超过百分之三十才能署名。所以，美国版权局对此有十分详细的规定，简单来说就是，谁的贡献多，谁就留下，其他名字则必须被删除。
　　比如说兰斯写了一个剧本，但是乔治改写之后，面目全非，那么虽然兰斯拥有初稿创作权，但最终版权却不属于他了。
　　乔治就是在这样的内心驱动之下，只填写了他的名字。但问题就在于，“晚安，好运”的完成稿是由兰斯和乔治共同完成的。
　　杰森犹豫了一下，“难道我们不能把兰斯的名字也报名注册吗？”即使是现在申报，这也是一样有效的。
　　一句话，其他人都纷纷转头看了过来，就连迟疑之中的瑞恩都投来了视线，杰森却丝毫没有胆怯，挺起胸膛看了过去。乔治点燃了一支烟，沉声说到，“你确定这是正确的选择吗？我们现在已经错失了时机，即使你愿意，兰斯也不会愿意和你成为朋友了。”杰森还有话想说，但乔治却已经不打算理会了，直接转头看向了塔克。
　　“我确定。”塔克也无视了杰森，抢话回答到，“之前在兰斯的办公室里，我们找到了‘晚安，好运’的底稿，我看到了你和兰斯的手写签名。”杰森张嘴就想要说话，他想询问到底是手写稿还是打字稿，他记得兰斯是一个十分喜欢手写的人，但塔克却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而且上面有很多你们两个人的手写修改内容，其中删减部分也不少，所以，我很确定。这份稿子，我已经销毁了。”
　　乔治一个字一个字地侧耳倾听着，直到所有内容都结束之后，这才轻轻点了点头，高高悬起的心脏缓缓回落到胸腔里。
　　办公室里又一次恢复了平静，每个人内心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却没有人愿意开口。
　　与此同时，兰斯却正在发火，“见鬼的上帝，你们到底是有多愚蠢！放松，我说，放松，但不是让你们彻底放松到没有任何控制，看看你们自己刚才的表演，简直像是从来没有演过戏的菜鸟，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双手尴尬得像是不懂得游泳的旱鸭子，肢体僵硬得就像是‘星球大战’小酒馆里的外星人！”
　　金球奖也好，奥斯卡也罢，对于现在的兰斯来说，都仅仅只是媒体宣传大战而已，他没有投以任何的关注，而是一心一意地投入“罪恶之城”的拍摄之中。比起媒体的沸沸扬扬来说，位于奥斯汀的剧组就像是宁静的世外桃源，但显然，从兰斯现在的态度来看，拍摄进展并不顺利。
　　在“罪恶之城”如此风格独特的拍摄方式之下，演员始终在不断寻找着最合适的方法。
　　“还有，杰西卡，不要总是一脸迷茫的表情，每一次都是微眯眼睛，然后微张双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情。耶稣基督，如果我想要一个花瓶，我还有很多选择。表演，我需要你表演，把情感示范出来！”
　　兰斯的点名批评让杰西卡·阿尔芭双颊火辣辣的，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集体承受着兰斯的怒火，最后就看到兰斯把导筒狠狠一砸，“休息五分钟！”


第457章 地位攀升
　　看到兰斯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阿尔伯特只能是快步跟上去灭火。
　　本来这不是他的工作，更多时候需要副导演或者制片人上前进行沟通，但由于“罪恶之城”剧组里情况特殊，兰斯拥有绝对控制权，所以比起副导演来说，身为兰斯朋友的他，又身兼剧务职责，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兰斯。”阿尔伯特快步追出了摄影棚，来到了室外，然后就看到了兰斯点燃了一支香烟，这让阿尔伯特轻叹了一口气。兰斯不是一个烟瘾重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却频频看到兰斯烟不离手，这个细节就透露出了兰斯肩膀上的巨大压力。
　　连续三部作品取得成功，看似辉煌，花团锦簇，但由于兰斯此前没有任何根基，攀升速度越快，下落速度就越狠。现在对于兰斯来说，他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这就是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差别，前者先后失败了两部商业作品，还有两部艺术电影也没有达到预期，但他们依旧仅仅只是来到悬崖边缘，可是后者只要一部作品失败了，就可能万劫不复。
　　阿尔伯特不太明白兰斯和瑞恩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因为兰斯几乎避而不谈，但他也知道，“罪恶之城”作为犯罪三部曲的收官之作，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兰斯没有回答，只是斜眼瞥了阿尔伯特一眼，随即就再次闷头吸烟起来，阿尔伯特想要开口劝一劝，“兰斯……”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拍摄之所以如此艰难，更多时候都是兰斯自己在为难自己，高要求、高标准、高强度，再加上高难度，整个剧组都因为兰斯的严苛而饱受折磨，但他又不能责怪兰斯，不是吗？
　　于是，阿尔伯特伸出了右手，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可以给我一支吗？”
　　兰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差一点就笑出声来，没好气地说到，“有时间在这里抽烟，不如让杰西卡好好锻炼一下。”
　　“这可是你选择的演员。”阿尔伯特低声嘟囔了一句，足以让兰斯听到，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这让兰斯不反驳也不是，反驳了也不是。阿尔伯特立刻见好就收，“我是说，我觉得杰西卡只是太紧张了，肌肉紧绷得根本放松不下来，所以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僵硬。”
　　大家都知道，杰西卡不是一名演技出众的演员，但兰斯依旧决定由杰西卡出演南茜一角，肯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只是，刚才几场戏之中，杰西卡着实太过僵硬了，几乎就像机器人一样，表情别扭、肢体木讷、神态呆滞，即使是门外汉都知道，这是一场灾难。
　　兰斯眉头微蹙起来，他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杰西卡同意出演“罪恶之城”，就是做好了面对他的心理准备……思考间，摄影棚内方向就传来了声音，“兰斯。”打断了思路，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珀西快步走过来的身影，阿尔伯特刚想要开口说话，珀西就不给他机会，直接扬声说到，“汤姆的电话。”
　　兰斯果然没有多问，接过了手机，就转身通话起来，“嘿，汤姆，这里是兰斯。”于是兰斯就没有看到阿尔伯特和珀西两个人彼此一脸无语的表情，“这个时候你难道不是应该为了晚上的派对做准备吗？”兰斯指的是学院公关的活动。
　　“所以，上午十点是为了派对做准备，这一天剩下十二个小时呢？”汤姆·克鲁斯笑呵呵地开口说到。
　　“我不知道，也许参加一个下午茶派对，还有一个晚餐约会，然后才是派对。”兰斯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开起了玩笑。“我没有参加过颁奖季学院公关，自然不知道这是怎么运行的。”
　　“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加入我。”汤姆调侃着说到，惹得兰斯轻笑出了声，“所以，你此时打电话给我，是向我求救的？”这戏谑的反驳让汤姆也跟着笑出了声音，“你可以这样说，我是专程感谢你的。我觉得，我需要亲自传达这个意思。”
　　“感谢？”这下兰斯倒是有些糊涂了，“为了……？”
　　“承诺，你实现了你的承诺。”汤姆解释到，然后他等待了一会，却发现兰斯依旧没有声音，意味着兰斯还是不太明白，汤姆无奈地轻笑了起来，“伙计，奥斯卡？难道你没有关注吗？昨天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了！”
　　“噢，奥斯卡！”兰斯意味深长的回答，显然是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这让汤姆完全哭笑不得。
　　“所以，我的感谢纯粹就是自作多情？”汤姆调侃着说到，可以听出他轻松雀跃的心情，“我赢得提名了。”汤姆深呼吸了一下，紧接着补充到，“当然，你也提名了，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恭喜。”
　　兰斯挑了挑眉，显然没有预料到奥斯卡提名名单居然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惊喜。兰斯清楚地知道颁奖季的竞争有多么激烈，即使他个人没有出席金球奖，但他也知道，金球奖对奥斯卡的风向标作用，在2010年之前还是十分准确的。可现在看来，连续第二年，奥斯卡又交出了与金球奖截然不同的答卷。
　　“看来学院铁了心要与某些人唱反调了。”兰斯的反应让汤姆愣了愣，随即拍掌大笑起来，“很好，谢谢你带来了好消息。”诚实而言，兰斯很开心，他的右手忍不住轻轻握成了拳头，为自己暗暗庆祝，不管最终能否得奖，奥斯卡的提名肯定就是对“借刀杀人”最大的财富。
　　兰斯依靠自己的才华打造出了全新版本的“借刀杀人”，不仅实现了票房的天赋，同时还赢得了奖项提名的认可，这让兰斯对自己前所未有得自信，他相信自己可以赋予“罪恶之城”全新的生命力，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实现前两世根本无法追赶的目标，他还相信自己可以依靠双手开创一片未来。
　　他，坚信着。
　　嘴角的弧度缓缓勾勒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雀跃和喜悦，彷佛整个胸膛都被幸福所充斥着，满溢得让呼吸都变得炙热起来，“恭喜你，看来你终于实现了目标，我实现了我的诺言。”兰斯不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情感，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所以他把心情暗暗藏了起来，随即就转移了话题。
　　“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了。”汤姆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心酸，虽然距离上一次提名仅仅是五年前，但其实在“木兰花”之后，汤姆尝试了许多次。
　　当时“甜心先生”和“木兰花”连续两年为汤姆赢得了奥斯卡演技提名，不少影评人都认为“木兰花”的演出是汤姆的职业生涯最佳，这让汤姆充满了希望，于是再接下来五年之中，汤姆暂时将商业电影的计划推迟了，相继接拍了“香草的天空”、“大开眼戒”、“最后的武士”等作品，这些作品都是有希望冲击奖项的，但全部空手而归。
　　不仅仅是奖项的落空，而五年时间里与观众的脱节，也使得汤姆在票房方面的号召力出现了下滑趋势，虽然从“碟中谍2”之后，到“借刀杀人”为止，连续五部作品都顺利破亿，但只有真正内行人知道，破亿现在只是底线而已，根本不能算赚钱。像兰斯2004年这样两部两亿，才是真正的石破天惊。
　　可以说，汤姆在过去五年时间里，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
　　现在，“借刀杀人”的提名，不仅仅是一个提名而已，还重燃了汤姆的希望，甚至对他接下来的职业规划都会产生巨大影响。所以，汤姆的心情难掩激动。
　　回想起当初兰斯找上自己时的情形，汤姆只是觉得这一切太过不可思议；再回想起拍摄过程的艰辛和折磨，汤姆内心的错杂滋味居然找不到准确的词汇表达，“兰斯，谢谢。”千言万语只化成这一句话。
　　“不用，承诺就是承诺而已。”兰斯倒是看得很开，汤姆赢得奥斯卡提名，而“借刀杀人”也取得了成功，他们各取所需，这是一次成功的合作。“更何况，现在仅仅是提名而已，对此你应该不陌生，到底能否摘下小金人，依旧是未知的。”
　　汤姆却摇了摇头，“不，我清楚地知道你为这部电影到底付出了多少。不管能否获得小金人，我都学习到了许多。”这是事实，汤姆当然想要赢得小金人的认可，这是他演员生涯的一大遗憾，但汤姆也知道，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兰斯已经铺好路了，接下来就可能他自己的了。但是，在“借刀杀人”的拍摄过程中，他走出了自己的舒适领域，打破了表演桎梏，这一切都成为他的个人财富。“所以，这是你应得的。”
　　作为活跃在好莱坞顶端近二十年的演员，这番话由汤姆来说，意义非常。悄无声息地，兰斯正在赢得越来越多认可和尊重。刚才在剧组发生的事情也是侧面证明之一：没有人敢挑战导演的权威，因为现在的兰斯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了，相反，他已经成为了目前最受肯定的新人导演之一。
　　地位的攀升，远远比票房数据和奖项认可来得更加困难，也更加重要。
　　兰斯嘴角轻轻上扬，开口说到，“我更加倾向于你站在领奖台上说这番话。”惹得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汤姆爽朗而失控的大笑声。


第458章 冲破魔障
　　詹姆斯·史密斯左右看了看，随手抓了一名工作人员，“你看到杰西卡了吗？”刚才被兰斯狠狠地臭骂了一顿之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杰西卡几乎是羞愧难当，直接就消失在人群之中，詹姆斯先是向其他演员表示了歉意——毕竟杰西卡耽误了拍摄进度，等回过头来时，已经找不到杰西卡的身影了。
　　“我看见她往卫生间方向跑过去了。”工作人员指了指方向，詹姆斯跑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房车还是公共卫生间？”为了保证庞大的剧组工作人员都可以解决生理需求，所以除了演员使用的房车之外，现场还搭建了公共卫生间，“公共。”
　　詹姆斯快步跑了过去，此时公共卫生间旁一个人都没有，他扬声喊了两句，“杰西卡！”但却没有得到回应，詹姆斯也担心把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能是一间一间地寻找着，在最后一个隔间停下了脚步，“杰西卡，拜托，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这样把自己锁在里面也解决不了问题。”
　　“走开，我需要静一静。”杰西卡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
　　詹姆斯稍微松了松，至少已经找到杰西卡了，但随即就再次紧绷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解决问题。”虽然杰西卡不是一名以表演见长的演员，但她前后出演了多部电视剧、电影，至少不是一名站在镜头前会紧张到不知所措的演员，最近的杰西卡着实太不正常了，“难道是因为这场戏的诱惑画面吗？”
　　他们刚才在拍摄的这场戏，是哈迪根与南茜重逢的戏份。哈迪根在监狱里一直都会受到南茜的信件，但一天信件突然断了，哈迪根担心南茜被罗杰找到，于是选择了逃狱，去拯救南茜。在酒吧里，哈迪根看到了正在表演脱衣舞的南茜，安然无恙，此时哈迪根才反应过来，他是一个诱饵，罗杰就是跟踪着他的脚步，然后寻找到南茜。
　　由于罗杰根本不认识长大之后的南茜，所以哈迪根想要静悄悄地离开酒吧，避免给南茜带来灾难。但南茜却认出了哈迪根，飞扑过去，喜悦重逢，却也让化身成为黄杂种的罗杰找到了南茜。
　　这场戏之中，杰西卡本来是有大量裸露戏份的，但由于杰西卡的拒绝，最终才设计出了后来惊艳无数人的女牛仔挥舞套圈的画面。虽然不需要裸露，但为了表现出南茜的堕落和黑暗，还是需要杰西卡展现出魅惑的一面。
　　结果杰西卡搞砸了，所以詹姆斯才会有此一问。
　　“走开，走开！”杰西卡还是不愿意沟通，“给我一点空间，拜托，走开！”微微颤抖的声音濒临崩溃，完全支离破碎，根本无法组织起来。
　　站在门口的詹姆斯突然就觉得很无力，虽然他知道，带女演员时必须注意情绪问题，但一直以来杰西卡都十分乖巧，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就连面对“罪恶之城”试镜时的退缩，她都成功克服了，现在却突然就崩溃了，这让詹姆斯觉得深深的无力。
　　“你现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放松一下，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詹姆斯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这里是卫生间，戛然而止，“其他事情就交给我。”十分钟之内，杰西卡估计是没有办法恢复了，他必须去向剧组道歉、向其他演员道歉，为杰西卡争取更多调整时间。
　　想到兰斯那张严肃的脸庞，詹姆斯就觉得脑仁发疼，现在的兰斯已经不是“上帝之城”时可以随意攀附的新人导演了。深呼吸了一下，詹姆斯转身朝剧组工作人员所在方向迈开了步伐。
　　杰西卡觉得很糟糕，糟糕透顶，那种耻辱、羞愧、愤怒、无力、憎恶全部混杂在一起，让她完全分崩离析，根本没有办法拼凑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她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汹涌的能量，但却无法宣泄出来，最终化作一阵无力，将灵魂抽空，所有的挣扎都像是徒劳。
　　她试图表演，试图着进入南茜的角色，试图演绎出那种重逢时欣喜若狂的汹涌，试图演绎出在地狱里透支生命力狂舞的疯狂……但，每次看到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那双隐藏在监视器背后冷静而深邃的眸子，她就感觉自己无比的赤裸，脑海里无法遏制地回想起自己浑身赤裸的站在他面前，冰冷的空气缓缓附着在皮肤之上，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却因为那个视线的每一次扫视而变得滚烫起来。
　　这种感觉着实太过真实，以至于她无法摆脱，彷佛自己未着寸缕，被强迫站在众人面前跳舞，每个人都用挑剔、审视、淫邪、污秽、丑陋的眼神打量着她的每一寸皮肤，那种羞愧和耻辱几乎让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想要逃离，逃离这个片场，逃离那双眼睛锁定的范围。
　　她想要离开，她想要逃跑，她想要消失。
　　“兰斯，抱歉，真的抱歉。”詹姆斯跟在兰斯的身后，却发现自己的步伐根本无法赶上兰斯的节奏，那双大长腿只需要迈一个步子，就需要他迈一步半，这使得詹姆斯不得不一路小跑地追赶过来，“十分钟，再给我们十分钟就好。我知道耽误了剧组的拍摄进度，这件事很严重，但只需要十分钟……”
　　“然后她就可以离开剧组了。”兰斯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把詹姆斯所有的话语都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十分钟不是问题，她如果可以调整状态的话，三十分钟我都可以给。但问题是，她准备好了吗？”
　　兰斯回到摄影棚内之后，阿尔伯特的助手就过来报告了现场的情况，兰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真正的问题，其实还是在杰西卡身上，虽然兰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杰西卡出了问题，他就不能无视——他可不希望电影的拍摄进度真正地被耽误下来。
　　面对兰斯的问题，詹姆斯哑口无言，就在这停顿的瞬间，兰斯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公共卫生间的门口，用力地拍着门板，“开门，出来！”兰斯镇定自若的声音在周围轻轻回荡着，彷佛没有太多的情绪，却势若千钧，带来沉甸甸的压力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卫生间里没有其他声音，杰西卡的哭声似乎都被掐住了，兰斯再次拍了拍门板，“我不会再说第三遍，开门，出来！”沉默了片刻，卫生间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詹姆斯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杰西卡·阿尔芭，如果你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现在告诉我，我马上联系美国演员工会，现在更换演员，一切都来得及。不要因为你的个人情绪，就影响到整个剧组的拍摄，我不会让任何人干扰到正常工作的进行！”
　　兰斯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看向了詹姆斯，“我已经给她两次机会了。”詹姆斯直接语塞，这前后不到三十秒时间，兰斯就打算开除杰西卡了？
　　“恶魔！”一个柔弱却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卫生间门打开了，杰西卡站在了门口，双手紧握成拳，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恶魔！你就像是一个恶魔，永远抓着我不放，即使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了，你也有办法牢牢地控制住他人的一言一行，难道不是吗？”杰西卡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将自己内心的所有愤怒都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你为什么可以看起来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残忍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不是没有生命力的衣服，说扔就扔，我也有自己的感觉？”
　　杰西卡猛地往前走了一步，詹姆斯想要阻止她，他觉得杰西卡要闯祸了，但此时他根本拦不住了，杰西卡就像决堤的洪水，扬起了下巴，露出那优美的颈部曲线，“拍摄这场戏有多么困难，难道你不知道吗？耻辱，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耻辱，那些人用肮脏不堪的视线打量着我，我恨不得把每一寸皮肤都直接拔掉，才能洗刷掉那种恶心！而你还用那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视线打量着我，就好像我只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芭比娃娃一样，你知道这一切有多么困难吗？”
　　兰斯那沉静如水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面对着杰西卡的惊涛骇浪，却始终不动如山，那湛蓝色的眼眸隐藏在一层薄雾的背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杰西卡却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宣泄着内心的情绪，“恶魔！你就是一个恶魔！我是一名演员，没错，但我同时也是一个人，我需要时间去适应，我需要空间去发挥，我需要得到尊重！”
　　这里的喧闹声引起了附近工作人员的注意，但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甚至就连一点呼吸都不敢，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空气几乎令人发狂。每个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杰西卡，彷佛在看一个怪物般。
　　没有人可以挑战兰斯的权威，没有人。本·阿弗莱克不行，杰西卡·阿尔芭自然也不行。
　　兰斯终于动了，那薄薄的唇瓣轻轻一抿，这让杰西卡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尊重？那就依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尊重不是依靠施舍的，而是争取的。“把刚才的情绪代入表演之中，南茜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愤怒、耻辱、冷漠、痛苦！”兰斯的声音微微扬起，“这就是南茜，不要告诉我做不到，你现在就做得很好！”
　　说完之后，没有任何停留，兰斯就转过身，径直离开。


第459章 一刀两断
　　鸦雀无声，整个摄影棚里只听得到空气流动的声响，寂静得让人恐慌。
　　可是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迈着稳健的步伐转身离开，那稳健的步伐在摄影棚里轻轻回荡着，令人心慌慌。工作人员们屏住呼吸悄然转身，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就连眼神交换都显得小心翼翼，那种无形之中的压力着实太过可怕，就连八卦都被凝固在了空气之中。
　　杰西卡站在原地，根本呼吸不过来，她把所有愤怒宣泄出来之后，兰斯仅仅只是用了两句话就彻底摧毁她，如此轻而易举。更为可怕的是，她几乎把所有情绪都砸向了兰斯，可兰斯却如此冷静、如此冷漠，根本不屑做出回应，反而把焦点锁定在了“南茜”之上，告诉她应该如何表演。
　　上帝，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恶魔，才可以无视那所有攻击，然后冷血地瞩目着工作，彷佛“罪恶之城”就是他的生命一般，除了电影之外，就没有值得关注的了。
　　杰西卡只觉得自己沸腾的血液彻底冰冷了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清楚了兰斯的真面目，但每一次她都会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
　　“杰西卡。”詹姆斯走了上来，担忧地看着杰西卡，想要开口安慰一番，但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可是杰西卡却摆了摆手，步履蹒跚地走到了一旁，刚才的宣泄已经让她彻底精疲力竭，坐下来之后，杰西卡又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不会在为那个恶魔而纠结，更不会为了那个恶魔而痛苦，因为那是地狱，她不想要生活在地狱，即使只是靠近也不愿意。所以，那个人彻底与她形同陌路，从此刻开始。不过，那个人有一点说得对，刚才的情绪，就是南茜的心态，她可以做得到，不仅可以，而且她还可以表现得十分出色。
　　她不会为了一个恶魔而耽误自己的表演梦想，她不仅要重新投入表演，而且她要将南茜这个角色饰演得光芒万丈，然后借着那个男人的东风，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我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一点时间。”杰西卡轻声说到，站在旁边的詹姆斯，缓缓地把话语都吞咽了下去。
　　兰斯并没有再次离开摄影棚，他随即就为下一场戏开始做准备了，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艾玛站在工作人员的人群之中，看着杰西卡失去控制，将所有怒火毫无阻拦地宣泄到了兰斯身上，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破碎的灵魂正在伤痕累累地哭泣着。她熟悉杰西卡，过去几个月时间里，她们已经变得十分熟悉了，这样分崩离析的杰西卡让她心底一阵发酸。
　　杰西卡的控诉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般，狠狠地刺在兰斯的身上，但兰斯却始终无动于衷，彷佛那些指控和自己全然无关，杰西卡话语里指责的是一个完全陌生人一般，那种冷漠和淡定透着一种骨子里迸发出来的疏离。
　　在这一刻的鲜明对比之下，兰斯的确是恶魔。
　　整个摄影棚都安静了下来，几乎每个人都威慑于兰斯的冷血和残酷，杰西卡的支离破碎越发衬托出兰斯的可怕，即使兰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但恰恰是这种平静，营造出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每个人都低下头，忙碌着自己手里的工作，就连眼神交流都变得克制而谨慎。
　　艾玛的双脚站在原地，久久无法移动，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转身离开，但双脚却完全无法移动，只是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可是，留在原地她又应该干什么呢？脑海里一片空白，两眼茫然。
　　视线不由自主就跟随着兰斯的脚步移动，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她没有想要追上去，也没有想要往后退，只是静静地瞩目着。她看着兰斯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为下一场戏的拍摄着手做准备；她看着兰斯彷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剧组的每一个细节；她看着兰斯彷佛根本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一般，专心致志地讨论着下一场的流程……
　　等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毕之后，兰斯依旧站在监视器的旁边，等候着所有工作的落实，其他工作人员全部都散开忙碌起来，突然之间兰斯的周围就变成了一片空地，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形单影只。
　　四周的人群在快速移动着、专注忙碌着，兰斯却独自一人站立在原地，极度繁忙和极度安静的对比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对比，彷佛时间在兰斯的身影之上停止了流动，整个世界已经快速前进，但他却一个人被遗忘在了原地，身上的伤口正在静静地淌着鲜血，将那藏蓝色的衬衫染成黑色。那隐隐绰绰的茫然、失落和孤独在倔强的下巴曲线之间勾勒出来，泯灭在摄影棚那模糊的光影之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袭上心头，艾玛居然觉得有些残忍，再也无法继续看下去，只能狼狈地垂下了眼帘。
　　再次抬起眼睛之后，那一切都消失了。兰斯依旧站立在原地，双手盘在胸前，挺直了脊梁，光晕投射在宽厚的肩膀上，坚挺、自信、从容，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彷佛刚才所有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所有都只是她的错觉，仅仅只是她的胡思乱想。
　　两个人之间足足有二十多码的距离，彷佛间隔了整个世界，那不可逾越的鸿沟鲜明地划在眼前，深渊底下翻滚的腥风扑面而来。
　　她想要靠近他，她想要了解他，她想要知道他那个版本的故事，她想要理解那冷血背后的脆弱。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天使，但也不是一个恶魔。这种强烈的意愿直接摧毁了她的理智，于是脚步不由自主就往前走了半步，但随即她就看到阿尔伯特走到了兰斯的身边，两个人低声交谈起来，这让艾玛的步伐再次停了下来。
　　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前进，她也根本不知道接近之后到底要说什么，她只是单纯地想要靠近兰斯而已，单纯地想要站在兰斯身边而已；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转头站到杰西卡的身边，她应该成为杰西卡的伙伴，她应该倾听杰西卡的心声，她应该安抚杰西卡的伤口。
　　转过头，艾玛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杰西卡，她满脸写满了疲惫，落寞而脆弱地坐着，詹姆斯就站在一步远之外，一脸紧张地守护着；回过头，艾玛又一次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兰斯，镇定从容、自信优雅、坚不可摧，彷佛即使世界崩塌，也无法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如此鲜明的对比，但艾玛却依旧无法移动脚步，这种矛盾而错杂的情绪让她不知所措，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后，她只是安静地停留在原地。
　　杰西卡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这一次她却没有着急开始准备下一场戏的拍摄，而是站立了起来，看向了站立在远端的兰斯，看着那一丝不苟地为下一场戏拍摄做准备的男人，内心的所有潮起潮涌都平复了下来。
　　“詹姆斯，可以把之前兰斯准备的南茜小传递给我吗？”杰西卡回头说到，詹姆斯似乎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愣，没有回答，杰西卡以为他没有明白，补充解释到，“就是我和艾玛做了许多注解的那一本，我们两个人在彩排练习时用的那一本。”
　　“……我知道。”詹姆斯点了点头，但脚步却没有移动，迟疑地说到，“杰西卡，你确定没问题了吗？”他本来以为杰西卡已经想通了，结果真正投入拍摄之后还是出了问题，所以他不得不再次确认一番。
　　杰西卡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容，“伤口已经造成了，但迟早都会结痂，然后愈合。我不会一直捂着伤口痛苦下去。”这个道理，她懂，可是直到今天才明白，“詹姆斯，你说得对，这里是好莱坞，我必须学会和厌恶之人打交道，就好像兰斯一样。”杰西卡再次转头看向了那个男人，内心深处依旧在隐隐作痛，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但却不再恶心、不再反胃、不再憎恨，“我要把兰斯当做垫脚石，成为我事业突破的垫脚石，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最后一个提问，杰西卡转头看向了詹姆斯，这让詹姆斯不得不点点头。这当然是正确的，现在兰斯是如此炙手可热，“罪恶之城”上映时势必会再次引发无数关注，所以如果杰西卡能够按照兰斯的要求标准演出，取得成功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但……
　　杰西卡彷佛察觉出了詹姆斯视线里的犹豫，哑然失笑，“我的休息时间可没有多少了，在重新投入拍摄之前，我真的需要再次阅读一下剧本。”刚才兰斯说，她对于这场戏的厌恶，她对于兰斯的厌恶，恰恰是南茜心理状态的写照，难道，这就是兰斯把她列为南茜第一人选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只是证明兰斯是多么的冷血，居然就连她的伤口都成为了利用的武器。但，她不在乎，因为她需要把南茜这个角色饰演好，她需要证明自己——向兰斯，也是向其他人。


第460章 自我代入
　　杰西卡站在舞台的侧边，这是一个西部酒吧的半成品，正中央搭建出了一个T型舞台，直通酒吧的吧台，吧台正前方演员们一字排开，而酒吧正前方的卡座里也都坐满了群众演员，使得整个酒吧显得热闹非凡。
　　不过，酒吧仅仅只搭建了正中央的一部分，两侧都是巨大的绿屏，届时剩余的部分完全依靠后期电脑特效制作上去。所以，站在片场观看时，不仅显得简陋，而且还有种莫名的荒谬感。
　　深呼吸一口气，杰西卡重新走上了舞台，她可以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挑剔的、质疑的、好奇的、贪婪的、淫秽的，这一切让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但她却抑制住了内心的错杂，强装镇定地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捡起放在舞台上的套索，走到了正前方，摆好姿势，点点头扬声说到，“我准备好了。”
　　但杰西卡预料之中的场记声音并没有响起，她朝着监视器后面的兰斯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兰斯双手抱在胸前，严肃而苛刻地打量着她，这让她内心深处的无名火又一次蹿了起来，不过她随即就控制住了，咬紧了唇瓣，不屈不饶地迎向了兰斯的视线。
　　“你确定准备好了？”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懒洋洋的嗓音带着质疑，“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很紧张，而南茜最不需要的就是紧张。你必须知道，她已经做这份工作至少五年以上了，这一切对她来说已经十分熟悉了，她就是一个婊子。”直言不讳的话语让杰西卡握着套索手柄的右手不由收紧了起来，“放松，你需要放松一点。”
　　杰西卡内心的情绪在熊熊燃烧着，可是肌肉却正在逐渐放松下来，兰斯那略带磁性的嗓音彷佛有着魔力一般，逐渐引导着她进入一个陌生的领域，“高傲，抬起你的下巴，展现你的高傲，你就是这个酒吧里的头牌，所有男人都是你的裙下之臣，你根本不屑看到这些人，就连多余的裸露都不需要，你就可以让他们为你出生入死。你厌恶他们，无比厌恶他们，甚至看到他们就觉得恶心，但你却享受着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看着他们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贪婪和邪恶，你就觉得这些人不过是臭水沟里的蟑螂而已。”
　　杰西卡轻轻抬起了下巴，那双透亮的眼神里轻蔑而高傲地看着兰斯，恍惚之间，她模糊了现实与电影的界线，模糊了兰斯与角色的界线，也模糊了南茜和自己的界线，彷佛兰斯就是黄杂种一般，那充满欲望的邪恶视线搜索着她的每一寸皮肤，这种恶心却又憎恶的情感让她挺直了胸膛——她可不想在兰斯面前示弱，居高临下的地理位置营造出了心理优势，让兰斯看起来是如此渺小、如此低劣。
　　“男人，自以为高高在上，但其实不过是依靠下半身思考的愚蠢动物罢了。”兰斯的话语就像是催眠术一般，让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艾玛震惊地看着舞台上的杰西卡，她亲眼看见杰西卡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高傲起来，那种女王气质悄无声息地迸发出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通过表演来改变气息，更难以置信的是，杰西卡从来就不是以表演见长的演员，但却在兰斯的调教之下完成了蜕变。
　　兰斯停住了话语，然后转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场记。场记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跑了出去，把拍摄场次报了一遍之后，打响了场记板，这才迅速退了回来。
　　南茜手里拿着套索，放在身侧慵懒的甩动着，慵懒性感的脚步犹如轻盈的猫女，踮着脚尖，无声无息地漫步前行，那懒散撩人的姿态让沸腾的酒吧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朝她身上集中，但她却毫不在意，一步一步妖娆地走到了舞台最前方，缓缓摇起了套索。
　　上半身仅仅只有一套黑色铆钉皮质胸罩，毫无遮掩地将那纤细的蜜色腰肢展露出来，伴随着套索的韵律轻轻摆动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去触摸一般，感受那如同丝缎般顺滑的肌肤；黑色的皮裤包裹着下半身的每一寸，彷佛用皮革布料勾勒出身材曲线一般，那哑色光泽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之中散发出致命的诱惑，伴随着每一次扭动，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包裹在皮革底下的身材。
　　南茜停下了脚步，轻轻抬起了下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吧台底下不断吞咽着口水的顾客们，那轻蔑的高傲隐藏在羽毛般的睫毛底下，厌恶地扭开脑袋，举起右手，将套索兜转起来，犹如挥舞着皮鞭的暗黑女王，清冷、骄傲、疏离、厌烦、鄙夷，蔑视所有苍生，将整个酒吧都踩在了脚底下。
　　那强大的气场演变成为致命吸引力，然后吧台正前方的顾客再也忍不住，一名顾客忍不住站了起来，伸出手试图去触摸南茜的铆钉高跟鞋。但右手才伸出去，南茜手里的套索就化作了皮鞭直接抽打了下来，“啪”地一声脆响，直接就甩在了顾客的右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卡！”
　　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场显然都因为这个意外而惊呆了——因为这不是剧本里的，顾客不会站起来，杰西卡也不会甩皮鞭。
　　杰西卡听到了声音，但却没有任何慌乱，只是拿着手里的套索，静静地迎向了兰斯的目光，不卑不亢，坚定不移，彷佛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微不足道一般。那挑衅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示威，在挑战着兰斯的权威。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兰斯会发火时，却听见兰斯扬声喊道，“阿尔伯特！立刻给我找一根皮鞭过来，把套索换掉。”几乎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杰西卡，你随后练习一下如何甩皮鞭，把女王气质展现出来。”
　　兰斯不仅没有批评，反而还赞同了杰西卡的所作所为，再对比一下刚才杰西卡对兰斯发火的情形，这倒是让人看不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艾玛马上就懂了，兰斯在意的不是杰西卡的态度，而是拍摄出来的效果，正如兰斯刚才的言行，他始终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作品本身之上。
　　这到底是冷血，还是专业？艾玛忽然有种怪异的想法，兰斯如此残忍地对待杰西卡，但同样残忍地对待他自己，将所有多余的情绪都扼杀在那具皮囊之下，将自己隐藏在这个刀枪不入的盔甲之下。
　　杰西卡嘴角轻扯了一下，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兰斯是错误的。刚才在那一刻，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杰西卡还是南茜，她也忘记了在眼前的到底是演员还是兰斯，她甚至忘记了这到底是片场还是现实，那种栩栩如生的愤怒、仇恨、羞耻、愤慨在体内燃烧着，根本不需要思考，所有的表演就这样宣泄而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表演的，因为，恍惚之间，那就是她自己，而那个伸出手的男人就是兰斯。
　　兰斯转头看向了那名伸手之人，那居然是一名群众演员，“你的手臂还好吗？”那个演员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他跳出剧本，做了出格的表演，这对于群众演员来说，几乎就是宣判死刑的行为，更何况眼前还是不假辞色的兰斯，这让他有些紧张。
　　不过，紧接着兰斯就开口说到，“你刚才的演出不在剧本上，但这是好事，接下来，你再重复一遍。只是，杰西卡不是专业人员，她甩鞭子控制不住力道，你确定没事吗？”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他立刻站立了起来，用力摆手，恨不得挺起胸膛表示自己的健康，“我绝对可以做得到，再来几次都没有关系。”
　　大部分群众演员都是如此，有着强烈的表现欲，甚至不惜夸张演出，很多时候反而会破坏画面的美感、节奏感和完整感。所以，大部分导演都十分讨厌群众演员的即兴演出。但“罪恶之城”略有不同，刚才这一个意外，反而是让剧情变得更加完整。
　　兰斯没有再给更多的鼓励，而是看向了其他专业演员们，“你们也可以做出类似的举动，按照自己角色的个性，比如端起酒杯，比如吹吹口哨，自由发挥。”随后，兰斯又看向了站在吧台里的酒保，“你记得为南茜挡住咸猪手，不过，不是直接拒绝，而是要求付钱。”
　　那名酒保也是群众演员，他愣了愣，茫然地转头看了看，犹豫之间说到，“我……我可以拿出一个杯子，里面装着小费，然后递过去吗？”群众演员大部分也都是表演经验丰富的，这才得以出现在主要镜头之内。
　　兰斯认真想了想，“当然！”随即他就抬起右手在空中转了两圈，“快点运转起来，下一条马上开始，大家都紧张起来！”
　　杰西卡的视线和兰斯无意之间碰撞在了一起，不过这一次杰西卡没有更多的期待，而是直接就转移了开来，专心致志地投入准备之中。现在，她就是一名女王！掌控全场！


第461章 焕然一新
　　阿尔伯特快步走到了吧台旁边，看着刚才那名被杰西卡抽打的群众演员，“你叫什么名字？”
　　“克里斯，克里斯·帕拉特（Chris Pratt）。”这名留着络腮胡的壮实小伙子有些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兴奋，雀跃地说到。
　　阿尔伯特眉头微微皱了皱，迟疑了一下，“你……我记得你在电视剧里出现过，不是吗？”阿尔伯特虽然不记得每一名演员，毕竟好莱坞有二十多万名演员，但他曾经活跃在电视剧圈，所以对于许多新人都颇有印象。“你怎么出现在群众演员名单里？”一般演员担任过有台词角色之后，就不会愿意回到群众演员阶段了。
　　克里斯还是没有从刚才的兴奋之中摆脱出来，“我原本争取的是罗杰这个角色，但没有成功……后来听说剧组在招收群众演员，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体验，所以就报名了。”克里斯转头看向了兰斯所在的方向，“你说，施特雷洛先生会过来指导我的表演吗？”
　　阿尔伯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而后他指了指克里斯手臂的伤痕，“我们需要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然后化妆，重新投入拍摄。你确定没事吗？”
　　“没事，当然。”克里斯胡乱地点点头，可是视线还是停留在兰斯所在的位置，“你说，如果我过去请教施特雷洛先生演技的问题，会不会太唐突？”这句话让阿尔伯特再次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了过去，克里斯在视线的瞩目之下，有些害羞地收回了眼神，但视线余光还是依依不舍地朝着兰斯所在方向飘，“我只是听说，施特雷洛先生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演技指导者，而且他很乐意指导新人，所以……”
　　自从“借刀杀人”拍摄结束之后，圈内就一直有类似的传言，主要是因为迈克尔·法斯宾德、凯特·贝金赛尔、马克·鲁法洛等人传出去的口碑，更何况，“借刀杀人”上映之后，汤姆·克鲁斯的表演有目共睹。许多新人演员都期待着，在与兰斯合作过程中，可以碰撞出火花。
　　刚才克里斯就亲眼目睹了兰斯如何调教杰西卡，整个过程看似平凡无奇，但成果却令人震撼，这让克里斯内心的激动简直平复不下来。
　　阿尔伯特也回头看了兰斯一眼，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居然在新人演员之中也有了号召力，这着实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然后转头压低声音说到，“如果是我，我就不会选择今天。”今天兰斯的情绪明显看起来有些波动，尤其是拍摄到现在，第一场戏依旧没有出一个成果。
　　克里斯一脸懵逼的表情，认真看了看阿尔伯特，然后失望地耷拉下了肩膀，所有情绪都清晰地写在脸上。阿尔伯特也没有理会克里斯的反应，接着说到，“接下来这场戏，你必须表现好。你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吗？”
　　克里斯立刻又一次恢复了活力，原地跳跃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片场在高速运转之下，很快就重新投入了拍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站在舞台上的杰西卡集中而去，那冷艳狂野的女王气质在酒吧朦胧不清的灯光之中震慑全场，彷佛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一般，荷尔蒙在空气里悄然散播着，点燃着每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欲望。
　　“啪！”南茜甩起了手中的皮鞭，狠狠地集中了那个男人的手臂，男人哀嚎着收回了右手，但他的嚎叫却被迅速淹没，周围不少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戏谑地吹起口哨，嘲讽着男人的不自量力。
　　站在吧台里面的酒保拿起了一个酒杯，里面塞着花花绿绿的纸钞，然后他轻轻一推，酒杯就在男人的面前停了下来，坐在旁边的马弗端起手里的啤酒，直接往嘴巴里倒，金黄色的啤酒从嘴巴两端洒落出来，豪爽地将酒杯砸在台面上，转头看向了那个被鞭子教训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付出才有回报。”一句话就让周围所有人再次哄笑起来——嘲讽、戏谑、调侃、捣乱。
　　南茜却根本没有在乎下方的喧闹，傲慢地收起了视线，缓缓踱着步伐走向另一侧，手里的皮鞭在空中缓缓兜着圈，手腕轻轻一抖，那响亮的抽打声音让空气越发干燥起来，暴力的性感引发了一阵混乱，根本无需更多的表演，南茜的一举一动就牵动着视线如影随形。
　　站在人群之中的哈迪根看着眼前的南茜，目光流露出了欣慰，因为他知道她是安全的，但眉头却不由自主轻轻往中间靠近，浓浓的悲伤在眉宇间轻轻舞动，落寞而寂寥，悲痛得无法自已。
　　他以为她过得很好。
　　他的南茜，他那楚楚可怜的南茜，他将她从罗杰的魔爪底下拯救出来之后，以为她终于得救了，可是他却遗忘了，为了躲避罗杰的迫害，她狼狈不堪地四处躲藏，不要说幸福了，就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继续维持，只能是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
　　看着舞台上的南茜，她就像是妖艳的黑暗皇后，掌控着全世界所有男人的心，只需要轻轻地将双手收紧，就可以碾碎每一个男人，让他们生不如死。他觉得自己就要呼吸不过来了，短短几秒钟之内，他就变得苍老了，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起来。
　　至少她是安全的。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哈迪根踉跄了两步，想要靠近吧台，但却突然觉得有些胆怯，一种恐惧猛然袭上心头，他忽然意识到，她是安全的！这意味着，罗杰没有找到她，黄杂种没有找到她，那么这所有一切都只是一个陷阱，罗杰想要通过他来找到她！
　　他的出现不是在拯救她，而是把她拖入另外一个深渊。
　　哈迪根犹如遭遇雷击，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那惊恐而绝望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是如此无助，但哈迪根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因为他还没有和南茜相认，这也意味着黄杂种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南茜，只要他现在转身离开，只要南茜没有看到他，只要他若无其事，南茜就依旧是安全的，黄杂种就依旧无法伤害他。
　　乖女孩，请不要转头。
　　哈迪根强迫自己转过身，但却发现这个动作太过明显，所以他放慢了脚步，在整个酒吧环视了一周，似乎在寻找南茜的身影一般，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这才再次迈开了步伐，准备离开酒吧。哈迪根可以感受到黄杂种的视线如影随形，犹如毒蛇一般，让他的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南茜高傲地撇开了视线，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无视了酒吧台前那些色欲熏心的男人，随意地挥舞着手里的皮鞭，但就在此时，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身影，那个男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疲惫，还有一些沧桑，彷佛在人群之中里根本不起眼，但却刹那间点亮了她的世界，嘴角的笑容轻轻绽放开来，像是午夜十二点傲然盛开的夜来香，一点一点地打开花瓣，那浓郁的香气将清冷傲慢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媚色，如同胭脂一般，娇艳欲滴。
　　酒吧里像是闪过一道闪电般，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南茜的身上，克里斯已经彻底呆住了，手里的酒杯都不小心掉落下来，啤酒洒落了满桌子，可是他就连湿哒哒的裤子都顾不上，只是愣愣地看着南茜，那惊鸿一瞥让时空都停止了转动。
　　酒吧里依旧喧闹异常，可是所有视线都凝固在了南茜身上，时空差异的扭曲让南茜的美艳越发绚烂起来，几乎让人挪不开眼睛。可是，南茜却根本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震惊，那些视线、那些爱慕、那些憧憬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只是看向了那个身影、那个男人，专注地、沉浸地、疯狂地。
　　南茜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往前跨了一个大步，跳过吧台，宛若轻盈飞舞的蝴蝶，跃过汹涌的人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但却没有任何停顿，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那个身影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脸上的幸福和激动绽放出万丈光芒，彷佛眼前就是全世界。
　　抱住他了，紧紧地抱住他了，南茜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再也不愿意放手，仰起头，娇嫩的眼睛缓缓闭上，踮起脚尖就吻上了那厚实的唇瓣，将整个人都投入到这个温暖而踏实的怀抱里，依赖在这个港湾里不愿意离去。
　　“卡！”兰斯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片场的工作人员都猛然回神，有些尴尬地回避开了视线，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杰西卡紧紧地拥抱着布鲁斯，整个人都埋在了布鲁斯的胸膛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演出几乎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以至于现在都回不过神来；布鲁斯也是如此，他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兰斯所构建的世界里，根本无法摆脱，他看着怀里杰西卡那一头柔顺的金发，粗糙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这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那炙热的化学反应在空气里弥漫着，却带着一种腐朽的黑暗气息，让人心动，更让人心悸。


第462章 不速之客
　　不仅仅是杰西卡和布鲁斯，就连整个剧组工作人员都可以感受到刚才这场戏的张力。
　　站在一旁的詹姆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杰西卡——杰西卡真的是一位没有演技天赋的演员，她的镜头感十分糟糕，表演不仅缺少层次，同时也显得太过僵硬，更不要说那些细节的雕琢了。
　　可是刚才这场戏，詹姆斯却觉得杰西卡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那收放自如的表演将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虽然不能说杰西卡和南茜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杰西卡的确将南茜体内那种黑暗的气质带了出来，展现出了难以言喻的魅力，真的是太过精彩了！
　　作为整个过程的见证者，詹姆斯清楚地知道，这是兰斯的功劳，兰斯几乎把杰西卡逼迫到了极致，让所有表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詹姆斯相信，即使是杰西卡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着实太过神奇了。
　　摄影棚里粗粝的呼吸声越发衬托出了那种宁静，每一个人都在细细品味着这一场戏紧绷到了极致的化学反应，还在细细品味着杰西卡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即使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这一切真实地发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兰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那位英勇负伤的群众演员顿时成为了群众焦点。他有些激动——过去激动了，以至于站起来之后就直接把凳子撞到了，“克里斯，克里斯·帕拉特。”
　　兰斯眉宇微微地往中间蹙了蹙，视线落在了克里斯身上，此时的克里斯依旧是一个胖乎乎的红头发小子，看起来不英俊也不潇洒，就连幽默都沾不上边，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微胖美国男人。所以，兰斯有些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未来那位因为“银河护卫队”和“侏罗纪世界”而红遍全球的演员，还是说仅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克里斯，你刚才的表演很正确，按照自己的想法发挥就对了。”兰斯给予了称赞，这让克里斯不由就握紧了双拳——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激动地蹿跳起来，“但是，不要抢镜头，不要刻意探出身体，如果我需要的话，我的镜头会捕捉到你，但如果你故意探出头来，这条戏就只能重拍了。”
　　有表现欲望，这是好事，但过于旺盛了，往往就会令人头疼。
　　兰斯的视线忍不住再次在克里斯身上顿了顿，随即就收了回来，“杰西卡，布鲁斯，刚才这场戏很好，准确来说，前三分之二，一切都很好。最后三分之一，我们要拍摄近景和特写，你们两个人都有相似的毛病，内心的情绪不够准确，此时此刻，南茜和哈迪根的心情到底是如何？那种错杂的情绪，表情都不够到位。我需要你们展现出来，我需要这场戏变得完整。”
　　杰西卡刚才整场戏都表现得十分不俗，确实令人眼前一亮，在兰斯的记忆之中，上一世杰西卡从来没有达到如此高度过。可以看得出来，杰西卡和南茜的内心的确还是有许多共同之处的，如果杰西卡把他当做假想敌，能够顺利完成整场戏的拍摄，他并不介意充当这个坏人。
　　不过，到了最后部分，杰西卡失去了情感依托之后，情绪表达明显不够，甚至还有些面瘫。
　　“重新去理解角色此刻的情绪，我给你们十分钟。”兰斯直截了当地就开口说到，杰西卡往前走了半步，扬声说到，“我已经理解了。”可是兰斯根本都没有抬头，直接就扬声说到，“那就说明你理解错了，刚才的表现完全不对。”
　　撞墙式的强硬回应让杰西卡有些语塞，她还想要张口反驳，但詹姆斯却拉住了她的手臂，摇摇头，杰西卡只能不甘地转身离开了。
　　布鲁斯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兰斯，这场戏里，哈迪根的情绪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我还是不太确定，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交流看看。”
　　兰斯抬起头看向了布鲁斯，这让布鲁斯有些不安，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尤其是向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讨教，这种感觉真的已经久违了。如果兰斯嘲讽他的话，那又应该怎么办？内心的忐忑不安让布鲁斯有些不适。
　　兰斯扬起手来，对着不远处的阿尔伯特说到，“你安排一下接下来的细节，记得给克里斯重新换一杯啤酒，还有其他演员的细节保证一下，不要所有人都像克里斯一样，那就太戏剧化了。”交代完之后，兰斯也不等阿尔伯特回答，看向了布鲁斯，“当然，没问题。你先说说你的想法。”
　　布鲁斯看着兰斯那双沉静的眼眸，湛蓝色得犹如一片浩瀚大海，平静而深沉，那深不可测的蓝色无形之中就产生了巨大的压力，但此时此刻，眉宇之间的专注和沉静却让他内心的烦躁都缓和了下来，莫名地，布鲁斯内心深处就松了一口气，“我是这样想的……”
　　“罪恶之城”的拍摄依旧在摸索之中前行，不仅仅是演员们始终在寻找着正确的表演方式，剧组工作人员也是如此，每一天的拍摄结束之后，大家都必须坐下来开会讨论，与电脑特效组展开沟通，对今天的拍摄进行总结，讨论后期制作的细节搭配，同时也对明天的拍摄进行展望，从灯光到摄影再到后期，每一个细节都需要进行沟通。
　　这是一段十分充实的日子，甚至可以说是疲惫的，但却让人异常兴奋，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因为他们正在开创一种全新的拍摄方式，正在探索着好莱坞暂时没有到达的领域。就好像“借刀杀人”拍摄期间一样。
　　“借刀杀人”上映之后，电影里将艺术电影的灯光方式与商业类型电影完美得融合在了一起，营造出了一种全新的视觉体验，尤其是那种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朦胧感，明明是最熟悉不过的洛杉矶却演变成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虚幻世界，成为了诠释电影核心思想的最大武器。
　　这已经成为了好莱坞圈内专业人士们的热议焦点，兰斯的尝试不仅仅是大胆的，同时也是成功的，至于是否会对接下来动作、犯罪等类型电影产生影响，就需要时间来证明了。现在，“罪恶之城”又一次开创了难以想象的拍摄手法，几乎是将整个剧组都调动了起来，这使得每个人都洋溢着澎湃的热情。
　　远离好莱坞纷争的奥斯汀，这一天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当兰斯听说来人时，眼神之中不由多了一些探究，“他说了拜访的理由吗？”
　　珀西的肩膀微不可见地轻轻耸了耸，“你知道的。”那淡然的表情里摆出了一副无语的姿态，“前来观摩剧组的拍摄工作。”
　　兰斯微微抿了抿唇瓣，“那就让他好好观摩吧。”
　　珀西有些意外兰斯的回答，因为来人可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虽然不用隆重招待，但就这样随便忽略，显然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兰斯似乎察觉出了珀西眼神里的疑惑，他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拍了拍珀西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继续投入剧组的拍摄工作了。
　　艾瑞克·麦克勒德（Eric McLeod）好奇地打量着摄影棚里的每一个细节，他好奇的当然不是剧组摆设，从业十二年，他对这些着实再熟悉不过了；他好奇的是，兰斯将所有人都欺骗去了底特律，但是却悄悄地在奥斯汀拍摄“罪恶之城”——众所周知，“罪恶之城”可是改编难度最大的漫画作品之一。
　　艾瑞克发现，片场里居然摆放着大量的电脑，就在距离绿屏的不远处，看起来格格不入，这与正常的片场相去甚远。可是不等他进一步探查，视线余光就看到珀西走了过来。艾瑞克收回了视线，摆出了客套的笑容，然后就看珀西礼貌地点了点头，“欢迎来到剧组参观，我代表施特雷洛先生表示欢迎。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一名专门人士，为你进行解说。”
　　珀西居然完全把自己当做了一名门外汉游客，真正地以“观摩”姿态来接待自己，这让艾瑞克不由轻轻挑了挑眉。
　　难道兰斯不知道自己是代表迪斯尼吗？还是说，兰斯不知道自己代表了“加勒比海盗”剧组？亦或者是……兰斯知道了自己是“史密斯行动”的制片人？
　　艾瑞克脑海里一时间有无数思想闪过，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当然，如果不麻烦的话。”艾瑞克也知道，兰斯不可能放任一个外人随意在剧组走动，说是派一个向导，但何尝不是监视。所以，艾瑞克识相地点头答应了。
　　不过，兰斯没有第一时间迎上来，这还可以用“正在工作中”来解释，但兰斯却忽略了他此时出现在剧组的真实意图，这就着实值得玩味了。他携带着迪斯尼的合作热情亲自前来奥斯汀，对剧本进行进一步讨论，但却被彻底晾到了一旁，到底是兰斯太过大胆，还是太过愚蠢？
　　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第463章 破冰之口
　　艾瑞克是一名资深制作人，“王牌大贱谍”系列、“戴帽子的猫”、“作大英雄”等作品的制作人名单之中都可以看到他的名字，他制作过票房大热的商业电影，也推出过颁奖季表现出彩的艺术电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多面手。
　　“加勒比海盗：黑珍珠号的诅咒”，艾瑞克并没有加入制作，但是续集进入筹备阶段之后，他却加入了制作人名单，显然，迪斯尼是希望艾瑞克能够为这个系列带来更多的变化和新意，同时也彰显了他们希望将系列电影制作得更加磅礴、更加恢弘的野心——庞大的剧组自然就需要更多制作人的联手把关合作。
　　艾瑞克加入剧组，这件事本身就可以看出迪斯尼对他的肯定；而今天，迪斯尼又派出艾瑞克作为使者，与兰斯进行交流，这也可以看出迪斯尼对他的信任。当然，其中未尝没有“两个人都是新加入的外来者”的缘由参杂其中。
　　只是，不知道艾瑞克到底是罗伯特·艾格派来的，还是迈克尔·埃斯纳。更近一步，迈克尔了解了兰斯这个陌生人进入“加勒比海盗”续集版图之中了吗？还有“加勒比海盗”原本的制作团队呢？艾瑞克又是如何呢，他了解背后的博弈吗，亦或者是他已经选择了站队？
　　又是一场戏拍摄结束，兰斯看了看时间，距离午饭时间也就剩下四十分钟了，于是告诉阿尔伯特，今天午休时间提前半个小时，然后这才转身走向了站在电脑特效制作小组背后的艾瑞克。
　　远远地就可以看见艾瑞克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观察着特效小组的工作。由于他站的位置不远不近，所以站在旁边的助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有办法直接把艾瑞克拉开，抬起头，他就看到了踱着步伐走过来的兰斯，表情有些忐忑地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兰斯却抬了抬手，阻止了他，然后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艾瑞克可以察觉到身边“监视器”的离开，即使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肯定是正主过来了。果然，不一会，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了一件黑色衬衫，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但是那种清淡的木质香气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艾瑞克本来打算开口的，但脑筋一转，就选择了闭嘴，他十分好奇，兰斯会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于是，他就沉默了下来。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兰斯却始终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彷佛一点都不着急般。就在他几乎想要放弃，转头看向兰斯时，他就听到了兰斯的声音，“如果你对电脑特效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上前，靠近一点观察。”
　　兰斯果然还是率先开口了，毕竟他才是主人，但却不是艾瑞克期待之中的回答，兰斯居然真的把他当做前来观摩现场拍摄的游客了？他倒是有些好奇兰斯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了，“当然，为什么不呢？”艾瑞克顺势就答应了，他原本以为兰斯会骑虎难下，但兰斯没有。
　　兰斯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身，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这让艾瑞克顿了顿，但随即就露出了一抹微笑，恭敬不如从命地迈开了步伐。
　　最近一段时间，混沌影业几乎将“罪恶之城”的所有消息都封锁了，同时还放出了消息底特律正在拍摄“童子军大战僵尸”这部作品，混淆视听；即使记者来到了奥斯汀，面对如同铁桶一般的封锁，就连演员造型都拍不到。由此可见，兰斯对“罪恶之城”的重视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密不透风。
　　更何况，本·阿弗莱克到底是为什么被踢出剧组的，外行人听信新闻就算了，内行人可不是傻子。
　　但现在，兰斯却一副坦然的模样，放任艾瑞克去探听剧组的消息，难道兰斯就不担心他离开之后，放出口风吗？艾瑞克迈出了步伐，一边观察着剧组，一边观察着兰斯，一边大脑却开始快速转动了起来。
　　“所以，你是打算将电脑特效和实际拍摄结合起来，让两方面得到更多的融合？”艾瑞克有些惊讶，因为兰斯没有任何保留——至少听起来是如此，亲切地将“罪恶之城”的许多创作理念都坦诚地介绍出来，“上帝，你到底在打算拍摄一部什么样的作品？”
　　“出色的电影。”兰斯没有谦虚，却也没有骄傲，只是自信地回答到，那堂堂正正的话语却让艾瑞克的视线多停留了一会，重点是兰斯回避了艾瑞克的正面问题，仅仅只是模糊回答而已。
　　兰斯转过头来，认真地看向了艾瑞克，“所以，这个问答，你还满意吗？”
　　这个转折来得有些突然，艾瑞克居然出现了半秒的空档，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顺着兰斯的问题，镇定自若地反问到，“为什么这样问？”
　　兰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我以为你是代表迪斯尼过来的？”兰斯并不是被蒙在鼓里的，艾瑞克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所以，今天难道不是来探查一下我的导演能力的吗？”
　　这就是兰斯主动展示剧组的原因吗？艾瑞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却没有时间深想，因为兰斯这句话可是具有讽刺味道的：迪斯尼派人过来考察兰斯的导演能力，这是对兰斯的不信任，还是别有深意，而且派出的是艾瑞克这样一个刚刚加入的新兵，这显然是一个需要谨慎回答的问题。
　　“呵呵，我是过来欣赏施特雷洛先生的剧组的。”一个动词的变化，艾瑞克就在客套的社交场面话之中，把兰斯的嘲讽化解了，“传闻一直说，施特雷洛先生的剧组就像是一个梦幻岛，令人向往。”
　　“所以，你在这里找到彼得·潘了吗？”兰斯也没有咄咄逼人，一句调侃就让气氛缓和了下来，两个人都轻笑起来。
　　“可以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喜欢跳出盒子的家伙。”艾瑞克也把话锋都收了回来，经过刚才简短的试探，对兰斯有了初步了解，见好就收，随即就顺着兰斯递过来的台阶，走了下来，“杰克·斯派洛船长也是如此。我已经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合作了。”
　　兰斯挑起了眉毛，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所以，你将会参与到‘加勒比海盗’剧组的制作之中？”彷佛此前根本不知道艾瑞克的真实目的一般。
　　艾瑞克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客套地露出了笑容，“原谅我的失礼，忘记自我介绍了。艾瑞克·麦克勒德，接下来将会加入‘加勒比海盗’的制作人团队之中。”艾瑞克遵循着礼仪，伸出右手和兰斯握了握，“我和杰瑞他们开会之后才知道，续集的导筒有可能交给你，这可是引发了我诸多兴趣，当杰瑞他们说，需要和你开一次见面会议，讨论一下你对剧本的看法，我就主动请缨。请原谅我的唐突，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就来到了奥斯汀，我必须承认，我对于剧组的情况十分好奇，最近圈内关于你的传闻可是数不胜数。”
　　艾瑞克居然主动示好！
　　这是兰斯所没有预料到的，刚才这番话里透露了无数信息：杰瑞·布鲁克海默已经知道了罗伯特·艾格的算盘，显然明争暗斗已经逐渐明朗化了；杰瑞要求讨论剧本，这就是在试探兰斯的能力，没有一味的反对，至少说明罗伯特和迈克尔的力量对比没有想象中差距那么大；艾瑞克主动请缨，他是一个新加入的外来人，这就说明剧组内部对替换导演的排斥还是比较大；圈内传闻数不胜数，说明大家都在观望阶段，毕竟好莱坞的传闻都需要过滤过滤。
　　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艾瑞克是“史密斯行动”的制作人，最近一段时间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的事情已经稍微平息了一些，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削减了，虽然没有人知道隐藏在背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迪伦·王尔德是狗仔队，却不是间谍头子，即使迪伦没有透露任何口风，“借刀杀人”就是过去这段时间最大的受益者，有人联想到兰斯身上，这也不足为奇。
　　那么，艾瑞克的这个举动，是在向兰斯示好吗？潜台词是，他与布拉德、安吉丽娜都没有更深的交情？亦或者是更深一层，他是与罗伯特站在一个阵队的？他今天的摆放，就是破冰的缺口？暗示着，迪斯尼内部已经向他伸出橄榄枝了？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胡乱猜测？
　　兰斯抬起眼睛，看到了艾瑞克眼神里饱含深意的笑意，他知道他不是想太多。
　　“呵呵，希望真正见面之后，不要太过失望了。”话语谦虚谨慎，但嘴角的笑容却自信从容，艾瑞克不由多看了兰斯两眼，可兰斯却丝毫不见慌乱，“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会再推迟一些。所以，对剧本的构思依旧十分模糊。”“罪恶之城”拍摄已经过了三分之二，估计在二月中旬可以杀青，所以，兰斯这话也是实话，迪斯尼今天就派出使者，比预期早了一点，看来情况也发生了变化，“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交流一番，剧本的创作从来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


第464章 收缩框架
　　上次的会面之后，迪斯尼就把“加勒比海盗”续集的剧本递交给柯尔·格瑞德，由于兰斯一直在忙碌着“罪恶之城”的拍摄工作，所以始终没有着手对剧本进行修改，更不要说重新再创作了。不过，兰斯简单翻阅了一下剧本，果然和上一世的两部续集没有太大出入。
　　所以，兰斯就把自己对两部续集的构思简单阐述了一番，艾瑞克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起来，虽然表面不显，但内心却开始翻涌起来。
　　续集电影对于好莱坞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优秀原创剧本的逐渐减少，这也使得续集电影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一方面是首部电影已经取得了成功，累积了一定的观众基础；一方面则是角色设定和故事框架已经赢得了市场认可，续集可以避免更多的风险。
　　简单来说，续集的第一要素是圈钱，而不是创意，更不是艺术。
　　但如何拍好续集，这几乎是每一家电影公司必须考量的问题。好莱坞最不会开发续集电影的首推环球影业，除了“侏罗纪公园”系列之外，几乎没有像样的续集，近年来“速度与激情”系列、“拜见岳父大人”系列、“谍影重重”系列取得了不俗成绩，但客观来说，“侏罗纪公园3”就是一场灾难，前年的“速度与激情2”也远远低于预期。
　　当然，兰斯知道后来的发展轨迹，“速度与激情”系列在第三部之后几乎丧失了所有活力，后来在华裔导演林诣彬的手中重新焕发出生命力，这才创造了一个奇迹；“侏罗纪公园3”惨败之后，直接沉寂十四年，“侏罗纪世界”这才重新脱胎换骨。
　　即使如此，环球影业依旧是好莱坞顶尖大型制片厂之中最不会制作续集的公司。
　　到底要如何拍好续集呢？好莱坞目前的普遍主流想法是，首先格局必须更大，脱离前作的框架限制，放在更大的舞台上；其次故事需要有所进展，不可能始终在原地打转，要么剧情有所推进，要么人物关系有所变化，戏剧化在所难免；再次卡司更加庞大、特效更加恢弘，带给观众的震撼必须升级。
　　当然，如果能够有所创新，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但所谓的创新又必须依托在前作的框架上，避免脱离前作成功的轨道。这一切都使得续集创作变得无比困难。
　　简而言之，续集需要遵循着奥林匹克精神，“更高、更快、更远”，还有“更大”——影评人们对续集电影深恶痛绝，并非仅仅只是从艺术角度出发，即使只关注商业电影的质量，大部分续集作品也难以令人满意。
　　可是现在，兰斯却与行业规则背道而驰，不仅没有“更高、更快、更远”，相反还要求格局得到一定的限制，这让艾瑞克有些疑惑：兰斯到底是聪明绝顶，还是愚蠢至极？
　　“所以，你的意思是，把七大海盗都消除？”艾瑞克的语气显得十分玩味，没有质疑，没有反驳，也没有惊讶，仅仅只是探究，彷佛他就是一个中立人士一般，不支持兰斯的想法，却也不反对，“这是不是意味着，第三集的剧本必须全部推翻重写。”
　　“是的。”兰斯粗粗思考了之后，发现“加勒比海盗3：世界的尽头”的剧本着实太过臃肿了，仅仅只是调整，根本无法达到目的，必须进行框架层面的调整，“我的想法是，分成两条支线，一条是前往世界的尽头拯救杰克·斯派洛船长，一条则是总督指挥大卫·琼斯称霸全球。”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兰斯就把目前“世界的尽头”剧本直接削减了一半有余，即使艾瑞克不是当事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这样的话，故事格局难道不会比第二集更小吗？整个磅礴的气势根本提不起来。”艾瑞克带着一丝好奇地询问到，他现在是真正开始好奇着：兰斯到底会如何修改剧本——至于迪斯尼方面是否同意，杰瑞等人又要如何争斗，这就不是艾瑞克所关心的内容了。
　　“不，我的方向是这样，第一部是杰克·斯派洛船长与巴博萨斗争，总督仅仅只是配角而已；第二部则是两位海盗船长与‘飞翔的荷兰人’大卫·琼斯搏斗，结局是两败俱伤，杰克·斯派洛船长被放逐到世界的尽头，而大卫·琼斯则被总督控制；第三部则成为两方人士对立的舞台，争夺海上霸权将成为核心思想。”
　　这就是兰斯和迪斯尼的不同，他站在了足够的高度，将三部作品串联起来，让三部作品内容能够相互呼应，同时又不会为了制造大格局而漫无目的地对故事进行灌水，导致整个系列变得臃肿不堪。
　　“所以，第二部我们需要压缩一些格局，把所有的特效都集中在最后的生死决战。到了第三部，世界的尽头需要成为核心内容之一，我们可以分为两条主线，一个是杰克·斯派洛船长的自我搏斗，一个则是威尔和伊莉莎白组织起来的救援队，双方汇聚到一起；另外一个核心内容就是总督调动大卫·琼斯，开始横扫海域上的各个势力。”
　　艾瑞克愣了愣，他不是编剧，思想转动速度跟不上兰斯，不由皱起了眉头，“等等，那这样的话，七大海盗不是依旧存在吗？横扫海上实力，这也就是不同的海盗势力啊？”
　　兰斯轻笑了起来，摇摇头，“不，在原本的剧本里，七大海盗是主角之一，他们团结起来对抗了大卫·琼斯，然后等到了杰克·斯派洛的出场。但这样的毛病就在于，故事前半个小时，杰克·斯派洛都没有出现。上帝知道，人们观看这部电影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狡猾邪恶的船长，而不是那些名字都记不住的大海盗。这样不仅削弱了杰克·斯派洛船长的主角地位，而且大量苍白无力的角色只会让故事变得无聊透顶。”
　　艾瑞克愣了愣，“那你的意思是……”他隐隐约约可以理解兰斯的想法了，但站在制作人的角度来看，他还是担心格局太小、场面太小，支撑不起三部曲的终章。
　　“我认为，所谓的七大海盗都可以成为炮灰，我们可以赋予他们名字，但却不需要塑造角色，因为这些角色最终都会成为大卫·琼斯碾碎的对象，总督逐步实现海上霸权的踏脚石，利用这些炮灰角色来营造出急迫感，一方面世界的尽头拯救杰克·斯派洛船长困难重重，一方面总督正在摧毁世界，两种急迫感汇集在一起，在最终杰克·斯派洛船长脱困之后，与总督、大卫·琼斯对抗时达到巅峰……”
　　兰斯说到一般，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微笑地看着艾瑞克，这一次艾瑞克就彻底明白了过来，“真正引爆所有的高潮。”
　　如果按照兰斯所说，整个故事的框架结构缩小了，但营造出来的格局却比前两集更上一层楼，尤其是气氛的营造和节奏的控制，将会在高潮到来时，彻底爆炸开来。这无疑会让电影变得更加精炼，同时也更加精彩。更重要的是，这还能让三部曲变得完整起来，不会太过跳出框架，又不会太过保守。
　　在此之前，“上帝之城”、“后天”和“借刀杀人”三部作品的剧本都是出自兰斯之手，而且奥斯卡也连续两年都给予了提名。但这些都是字面意义上的东西，今天艾瑞克才真正感受到兰斯对剧本的控制力，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而且对于框架和节奏的掌控已经可见一斑。上次会议时，杰瑞认为“后天”的成功只是巧合，更多是宣传层面的胜利，但此时艾瑞克却不敢苟同，兰斯的导演能力远远比想象之中还要出色。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艾瑞克不由继续问道，“我是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但……为什么呢？这样不是更加麻烦吗？而且在剧本创作过程中，这也更加困难。世界的尽头这一条线的控制和铺垫，就会变得无比困难。”
　　如果按照原本的构思来创作，其实剧本会变得十分简单，七大海盗再加上女巫等新角色的加入，只需要顺着故事线来撰写，很快就可以完成剧本了，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但现在兰斯显然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放弃了捷径，选择了自我挑战。
　　“因为杰克·斯派洛船长是电影成功的灵魂。”兰斯的回答让艾瑞克陷入了沉思。
　　海盗电影在消失了近二十年之后，为什么能够依靠“加勒比海盗”重现辉煌，行业内部人云亦云，兰斯的说法也是其中之一。
　　但更多人还是认为，海上冒险加上特立独行的主角，还有铁三角以及一众配角的魅力，这才是成功准则。所以编剧们在创作剧本时，为第一部大受欢迎的角色巴博萨增加了许多戏份，同时还增加了更多具有个性的小配角。
　　不过，兰斯现在却提出了另外一种想法，而且声音如此坚定不移。艾瑞克不由开始相信兰斯才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细细地打量着兰斯，他惊讶的不是兰斯的才华，而是兰斯的坚定和自信，就连他，在短短二十分钟的交谈之后，转眼就被说服了。显然，兰斯不是一名简单的导演或者编剧而已。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艾瑞克开口说到，“我听说，‘X战警3’的导演又更换人选了，我听说托马斯十分看好你，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挑选剧本可是要挑花眼了，希望我们有机会能够合作。”


第465章 名字分量
　　艾瑞克并没有停留太久，在午休时间结束之前就离开了。等离开摄影棚之后，艾瑞克不由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被午后慵懒阳光笼罩之中的摄影棚，他忽然就意识到一件事：兰斯之所以如此放心让他在剧组参观，难道是因为他是目前的唯一一个——或者是仅有几个了解剧组内部的人员，如果媒体上走漏了风声，兰斯很快就知道到底是谁。
　　也许兰斯不会暴跳如雷，毕竟这里不是高中，但事情显然就有许多种发展可能了。其中一种可能就是，兰斯是故意如此的，让其他人免费为“罪恶之城”做宣传。
　　也许他是正确的，也许只是他多想了，但艾瑞克忽然开始有些期待和兰斯的合作了。不过，回想一下兰斯今天提出的提案，他已经可以预见“加勒比海盗”剧组内部的惊涛骇浪了，杰瑞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制作人。
　　想到这里，艾瑞克居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送走了艾瑞克之后，兰斯却陷入了思考之中，他知道艾瑞克这样的人，势必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不是在闲谈过程中，而是在告别之前，最后一句话显然有深意。
　　可是，“X战警3”？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至今为止，兰斯可没有听柯尔提起过。当初混沌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后天”时，他根本没有和高层有任何联系——托马斯，这说得肯定是二十世纪福克斯两名首席运营官之一的托马斯·罗斯曼（Thomas Rothman）。
　　独自坐在这里肯定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兰斯直接就给柯尔打了一个电话，“‘X战警3’？”柯尔听到这件事也皱了皱眉头，“我没有听说二十世纪福克斯想要和你合作啊。”柯尔是兰斯的经纪人，任何工作出现之后，势必第一时间就落到他的办公桌上，更何况，以柯尔的人脉，如果二十世纪福克斯有此意，他不可能不知道，“上次在一个私人派对上，托马斯·罗斯曼和汤姆相遇时，的确提起了你，对你表示了一番称赞。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私人派对上的称赞，这更可能仅仅只是客套话而已。更何况，“后天”的确让二十世纪福克斯大赚了一笔，托马斯对兰斯有好印象，这也很正常。
　　柯尔认真想了想，“不过我的确听说，布莱恩·辛格可能不会继续执导‘X战警3’了，主要还是因为这部续集涉及了太多大片明星，彼此档期想要契合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一直无法成行，一拖再拖，布莱恩已经有些无奈了。”
　　兰斯的脑海里闪过一抹思绪，但主要信息来源是上一世的记忆，所以他没有冲动地说出来，而是引导着说到，“你去打听一下吧。还有，今天艾瑞克过来拜访，显然最近迪斯尼内部也没有那么简单，你探听一下杰瑞的消息。”
　　柯尔自然知道“加勒比海盗”的事，他知道这是不能怠慢的工作，挂断电话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兰斯又给伊恩打了一个电话，迪斯尼公司内部的斗争现在应该已经进入白热化了。按照兰斯的记忆来看，迈克尔·埃斯纳就是在2005年一月份还是二月份的时候被逼宫，结果与几大股东直接吵翻；到了九月份，罗伯特就基本确定即将取代迈克尔，成为首席执行官的继任者，后来在十月份迪斯尼果然改朝换代。
　　现在这些大公司内部斗争、公司与公司之间的斗争，混沌影业都没有资格参与，仅仅只是夹缝求生的小虾米而已。这些鲸鱼打架，小虾米一个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无论是超人重启，还是“加勒比海盗”系列，可以成就混沌影业，也可以毁灭混沌影业，兰斯可不希望沦为炮灰。
　　所以，他需要伊恩多多关注这方面的消息。
　　柯尔打听消息花费了一些时间，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给兰斯回话，“X战警系列的消息倒没有刻意封锁，很容易就打听到，但超人重启系列一直是华纳兄弟内部的重头项目，他们内部始终在封锁消息，最多也就是泄露了一些蛛丝马迹，而且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我这两天一直在打探消息，最后还是桃乐丝帮忙了。”
　　兰斯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X战警3”怎么和超人重启项目挂钩起来，这个跳跃似乎有些大，但他没有着急着提问，而是静静地继续倾听下去。
　　“最新消息是说，布莱特·拉特纳（Brett Ratner）很有可能成为‘X战警3’的导演。”柯尔率先说出了最终结果，“但，这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值得注意的是，布莱特原本是超人重启项目的导演，事实上，在过去将近六个月时间里，布莱特一直是超人重启项目的导演。”
　　兰斯顿时恍然大悟，现实与记忆重叠在一起，“所以，布莱恩·辛格成为了超人重启项目的导演候补。”
　　显然，艾瑞克的提示其实也是预警，告诉兰斯：华纳兄弟可是在骑驴找马，他们邀请兰斯担任导演的诚意绝对没有嘴巴上那么真切。相反，迪斯尼却早早的派人前来洽谈，表现出了足够的真诚。一经对比，高下立见。
　　艾瑞克是在为迪斯尼拉票，同时也是在为华纳兄弟拖后腿。转眼之间，兰斯已经成为了迪斯尼和华纳兄弟两大公司竞争的焦点，而且双方还开始使用背后手段，短短一年时间，位置和角色的变换，着实太过神奇。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分量，让两大公司展开正面对决。
　　“对，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柯尔不由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所有思绪犹如一个线团，根本找不到一个开端，“呼，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兰斯扯嘴轻笑了起来，“那就从头开始。我有足够的时间。”
　　将时间回拨到2003年年初，彼时“上帝之城”才刚刚冒头，金球奖仅仅收获了一项提名，即使在独立导演新秀之中，兰斯也算不上太过抢眼，所以兰斯根本没有进入任何大公司的视线。但超人项目在当时就已经正式重启。
　　华纳兄弟邀请了蒂姆·波顿联手凯文·史密斯（Kevin Smith）打造全新版超人，蒂姆曾经在八十年代执导过两部蝙蝠侠，受到了颇多赞誉；而凯文在1994年就以处女作“疯狂店员”在独立电影界横空出世，好莱坞多年摸爬滚打之后，能编能导能演的全面才能已经受到了诸多肯定。
　　但后来，由于创作理念的冲突，凯文、蒂姆先后退出了剧组，导演人员则经历了迈克尔·贝、约瑟夫·麦克金提·尼彻（Joseph McGinty Nichol）之后，落到了布莱特手中；与导演位置相似的是，剧本也先后经过了四位编剧之手，反反复复地修改，却始终难以令华纳兄弟满意，最后在确定导演之后，剧本才真正确定下来，可是，此时却是演员出问题了，原本内定的超人人选尼古拉斯·凯奇却受够了整个过程的反复拖沓而接手了其他作品。
　　在资金、剧本和导演全员到位的当口，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演员，超人项目再一次搁浅。
　　布莱特花费了大半年时间挑选演员，包括裘德·洛、艾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保罗·沃克（Paul Walker）、乔什·哈奈特、罗素·克劳（Russell Crowe）等多人，除了罗素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之外，其他演员都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跌跌撞撞之中，从导演到剧本再到演员，超人项目折腾了超过十二个月，依旧难产。华纳兄弟花费掉了整整五千万美元的宣传费、公关费，却连开机都没有，这着实是将华纳兄弟彻底惹火。
　　布莱特在好莱坞算不上顶尖行列，“尖峰时刻”系列是他的代表作，除此之外就乏善可陈了。所以，毋庸置疑地，华纳兄弟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布莱特身上，认为布莱特在选角过程中的挑剔和麻烦导致了整个项目陷入僵局。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华纳兄弟找到了依靠“后天”和“借刀杀人”证明自我的兰斯，希望由兰斯接手超人项目，并且为该项目注入更多活力。与此同时，华纳兄弟也不希望“布莱特事件”的历史重演，所以他们同时找到了布莱恩·辛格。
　　布莱恩不仅让“X战警”系列重新焕发出生命力，而且还拥有“非常嫌疑犯”这样的奥斯卡级别作品，被华纳兄弟寄予厚望。
　　从布莱恩和兰斯的两个人选就可以看出，华纳兄弟不仅希望超人项目能够重启，而且还希望能够取得超越“蜘蛛侠”式的胜利，从口碑到票房。
　　讽刺的是，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布莱恩取代了布莱特成为“超人归来”的导演，而布莱特则接替了布莱恩的位置成为了“X战警3”的导演——作为参考的是，“X战警”筹备阶段，布莱特是第一人选，但最后时刻二十世纪福克斯选择了布莱恩。而且，“超人归来”和“X战警3”上映之后都遭遇了如潮恶评，票房也双双不尽如人意，最后，布莱特再次被炒，布莱恩则回归“X战警”系列。
　　“所以，意思就是说，巴里说我有三亿，但其实我只有两亿五千万？”这是兰斯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


第466章 仰望巨人
　　商人总是善于使用甜言蜜语编造陷阱，引诱猎物迈入陷阱，收割自己的利益之后，扬长而去。这在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好莱坞自然也不例外。
　　巴里·梅耶找到兰斯时，豪言壮语轻而易举就达到了震慑效果，可剥开那些美好诺言之后，就可以看到隐藏其中的残酷真相——所谓的“三亿”成本，其实只是“两亿五千万”再加上蒸发掉的五千万。
　　当然，两亿五千万依旧是当前好莱坞的顶级制作，“加勒比海盗”后两部续集的成本预算就是五亿，平均每部也是两亿五千万。这对于兰斯来说，依旧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对混沌影业来说，依旧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可问题在于，兰斯手握两亿五千万投入拍摄，但华纳兄弟却会假设兰斯拥有的是三亿，他们期待这部作品取得的票房能够达到“三亿投资”的巨额利益，十亿也许只是底线而已。换而言之，那蒸发掉的五千万，就像是一个债务一般，要求兰斯交出两倍、乃至三倍、四倍的利益去偿还这份“债务”。
　　无形之中的压力将会让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之间的合作天平进一步发生变化。
　　“的确是这样。”柯尔立刻就明白了兰斯话语的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公司，绝对不会大发善心，再自掏腰包把这“五千万”的漏洞填补上，“迪斯尼真的是下了一步好棋。”
　　艾瑞克透露出来的消息，最重要的部分根本不是布莱特成为“X战警3”继任者，也不是布莱恩成为超人重启项目的导演候补，而是这五千万美元的漏洞。即使这不会让兰斯知难而退，直接放弃超人重启项目，但却可以让“加勒比海盗”在接下来的竞争占据更多主动。
　　兰斯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就听柯尔询问到，“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兰斯轻轻吐出一口气，“让我思考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就陷入了沉思。
　　放弃是最后不得已的选择，兰斯目前根本没有考虑这种可能性，风险是拍摄任何一部作品都必须承受的，风险越大利益也就越大，这是永恒定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也越发坚定了兰斯拒绝拍摄“超人归来”的想法。撇开上一世“超人归来”的失败不说，兰斯阅读了华纳兄弟之前递给他的剧本，整个剧本显得庞杂而零碎，电影里的每一个角色都显得苦大仇深，最重要的是，超人这个角色几乎是按照克里斯托弗·里夫为模型，量身打造的——
　　这就说明，此前的编剧们都太过保守，面对超人这样一个经典的屏幕形象，面对华纳兄弟三亿美元的决心，每个人都显得缩手缩脚，唯恐自己破坏了人们脑海之中的超人，从而导致作品的惨败。
　　事实上，改编经典形象是一个永恒的课题，如何权衡传统观众脑海里的经典印象、迎合新生代观众的现代元素、在保留经典形象基础上的创新这三者之间的平衡，堪称是一个无解难题。
　　所以，兰斯也不会去蹚这趟浑水。“超人归来”的失败几乎就是注定的。
　　其实兰斯在和伊恩交谈之后，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有了决定，只是现在这个消息进一步推动，让兰斯将计划提前：放弃“超人归来”，同时也放弃“超人：钢铁之躯”，兰斯希望构建出DC宇宙第一阶段的电影框架，然后根据这个框架来确定超人故事的核心，最后重新撰写一个全新的超人剧本。
　　如果将“三亿”放到整个DC宇宙的背景之下，五千万的债务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因为超人重启项目将会成为DC宇宙的第一步，大爆特爆依旧是终极目标，但却不再是最低消费。只要电影不会亏损太夸张，这就可以称之为成功了。
　　直观一点，可以这样理解，华纳兄弟原本可能希望的是十亿票房，但放在整个DC宇宙来看，即使是全球九亿……乃至八亿票房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后续电影以及周边效应将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更多利益。
　　这将会为整个超人项目减轻许多压力。
　　不过，这一计划执行起来着实太过庞大，兰斯不是万能的，至少面对漫画的世界，他就两眼一抹黑，即使是上一世已经上映的漫威电影，他都没有把人物关系、时间发展线捋顺，更何况是在他重生之前还没有能够问世的DC宇宙。
　　在构建DC宇宙之前，正确的准备工作应该是将人物关系、宇宙时间线、正反派关系以及正义联盟主要角色都整理清楚，即使不必阅读每一本漫画——这个工作依靠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的，但也需要列出一个大纲。
　　这项工作需要庞大的时间，慢慢理清，最好是对漫画有深入研究的专业人士来负责。但问题就在于，兰斯第一没有时间，第二不够专业，更何况，“罪恶之城”依旧是目前最最重要的工作。
　　不能忽略的是，与此同时，华纳兄弟也在考察布莱恩，如果按照历史轨迹，布莱恩顺利地接受“超人归来”，兰斯失去了执导一部两亿五千万美元投资的作品，这还是小事；重要的是，由于布莱恩成为“超人归来”的导演，一方面，兰斯推行DC宇宙的计划就势必需要布莱恩的配合，从剧本的修改到角色的安插，甚至是反派的设定，都需要同一阵线，但布莱恩肯定不愿意外人指手画脚，这势必会导致更多的阻碍。
　　另一方面，“超人归来”一旦失败了，就将会影响DC宇宙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导致整个计划都被拖累。更有可能的是，华纳兄弟选择保守，等待“超人归来”的成绩之后，再决定是否推动DC宇宙计划，这也意味着兰斯至少需要再等待一年以上，而这一年时间之内，事情的不可控制性将完全无法预测。
　　简而言之，抢在布莱恩之前，与华纳兄弟达成合作，这对于兰斯来说，可以省掉无数麻烦。达成共识之后，即使兰斯不执导超人项目，把导筒交给布莱恩，兰斯退到制作人的位置上，让混沌影业与华纳兄弟联手合作，这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于是，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时间，兰斯需要时间，还有人力，还有智慧，还有知识。
　　深思熟虑之后，兰斯决定，还是先把DC宇宙的整个框架构思撰写下来。没有血肉，仅仅只是骨架，把他构建DC宇宙的创意和想法记录下来，以招商项目的方式，阐述这个想法所能带来的利益和影响，说服巴里·梅耶和他身后华纳兄弟的诸多股东们，不仅仅是三亿，而是花费三十亿、三百亿，建立起整个漫画王国，足以与迪斯尼抗衡的王国。
　　事实上，华纳兄弟完全拥有这样的资本，他们不仅拥有DC漫画，还拥有“哈利·波特”系列。如果按照上一世的发展轨迹，华纳兄弟最后选择与环球影城合作建立了“哈利·波特”主题公园，换而言之就是利益分化；但如果华纳兄弟把握住商机，他们完全可以以自己的力量建立主题公园，与迪斯尼分庭抗礼。
　　所以，这不仅仅是电影项目的合作，更是公司层面的合作。这也意味着，兰斯可以贡献的力量十分有限，即使是剧本，由于对漫画所知甚少，兰斯也需要大量征求他人的意见；而公司合作项目企划案，则需要交给西奥和伊恩负责。
　　站在华纳兄弟面前，混沌影业就像是一只蚂蚁仰望巨人一般，双方想要站在一个平等的水平线上交谈，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问题就在于，混沌影业到底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利益，对未来的发展又可以起到多少作用。
　　至于剧本的详细内容，就等合作案谈下来之后，再寻求办法——如果华纳兄弟点头了，以华纳兄弟所拥有的庞大资源来说，在兰斯的指导之下，撰写改编剧本，并不是一件难事。
　　前所未有地，兰斯感觉到了分身乏术，他不是万能的，他同样也不是全能的，尤其是面对陌生的漫画改编，兰斯有种难以战胜的无力感。不要说和华纳兄弟相比较了，即使与西洋镜影业相比较，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也远远太小了。
　　混沌影业想要壮大，必须吸纳更多人才，就好像预告片配乐公司一样，他们需要把各个部门都成立起来，依靠着大家的力量带动公司的发展。从编剧到导演，再到制片人，包括剧组各个岗位，都不例外。在公司层面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如果此时混沌影业有其他几名编剧，他们可以分工合作，邀请对漫画了如指掌的专业粉丝，一起将DC宇宙构建起来，并且完成超人的重启剧本。拥有了这些筹码之后，再去寻找华纳兄弟谈判，他们的底气可以更足，说服力也会更加坚实，可是他现在仅仅只有一个人……
　　编剧？为什么混沌影业不能开始招募编剧，组建属于自己的编剧团队呢？即使混沌影业无法拍摄，他们也完全可以与其他大公司合作，或者是把剧本卖给其他公司，更重要的是，人才的聚集对公司的发展价值是无法估量的！疲惫的大脑灵光一闪，兰斯捕捉到了一丝灵感，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他想到了！


第467章 大浪淘金
　　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剧本是一切的基础，没有剧本就意味着没有故事，也没有电影。这个道理十分简单，也十分重要，可是，好莱坞对编剧的重视却永远比不上导演、演员，甚至比不上摄影师。编剧在电影制作环节之中的重要性始终被低估。
　　一方面是因为导演和演员站在聚光灯之下，光鲜亮丽的外表具有更多话题性，这也是商品社会的必然结果；一方面也是因为剧本投入是电影工业最基础的一环，也是投入最小的一环。
　　在特殊情况下，一个人和一台电脑——或者一台打字机，剧本创作就可以完成了，整个创作过程几乎可以说是零成本，而且任何人都可以完成这一项工作，只要有想法、只要会打字，就可以创作剧本。这也意味着，剧本质量参差不齐的情况十分普遍，编剧素质高低不平的情况也十分正常。
　　所以，各大电影公司没有办法给编剧们更多的重视。但这不意味着编剧竞争不激烈，恰恰相反，由于没有门槛限制，好莱坞剧本创作市场的竞争远远比演员、导演要激烈得多，按照美国编剧工会所提供的数据，每年有五万部不同类型的剧本被创作出来——这个数字还不包括那些没有注册在案的学生、爱好者、业余编剧的作品。
　　这其中不乏优秀作品，但每一年能够拍摄电影作品的，也不过只有两千部而已——其中还有大部分都无法登上院线大屏幕，这也是圣丹斯电影节如此备受追捧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电影公司来说，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剧本、优秀的剧本，也是常年令人头疼的问题。在每一家电影公司里，都会安排一个叫做影视前期开发经理的职位，阅读剧本就是他们的重要工作之一。
　　前期经理每人每年都必须向制片方提交一定数量的、他们认为值得拍摄的剧本，但这却是一份十分繁重而且枯燥的工作，“这就是一个堆满了各种书籍的书店，你知道里面有着绝佳的内容，但每一本书都是白色封面，装帧、格式都是一样的，只按照字母顺序排列，而我找不到最好的那一本就没法回家。”
　　由于各大电影公司之间竞争且并存的关系，所以许多剧本都会在各大制片公司之间相互传阅，但却不会交叉阅读，这也就导致了闭门造车的前期经理会阅读到相当程度的重复剧本，消耗精力、人力和时间之后，却收效甚微。
　　一般来说，前期经理们挑选剧本都有一定的标准，因为这些剧本在进入制片人手中之前，还会进行第二轮筛选，作品的时长、题材、对白、情节、转折等等方面都会由专人负责审阅和把关。简单来说，剧本需要控制在九十到一百二十页，平均每页可以拍摄成为电影的一分钟，每五页——也就是每五分钟——需要一个小高潮，对白需要符合人物性格并且适合美国电影协会的分类标准，题材要符合流行趋势。
　　筛选之后，得到了制片人认可之后，这才有可能走入制作环节——仅仅只是“可能”。
　　但是这样的筛选，只能带来合格的商业剧本，那些小众的、并不流行也不主流的剧本，往往会被束之高阁。这也就造就了阅读量巨大、效率却低下，而且还找不到好剧本的结果。
　　除此之外，由于剧本创作的特殊性，大部分编剧都找不到经纪人为自己代理，这也使得制片公司无法鉴定写作素材的原创性，为了避免抄袭、剽窃所引来的官司，他们往往拒绝与这些无人代理的编剧有进一步的交涉。
　　一方面，好莱坞电影制作公司在抱怨着找不到优秀剧本，以至于续集电影大行其道；另一方面，那些才华横溢的新人编剧们却因为自己的作品得不到赏识而郁郁寡欢。
　　自八十年代类型片登上历史舞台之后，好莱坞的电影制作公司就在面临着这样尴尬的窘境，并且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达到了巅峰，这才迎来了续集狂潮，以及漫画改编、小说改编、乃至神话改编的热潮。此前兰斯设计以史诗电影为诱饵，让西洋镜影业拍摄了“特洛伊”，也就是借助了如此浪潮的影响力。
　　如此局面一直延续到了兰斯重生之前，始终没有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但至少在2005年之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缓解，一份叫做“黑名单”的小物件，掀起了一股小小的好莱坞革命，奉献了一大批经典佳作，间接地推动了独立电影登上历史舞台的步伐。
　　所谓的黑名单，并不是糟糕透顶的作品，恰恰相反，而是值得认可却没有能够被发现的出色作品，这个名单经过十年发展之后，已经悄然成为了好莱坞制片公司每一年必须浏览的佳片名单，其中甚至诞生了诸多奥斯卡得奖作品。
　　上一世，创建黑名单的人叫做富兰克林·莱纳德（Franklin Leonard），他是环球影业的前期开发经理，他在职业生涯前期，始终饱受着筛选剧本效率低下的痛苦，往往浪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之后，却无法达到预期的工作目标，这着实令人沮丧。
　　在2005年圣诞节前夕，富兰克林终于忍无可忍，他给自己八十多名同行发送了电子邮件，请他们列举当年看过最好的剧本，目的仅仅只是让自己在圣诞假期时有东西可看。作为交换，他也会向这些同行提供别人所递交的“最佳剧本”，他再从这些同行的推荐中，选择出质量最好却尚未投入制作的剧本，取名为“黑名单”。
　　简单来说，就是资源交流共享，这也是网络时代之后所带来的一大变化。
　　这一看似随意的举动，却催生了“朱诺”、“充气娃娃之恋”、“女王”、“爆裂鼓手”、“模仿游戏”、“美国狙击手”、“逃离德黑兰”、“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国王的演讲”、“社交网络”等佳作。
　　在黑名单问世之前，好莱坞的剧本制作比例只有百分之零点三，但是在黑名单问世十一年之后，剧本的拍摄比例却高达百分之三十二。换而言之，黑名单剧本的制作率高出了好劳务的平均水准一百倍。
　　最开始，黑名单仅仅只是前期开发经理之间流传的清单，到了2011年之后，富兰克林制作了一个网站，将黑名单在线化，并且参与评选的业内人士达到了五百人，这足以代表整个好莱坞的审美品位，这也使得黑名单的权威性直线上升。
　　这份黑名单非常受业内人士的欢迎，一方面，它是由业内人士评选出来的，质量有一定的保证；另一方面，整个名单不涉及商业利益，而且它不计较编剧的名气和地位，上榜的唯一要求就是至少得到六位业内人士的推荐。
　　发展到2015年时，黑名单网站已经成为了全美首屈一指的编剧平台，并且发展出了会员制度。只需要缴纳二十五美元，作者就可以在网站上传自己的剧本，让更多业内人士看到；如果再缴纳一定费用，剧本就可以得到业内人士的指点。高分剧本可以登上“黑名单”，被更多制片公司看到，整个网站上汇集了超过一万多部电影和电视剧本，成为了许多业内人士的必备工具。
　　虽然说，黑名单网站的收费制度遭到了不少非议，许多人认为，在缴纳会费、上传剧本的模式下，用钱购买资格会腐蚀黑名单的公平和公正；但必须承认的是，公正永远是相对的，在大型制片公司大浪淘沙的情况下，黑名单已经成为了诸多新人编剧赢得一线生机的平台，这无疑是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
　　另外，所谓的会费其实都用以维护网站运行以及支付专家审阅剧本的费用，而订阅以及浏览网站都是完全免费的。黑名单并没有成为富兰克林“贩卖剧本”的渠道，他仅仅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而已，但这个举动却让好莱坞的工作变得更有效率起来，同时也让才华横溢的新人赢得了更多机会。
　　兰斯此时想到了黑名单，也不是因为黑名单蕴藏着巨大的商机，而是因为黑名单隐藏着无穷无尽的资源宝库。
　　如果混沌影业将黑名单网站建立起来，他们不仅可以优先挑选合适的剧本投入拍摄，同时还可以通过黑名单与各大电影制片公司建立联系，交情都是在一次次交谈乃至合作之中建立起来了。
　　不过，比起这些的额外好处来说，通过黑名单所赢得的名声，这才是兰斯最迫切需要的。一方面让混沌影业在广大的电影爱好者之中建立更加深刻的专业形象，一方面通过黑名单的平台可以吸引到更多编剧人才，别人是大浪淘沙，而混沌影业将大浪淘金，利用兰斯对上一世的记忆，往往可以找到更多出色的人才。
　　这些看不到的财富，将会成为混沌影业往下一阶段发展的重要基石。
　　西洋镜影业是混沌影业当前最大最重要的对手，但兰斯的眼光却不会那么短浅，混沌影业不应该成为第二个西洋镜影业，兰斯想要看看，在他的带领之下，混沌影业最终到底会走到什么高度。
　　未知的将来，充满了神秘，还有趣味。


第468章 版图扩张
　　“见鬼的上帝，比利切克那只老狐狸又赢了。我简直不敢相信！”高文一脸不满地抱怨着，絮絮叨叨地说着上周日刚刚结束的超级碗，新英格兰爱国者击败了费城老鹰，成功卫冕，可惜的是，绿湾包装工在季后赛第一轮就输给了同区死敌明尼苏达维京人。
　　“没有常胜将军，这就是NFL的魅力。”兰斯笑呵呵地说到，“我听说你们准备更换总经理了，看来今年选秀是打算大刀阔斧地做出一些改变了……”
　　“呼，上帝，洛杉矶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伊恩摘下了圆顶礼帽，拍了拍上面的水珠，然后连同外套一起交给了侍应生，在兰斯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西奥就站在后面不远处，随即也把外套递了过去，紧跟着坐在了高文身边，“所以，你们在聊什么？”
　　“超级碗。”兰斯耸耸肩，“比利切克又笑到最后了。”
　　看着兰斯那无奈的表情，伊恩不由笑了起来，“曼宁今年缺少了一点运气。不过我觉得爱国者胜利，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什么！”高文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彷佛伊恩说出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伊恩却摇了摇头，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不愿意多说，这让高文磨了磨牙，“伊恩·施特雷洛，让我告诉你，比利切克就是一只该死的老狐狸，不断算计所有一切，他甚至派出间谍去刺探对手军情，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好了。”西奥看高文越来越激动，声音已经逐渐抬高起来，不得不制止了他，高文一脸郁闷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别扭地挪了挪，嘴里还是在嘟囔抱怨着，西奥抬头看向了伊恩，“你就告诉他，你买了爱国者胜，赚了八千万，这不就完结了。”
　　伊恩张了张嘴，泄气地愣在了原地，“西奥，你这个没有情趣的家伙。”兰斯和高文两个人面面相觑，高文还以为兰斯知道，投来了求证的视线，随后发现兰斯居然也一无所知，于是两个人双双看向了伊恩。
　　伊恩发现西奥根本无动于衷，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解释到，“上次欧洲杯，我们小赚了一笔。所以，我想着，这一次要不再尝试看看。”
　　兰斯的瞳孔开始缓缓绽放，之前伊恩开玩笑地让他预测超级碗冠军，而且还是前后两次，他以为伊恩只是关心高文罢了，但现在看来，伊恩是早有预谋。
　　伊恩对着兰斯点点头，对兰斯的猜测做出了肯定的答复，“赔率是五赔十三，我买了爱国者。”这就是西奥所说的八千万来源，“这仅仅只是小钱而已，缴纳税收之后，也就五千五百万左右。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下一部作品没有资金来源了。”
　　兰斯哑然失笑，“伊恩，你知道这是靠不住的，对吧？”兰斯不可能记得住每一次体育比赛的结果，事实上，想要依靠体育赌盘完成快速原始积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拉斯维加斯的开盘者不会放任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即使在股市里，也是一样。
　　伊恩耸耸肩，“放心吧，我有分寸。”伊恩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从欧洲杯到超级碗，兰斯的“直觉”已经连续两次成功了，百分百的正确率确实惊人。回想一下混沌影业在过去两年的足迹，再回想一下兰斯在这两年时间里的行事作风，回想一下在欧洲杯之前兰斯的犹豫和坚定，似乎一夜之间，兰斯就成长起来了，成长为一个能够支撑起一片天空的巨人，这是好事，却也是坏事，就好像……就好像这是一个全新的兰斯，陌生到几乎让人不认识了。
　　这一次超级碗的下注，其实赔率不算高，但伊恩依旧选择了相信兰斯，其中未尝没有证实自己猜测的意思。现在，结果出来了。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兰斯似乎察觉到了伊恩的视线，抬起眼睛，迎了上前。伊恩仔细地打量着那湛蓝色海洋般的眸子，在这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里，他试图搜寻着脑海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弟弟形象，然后他在那坦然而诚实的瞳孔里捕捉到了一丝胆怯和一丝踌躇，彷佛在阳光底下轻轻颤抖的雪人，向往着温暖，却又害怕着炎热。那隐藏在背后的脆弱是如此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这是他的弟弟，那个在他羽翼底下呵护着长大的弟弟，那个他愿意不顾一切保护的弟弟，那个他无条件支持相信的弟弟，那个即使一步步走向地狱他也愿意同行的弟弟。
　　伊恩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浅浅地，却无比温暖。这让兰斯有些狼狈，他堂皇地垂下眼帘，试图遮掩着眉宇之间的惊慌和苦涩，但再次抬起眼睛时，看到的依旧是伊恩那熟悉的笑容，风流倜傥却又狡黠睿智，伊恩依旧是那个伊恩，无论对错都永远站在他身后的伊恩。
　　伊恩的视线转向了西奥，然后就看到了西奥那平静得犹如雪原一般的眼睛，西奥总是如此，无条件地相信着兰斯，即使兰斯说太阳是正方形的，西奥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永远都站在兰斯的身后，从来不愿意质疑兰斯，以这种近乎盲目愚蠢的方式，守护着兰斯。
　　这次也一样，他的试探，西奥都看在眼里。此时，西奥彷佛在说，“你确定了吗？”这让伊恩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开口说到，“西奥，合同可以给兰斯看了。”而后转头看向了兰斯，“混沌影业的预告片配乐公司已经正式成立了，几个月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西奥从公事包里拿出了合同，“我们从你的名单里收购了三家，哥特风暴、X品牌音乐和方位音乐。剩下一家反英雄要价太高，评估之后，我们觉得不太划算，于是就干脆放弃了。”合同放到了兰斯面前，不过兰斯并没有翻阅，而是专注地看着西奥，反正他也看不懂，还不如西奥的解说更加专业，“整合起来之后，成为了一个拥有四十八名工作人员的大型预告片配乐公司。”
　　对于尚未发展起来的预告片配乐产业来说，四十八人的公司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巨无霸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旗下公司拥有超过三千首的配乐素材，除了直觉音乐之外，我们就是目前市场最大的拥有者了。”西奥沉稳的解释立刻将所有情况都变得明了起来，“不过目前整个市场里的预告片配乐公司也就不到十五家，市场格局还处于前期发展之中。”
　　兰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等市场发展起来之后，就轮不到我们了。”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来说，根本无法和那些大型制作公司竞争，只能夹缝求生，“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接手工作了？”
　　“事实上，我们已经开始工作了。”接话的是伊恩，“今年暑期档的‘世界大战’、‘查理和巧克力工厂’、‘马达加斯加’都是我们负责预告片配乐的。”收购之前，三家公司就已经有项目在手了，现在自然就转嫁到了混沌影业旗下。伊恩顿了顿，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还有‘史密斯行动’也是我们的工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在六月十日上映。”
　　预告片配乐公司，看起来只是为预告片制作配乐，但事实上却可以了解到许多大公司内部的消息。好莱坞是一个很大的世界，但其实也是一片很小的领域。
　　不仅是兰斯，高文坐在旁边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可以多收费一点吗？”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虽然“史密斯行动”现在看起来十分糟糕，兰斯和布拉德也不太对付，但能够从竞争对手身上赚钱，这可是无比享受的一件事。
　　“我们已经为正式注册了，混沌音乐。”西奥指了指合同第一页上的甲方一栏，这让兰斯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西奥却满不在乎地抿了抿嘴角。混沌音乐，听起来好像混沌影业要涉足音乐市场一般，但其实这仅仅只是一个预告片配乐公司而已。
　　“那就是混沌音乐了。”兰斯只能是耸肩接受了，“接下来就可以接工作了，这部分我想需要你多注意一下了。”这句话是对伊恩说的，兰斯对经营方面着实没有太多天赋，只能依靠伊恩了。
　　如果经营得当，依靠配乐版权，混沌音乐将会成为一只源源不断下金蛋的母鸡，成为混沌影业的最大支柱之一。
　　伊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表示明白。兰斯接着继续说到，“其实我今天找你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我想要成立一个编剧部门……”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伊恩和西奥两个人惊讶的表情，高文倒是跃跃欲试的模样，兰斯连连摆手，“不是字面的意思。”紧接着，兰斯就把黑名单的想法说了出来。
　　四个人之间出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沉默，每个人都在细细地思索着，这个想法所产生的巨大影响力，最后还是伊恩率先开口，轻笑了一声，“看来，我完成了所有工作交接，正式进入混沌影业，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工作这就扑面而来了。”


第469章 步调加速
　　“对于黑名单的事，你现在想要做到什么程度？一开始就成立一个编剧部门，负责相关的工作；还是说先试水看看，等第一期黑名单发布之后，再来着手准备？”听完了兰斯的想法，伊恩立刻就产生了无数想法，但他总结成最简单的方式，询问兰斯的意见。
　　在混沌影业的管理上，兰斯负责想法和创意，伊恩负责公司运营，如此分工合作，十分明确。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下，“所以，你手头现在所有工作都结束了，完完全全属于混沌影业了？”
　　伊恩举起了双手，“我现在是属于你的了。”这让高文在旁边哧哧地笑了起来，兰斯则是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还有西奥，他也已经完全离职了。”高文和兰斯双双看向了西奥，西奥淡定地点点头，“工作交接都已经结束了。”
　　混沌影业的管理层经过三年时间的整合，终于初见模型。
　　“我想要把公司各个部门的职能就划分开来，我们现在需要吸引大量人才，最好在今年下半年，或者是明年，让公司具备同时拍摄两部乃至三部作品的能力。”兰斯有一个粗略的想法，但却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少，所以他需要征求伊恩的意见，“当然，不是大制作，仅仅只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小制作。比如‘上帝之城’这样规模的，当然最好有一部可以达到‘借刀杀人’这样的规模……”说到这里，兰斯微微停顿了一下，迟疑地看着伊恩，“我们现在有这样的能力吗？”
　　资金，人员，设备等等，硬件和软件设施，混沌影业都是刚刚起步阶段，但同时也是蓬勃发展阶段。连续三部作品的成功，让混沌影业在好莱坞占据了一席之地，万众瞩目之下，伴随压力而来的，还有机遇。
　　伊恩轻轻收着下颌，“我们会发展到那一步的。”换一种更加直接的说法就是，现在不具备。“黑名单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动手准备吗？”
　　兰斯认真想了想，“给我一个月时间？怎么了？”
　　“我的意思是，‘罪恶之城’结束之后，我们有很多选择。除了华纳兄弟和迪斯尼之外。”伊恩脑筋快速运转起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做好两手准备，为公司赢得更多发展机会。”
　　超人项目和“加勒比海盗”，也许两部都谈判成功了，任由混沌影业来挑选；也许两部作品都谈判失败了，让混沌影业的努力付诸东水。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混沌影业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两个项目上，这都会让公司陷入被动。
　　可是黑名单能够顺利问世的话，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可以拥有其他无数可能性——比如说从黑名单之中挑选适合混沌影业的剧本，投入拍摄制作。
　　兰斯转眼就明白了过来，“我会加快速度的。不仅是为了多手准备，而且我在争取华纳兄弟合作项目时，也需要一些帮助。”
　　“那这周的奥斯卡提名者午餐，你务必要出席了。”伊恩果然已经逐渐熟悉了好莱坞的运营模式，所谓的奥斯卡提名者午餐，如同字面意义所言，就是一年一度奥斯卡正式举办之前，所有提名者汇聚一堂的午宴，一方面是为即将到来的奥斯卡宣传造势，一方面则是高层人士们的社交场合。
　　显然，兰斯已经开始提速了，如果黑名单的事情发展顺利的话，接下来混沌影业将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阶段，伊恩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不过他的情绪没有外露，反而是越发沉稳了下来，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对了，关于迪斯尼的内部消息，西奥打听到了不少。”
　　“上周的董事会议，迪斯尼内部已经直接撕破脸了，罗伊·迪斯尼（Roy Disney）和迈克尔·埃斯纳破口大骂，直接爆粗口了，差一点就要打起来了。”西奥仅仅用了一句话，就将迪斯尼内部的紧绷和混乱描述了出来。“这一次，迪斯尼股东控诉董事会的案件又被提了起来，特拉华法院决定提审迈克尔，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现在董事会内部也开始分派别了。”
　　“我以为他们都是高素质的文明人。”兰斯有些惊讶，前两世他作为旁观者观看这些大公司的变迁和兴衰，更多感叹的是商场的风云变幻，但现在拨开迷雾，窥探到真实面貌的冰山一角，不由惊叹。
　　伊恩笑呵呵地说到，“相信我，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的底线会震撼你的世界。”一句调侃，惹得西奥都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在欧美这样单一制公司权力架构中，首席执行官作为经营层首脑，实际上控制着公司的核心权力，尤其是美国，在美国的前一百强公司之中，他们与欧洲金融管理系统有着些许的不同，他们更加崇尚着董事会中心主义，怂恿公司经营管理层抢夺股东大会的权力，而经营管理层与董事会人事连锁，进一步巩固首席执行官的地位。
　　在这样的理念下，不少公司都出现了三驾马车的权力中心模式，即分管公司权力督导、协调以及执行的董事长，公司总裁，还有首席执行官。但事实上，三足鼎立的权力互动结构在运作之中往往形成了这样的结果：董事长的作用被削弱，总裁被架空，首席执行官的权力达到巅峰。
　　迪斯尼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实例，作为首席执行官的迈克尔实际掌控了迪斯尼长达二十年，公司总裁以及董事长长期处于他的阴影之下，这使得迪斯尼几乎成为了迈克尔说一不二的一言堂。
　　而迈克尔本身个性又是绝对的独裁者，事无巨细都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就连迪斯尼乐园外墙的油漆颜色都必须亲自过问。在过去几年中，那些左右迪斯尼未来发展方向的重大决断几乎是迈克尔一个人独断专行，其中包括了将杰弗瑞·卡森伯格直接清扫出公司、以一亿四千万的离职赔偿金将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奥维茨（Michael Ovitz）挖角等等决定，这些都没有通过董事会的同意。
　　事实证明了，这些决定都是巨大的错误。
　　这一切让迈克尔获得了“暴君”的称号，迪斯尼甚至被许多大学当做负面案例展示——作为首席执行官权力滔天之后导致公司灭亡的案例，即使是在好莱坞内部，迪斯尼也被誉为是管理层最糟糕的一家公司。在2003年，股东大会直接将迪斯尼董事会告上法庭，这也拉开了迪斯尼内部权力争夺的大幕。
　　现在，显然这出大戏已经达到了高潮，罗伊·迪斯尼是创始人华特·迪斯尼（Walt Disney）的侄子，也是最大股东之一，罗伊和迈克尔完全撕破脸皮，显然事情已经失去了控制。
　　艾瑞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亲自到了奥斯汀拜访兰斯。也许，艾瑞克的行为和公司内乱没有任何联系，毕竟“加勒比海盗”续集仅仅只是迪斯尼帝国的一个小小电影项目而已；但更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涉及五亿美元动向的电影项目，已经不知不觉中卷入了迪斯尼高层的权力斗争之中。
　　2004年对于迪斯尼来说，是十分糟糕的一年，在年终榜单之中，虽然“国家宝藏”和“超人总动员”两部作品跻身前十，但是被寄予厚望的“神秘村”、“公主日记2”、“亚瑟王”、“环游地球80天”全部惨遭滑铁卢，更可怕的是，迪斯尼赖以生存的动画部门进一步滑入深渊——“超人总动员”是由皮克斯创作的，而迪斯尼动画部门原创的“花木兰2”、“三个火枪手”和“小熊维尼”全部惨败，如果再加上2003年的“熊的传说”和“森林王子2”，迪斯尼动画部门已经罕见地遭遇五连败了。
　　换而言之，自2002年的“星际宝贝”以来，迪斯尼的动画部门就没有赚过钱了。
　　这也是触发迪斯尼内部战争的导火索之一，迈克尔的用人不善、决策失灵，加速了暴君王朝的灭亡。
　　当初“加勒比海盗”项目的启动也遭受到了整个董事会的猛烈抨击，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海盗项目可以赚钱，迈克尔沿袭了他一贯的独立专行作风，不管不顾地给杰瑞·布鲁克海默一路开绿灯，这才有了惊艳世界的杰克·斯派洛船长。现在，面对着巨大票房的压力，迈克尔再一次把“加勒比海盗”项目提了出来。
　　对于外界来说，三大主演的日程无法契合上，这才是两部续集一口气拍摄的原因；但在迪斯尼内部，人们却知道这是迈克尔的奋力一击，他需要杰瑞等人的支持，他需要五亿两部续集这样的大项目来带动士气。
　　即使是迪斯尼这样的大公司，涉及到五亿投资的项目也是备受瞩目的。
　　“所以，我们成为棋子了。”兰斯开口说到，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从罗伯特·艾格找上门时，混沌影业就已经非本意地被牵扯进入了这场权力斗争。当然，对于迪斯尼来说，混沌影业只是炮灰而已，根本无法激起更多波澜，但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却不希望这个项目引发自己的灭顶之灾。
　　伊恩和西奥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就看到伊恩轻轻歪了歪头，“如果你不想的话，现在退出这盘棋局还来得及。”


第470章 激进选择
　　兰斯知道历史的进程，迈克尔·埃斯纳被扫地出门、罗伯特·艾格临危受命，接下来迪斯尼进入了罗伯特时代。在罗伯特的领导下，迪斯尼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黄金年代，2010年之后，正式取代了华纳兄弟，成为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的领军人物。
　　可以说，罗伯特为迪斯尼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辉煌。
　　现在，在这场迪斯尼内部斗争之中，罗伯特主动接触了混沌影业，这也意味着兰斯站到了正确的队伍里，但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罗伯特选择混沌影业成为“棋子”，对抗迈克尔和杰瑞·布鲁克海默联手的强大阵营，这证明了混沌影业是具有利用价值的，但在这场权力斗争之中，混沌影业最大的价值就是将“加勒比海盗”续集打造出来，除此之外，他们完全就是一粒尘埃，根本无法对大格局产生更多的影响。
　　简而言之，兰斯顺利接受“加勒比海盗”项目之后，他能否将两部续集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出来，并且在票房上取得巨大的成功，这才是混沌影业证明自我、搭上罗伯特这艘大船的关键。
　　如果混沌影业跟随着罗伯特一条路走到底，取得了成功，未来的光明是可以期待的；但一旦失败了，混沌影业成为弃子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风险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巨大的机遇，但同时也伴随着超出控制范围的危险。正如伊恩所说，如果他愿意放弃的话，现在退出开始来得及，可是……就这样放弃吗？
　　就好像超人重启项目一样，从三亿成本缩水到两亿五千万，混沌影业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五千万的空档，更是整个风险翻倍之后所带来的压力。但兰斯却没有打算放弃超人重启项目，同样，他也不会放弃“加勒比海盗”项目。
　　不成功，便成仁。寻求安全牌，永远不是商场的成功法则。
　　迟疑仅仅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兰斯就坚定了下来，抬头迎向了大家的视线，“我已经把自己对续集的构思告诉艾瑞克了，他回去之后势必会告诉剧组……甚至是那些核心顶尖人物。”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掌控一切的感觉也越来越弱化，混沌影业现在还是太弱小了。
　　在这场权力斗争之中，兰斯能够牢牢掌控的部分很少，他也不打算轻易妥协，他必须把对“加勒比海盗”续集剧本的控制权掌握在手中，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两部续集拍摄出来之后，质量能够达到预期。当然，拍摄过程中还会出现诸多不确定因素，但至少剧本是兰斯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的。所以，他绝对不能放手，否则未来只会越来越被动。
　　“接下来，我们就等待他们的回应吧。”兰斯轻笑了起来，“我们总会知道一个答案的。”
　　与顶尖大公司合作总是如此，竭尽全力，等待结果。迪斯尼和华纳兄弟都是如此，包括此前的“后天”和“借刀杀人”也是如此，兰斯不会轻言放弃，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伊恩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看向了西奥，“你总是对的。”西奥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伊恩再次看向了兰斯，解释到，“我和西奥之前就讨论过了，无论是迪斯尼还是华纳兄弟，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都太多了，混沌影业现在还是太弱小了，这些项目都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范围。”任何一个不慎，就会让混沌影业迎来灭顶之灾，“但西奥认为，你不会轻易放弃的。”
　　就如同当初在西洋镜影业时一样，从“哈利·波特”到“加勒比海盗”，兰斯都是埋头冲在最前方的那一个。不过，当时瑞恩等人却拉住了兰斯的脚步，可是现在呢？
　　“那么你的想法呢？”兰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伊恩，历史似乎又一次以奇妙的方式重新开始了轮回，他们又来到了相似的岔路口，又面对着相似的选择，只是，这一次站在他身边的却已经不是那些人了。
　　兰斯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很担心、很忐忑，但事实上，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伊恩。
　　伊恩轻笑了起来，“你应该没有忘记，同时抓住两个项目，不要放弃，这是谁的建议。”这句话让兰斯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没有任何掩饰，从眼底缓缓涌现出来，内心依旧平静，但洒落下来的阳光却是如此璀璨，“我们现在已经在一条船上了，你是船长，我们都听从你的口令。”
　　“呼，这可是一份巨大的责任。”兰斯用力抖了抖肩，彷佛肩膀无比沉重一般。高文刚想要开口，就看兰斯转过头来，眼底闪烁着笑意，“尤其是高文的养老金都已经投进来了。”一句话就让伊恩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西奥眼底都闪过了一丝笑意。
　　收了收笑容，兰斯接着说到，“所以，你决定了吗？退役还是继续？”所有选择都已经决定了，即使前途布满荆棘，他也毫无畏惧，所以此时无比放松，自然而然地就转移了话题。
　　去年高文就已经面对退役的话题了，今年又一次地、毫无意外地来到了面前，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岁月的侵蚀和伤病的腐蚀是永远无法回避的话题。高文却显得很轻松，脸上还挂着笑意，“你都已经选择了前进，我又怎么能够选择放弃呢？”意思就是，今年他还是会继续征战。
　　“你身体呢？没问题吗？”伊恩关切地询问到，西奥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投去了视线。
　　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高文有些压力，他举起了肱二头肌，夸张地舞了舞，“很好，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三个，这都绝对没问题。”可是眼前三个人却都根本不买账，西奥冷冰冰的视线让高文的耍宝变得有气无力起来，他缓缓放下了手臂，“我是说，在赛场上，当然会有无数伤病，每一场比赛，我都必须郑重对待，毕竟，我不再是二十一岁了。但是，我还想要再继续挑战看看。我是说，这是我唯一擅长的东西了。”
　　这句话语里却带着一丝怅然，橄榄球是高文的生活，几乎是他的全部。可是到了职业生涯末期，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奋战在赛场上，回到日常生活之后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那种无所适从和巨大落差，是每一名运动员退役之后都必须面对的，尤其是成功的运动员。仅仅只是想象一下，打破过去十年、二十年每天训练、战术、比赛的常规日常，这会让人恐慌。
　　听到高文的最后一句话，兰斯不由有些黯然，然后就听到身边传来了西奥那清冷的声音，“你还擅长打破东西。”
　　扑哧一下，兰斯和伊恩都没有忍住，两个人双双笑喷了，就连高文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刚才那心有戚戚然的气氛顿时就被打破了，高文的心情也显得轻快了许多，“我是说，如果我可以拿到职业生涯的第二个超级碗，赢得第二枚戒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所以，这个赛季我想要再冲刺看看。”
　　兰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高文，历史终究还是发生改变了。上一世，一开始他作为李瑾，对高文没有太多的关注，可是后来记忆融合之后，他对三个哥哥的经历也多了一些关心，他记得高文原本是在2003到2004年赛季结束之后就退役了，后来就逐渐消失在橄榄球赛场，做起了和橄榄球没有任何关系的工作，真正地回归到日常生活里；但现在，高文却决定继续征战2004到2005年赛季，这意味着什么？这又将改变什么？这将会发生些什么？
　　兰斯总是期待着未知所带来的惊喜，但看着眼前的高文，他却第一次开始犹豫了。
　　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高文转过头来，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兰斯微笑地摇了摇头，将内心的踌躇压制了下去。高文的嘴角也跟着兰斯勾勒起了相似的弧度，“兰斯，不要轻易放弃。这是你的信条，也是我的守则。相信我，好吗？”
　　如果说他没有考虑过退役，那么他就是在撒谎。可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留下，因为他自己不甘心，因为他自己的恐惧，更多还是因为兰斯的坚持和努力，作为旁观者，看着兰斯的一点点成熟，看着兰斯终于真正地长大了，他内心感受到了欣慰，却也十分后悔。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兰斯依旧是那个无忧无虑、天真幼稚的弟弟，他和伊恩、西奥支撑起一片天空，让兰斯可以永远孩子气下去。但，他失败了，他们失败了。
　　所以，他想要继续坚持下去，为了兰斯，也为了他自己，他想要看一看坚持下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想要继续站在兰斯的身前遮挡那些风雨，他想要像曾经的兰斯一样不顾一切地追逐那些梦想，他想要兰斯铭记住这条道路最开始时的模样。
　　“小家伙，所以你觉得，接下来这个赛季，超级碗冠军是谁？”高文嘴角的笑容犹如耀眼的阳光，没有阻碍地照耀进了兰斯的内心深处。
　　“绿湾包装工。”兰斯回答到。


第471章 提名午宴
　　位于比弗利山的希尔顿酒店可以称得上是地标性的建筑，不是因为这里的建筑风格独特，而是因为其重要的地理位置在好莱坞举足轻重，使其成为诸多晚宴、派对、聚会的举办地。一年一度的金球奖颁奖典礼就在这里举办，而金球奖热潮还没有完全消退，奥斯卡的提名午宴也将在这里举行。
　　每一年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揭幕之前，学院都会举办一场奥斯卡提名午宴，顾名思义，所有赢得提名之人都可以出席的午宴，这不仅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前最重要最热闹的盛会，同时也是奥斯卡争夺战的最后号角，标志着小金人争夺战正式进入冲刺阶段，成败在此一举。
　　一般来说，提名午宴都会在颁奖典礼之前两周至三周时举行，超过三分之二提名者都会出席。由于每个奖项都只有一位得奖者，所以提名午宴也被学院称为“荣誉时刻”，每一位到场的提名者可以享受媒体的拍照光环，领取提名证书，享受顶级美食，除此之外还将领取每一年特别推出的纪念礼品。这无疑是对年度表现最杰出的电影从业人士的一种鼓励。
　　比起颁奖典礼的紧张来说，提名午宴轻松自如，而且气氛热烈，每一个人都可以尽情享受午宴的欢乐。真正地诠释了“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这一规则，每一位到场的提名者都将受到至高的追捧。
　　但隐藏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背后，却是新一轮公关战的序幕。即使学院再努力，也无法掩饰一年一度颁奖季的血腥和残酷，千军万马奋战到最后，仅仅只有五分之一可以占领顶峰。
　　所以，提名午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出席的。有的人是单纯不喜欢公关行为，拒绝出席；有的人则是几乎没有了得奖的希望，又不需要经营人脉，出席与否无关紧要，干脆就懒得社交了；有的人却是不够资格，即使出席了也仅仅只是陪衬，缺席了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最终出席提名午宴的，不是得奖热门，就是公关主力。
　　去年“上帝之城”赢得了六项提名，兰斯就缺席了提名午宴。
　　当兰斯的身影出现在希尔顿酒店的门口时，现场的记者们居然愣了愣，显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兰斯真的会出席提名午宴。一方面，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兰斯都缺席了公关宣传战，“借刀杀人”剧组完全由汤姆挑起大梁；另一方面，兰斯始终没有显露行迹，一直专心致志地投入新作拍摄，甚至还装神弄鬼地转移视线，神秘兮兮得见不得光；再一方面，今年“借刀杀人”的整体形势甚至比不上“上帝之城”，出席提名午宴的意义似乎不大……
　　但，兰斯还是出现了，一袭暗红色西装搭配黑色衬衫，从容而优雅地出现了。
　　随即，记者们就疯狂了，不仅仅因为整个颁奖季都销声匿迹的兰斯出现了，更因为其中的爆点令人亢奋——仅仅三周之前，金球奖在同一块场地盛大揭幕，兰斯缺席；但现在区区一场提名午宴，从规模到质量再到分量，都远远不及前者，兰斯却出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和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宣战了？
　　——即使不是，记者们也可以挑拨离间一下，届时新闻就要热闹了。
　　刹那间，闪光灯开始振动起来，记者们一边按着快门，一边朝着红地毯汹涌而来。由于提名午宴的规模无法与颁奖典礼媲美，整个场地规划都小了一号，这使得周围的空间迅速压缩，让周围维护秩序的保安们都受到了惊吓——显然没有人预料到事情的发展轨迹。
　　兰斯也不由挑了挑眉，他有种怪异的错觉，躲在奥斯汀两个月之后，世界已经翻天覆地，变得他已经认不出来了。记者们的热情有些熟悉，但更多却是陌生，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如此受记者欢迎，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借刀杀人”在票房和颁奖季的出色表现？
　　但很快，兰斯就找到了答案。
　　“兰斯，你此前缺席了金球奖颁奖典礼，但今天却出席了提名午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直接，尖锐，强势，几乎没有给兰斯留任何脸面，彷佛想要撕下一张虚伪面具般。
　　如果是其他艺人，同样的问题会用更加委婉的方式提出来，至少大家都要保持面子上的和气，毕竟这里是气氛欢乐的派对；但面对兰斯，却使用了这样一种办法，显然还是因为兰斯在好莱坞根基不稳，三部作品完成三级跳的背后，是更多的不屑、更多的猜疑、更多的挑衅，还有更多的嫉妒。
　　兰斯挑起了眉毛，恍然大悟，但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直接说到，“哇哦，攻击力如此强势，看来我得罪了不少人。”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就硬碰硬地还击回去，这让现场小部分记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多记者却是在幸灾乐祸地看热闹，这场大戏正在越来越精彩，显然兰斯不是一个好惹的对象。
　　兰斯以调侃的戏谑语气说完之后，彷佛根本没有留意到记者们的激烈反应一般，接着轻松地说到，“我刚刚结束了一部作品的拍摄，我是说，如果你们关心的话。所以我决定出席今天的提名午宴，感受一下同行们的热情，避免与现实社会脱离太久。现在看来，今天的热情有些出乎意料了。”
　　强烈的反讽就连旁观群众们都感受到了，更何况是这些老油条记者们呢。但这不意味着记者们就会放弃——“羞耻”这样的情绪已经从他们的字典里消失了，不过接下来的提问却也无法再继续为难兰斯了。
　　“兰斯，今年‘借刀杀人’又一次赢得了学院的瞩目，收获了五项提名，对此你有什么特别感想吗？”第二个问题明显就变得温和了起来。
　　但兰斯却没有打算表现自己的宽容大度，“呃，你在期待什么样的回答呢？”兰斯的一句反问让那名提问的记者直接就愣住了，旁边的其他记者也一头雾水，“我很悲伤，我很激动，还是我很荣幸？”兰斯面带微笑地说到，但话语里的嘲讽却威力不减，“这是一个设定好回答的问题，所以我想，你不需要我像机器人一般，重复一遍吧？”
　　从第一次在圣丹斯电影节接触新闻媒体时，兰斯就不会胆怯，因为在他还是李瑾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媒体和艺人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时而东风压倒西风，但时而西风也会压倒东风，没有必要对媒体太过客气，因为他们不会因为艺人的友善就变得友善，但真正价值千金的新闻爆点出来时，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就是那些自诩为“无冕之王”的冷血动物。
　　看看布拉德·皮特过去半年的遭遇就知道了。
　　所以，既然今天记者们想要一场战争，兰斯就给他们一场战争。
　　兰斯的回答立刻就激发起了记者们的火气，下一个问题就再次变得凶猛起来，“你可以说，你觉得得奖者不会是你自己。”一句攻击性十足的话语直接就下了兰斯的面子，但这还不是结束，“那么同时赢得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三项提名，你觉得自己会得奖吗？”
　　兰斯依旧笑容满面，并没有被激怒的样子，反而还轻松地耸了耸肩，“你自己不是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吗？”大家愣了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兰斯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扬了一些，“还是你希望由我亲自说出口？”兰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接着说到，“我觉得赢得提名就是一份荣幸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认可了。我当然希望得奖，但显然决定权并不在我手上，不是吗？所以，我会交叉我的手指。”
　　风趣幽默、进退得宜、谦逊有礼却又不失自信从容，这番回答没有人可以挑剔。但兰斯的回答着实太过轻松，就好像记者们的攻击仅仅只是毛毛雨一般，这着实是太令人……厌恶了。几乎每一名记者都想要把兰斯脸上那自如的笑容撕烂，看到他出丑的狼狈模样，于是接下来的访问环节着实是热闹非凡，犹如一滴冷水掉入滚油锅里一般。
　　有人看衰了“借刀杀人”在奥斯卡的得奖前景，有人提起了“童子军大战僵尸”这个看起来像是笑话一般的项目，有人提起了关于兰斯执掌“加勒比海盗”续集导筒的荒谬传言，当然，还有人提起了兰斯连续第二年赢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的壮举是否名不副实……
　　面对记者的狂轰乱炸，兰斯应对起来游刃有余，那些想要看到兰斯惊慌失措的阴谋家们注定要失望了，不过这也让记者们越发咬牙切齿起来。
　　兰斯不仅没有按照预期制造出更多的噱头，反而还让记者们摔了跟头、丢了脸面，难得一见地，记者们居然团结在一起，同仇敌忾地表达了对兰斯的厌恶和不满。在经历了如此辉煌的2004年，兰斯没有顺理成章地成为媒体宠儿，反而是吸引了如此多仇恨，着实难得。从这个角度来说，兰斯倒是做出了一些“贡献”。
　　“我终于感受到了大家对我的另眼相待，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享受这份荣耀，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退场了。聚光灯需要让给女士了。”兰斯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等待着的安妮特·贝宁，微笑地点点头之后，也不等记者们再次还击，施施然地就迈开步伐，离开了。
　　居然就这样离开了……记者们站在原地，咬牙切齿！


第472章 善意提醒
　　进入希尔顿酒店，红地毯一路延伸到宴会厅，在宴会厅入口处摆放了四张长桌，看到兰斯出现，立刻就有司仪人员迎了上来，“施特雷洛先生，欢迎来到学院奖的提名午宴。”随即他就带领着兰斯到一旁去签到，紧接着递了一张手掌大小的金色名片卡给兰斯，“请别到胸前，谢谢配合。”
　　兰斯拿起名片卡看了看，上面赫然写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借刀杀人’。”
　　这让兰斯哑然失笑，此情此景倒是让人想起了大型相亲派对现场。不过，每一年的奥斯卡总是会出其不意地嘉奖一些新人，在提名名单公布之后，出现无法将名字与脸孔联系起来的情况远远比想象之中要多。为了避免这一情况，同时也为了避免尴尬，所有人都必须佩带名片。
　　“稍后请携带名片，前往领取提名证书以及纪念礼品。”司仪进一步作出了解释，迎向了兰斯疑惑的视线，微笑地说到，“如果有事无法前往，请别人代领也是可以的。”有些艺人就会让自己的经纪人或者助理代领。“再次恭喜赢得学院提名，希望你在颁奖典礼上可以有所收获。”
　　兰斯轻轻颌首，随即迈步进入了宴会大厅。
　　整个大厅里喧闹嘈杂的景象立刻引入眼帘，和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气氛截然不同，抛开了紧张感之后，全然没有任何压抑的紧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神色，就好像一场久违的同学会一般，相熟的聚集在一起分享着喜悦，不熟的则兴致勃勃地聊天着。那沸腾的兴奋让血液都不由开始加速起来。
　　“兰斯。”脚步还没有完全迈开，迎面就有人走了过来。
　　看到来人，兰斯有些讶异，眉宇之间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凯拉·奈特莉小姐，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所谓的提名午宴，自然只有赢得了奥斯卡提名的人才可以出现，但凯拉显然今年没有出现在提名名单之上。
　　凯拉听到这句话，直接就给了兰斯一记白眼，“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我又不是布拉德·皮特。”
　　就连凯拉都以为兰斯和布拉德不对付，但事实上，兰斯是和乔治·克鲁尼有仇。至于布拉德，其实只是附带伤害罢了。不过兰斯也没有打算解释，就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好了，反正对他没有任何损失。
　　凯拉转过头，兰斯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一个角落，然后就看到哈维·韦恩斯坦的身影，“我今天只是作为女伴出席的。”兰斯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提名午宴，严格意义上来说，只允许奥斯卡提名者出席，但事实上，规则是死板的，人却是活的。学院举办提名午宴，不仅仅是为了嘉奖所有提名者，举行大联欢，同时也是希望为颁奖典礼加速，所以提名午宴本身就是一场重要的公关战，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最佳影片的主要制作团队都可以出席。
　　所谓的主要制作团队就包罗万象了，制作人、编剧、导演和演员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站在作品背后的制片公司高层领导、发行和宣传部门的相关人员等等都包括在内。像哈维这样的大佬，想要出席提名午宴根本不是难事，更何况今年“寻找梦幻岛”就是米拉麦克斯影业的作品；再加上像凯拉这样的“一加一”，提名午宴的出席者范畴就更大了。
　　这也是兰斯今天出席提名午宴的原因。
　　“下一部作品和他们合作？”这是兰斯的第一反应。
　　凯拉却摇了摇头，“我经纪人认为，这个场合有利于我接下来的发展。”点到为止，却意味深长。哈维愿意携带凯拉出席，这也意味着他看中了凯拉的潜力，未来可期。“我听说你正在争取‘加勒比海盗’的执导机会？”
　　兰斯注意到了凯拉的谨慎，她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但视线余光却一直在四周打量着，每当有人靠近兰斯时，她都会率先转头表示友好，似乎在防备什么。两个人碰面之后仅仅说了两句话，凯拉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一切都显得有些神秘，还有些奇怪。
　　兰斯眉头微蹙，笑呵呵地调侃到，“你是在期待着我们的合作，还是期待着其他东西？”过去这半年时间，先是“借刀杀人”，后是“罪恶之城”，兰斯几乎忙碌得不可开交，他和凯拉也没有时间见面，这应该是两个人自“后天”首映式以来的第一次相遇。
　　凯拉彷佛没有听出兰斯话语里的深意一般，压低声音说到，“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掺和到这淌浑水里来。”
　　轻轻往下扯动了嘴角，“所以，你是在拒绝与我的合作？”兰斯依旧没有当真。
　　凯拉似乎对兰斯的态度很不满，用力磨了磨牙齿，恨不得给那笑容满面的俊脸狠狠一拳，“我是认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凯拉左右看了看，然后走到一旁，挽住了兰斯的左臂，假装朝自助餐所在方向前进，“约翰尼不是汤姆，杰瑞也不是布拉德，最重要的是，戈尔和剧组相处得很好，我们都很好。”
　　凯拉正在用最简单的话语阐述最丰富的内容，兰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凯拉是将“借刀杀人”与“加勒比海盗”剧组做比较，以此来警告兰斯，“借刀杀人”的那一套不可能搬到“加勒比海盗”这里来。
　　兰斯有些玩味地打量了一番凯拉，凯拉以为兰斯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我是认真的。”这是她第二次重复这句话，兰斯眉头往中间靠拢了一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确定？”这反问让凯拉愣住了，随即就听兰斯说到，“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就应该把‘后天’拿来做比较。”
　　“后天”和“加勒比海盗”的情况最为相似，当初也是罗兰·艾默里奇几乎对电影取得了控制权，但对剧本还有疑虑，最后兰斯却依靠着对剧本的出色改编以及“上帝之城”所赢得的口碑，硬生生地将“后天”抢了过来。
　　凯拉反应过来兰斯的意思之后，几乎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不管不顾地直接就给了兰斯小腿一下。这是兰斯没有预料到的——这里毕竟是提名午宴，于是小腿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随即凯拉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她握紧了双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上帝，兰斯洛特，你能不能不要成为一个混蛋，就……就这五分钟！”
　　每次面对兰斯，凯拉总是会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这样不好。凯拉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再次抬头看向了兰斯，“我只是想告诉你，艾瑞克把你的剧本创意告诉剧组所有人了，大家的反应不太好。”
　　凯拉欲言又止，事实上，不仅仅是不好，简直是一场批斗大会，以戈尔、杰瑞为首的主创人员都觉得兰斯的想法荒谬可笑。兰斯将剧本格局缩小的想法，被认为太过小家子气，丢失了“加勒比海盗”那种气势磅礴的大气和恢弘，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杰瑞提出了一个理论，他认为兰斯对大场面混战的掌控能力不足，所以不希望剧本脱离控制，这才要求将续集的格局控制下来，这对于“加勒比海盗”这样的作品来说着实是一场灾难。考虑到“后天”的大场面与“加勒比海盗”截然不同，风格和形式都相去甚远，杰瑞的这一理论还是具备一定说服力的。
　　就连身为男主角的约翰尼也没有赞同兰斯的主意——毕竟兰斯的想法，最终得益的是约翰尼，杰克·斯派洛船长的戏份和比重在第三部之中都会直线上升，让约翰尼的个人魅力得到发挥。但，约翰尼却没有为兰斯的想法辩护。
　　可以说，艾瑞克将兰斯的创意带回来之后，被批评得一文不值。
　　凯拉知道，其实这和创意无关，和立场有关。替换导演的想法在剧组内部并不受欢迎，兰斯就好像是一个外来者，遭到了一直对抗。
　　犹豫再三，凯拉还是把后面的话语吞咽了下去，一来这个场合不是交流的最佳选择，二来她的立场也十分微妙，她也不想要把自己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提前透露风声给兰斯，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兰斯洛特，我是认真的。”第三次，凯拉再次说出了这句话，“放手，离得远远的，不要给自己找更多麻烦了。”说完之后，凯拉又看了看兰斯，却发现兰斯依旧是带着浅浅的笑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那满不在乎的表情根本不为所动，这让凯拉胸口堵住了一口气，沉闷得不行，她用力跺了跺脚，真心是恨铁不成钢。
　　可是挥舞了一下双手拳头，却发现自己拿兰斯根本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是用力推开了兰斯，径直转身离开，那怒气冲冲的背影清晰显示了她内心的汹涌和烦闷，犹如一团烈火般，滚滚而过，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兰斯站在原地，视线跟随着凯拉慢慢远去，但脑海里却翻滚起来。他真的对凯拉的提醒没有任何反应吗？当然不是，他早就预料到了“加勒比海盗”项目不会轻松，也预料到了剧组内部的反弹，只是这一切都来得比想象中快了一些。看来，这将是一场硬战！
　　不过，他可不会被吓得双腿发软，他现在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473章 无人问津
　　“先生。”一个礼貌的称呼让陷入沉思的富兰克林·莱纳德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这才看到站在面前的侍应生，他手中端着一盘香槟酒，面带微笑地投来了询问的视线。
　　富兰克林低头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酒杯已经空了，所以侍应生才如此敬业地上前提问。富兰克林原本打算再拿一杯的，可是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端着一杯香槟装模作样，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于是就干脆把空了的杯子重新放到托盘上，对着侍应生露出了一个客套的笑容，表示了感谢。
　　看着侍应生转身离开，走向了不远处的迈克尔·曼和格拉汉姆·金（Graham King），富兰克林的视线也不由跟随着移动了过去，看着那喧闹的场面，一时有些呆滞。
　　这两位作为“飞行者”的制作人出席今天的提名午宴，“飞行者”毋庸置疑是今年奥斯卡的最大热门，这也使得两个人成为了全场焦点，身边之人络绎不绝，此时两个人身边就围绕着凯特·温丝莱特、劳拉·琳妮、朱丽·德尔比（Julie Delpy）等人，气氛好不热闹。
　　富兰克林距离他们仅仅只有五步开外，但那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区区五步的空间却隔离出了两个世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打破那层隔阂，这让他的胸口有些沉闷。
　　作为一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他没有资格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也没有资格出席奥斯卡之夜，即使是提名午宴看起来都遥不可及。更多时候，他仅仅只是公司里的“内部人员”，彷佛见不得光的吸血鬼一般，默默无闻地隐藏在那钢筋水泥构建的牢笼之中。
　　但事实就是，他只是一名电影从业人员而已，和那些镁光灯无关，和那些鲜花掌声无关，和那些普通的上班白领没有太多区别。今天出席提名午宴，仅仅只是因为“灵魂歌王”的两名制作人有事缺席，剧组出席名额出现了两个空位，而替补出席的同事之一又皮肤过敏，他这才赢得了露面资格。
　　他原本以为，他将会迎来自己事业的一次突破，毕竟这里是奥斯卡的提名午宴，万众瞩目、繁花似锦、歌舞升平；他原本以为，他亲手挖掘了“灵魂歌王”这个剧本，并凭借着一己之力推荐给泰勒·海克福德（Taylor Hackford），这才铸就了电影在颁奖季的奇迹表现，这至少会成为他的敲门砖……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
　　对于星光熠熠的好莱坞来说，一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和一名侍应生相比，没有太多区别。将视线从迈克尔、格拉汉姆等人身上移开，穿越人群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春风得意的杰米·福克斯——他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正在左右逢源地交谈着，眉梢之间的喜悦即使间隔了十几码也可以感受到；而作为“灵魂歌王”这部作品的伯乐，他却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杰米·福克斯真是讨人喜欢，不是吗？”一个舒缓而友善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富兰克林却没有感觉到异常，只是下意识地耸耸肩、撇撇嘴，以反讽的语气下意识地回答到，“谁说不是呢？”
　　话语说出口之后，富兰克林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他脑海里的自问自答，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身影，随后他的视线就和对方的眼睛接触到了一起，难以言喻的尴尬刹那间从脚底窜到头顶，一阵酥麻。
　　“……施特雷洛先生。”富兰克林迟疑地说到，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他一下就认出了眼前之人，赫然是2004年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但他却觉得自己脑筋有些转不过弯来，比如说，为什么兰斯会出现在这里？再比如说，他刚才没有自言自语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语吧？
　　“兰斯。”富兰克林看着对方举起了右手里的红酒杯，递了过来，而左手里还留着一个酒杯，所以，这个酒杯是专门给自己的？富兰克林没有任何反应，对方又接着说到，“也许你更喜欢香槟？”
　　“不。”富兰克林终于回过神来了，“不不。”连忙接过了酒杯，“我喜欢红酒，我十分喜欢红酒。”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瓜，所有一切惊喜来得太快，以至于感觉不到喜悦，只剩下惊吓，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看在兰斯的眼里，自己应该可笑之极吧！
　　富兰克林慌张地喝了一口红酒，却差点把自己呛到，狼狈地抬起眼睛，看向了兰斯，然后就看到了一双饱含笑意的眸子，和善而友好，不参杂任何的嘲笑或者调侃，“今天是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盛会，想必你也是吧。紧张的情绪总是难以寻找到合适的发泄口。”兰斯不仅没有回避话题，反而主动把“紧张”提了出来，这让富兰克林心情微微松了松，有些窘迫，但更多却是释然。
　　“所以，一点新鲜空气也许有更多的帮助。”顺着兰斯的话语，富兰克林看向了汹涌的人群，这才意识到，兰斯话语里的深意。他是在暗示，他们两个人躲避到角落里，仅仅只是躲避一下热闹人潮的紧迫感。这不仅让气氛进一步缓和了下来，也为富兰克林解了围。
　　短短两句话之间，富兰克林就觉得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兰斯端起红酒杯，轻抿了一口，“还没有请教，你是……”
　　富兰克林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端起了红酒杯，表示敬意，“富兰克林·莱纳德。我是……呃……”富兰克林知道自己是无名小卒，他想要寻找一个准确的称谓进行自我介绍，但却发现他找不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头，这让他一时语塞，“呃，环球影业的影视前期开发经理。”富兰克林脑海里只想到了这个词汇，愚蠢到令人无语的称谓，这让富兰克林不由握了握右手，差点就把红酒洒了。
　　“所以，‘灵魂歌王’是你挖掘的？”兰斯似乎没有发现富兰克林的窘态，反而还露出了好奇的探究神色。
　　这让富兰克林喜出望外，“是的。”可是随即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富兰克林不得不喝了两口红酒，总算是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这就是我的工作，你知道，阅读无数剧本，然后寻找合适的项目，递交给制片人或者导演，最终促进一部作品的制作。”谈及自己的工作，富兰克林的话语组织终于顺畅了起来，整个人都绽放出了光芒。
　　“事实上，当初大家都不看好这个剧本，但我却认为这部作品是一个宝库，在我的坚持之下，海克福德这才点头同意加入这个项目。”富兰克林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彷佛想要迫不及待地分享这样的重要信息，但又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急切，于是他又喝了一口红酒，让自己歇了一口气，“后来海克福德还亲自加入了剧本创作之中，重新梳理了整个故事。老实说，我觉得他完成了一项出色的工作，可惜没有得到奥斯卡的认可。”
　　“灵魂歌王”没有能够在最佳改编剧本的提名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话语说完之后，富兰克林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就是最佳原创剧本的五强之一，情绪激动之下，他显得有些话多了。这让富兰克林急刹车地停住了话语，整个气氛顿时显得有些生涩。
　　幸运的是，兰斯没有放任气氛僵硬下去，而是轻笑地说到，“我想提名阶段，这部作品已经出了不少风头。”那略显嫉妒的语气，让富兰克林忍俊不禁地轻笑了起来，“灵魂歌王”和“借刀杀人”在奥斯卡提名名单之中都可以算是不大不小的黑马。“不过，必须承认的是，雷·查尔斯的人生着实令人敬佩！”
　　“灵魂歌王”的剧本其实不算出色，剧本有意弱化了当时那个年代对黑人的歧视和迫害，也有意弱化了双目失明对雷的职业生涯的羁绊和阻碍，更多着重于童年梦魇对这位巨星长达一生的纠缠，着重描写这位音乐天才与个人生活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这对于电影整体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站在作品高度上，剧本是不完整的，甚至是失败的；但却成就了杰米·福克斯，成为了他一个人的表演舞台，不得不说，从这个角度来看，剧本是成功的。
　　兰斯点到为止的称赞，不会过于夸张，却又恰到好处，这让富兰克林感觉十分舒服，却又不会过于得意，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勾勒了起来。
　　“挑选剧本总是一件麻烦的事，不是吗？尤其是从无数个剧本之中挑选出一个具有潜力的本子，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兰斯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我无法想象你的工作有多么繁琐，当然，我也不想要体验！”
　　看着兰斯那一脸后怕的表情，富兰克林彷佛寻找到了知音，挑起了眉毛，“你来告诉我！”顿了顿，富兰克林还是没有忍住，接着说了下去，“每一天，我们都必须阅读三十到五十个剧本，上帝，每一天！而更多时候，这些工作都是无用功，难以想象，我花费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剧本可以使用，那种挫败感……”
　　“所以，当你发现‘灵魂歌王’这样的剧本时，成就感才越发充实，不是吗？”兰斯的回应让富兰克林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


第474章 偷撬墙角
　　“当然，你可以这样说。”富兰克林笑呵呵地点点头，“不过，更多时候，我们挑选出来的剧本，还是会被拒绝，从一万个剧本之中挑选出十个剧本，结果却仅仅只有一个剧本能够被制片人看中。大部分时候，我们的工作都被挫败感所包围。”
　　兰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真的吗？可是，每次我在试图寻找项目投入制作时，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富兰克林一时间居然有些语塞，想不出有效的回答，他知道兰斯是一名制片人，可是以前从来没有制作人询问他这个问题。每次找不到合适的剧本，制片人们只是要求“更多的剧本”，他们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影视前期开发经历的工作失职，又或者是最近的确没有出现合适的优秀剧本——
　　最近几年时间里，整个好莱坞都普遍认为，原创剧本的质量出现了下滑，人才也出现了断层，这是一个普遍现象。
　　“制片人们抱怨没有出色的剧本，但与此同时，却有那么多出色的剧本流落在外，没有人愿意拍摄。”兰斯进一步引导着说到，“就好像‘灵魂歌王’一样，你不断推销着、叫卖着，甚至是纠缠着，这才让海克福德点头。”
　　富兰克林的思路顺着兰斯的话语打开，笑呵呵地摇摇头，“不，不，这是两件事，性质不一样。”兰斯露出了探究的视线，等待着富兰克林的回答，这让富兰克林有些小小的激动，因为难得有制片人或者导演会静下心来倾听他的意见，“在挑选剧本时，我们一般会把剧本分为两种，一种是符合流行趋势的，你知道，其实也就是票房趋势；一种则是质量出色，但风格独特的。”
　　“换而言之，也就是商业剧本和艺术剧本。”兰斯打断了富兰克林的话语，总结说到。
　　富兰克林歪了歪脑袋，“不，这样说太笼统了。虽然说，这样也是没错的，但我更愿意换一种表达方式，大型制片公司的剧本和独立制片公司的剧本。”简单来说，大型制片公司更愿意制作符合潮流的类型电影，而独立制片公司则更愿意探索不同风格的作品，也许这样的表达方式略显以偏概全，但整体而言来说，的确如此。“当然，这两种剧本，我们都会提交给制片人，但结果往往都不会有意外……”
　　“制片人总是挑选前者。”兰斯代替富兰克林说出了答案，富兰克林无奈地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但问题就在于，像混沌影业这样的小公司，我们渴望找到风格独特的优秀剧本……”
　　“比如说‘上帝之城’。”富兰克林可以感觉到兰斯身上的友善，情绪也放松了下来，说话也自如了许多。
　　“正是如此！”兰斯打了一个响指，“又或者说‘杯酒人生’。”富兰克林对兰斯的这个举例连连点头，“杯酒人生”这样的剧本在大型制片公司里是绝对不可能制作出来的，除非编剧一栏写着是伍迪·艾伦。“这就让事情变得糟糕起来了，大型制片公司错过了那么多优秀剧本，却发现依旧找不到合适的项目；独立制片公司苦苦找寻着合适的剧本，却往往失望而终。难道说，公司和公司之间的剧本资源不能交流一下吧？双方互利？”
　　“呵呵，你可以试试。”富兰克林轻笑了起来，但戏谑的语气明显是反话，“其实，各大公司拥有的剧本资源都是相似的一批，也许会有些出入，但不会太多。等我们筛选结束之后，这些剧本会重新回到编剧工会或者是经纪人手中，然后再由独立公司进行挑选。所以，我想，你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这就好像一个金字塔，站在塔尖的公司赢得优先挑选权，然后再一层一层地淘汰下来，位于底层的独立制片公司只能捡漏了。
　　“所以，你们不仅重复着枯燥无味的工作，而且是重复着低效乃至无效的无用功。”兰斯没有批判“大鱼吃小鱼”的行业规则，而是提出了一个新鲜的观点，这是富兰克林没有预料到的，他下意识就问了一句“什么”，兰斯轻轻抿了抿唇角，“我是说，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交换一下自己的阅读名单，然后剔除掉那些重复阅读的部分，提取出大家都认为优秀的剧本，这不仅可以大大提高工作效率，而且还可以让制作人们的选项变得更有质量。”
　　富兰克林因为兰斯的话语而陷入了沉思，作为一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他更加清楚这项工作的运行方式，但兰斯的提案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无数的思绪汹涌而出。
　　发现富兰克林居然没有回应，兰斯知道，自己的话语终于起到作用了。
　　其实，兰斯根本没有预料到今天会在提名午宴上遇到富兰克林，他原本的计划是以自己编剧的身份，与编剧工会搭上线，或者是寻找到像科恩兄弟那样合适的制片人，顺藤摸瓜寻找到值得推荐的影视前期开发经理，然后再推动进一步计划。
　　因为兰斯知道，影视前期开发经理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圈子，一个外人贸然闯入是无法获得他们信任的，所以必须寻找到一个内线，从内部发动这场变革，然后由影视前期开发经理们自己推动整个项目，引起业界的注意。
　　在过来和富兰克林交谈之前，兰斯正在和理查德·林克莱特（Richard Linklater）、查理·考夫曼等人交流，这些都是独立电影的代表性人物，和兰斯着实产生了不少共同话题。后来兰斯无意中发现了富兰克林——虽然他不太确定对方是不是就是上一世那位黑名单的倡导者，他仅仅只是在网络上看到过他的照片，但他还是决定主动出击。这才有了刚才的交谈。
　　兰斯仅仅只是停顿了一小会，给富兰克林留下了一点空白，但随即就保持着疑惑的表情，彷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这也是被禁止的？因为大型电影公司之间存在着竞争关系，避免对方发现自己手中的出色项目，所以大家阅读的是同一批剧本，却禁止彼此交流？”
　　富兰克林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他的大脑里有无数思绪在翻滚，这让他不得不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是说，公司之间的确存在竞争关系。但我们之间的工作也是完全公开的，一个优秀剧本出来之后，各个公司都可以开放竞争。毕竟，公司和公司之间挑选作品的风格也都有所不同。”
　　虽然说整体而言大型电影制片公司都是以制作商业类型片为主，但细微方面还是有不少差异的，比如说华纳兄弟最愿意砸钱，他们投资的项目超过一亿五千万成本的，冠居全美；比如说迪斯尼几乎不愿意投资拍摄R级电影，截止到2005年为止，他们制作或发行的作品没有任何一部是R级的；再比如说环球影业总是小心谨慎，倾向于制作以小搏大的作品，尤其是喜剧电影。
　　所以，对于那些编剧来说，投稿也是有技巧的。
　　“那么，为什么你们之间不愿意交换信息呢？”兰斯提出了一个十分正常的问题。
　　但这个问题却把富兰克林难道了，他不由苦笑起来，“对啊，为什么不呢？”可随即富兰克林就再次摇了摇头，“公司不会同意这些的，只能是我们自己私底下交流看看。”
　　“为什么？”兰斯眉头微微蹙起，好奇地问道。
　　富兰克林深呼吸了一下，“因为公司需要的还是适合拍摄的商业剧本，记得吗？两种剧本？所以，如果合适的话，他们肯定会点头的；但那些被拒绝的剧本，即使整合之后，依旧还是被拒绝的。”
　　“不，我不这样认为。”兰斯微笑地表示了否认，“你看，整合出一个优秀剧本名单之后，可以开放阅读，让所有公司都加入进来，挑选自己愿意投资拍摄的项目。毕竟，这是由多位经验丰富的前期经理挑选推荐出来的名单。也许是独立电影公司，但也可能是大型制片公司。”兰斯转过身，看向了喧闹的大厅，“你看，如果仅仅只是你一个人工作，可能你所提交的剧本清单，只是三个制作人在阅读，至少局限在一个公司之内；但现在所有前期经理团结起来，公开名单，这也意味着整个名单向所有制作人开放阅读，优秀作品被发现甚至是制作的几率就直线上升了。”
　　富兰克林顺着兰斯的视线，看着眼前繁荣热闹的景象，脑海里不由勾勒出如此场景，他明白兰斯的意思，但理智却告诉他，这只是理想状态，“如果我提交了这样的名单，公司只会说我不务正业。看在耶稣的份上，即使是‘灵魂歌王’这样的剧本，当初我也是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找到海克福德的。环球影业绝对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富兰克林转过头对兰斯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容，眼底闪过了一丝遗憾。可是兰斯却依旧保持了那抹笑容，“那么，如果我邀请你来混沌影业，着手这样的工作呢？”


第475章 手到擒来
　　富兰克林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事情转折，他眯起眼睛认真打量了一番兰斯，“你是在提供我一份工作机会吗？”这……着实太诡异了。富兰克林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这的确是奥斯卡提名午宴的现场，但兰斯居然在提名午宴上，给自己提供了一份工作？这……无法解释。
　　兰斯却彷佛这一切理所当然一般，轻轻耸了耸肩，“为什么不呢？”兰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混沌影业最近正在筹备新项目，但……老实说，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剧本，这着实让人失望。”
　　“我以为你习惯于自己创作剧本！”富兰克林下意识地说到，兰斯目前的四部作品，他全部参与了剧本创作，所以好莱坞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像兰斯这样，只执导自己剧本的导演，在好莱坞屡见不鲜，克里斯托弗·诺兰就是其中之一。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正在祈祷自己的创作灵感不要流失。”一句调侃让富兰克林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质疑略显不太礼貌，毕竟这才是他和兰斯的初次见面。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希望混沌影业成为我一个人的私人公司。我正在期待着混沌影业可以投资制作其他作品，我是说，邀请其他导演、其他编剧……”兰斯的话语没有太多的修饰，但字里行间却可以听出他的野心，混沌影业不应该仅仅只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个人的公司，而是一家完善的电影制片公司，“当然，还有其他演员。”
　　这最后一句自嘲让富兰克林没有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
　　“所以，我想我需要一名出色的影视前期开发经理，当然，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更多的剧本。”兰斯继续说到，他将一副恢弘的蓝图摆放在了富兰克林面前，描绘了一个让富兰克林无法拒绝的未来。
　　富兰克林无法否认，他心动了。
　　不仅仅因为混沌影业是过去两年时间里最炙手可热的独立电影制片公司，也不仅仅因为兰斯提出了一个十分诱人的计划，这让他的工作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更因为刚才短短的交谈之中，富兰克林可以感受到兰斯开放的思路、创新的想法和独到的见解，这对于公司管理者来说，不是必备要素，但对于电影从业者的管理者来说，却是难得的财富。
　　再回想一下兰斯此前三部作品的出色，富兰克林很难让自己的心脏继续保持平静。
　　“可以说说，你对于这个……呃，名单，到底是什么想法吗？”富兰克林试图让自己炙热的大脑冷却下来，提出了一个更近一步的问题，但兰斯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的情绪更加沸腾了。
　　听着兰斯将黑名单的构思和设想一点一点描绘出来，富兰克林意识到，如果这个项目得到贯彻实施，这对于整个好莱坞来说都是一场革命性的颠覆和突破。
　　可以想象，影视前期开发经理的工作将会提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因为他们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经验将会成为剧本审核的第一关；而编剧的才华也将会得到进一步的发挥，不仅仅是思想创新，同时还有框架结构、对话深度等等，伴随着编剧之间交流的加深，可能将会诞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优秀剧本；最最重要的是，这将会让剧本的制作率直线上升，对于整个电影产业来说都是巨大的推动。
　　富兰克林顿时心潮澎湃，大有立刻卷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架势，但亢奋到了极致，富兰克林反而是稍微冷静了一些。今天这所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也太容易了——遇到兰斯，相谈甚欢，提供职位，制定计划……彷佛所有一切都按照他预期的方向发展，幸福来得太快以至于有些不太真实。就好像，所有的所有是精心设计的陷阱——或者梦境一般。
　　“施特雷洛先生，请问你为什么愿意花费时间，做这样一件无用功呢？”富兰克林试探性地询问到，他好歹也在圈内打滚多年，不是刚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怀抱着“才华能够被挖掘”的天真早就已经消失了，“准确来说，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仅仅只是让其他公司得益？”
　　“如果我说，我想对好莱坞的电影工业做出一份贡献，你相信吗？”兰斯冠冕堂皇的回答让富兰克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说实话，混沌影业挑选作品的眼光注定和那些大公司不同，我们没有足够的资本挥霍，也没有足够的靠山支持，所以我们可以挑选的剧本着实有限。如果将这份名单打造出来，其他公司将会得到更多值得拍摄的剧本，我们也是如此。”
　　富兰克林愿意相信兰斯的这番解释，利益，这才是好莱坞公司的根本出发点。“当然，我始终认为，剧本是一部电影的核心之一，与更多优秀的编剧打交道，感受着思想的碰撞，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是吗？”兰斯的补充说明让富兰克林忍不住点点头，兰斯是一名证明了自我的优秀编剧，没有人可以否认。
　　富兰克林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太多了，他仅仅只是一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即使在环球影业内部也并不起眼，他对环球影业的计划或者内幕几乎一无所知，换而言之就是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兰斯不可能专门为了自己而设局。
　　更何况，这里是奥斯卡提名午宴，群星云集的场所！出席提名午宴不就意味着无数的发展机遇吗？仅仅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因为没有得到机会而失落，现在和兰斯搭上话，机会已经出现在眼前，那么他还在犹豫什么？他还在担心什么？他还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就是好莱坞，一分钟时间就足以改变命运的好莱坞。所以，这种幸福突如其来的美妙感，不是不够真实，而是太过真实。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兰斯，这是真实的兰斯，过去两年时间整个好莱坞最受瞩目的导演兼编剧，最近圈内传闻华纳兄弟和迪斯尼为了争取和兰斯的合作机会而大打出手，甚至引发了迪斯尼高层内部的权力斗争。虽然这些传闻的可信度不高，但可以确定的是，三部作品实现三级跳之后，混沌影业已经成为了业界备受瞩目的一家公司，而作为灵魂人物，兰斯的才华更是毋庸置疑。
　　尤其是作为编剧，“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这两个剧本，兰斯都证明了自己。作为影视前期开发经理，富兰克林曾经经手过“借刀杀人”的初稿，斯图尔特·比蒂撰写的版本，可以说是不俗，但距离惊艳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距离，最终兰斯撰稿的剧本已经相去甚远，几乎是脱胎换骨，富兰克林比那些外行人士们更加清楚其中的难度，还有兰斯所表现出来的能力。
　　所以，也许进入混沌影业之后，他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工作性质，得到更多的重视，也得到更多的机会。
　　富兰克林激动了起来，内心深处压抑的亢奋、雀跃和喜悦全部都爆发了出来，以至于握着杯子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着，他连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只能是讪讪地放了下来，“所以，我具体负责什么工作呢？”
　　“混沌影业正在计划开设编剧部门，你知道，因为我们需要吸纳更多的编剧人才。”兰斯没有说的是，黑名单仅仅只是第一步，之后他还打算设立编剧培养奖学金，奖励那些业余的爱好者或者是在校大学生，真正地让“混沌影业”成为编剧人才聚集地的一块招牌。
　　终极目标是希望当人们提起混沌影业时，就会联想到“出色剧本”，不仅让编剧们挑选制片公司时，将混沌影业列为首选；而且让混沌影业在整个独立电影市场都占据一席之地，就好像焦点影业或者福克斯探照灯一样。
　　当然，这是一个漫长计划，需要时间、需要精力、需要耐心。
　　“我希望你可以承担起这个部门的重责。但目前，你不知道这个部门可以发展到什么规模，我也不了解你的具体能力，不如就从黑名单开始，然后一步一步往下看，看看我们最终会走到哪里。”兰斯说的是实话。
　　他可以画一个大饼，明面上把编剧部门的总经理职位交给富兰克林，但背后还是由伊恩、他自己来掌控，几乎所有大公司在邀请人才时都是这样做的；但他知道，富兰克林是一个拥有自己想法的人——否则上一世他就不会选择离职单干，自己开创出了黑名单，所以与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如诚实以待，摸索之中寻求合作，这对彼此都是好事。
　　当然，这也不是百分百的实话，西洋镜影业的教训可不会轻易被遗忘。
　　富兰克林微微点了点下颌，虽然这样的回答不是最完美的，但却是最真实的，这反而让富兰克林充满了干劲，就好像眼前已经铺陈了一副恢弘建筑的蓝图，等待着他亲手搭建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富兰克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微笑；兰斯握住了富兰克林的右手，礼貌地说到，“合作愉快！”


第476章 宇宙计划
　　“各位提名者们，请看这里，最后再拍一张，微笑，一、二、三！”
　　伴随着一连串闪光灯的声音结束之后，现场响起了一片礼貌的掌声，其中还夹杂着一阵轻笑声。两百多名奥斯卡提名者站在一起照全家福，如此场面着实壮观，人和人密密麻麻地靠在一起形成一个扇面，足足站了六排，只有这样才能把所有人都收入同一张照片里。
　　每一年提名午宴都会拍摄这样一张照片，被读者们戏称为“找亮点”时刻——因为脸孔着实太小了，几乎无法分辨出谁是谁。但这样的全家福也成为了奥斯卡一年一度的亮点，不仅因为群星云集，也因为这些就是过去一年最受瞩目的电影人，除了导演和演员之外，那些幕后工作人员也都包含在内，意义自然更加重要。
　　现在，全家福俨然已经成为了学院的一种传承。
　　兰斯站在了克里夫·欧文和杰米·福克斯的中间，身前是“灵魂歌王”的服装设计师莎伦·戴维斯（Sharen Davis），身后则是人高马大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拍照结束之后，克里夫笑呵呵地拍了拍兰斯的肩膀，“好久不见，电影的后期制作一切都还顺利吗？”“罪恶之城”不久之前刚刚杀青，但克里夫戏份比较早就结束了，两个人的确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兰斯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专注交谈的克林特和杰米。去年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克林特就对兰斯冷眼相待，时隔一年，情况似乎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克林特彷佛没有看到兰斯一般，和杰米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径直离开了。
　　“顺利，一切都很好。”兰斯的视线仅仅只是擦肩而过，随即就看向了克里夫，“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发行公司，安排合适的档期。”
　　事实上，“罪恶之城”的后期制作与拍摄是同时进行的，由于电影的特殊风格，所有许多镜头都是直接按照剪辑思路进行拍摄的。杀青之后，亚伦·门克的工作并不复杂，最多下周就可以完成了，现在只剩下配乐还在制作中，只要与发行公司谈妥，就可以登陆院线了。
　　“哇哦，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十分好奇电影上映时，到底呈现出什么样的效果……”克里夫那略显死板的脸部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可是话音还没有说完，旁边就有人迎面走了过来，“期待什么效果？”
　　克里夫和兰斯双双看了过去，来人赫然是巴里·梅耶，华纳兄弟堪称今年颁奖季的最大赢家，“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都是他们发行制作的作品，所以今天巴里也是破例出席了提名午宴，显然希望为两部作品进一步制造声势。
　　看着巴里那灿烂的笑容，克里夫眼神不由闪了闪，他可不会忘记，兰斯下了封口令，在没有得到通知之下，任何人都不准对外谈起“罪恶之城”的事。目前为止，封口令依旧是有效的，克里夫可不想要惹祸上身，虽然现在电影已经杀青了，但谁也不知道兰斯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开除本·阿弗莱克、采用克里夫·欧文，这个决定当初就让不少人跌破了眼镜。
　　现在，面对巴里的提问，克里夫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还好，兰斯没有任何的停顿，“我的新电影。”兰斯十分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这一次我尝试了一些全新的拍摄手法，现在也在期待着成品效果。”
　　“噢！”巴里恍然大悟，“所以，又是一部‘借刀杀人’？”
　　兰斯微笑着摊开了双手，“我希望如此。”坦然而自信的模样让巴里呵呵地笑了起来，克里夫轻轻松了一口气，连忙借口要过去给娜塔莉·波特曼打招呼一下，转身离开，抬脚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总是如此热衷于打破传统的束缚。”巴里感叹地摇了摇头，两个人并肩漫步着，在热闹的人群之中穿梭，周围不少人都纷纷投来了视线，好奇着这两个人的相遇到底意味着什么。
　　兰斯却彷佛没有感受到那些探究的视线般，“不，我不会这样说。”兰斯轻笑着说到，“有时候，我会选择保守，遵循传统。”这指的是“后天”，“有时候，我会选择创新，打破某些壁垒。”这指的是“借刀杀人”，“但有时候，我会寻求中间点。”这说的自然是“上帝之城”，“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表现方式，而是呈现出来的效果。”
　　“看，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你是一名电影创作者，我仅仅是一名电影商人。”巴里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哈哈大笑起来，以这样的方式对兰斯表示了称赞。“所以，我总是期待着有一天可以与你合作，看看到底可以迸发出什么火花。”
　　这显然是在暗示超人重启项目了。的确，这也是时候了，迪斯尼已经展开计划了，华纳兄弟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看来，今天巴里是有备而来的。
　　兰斯挑了挑眉，“希望这一天不会太过遥远吧，我脑海里总是有着许多奇思妙想，但想要付诸现实，就需要一些支持了。”一句话意味深长，兰斯是在暗示着，华纳兄弟已经与布莱恩·辛格接触，显然兰斯不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了。
　　“哦？奇思妙想，要知道，我最喜欢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分享看看。也许，我可以给一些意见。”巴里的话语和用词都十分值得深思，他回避了布莱恩·辛格的话题，彷佛根本没有听出兰斯话语里的深意一般；但随后，巴里又表示了对兰斯想法的兴趣，这是积极信号，但最后巴里却选择了“意见”这个词，而不是“支持”，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更加谨慎一些。
　　兰斯没有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巴里的话语机锋里，对他来说，和布莱恩争夺导筒并不是重点，构建整个DC宇宙才是。所以，他必须保持清晰的思路，不要纠结那些细致末梢的东西。
　　“比如说，漫画改编电影。”不知不觉中，兰斯和巴里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阳台旁边，周围依旧有着一些人，但却远离了视线中心，僻静之余又不会太过刻意，这对于交谈来说着实是再好不过了，“现在我们对漫画改编电影始终抱着迟疑的态度，但我却认为，得益于电脑特效的长足进步，漫画里构建的科幻世界已经具备了成为现实的可能，漫画改编电影完全可以成为一种全新的类型电影。”
　　兰斯没有急功近利地直接开启话题，而是从大前提开始铺垫。
　　巴里露出了好奇的眼神，“可是，人们普遍认为，漫画是小众的，市场是有限的。”巴里可以听出兰斯话语里的潜台词：漫画改编电影可以成为主流，这也意味着，手握着DC漫画的华纳兄弟应该大肆改编。
　　巴里之所以找到兰斯，只是因为超人重启项目，这与蝙蝠侠项目重启是相辅相成的。但除此之外，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把DC漫画改编成为系列电影，风险着实太大了。正如他所说，漫画是小众宅男的东西，与主流市场不符合，之所以选择超人和蝙蝠侠，也只是因为这两个角色有源远流长的庞大观众基础。
　　“人们曾经也认为‘哈利·波特’是小众的儿童书籍。”兰斯没有解释，而是举例还击。事实胜于雄辩。
　　巴里哑然失笑，但却没有被说服，“书籍和漫画是两回事。”
　　“不，书籍和漫画是一回事，二者都在说故事，只是一个用文字，一个用绘画。”兰斯话音落下之后，这次巴里没有迅速回答，而是细细地品味了一番，兰斯接着说到，“就如同‘哈利·波特’构建了一个神奇的魔法世界一般，漫画构建了一个超能力的世界。而且，比起‘哈利·波特’来说，漫画的读者基础更加庞大，历史也更加悠久。我们所以为的宅男市场，挖掘出来之后，会带给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巴里微微皱起了眉头，好奇地说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不看漫画的。”
　　“这也没有阻止我走进电影院去观看‘蜘蛛侠’。”兰斯的回答依旧带着一丝狡黠的幽默，让巴里轻笑了起来，点点头，“足够公平。”
　　兰斯知道，窗口来了，“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可不可以按照‘哈利·波特’那样，将漫画世界打造成为一个庞大的世界——甚至是宇宙，比如说DC宇宙。将每个英雄角色单独提炼出来，我们可以为他打造一部电影；然后将所有英雄角色聚集起来，我们又可以打造一部大型电影；最重要的是，这些电影彼此都是独立存在的一个世界，但背景之下却又能够串联成一个故事，也许某些英雄可以客串到其他英雄为主角的电影里。”
　　兰斯第一次将DC宇宙的概念摆到了巴里的面前，“就好像……就好像我们拍摄了一部哈利的电影，又拍摄了一部罗恩的电影，当然，还有赫敏的电影，最后将所有人都放在一起，拍摄了一部哈利·波特的电影。但问题就在于，J.K.罗琳没有为每个人都撰写一个故事，可是漫画却有。这使得漫画改编的宇宙，彼此独立却又彼此联系，形成一个庞大的粉丝收割机。”
　　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兰斯，在那张俊朗的脸庞上看到了自信满满的光芒，“也许，这可以成为超越‘哈利·波特’的存在。比如说……”兰斯嘴角的弧度完全绽放了开来，“‘星球大战’。”


第477章 野心勃勃
　　巴里双手背在身后，微微眯起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兰斯，似乎正在斟酌着兰斯话语的深意，又似乎在考虑着兰斯提案的可行性，那隐藏在眸子深处的神色轻轻翻涌着，让人捉摸不透。
　　“‘星球大战’？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比较。”巴里没有正面肯定，却也没有直接否定，那缓缓的话语彰显出了他的迟疑，还有期待。那矛盾的情绪在眉宇之间轻轻涌动着。
　　对于巴里的反应，兰斯并不意外。
　　事实上，迪斯尼在未来的2009年以四十亿美元收购漫威公司时，许多业界人士都认为，迪斯尼这是在玩火自焚，这一举动很有可能彻底拖垮迪斯尼的动画王国。一方面是因为漫画超级英雄主打的是宅男市场，而迪斯尼动画则是阖家欢乐的代表，市场冲突化将会导致迪斯尼品牌效应下滑；一方面则是漫画改编电影始终难等大雅之堂。
　　即使是到了2009年，漫画改编电影依旧是剑走偏锋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自2002年“蜘蛛侠”大放异彩之后，短短七年之间涌现了将近三十部漫画改编电影，但其中取得成功的却寥寥无几，“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成为DC的成功代表，“蜘蛛侠”系列、“X战警”系列、“神奇四侠”和“钢铁侠”则是漫威票房大捷的作品。
　　可是，“神奇四侠2”的票房惨败，“无敌浩克”的凄凉境地，“惩罚者”、“灵魂战车”、“超胆侠”、“地狱神探”、“超人归来”、“守望者”等作品的无人问津，显得触目惊心。包括“X战警3”和“蜘蛛侠3”的票房也远远低于预期。
　　其中多部作品的亏损都超过了八千万，甚至高达一亿美元。
　　更为糟糕的是，漫威和DC两大漫画公司的出版业也都日渐式微，在整个2009年，全美只有六部漫画单行本的销售额突破十万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这一切都让业界人士坚信，漫画改编电影无法成为主流，作为二次元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漫画想要成为主流文化，依旧任重道远。君不见，超人和蝙蝠侠已经风靡了半个世纪，但依旧无法在电影世界里呼风唤雨。
　　所以，迪斯尼收购漫威的举动，许多人都并不看好。
　　现在仅仅只是2005年，除了两部“蜘蛛侠”和两部“X战警”之外，漫画改编电影依旧乏善可陈。华纳兄弟之所以愿意重启超人和蝙蝠侠项目，就是受到了启发，但却不意味着，他们想要敢于打破框架，彻底改变整个行业的规则和认知。
　　历史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部分都以死亡收场。
　　所以，兰斯早就预料到了巴里的反应，他唯一担心的是巴里根本不做任何思考，直接就拒绝，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发挥空间；现在来看，巴里的情绪十分矛盾，有些期待有些好奇，同时却又有些排斥有些犹豫，这对兰斯来说，是好消息。
　　“所以，你认为漫画改编电影的价值可以与‘星球大战’相媲美？”巴里脑海里的思绪在翻涌着，但话语却没有太多的停顿，紧接着就继续追问到，视线落在兰斯的脸孔上，细细地打量着，不愿意错过兰斯表情的每一个细节。
　　“为什么不？”兰斯十分坦然，那笃定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星球大战’问世时，不少人也认为这只是书呆子才会喜欢的电影，可谁又能想到，这已经成为了美国流行文化不可动摇的一部分呢？”兰斯根本不需要进一步介绍，每一个电影从业者都清楚地知道，“星球大战”系列电影的重要意义，“‘星球大战’构建了一个神奇而完整的宇宙太空，将科幻的未知和神秘完整地展现了出来；而DC漫画也是如此，它构建了一个奇幻却又不失真实的世界，将我们对生活的不满、期待、幻想全部展现出来。就好像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拥有原力一样，每个人也都希望自己拥有超能力，‘蜘蛛侠’取得的成功，就是因为如此。”
　　“但是一部电影和一个世界，这是有本质区别的。”巴里的思想依旧没有任何动摇。
　　兰斯并没有着急，而是认真思考了一番。他知道按照历史轨迹，华纳兄弟不仅制作了蝙蝠侠和超人，而且还制作了“康斯坦听”、“闪灵侠”、“绿灯侠”和“守望者”，这就说明了财大气粗的华纳兄弟并不介意把DC漫画全部开发出来，但问题就在于：这些都是单篇电影，这和系列电影是有严格区别的。
　　单篇电影意味着保持作品独立性，成功与失败都与其他作品无关。华纳兄弟愿意投资独立一部电影，却不愿意制作系列电影，理由很简单：他们对漫画改编电影还是存在疑虑，不想要一锅端，一部作品失败导致连锁失败，尤其是不想要波及到王牌项目——蝙蝠侠和超人。
　　所以，兰斯整理了一下思路，改变了一个角度来解释，“这不是本质区别，而是看待问题角度的区别。比如说我们要拍摄一部‘正义联盟’的电影，但由于正义联盟电影角色众多，直接投入拍摄，线索混乱、框架庞大、内容繁杂，十分难以掌控，稍不注意就容易失败。那么我们退后一步，先拍摄超人和蝙蝠侠的电影，然后再拍摄神奇女侠和闪电侠的作品，紧接着推出正义联盟。等正义联盟取得了票房大捷之后，再把绿灯侠、海王和钢骨的单独作品搬上大屏幕。当然，主要还是看观众的反应，哪一个角色受欢迎，我们就拍摄哪个角色的作品。”
　　巴里理解了兰斯的构思，但却依旧满脑子都是疑惑，“这样的区别在哪里？”
　　“区别在于两点，第一，这些角色分享同一个世界观，每一部之间相互关联、相互铺垫，从而勾勒出一个完整统一的电影宇宙，角色之间可以互动，剧情之中可以互相增加彩蛋，互帮互助，形成一个庞大的系统。”兰斯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翻阅所有DC漫画，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是来自于上一世漫威宇宙的点子，但放在2005年，这一想法不仅大胆，而且超前，足以震撼每一个人对电影的理解。
　　“第二，我们可以形成系列电影，正义联盟里的角色可以退出，然后再加入新的成员，原有成员离开之后还可以重新回来客串。”兰斯没有详细解释，但他相信巴里迅速就可以理解了，这也是电影工业的特性之一：没有演员是不可取代的。
　　比如说蜘蛛侠的演员前后就更换了三代，再比如说“复仇者联盟”里淘汰了某些角色、添加了某些角色，保持系列的活力，所有一切都以电影为主、以公司利益为主。
　　巴里的瞳孔微微绽放开来，刚才这简短的对话，兰斯为他构建了一个恢弘庞大的世界，远远比“星球大战”要更加恢弘，远远比“哈利·波特”要更加庞大，远远比“蜘蛛侠”或者“X战警”要更加不可思议。
　　如果这一切成功了，完全可以构建起一个比迪斯尼更加庞大的漫画王国。但，这一切仅仅只是如果。作为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巴里是好莱坞最大胆的高层之一，仅仅只是只言片语他就可以看出这个项目背后隐藏的利益，绝对是以百亿为单位来计算的；不过巴里更加清楚地知道，其中的风险有多么庞大。
　　按照兰斯所说，整个DC宇宙构建起来，至少需要五部电影来完成——这还仅仅只是第一阶段而已，每部电影平均投资一亿五千万美元，再加上宣传和相关策划费用，这就是一个十亿美元的项目。
　　当初巴里向兰斯提供了一个三亿的项目，他以为这就震撼了兰斯的世界，对于事业刚刚起步的混沌影业来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项目；但没有想到，作为回馈，兰斯却抛给他一个十亿的项目，那勃勃野心在举手投足之间令巴里叹为观止。
　　任何一家顶级公司，面对耗资十亿的项目，都不会轻举妄动，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成本十亿，但潜在的亏损可能性却是成倍上涨。君不见多少首席执行官因为一部作品亏损一亿美元就直接下岗，更何况是十倍的风险呢？
　　更何况，漫画改编电影到底是否值得长远投资，目前整个好莱坞都在观望状态，成功案例固然喜人，但失败案例层出不穷，风险之大几乎让每一个人都谨慎再谨慎。
　　华纳兄弟愿意重启超人和蝙蝠侠项目，在漫画改编电影才刚刚复苏的情况下，他们已经算是好莱坞的先驱者了，比起小心翼翼的二十世纪福克斯和索尼哥伦比亚来说，华纳兄弟的步伐着实有些大。无论是超人还是蝙蝠侠，任何一个项目遭遇失败的话，都是华纳兄弟无法承担的后果——即使是巨鳄如华纳兄弟，也不可以随心所欲。
　　更近一步来说，兰斯的十亿项目，只要一个环节或者一部作品出错，那就是全军覆没！而且，“十亿”仅仅只是第一阶段的粗略预估而已，且不说之后还有第二阶段、第三阶段，仅仅是第一阶段就可能因为各个项目的变动而导致成本进一步上涨，比如说“超人归来”的预算就是三亿。这也意味着，兰斯轻描淡写地提出了一个项目，很有可能在第一阶段就将消耗二十亿！
　　即使是巴里，此时也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难道兰斯是一个疯子？


第478章 蚂蚁撼树
　　从三亿到十亿，乃至二十亿或者更多。华纳兄弟原本打算下血本打造超人项目，影史最昂贵投资的名号已经显示出了他们的决心，但现在这个项目却在兰斯的推动下，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逐渐脱离了掌控范围，即使老道如巴里，此时心跳也不由开始加速。
　　巴里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但毕竟内功深厚，他很好地掩饰住了，没有泄露出来，微笑地看着兰斯，“如果像你所说，我们现在就启动蝙蝠侠和超人的项目，作品成功了，再进行下一步。这不是很好吗？”
　　虽然巴里没有说，但后续意思就是：为什么还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构建整个DC宇宙呢？巴里之所以没有说出这句话，就是不想要露怯。但事实上，他的犹豫和踌躇，在兰斯的果敢和镇定面前，已经落了下风——至于兰斯到底是失去理智的疯子还是真正的枭雄，这就无从得知了。
　　“所以，这与我们正在讨论的合作项目，到底有什么区别？”巴里绕开了兰斯的宏伟计划，重新把话题绕回了超人重启项目，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兰斯，彷佛试图找出一个答案：他到底是智者还是愚蠢？
　　绕了一大圈，巴里最后还是重新回到了超人重启项目，彷佛刚才所有的努力刹那间烟消云散，再次回到了原点。这让兰斯的心底有些着急，尤其是考虑到这个项目对混沌影业的意义，急切的心情就更加难以控制。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弄巧成拙。且不说构建DC宇宙的项目，将历史进程足足提前了五年，对于当下的人们来说不啻于地震海啸；单说如此庞大的一个项目，牵扯甚广，巴里也必须慎重思考才行。
　　既然上一世，华纳兄弟愿意一部一部地制作DC漫画改编作品，而且投入甚大；那么这一次，他就可以说服华纳兄弟将这些漫画改编作品串联起来，构建成一个宇宙，风险加倍的同时，利益却是无法估量。他可以做到！他坚信着这一点！
　　现在，他必须保持冷静。
　　嘴角保持着优雅的弧度，兰斯开口说到，“差别就在于眼界和细节。”巴里瞳孔微微收了收，兰斯居然轻轻地反讽了一番，这着实出乎了巴里的意料：眼界指的是大局观，而细节却是微缩观，兰斯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讽刺了他的保守和短视。
　　不过，兰斯的语气并不尖锐，没有激怒巴里，反而是让巴里的好奇心开始浮动起来。
　　“如果想要构建这样一个庞大的世界，那么正在筹备中的蝙蝠侠和超人项目就要形成互动，为此后的项目进行铺垫。”兰斯的话语不紧不慢，彷佛所有想法都放在脑海里，只需要稍微一思考就可以呈现出来，那种成竹在胸的姿态让巴里越发感兴趣起来，“比如说，蝙蝠侠是处于一个什么时间节点，超人应该在这个节点之前还是之后，他们所面对的反派是否有联系，他们与反派之间的斗争对现实世界产生的影响，是否会彼此连动？最最重要的，蝙蝠侠和超人的人物设定处于一个什么阶段？这将会对剧本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对作品的风格设定也会截然不同！”
　　巴里一下就捕捉到了话语里的信息，轻轻点了点头，不是表示赞同，而是初步明白了兰斯的意思。不过，巴里依旧没有插话，这也意味着，他希望兰斯继续说下去。
　　“我们现在正在重新构建超人项目的剧本，按照原来剧本的构思，故事是衔接在二十年前那版电影之后的，超人的女友甚至和别人结婚生子了，所以超人背负着更加沉重的枷锁，导致了剧本里每一个角色都显得苦大仇深，却没有给出相对应的情感羁绊，导致超人的沉重显得有割裂感。其他超级英雄正在为了拯救世界而发愁，但超人却因为女友的疏远而多愁善感。”
　　兰斯的话语让巴里轻笑了起来，对于剧本，巴里没有太多了解，可是经过兰斯这一解释，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超人重启”的剧本不仅仅是格局太小，而且情感羁绊也显得小家子气。不是说英雄就不能家长里短了，而是这些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需要与一个更加庞大的主题结合在一起；或者成为调剂的手段，而不应该成为主线。
　　某个瞬间，巴里甚至怀疑，兰斯是不是看过“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剧本，因为克里斯托弗·诺兰就为蝙蝠侠注入了强大的情感支撑。布鲁斯·韦恩童年的梦魇始终挥之不去，这成为了他无法寻求情感归属的原因，也成为了他对正义与邪恶定义产生思考的动机。
　　“可是，如果剧本能够与蝙蝠侠故事互动，重新设定时间点。比如说，超人刚刚抵达地球，那么也许可以着重描写超人对地球的适应，以及对自己个人使命的困惑与觉悟；比如说，超人已经成长，接受了自己的责任，那么也许可以着重描写超人困在现实生活与英雄生活之间的迷茫，女友可以成为他生活醒悟的契机；当然，如果想要让电影基调变得轻松一些，那么完全可以设定超人懵懂时期，尝试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地球，仅仅只是依靠本能去对抗邪恶势力，却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成长起来。”
　　兰斯的解释简单却生动，如果巴里再不明白，他就枉为一家大型电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了。
　　根据不同的时机设定，这将会对整个电影的风格产生影响。比如说克里斯托弗版本的“蝙蝠侠”三部曲，通过层层推进的手法，将蝙蝠侠的蜕变完全呈现出来，当第三部完结时，布鲁斯·韦恩才真正地成为了蝙蝠侠，成为哥谭的守护者，这也使得系列的基调比较黑暗、深沉、厚重，增加了一丝哲学思考。
　　更近一步，“蝙蝠侠”与“超人”之间的互动，联系到此后的“正义联盟”，这将会影响整个DC宇宙的风格与走向。
　　但如果仅仅只是单纯地制作一部电影，却会显得思想太过单薄，而且线索将会被割裂。“简单来说，这些作品本身都是独立存在的，但背景世界都是相同，甚至故事是相通的。单独观看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当做系列电影来看，将会有更多的精彩。”兰斯没有进一步解释，点到为止，他相信巴里知道其中蕴含的深意——
　　粉丝基础、忠诚粘合度、周边效应等等，在系列电影的情况下都将被最大化，这也是好莱坞诸多续集电影所秉持的观点，“哈利·波特”就是其中的受益者。
　　兰斯相信，巴里可以看得出来，制作单篇电影和系列电影的差异，而后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是，你还是没有解释，你为什么不能单独制作超人这部电影的原因。”巴里却没有被兰斯绕进去，依旧保持了清醒的头脑，这只老狐狸显然不会按照兰斯的步调发展，牢牢地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兰斯的阐述十分有道理，但退一步来看，巴里完全可以放权，让兰斯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超人重启项目，然后期待着电影上映之后的成绩，再来判断，是否要构建整个DC宇宙。
　　兰斯似乎并不意外巴里的反应，耸耸肩，“如果我说，因为我需要诺兰的剧本一起配合进行变动，你相信吗？”正是因为需要构建整个DC宇宙，所以兰斯需要超人和蝙蝠侠联手互动，这对于未来计划都将会产生巨大影响。
　　巴里但笑不语，即使没有说任何话，那双笑眯眯的眼睛也已经表明了立场，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他不相信。
　　兰斯也不在意，呵呵地轻笑了两声，而后收敛起了嘴角的笑容，表情顿时变得认真起来，“因为我希望混沌影业成为华纳兄弟的合作伙伴，联手打造整个DC宇宙。当然，前提是，每一部作品都足够优秀，保证系列电影可以取得成功，这是基础，也是我的出发点。”
　　尖牙毕露。此前所有的铺垫都仅仅是掩护而已，这才是兰斯真正的目标，比起一部超人或者一部蝙蝠侠来说，整个DC宇宙所蕴藏的利益才是兰斯为之奋斗、为之努力的关键。一旦成功，这将成为混沌影业接下来十年的保障。
　　巴里轻轻挑了挑眉，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就知道，兰斯的野心显然没有那么简单而已。不过一句话，他就描绘出了整幅蓝图：兰斯可以执掌超人重启项目的导筒，联手克里斯托弗联手打造DC宇宙的重启之作；同样，兰斯也可以退居幕后成为制片人，监督引导整个DC宇宙的完善，然后坐收利益。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导演，不是演员，甚至不是制作人，而是一家电影制片公司的掌舵人，有睿智、有远见、有计划、有野心，冷静从容、步步为营、张弛有度，令人印象深刻。
　　巴里忽然就想起了一个细节：兰斯曾经是西洋镜影业的掌舵人。
　　他从来没有重视过这个细节，甚至几乎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但今天，他的脑海里却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眼前这个看起来英俊无害的花瓶，成功地让一家一无所有的公司在三年之内实现了不可思议的三级跳，绝对不可小觑。


第479章 精疲力竭
　　混沌影业与华纳兄弟合作，联手打造DC宇宙。这才是兰斯的真实目标！兰斯知道，华纳兄弟在接下来的五年时间里完全统治了好莱坞的票房市场，如果混沌影业可以搭上这艘大船，公司就将迎来一个全速发展的高峰期！
　　事实上，这样的合作对华纳兄弟来说并不会陌生。上一世，华纳兄弟与传奇影业在2005年下半年达成了一项协议，双方在七年时间里共同出资、联合制作四十部影视作品的协议。这份协议的起点是“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作品取得了成功之后，推动了协议的签署，在那之后，这对黄金搭档打造出了一系列经典作品，包括了“宿醉”系列、“300”、“盗梦空间”、“城中大盗”、“哥斯拉”等等。
　　值得注意的是，“超人归来”为首的一系列DC漫画改编作品，都是华纳兄弟与传奇影业联手打造的。在合作结束之后，传奇影业这块招牌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二线电影公司的领头羊。
　　现在，混沌影业就在试图取代传奇影业的位置。不同的是，兰斯希望更近一步，抓住这次机会，抢在漫威之前，将DC宇宙打造出来，真正地为混沌影业带来全盛时代。他所觊觎的，可不仅仅是传奇影业的高度。
　　兰斯知道，这是一次蚂蚁撼大树的策划，不是说混沌影业的规模太小了——传奇影业在上一世与华纳兄弟达成合作时也是籍籍无名，事实上，传奇影业一直到2004年才正式成立，“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是他们的第一部作品，站在这个角度来看，混沌影业远远比传奇影业有资格；兰斯的意思是说他的人脉和资历是巨大的短板。
　　传奇影业的创建者托马斯·图尔（Thomas Tull）在法学院出身，此前和电影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毕业于汉密尔顿学院——这是美国最顶尖的私立文科学院，在学院里就结交了庞大的人脉网络，毕业之后通过创立和运营小型企业获得了大量的商业经验和施展策略，随后又进入私人财产管理行业，结交了大量娱乐圈的顶尖人士。
　　这一切都成为了托马斯的筹码，他从私募基金公司募集到了六十亿美元，成立了传奇影业，这是好莱坞第一家可以与由华尔街私人股东、对冲基金投资者支持的大电影制片公司相匹敌的公司，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后，托马斯利用自己的私人人脉招兵买马，组建了一支强大的剧组和幕后工作团队，凭借着自己多年累积下来的人情，顺利地与华纳兄弟达成了合作。
　　表面看来，传奇影业一无所有，他们甚至连一部作品都没有制作，但他们拥有的是华尔街的资金、好莱坞的人脉和类似于常青藤联盟的声望，这才是玩转行业的真正筹码。相较之下，混沌影业拥有的仅仅只是兰斯。
　　对于华纳兄弟来说，混沌影业就像是一只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丑小鸭，双方的合作将会面临着无数挑战和困难。托马斯从一开始就已经站在了棋局的棋手位置上，但兰斯却始终都是棋盘里的那枚棋子，这才是最为困难的部分——难以逾越、难以打破的壁垒。
　　巴里沉默了约莫半秒时间，但脑海里的思绪却已经千回百转，轻笑了一声，“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改变可是令人惊喜。”巴里是在暗示，上次两个人碰面时，兰斯还对漫画几乎一无所知，但今天却提出了一个撼动市场规则的漫画改编提案，变化着实是天翻地覆。
　　兰斯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巴里却依旧不动如山，这就是棋手和棋子之间的区别。对于这样的局面，兰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今天可以拿下巴里——这是不现实的，他现在让巴里动摇了，在巴里脑海里种下一颗种子，并且浇灌发芽，今天就可以算是成功了。
　　所以，兰斯坦然地收了收下巴，“时间总是可以创造奇迹，不是吗？”这就算是承认了巴里的猜测。
　　笑容在巴里的嘴角稍微停顿了半秒，随即顿了顿，彷佛做出了决定般，“所以，你有一个完整的提案吗？”
　　即使是在迈克尔·埃斯纳一言九鼎的迪斯尼，拍板决定一个十亿项目也没有那么容易，不是说兰斯站在这里天花乱坠地胡诌一番，就可以把事情确定下来的。他必须整理出具体的项目提案，有必要的话甚至还要在董事会面前进行发表——正如伊恩所说，这是公司层面的合作。等发表结束之后，董事会再进行评估、审查和商议，这才能够决定项目是否通过。
　　华纳兄弟亦是如此。
　　现在，巴里就提起了项目提案，这也就意味着，兰斯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在如此艰难的局面之中取得了第一个突破。兰斯嘴角的笑容泄露出了灿烂夺目的光芒，“当然！”
　　短暂的交谈，前后也不过一刻钟而已，但却消耗了兰斯大量的精力，事情到一段落之后，太阳穴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每一次和巴里这样的顶级大佬的交锋都说不上轻松，而这曾经也是兰斯最大的短板，现在他却在强迫自己强大起来，一步一步地将命运掌控在手中。但，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这样的谈判以后还是交给伊恩或者西奥更加合适。
　　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红酒倒进了嘴巴里，兰斯强迫自己再次打起精神来，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脑海里的纷乱思路根本来不及沉淀，但他却知道今天的提名午宴，任务远远没有结束，“漫画改编电影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项任务从方方面面挑战着神经底线，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轻易接受这项任务了。”
　　巴里原本已经打算再客套两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毕竟今天最主要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还有许多事情要慢慢商讨，但提名午宴显然不是正确的场所。听到兰斯这句话，他愣了愣，这是在说超人重启项目，还是……“噢！”巴里感叹了一句，“你说的是‘罪恶之城’，还是‘童子军大战僵尸’？”
　　一句调侃让巴里和兰斯都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二者都是。”兰斯的眼神狡黠地闪了闪，依旧将这出大戏继续唱了下去。
　　巴里也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如果是另外一部作品，我不太了解，但‘罪恶之城’的话……”巴里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态，“我必须说，你的胆量令人佩服。”脱离了刚才紧绷的话题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立刻就轻松了起来。
　　“胆量和质量是两回事。”兰斯笑呵呵地表示了自己的谦虚，“作品完成了拍摄，但却不知道质量如何，最终还是要交给观众来判断，不是吗？”
　　巴里从兰斯的话语里品味出了一丝深意，眼神微闪，“电影确定上映时间了吗？我到时候一定会亲自买票走进电影院欣赏。”上次两个人交谈时，巴里就提起过，他对“罪恶之城”有着十分特殊的情感，一直希望能够将这套漫画搬上大屏幕，可惜没有成行。
　　“噢，暂时还没有，现在还在后期制作中。”兰斯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了巴里身上，认真地说到，“事实上，我最近正在寻找合适的发行公司，不知道华纳兄弟是否有兴趣？”这是兰斯今天最重要的任务之一，他就连喘息的空间就没有，就必须继续谋划了，而且还不容有失，“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十分希望看到‘罪恶之城’被搬上大屏幕，不是吗？”
　　“当然，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之一。”巴里略显夸张地挥动着双手，“如果华纳兄弟可以发行‘罪恶之城’，这绝对是我的荣幸。上帝，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期待这一天到底等待了多久。”巴里对着兰斯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样片，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下周，下周我会将样片寄到华纳兄弟的。”兰斯依旧保持着礼貌说到。
　　巴里点点头，笑容满面地说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视线余光扫了扫人群，然后对兰斯歉意地示意了一下，“我需要过去和几个老家伙打招呼一下，改天再继续聊。”说完之后，巴里就主动告辞了。
　　“罪恶之城”由混沌影业独立制作，但目前混沌影业却没有发行部门，所以兰斯又回到了“上帝之城”时的局面，需要为作品寻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华纳兄弟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刚才巴里话说得漂亮，却都只是场面话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承诺，结果还是要看到“罪恶之城”的样片之后做决定。
　　兰斯不担心“罪恶之城”的质量，而是担心电影的独特风格，这可不是任何一家电影公司都可以接受的。华纳兄弟可以算是顶级大型电影公司之中最开放也最大胆的了，如果他们都无法接受的话……兰斯着实想不出应该和谁合作了。
　　但仔细想想，这样也好，“罪恶之城”投石问路，让华纳兄弟深入了解兰斯改编漫画作品的能力，这对于推动DC宇宙的合作项目势必会起到作用，至于到底是正面作用还是负面作用，就只有等待揭晓了。


第480章 新作受阻
　　“叩叩”，伊恩敲了敲办公室门，等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了“进来”的声音之后，这才推开了办公室门，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声响，这让伊恩的动作不由停顿住了，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只见整个办公室地板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漫画书，花花绿绿得令人眼花缭乱。
　　兰斯盘腿坐在地上，正在翻阅着漫画书，而沙发上横躺着的赫然是高文，胸口上也堆放着好几本漫画书，“小心一点，不要乱踩。有好几本都是限量版、首版，听说现在网络上拍卖已经达到五十万美元一本了。”
　　伊恩挑了挑眉，最后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无奈。最近为了筹备DC宇宙的项目，兰斯正在不断翻阅着DC旗下的所有漫画，就连混沌影业的不少工作人员都被拉进来一起阅读，整个办公室的画风都不对了。
　　“所以，今天的会谈怎么样？”兰斯暂时把漫画放在了膝盖上，抬起头询问到。
　　伊恩踮着脚尖，走到了墙角，坐到了老板椅上，努力无视眼前的一片混乱，“报告的进程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都很顺利。”今天伊恩到华纳兄弟开会，会议上他发表了关于DC宇宙的构建计划以及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的合作计划，不同于此前兰斯的口头发表，这一次是做了完整的项目方案，在华纳兄弟的董事会面前进行发表。
　　兰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伊恩是这方面的专家，自然没有问题。
　　“不过。”伊恩的话锋一转，“他们估计不愿意发行‘罪恶之城’。”面对兰斯，他没有必要迂回兜圈子，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他们眼睛瞎了吗？”兰斯还没有说话，高文就直接坐了起来，一脸无语的表情，发动了嘲讽技能。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高文这一打断，顿时变得喜感起来。兰斯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没有理会高文，而是看向了伊恩，“你们谈到了这件事？”今天伊恩的主要任务是两家公司的合作，关于“罪恶之城”发行的会议预约在后天，虽然都是华纳兄弟，但商谈的部门却截然不同，自然不能混为一谈。
　　伊恩点点头，刚准备开口，办公室门就突然直接被撞了开来，那一阵闷响让屋子里三个人都同时朝门口看了过去，兰斯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房间里许多漫画书都是珍藏本，价值还是其次，重点是对主人的重要意义。
　　兰斯是通过弗兰克·米勒搭上线，前后找了八位DC漫画的忠实粉丝，这才借过来的，如果漫画出现了破损，这对弗兰克的声誉、对兰斯的后续计划都是有影响的——兰斯本来还打算，顺利拿下华纳兄弟合作的话，就邀请这八位粉丝参与到DC宇宙的构建之中，他们作为专业人士，肯定比兰斯这个半桶水的门外汉要专业得多了。
　　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一袭宝蓝色绷带短裙的阿曼达·塞弗里德（Amanda Seyfried）站在门口，那一头灿烂的金发显得慵懒而随性，嘴里咀嚼着口香糖，让柔软的唇瓣变换出不同形状，如同火焰般的红色勾勒出一丝狂野和不羁，傲人的身材曲线有着天然的致命吸引力。回眸刹那，居然产生了一种玛丽莲·梦露的错觉，惊艳了周围懒散的阳光。
　　“你他妈还要我等多久？我坐在车子里都快要发霉了，楼下那些狗仔队一直在周围转悠，真的是无聊死了！”阿曼达用门牙咬住了口香糖，轻轻吹起了一个粉红色的泡泡。
　　珀西紧接着就出现了，他抬起双手想要去抓阿曼达，却又担心这样的动作太过失礼，不知道到底应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是深呼吸一下，“塞弗里德小姐，请在外面等待！”刚才阿曼达突然就出现了，由于是广为人知的面孔，所以大家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没有阻拦——谁知道阿曼达是不是有工作前来，又或者是和兰斯有私交。
　　珀西的动作也慢了一点，他上前询问阿曼达的来历，不想阿曼达只是询问了兰斯办公室的所在地，不管不顾地就直接硬闯了，一个措手不及，珀西居然没有拦住。这样的意外让珀西有些窘迫。
　　兰斯的视线在阿曼达的脸庞上打转了一圈，冷声说到，“出去！”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直接下了逐客令。
　　阿曼达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居然会得到如此待遇，这让她的脾气顿时爆发了出来，“你他妈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现在的阿曼达才不过十九岁而已，年轻气盛，完全没有风情万种的气质，依旧没有能够摆脱童星的束缚，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无敌的张扬，尤其是今年取得巨大成功的“贱女孩”让她赢得了大量人气，正在投入制作的“九条命”更是备受独立届瞩目。
　　“出去！”根本不等阿曼达继续往下说，兰斯就拦腰截断，再次扬声说到。虽然兰斯脸上依旧带着那浅浅的微笑，但是冷厉的声音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那种渗入骨子的凛冽让人不寒而栗。
　　阿曼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兰斯，然后就看到兰斯那犹如琉璃一般的眸子轻轻一闪，骇人的气势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可即使如此，阿曼达还是不愿意示弱，狠狠地回瞪了兰斯一眼，随即就马上移开了视线，还是显得有些心虚，转头看向了坐在旁边的伊恩，恶声恶气地说到，“你难道没有听到吗？坐在那里居然也没有一点回应，这就是所谓的绅士风度吗？”
　　伊恩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坐在椅子里，对着阿曼达露出了一抹微笑，这让阿曼达稍微心安了一些，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瞥了兰斯一眼，然后伊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听到兰斯的话了。”
　　“这就是我说的……”阿曼达开口说到，可是话语才说了一半就直接卡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伊恩，“你他妈的在和我开玩笑呢！”伊恩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那从容不迫的笑容却让阿曼达后面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嘟囔着咒骂了两句，然后朝着兰斯所在的方向，直接竖起了中指，不等兰斯或伊恩回应，直接就转身大步大步离开了。
　　珀西站在门口有些迟疑，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要追上去，可是兰斯却没有理会，只是扬声说到，“把门关上。”珀西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伊恩，而后就把门重新关上。回头一看，阿曼达已经不见踪影了。
　　高文吹了一记口哨，“好眼光。”惹得伊恩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所以，凯特·贝金赛尔呢？我以为你对她是认真的。”毕竟都携手出席首映式了，媒体都正式记录下来了；现在距离“借刀杀人”首映式过去才两个多月，事情居然又产生变化了。
　　伊恩直接就无视了高文的调侃，“漫画都没事吧？”虽然兰斯没说，但伊恩也看出来了，这些漫画十分重要。
　　兰斯摆了摆手，“所以，你们谈到了发行的事？”高文主动走了过去，把散落在门口的漫画书都收了起来，一一确认没事之后，一股脑都丢到了沙发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兰斯和伊恩两个人都是一阵无语，高文却恍若未闻，又直接坐到了沙发里，再次开始翻阅起漫画来。
　　“没有直接谈到，不过在交谈过程中，可以听得出来，他们觉得风险太大了。”伊恩重新收回了注意力，没有被刚才的意外打乱节奏，继续说到，“我后来探了探制片部的口风，他们觉得‘罪恶之城’的拍摄手法太过新奇，而且太过先进，目前的市场难以接受，票房成绩肯定不会太好。如果他们负责发行，利益肯定不是首要因素，你才是。所以，DC项目还有继续合作意向的话，作为添头发行‘罪恶之城’，这是没有问题的；但他们不愿意专门为了发行‘罪恶之城’和我们展开进一步的谈判。”
　　利益至上，这条守则可以在好莱坞的方方面面感受到。不仅仅是华纳兄弟，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也是如此。
　　为了“罪恶之城”的发行问题，奥斯卡提名午宴结束之后，兰斯并没有坐下来休息，而是分别与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进行了接触，希望可以达成发行合作。但交谈过程都不太顺利，即使是派拉蒙也是如此。
　　论交情，布拉德·格雷对兰斯的信任毋庸置疑，当初“上帝之城”所取得的成功依旧历历在目，就算只是为了兰斯这个潜力股，以最小的付出换取“罪恶之城”的发行，这也是一笔合算的交易。但布拉德却显得十分踌躇，并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决断力。
　　深思一下，布拉德已经开始着手接管派拉蒙了，虽然正式的交接还没有生效，但不出意外，布拉德取代雪莉·兰辛成为派拉蒙首席执行官已经板上钉钉。这也意味着，布拉德不仅要站在派拉蒙的角度思考，也还站在他自己的角度思考，更重要的是，他刚刚接手公司，新官上任三把火到底要如何烧，这才是他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发行“罪恶之城”，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罪恶之城”身上。


第481章 铤而走险
　　“罪恶之城”首先是一部风格独特、剑走偏锋的电影作品，电影漫画化的拍摄手法将视觉效果推向了另外一个极致，这也彻底切断了电影的所有退路——观众的感官十分直接，要么极度喜欢，要么厌恶至极，几乎不可能产生中间值。换而言之，电影的风险只有两个：百分百成功，百分百失败。
　　此前的三部作品之中，兰斯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胆识和才华，但严格来说，三部作品都是在一定框架之内的作品，并没有离开这个框架。这一次，兰斯更进一步，将“罪恶之城”完全推出了框架之外，进行了一次要么亡、要么立的疯狂尝试，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这种不要命的尝试，令人瞠目结舌。
　　即使兰斯依靠着三部作品赢得了票房，也赢得了口碑；即使不久之前刚刚公布的奥斯卡提名名单再一次给了兰斯肯定，证明了他的才华；即使是“借刀杀人”现在依旧在票房排行榜上创造佳绩……但“罪恶之城”的出格还是让人胆战心惊，难以轻易下决定。
　　毕竟，兰斯不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也不是乔治·卢卡斯；而“罪恶之城”的原著漫画也不是超人或者蝙蝠侠——或者蜘蛛侠。
　　其次，“罪恶之城”因为过度暴力、过度血腥的画面，其中还有大量直接裸露的镜头，更不要说电影核心思想的黑暗了。所以，电影分级肯定是受到限制最多的R级，毋庸置疑，这也进一步阻碍了“罪恶之城”取得票房佳绩的可能性。
　　所谓R级电影其实就是限制级，十七岁以下要求由父母或者监护陪伴才能观看，除了十七岁以下禁止观看的NC 17级之外，这就是最低级别了，也被认为是商业电影的底线。自从美国电影执行了分级制度以来，R级电影因为严格的限制而导致票房难以有出色表现，许多电影公司甚至为了避免被划分为R级，会对电影进行删减，或者进行申诉，目的就是为了摆脱R级电影的票房不利局面。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R级电影票房过亿的作品都屈指可数，其中只有六部电影票房突破两亿，其中五部为“黑客帝国2”、“比佛利山警探”、“驱魔人”、“拯救大兵瑞恩”和“终结者2”。2004年年初，同为R级的“耶稣受难记”创造了影史记录，成为历史上第一部票房突破三亿的R级电影，高居影史榜首，这一成绩一直到兰斯重生之前也没有人能够打破。
　　如果深入讨论的话，在R级电影影史票房排行榜的前二十名之中，只有“驱魔人”一部作品是充斥着血腥暴力的恐怖作品。换而言之，像“罪恶之城”这样极端血腥暴力的作品，想要取得票房突破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作为参考，“罪恶之城”风格最为接近的无疑是昆汀·塔伦蒂诺，他的三部代表作“低俗小说”、“杀死比尔1”、“杀死比尔2”，都被分级为R级，而三部作品的票房分别是一亿零七百万、七千万和六千六百万。
　　由此可见，R级电影也许可以引爆讨论热潮，在忠实影迷之间经久不衰，甚至成为影史经典，但想要在票房方面有所作为，却是困难重重、难于登天。“罪恶之城”自然也不例外。
　　无论是派拉蒙还是华纳兄弟，他们对于发行“罪恶之城”都存在着疑虑，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不认为这部电影具备拉动票房的可能。
　　由于“罪恶之城”是由混沌影业自己制作完成的，发行环节仅仅只能取得百分之五到百分之二十的票房，也就是说，如果电影的北美票房达到了一亿美元，作为发行公司，派拉蒙或者华纳兄弟仅仅只能赢得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的分红，如果扣除税收、宣传成本以及发行版权费用之后，利润可能还不到一千万美元。
　　一千万，这对于华纳兄弟和派拉蒙来说，着实没有太多吸引力——而且，前提还是“罪恶之城”的票房可以突破一亿，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华纳兄弟的态度是“添头”，DC宇宙项目谈成之后的添头；派拉蒙的态度则是不冷不热，不想要大费周章的接手发行，又不想要破坏他们和混沌影业之间的蜜月期。
　　不仅仅是这两家公司，二十世纪福克斯也是如此，兰斯另外还与索尼哥伦比亚影业、环球影业尝试接触了一番，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回应，看来也是凶多吉少。否则，以兰斯当下的声势和热度，他们有合作意愿的话，至少会给点反应。
　　兰斯还考虑了其他中小型发行公司，但考虑到“罪恶之城”高达四千万的投资，想要回收成本就意味着发行规模肯定不能小于两千间院线，小型发行公司根本无法胜任，而中型发行公司也需要慢慢筛选。目前为止，兰斯主要还是把希望放在了大型电影公司的发行系统上，但结果却令人沮丧。
　　这让混沌影业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罪恶之城”已经制作出来了，但却找不到合适的发行合作对象，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处境，但其实有很大区别。
　　“上帝之城”找不到发行公司，主要是因为混沌影业籍籍无名，兰斯也求路无门，所以最后走上了圣丹斯电影节的道路；而“罪恶之城”则是受困于自身的诸多问题，大型发行公司不愿意接手，小型发行公司则没有能力接手。
　　“也许我们应该考虑米拉麦克斯或者狮门。”伊恩思量着说到。
　　这两家都是业界有名的中型公司，米拉麦克斯对于兰斯来说，一点都不陌生，由韦恩斯坦兄弟创建，现在被迪斯尼收购。不过，伊恩所说的却不是米拉麦克斯本身，而是韦恩斯坦兄弟，这对兄弟除了掌管米拉麦克斯之外，还拥有自己的一家私人发行公司，帝门影业。
　　帝门影业近年来不温不火，专门以制作发行恐怖电影为生，“惊声尖叫”和“死神来了”是他们的拳头项目。“罪恶之城”对于帝门影业来说，一点都不算重口味，他们肯定十分愿意发行。得益于韦恩斯坦兄弟，得益于米拉麦克斯和迪斯尼，帝门影业的发行系统十分发达，两千五百间院线根本不是问题。
　　来自加拿大的狮门影业也是业界新秀，他们和西洋镜影业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以发行起家，转业开发制作影片，取得了不小成就。狮门影业也是以恐怖片起家，“电锯惊魂”是他们的代表作，并且发行了多部R级作品，去年轰动全美的“华氏911”就是他们的作品，除此之外，“梦之安魂曲”、“怒火攻心”、“人皮客栈”等等也都是出自这里。
　　由于“电锯惊魂”系列在美国取得的惊人成绩，现在狮门影业也具备了两千间院线的发行能力，“罪恶之城”在这里显然可以轻易找到志同道合的爱好者。
　　米拉麦克斯和狮门影业本来就是兰斯的备选方案，华纳兄弟和派拉蒙的态度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是预料之中的，现在改变选择也无可厚非，这才是对“罪恶之城”最好也最正确的选择。
　　兰斯原本已经准备点头了，因为这就是本来的第二计划，但脑海里的思想转了一圈，他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发行部门本来就是混沌影业势在必行的部分，但此前因为种种原因而耽搁了下来，最主要还是没有足够的资本。
　　发行部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罪恶之城”无法找到合适的发行公司仅仅只是基本情况；作品的分红利益被瓜分，导致公司在发展过程中无法掌握主动权，这才是致命的关键。既然发行部门迟早都要成立，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开始呢？
　　“伊恩，超级碗赢来的奖金，你还没有找到用途吧？”兰斯抬起头看向了伊恩，转眼之间他就为那五千五百万找到了出路——对于一家高速发展的新兴公司来说，充足的资本永远是第一要素！
　　伊恩的思路一时间没有跟上兰斯的脚步，迟疑地说到，“如果你还没有找到新项目的话，那么，是的，那笔钱暂时还没有进行规划。”说完，伊恩朝兰斯投去了疑惑的视线，等待着下文。
　　“你说，如果我们自己发行的话，可行吗？”兰斯眼睛亮了亮。
　　砰，兰斯直接就抛出了一个炸弹！伊恩眉毛轻轻往中间靠了靠，“你是说，成立发行部门？可这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
　　“不不，不是说现在就成立发行部门。”当初西洋镜影业就是这样发展过来的，兰斯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我是说，‘罪恶之城’由我们自己来发行。”兰斯的思路已经快速运转了起来，“两千五百间院线，我们只需要两千五百间院线，临时发行一部电影，如果电影取得了成功，再续长约，顺势将发行部门成立起来。与此同时，再开拓录像带租赁市场、电影版权出售等业务。”
　　伊恩立刻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通过“罪恶之城”来开辟发行渠道。如果成功，自然万事顺利，发行部门顺势成立；如果失败，就意味着在承担本来的亏损之上，还要承担发行渠道倒贴的费用，承受着双倍乃至于三倍的打击。
　　铤而走险，兰斯再一次开始了刀尖上的舞蹈。


第482章 发行渠道
　　自从反垄断法出台之后，放映环节与制片环节被分割开来，大型电影制作公司从宏观意义上来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制作部门和发行部门，这也相继诞生了以发行为生的中小型发行公司，顶峰娱乐和西洋镜影业都可以算是个中代表——虽然后来都完成了转型；还有专门制作电影的独立制作公司，梦工厂和传奇影业都是其中翘楚。
　　在好莱坞之中，不少发行公司都逐渐转型成为制片公司，并且自身具备发行能力，蒸蒸日上、节节攀升，狮门影业就是典型案例，在2013年时，依靠着“饥饿游戏”的辉煌，狮门影业甚至一度被称为“好莱坞的搅局七字号”，许多专业人士都认为他们有希望成为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外的第七大。
　　但反过来，独立制作公司完善自己的发行部门，逐渐发展壮大、成就伟业的，却屈指可数。巅峰时期的梦工厂位列好莱坞八大之一，新线影业也是如此，但二者的发展轨迹却都是相似的：拆分吞并，成为大型电影公司的附属，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发行部门的庞大和复杂，而制作公司往往更加单纯，专注于作品本身的制作，不善此道，最终只能是望洋兴叹，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于独立制作公司来说，完成一部影片之后的工作，往往有两个选择：要么与发行公司签署协议，将发行业务委托给第三方负责；要么就是登陆各大电影节，高端的犹如欧洲三大电影节，商业的比如多伦多电影节，个性的以圣丹斯电影节为首，在电影节取得赞誉之后，寻求大型发行公司的合作。
　　归根结底，还是寻找第三方的帮助。换而言之，也就是将繁琐工作交出去，将发行、宣传、策划以及周边等业务交出去；同时也是将主动权交出去，将利益分红交出去。
　　“上帝之城”当初就是如此，寻求米拉麦克斯的合作，未果；登陆圣丹斯电影节，派拉蒙介入，成功登陆院线。这是最为幸运的发展曲线，圣丹斯上展映的作品，更多都是投入录像带市场，由于题材的局限和受制，始终无法登陆大屏幕，不要说名扬四海了，就连回收成本都难于登天，这也使得无数独立电影人无以为继。
　　发行环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谓的发行，并不像字面上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工作环节，涵盖了方方面面。发行，是建立在制作公司和院线之间的桥梁，但却不仅仅局限于此。
　　发行部门主要负责的职责有：拷贝、非影院、法律事务、财政、财务管理和运作、系统和销售运营、放映业务等等。总体来说，就是负责与院线打交道，负责与航班、轮船、军队、学校等非影院机构的放映业务，负责DVD发行之后的销售和租赁业务等等。一句话，发行部门就是负责把制作公司拍摄出来的作品推广出去。
　　在大型电影公司之中，当一部影片立项并开始制作的时候，发行部门的工作就开始了，前期的营销计划就必须与宣传部门配合，陆续展开。而当作品拷贝就绪，试映工作就划分到了发行部门旗下。一般来说，试映分为两种，一种是针对内部人员，包括公司经理、导演等都会参加；一种是有选择性地找普通观众，根据观众反馈，对作品进行修改。
　　放映策略一般有三种，大规模公映，主要是七百到四千块银幕；有限放映，主要是五十到七百块银幕；以及独家放映。制定放映策略，这也是发行部门的工作。比如说“上帝之城”的放映策略，派拉蒙选择了点映起步，前面三周都是限定放映，有条不紊地增加院线，一直到第四周才开始进入大规模公映环节，这都是和公关策略互相搭配的。
　　同样的，放映档期也是发行部门的工作。“后天”和“特洛伊”的档期一前一后、强强碰撞，“十二罗汉”和“借刀杀人”的正面对决、狭路相逢，这些都是发行部门互相较劲的产物。一般来说，硬碰硬，还是避开档期，发行部门必须互相试探、互相制定策略，这是十分需要经验和才智的一项工作，而且好莱坞的顶尖大型制作公司之间也会彼此打听，在心照不宣的默契中制定相对应的策略。
　　当然，对于发行部门来说，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和院线打交道。所谓院线，就是同一个机构或者组织按照不同的权利方式拥有多家应援，并对这些电影院视线统一管理的体系。
　　其实，在早期，电影放映业是一种具有垄断性质的行业，诸如华纳兄弟、米高梅、环球影业、派拉蒙这些老牌电影公司，都拥有自己的电影院线。可是1948年派拉蒙案通过之后，为了反对行业垄断，美国的电影公司就不可能同时掌握从内容到放映之间的所有环节了。院线就从各大电影公司分离了出去，成为单独的一个行业。所以，现在大型电影公司只有发行部门，却没有自己的院线。
　　目前，美国的放映业也是由几条大院线控制着，包括了皇家娱乐、通用、联艺、AMC、卡迈克、马库斯等等。目前美国大约有三万块银幕，其中百分之四十五都被这几家院线控制，并借此聚敛了超过八成的票房收入。仅以全球第二大院线连锁集团AMC为例，其在美国一共有三千五百块银幕，遍布全美主要城市。
　　当然，除了大型商业连锁院线，美国电影业也始终存在着一些独立和艺术院线，这些艺术院线为美国大学开设电影研究课程提供了有力支持。现在美国排名第一的艺术院线是地标公司。
　　所以，发行部门需要做的，就是和美国的各大院线进行合作，对电影上映的票房分红做一个协议，可以选择议定保底价，一口买断；也可以选择票房分红，根据前三周、第四周到第九周等不同时间阶段，制定不同的分成比例。
　　目前来说，北美基本都是选择后者。发行部门就需要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更多的利益，而中小型制片公司往往难以占据太多优势，甚至需要独立电影为了登陆大屏幕，不得不选择保底价的买断方式，然后祈祷电影能够取得成功。可即使如此，院线为了自身利益考量，拒绝放映一些晦涩难懂的艺术作品，导致某些作品只能不经过大屏幕环节，直接投入家庭录像带市场。
　　除了和院线的谈判之外，发行部门还需要雇佣调查公司，也许是公开地、也许是非公开地对院线进行调查，从而避免院线瞒报票房的情况出现。当然，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几乎不可能，这可是信誉问题。
　　总而言之，发行部门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它所牵扯到的工作十分繁琐。这也是伊恩刚才对兰斯的提案表示惊讶的原因，成立发行部门，需要的不仅仅是资金，同时还需要大量专业人士和新鲜血液，并且与宣传、策划等部门配合起来，才能真正地完成一部电影作品的发行工作。
　　这一切都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完成的，不要说“罪恶之城”现在是箭在弦上了，即使是从“罪恶之城”制作阶段开始，以混沌影业目前的规模和资金来说，这也强人所难——混沌影业现在就相当于大型电影公司的制作部门，成立发行部门，就相当于成立一间全新公司。
　　兰斯的想法则有所不同，他的意思是单独与各大院线就“罪恶之城”这一部电影进行商谈，签署放映协议。这样的方式不仅原始，而且麻烦。
　　首先兰斯必须向院线经理一一推销“罪恶之城”这部作品，而且必须涉及多家院线，可能今天与通用谈了，明天就要去找AMC，而皇家娱乐这座大山还摆在眼前，这项工作繁琐而繁重。不过，兰斯现在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后天”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的票房大捷将会成为他的名片，为这一项工作的成功创造了可能性。
　　其次，混沌影业是独立制片公司，“罪恶之城”是R级作品，这也意味着各大院线肯定不会手软。票房的分成模式势必不可能按照“前三周九比一”的行业惯例了，院线经理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硬生生从兰斯身上撕咬一块肉下来。如果有发行部门，那么完全可以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然后用“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谋求长期合作，势必可以赢得更多利益，但问题是，他们没有发行部门。
　　这不仅意味着工作的困难，同时也意味着“罪恶之城”的票房压力和利润压力将会进一步提升，正如伊恩所担心的一般，一旦失败，亏损可能是两倍乃至三倍。
　　但伊恩也明白兰斯的意图，兰斯是希望以“罪恶之城”为起点，现在开始着手建立发行部门。这项工作迟早要开始进行，显然“罪恶之城”将是一个不错的契机。只是，这一切的风险还没有经过评估……
　　“你确定吗？”伊恩郑重其事地询问到，眼神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第483章 魅力受挫
　　发行部门的成立的确势在必行，但现在的时机真的是最好的吗？
　　“加勒比海盗”项目和超人重启项目已经羁绊住了混沌影业的大半兵力，而且这两个项目也是目前公司全力以赴的重点，不容有失；黑名单的项目已经开始启动，这也意味着编剧部门的蓝图已经规划出来了，即使短期之内不会实现，但也必然将会牵制公司的部分资源；同时不要忘记了，“借刀杀人”正在角逐奥斯卡，公关人员完全抽不出身；更不要说正在后期制作的“罪恶之城”了……
　　即使将这所有一切都撇开不说，“罪恶之城”真的是发行部门的最佳起点吗？“罪恶之城”的质量真的能够经受考验吗？“罪恶之城”的R级属性真的不会产生负面影响吗？“罪恶之城”的票房真的能够创造奇迹吗？
　　上一世，“罪恶之城”的北美票房只有七千四百万美元，成就了邪典佳作的名号，受到了无数影迷的追捧，但客观来说，票房表现却远远不能算是“引爆市场”，最多只是和“杀死比尔”同一个级别；虽然“后天”和“借刀杀人”的票房表现已经远远超出预期，但每一部作品都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现在的兰斯还不具备“导演号召力”这回事。
　　所以，这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兰斯左手的大拇指收缩了起来，轻轻摩挲着食指的指腹，感受着皮肤上的颗粒，虽然伊恩没有分析其中的困难，但经历过西洋镜影业的发展，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其中的风险。更重要的是，兰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功近利了，以混沌影业目前的规模，步子迈得太大，反而容易摔倒，即使不以西洋镜影业为对手，这对混沌影业的未来发展到底是积极意义更大还是消极影响更大，根本说不准。
　　他，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又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
　　思绪在脑海里翻涌着，兰斯左手的动作猛然停止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了伊恩。兰斯知道自己的短板——缺乏执行力和决断力，事实上，三世为人之后，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观；但，有些事情是性格使然，即使岁月荏苒，即使沧海桑田，那些根植在灵魂深处的性格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所以，他需要一点点帮助。
　　伊恩迎向了兰斯的视线，沉着而镇定，这是一种与兰斯截然不同的从容。兰斯的淡然是来自时光的打磨和岁月的沉淀，而伊恩的平静则是来自于高人一等的智慧，只要是脑力活动，就会变得无比简单，甚至无法让伊恩感受到挑战，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即使事情超出了控制范围，他也不急不躁，不仅没有紧张或者胆怯之类的负面情绪，反而越发亢奋起来，挑战高难度的渴望让他向往这样的刺激。
　　天才大抵都是如此吧。
　　兰斯试图从伊恩的眼底深处寻找到一丝迟疑、一丝困惑、一丝担忧，或者是一丝反对，但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沉静，甚至还有一丝鼓励。这让兰斯相信，他只要放开脚步在前方狂奔，伊恩永远都会成为最坚实的后盾，还有西奥和高文，即使失败了，即使摔倒了，那也没关系。
　　就好像创建混沌影业时一般，就好像收购预告片配乐公司时一般，就好像押注欧洲杯时一般……就好像从小到大一般。
　　伊恩只看到兰斯嘴角的笑容轻轻扬了扬，然后收敛了下来，消失在了眸子深处，坚定而淡然地声音传了过来，“当然。”伊恩轻轻颌首，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只是垂下眼帘，脑袋开始运转起来，那坦然的模样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答案，又似乎无论兰斯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决定落下了之后，没有预期之中的紧张和惶恐，相反，难以言喻的亢奋和激动在血液里窜动。原本“罪恶之城”的发行问题是一个难以迈过的门槛，但现在却变成了一次难得一见的发展机遇。从收购预告片配乐公司开始，到编剧部门的构想，再到发行部门的迈步，混沌影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起来，兰斯可以感受到肩膀上的分量正在逐渐加重，但更多感受到了未来的期待，还有兴奋。
　　“所以，阿曼达·塞弗里德是怎么回事？”公事谈完了，兰斯没有继续翻阅漫画，而是难得八卦了起来。
　　坐在沙发里的高文也立刻振作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伊恩，“上帝，你到底是在哪里遇到这些尤物的？我一直以为兰斯才是最具魅力的那个……”高文看向了兰斯，歉意地耸了耸肩，兰斯还了一个中指，“但显然，你换女伴的速度可比兰斯在床上的时间要快多了。”
　　“那可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兰斯那不咸不淡的声音传了过来，让高文脑子绕了绕，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无语地挠了挠头。
　　伊恩直接就无视了两个人的话语机锋，“上周在一场酒会上遇见的，仅仅只是吃了一顿晚餐罢了。”伊恩说的无比轻松，轻描淡写之间就把事情一笔带过了。
　　“所以……你确定她刚才那样气跑了，没关系？难道今晚不是有什么特别约会？”兰斯的语气显得十分平淡，没有刻意地作怪，但恰恰是那种一本正经，反而显得太过怪异，让伊恩怎么都觉得别扭。此时高文也不再和兰斯作对了，一致对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伊恩，即使不说话，那眼神也已经出卖了一切。
　　“有时间关心我的晚餐约会对象，不如担心一下你的奥斯卡女伴。”伊恩不打算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因为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说，眼前这两个活宝都会继续起哄下去，他才不会自投罗网。“还是凯拉·奈特莉？”
　　过去几个月时间里，从“借刀杀人”到“罪恶之城”，兰斯的工作几乎脱不开身，所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找到新的约会对象了。凯拉就是伊恩最直接的猜测，同时也是记者们的最佳猜测。
　　兰斯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提案。之前在提名午宴上，凯拉发出了提醒——至于是善意还是恶意就无所谓了，话语之间可以听得出来，凯拉是站在剧组那一边的，他们需要为了“加勒比海盗”团结起来。虽然说演员的私人生活不应该和工作直接挂钩，凯拉和谁约会也不应该和剧组直接挂钩，但……如果社会生活可没有那么简单直白。现在邀请她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即使兰斯邀请了，估计凯拉为了避嫌也会拒绝。
　　“爱娃·格林。”兰斯脑海里闪过了这个身影，如果邀请爱娃出席奥斯卡，一方面这是一位出众的美女，在红地毯上绝对艳光四射；一方面还可以为“罪恶之城”的发行预热，虽然现在发行问题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却不影响宣传计划的启航。
　　伊恩张了张嘴，他想起了此前拜访剧组时，那群女士们的谈话……阻止的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就变成了，“优秀的选择。”今年才二十四岁的爱娃，青春靓丽、气质出众，确实是令人眼前一亮的选择，他可没有说谎。
　　兰来到了桌边，直接就拨通了爱娃的电话号码——下周就是奥斯卡颁奖典礼了，没有继续拖拉的必要。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就传来了爱娃依旧带着些许沙哑的性感嗓音，“下午好，这里是爱娃。”
　　“嘿，爱娃，下午好，这里是兰斯。”兰斯依靠在桌子旁边，优雅地说到。
　　爱娃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稍微愣了愣，“……抱歉，谁？”
　　兰斯的眉毛轻轻一挑，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回答，但他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噢，导演！”爱娃显得有些意外，声音略显慌张，“抱歉，我没有存储你的电话，刚才失礼了。”兰斯嘴角的弧度微微勾勒起来了一些，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导演，请问你此时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是因为还有戏份需要补拍吗？”
　　兰斯一时语塞，“不，不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兰斯，你可以称呼我为兰斯，现在不是在片场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爱娃有些拘谨还有些尴尬的轻笑声，这个信号着实再清晰不过了，显然他们两个人之间还是缺少沟通的时间，兰斯也没有强人所难，“不然你称呼‘先生’也可以，艾玛就是这样称呼的。”这句自嘲让爱娃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先生，这的确是一个有趣的选择。”爱娃那带着一丝法语强调的英语显得十分饱满、柔软，彷佛染上了一层奶油的色泽。
　　“我打电话来，是想要询问你这个下周日，你是否有空？我想邀请你一起参加那场大派对。”兰斯也没有迂回轮转，十分直率地就发出了邀请。
　　“下个周日？”爱娃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应该是确认周日的日期，“噢，二十七号！”爱娃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奥斯卡颁奖典礼，所有人瞩目的焦点，所以兰斯是在邀请自己出席颁奖典礼？以女伴的身份？上帝，这可是她听过最疯狂的约会邀请了！
　　重点是，爱娃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第484章 落幕时刻
　　当意识到下周日到底是一个什么特殊的日子时，爱娃觉得自己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避免自己尖叫起来——比起喜悦来说，惊吓的成分更多一些。爱娃又把刚才那番话在脑袋里转了一圈，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到，“所以，先生！”爱娃刻意强调了一下这个称呼，然后她就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兰斯的轻笑声。
　　不可否认，那具有磁性的轻笑声十分有魅力……但，她不感兴趣，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完完全全不感兴趣。“我想请问一下，这个邀请是以导演的身份，还是以朋友的身份？”爱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不要显得太过紧张，也不要显得太过大惊小怪——但问题就在于，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导演的身份，这就意味着是潜规则，那么她应该怎么办？她应该答应吗？还是应该询问一下经纪人？如果是潜规则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还有后续？但为什么是奥斯卡呢？之前在试镜的时候，在剧组的时候，潜规则都没有发生啊，现在电影都杀青了，难道兰斯还会把自己拍好的镜头都删了？
　　朋友的身份，这就意味着……朋友，那么这是一个约会吗？兰斯为什么要约自己？她根本对他不感兴趣啊，他完完全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如果不是约会的话，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兰斯的眉尾轻轻一扬，他可以听出爱娃声音里丰富的情绪——虽然无法逐一辨清，但语气之中似乎透着一丝不祥的预感。脑海里重新过滤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语，难道他询问的方式不对？
　　“朋友。当然是朋友。”兰斯的声音却显得十分放松，还带着一丝浅笑。
　　“噢。”爱娃轻叹了一声，情感是如此复杂，以至于让人根本分辨不清楚，随即爱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连忙掩饰到，“朋友，当然是朋友。”她也重复了一遍兰斯的话语，“先生，谢谢你的邀请，我是说，我很荣幸。”仅仅只是“先生”这个用词，就让上一句话变得无比怪异，即使不需要继续听下去，兰斯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但我想，那个场合我还是不太适合。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邀请。”
　　虽然说出席奥斯卡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爱娃确实不太在意，作为一名法国出生的演员，欧洲演员的高傲还是隐藏在骨子里，毕竟年轻。“真的十分感谢！”爱娃再次重复到，“我现在正在运动中，请原谅我的失礼，下次见面再说。”说完之后，爱娃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高文兴致勃勃地询问到，刚才他听不到爱娃的话语，仅仅从兰斯的话语中判断出了蛛丝马迹，话语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眉宇之间带着一点点困惑，停顿了一会，轻声说到，“她拒绝了。”愣了愣，他转头看向了高文和伊恩，“难道我没有说清楚？”
　　刹那间，高文就拍掌大笑起来，整个人简直是乐不可支，直接就从沙发上摔到了地上；伊恩此时也是哈哈地笑出了声，难得看兰斯吃瘪一次，尤其是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后，这两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兰斯那茫然自失的表情了，这让伊恩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尽情地释放嘲讽技能。
　　唯一可惜的是，西奥不在现场。
　　看着捧腹大笑的高文和伊恩，兰斯无奈地抿了抿嘴，最后也是忍俊不禁，哧哧地笑了起来。
　　时间的流逝似乎开始加快了，却又似乎因为颁奖季的落幕时刻即将来临而变慢了，弥漫在洛杉矶的紧张正在伴随着汹涌人潮的上涨而一点一点充斥着张力，彷佛整座城市都开始热闹起来。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不仅仅是一座城市，整个美国都因为这场盛会的即将到来为繁忙起来。由于弓弦紧绷到了极致，以至于二月二十七日真正到来时，反而变得有些松散，一时间根本紧张不起来。
　　但这样的情绪仅仅只是维持了一个上午，当午后阳光洒落下来时，放慢的脚步又一次以十倍速加快起来，紧张的情绪以百倍的姿态开始在城市上空弥漫开来，浓密得几乎让人窒息，就连洛杉矶那温暖的阳光和透亮的蓝天也无法缓解这种情况，时间犹如沙粒一般，抓的越紧、掉的越快，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距离红地毯揭幕的时间就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南茜·布莱克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麻痹了，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但血液还是无法抑制地开始加速起来——奥斯卡，来了！
　　仅仅只是一年的时间，南茜已经成为了“芝加哥论坛报”驻洛杉矶的顶尖记者之一，她永远不会忘记去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不仅因为那是她证明自己的舞台，正是得益于第七十六届奥斯卡的出色报道，她赢得了信任，快速成长起来；还因为那是她的成名作，她在红地毯记录下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首次登上红地毯的精彩瞬间，在典礼结束之后成为了各大报社转载的热门话题。
　　一年之后，再次站在好莱坞大道柯达剧院的门口，南茜原本以为自己会开始适应，但结果并没有，依旧的激动，依旧的新奇，依旧的紧张。转头看看四周，有些陌生的面孔，但更多却是熟悉的面孔——记者这个行业，淘汰率很高，但一旦留下来之后，退休率就很低了。即使是参加了十几届奥斯卡的老记者，脸上依旧带着亢奋的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这场盛会。
　　“嘿，南茜，谢谢你的帮忙。”身边传来了一个轻快的声音，即使不用回头，南茜也知道来人是哈维尔·尤利尔。哈维尔刚才去卫生间解决三急了，所以拜托南茜帮忙照看他的装备，“呼，虽然是第二次参加了，但还是没有经验。”真正老练的记者，从中午就不会喝太多水，避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等进入内场之后，情况就会好很多了，“还好有你帮忙！”
　　南茜看着哈维尔油光发亮的光头，挥了挥手，就算是把刚才的帮忙揭过了，“我以为，经历过一次，第二次就会变得习惯了，但显然，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一切都是崭新的，不是吗？”哈维尔倒是看得开，轻笑地说到，感受到南茜好奇的眼光，哈维尔解释到，“每一年，好莱坞都会出现新的一批人，淘汰一批旧的人，即使是那些留下来的人，也会呈现出新的面貌。因为，这里是好莱坞。”
　　南茜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过来。这里是淘汰率最高的修罗场，这里是不进则退的名利场，这里是迎着朝阳崛起、踩着夕阳消失的好莱坞，所以，每一年都是崭新的。这让南茜不由深深打量了哈维尔一番，作为一名转业仅仅不到三年的娱乐记者，哈维尔观察事物的视角总是如此与众不同，难怪他的博客可以成为娱乐圈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所以，你觉得兰斯今年的新面貌是什么？”南茜和哈维尔成为了不错的好友，最大的原因就是，两个人都是依靠兰斯而崛起的，这也成为了两个人最喜欢讨论的话题。
　　哈维尔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三脚架，笑呵呵地说到，“演员。”仅仅一个单词，就足以概括所有人的想法了，这几乎是去年兰斯所带来的最大惊喜。“那你觉得呢？”
　　“我没有办法反驳。”南茜摊手，“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兰斯今年会携带哪位女伴出席。”
　　“女伴？”哈维尔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南茜一眼，果然女人对这方面的八卦都更敏感一点，当然，男人对于风流韵事也是十分关注的，“凯拉·奈特莉，我觉得肯定是她。”
　　“不要忘了，杰西卡依旧出演了兰斯的最新作品。”南茜强调到，虽然她也不确定到底是“罪恶之城”还是“童子军大战僵尸”，“她是兰斯的缪斯，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听说的消息可不是这样说的。”哈维尔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但显然南茜一点都不买账，直接就嗤之以鼻地撇开了视线。旁边却传来了另外一名记者的声音，“我觉得不是凯拉也不是杰西卡，很有可能是一个新面孔。”哈维尔和南茜双双转头，那名记者左右看了看，彷佛担心别人偷听一般，然后这才压低声音说到，“爱娃·格林！这才是兰斯创作新作的缪斯，两部都是。”指的是“罪恶之城”和“童子军大战僵尸”这两部，“再说了，以兰斯的魅力，他每天更换约会对象，我也不会觉得奇怪。”说完，记者就和哈维尔交换了一个视线，露出了男人之间才明白的神态，这让南茜完全无语。
　　第七十七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兰斯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另有其人，是导演和演员双提名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是再次角逐小金人的马丁·斯科西斯，是针尖对麦芒的汤姆·克鲁斯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宿命轮回对决的希拉里·斯万克和安妮特·贝宁……
　　可即使如此，当兰斯出现在红地毯开端时，所有记者的镜头还是齐刷刷地对准了他。南茜左右看了看，结果只看到兰斯孤零零的一个身影，先是困惑，后是猜测，最后南茜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


第485章 独自红毯
　　人潮涌动，前仆后继，争先恐后。
　　柯达剧院彻底炸裂了开来，不久之前先后走上红地毯的奥兰多·布鲁姆、佩内洛普·克鲁兹也没有能够引起如此狂潮——佩内洛普是和马修·麦康纳携手走上红地毯的，脑海里还可以清晰描绘出当时记者们的提问犹如千军万马一般朝这两个人狂奔而去，引爆了今晚红地毯的第一个小高潮，可与此时的景象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
　　南茜只觉得自己像是怒海惊涛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面临着即将被覆灭的危险，那种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的躁动在空气里弥漫着，让二月末的洛杉矶洋溢着夏天的气息。即使她双脚竭力支撑在地面上，血液的沸腾也还是让整个人轻盈地飞扬了起来。
　　南茜可以清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她明明站在记者区，可却彷佛站在了跨年倒计时的纽约时代广场一般，记者们就好像是失去了理智的狂欢者一般，疯狂地向前拥挤着，只希望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即使比起狂热粉丝也毫不逊色。
　　正当所有业内专业人士都把视线集中在“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的对决上时，兰斯却轻而易举地成为了红地毯上的最大赢家。
　　记者和影迷们都无法直接加入学院奖的激烈争夺，他们仅仅只能袖手旁观；可是红地毯却不同，这是属于记者、影迷的舞台，这是属于旁观者的参与舞台，这是属于一年一度的狂欢派对。比起那些学院奖的潜在得奖者来说，他们更加期待兰斯的到来。
　　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即使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加上马丁·斯科西斯也无法比较，也许汤姆·克鲁斯加上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可以。
　　南茜在期待着兰斯的到来，她预料到了记者们的热情，但却远远没有料想到如此爆炸性的反应，此时此刻，南茜才真正地感受到了兰斯在2004年创造了多少辉煌，俨然已经成为了全年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视线落在了那挺拔的身影上，一袭烟灰色绒布苏格兰格纹西装，藏蓝色、暗红色与深灰色交错的格纹显得低调而朴实，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尊贵和华丽，仅仅搭配一件象牙白的纯色衬衫和黑色的牛津鞋，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却完美得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灰色格纹，兰斯居然选择了灰色格纹！
　　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老学究们总是有着无数的规矩，比如说对偶像演员嗤之以鼻，莱昂纳多出演了“泰坦尼克号”之后，就彻底被学院无视；再比如说对服装的保守审美，黑色西装就是标准配置，甚至严格到“黑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的搭配，几乎很少人会选择黑色西装搭配黑色衬衫，更不要说其他颜色的选择了。
　　与女嘉宾们的花枝招展不同，男嘉宾的西装往往单调而无趣，只能从剪裁之类的细节来区分出西装的时尚和特色。以至于产生了一种迷信的说法，即使是颁奖季大热，但是在典礼当晚，选择了黑色以外的西装的话，也势必会大倒热灶。
　　这绝对是迷信——因为典礼开始之前，投票就已经结束，得奖结果就已经封存，无法更改了，那么红地毯的西装颜色又怎么可能会影响结果呢？
　　但，这个迷信却成为了学院的怪事之一，多年来不曾被打破过。今天，兰斯却选择了一套灰色格纹，虽然依旧低调、依旧沉稳、依旧优雅，但却绝对可以说是冒着学院之大不韪行事。尤其考虑到，今晚兰斯入围了多个个人奖项的争夺，难道这意味着……坏运气？
　　可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套西装的选择打破了红地毯的沉闷，更是将兰斯的气质完美勾勒出来。南茜不由自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底闪烁的光芒隐藏在闪光灯之中倾泻而下，右手锁定快门的食指根本停不下来。眼前那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动作或者多余的表情，仅仅只是站立在那儿，就轻而易举地成为了全场焦点，即使是正在红地毯上接受采访的杰克·吉伦哈尔、约翰尼·德普都显得黯淡无光。
　　不仅仅是记者，红地毯两侧将近八百名的旁观群众此时也无法压抑自己亢奋的情绪，用尖叫嘶吼的方式加入了这场盛宴，“兰斯！”、“我爱你！”、“我为你疯狂！”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将情绪的亢奋酣畅淋漓地表现了出来，为现场气氛再添一把火，彻底熊熊燃烧起来。
　　就连站在红地毯上正在接受采访的其他出席嘉宾们、电视台工作人员们都忍不住朝着红地毯的尽头投去了视线，那张扬的红色火焰将兰斯团团包围，毫不费力地就将所有视线都牵引了过去，彷佛漫天漫地的沸腾之中都只剩下了这个身影，让人挪不开视线。
　　从高空中放眼望去，柯达剧院门口被超过一千人团团包围，喧闹不已；早早完成封锁的好莱坞大道上，车辆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徐徐前进，等待着在红地毯入口处停靠；红地毯两侧的人群犹如达到沸点的开水一般，翻滚汹涌；红地毯之上的闪耀艺人们正在缓缓迈步，接受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欢呼，接受着电视台记者的采访，接受着报刊杂志的采访，接受着两侧热情影迷的追捧……
　　可是，在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朝着红地毯开端的那个身影投去。在男士们黑压压的一片常规选择之中，那沉稳而优雅的烟灰色勾勒出了一抹浩瀚烟雾，犹如水墨画一般泛起了涟漪。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可以依靠外型走遍天下的男人，却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在好莱坞闯出了一片天地。过去短短的一年时间里，他奉献了“后天”和“借刀杀人”两部佳作，前者横扫票房，后者名扬颁奖季，从导演到编剧再到演员，这个男人以惊人的态势成为了2004年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忽然之间，南茜就想起了沃伦·比蒂。
　　只是，比起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沃伦来说，兰斯身边女伴的更换频率似乎没有那么高——传闻，沃伦和一万两千多名女性发生过关系，所以当这位浪子洗尽铅华、倦鸟归巢，与安妮特·贝宁结为伉俪时，整个好莱坞一片哗然，但这段美好的婚姻却从1992年一直延续到了兰斯记忆的尽头，成就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一段佳话。
　　看着形单影只的兰斯，南茜居然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随后，南茜很快就发现，她不是一个人。
　　ABC电视台的红地毯主持人肖恩·罗宾森（Shaun Robinson）快速结束了唐·钱德勒的采访，踩着高跟鞋快步拦住了兰斯前进的步伐，“兰斯，嘿，兰斯。”肖恩快速回头看了看紧随其后的摄像机，确保兰斯和她都进入了镜头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兰斯，很高兴见到你。”
　　兰斯礼貌地点点头表示了问候，可是不等他开口，旁边就有记者按耐不住，大声喊道，“兰斯，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女伴呢？”尖锐的喊声在红地毯嘈杂的声音之中格外刺耳，让周围正在进行的采访都暂停了下来，出现了约莫半秒的空白，而后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哄笑声，气氛顿时轻快起来。
　　肖恩有些踌躇，作为主持人，她的采访节奏被打乱了，可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说到，“兰斯，看来所有人都在好奇同样一个问题，你今天怎么选择了独自出现在红地毯上？”
　　没有人会忘记去年“后天”上映期间，圈内关于兰斯、凯拉、杰西卡三角恋的传闻，作为一个备受关注的导演，而且还是帅哥导演，兰斯的私人感情生活显然受到了密切的瞩目。原本人们以为今天的红地毯上可以挖掘出一些东西来，但显然，大家都失望了。
　　兰斯也是忍俊不禁，“这个问题我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以为大家会比较好奇我今晚在颁奖典礼的表现，比如说我能否得奖，又或者说我今晚到底是否会紧张，诸如此类的。”那诙谐的语调让周围的人们都轻笑了起来，导致距离稍远一些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由于奥斯卡红地毯的特殊性，多名嘉宾同时在红地毯上逗留、接受采访，这是常态，所以主持人的话筒音量都不会太大，只有周围一圈人才能听见，这也是尽量保证所有大牌都可能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但此时，人们却难免有些郁闷：为什么听不到？他们又在笑什么？
　　“所以，你觉得自己能否得奖呢？”肖恩顺势就直接询问到。
　　兰斯语塞，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眼珠子滴溜溜地左右转了转，彷佛尴尬地不知所措一般。看到这个滑稽的模样，南茜和哈维尔两个人都忍不住大爆笑起来，可惜他们必须扛着沉重的专门照相机，否则此时应该揉一揉僵硬的肚子。兰斯微微抿了抿嘴，轻轻点着下巴，“呃，我想我还是回答一下单身的问题吧。”周围的笑声再也隐藏不住，一起爆发了出来。


第486章 闪耀彗星
　　“所以，今天为什么没有女伴一同出席颁奖典礼呢？”肖恩没有给兰斯喘息的机会，再次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兰斯的眼神在肖恩的脸上微微顿了顿，一般来说，红地毯之上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刚才开了一个玩笑，绕开了话题，主持人自然就会顺势转移，可是眼前的这位女士显然是一个主持新手，居然又一次把话题转了回来。不过，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收回眼神，兰斯嘴角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我发出了邀请，但十分遗憾，最后被拒绝了。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独自一人。”兰斯的话语说得十分简单，也没有刻意装饰，言语之间的轻松带着一丝调侃，反而让人感受到了失落。
　　“噢。”肖恩就忍不住发出了遗憾的感叹，周围的不少女士们也都捂住了胸口，满脸的心疼，“耶稣基督，居然有人拒绝你的邀请，这真的是太残忍了。”
　　“我希望我是耶稣，也许这样就不会遭到拒绝了。”这句联想到了宗教的调侃，惹得现场不少人都哧哧地笑了起来，不过这句话却得罪了一些虔诚的宗教信仰者——他们显然不会希望自己的信仰成为某个男人口花花的戏谑对象。
　　肖恩的表情就愣了愣，她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兰斯的口无遮拦让她感觉不太舒服，“不幸的是，你不是。”肖恩以讥讽的语气还击了一句，不过兰斯看起来却不太在意，依旧保持了礼貌的微笑，肖恩连忙收回了思绪，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上来，“所以，奥斯卡来了，这可是一个大日子，恭喜你赢得了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怎么样，你当初预料到这一天了吗？”
　　肖恩专门提起了最佳男配角，这也是所有记者最关切的问题，比起导演和编剧来说，兰斯的演员身份不仅更加有噱头，而且也更加精彩。毕竟，演员才是站在聚光灯底下的真正焦点，不是导演，不是编剧，不是制片人，而是演员。也许，好莱坞最有权势的是导演和制片人，但观众最关心的却始终是演员。
　　“没有，当然没有。”兰斯谦虚地摆了摆手，“如果一个月之前，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样，我绝对会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
　　兰斯这是拿克林特来开玩笑，老牛仔依靠“百万美元宝贝”同时赢得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的提名，相对应的，兰斯则在最佳导演和最佳男配角部门跻身五强。人人都说克林特是学院宠儿，总是可以在奥斯卡上赢得无数瞩目，显然兰斯的自嘲其实也是对克林特的反讽。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肖恩皱起了鼻子，露出了惊讶的神态，“我以为你会说伍迪·艾伦。”
　　肖恩这句话又两层意思，一方面是强调兰斯赢得了三项个人提名，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而伍迪·艾伦在1977年凭借着“安妮·霍尔”的出色也赢得了三项个人提名；一方面却是在反击，克林特的个人魅力风靡整个好莱坞，而伍迪的尖酸刻薄始终都与洛杉矶格格不入，始终盘踞在曼哈顿那座小岛上，怡然自得，如此类比是在讽刺兰斯的风格不适合洛杉矶。
　　电光火石之间，兰斯露出了略显夸张的惊讶表情，皱起眉头接到，“你确定是伍迪·艾伦先生？我是说，艾伦先生很出色，但……我以为你会说沃伦·比蒂先生。”轻描淡写地，兰斯又完成了还击。
　　听到“沃伦·比蒂”的名字，现场两侧的影迷们再次开始尖叫起来，那疯狂的喊叫几乎让摄像师都站不稳了，就连记者们都纷纷开始起哄起来，不少人还吹起了口哨，大喊着，“兰斯，好样的！”
　　沃伦也是奥斯卡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才子，“烽火赤焰万里情”和“天堂可以等待”两部作品都让他同时赢得了四项个人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以及最佳剧本——前者是原创、后者则是改编。
　　兰斯以相似的类比做出了还击，同时还迎合了媒体上将他成为“沃伦·比蒂二世”的称号。果然，从记者到影迷，全部都听出了兰斯的弦外之音，轰轰烈烈的欢呼声让肖恩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不要忘了，这里是奥斯卡的红地毯，而不是针锋相对的脱口秀。兰斯对旁观群众的利用，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肖恩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攻击下去了，否则她今天的工作就是真正失职了，不过刚才兰斯的出口不逊，她也已经表明了态度。于是她也就没有继续纠缠，而是顺着兰斯的话语继续说下去，“沃伦·比蒂，这是一个有趣的回答，尤其是你今天独自一人出现在红地毯上。”肖恩的调侃让记者们的哄笑再次响了起来，“不过，我以为你会选择劳伦斯·奥利弗。”
　　作为历史长河里最伟大的演员之一，劳伦斯曾经凭借着“哈姆雷特”同时提名奥斯卡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他也是影史上第一位同时赢得这两项提名的艺人。不过，比起导演来说，劳伦斯真正的主业还是演员。肖恩的这句话就是在暗示：难道兰斯不希望赢得最佳男配角的小金人吗？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摆了摆手，“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这句话粗粗听起来，可以理解为兰斯的谦虚，只要赢得提名就足够了，不会进一步想要得到小金人，毕竟这仅仅只是他的处女作，也是首次提名；也可以理解为兰斯不认为自己可以和劳伦斯相提并论，发挥了高尚的道德品势。
　　但细细品味之后，就显得十分有趣了：兰斯在今年奥斯卡上的个人提名可不仅仅只有一项。其中深意，见仁见智。
　　不过现场的交谈，转瞬即逝，很多人甚至来不及思考，话题就继续推动下去了。肖恩也是如此，她没有来得及认真回想，就将再次提出了下一个问题，“老实说，当看到你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借刀杀人’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惊喜，彷佛这才是属于你的位置，当然，我不是否认你作为导演和编剧的才华。”
　　周围发出了呵呵地轻笑声，包括兰斯，“我会把这句话当做是赞赏的。”说完，兰斯故意挺了挺胸膛，彷佛在强调自己的英俊潇洒，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和我们谈一谈你作为演员的感受吧？”肖恩接下来的几个问题都是常规路线，包括兰斯和汤姆合作的感想，还有接下来兰斯是否还有出演电影的计划，这些问题兰斯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正当兰斯以为访谈结束了——因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携手吉赛尔·邦辰（Gisele Bundchen）一起出现在了红地毯入口，他绝对是今天的重磅焦点之一，没有想到肖恩却继续问到，“今年你还赢得了最佳原创剧本提名，这也是继去年之后，你第二次证明了自己的编剧才华，你是否对今晚的颁奖典礼有更多期待呢？”
　　兰斯视线从红地毯开端收了回来，微笑地说到，“我希望我是伍迪·艾伦，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一句戏谑的调侃，使得话语与前面的交谈交相辉映，同时又带着自我嘲讽的睿智，这让周围不少记者都吹起了口哨，甚至鼓掌起来，再加上观众们失去控制的尖叫声，现场看起来就像是影迷见面会。
　　在漫长的奥斯卡历史长河里，同时赢得编剧小金人和演技小金人的只有一位，艾玛·汤普森（Emma Thompson），这位英国才女先后凭借着“霍华德庄园”和“理智与情感”创造了这一历史，达到了伍迪都没有触摸的高度。由此可见，创造这一记录的难度。
　　兰斯刚才那句话无疑是在说，他希望获奖，但显然难度太高，所以摆正平常心。不过，这样的客套场面话，却以一种诙谐的方式说了出来，轻松赢得了满堂彩。
　　莱昂纳多和吉赛尔风度翩翩地走上了红地毯，接受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尖叫声和呐喊声，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已经十分熟悉了，自从“泰坦尼克号”以来，他就开始适应在汹涌人群之中前行的生活。可是今天，莱昂纳多却有些紧张——因为奥斯卡小金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那种迫切和紧张让他的掌心变得无比湿滑。
　　站在红地毯的开端，莱昂纳多停下脚步，微笑地朝着两侧点头示意，等待着记者们的拍照。可是，闪光灯没有想象中那么汹涌，尖叫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疯狂，被紧张情绪包围的莱昂纳多隐隐察觉到了不安，耳朵传来了一阵耳鸣。
　　莱昂纳多强压下内心的忐忑，微笑地迎向了无处不在的视线，然后透过那耀眼的闪光灯看到了那个背影，挺拔如松柏地屹立在包围圈之中，他迈开了脚步，周围所有的视线、所有的镜头、所有的闪光灯、所有的焦点都跟随着一起移动，彷佛宇宙的中心般，牢牢地吸引着所有的星光。
　　那身影从容不迫地前进着，逐渐被刺眼的光芒所吞没，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即使如此，两侧的瞩目依旧如影随形，直到整个轮廓都消失不见，人们才依依不舍地回过头来。这让莱昂纳多有些失落又有些好奇，错杂的情绪在舌尖轻轻舞动着，可来不及品味，呼啦啦，所有视线都转移了过来，犹如巨浪一般扑面而来。
　　闪光灯、尖叫声、呐喊声，刹那间将莱昂纳多和吉赛尔淹没。


第487章 空气紧绷
　　南茜的视线依旧紧紧地跟随在兰斯身上，试图探询一下兰斯进入内场之后，到底会和谁闲聊，又到底有什么八卦。可惜的是，兰斯慢慢走上楼梯，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二楼的喧闹之中，这让南茜不由抱怨：柯达剧院二楼的吊顶为什么不建高一点？几乎把一楼大厅的视线全部都遮挡住了！
　　回过头，南茜这才注意到哈维尔已经完全背对着自己，将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一袭笔挺西装的莱昂纳多和一袭仙女长裙的吉赛尔。
　　南茜立刻激动起来了，这是莱昂纳多和吉赛尔交往四年以来，两个人第一次携手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这绝对是惊天大新闻。自“泰坦尼克号”之后，莱昂纳多身边的女伴就一直在更换着，成为了新一代花花公子，但他却在吉赛尔身边逗留了四年，两个人几度分手可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今天，两个人更近一步，吉赛尔第一次陪伴在莱昂纳多身边，出席奥斯卡，难道，这意味着……
　　南茜快速地按下快门，和现场三百多名记者一起记录下这一历史时刻。可是，随后南茜就发现了，莱昂纳多今天显得有些僵硬，肢体动作明显少了许多，虽然在外人看来依旧是镇定从容，但在专业人士的眼中，还是可以从细节之中捕捉到莱昂纳多动作之中的紧张。
　　南茜确认了一下相机里胶卷剩下的张数，然后拿起了脖子上挂着的数码相机，开始快速捕捉采访期间莱昂纳多和吉赛尔的细节表情，“你觉得是汤姆还是里奥？”视线余光捕捉到了哈维尔的偷闲，南茜出声询问到。
　　与刚才兰斯出现时不同，此时记者们普遍都微微松懈了一些，虽然只是发条稍微松了松，没有本质的差别，毕竟这里是奥斯卡现场，但还是可以看出待遇的细微不同。一方面是因为兰斯去年的崛起太过惊世骇俗，浑身上下都是话题焦点；一方面也是因为兰斯的采访总是妙语连珠、笑声不断。相对而言，莱昂纳多虽然也是瞩目焦点，但采访环节毫无新意的场面话，还是略显无聊。
　　“兰斯。”哈维尔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让南茜翻了一个白眼，她的问题明明是影帝争夺战，但哈维尔却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南茜也没有时间和哈维尔斗嘴，直接就转换了话题，“所以，你觉得兰斯为什么独自出席红地毯？我们刚才都猜错了。”
　　哈维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相机再次拍下了一连串照片，随后才说到，“去年他也是独自出席奥斯卡的。”在哈维尔来看，兰斯刚才的说辞只是玩笑而已，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生活中没有一位值得兰斯携带出席奥斯卡的女性，就好像今晚之前的莱昂纳多一样。
　　南茜正准备接话，旁边的记者也是扬声说到，“兰斯肯定是为了避免之前的三角恋新闻，避免自己成为今晚的焦点，免得成为了布拉德·皮特，所以干脆没有携带女伴。”南茜和哈维尔都转头看了过去，那记者得意洋洋地笑了两声，对自己的猜测显得信心满满，“肯定是这样，兰斯是一个聪明人！”
　　进入2005年以来，布拉德几乎销声匿迹，没有任何消息；安吉丽娜则始终醉生梦死，负面新闻接连不断；詹妮弗则拒绝了任何形式的采访，专心致志地投入“老友记”最后一季的拍摄。今晚，三个人都缺席了奥斯卡。
　　刚才佩内洛普·克鲁兹和马修·麦康纳还落落大方地在媒体面前秀恩爱，采访环节也是热闹无比，两个人作为颁奖嘉宾受到了邀请，出席今晚的盛会。如此对比之下，“出轨门”的负面影响就可见一斑了。
　　如此来看，这名记者的推测也不无道理。
　　南茜和哈维尔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眼底都闪过了一丝赞同，看来他们的想法与那位记者都不谋而合。不过，不等两个人交谈，前方就再次传来了一连串快门声，记者的本能让两个人同时朝红地毯开端看了过去——凯特·布兰切特抵达现场了！
　　莱昂纳多踩着红地毯，拾级而上，柯达剧院的台阶比他记忆之中多多了，这让他的双腿有些发软，内心的紧绷情绪根本无法消散。莱昂纳多感觉到右手传来了一阵力量，转过头就看到吉赛尔那温柔的微笑，这让他嘴角的弧度也不由上扬了起来。
　　顺着红地毯，莱昂纳多和吉赛尔进入了外围的宴会厅，红色地毯在视线之内铺陈开来，放大比例的小金人雕像和绿意盎然的盆栽将室内装点得大气而庄重，衣香鬓影、温暖如春、眼花缭乱，眼睛所到之处可以看到业内最为顶尖的存在们，近在咫尺地端着酒杯热切地交谈着，即使老道如莱昂纳多，心跳的节奏也不由开始加速，不愧是好莱坞一年一度最隆重最盛大的派对。
　　长长吐出一口气，重新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优雅的微笑，莱昂纳多带着吉赛尔，走向了马丁·斯科西斯所在的方位，他和迈克·李、查理·考夫曼正在交谈着，等靠近之后，礼貌地打起了招呼，“绅士们，晚上好。”
　　距离颁奖典礼正式揭幕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莱昂纳多觉得自己脸部的笑容已经开始变得僵硬了，尤其是内心的紧张让肌肉开始发酸、发僵，同时又要应对络绎不绝的来人，重复一遍刚才结束的社交辞令，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脸部就要变成小丑面具了。
　　他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四周看了看，找到了正在和凯特·布兰切特闲聊的吉赛尔的身影，可是正准备迈开的脚步却不由停了下来，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不远处的两个身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和汤姆·克鲁斯。
　　莱昂纳多知道，汤姆就是今晚的最大对手，影帝小金人很有可能在他们两个之中产生，整个颁奖季之中媒体都认为两个人是直接对手。按道理，此时他完全可以避嫌，等进入内场之后，礼节性地打个招呼就足够了，可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两个人所在的方向迈了过去，他很好奇，好奇着兰斯到底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的，好奇着兰斯到底施展了什么魔法，好奇着刚才红地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莱昂纳多还没有完全靠近，兰斯就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主动以微笑表示了迎接。伴随着莱昂纳多脚步的逐渐接近，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里的小插曲，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之中，视线陆陆续续地开始朝这里汇集，八卦之火已经开始熊熊燃烧起来，无形之中空气开始一点一点变得紧绷。
　　莱昂纳多和汤姆的正面碰撞？这简直是奥斯卡预热的完美剧本！
　　莱昂纳多的脚步在约莫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犹豫间又迈出了一步，“抱歉，打扰了。”莱昂纳多微笑地说到，“我看到了你们正在交谈，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一定要过来打声招呼，完全控制不住。我是说，汤姆，你在‘借刀杀人’里的表现真的是太精彩了，我想要专程表达我的敬意。当然，还有施特雷洛先生，你是一个天才。”
　　“上帝，你的恭维让我感觉到脸红。”主动开口的是汤姆，他握住了莱昂纳多的右手，笑呵呵地说到，“你在‘飞行者’里的演出真的是……太疯狂了！这难道不是2004年的最佳演出吗？”
　　兰斯微笑地迎向了莱昂纳多的目光，“所以，我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我对‘飞行者’的推崇和喜爱，然后表示一下我的谦虚？”如此回答让莱昂纳多眼神微微闪了闪，似乎不太明白兰斯的意思，而后兰斯就轻笑出了声，“我听说‘飞行者’十分出色了。但由于最近工作繁忙，一直没有抽出时间走进电影院，所以我正在试图寻找合适的话语，在不泄露我真实情况的前提下，表达一下敬意。”
　　兰斯的坦诚有些尖锐，有些戏谑，还有些讥讽，彷佛在嘲讽着颁奖季所有人众口一词的称赞般，这让莱昂纳多有些不舒服，但更多却是觉得荒诞不羁，“施特雷洛先生，你是一个疾世愤俗的人吗？”说完，莱昂纳多自己就轻笑了起来，“不过我听说了，你最近的确十分繁忙。”
　　缺席了整个颁奖季的学院公关，兰斯的繁忙确实不是秘密。
　　“我不会用这样的形容词来形容我自己，就好像我不会用天才来形容我自己一样。”兰斯的回答让莱昂纳多扑哧一下就轻笑了起来。
　　莱昂纳多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汤姆，“汤姆对此没有其他的说法吗？”
　　“不，没有。”汤姆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多余的修饰，反而与兰斯刚才的说辞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有种莫名的喜感，“虽然我很想用混蛋这个词，但……你知道。”当事人就在眼前，我不好这样说——这是汤姆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但意思着实再明显不过了。
　　莱昂纳多真心地笑出了声，虽然仅仅只是短短交谈，但兰斯的确是一个有趣的人，不是吗？自大、自傲、自信，令人厌恶又讨人喜欢，“我原本打算祝你们好运的，但考虑到我的情况，我决定收回这句话。所以，一会见？”
　　莱昂纳多也难得一见地幽默了一把，分别和兰斯、汤姆点头示意之后，莱昂纳多就转身走向了吉赛尔。紧张的心情居然神奇地舒缓了下来。
　　兰斯的目光送着莱昂纳多离开，然后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了旁边的几个身影，正在朝着自己走来，兰斯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汤姆，我想我有几个老朋友过来拜访了，你先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汤姆不解地顺着兰斯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三个错落前行的身影，瑞恩·卡瓦劳格、塔克·图雷和杰森·伯克利。


第488章 宿命对决
　　时间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它会在悄无声息之间改变世界，沧海桑田、恍若隔世；它还会在不知不觉之中画一个圈，兜兜转转之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彷佛是一个轮回。
　　耳边的觥筹交错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却逐渐消散在空气中，渐渐演变成了窸窸窣窣的低语。穿过人群，兰斯的视线落在了眼前那三个人的身上，他们之间是如此熟悉，相识十余年，并肩奋斗了六年，曾经以为彼此就是最重要的知己和伙伴，但此时双方却站在了对立的两岸，微笑而疏离、淡定而虚伪地表示了社交场合的礼貌，但隐藏在面具底下的算计却没有停止。
　　自从三年前的分裂之后，他们曾经多次有机会在公开场合碰面，但双方都彼此回避了，包括了去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
　　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特洛伊”首映式，兰斯不请自来、主动出击，打乱了首映式的节奏，甚至可以说是夹带着“后天”首映成功的威势，抵达现场耀武扬威。这不仅成为了西洋镜影业资金链出现问题的开端，也成为了混沌影业吹响反击号角的起点。
　　今天，这个主动打破僵局的人则成为了瑞恩——还有塔克和杰森，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西洋镜影业已经被逼上绝路了，如果迈不过这个门槛，也许西洋镜影业就不复存在了，下次见面时，他们的位置就将有天壤之别。三年前，他们希望兰斯落入的境地，现在却成为了自己的桎梏。
　　多么讽刺。
　　当然，西洋镜影业远远没有山穷水尽，如果“卢旺达饭店”赢得了奥斯卡小金人，如果“撒哈拉骑兵”取得了票房大捷，如果他们在两个月之内尽快募集到融资，如果他们能够与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公司签署长期合作条款……只要其中任何一个条件实现，他们就可以赢得喘息空间，甚至是翻身机会。
　　即使站在悬崖边上，但险死还生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就是胜利者。当初的兰斯是如此，现在的西洋镜影业也是如此。
　　所以，西洋镜影业必须破釜沉舟、打破僵局，他们需要展现出兰斯出席“特洛伊”首映式的气魄，他们需要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他们需要鼓起勇气与兰斯正面对决，他们需要表现出自己的底气，他们需要彻底挥别兰斯笼罩在头上的阴影，他们需要破而后立。
　　奥斯卡颁奖典礼，作为绝地反击的舞台，有什么比这样一场全美关注的盛会更加合适呢？
　　瑞恩走在正前方，昂首挺胸、从容不迫，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彷佛泰山崩于前也无法动摇他的信念，三年前他可以碾压兰斯一次，三年后他就可以战胜兰斯第二次。站在瑞恩身侧的塔克内心有些紧张，难以控制的紧张，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紧张到了极致反而是镇定了下来，兰斯不是魔鬼，即使是，但除了消灭他之外，他也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
　　杰森落在了瑞恩和塔克的斜后方，约莫两步远的位置，看着不远处的兰斯，眼神如此错杂，他们应该是朋友的，现在却是敌人；他们应该是伙伴的，现在却是对手。杰森不太确定混沌影业现在的道路是否正确，就好像他也不太确定西洋镜影业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一样，但，这就是人生，前进之后就没有后退了，除了继续走下去之外，别无选择。
　　他不是他的朋友。杰森告诉自己，但他也不确定，哪个他是自己，哪个他是兰斯。
　　兰斯瞥了一眼手中几乎没有动的香槟酒，嘴角勾勒出一抹礼貌的笑容，迎了上前，正准备开口时，瑞恩却抢在他之前主动说到，“好久不见。”友好而绅士，他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往前走了半步，就好像真的遇到了久违的好友一般。
　　兰斯表情不变地握住了瑞恩的右手，肩膀往前一送，两个人友好地拥抱了一下，随即分开，嘴角的笑容温暖而随意，“的确好久不见了，自从去年夏天的首映式之后，就没有见过面了吧？”
　　“去年夏天的首映式”，这就犹如一根软刺一般，刺在了瑞恩的心口上，不痛不痒，却如鲠在喉。这就是兰斯，他总是知道如何让别人不舒服，却又不露痕迹。
　　可是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瑞恩的停顿一般，接着说到，“最近半年，你们的动作可不小，隔三岔五就可以听到你们的消息，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那湛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和煦的光晕，彷佛和其他社交场合的客套辞令没有任何区别一般，但只有瑞恩可以在那深不可测的蓝色之中看到一抹挑衅、一抹讥讽、一抹自如，那居高临下的从容，快速而准确地刺在了瑞恩的胸口上，但甚至不等瑞恩反应过来，武器就收了回去。
　　兰斯转头看向了塔克和杰森，友好地一一打起了招呼，握手、拥抱，熟稔得就像是真正的至交好友一般。
　　杰森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兰斯，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到一丝波动，或者是面具般的虚伪，但他失败了。这让他打起了精神，微笑地看向了兰斯，“还说我们呢，真正成为媒体焦点的，难道不是你吗？过去两个月时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你的作品，听到耳朵都要长茧了，今晚是属于你的才对。”
　　比起瑞恩和塔克来说，杰森出人意料得沉稳和从容，这让兰斯嘴角的笑容更加灿烂地勾勒了起来，恍惚之间，彷佛回到了伦敦的时光。在那阴雨连绵的阴霾之中，对电影的热爱犹如一束阳光般照射下来，成为了他们友谊的桥梁，“所以，你投票给我了？”
　　朋友之间的玩笑话，却让杰森的心脏轻轻颤了颤，转瞬即逝。
　　不等杰森回答，兰斯就呵呵地轻笑出了声，让刚才的玩笑话烟消云散，“听说你们下一部作品即将在四月份上映，我可是十分期待。”“撒哈拉骑兵”的前期宣传已经如火如荼展开了一个多月，这也是今晚佩内洛普和马修高调出席的原因，“希望你们有好运。”兰斯举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交错在一起。“典礼就要开始了，我准备入场了，你们呢？”
　　瑞恩原本是想要回应一番的，社交场合本来就是你来我往，但他想了想，最近居然没有关于“罪恶之城”和“童子军大战僵尸”的更多消息，以至于他找不到立足点，就是这刹那间的停顿，错过了机会。“你先入场吧，我还需要过去拜见几位朋友，一会会场里面再见。”
　　“还有奥斯卡之夜。”兰斯补充到，谈笑风生，看起来完全是好友交谈一般，没有任何破绽。
　　瑞恩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当然，没有人愿意错过奥斯卡之夜。”那爽朗的态度看起来完美无缺。
　　随后，兰斯就朝塔克和杰森点头微笑示意，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走向了宴会厅，进退有度的礼仪挑不出任何毛病。那份从容，彷佛就是最强大的武器，让瑞恩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曾几何时，这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骄傲。
　　杰森看着兰斯转身的步伐，犹豫之间，脚步就已经冲动地迈了开来，“兰斯。”杰森出声喊到，这让兰斯的脚步停了下来，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杰森脑海里的无数思绪却根本找不出一个准确的线头，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为什么叫住了兰斯，就被一种歉意的情绪所牵动。
　　对不起。
　　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上一次在首映式时的对峙，他表现得像是一个混蛋，明明是加害者，却表现的彷佛是一个受害者般，他欠兰斯一句道歉，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如此。可是，道歉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在舌尖打转，却始终说不出来。
　　杰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兰斯，坦然而镇定、绅士而优雅，但是那双眸子里却没有熟悉的狡黠和简单，所有一切情绪都隐藏在那深邃的湛蓝里。这不是他认识的兰斯，而他也不是他所认识的杰森。
　　忽然之间，所有情绪都沉淀了下来。杰森意识到，这是一场三年前就注定了的对决，没有回旋余地，也没有心慈手软，他没有必要道歉，也不应该道歉，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做出了选择。所谓的道歉，只是良心的不安而已，这是对兰斯所承受痛苦的侮辱，也是对他曾经选择的否定。
　　这难道不是最为可笑的事吗？就连道歉都变成了一种伤害，他们之间已经成为了不死不休的仇人。更为可笑的是，他扼杀了曾经的兰斯，把兰斯变成了眼前刀枪不入的恶魔；但他同样也扼杀了曾经的自己，所有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一句“对不起”，无法完成救赎，也无法让时间倒流。
　　“好运。”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之后，终于说出口了，杰森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安静地看着兰斯。
　　兰斯似乎察觉到了杰森眼底的错杂和挣扎，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细地打量着杰森，这个曾经的朋友。许久许久之后，彷佛过了一个世纪，兰斯终于抬手握住了杰森的右手，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却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示意，而后松开、转身、离开。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没有仁慈，没有怜悯，没有犹豫，除非一方彻底死亡，这场斗争就不会结束。


第489章 机智社交
　　在引座员的带领下，兰斯来到了正中央第二排的位置，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亚历山大·佩恩和他的妻子吴珊卓（Sandra Oh）双双站立了起来，向兰斯表示了友好的欢迎，“‘上帝之城’真的是一部十分出色的作品。”亚历山大的问候语显得十分特别，言下之意就是，“借刀杀人”就没有那么优秀了。
　　兰斯却并不在意，他知道像亚历山大这样的独立电影人，他们十分纯粹，一心一意地投入电影创作中，他们的赞赏可比那些社交场合的场面话要有分量多了，“我可以说，‘杯酒人生’第一遍我没有看懂吗？”“杯酒人生”是一部讲述中年危机的作品，剧本的台词充满了智慧，尤其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需要细细品味。
　　“你还年轻。”亚历山大一语道破天机，他足足比兰斯年长十一岁。
　　兰斯歪了歪头，“这是好事吧？”亚历山大的意思是说兰斯没有经历过中年危机，而兰斯的意思则是说年龄对导演的影响——奥斯卡上最佳导演最年轻的得主是诺曼·陶洛格（Norman Taurog），得奖时三十二岁零二百六十天。而兰斯不久之前刚刚度过三十二岁生日。
　　仅仅一句话，画风就不对了，亚历山大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由莞尔，而站在一旁的吴珊卓干脆就爽朗地笑了起来，“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吴珊卓是一名才华横溢的演员，以亚裔演员的身份在好莱坞闯出了一片天地，“杯酒人生”之中她就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不过她真正广为人知的角色还是来自于美剧“实习医生格蕾”，这部作品让她在竞争激烈的好莱坞占据了一席之地。
　　兰斯对吴珊卓最深刻的印象也是那部医务剧，不过此时“实习医生格蕾”还没有开播，所以兰斯只能更换话题了，“如果我说，我记得你在‘公主日记’里的演出，这样是否会很失礼？”
　　“噢，不，当然不。”吴珊卓哈哈大笑起来，“我比较意外的是，你居然对小妞电影感兴趣。”
　　兰斯抿嘴耸了耸肩，“有时候，选择权不在我的手上。”那无奈的表情让亚历山大感同身受地点点头，而吴珊卓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此时，另一侧的方向，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走了过来，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亚历山大和吴珊卓的右边，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妻子狄娜·伊斯特伍德（Dina Eastwood）。
　　兰斯抬起了视线，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亚历山大和吴珊卓也转过身去表示了友好，“呼，看来我破坏了规矩，今天的座位安排显然要出问题了。”兰斯这是在调侃自己没有携带女伴，而其他人都是双双而至。
　　吴珊卓毫无顾忌地就仰头大笑起来，亚历山大的眼底也涌现出了笑意。
　　克林特扯了扯嘴角，分别朝着亚历山大、兰斯点了点下巴，而后就和妻子直接落座了，这顿时让兰斯的幽默之后就留下了大片的空白，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亚历山大和吴珊卓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却不明白怎么回事，笑容都微微僵了僵。
　　兰斯把视线从克林特身上收了回来，看向了亚历山大和吴珊卓，“看来我的确是不受欢迎的破坏者。”自嘲的调侃却直接对克林特的无视做出了还击，这让吴珊卓用视线余光去撇了克林特一眼，显然担心这位脾气火暴的老牛仔是不是会直接爆发，不过她的担心并没有成真——克林特根本就不屑与兰斯交流，一个眼神都欠奉。
　　吴珊卓收回了视线，然后就看到兰斯嘴角那抹笑容的戏谑和嘲讽，彷佛在对克林特的无视做出进一步回应般，这让吴珊卓嘴角的弧度也上扬了起来。
　　兰斯并不介意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因为从一开始，两个人就不是朋友。虽然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过，兰斯也不明白克林特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兰斯深深地知道，他不是人见人爱的小白花，所以自然没有必要刻意去迎合他人，哪怕这个对象是大名鼎鼎的克林特。
　　“破坏者？你是认真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嗡嗡作响的沉闷声音，沉闷的声音就好像从腹部发出来的一般，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了那特色十足的浓密眉毛，即使是厚厚的黑框眼镜也无法隐藏那对浓眉的风采，不是马丁·斯科西斯是谁，“我以为你是今晚的瞩目焦点，我抵达剧院才不过三十分钟，前后就听到六个不同的人提起你的名字了。”
　　马丁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矮小的身材显得憨厚而扎实，脸上带着和蔼的爷爷微笑；站在旁边的海伦·莫里斯（Helen S Morris）是他的第四任妻子，她优雅得体地站在旁边，挺直的腰杆搭配贴身的一字裙，勾勒出她的精明干练。
　　“难怪我一直没有看到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原来都去拜见自己的偶像了。”兰斯的回答不仅巧妙幽默，而且还悄悄地恭维了马丁一把，惹得周围的嘉宾们都轻笑了起来，马丁也显得心情大好。
　　“所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马丁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兰斯的左侧，靠近走道，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而为之的——方便马丁上台领奖。
　　“噢，情侣集体排挤单身汉。”兰斯的回答一本正经，却有种强烈的喜感，这让坐在前方的安妮特·贝宁也转过头来，“难道不是伴侣羡慕单身汉吗？我以为男人都是如此。”这句调侃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刹那间齐刷刷地朝着坐在安妮特身边的沃伦·比蒂投去，停顿半秒钟之后，周围一圈集体哄笑起来，气氛好不热闹。
　　沃伦回过头，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兰斯往前走了半步，握手示意。沃伦拍了拍兰斯的右手手背，然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让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这一幕引起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虽然说将兰斯称为“沃伦·比蒂二世”只是新闻媒体的炒作手段，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兰斯过去两年的崛起之路确实让人联想到了沃伦。现在两个人居然在奥斯卡上直接碰面了，这绝对是值得铭记的场面。可惜的是，内场一片喧闹，记者们没有来得及记录下如此珍贵的一幕。
　　一阵寒暄之后，兰斯这才得以坐下来。原本是海伦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但马丁却换到了兰斯身边。再加上坐在克林特身边的迈克·李，这一排全部都是最佳导演的提名者，全部到齐。
　　“很高兴认识你。”等兰斯落座之后，安妮特转过头，伸出了友谊的橄榄枝。
　　兰斯也投桃报李，握住了安妮特的右手，“今晚好运。”
　　坐在兰斯身后的最佳摄影的五位提名者，可惜的是，海登·亨特没有能够入围今年的争夺——这也被普遍认为是提名阶段不大不小的一个冷门，“借刀杀人”之中的镜头呈现出了惊人的水准，更为重要的是与电影思想、剧本核心相辅相成，成为电影最有力的一把武器，去年海登就依靠着“上帝之城”爆冷夺得最佳摄影奖，今年连庄也十分有希望，但可惜的是就连提名五强都没有能够跻身，让不少人跌破了眼镜。
　　最终赢得最佳摄影提名的是“飞行者”、“耶稣受难记”、“十面埋伏”、“漫长的婚约”和“歌剧魅影”。
　　坐在兰斯身前的则是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女配角的争夺者们，除了安妮特之外，伊梅尔达·斯汤顿、劳拉·琳妮和维吉妮娅·马德森等人也都分别落座。
　　转眼之间，剧院内部就坐满了，兰斯左右打量了一下，汤姆·克鲁斯就坐在左手边，隔着一条过道，影帝争夺者们分散地坐在了前三排；中间还穿插着影后的其他几位提名者，显得星光熠熠的同时，气氛也无比紧张。每一年演技部门的争夺，都堪称是一大看点，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灯光缓缓暗了下来，兰斯可以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也跟随着放缓了下来，不是不紧张，相反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扑面袭来，彷佛所有的动静都变成了慢动作。看来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习惯”的，只要内心对奖项有所渴望，内心就没有办法平静，紧张就没有办法排解，不要说兰斯仅仅是第二次参加了，即使是参加了十几次也依旧如此——
　　坐在旁边的马丁就忐忑不安地挪动着身体，先是握住了椅子的扶手，但随后又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过了一会又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后还是把双手放在了扶手上。
　　比起马丁来说，兰斯反而是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是马丁的第五次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从第一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四年，名垂青史的“出租车司机”、“愤怒的公牛”、“好家伙”等作品都没有能够摘得小金人，那么今晚的“飞行者”可以吗？
　　想到这里，兰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的电影之路才刚刚起步，不是吗？
　　就在这时，现场的灯光再次缓缓亮了起来，周围摄像机上方的指示灯都亮了起来，微弱的红晕预示着：直播已经开始。
　　第七十七届奥斯卡的大幕，正式揭开。今年，兰斯还能改变历史、创造奇迹吗？


第490章 开场调侃
　　“谢谢，谢谢……我是说，够了，够了，大家可以停止了。”站在舞台上从容地来回踱步的克里斯·洛克（Chris Rock）受到了全场掌声的热烈欢迎，但他的话语不仅没有让掌声平复下来，相反还有许多人选择了起立鼓掌，掌声反而越来越大。
　　作为2004年全美最受欢迎的喜剧演员，克里斯一向以他的口无遮拦、百无禁忌而著名，他在脱口秀里对明星们不留情面的吐槽受到了热烈追捧，得以被ABC电视台和学院选为了今年奥斯卡的主持人。
　　如果仅仅如此，也不足以让克里斯享受如此待遇；更重要的是，克里斯是整个奥斯卡历史上第二位黑人主持，继乌比·戈德堡（Whoop Goldberg）三次主持奥斯卡之后，终于又有一位黑人接过了奥斯卡的主持棒，这显然对好莱坞来说，是一件举足轻重的改变。
　　“谢谢，真心感谢。”克里斯拿着话筒，在舞台中央停下了脚步，现场持续了足足六十秒的掌声终于稍微平息了一些，“欢迎来到第七十七届……也是最后一届奥斯卡。”仅仅只是第一句话就惹得满堂彩，“今晚我们有四位黑人提名者，这简直就是黑人奥斯卡！”头尾相接的种族梗，让现场所有人都爆笑起来，尤其是在座的黑人们。
　　“大家小时候看每部电影都是经典、每部电影都是杰作，可是长大以后再看这些电影，就会大叫，比如……‘洛奇5’真的太烂了！”续集梗又一次让人们轻笑了起来，“我爱奥斯卡，因为奥斯卡是唯一的颁奖典礼，人们拿奖，却不需要表演的。真的，字面意义上的，奥斯卡真的没有人表演！”
　　“你去格莱美，有人唱歌；东尼奖，又唱歌又跳舞；无比帕伽索斯奖，唱歌跳舞以外还有枪战。”兰斯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了出来，坐在两侧的马丁和亚历山大也好不到哪里去，克里斯开场就火力全开，显然效果不错，“总之，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绝对没有任何表演，要不来一段‘生存还是死亡’？或者摩根·弗里曼给洗发水卖广告之类的。”
　　镜头立刻对准了舞台底下的摩根，轻笑声连成一片，“奥斯卡上唯一的表演，就是落选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兰斯其实想要拍掌大笑的，但考虑到马丁就坐在自己的旁边，他还是克制住了，每一年都要面对如此场景，练就“祝贺恭喜”的标准表情，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想到了莱昂纳多同学。“我记得有一年哈莉·贝瑞得奖，妮可·基德曼笑得无比开心，为此，她应该获得奥斯卡最佳表演的艾美奖。”
　　这一次，没有人忍得住，集体鼓掌起来。只不过，在家里观看典礼的妮可显然不会开心了。
　　“要是你在入围作品中演技那么好，当年小金人就是你的了。”这依旧是在调侃妮可，“我喜欢电影，优秀的糟糕的都喜欢，可是有的电影真的太过糟糕，以至于让人担忧演员的财政状况。我是说，不久之前我看了‘哈啦上船（又译作：寻爱旅程）’这部电影，我立刻就给小库珀·古丁寄了八十元的支票。”不在场的库珀又躺枪，现场有不少人还是开怀大笑，但有的人已经开始担心：克里斯的炮口对准了自己，那怎么办？
　　担忧很快成为了现实。
　　“我们现在可以知道，为什么有些电影那么糟糕，是因为制片公司拍得太急了。”克里斯开始逐渐发动了，“如果没有请到大明星，那就等吧，像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样。”“借刀杀人”第一个躺枪，“如果实在等不到，那就亲自上场吧，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证明了这是可行的。”“百万美元宝贝”第二个躺枪，“当然如果你想要选择老搭档，卖卖人情，这也是可以的，马丁·斯科西斯就是最佳范例。”“飞行者”第三个躺枪。
　　去年出席奥斯卡，兰斯甚至连红地毯接受采访的机会都没有，彷佛是一个看客般；但今年兰斯却在开场白之中占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有人肯定好奇，今晚现场就有数百名明星，为什么会找不到大明星了？不，你们错了，实际上，今晚真正的大明星只有四位。”黑人梗再次冒出来，现场笑成了一片，“其他就只是有些受欢迎的普通人而已。”不少人再次鼓掌起来，这种自我调侃着实令人忍俊不禁，“我必须强调，找不到大明星的话，请等待！等待，好吗？如果你们等不到汤姆·克鲁斯，只有裘德·洛，请等待！”没有到场的裘德膝盖中箭，“这不是一回事，裘德·洛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这四年看的每一部电影里都有他？他是弯的，他是直的，他是美国人，他是英国人，他明年可能就要开始扮演马丁·路德·金了。”
　　现场的笑声还是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却不太热烈，因为在场可是有不少人都是裘德的朋友，不过克里斯却没有停下来，“如果你想找罗素·克劳，结果只找到科林·法瑞尔，等着！‘亚历山大大帝’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历史，在我看来，所有历史电影都应该找罗素来演，罗素会为每一部电影进行精心的准备，如果你想拍一部三周前发生的电影，请找罗素，因为罗素会详细调查三周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声音。”现场的笑声伴随着克里斯的每一句话始终停不下来，“如果你想找丹泽尔·华盛顿，结果只能找到我？等着！”
　　这一次的自黑再次让全场大爆笑起来，“如果你想找布拉德·皮特，结果只找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等着！”“砰”，枪口对准了过去一年最火热的话题人物，兰斯坐在椅子上都可以感受到，哗啦啦，刹那间无数眼神投射了过来，就好像千万支箭支一般，甚至就连空气都变得紧绷起来，“我是说，布拉德愿意为了电影而牺牲一切，全身裸体、拼尽全力根本只是小事，就连背叛自己的婚姻，他也毫不犹豫。兰斯洛特可做不到这些……顺便说一句，兰斯洛特到底是谁？”克里斯露出了便秘的表情，一脸嫌弃的模样。
　　兰斯原本还高度集中，倾听着克里斯将会如何吐槽自己，结果没有想到来了一个大反转，他根本不担心最后一句话的嘲讽——那只是洒洒水而已，真正的焦点是前半部分，他差一点就直接喷了出来，不过还好，修炼到家，他强忍住了笑容，没有在摄像机面前出丑，不过脸部表情却轻轻地抽搐了两下——克里斯还真是名不虚传，口无遮拦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不仅是兰斯，现场其他演员们也都几乎要笑不出来了——不仅因为布拉德在圈内的人缘还算不错，而且也因为类似的负面新闻谁身上没有两件，这一次是布拉德，那么下一次是不是自己呢？
　　幸运的是，克里斯紧接着就调转了话题，“今年真的十分特别，有许多最佳电影竟然没有人愿意拍，比如说我今年的最爱之一，‘华氏911’。”这一次，现场所有人都集体鼓掌起来，甚至还伴随着口哨声，现场好不热闹。只是不知道到底是支持“华氏911”，反对伊拉克战争的情绪多一点；还是庆幸克里斯转移了话题，自己脱离了危险的情绪多一点。
　　克里斯公开表达了对“华氏911”的支持，以及对布什政府的不满，甚至狠狠地调侃了一番刚刚完成惊险连任的小乔治·布什。这一段引得现场笑声连连、掌声连连，简直停不下来。
　　随后克里斯又调侃了一番2004年的最大话题“耶稣受难记”，这部电影因为得罪了宗教组织和犹太人，引发了北美的舆论狂潮，“虽然得不到奥斯卡的认可，但梅尔·吉布森可以不用担心，因为票房市场足以弥补你在奥斯卡的损失了。”
　　开场白终于结束了，克里斯邀请出了今晚的第一位颁奖嘉宾哈莉·贝瑞，随后退场。可是现场留下的余韵却没有消散，克里斯可以说是得罪了一大票演员，其中包括了罗素·克劳、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科林·法瑞尔、摩根·弗里曼、梅尔·吉布森等等，其中有轻有重，但最夸张的是直接让裘德·洛和布拉德·皮特两个人下不来台，即使两个人没有出席今晚的颁奖典礼，看看现场嘉宾们的尴尬就可以感受到那强大的伤害力了。
　　可以想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新闻媒体和各路艺人都要热闹了。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哈莉上台颁奖之后，现场嘉宾们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整个颁奖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以至于最佳艺术指导的颁发变得潦草起来。
　　“飞行者”赢得了今晚的第一座小金人，取得了开门红之余，也为今晚颁奖典礼奠定了基调。此时人们才回过神来——所以，今晚马丁和莱昂纳多真的要实现职业生涯最重要的一次突破了？小金人真的要眷顾这两位大明星了？
　　所有的反应彷佛慢了半拍，等得奖者已经走下舞台时，现场才开始骚动起来，所有视线都朝着马丁和莱昂纳多投去。兰斯也转过头，对着马丁露出了一抹笑容，举起双手鼓掌，老马丁转头露出了一抹谦逊的微笑。
　　紧随着，去年最佳女配角的得主芮妮·齐薇格已经登场，紧接着颁发的居然是最佳男配角奖！


第491章 紧绷极致
　　每一年的颁奖典礼，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往往会把一些重要奖项放在开场颁发；但同时又不希望观众在典礼过程流失，所以真正的重头戏还是会留到最后。权衡之下，配角部门一般都率先揭晓答案，而由于男配角的悬念更多，所以女配角打头阵的几率又更大一些。
　　但今年学院却做出了调整，最佳男配角成为了第一个颁发的主要奖项，令人猝不及防！
　　在兰斯反应过来之前，心脏的猛然收缩就让呼吸停止了，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僵硬住了，保持着零点零一毫秒之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动弹，紧绷到了极致，以至于肌肉开始产生一种酸痛的感觉，却又被密不透风地锁定在纹理之中，让血液地流通都变得困难起来。
　　紧张，难以言喻的紧张，突如其来地让大脑直接当机，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脑浆就彷佛搅拌了混泥土一般，凝固成一块水泥，沉重而笨拙，隐隐开始发胀起来，让脑门一阵发疼。
　　这种情绪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随即大脑就反应了过来，兰斯嘴角的弧度无可奈何地勾勒了起来。前所未有地，兰斯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他在乎，他是在乎的。
　　虽然选择了点头出演“借刀杀人”，这也意味着兰斯承认了自己依旧没有放弃演员的梦想，并且决定放手一搏；但他却始终没有放任这种情绪失控，更为准确来说，真正的情绪一直隐藏在最角落的地方，即使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一直到这一刻。
　　他以为，无论是演员梦想，还是导演梦想，这所有一切都和电影梦想一样，伴随着三世为人的挫折和困顿演变成了现实、蜕变成了生活——实现的话当然很好，可是无法实现的话也无所谓，因为生活还要继续，因为对于现实来说梦想一文不值，因为不管是梦想者还是执行者最终都需要向生活妥协，因为艺术梦想在商业的洪流之中早就销声匿迹。
　　他以为，自己看清了这一点，他会坚定不移地在电影道路上继续前行，但却不会怀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横冲直撞，即使头破血流都不愿意放弃。那太傻了。所以，他对艾玛·斯通说，“梦想已死”，这是实话。
　　他以为，电影成为了一种手段，一种武器，一种方式，一条达到终极目的地的道路。就像那些华尔街人士将一条条生命当做一个个数字般冷酷无情，他也可以抽离自己，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混沌影业、看待梦想、看待关于电影的所有一切。
　　但，今天，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却推翻了他的所有认知，灵魂深处的激情嘶吼却否定了他的自欺欺人。他是在乎的，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
　　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荒谬、一丝无奈，但随即演变成了一抹释然。他渴望成为一名导演，所以他拍摄出了“上帝之城”、“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他将继续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自己的想法，与观众一起探索电影世界的神奇和美妙；他渴望成为一名演员，所以他出演了“借刀杀人”，他将继续站在镜头前呈现出不同的人生，用表演的力量震撼每一个舞台。
　　所有事情似乎都不一样了，但所有事情仍旧一样。
　　所以，他想要赢得演技小金人，这就是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可以毫不顾忌地承认：他，想要获得这一座奥斯卡奖杯！
　　虽然说今晚的希望十分渺茫，但他就是想要获得最佳男配角的奖杯！不仅如此，他想要继续磨练自己的演技，取得突破，真正地成为一名演技大师，站在舞台上收获属于自己的认可！
　　放在二郎腿膝盖上的双手轻轻收拢了起来，左手大拇指无比缓慢地在食指指腹上轻轻摩挲着，那粗粝而温热的质感一点一点平复着紧张的情绪，那种无法呼吸的烦闷感稍微得到了舒缓，但视线却牢牢地锁定在舞台上、锁定在芮妮·齐薇格身上，彷佛时间都陷入了漩涡之中一般，不断地在原地打转。
　　“五位提名者，请观看大屏幕。”在短短的十秒钟之内，芮妮已经说完了自己的串场词，直接引导向了颁奖环节，整个过程一闪而逝，答案即将就要揭晓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借刀杀人’。”
　　伴随着芮妮的话语，大屏幕上就出现了兰斯的表演片段。
　　麦克斯笼罩在昏暗的俱乐部灯光之中，他的瞳孔在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摇着下巴，结结巴巴的就连一句话都没有办法组织完整，僵硬的嘴角努力想要挤出一些笑容，但却失败了，他慌张地转着脑袋，彷佛迷路的小狗一般，楚楚可怜。
　　但就是在那刹那间，慌张而恐惧的表情犹如潮水一般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镇定，还有强大的自信，仅仅只是一个转头、回头的瞬间，判若两人，“我觉得，你应该叫我后面的那个人，放下他的枪！”视线里迸发出不容置疑的强势和决绝，彷佛一点火光，将四周的黑暗都驱散了开来。
　　片段结束，随后大屏幕上就出现了现场直播的画面，画面上，兰斯眼神深邃地注视着大屏幕，似乎正在审视着自己的表演、审视着自己的演员身份，若有所思。随即，现场的掌声就响了起来，那礼貌的掌声并不热烈，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兰斯的身上，每一个人都在好奇地探究着：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如何完成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迹的？
　　掌声围绕之间，兰斯也礼貌地举起双手轻轻地鼓掌着，微微点头示意着。坐在旁边的马丁靠了过去，低头在兰斯耳边说了句什么，但画面却直接被切断了，芮妮的声音再次响起，“摩根·弗里曼，‘百万美元宝贝’。”下一个候补者的画面随即出现。
　　“恭喜，你的表现确实十分精彩！”马丁如是说道，这让兰斯转过头，眼神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马丁轻轻歪了歪头，“我和里奥讨论过你们。”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显得意味深长，马丁朝兰斯眨了眨眼睛，随后就转过头去。
　　如此老顽童的形象却是让兰斯想起了马丁后来拍摄的那部“雨果”，这让兰斯紧张的情绪不由松了松，嘴角的笑容也轻轻上扬了起来。
　　“啪啪啪”，热烈的掌声再次响了起来，大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摩根那谦逊有礼的笑容，微微点头朝着大家示意。现场的掌声不由更加炙热了起来，兰斯也把视线投向了摩根所在的位置，用力鼓掌献上了自己的敬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比起其他几位候补人，摩根的掌声要响亮了许多。
　　这也是今年颁奖季最鲜明的写照之一。
　　今年最佳男配角的五个提名席位分别属于“百万美元宝贝”的摩根、“飞行者”的阿伦·阿尔达、“偷心”的克里夫·欧文、“杯酒人生”的托马斯·哈登·丘奇和“借刀杀人”的兰斯。
　　在这五位提名者之中，作品整体实力不相上下，五部作品都是提名阶段的第一集团，可以说，最佳男配角的奖项归属从某种程度上，将会成为最佳影片走向的风向标之一，这也使得该奖项的争夺越发引人注目。
　　摩根作为目前好莱坞最德高望重、最声名远播的黑人演员，他的圈内地位远远不是丹泽尔·华盛顿、威尔·史密斯能够媲美的——而后两者正是目前大屏幕上最为活跃、最受欢迎的代表黑人演员。
　　在进入好莱坞之前，摩根在百老汇打磨将近二十年，是根正苗红的传统演员代表，转战大屏幕之后很快就依靠扎实的表演声名鹊起，他早在1987年就赢得了首次奥斯卡提名，转眼之间就十七年过去了，期间他奉献了诸多经典佳作，包括了“肖申克的救赎”这部受到IMDB无限追捧的作品，但却始终没有能够获奖。
　　这一次的“百万美元宝贝”，摩根再次彰显了大刀无锋的表演功力，细腻却又不失爆发力的表演成为了推动电影剧情的重要武器；更何况，这部以小见大的作品在颁奖季后期强势赶超，以惊人的声势追平了“飞行者”，甚至隐隐领先，作品整体实力和个人表演实力毋庸置疑。
　　再加上功劳票、同情票、致敬票，以及最佳男配角部门永远都不能忽视的敬老传统，这使得摩根成为了该奖项最大的热门人选。
　　更何况，今年摩根的竞争对手都有明显短板。
　　阿伦在颁奖季前期不显山不露水，表演也不能算是出彩，虽然有年龄优势，但更多还是依靠“飞行者”的整体声势异军突起，得以进入提名名单；“杯酒人生”确实是今年最受瞩目的作品，但托马斯的喜剧表演想要在奥斯卡突围，却难上加难；克里夫的出身和表演都十分符合学院的品味，但“偷心”进入颁奖季后半段明显缺乏后劲，出现频率迅速下滑，就连娜塔莉在最佳女配角的呼声也开始倒退。
　　至于兰斯，年仅三十二岁，首次提名，“借刀杀人”还是一部商业电影。十一年前“亡命天涯”的神奇历史想要重现，几乎不可能；此时的兰斯，更像是十一年前陪跑的莱昂纳多——当时莱昂纳多凭借着“不一样的天空”的出色表现，首次入围奥斯卡，最后输给了汤米·李·琼斯。
　　所以，最佳男配角部门关系重大，但竞争却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整个颁奖季之中摩根一骑绝尘，今晚似乎也难以爆出冷门。从现场嘉宾们的反应就可见一斑了。


第492章 遗憾陪跑
　　摩根得奖，这似乎是众望所归的结局，历史上，摩根也确实在今年收获了他的第一座小金人。
　　可即使如此，兰斯内心深处的紧张还是没有得到缓解，正如同“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一样，兰斯也不会假装高尚地说，他不想要得奖，恰恰相反的是，他渴望能够站上舞台，渴望赢得自己的奖杯，渴望以演员的身份得到肯定。
　　不仅因为这是他的演技梦想，还因为这是他的第三次人生，他时时刻刻都需要和历史做抗争，为了不再成为历史长河的一粒尘埃，重新开创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他在努力着，坚持不懈地努力着，犹如无脚之鸟般，拼命扇动着翅膀。今晚也不例外。
　　“第七十七届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得奖者是……”芮妮打开了信封，紧张的情绪再次侵袭而来，兰斯只觉得自己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保持着此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芮妮抬起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摩根·弗里曼，‘百万美元宝贝’。”
　　掌声雷动！历史终究还是按照原本的轨迹继续前行，兰斯没有能够爆冷胜出，摩根还是赢得了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赞赏。兰斯肯定是失望的，毕竟这一次他成为了陪跑看客，但比起失望来说，充斥在胸膛里的更多还是希望——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确定了未来的方向，所以，“借刀杀人”仅仅只是一个起步而已，未来依旧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甚至于，兰斯还感觉到了丝丝喜悦。当芮妮宣布结果时的巨大失落感，就彷佛从高空自由坠落一般，那刹那间的落差和停滞再次证明了他内心的羁绊，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有些荒谬，有些无奈，但更多还是欣慰，那淡淡的喜悦犹如蝴蝶一般轻轻飞舞。
　　兰斯站立了起来，以真诚的掌声为摩根送上了祝福。必须承认，这是属于摩根的一年，他赢得了原本就应该属于他的荣耀，兰斯拍打着自己的双手，为这位足够伟大的黑人演员表达了敬意和恭贺。
　　不仅仅是兰斯，此时全场所有嘉宾们都陆陆续续地站立了起来，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现场的掌声逐渐汇聚成一片，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护送着摩根走上舞台，当他从芮妮手中接过小金人时，掌声达到了巅峰，在整个柯达剧院里不断回响着，恍惚之间，彷佛这是终生成就奖的颁发时刻。
　　几乎每一位演员都在思考着：自己是否也将会有这样的一天？
　　瑞恩也站立了起来，身边的塔克和杰森都相继站立了起来，礼貌地拍打着双手，瑞恩内心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松。虽然整个颁奖季之中都是摩根在领跑，而且以兰斯的资历和年龄来看，想要拿奖可以说是难于登天，更何况兰斯几乎缺席了整个颁奖季的学院公关……但，在悬念揭晓之前，紧张的感觉就没有办法舒缓，彷佛去年那奇迹般的一幕又会出现般。
　　不过，还好他们最担心的局面没有出现——“借刀杀人”想要撼动“百万美元宝贝”和“飞行者”的统治地位，显然困难重重。去年“上帝之城”作为外语片，可以说是在截然不同的一个系统里竞争，今年“借刀杀人”则没有这些便利了。
　　现在，就要看“卢旺达饭店”的了。
　　奥斯卡开场之后，两座小金人寻找到了各自的归属，“百万美元宝贝”和“飞行者”各赢得一座，这也预示了今晚的竞争主旋律，两部作品将展开激烈的厮杀，不过就目前而言，“百万美元宝贝”赢得了分量更重的最佳男配角奖，略微占据了些许上风。但紧随而来的技术部门，就是“飞行者”的主场了。
　　果不其然，“飞行者”先后将最佳摄影奖和最佳服装设计收入囊中，在自己赢得提名的技术部门之中，只错过了最佳音响效果奖，这座小金人被“灵魂歌王”收入囊中。另外“飞行者”没有能够赢得提名的两个部门，最佳音效剪辑颁发给了“超人总动员”，最佳视觉效果奖则由“蜘蛛侠2”获得。
　　转眼之间，技术部门各大奖项寻找到了自己的得主，“飞行者”以三座小金人强势领跑，将其颁奖季最大热门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再一次让人们相信，这部作品依旧是最佳影片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接下来最佳女配角的颁发也证明了这一点。
　　凯特·布兰切特成功脱颖而出，在最佳女配角争夺战之中笑到了最后，强势收获了自己演员生涯的第一座演技小金人，俨然已经成为了奥斯卡的最新宠儿——登陆好莱坞仅仅六年，一次最佳女主角提名、一次最佳女配角提名，然后就顺利得奖，声势惊人！
　　凯特的胜利完全可以说是战略意义的制高点！因为这座女配角奖杯绝对是得来不易。
　　五位提名者之中，“卢旺达饭店”的苏菲、“金赛性学教授”的劳拉、“杯酒人生”的维吉妮娅可以说都是陪跑选手，即使是其中实力最强的劳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奥斯卡提名了，而且当年“楚门的世界”没有赢得提名，一直被不少人认为是一个遗憾，但今年却是属于娜塔莉和凯特的。
　　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娜塔莉和凯特可以说是两分天下、不相上下、并肩领跑。无论是作品实力还是表演质量来看，二者都难分伯仲、各有优劣。
　　娜塔莉收放自如、细腻传神的演出备受肯定；凯特对凯瑟琳·赫本（Katharine Hepburn）传神至极的演绎更是引来了一片惊呼声，但娜塔莉却占据了一点优势：她更年轻，仅仅只有二十三岁，却在好莱坞打滚了十年，最佳女配角部门恰恰最喜欢嘉奖新生代演员了！在赢得了金球奖之后，娜塔莉的呼声达到巅峰。可是进入颁奖季后段，“偷心”整体质量却受到了不少质疑，让天平开始发生了倾斜。
　　最终，三十五岁的凯特战胜了更加年轻的娜塔莉，不仅勇夺小金人，而且为“飞行者”再下一城，在最佳影片争夺战之中已经占据了绝对有利的位置。
　　当听到蒂姆·罗宾斯宣布的结果时，瑞恩不由微微愣了愣。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真正面对时，内心的希望还是不由崩塌了一块。“卢旺达饭店”如果能在今晚有所斩获，西洋镜影业就可以快速脱离泥沼，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错过了最佳女配角之后，最佳男主角就更加没有希望了。这也意味着，西洋镜影业的退路又崩溃了一条，眼睁睁地看着救赎道路的消失，那种绝望让人窒息。
　　此时，“借刀杀人”能否获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这是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战争，“卢旺达饭店”的失败就意味着西洋镜影业已经命悬一线，而这一条线就是“撒哈拉骑兵”了，至于“借刀杀人”的表现，他们得奖不会加速西洋镜影业的灭亡，他们落败也不会让西洋镜影业赢得喘息机会。胜负到了最后，还是取决于自己的实力。
　　瑞恩不由转头看向了杰森，他忽然就想起了过去半年时间里他和杰森之间的争吵，杰森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他们不应该花费那么多精力在宣传上，他们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勾心斗角上，他们应该专注于“撒哈拉骑兵”的制作，他们应该回归到作品本身来……
　　如果当初他们没有拍摄“特洛伊”，如果当初他们没有在“十二罗汉”宣传期间投入那么多，最重要的是，如果当初他们没有不断往“撒哈拉骑兵”的宣传投钱，原本以为是无本买卖的宣传，现在已经投入了将近两千万的宣传费用——如果没有这一切，西洋镜影业的资金链还不会那么快出问题，他们也不会立刻面临如此窘迫的局面。
　　现在，这一切都应验了，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撒哈拉骑兵”身上，换而言之，他们的生机始终都握在自己手中，杰森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
　　视线在杰森身上停留了一会，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双手上，这让瑞恩有些片刻的茫然。
　　转眼之间，今晚的颁奖典礼就已经过了大半，技术部门全部尘埃落定，配角部门也揭晓结果，“飞行者”以四座奖杯强势领跑，依旧延续了颁奖季的大热姿态，除此之外其他几部作品都各自斩获了一座小金人，平分秋色。
　　随后，颁奖典礼逐渐进入了高潮阶段，重磅奖项一个接着一个来临，率先登场的赫然是剧本部门的奖项，塞缪尔·杰克逊和亚当·桑德勒结伴登台，两个人将颁发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改编剧本，这很有可能将是改变战局的奖项：因为最佳影片的四部作品入围了提名，最佳导演的五部作品则全部跻身提名，换而言之，一座剧本部门的小金人可能指引着最终奖项的归属走向。
　　但有趣的是，今年最佳影片的大热门，却都不是剧本部门的强势种子选手，这让人们不由想起了去年的“魔戒3：王者归来”——十二项提名的唯一缺陷就是来自于最佳改编剧本，被“上帝之城”虎口拔牙。那么，今年呢？


第493章 失之交臂
　　客观来说，出色的电影一般都有一个出色的剧本，可是一个出色的剧本却不见得能够成就一部出色的影片，毕竟电影作为一个整体，其中的影响因素着实太多了。在奥斯卡过去的十年时间里，足足出现了四次最佳影片错失了剧本奖项，由此可见，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不过，过去十年时间里，仅仅只有“泰坦尼克号”一部最佳影片没有入围剧本奖项的争夺，从这个角度来看，剧本部门对最佳影片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除了最佳导演之外，最佳影片与剧本的直接挂钩，无疑是最紧密的，甚至超过了四大演技奖项和最佳剪辑奖。学院始终坚信着，一个优秀的剧本是一部优秀电影的基石。
　　今年也是如此，最佳影片的五部入围作品，除了“灵魂歌王”之外，全部跻身剧本部门的争夺；最佳导演的五部提名作品，则无一例外地赢得了剧本提名，使得剧本部门的竞争呈现出了白热化态势，同时也让“灵魂歌王”在竞争最佳影片的队列之中率先掉队。
　　率先颁发的是最佳改编剧本，“杯酒人生”、“日落之前”、“摩托日记”、“寻找梦幻岛”、“百万美元宝贝”成为了最后的竞争者，在这之中，“杯酒人生”可以说是一骑绝尘，亚历山大·佩恩联手吉姆·泰勒（Jim Taylor）撰写的剧本彰显台词功力，充满了生活智慧，值得细细品味，从电影登陆大屏幕开始，剧本就受到了无数赞誉，推动电影作品的声望节节攀升，最终成为了颁奖季大热。
　　可以说，“杯酒人生”是绝对的得奖大热门，也许这部作品受困于小品格局的局限无法赢得最佳影片奖，但最佳改编剧本却被普遍认为是其囊中之物。
　　但不容忽视的是，“百万美元宝贝”入围了该部门的争夺，这部作品在颁奖季后半段异军突起，让“老牛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收获了无数赞誉，俨然已经成为了“飞行者”称王的最强劲对手。如果“杯酒人生”可能失手的话，“百万美元宝贝”举重若轻、由浅入深的剧本无疑是得奖最大热门。
　　相对而言，其他三部作品的高度都有限。
　　“日落之前”继承了九年前“日出之前”的小品特质，更近一步地，对爱情、对生活、对婚姻、乃至对生命展开了讨论，这部爱情小品收获了一片赞誉，更是赢得了最佳改编剧本的一席之地，但比起“杯酒人生”来说，思想深度与故事情节的结合还是太少，整体高度也不及后者；“摩托日记”和“寻找梦幻岛”两部传记电影都有相似的问题，格局工整、质量出众，但余韵却相对浅显，思想内核的挖掘也有限，尤其是在“飞行者”这部气势磅礴的传记电影比较之下，略显不足。
　　所以，最终的奖项应该就是在“杯酒人生”和“百万美元宝贝”之间诞生。如果“百万美元宝贝”可以赢得小金人，那么这就将彻底改变整个格局，“飞行者”将会迎来最有力的挑战，胜负天平将重新回到一个起跑线上——最佳男配角加上最佳改编剧本两座分量十足的奖杯，这已经足以抹平“飞行者”四座小金人的劣势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现场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不过结果没有任何意外，“杯酒人生”强势胜出，终结悬念，这部在颁奖季之中受到了无数赞誉的作品，在错失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配角之后，终于斩获了今晚的第一座小金人，同时也是呼声最高的一个奖项。
　　兰斯站立起来给了亚历山大一个拥抱，表示了恭喜。亚历山大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像他这样全心全意专注于电影的人，虽然不能说淡泊名利，至少他无法像伍迪·艾伦那样完全置身事外，但也不会患得患失，心态保持得很好。
　　待亚历山大和吉姆离开舞台之后，最佳原创剧本的颁发立刻无缝衔接。
　　与最佳改编剧本相似的是，最佳原创剧本也呈现出了两个集团的划分，不同的是，第一集团里“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三足鼎立，而“飞行者”和“超人总动员”则略逊一筹。
　　虽然“飞行者”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呼风唤雨、好不威风，但进入剧本部门，这部作品却不占据任何优势。格局恢弘、人物鲜明、节奏紧凑的剧本，确实不俗，堪称是一部优秀的传记剧本，但面对今年强手如云的原创部门，“飞行者”只能算是四平八稳、无功无过，尤其是人物形象的刻画完全依托演员的表演，剧本本身的贡献着实有限。
　　“超人总动员”作为动画片，先天性不足，出色的故事令人眼前一亮，但在原创剧本的争夺之中却难以占据优势。学院评委总是有种固定模式：动画片的话，最佳动画长片奖就是最好嘉奖了，其他部门……就留给电影吧。外语片也是同理，所以动画片和外语片想要在主要奖项上实现突破，难上加难。
　　纵览整个颁奖季，“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无疑是受到赞誉最多的作品，奇思妙想、脑洞大开的剧本却又兼具人文关怀，对爱情、对牺牲、对记忆、对人性等方面都展开了讨论，即使反复观看、反复阅读，也不会损失剧本的魅力，相反还会让人产生更多的收获。这部作品不仅仅是在原创部门，即使在整个剧本部门，也是一马当先的种子选手！
　　“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则都是颁奖季之中收获了无数称赞的作品，前者冷静而深刻地探讨了宗教信仰与堕胎之间的冲突和纠缠，道德和法律之间的缠绕以近乎冷漠的视角呈现出来，一声叹息之后却冰冷刺骨；后者凛冽而鲜明地将社会冷漠展现在观众面前，继而塑造出了一个游离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犯罪之城，沿袭“上帝之城”的精神思想之余，又更进一步。
　　有人曾经戏言，“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是一个创新大于一切的剧本，而“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则是功底胜于一切的剧本。也许如此评价不太全面，但确实准确地把握住了三部作品的精髓。
　　“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无疑是得奖最大热门，但“维拉·德雷克”和“借刀杀人”都具备成为搅局者的实力。尤其是“借刀杀人”值得瞩目，不是因为实力出众，而是因为这个剧本出自兰斯之手。
　　去年，兰斯就凭借“上帝之城”摘走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今年再次强势来袭，展现出了新鲜势力的洋溢才华，令人侧目。如果兰斯能够实现剧本部门的两连胜，这无疑又将是一次壮举，继伍迪·艾伦之后，又一位编剧新星诞生。
　　但，这一次兰斯面对的是编剧怪才查理·考夫曼，创作出了“傀儡人生”、“改编剧本”、“危险思想的自白”的鬼才，目前为止推出的作品部部精品的天才。此前，查理已经两次赢得奥斯卡提名，但都没有能够收获肯定，这一次，势在必得。
　　有趣的是，“飞行者”在最佳原创剧本部门不是种子选手，这与“百万美元宝贝”的处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争夺最佳影片的道路上，如果“飞行者”能够夺得这座小金人，基本就扼杀悬念，提前宣告今晚终极悬念告破，尤其是在“百万美元宝贝”错过了最佳改编剧本的情况下；但如果“飞行者”也错过了……这场大戏就还将继续下去。
　　所以，最佳原创剧本的宣布时，全场也是屏住呼吸。
　　作为当事人的兰斯反而是放松了下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连续两年摘得编剧部门小金人的可能性太低了，一方面是学院评委们势必会考虑“连续得奖”的困难，“借刀杀人”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让评委们愿意下决心给予兰斯如此高的赞誉；一方面是竞争对手实力强大，即使是兰斯自己，投票阶段也会选择“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而不是“借刀杀人”。
　　最终的结果再一次符合了所有人的预期，没有任何意外地，查理·考夫曼的名字从塞缪尔的口中说出，奥斯卡终于给了这位怪才编剧应得的认可，同时也宣告了最佳影片的混战还将继续下去，两部最有希望争夺大奖的作品还将继续缠斗下去，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兰斯站立了起来，马丁站立了起来，全场所有观众都站立了起来，不同于刚才摩根得奖的庆幸，此时人们更多是给予查理送上至高的荣耀，在过去五年时间里，这位编剧无一失手，五部作品百发百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业界最受肯定的编剧，这座小金人完全可以说是姗姗来迟。
　　兰斯的视线和马丁在空气中碰触到了一起，两个人都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似乎失败者的苦涩只有自己知晓。那相似的嘴角弧度让两个人眼底都闪过了一丝默契的哂笑，随即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舞台，一切尽在不言中。
　　先后错过了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之后，“借刀杀人”第三个提名项目紧随而至，最佳剪辑奖，但显然，今晚的主角不是“借刀杀人”，“百万美元宝贝”和“飞行者”的首次强强碰撞才是！


第494章 渔翁得利
　　今晚奥斯卡颁奖典礼开始之前，所有人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身上，不出意外的话，最佳影片就将在这两部作品之中诞生。整体而言，“飞行者”声势浩大，一路领跑；“百万美元宝贝”后劲十足，节节攀升，而马丁·斯科西斯对上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这显然也是话题十足的一组对决。
　　进入典礼之后，“飞行者”展现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先后斩获四座小金人，将声势推向了巅峰；“百万美元宝贝”则相对低调，最佳男配角虽然分量十足，但摩根在整个颁奖季之中一骑绝尘，声势有限。随后两部作品又相继错过了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改编剧本，将悬念进一步推后，这也使得最佳剪辑奖的归属万众瞩目——似乎每一个奖项的走势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局，更何况是“小最佳电影”最佳剪辑奖呢！
　　如此声势之下，“灵魂歌王”、“寻找梦幻岛”和“借刀杀人”三部提名了最佳剪辑奖的作品都沦为了配角，这也让不少人表示了扼腕，尤其是“借刀杀人”。
　　这个奖项虽然被称为是最佳影片最重要的风向标之一，但由于剪辑工作的特殊性，许多时候商业电影的剪辑技巧往往会比艺术电影更加精彩，“黑鹰坠落”、“黑客帝国”等作品都曾经从当年的最佳影片手中抢走该奖。今年，“借刀杀人”的剪辑显然比“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更加出色。
　　在“借刀杀人”之中，快慢结合的剪辑手法行云流水，对节奏的精准控制以及对氛围的准确把握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对表演镜头的控制更是成就了电影独一无二的奇特风格，同时还成就了汤姆·克鲁斯职业生涯的最佳演出。
　　所以，“借刀杀人”毋庸置疑才是最佳剪辑奖的头号热门。但可惜的是，今年不是属于“借刀杀人”的年份。
　　“飞行者”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再次胜出，将最佳剪辑奖收入囊中。
　　刹那间，全场观众第三次起立，热烈的掌声席卷而来。这不是为了得奖的剪辑师塞尔玛·斯昆梅克（Thelma Schoonmaker），而是为了在最佳影片争夺战之中已经占据先机的马丁·斯科西斯。在收获了今晚的第五座小金人之后，“飞行者”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最佳影片的头号种子选手，如此声势也与颁奖季的发展脉络不谋而合。
　　也许，马丁真的要实现梦想了。
　　“飞行者”赢得的不仅仅是最佳剪辑奖，更是赢得了与“百万美元宝贝”的正面交锋。这是继最佳男配角部门之后，两部作品今晚的第二次直接碰撞，在缺少摩根·弗里曼的号召力之后，“飞行者”以扼杀悬念的强势取得了胜利，将自己的强势延续到了柯达剧院的大舞台之上。
　　种种迹象都显示着，老马丁先生即将就要圆梦。那么，莱昂纳多呢？在“飞行者”里又全裸、又发疯、又崩溃的莱昂纳多呢？
　　人们根本来不及替“借刀杀人”惋惜，注意力随即就转移到了今晚的重头戏之上：影帝争夺战！
　　马丁转头看向了兰斯，压低声音说到，“所以你支持谁？”
　　兰斯可以听出马丁声音里的一丝笑意，眉尾轻轻一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视线朝左侧投了过去，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地勾勒了起来。马丁也顺着兰斯的视线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脸上笑容几乎已经要僵硬的汤姆，一下没有忍住就低笑出了声。
　　汤姆此时正在和身边的凡妮莎·帕拉迪斯（Vanessa Paradis）低声交流着，旁边就是凡妮莎的伴侣约翰尼·德普，约翰尼脸上也洋溢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并没有因为今晚缺席了影帝争夺战而感觉到失落，相反还带着一些轻松写意，相较而下，笑容满面的汤姆却显得有些反应过度了，那灿烂的笑容就像是威尼斯狂欢节的面具一般，松垮垮地套在脸上。
　　微微抬起视线，紧接着就可以看到不远处的莱昂纳多。
　　莱昂纳多则显得十分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过分，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此时舞台上正在表演最佳原创歌曲的提名作品，来自“极地特快”的“相信（Believe）”，彷佛这是全世界最精彩的演出一般。
　　坐在莱昂纳多身边的吉赛尔似乎察觉到了爱人的异常，微微仰起头，满眼专注地看着莱昂纳多，在他耳边低声说些什么，莱昂纳多微微低下了脑袋，侧耳倾听，但动作却显得十分僵硬，即使间隔了六、七步远也可以感受到那如同石头一般的肌肉，阻止了莱昂纳多做出更多的反应，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上油的机器人，生锈的关节咯吱咯吱作响。
　　那种紧张的情绪牢牢控制住了汤姆和莱昂纳多，包括了坐在不远处的唐·钱德尔和杰米·福克斯，杰米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微笑，但那表情看起来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在昏暗的灯光之中有种莫名的喜感。
　　“汤姆。”兰斯的声音再次传来，让马丁收回了视线，然后就看到兰斯那略显紧张的笑容，“我选择汤姆，这是汤姆最好的机会了。”
　　马丁那隐藏在厚厚镜片之后的眼睛微微闪了闪光芒，“我选择里奥。”透过兰斯的肩膀，马丁可以看到这一排位置末端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他是影帝争夺战的最后一位候补，不过克林特那布满褶子的脸庞却看起来镇定自若，彷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相信我，这是里奥最好的机会。”
　　兰斯也转过头，看到了沉静如水的克林特。兰斯忽然就想起了十二年前，“不可饶恕”为克林特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三项提名，最终他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两座小金人收入囊中；十二年后，“百万美元宝贝”似乎又面临着相似的局面，一个巧妙的轮回。
　　“那就让我们为彼此的支持者们祈祷吧。”兰斯收回了视线，对马丁露出了一抹微笑。
　　汤姆还是莱昂纳多，莱昂纳多还是汤姆！这几乎是贯穿颁奖季的最大热门话题，甚至一度超过了最佳影片，成为了人们最热衷讨论的议题。
　　这两位演员年龄相差十二岁，刚好一轮，可以说是好莱坞两代偶像演员的代表，甚至成为了美国演员的代表，风靡全球，成为过去二十年时间里美国电影霸主地位的最直接证明；而且，两个人都具备不俗的表演实力，孜孜不倦地追求着演技方面的认可，可惜却始终得不到学院的认可——偶像身份桎梏了学院评委们对他们的肯定。
　　今年，这两位演员都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取得职业生涯的一大突破。莱昂纳多饰演的霍华德·休斯被无数影评人称为“入魂演技”，忘我的癫狂演出完全让人目不转睛；汤姆则呈现出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面貌，冷漠入骨、邪恶入魂的表演看似波澜不惊，但眉眼之间的细腻变化却传达出了无限深意，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无论是哪一个人赢得奥斯卡小金人，似乎都是正确的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选择。
　　所以，到底选择汤姆还是选择莱昂纳多，这个话题几乎成为了民众最为热衷的话题，使得美国人分为了两个派别，展开了激烈的口水战，将颁奖季的热度推向了全新巅峰，这也使得影帝争夺战成为了今晚观众最为关心的项目——比起最佳影片需要的审美标准来说，演员的亲近和直接对民众来说更加直观，也更有参与感。
　　不过，在业内人士之间传播的话题则略显不同。
　　无论是莱昂纳多还是汤姆，的确都奉献了职业生涯的最佳演出，无论是话题性还是表演实力，都堪称是今年颁奖季最出彩的一组对决，但即使面对这两位“天王偶像”，还是有一位演员没有人能够忽视：杰米·福克斯。
　　杰米在“灵魂歌王”演出不仅仅是技惊四座，简直令人刮目相看。一直以来，杰米都是以喜剧演员的身份为人所知，而且还天赋出众，在九十年代的电视屏幕上风靡全美；同时杰米歌舞双全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他不仅出过专辑，而且还赢得了格莱美提名，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多面手。
　　但这一次，“灵魂歌王”之中，杰米却让将一位不完美天才传奇而伟大的一生诠释得淋漓尽致，一面是瘾君子兼风流浪子的混蛋，一面则是以音乐征服世界的灵魂歌手，光彩夺目的演技将所有观众带入那段疯狂而迷人的岁月里，重新走过雷·查尔斯的心路历程。
　　精彩绝伦的表演让所有人拍手叫好，虽然从话题上来说，杰米的号召力自然无法与汤姆、莱昂纳多相媲美，但入木三分的演出却让他在颁奖季之中牢牢占据一席之地，甚至于呼声一度盖过了两位强大的竞争对手。
　　许多业内人士都认为，莱昂纳多和汤姆不相上下的薄冰对决，很有可能导致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而绝对实力令人倾倒的杰米反而会坐收渔翁之利，杀出一条血路，赢得这场影帝之争。
　　那么，到底是二十年偶像汤姆，还是“永远的杰克”莱昂纳多呢？手心手背都是肉，任何一个选择都没有那么容易。亦或者是……选择杰米？


第495章 惊天冷门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几乎成为了整个颁奖季的主旋律，但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显然不是。
　　2004年六月十日，一代传奇音乐家雷·查尔斯在家中去世，享年七十三岁，由于雷去世的第二天，刚好是美国前总统罗纳德·里根（Ronald Roagen）下葬的日子——他于五天前刚刚去世，所以葬礼当天，许多电台都播放着雷在1985年里根就职典礼上令人难忘的表演——他演唱的“美丽的美国”，它曾令无数歌迷热泪盈眶。
　　2004年十月二十九日，“灵魂歌王”上映，原本这只是一部致敬雷·查尔斯的电影作品，不想却意外地成为了缅怀一代歌王的作品，上映之后，电影受到了歌迷和影迷们的狂热关注，杰米传神的表演更是受到了无数热烈追捧。
　　时势造英雄就是这个意思了，本来只是一部普通的传记电影，却因为时间点的特殊性，出人意料地成为了人们表达缅怀和纪念的情绪载体，其实是其制作发行公司环球影业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更何况，杰米出色的表演得到了众口一致的认可，于是环球影业顺水推舟，展开了强大而具有针对性的学院公关。
　　最近两年时间，黑人种族运动的蓬勃和兴盛，更是添砖加瓦。本来杰米的优秀演技就已经备受赞誉，现在更是天时地利人和——在正确的时间爆发出了正确的能量，这使得杰米一跃成为了整个颁奖季影帝争夺者的最大热门！
　　即使撇开所有主观因素不说，杰米与莱昂纳多、汤姆的较量之中也不落下风；更何况，天才传记作品，这一直都是学院老学究们的挚爱。
　　莱昂纳多在“飞行者”之中的表演确实饱含张力，尤其是被困在放映厅里几近精神分裂的那一段戏，马丁的镜头给了莱昂纳多全部信任，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挣扎在莱昂纳多的诠释之下令人震撼，但整体而言却显得缺乏层次感，不够细腻的同时也爆发过度，反而显得表演有些太过了，比起杰米在“灵魂歌王”之中收放自如、行云流水、入魂入神的表演来说，还是可以感受到差别。
　　同样的传记电影，杰米赋予了雷·查尔斯灵魂，但莱昂纳多却更多赋予了霍华德·休斯属于他的印记。
　　这，就是差距。
　　“借刀杀人”被誉为汤姆职业生涯的最佳演出，不仅仅因为他挑战了反派演技，更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表演确实出彩，层次分明、角色清晰、刻画细腻、张弛有度，在兰斯的镜头里，他将文森特这一角色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在观影结束之后，让观众产生了一丝茫然——对于自我认同的茫然，震撼犹如潮水一般层层叠叠地席卷而来。
　　不过，汤姆表演的缺点却令人扼腕，他缺少最后爆发力的那一瞬间，化学反应已经产生了，却没有办法完全引爆，尤其是结尾几场戏的对峙之中，瞬间爆发力的缺乏让汤姆没有能够更上一层楼，最后一场戏的余韵深远缺少了画龙点睛的时刻。
　　当然，杰米也不是完美的，“灵魂歌王”的剧本和作品完成度还是有所缺憾，尤其是剧本故事没有能够将童年噩梦的阴影羁绊进一步推动，使得角色饱满度和完成度都有所缺憾，尤其是雷成为一个“混蛋”的根源模糊不清，导致杰米的演出缺乏一个立足点，整部作品也没有产生“美丽心灵”般的化学反应。这也着实让人遗憾。
　　纵观整个颁奖季，话题方面，汤姆和莱昂纳多的对决一时无两，这也是出于收视率的考量，ABC电视台一直在宣传造势，让人们对奥斯卡产生更多的期待，二者之间的难分难舍也确实让影帝争夺战充满了看点。
　　但表现在奖项分部方面，却呈现出另外的局势。
　　莱昂纳多赢得了金球奖剧情类影帝，另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旧金山影评人协会奖也都选择了他在“飞行者”之中的演出；汤姆凭借着职业生涯最佳演出勇夺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波士顿影评人协会奖、纽约影评人协会奖以及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奖。
　　杰米除了在金球奖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之中胜出之外，还赢得了美国演员工会奖，这也是整个颁奖季之中分量最重的一个奖项，因为学院的六千评委之中演员的人数就接近一半，这似乎预示着奥斯卡上杰米很有可能将会笑到最后——真正地坐收渔翁之利。
　　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三足鼎立，而且由于美国演员工会奖的重要性，杰米后来居上，俨然已经成为了影帝的最大热门！
　　当然，奥斯卡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实力比拼。
　　就好像杰米的黑人票、雷·查尔斯悼念票；莱昂纳多的人脉票、马丁同情票；汤姆在好莱坞的累积和沉淀无疑将成为最大武器。
　　汤姆纵横好莱坞二十余年，可以说是劳苦功高，而且前后三次奥斯卡提名都被无视，其中包括了“木兰花”那一次令人错愕的擦肩而过，比起莱昂纳多来说，汤姆的心路历程显然更加艰辛，职业生涯也更加波折，也许错过了这一次，汤姆和奥斯卡的缘分就要真正结束了。所以，许多人都产生了一种想法，就是今年了，今年就是属于汤姆的年份了——这也是派拉蒙在学院公关过程中苦心营造出的局面。
　　由于这三位候补的存在，最佳男主角的另外两位提名者唐和克林特，几乎被无视。
　　“百万美元宝贝”真正的看点是在电影整体的完成度上，由浅入深、以小见大的表现手法讲述了生命的选择和尊重，作为男主角，克林特的风采也完全被摩根掩盖，赢得提名就是胜利，即使“百万美元宝贝”与“飞行者”是直接竞争对手，但不可否认，在这个奖项上，克林特根本无法和莱昂纳多竞争。
　　“卢旺达饭店”则是一个令人扼腕的悲剧，即使是西洋镜影业自己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黑人牌因为“灵魂歌王”的存在完全失去了作用，而且沉寂十年的卢旺达话题也比不上雷·查尔斯的刚刚逝世；退一步从表演功底来说，唐的演出虽然不俗，但剧本的薄弱、角色的单薄却限制了他的进一步挖掘，方方面面来说都无法和杰米相提并论，莱昂纳多和汤姆也是技高一筹。
　　所以，虽然提名席位是五个，但颁奖季开始之后、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之前，这就是一场三足鼎立的战役。克林特明白这一点，唐明白这一点，站在背后的西洋镜影业也明白这一点。
　　汤姆和莱昂纳多的鹤蚌相争，到底是否会决出一个胜负？而杰米又能否坐收渔翁之利？三足鼎立的格局究竟谁会笑到最后？而看似陪跑的唐与克林特能否杀出一条血路？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最佳男主角的争夺成为了今晚的最大看点。
　　毋庸置疑，兰斯希望汤姆能够获胜，不仅因为汤姆今年的演出确实精彩，他几乎将汤姆逼到了极致，几度从支离破碎的茫然和崩溃之中重新拉了回来，却没有喘息的空间，必须再次投入演出，汤姆的潜力已经被完全发挥了出来；而且还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汤姆的最后机会，比起年仅三十岁的莱昂纳多来说，今年汤姆已经四十二岁了，背负偶像包袱二十余年之后，错过这次机会，很有可能偶像包袱就再也拿不下来，他也没有力气再次发动新一轮进攻了。
　　所以，为了汤姆，也为了“借刀杀人”，兰斯交叉着手指，默默地祈祷着。
　　历史上的第七十七届奥斯卡，兰斯清楚记得最终结局：杰米·福克斯成功称帝，这是他演员生涯仅有的一年提名，同时也是他演员生涯唯一的一座小金人。没有人质疑杰米的实力，他在“灵魂歌王”的演出确实精彩，莱昂纳多输得心服口服，但人们却更多调侃的是，杰米选择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完成了演员生涯里不可思议的爆发，从此之后再也无法复制，却成就了自己的辉煌，可惜的是，莱昂纳多却开启了追逐小金人的漫漫之旅。
　　历史车轮会再一次改变吗？“借刀杀人”能够再一次重现奇迹吗？未知，所有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
　　恍惚之间，兰斯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逐渐放轻，甚至比自己角逐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时还要紧张，那种内心深处发条不断旋紧的窒息感一点一点地上涨，直到将自己淹没，就连一点间隙都感觉不到。
　　站在舞台上的查理兹·塞隆雍容华贵，满面微笑地打开了手中的信封，“第七十七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得奖者是……”气氛越来越紧绷，信封彷佛有千斤重，查理兹发力一个不小心，居然撕破了信封，这让现场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声，查理兹也窘迫地抿了抿嘴，可是这短暂的松弛之后，转眼之间却越发紧张起来，彷佛就连空气都达到了沸点。
　　查理兹低头看了一眼信封里的卡片，瞳孔微微闪了闪，到底是莱昂纳多，还是汤姆，亦或者是杰米？彷佛数千万目光的重量、数十年岁月的重量刹那间都倾泻而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汤姆·克鲁斯，‘借刀杀人’。”
　　轰！今晚最大的悬念揭晓，同时也是最大的冷门诞生！历史，改变了轨迹！


第496章 无法自已
　　“你他妈永远都拿不到奥斯卡！你刚才的表演就是一坨狗屎！如果你坚持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舒适领域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剧组了！我可以马上去联系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滚！滚出去！你他妈就是一个懦夫！懦夫！”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着，犹如打桩机一般不断捶打着汤姆的耳膜，震荡出一阵阵回响。忽然之间，混沌一片的大脑就唤醒了回忆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以为事过云烟的片段，此时却是如此栩栩如生。
　　当初兰斯带着“借刀杀人”剧本找上门时，声称把目标锁定了奥斯卡小金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自量力的牛皮吹得真响，荒谬到了极致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愤怒，只有觉得可笑，就好像在看马戏团的表演一般；当初“借刀杀人”投入拍摄之后，兰斯对他的表演百般不满意，双方发生了直接冲突，在兰斯的怒吼之中，他的气势居然被完全压制，特伦斯·考克斯甚至还劝他直接违约；当初为了一场短短十五秒的戏，兰斯不厌其烦的NG了三十七次，就为了他一个表情细节的不满意，整个拍摄反反复复，兰斯不断打击他的自信心，让他崩溃，然后再重新组建自信，投入拍摄，不满意之后，再从头开始，无限循环，让他以为那就是地狱，暗无天日。
　　一个个画面是如此清晰，快速地在脑海里闪过，错杂的情绪几乎难以言诉。紧张的情绪犹如蜘蛛网一般，牢牢地网住了他的心脏，窒息到了顶点让整个人进入了真空状态，就彷佛是木乃伊一般，浑身上下都被紧紧地捆绑住，就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办法移动。
　　“懦夫！你他妈就是一个懦夫！”那一声声呵斥犹如响雷一般，在耳膜上炸裂，激动得血液沸腾，却寻找不到宣泄口，只是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着，让汤姆产生一种自己就要爆炸的错觉。
　　忽然之间，世界就安静下来了，无比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了，极度喧闹到极度寂静的强烈反差，制造出了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第七十七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得奖者是，汤姆·克鲁斯，‘借刀杀人’。”
　　声音在万籁俱寂的空间里回荡着，如此清晰，却又如此模糊，有种不真实的虚无感，彷佛鼓槌一般，狠狠地敲击在汤姆的耳膜上。猛然，浑身力气就被一抽而空，他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甚至不等他做出反应，情绪就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将他吞噬，沉闷的窒息感让双眼变得温热，他狼狈不堪地靠在椅背上，就连眼角的泪水都忘记了擦拭。
　　冷门，绝对堪称冷门！
　　虽然说整个颁奖季之中，汤姆都和莱昂纳多两分天下，杰米更是虎视眈眈，但整体而言，汤姆的声势是最微弱的——“借刀杀人”的商业属性不仅影响了电影在颁奖季的进一步迈进，同时也影响了汤姆在影帝争夺战之中的位置。
　　金球奖无视了汤姆和“借刀杀人”，虽然赢得了作为风向标的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和英国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奖，以及东海岸的两座影评人重镇，但在这场刺刀见红的较量之中，汤姆却是弱势的一方：他的优势几乎都被莱昂纳多抵消了，他的劣势几乎都被杰米完爆了，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他都位居不利的地位。
　　最最重要的是，占据评委将近一半席位的演员工会奖选择了杰米·福克斯！这几乎等于是拿下了影帝争夺战的第一重镇，重要性完全不啻于诺曼底登陆。但，今晚笑到最后的却是汤姆。不是莱昂纳多，也不是杰米，而是汤姆，即使这是三足鼎立中的重要组成部门，这也绝对称得上是惊天冷门！今晚最劲爆的冷门！
　　这也意味着，1995年美国演员工会奖开始颁发之后，前六届的影帝得主与奥斯卡完全吻合，但之后连续五年都出现了爆冷！
　　2000年，“毒品网络”的本尼西奥·德尔·托罗甚至没有赢得提名，“角斗士”的罗素·克劳胜出；2001年，“美丽心灵”的罗素·克劳在奥斯卡上输给了“训练日”的丹泽尔·华盛顿；2002年，“纽约黑帮”的丹尼尔·戴·刘易斯则见证了阿德里安·布洛迪（Adrien Brody）依靠“钢琴家”成为影史第一位三十岁以前登顶奥斯卡的演员；2003年，“加勒比海盗”让约翰尼·德普赢得了演员工会的喜爱，但“神秘河”的西恩·潘却在奥斯卡笑到了最后。
　　换而言之，新世纪以来，美国演员工会和奥斯卡对于影帝的分歧再一次延续了下来！
　　“恭喜！汤姆，恭喜！”、“啊啊啊，汤姆，你得奖了”“你应得的，这是你应得的！”……无数的声响宛若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狠狠砸在汤姆的脑袋上，激起一片头晕目眩，然后无数只手伸了过来，热情而激动地拍打着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但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阵天崩地裂。
　　他得奖了。他，得奖了。他，赢得最佳男主角小金人了。
　　这个想法猛然窜进了脑袋里，让汤姆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大脑发出了指令：冷静，你应该冷静，保持优雅、保持礼仪、保持帅气、保持体面。可是身体却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他支撑着椅背试图站起来，可是双手却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了下去，狼狈不堪，但他却根本来不及思考，又一次站了起来，然后穿透汹涌密集的人群，试图寻找某个身影。
　　莱昂纳多一脸得体笑容站立在不远处，拍打着双手，完美的笑容找不到任何破绽；杰米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向了汤姆，竖起了大拇指，但是眉宇之间的失落和遗憾却无法遮掩，就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唐则被人群直接淹没了，只能看到一个头顶，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找到了。
　　兰斯站在马丁身边，双手礼貌地鼓掌着，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由于两个人巨大的身高差异，所以兰斯弯下腰、侧着身，对马丁说了两句话；马丁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还摇了摇头，回头对兰斯说了两句话，两个人有默契地露出了笑容。
　　汤姆拨开了眼前汹涌人群，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的身影，双眼闪烁着朦胧的泪光，两个大步就穿过中间那条被人群淹没的走道，然后越过了马丁，直接就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
　　兰斯正在鼓掌着，猝不及防就看到汤姆的身影猛然放大，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汤姆狠狠地抱住了，耳边传来了汤姆那哽咽到模糊的声音，“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仅仅只有一句话，却包含了千言万语，苦涩而甜蜜，艰辛而美妙。
　　兰斯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情发展轨迹——汤姆整个职业生涯在公开场合失仪的次数，一只手都就可以数完了，没有想到今天汤姆却显得如此慌张而失态。
　　马丁被汤姆直接挤到了一旁，一时措手不及，让开位置之后，抬起头就看到了兰斯那一脸懵逼的表情，着实忍俊不禁。
　　可是仔细想想，“借刀杀人”的拍摄过程如此艰辛，汤姆完全可以说是被逼到了极致；再仔细想想，今晚汤姆面对的竞争对手多么强大，前有莱昂纳多，后有杰米，几乎可以说是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那么汤姆的失控也就可以理解了。
　　兰斯拍了拍汤姆的后背，轻笑着说到，“这是你应得的！”
　　汤姆松开了兰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慌乱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仓促之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而后才在人群的拥护之下，缓缓走上了舞台。兰斯看着汤姆的背影，可以明显感觉到，汤姆的步伐混乱而轻浮，内心的情绪依旧难以平复，一直到走上舞台台阶时，脚步这才逐渐稳定了下来。
　　不仅仅是汤姆，即使对于兰斯来说，汤姆的胜利也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在兰斯的执导下，汤姆焕发出了演艺生涯的第二生命力，几乎令所有人刮目相看，“借刀杀人”见证了兰斯对电影作品和思想深度的掌控力，还见证了兰斯对演员的调教能力，这对于一位导演来说，着实难能可贵；更何况，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连续第二年在奥斯卡有所斩获，对于一家成立未满三年的电影制片公司来说，绝对不止“难能可贵”那么简单。
　　对兰斯来说，最重要的却是战胜了杰米·福克斯赢得这一奖项，历史车轮再一次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兰斯这只来自亚马逊的蝴蝶，正在努力以自己的方式制造出一场又一场的飓风，牢牢地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当汤姆走上舞台时，今晚柯达剧院第四次迎来了集体起立送上掌声的殊荣，与摩根相似的是，汤姆几乎所谓好莱坞过去二十年最具代表性的标识符号，始终背负着偶像包袱，却又在寻求演技认可的道路上从不放弃，悲剧英雄的形象深入人心，从商业电影走向艺术认可，这条道路漫长而艰险，几乎让人以为看不到尽头，但今晚，汤姆终于打破了偶像桎梏，终于走到了终点，站在了奥斯卡最高领奖台上，这堪称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胜利。
　　从查理兹手中接过了小金人奖杯，汤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奖杯，想要好好打量一番这座奖杯，雷鸣般的掌声却一直无法停歇，足足持续了两分钟，一直到汤姆开口说话时，还是没有能够停下来。
　　“谢谢，谢谢。”汤姆开口说到，但一句话却又引发了现场掌声再次响起来，打断了他的话语，这让汤姆的情绪再次波动起来，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如此脆弱而敏感的形象彻底让人重新认识了这位纵横影坛二十年的顶级巨星。
　　站在舞台正中央，感受着掌声将自己包围，汤姆想要优雅、想要镇定、想要淡然，但却发现，情难自已。当这一刻终于到来时，事情根本不会按照预期的方向发展，于是，汤姆放弃了，放任自己的情绪在肆意澎湃着。


第497章 局势颠倒
　　“谢谢。”汤姆再次试图开口讲话，他低头看了看上衣口袋，里面装着事先写好的得奖感言，这是他和整个公关团队斟酌又斟酌之后写好的，一切都保证尽善尽美，但此时，汤姆却不想要拿出这份得奖感言，他只想放任自己的情绪肆意一回，这是他二十年演员生涯里的唯一一回，他想要真正地做一回自己。
　　“首先我必须感谢整个‘借刀杀人’的剧组，以及所有帮助这部电影的人，谢谢大家，没有大家的齐心协力，就没有‘借刀杀人’这部作品。”汤姆不想要一一罗列那长长的名字清单，从剧组到经纪团队再到公关团队，那些陌生的名字没有人知道，却是他事业成功的基础，也是他未来继续下去的助力，但他此刻选择了放弃，“站在这里，我想要真心地感谢一个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
　　汤姆的视线落在了舞台底下兰斯所在的方位，刹那间全场观众的目光又一次聚集了过来，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再一次沉甸甸地压在了兰斯的肩膀上。
　　“事实上，在这部作品刚刚开始拍摄时，我曾经想过要放弃，因为我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到，也认为兰斯是在刻意刁难我。当时兰斯几乎就要赶我出剧组了。”说完，汤姆呵呵地轻笑了两声，似乎回想起当初的荒唐，他自己也显得有些无奈，这却让现场变得鸦雀无声，因为此前就有媒体爆料过“借刀杀人”剧组的内部不和，但很快就被否认了，“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我选择了留下。拍摄‘借刀杀人’这部作品很困难，兰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导演，他可能会为了一个镜头消耗一整天的时间，这几乎让我要发狂了。但我必须承认，兰斯，谢谢你把我逼到了极致，也谢谢你把我拉了回来，没有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相反，还让我站在这里接受了……呃，这座奖杯……”
　　汤姆的目光落在了小金人奖杯之上，情绪再次开始激动起来，“耶稣基督，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我站在奥斯卡的舞台上领取属于我的小金人，这简直像是一个我永远不愿意醒过来的美梦。所以，谢谢你，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在这里，致以我最诚挚的感谢。”
　　汤姆的左手放在了心口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斯。现场导演的摄像机镜头也立刻对准了兰斯，兰斯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是属于汤姆的时刻，自己却成为了主角，他露出了一抹拘谨的笑容，轻轻拍动着双手，向汤姆表示了自己的敬意。
　　“最后，谢谢上帝，谢谢学院，还有谢谢那些曾经彷徨迷茫和自我怀疑的日子。谢谢！”汤姆说完之后，紧紧地握住了奖杯，停顿了约莫两秒钟，而后就转身离开了舞台。
　　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在柯达剧院内部里不断回响激荡着。
　　马丁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兰斯，“做得好。”虽然站在舞台上的是汤姆，但受到无数瞩目的却是兰斯，这位化腐朽为神奇的年轻导演，几乎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汤姆带上了奥斯卡领奖台，这一壮举势必将在今晚典礼结束之后久久无法消散。
　　兰斯大大地笑了起来，“希望不是运气好。”这个回应让马丁也是忍俊不禁。
　　瑞恩坐在椅子上有些发愣，他甚至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嫉妒？愤怒？郁闷？后悔？压抑？痛苦？也许都不是，也许都有一点，那错杂的情绪在胸腔里轻轻翻涌着，让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借刀杀人”今晚的成败的确和西洋镜影业无关，即使他们赢得小金人，也不会让西洋镜影业的处境变得更加糟糕。可即使如此，瑞恩还是不希望“借刀杀人”拿奖，不是因为西洋镜影业，仅仅只是因为兰斯，这只是私人恩怨而已。他痛恨看到兰斯的笑容，痛恨看到兰斯的得意，痛恨看到兰斯的幸福。
　　但显然，他又一次失望了。
　　唐的落败，这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了，在错过了最佳女配角奖之后，瑞恩就知道，西洋镜影业所有的希望真正地落在了“撒哈拉骑兵”身上，现在就看他们自己的了，与混沌影业无关，与其他公司也无关，成败在此一举。可即使如此，唐输给了汤姆，不是杰米，也不是莱昂纳多，而是汤姆，这几乎犹如一根冰锥狠狠扎在了胸口一般，让瑞恩根本喘不过气来。
　　混沌影业的崛起势头是如此凶猛、如此强势、如此无法阻挡，从票房到奖项的全面丰收，让人瞠目结舌，连续三部作品的不败神话更是成为了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热门话题。现在，就连“万年偶像”汤姆都打破了桎梏，得到了学院的认可，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混沌影业无法实现的呢？那么，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是不是又将再攀高峰呢？
　　不由自主地，瑞恩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杰森的身上，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趁热打铁，在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绯闻身上大做文章，那么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塔克抬起头看向了瑞恩，想要寻求一些共鸣，因为“借刀杀人”的胜利让他措手不及，可是他却发现瑞恩的视线落在了其他地方。顺着瑞恩的视线看过去，塔克就看到了杰森的身影，“我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塔克和杰森，他们应该避免重蹈我的覆辙？”兰斯当初离开公司时的话语在塔克的脑海里回荡着。
　　第七十七届奥斯卡竞争最为激烈、悬念最为难解的最佳男主角奖，尘埃落定，汤姆·克鲁斯凭借着“借刀杀人”里冷静克制却余韵深远的表演，在演员生涯第四次奥斯卡提名之后，摘下了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奖杯，俨然已经成为了今晚的最大赢家。也许，唯一能够媲美的，就是马丁夺得最佳导演小金人，书写童话的完美结局。
　　不过，在揭晓最佳导演奖之前，必须率先颁发最佳女主角奖。
　　无需赘言，今年影后争夺战就是在“百万美元宝贝”的希拉里·斯万克和“成为朱莉娅”的安妮特·贝宁之间展开，其他三位提名者都是陪跑选手，这也是继五年前希拉里和安妮特的对决之后，两个人的再一次碰撞。
　　安妮特成名甚早，1990年就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奉献了诸多佳作，1999年的“美国美人”被外界普遍认为，这将是她的封后之作，但结果却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希拉里，制造了当年的最大冷门。
　　希拉里今年仅仅三十一岁而已，在“男孩别哭”这部电影之前，几乎没有人认识这名女演员，结果却依靠这部独立电影一举问鼎奥斯卡，谱写了一篇好莱坞的星月童话。转眼五年之后，两个人又站在了同样的位置上，展开了同样的争夺……得出了同样的结局。
　　希拉里凭借着“百万美元宝贝”的精彩演绎，第二次战胜了安妮特，摘下自己第二座奥斯卡影后小金人，两次提名就赢得了两座奖杯，百分百的得奖率令人震惊，紧追路易斯·赖纳（Luise Rainer）和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的脚步，成为影史夺得两座小金人第三年轻的演员。
　　这对于安妮特来说显然是充满遗憾的一个夜晚，第二次输给同一个对手，不仅令人扼腕，而且也让人感叹命运的捉弄，谁知道下一次提名是什么时候，又有谁知道第一座小金人奖杯能否到来？
　　从最佳男主角的爆冷，到最佳女主角的遗憾，连续两座奖项都引爆了现场所有嘉宾的情绪，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魅力，还有魔力。
　　当希拉里走下舞台时，人们才恍然醒悟过来，不知不觉中，“百万美元宝贝”已经重新开始崛起了。与莱昂纳多败走影帝相对应的，是希拉里问鼎影后，一进一出之间，“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之间的胜负天平悄然发生了变化，局势已经开始逐渐出现变化。
　　当然，目前“飞行者”依旧是最佳影片的最大热门，在只剩下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没有颁发的情况下，赢得两项或两项以上奖杯的作品只有“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这也意味着其他作品都退出了最佳影片的争夺战。
　　对于“百万美元宝贝”来说，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女主角两座重量级奖杯让其脱颖而出，具备了冲击终极大奖的可能性，但它想要赢得最佳影片，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拿下最佳导演，这是必然选项，一旦错过了最佳导演，无论这座小金人颁发给马丁，还是颁发给其他人，这都意味着“百万美元宝贝”基本与最佳影片无缘了。
　　但对于“飞行者”来说，五座小金人已经确保了它的领先优势，即使错过了最佳导演奖，它也依旧是最佳影片的第一种子选手。可问题就在于，最佳导演恰恰是马丁·斯科西斯最重视也最渴望的奖项，即使错过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也是马丁势在必得的奖杯；反过来说，如果马丁收获了最佳导演，那么最佳影片也毫无悬念。
　　但，作为参考的是，美国导演工会奖的最终得奖者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第498章 苦乐参半
　　2004年的颁奖季即将落下帷幕，现在奥斯卡只剩下最后两项大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没有揭晓。今年的颁奖季基本是“百万美元宝贝”和“飞行者”的双龙抢珠，前半段“飞行者”一马当先，后半段“百万美元宝贝”则强势崛起，金球奖可以说是分水岭。
　　在金球奖之上，“飞行者”将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收入囊中，但是“百万美元宝贝”却赢得了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即使人人都知道，金球奖最喜欢分蛋糕，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百万美元宝贝”的上升势头，果然，美国导演工会奖揭晓了答案：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职业生涯第二次得到了导演工会的青睐。
　　在美国导演工会奖六十七年的历史里——截止到2015年，只有七位导演工会得主没有能够问鼎奥斯卡最佳导演，这是导演工会奖权威、专业和纯粹的写照，这也与美国演员工会的两个极端形成了鲜明对比。今年，美国导演工会奖选择了克林特，这也是“百万美元宝贝”逆袭势头的最直接证明。
　　无论是备受赞誉的亚历山大·佩恩，还是后来居上的迈克·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最佳导演部门的竞争力都不具备改变整个格局。尤其是这三位导演的作品都有各自短板，不容忽视，即使是过去一年收获无数赞誉的兰斯，在该部门也依旧是陪跑选手。
　　连续两年提名，对于兰斯来说已经是至高荣誉的肯定，而且连续两年都入围了美国导演工会的最终五强，这也证明了兰斯在专业导演之间的过硬口碑。但想要突围胜出，“上帝之城”也好，“借刀杀人”也罢，都还是差了一口气。
　　今年就是属于马丁和克林特的，前者是三十年圆梦的漫长旅程，后者是人性光辉的闪耀，二者之间无论谁胜出，都将书写一段传奇。不过从美国导演工会的选择来看，胜负天平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
　　果然，颁奖嘉宾茱莉亚·罗伯茨宣布了最终结果，“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百万美元宝贝’。”
　　刹那间，全场所有观众再次集体起立鼓掌，为克林特送上了至高赞誉，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口哨声真正地达到了今晚的高潮，比之前任何一个奖项的颁发都更加汹涌、更加沸腾、更加热情。
　　作为目前好莱坞少数几位能够与马丁·斯科西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等顶尖存在相提并论的导演，克林特的人缘更加广泛，演员出身的那段辉煌历史为西部电影不可磨灭的一笔，硬汉牛仔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转职导演之后，硬朗的执导风格背后却深入剖析探讨了人性的错杂，可以说，他现在已经站在了传奇殿堂的门口。
　　所以，克林特的胜出是具有历史意义的，真正地让他顺利跻身传奇行列，喧嚣甚笃的掌声不啻于终身成就奖的尊敬和仰慕。
　　只是，站在克林特阴影之下的马丁则越发令人扼腕起来——早在七十年代就证明了自己的马丁，却在好莱坞打拼了三十余年之后，始终得不到学院的认可，作为导演，马丁奉献的影史经典比起克林特来说，只多不少，但面对克林特的二度获奖，却越发衬托出马丁的凄苦。
　　在响亮的掌声潮流之中，无数的视线都落在了马丁的身上，同情、惋惜、安慰等错杂的情绪犹如碎星一般洒落下来，让马丁那老迈的肩膀看起来多了一抹寂寥和落寞。
　　兰斯也站立了起来，保持着客套礼貌的社交面具，微笑地为克林特送上了掌声，但视线余光却无法忽略马丁的身影。他只看到，马丁挺直了腰板，翩翩绅士风度找不出任何破绽，礼貌地拍动着双手，眼睛始终注视着舞台上的克林特，表示自己的尊重，根本看不到马丁的失落和沮丧。
　　一直到大家都陆陆续续安坐了下来，兰斯和马丁也随即落座。
　　马丁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带着好奇的视线，没有怜悯，只是诚恳的关切，即使被马丁察觉了视线，也依旧保持着坦然。这让马丁紧绷的心弦微微松了松，如果此时他在兰斯的视线里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同情或者怜悯，那么他就只会报以一个笑容，然后礼貌地转过头，但是兰斯没有。
　　“不算意外的结果，不是吗？”马丁压低声音，简短地说了一句，却显得意味深长。
　　马丁整个职业生涯都与奥斯卡小金人无缘，隐藏在背后的，却是他从来没有赢得美国导演工会的认可。所以，今年再次错过了美国导演工会奖之后，马丁也许就预料到了今晚的局面。可即使如此，内心深处依旧抱着一丝希望，来到了颁奖典礼现场，一直到这一刻，美梦的泡泡被刺破。
　　兰斯沉默了下来。
　　转头扫视一圈，可以看到还有不少人的眼神里流露着同情，彷佛马丁是一个需要施舍才能够证明自己的乞丐一般。这是多么可笑的一种局面，马丁不需要施舍，也不需要怜悯，他是一名出色的导演，毋庸置疑，他早就以实际行动在影史场合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但在好莱坞——或者说，在现代社会，人们总是习惯贴标签，用金钱、用地位、用奖项、用证书、用学历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而不是他的工作、他的作品、他的实力。
　　难以想象，马丁的肩膀上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也无从揣测，马丁此时的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恍惚之间，兰斯有些明白马丁没有任何漏洞的礼仪行为了。
　　连续抢下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导演两座分量十足的奖杯之后，“百万美元宝贝”已经和“飞行者”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虽然目前为止“飞行者”囊括了五座奖杯，但只有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电影剪辑是核心部门，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服装设计都是技术部门的奖杯，由于这些部门的专业性和特殊性，对最佳影片走向的影响微乎其微。这也意味着，领跑了整个晚上乃至整个颁奖季的“飞行者”，在最后时刻被“百万美元宝贝”追上了。
　　如果再加上开场赢得的最佳男配角奖，“百万美元宝贝”的三座奖杯却毫不逊色，以质量弥补了数量的短板，甚至隐隐超过了“飞行者”，成为了今晚最有力的优胜候补，局势真正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就像一场马拉松，没有冲过终点之前，谁都不能说是胜利者。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最佳影片的五强之中已经有三部作品提前掉队，退出了争夺，“杯酒人生”和“灵魂歌王”各自斩获一座奖杯，“寻找梦幻岛”颗粒无收，基本已经肯定与最终大奖无缘了。最佳影片的得主只会在“飞行者”和“百万美元宝贝”二者之间产生，将颁奖季的主旋律贯彻到底。
　　达斯汀·霍夫曼和芭芭拉·史翠珊携手走上了舞台，揭晓今晚最后一个奖项的悬念。
　　兰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马丁，却发现马丁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是不知道是已经放弃了，还是预料到了结局，亦或者是摆平了心态。察觉到了兰斯的眼神，马丁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坦然的笑容，彷佛在说，“平常心。”而后，马丁就重新看向了舞台。
　　达斯汀打开了信封，芭芭拉揭晓了答案，历史的轨迹在最佳男主角奖上暂时偏离了轨道，随后又一次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百万美元宝贝”携带着强大的声威，完成了对“飞行者”的逆袭，顺利登顶奥斯卡，将最佳影片收入囊中！
　　兰斯和马丁再一次站立了起来，目睹“百万美元宝贝”剧组集体登台，领取了象征最高荣誉的最佳影片小金人，为2004年的颁奖季正式画上了句点。
　　颁奖典礼结束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开始准备离场，虽然奖项已经找到了各自的主人，有人得意，有人失意，但生活还将继续，奥斯卡之夜紧随而至，那又是另外一个战场。这就是名利场，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兰斯站在了马丁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惜最后上台的不是你。”那带着浅浅笑意的调侃让马丁呵呵地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之中带着一丝苦涩。
　　“我是幸运的，这是事实。”马丁握住了兰斯的右手，耸了耸肩，至少“飞行者”赢得了五座奖杯，从奖杯数量来说，依旧是今晚的最大赢家，“可惜的是，里奥还差了一点点运气。”相对而言，错过了个人奖项的莱昂纳多，确实令人扼腕。
　　兰斯哑然失笑，“我拒绝对这件事做任何评论。”故作严肃的话语反而是让气氛变得更加轻松起来。“那么，一会奥斯卡之夜再见？”
　　马丁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也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消化这场失败。正当兰斯准备告辞离开时，马丁却接着开口了，“你家乡是哪里的？”
　　兰斯显然没有料到这个问题的来源，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到，“旧金山。”他没有回答绿湾，也没有回答纽约，而是选择了旧金山。这也是他公开资料里填写的数据。
　　马丁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露出了长者的慈爱笑容，“好地方。”而后拍了拍兰斯的手臂，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转身和其他人应酬起来了。
　　兰斯仔细想了想，却依旧没有一点头绪，只能是迈开脚步，顺着人潮缓缓地离开柯达剧院。


第499章 引荐邀请
　　“兰斯，兰斯……”身后传来的声音在人潮琐碎而喧闹的声音之中叫住了兰斯的步伐，停下脚步，转过身，然后兰斯就看到了特伦斯·考克斯那高大魁梧的身躯，一边和旁边停下脚步的其他人点头致意着，一边快步穿过人群朝兰斯所在的方向走来。“我以为你会到后台去庆祝汤姆。”
　　颁奖典礼结束了，但得奖人的部分却没有结束，他们会先到后台去等待自己的小金人刻字，然后捧着小金人接受媒体的拍照，最后是媒体现场直接采访的环节，至少需要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为了表示敬意，许多人在离开柯达剧院之前，都会前往后台对得奖人亲自表达祝贺。
　　兰斯的视线落在特伦斯的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那饱含深意的眼神没有引发特伦斯任何特别的反应，相反他还瞪圆了眼睛，似乎在询问“有什么不妥吗”，但特伦斯内心深处的尴尬和拘谨却逐渐演变成为恼火，他不喜欢兰斯这样的眼神，平静而探究，却可以品出一丝讥讽和戏谑，似乎在嘲笑他的狼狈。
　　“我以为汤姆会希望享受一点个人空间。”兰斯没有让这场煎熬持续下去，见好就收，微笑地说到。
　　特伦斯话语一滞，回想起了他刚才到后台吃的闭门羹。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进入了后台，提醒汤姆在接下来采访环节需要注意的事项——包括向公关团队、经纪团队的致敬，还有一系列形象工程，但结果却看到了汤姆难得一见的情绪崩溃，眼泪根本止都止不住。
　　特伦斯知道这对于汤姆的形象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他可以激动，他可以失控，他可以感动，但却不可以哭得像个娘炮。特伦斯连忙把汤姆带到了楼梯间的角落，试图让汤姆停下来，重新找回自我控制，但结果却被汤姆直接喝止了，甚至是恶狠狠地将他赶走了。他从来没有见汤姆发过如此大的火。
　　抬起眼睛，特伦斯似乎想要从兰斯的眼神了寻找到蛛丝马迹——兰斯这句话到底在暗示着什么，但可惜的是他失败了。兰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有种挥拳头的冲动，可是他知道这是公众场合，四面八方无数视线都在瞩目着他的一举一动：作为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高级经纪人，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将被大众铭记在心，不要看此刻大家都在自行交谈、相继离开，但无数视线都落在他和兰斯身上，可以想象，谈话结束之后，八卦随即就会开始散播。
　　“他如果看到你的话，会更加开心。”特伦斯没有放任思绪翻涌下去，立刻就接着说到，彷佛兰斯的话语再普通不过一般，“其实我专门过来，是邀请你和汤姆一起出席奥斯卡之夜的。相信记者们看到你们同时出现，也会十分开心的。”
　　这个邀请不仅仅是针对奥斯卡之夜而已，更是汤姆要以他的身份，将兰斯引荐进入好莱坞的金字塔顶尖，意义非凡。
　　虽然现在兰斯已经证明了自己，华纳兄弟和迪斯尼的看重就是最直接表现，但距离真正进入好莱坞的权势榜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距离。如果汤姆愿意做引荐人，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仔细想想，这也是最好的时机：三部作品的成功、混沌影业的未来计划、“借刀杀人”助汤姆问鼎……
　　“当然。”兰斯露出了一抹谦虚的笑容，“这是我的荣幸。”兰斯礼貌地收收下颌，“那么我先回去准备一下，一会的话……”
　　不等兰斯说完，特伦斯自动就接话说到，“汤姆会派车过去接你。”兰斯恍然大悟，“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可不希望因为迟到而错过今晚。”说完，兰斯再次朝特伦斯点头示意，转身迈开了步伐。
　　特伦斯的视线落在兰斯的肩膀上，若有所思。
　　两年前，乔治·克鲁尼将兰斯介绍给他，他当时没有太过在意，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独立导演而已；但两年后，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料。他知道兰斯是一支潜力股，但他同时也认为兰斯是……菊花里的尖刺。所以，如果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他更加好奇的是，乔治和兰斯不是好朋友吗？那么，为什么乔治却没有考虑过作为兰斯的引荐人？还是说以前乔治提起过，兰斯却拒绝了？
　　今晚对于汤姆来说肯定是一个情绪涌动的夜晚，但没有想到他依旧挂念着自己，这让兰斯颇为意外。因为汤姆不是那种刚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感恩戴德，在好莱坞打滚了二十年，汤姆比兰斯更加清楚这个圈子的运转规则。可即使如此，汤姆还是主动发出了邀请。
　　汤姆的加长轿车抵达圣莫妮卡大道的造型店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兰斯走出来时，就看到了汤姆打开车门，满面笑容地迎接他的到来，坐进后座之后，汤姆就递给兰斯了一杯香槟，“这是属于你的。”
　　此时汤姆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恢复了平时一贯的优雅帅气，重新戴上了那副美国人都知道的偶像面具，但那微微红肿的眼睛还是没有能够及时消散，即使是厚厚的妆容也没有能够完全掩盖，显示着过去一个小时发生的蛛丝马迹。
　　“我以为属于我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兰斯指的是得奖感言的时候，那原本应该是属于汤姆的荣光时刻，但关于兰斯的内容却占了大半。
　　汤姆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放在旁边小桌子上的小金人举了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于是兰斯就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表示了回应。
　　轻啜了一口香槟，兰斯脑海里闪过一抹思绪，于是就直接开口询问到，“汤姆，你的家乡是哪里？”
　　“锡拉丘兹，一个位于纽约州的小镇。”汤姆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开口说到，“后来我试图在纽约寻找发展机会，可惜舞台剧显然不太适合我。”汤姆半开玩笑地说到，可是随即就看到了兰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闲聊的话题，“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好奇我的家乡？”
　　兰斯眉头微蹙，斟酌着语气，“因为刚才典礼结束时，马丁问了我这个问题。”汤姆表情微微一顿，随后就端起了香槟酒，喝了一小口，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兰斯看出了端倪，“所以，你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问题？”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汤姆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把玩着香槟酒杯想了想，彷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这才询问到，“你的家乡是哪里？”
　　“旧金山。”兰斯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汤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旧金山？我可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我一直以为你是纽约人。”汤姆耸了耸肩，“而且不是纽约州的小镇子出身，更不是新泽西，就是纽约长大的。”兰斯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越来越疑惑了，“我不是说你看起来是富家子弟或者之类的，而是说，你的风格。你的作品风格、行事风格，包括你对剧本偏执到极致的重视，还有你执导电影作品的方式，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纽约出身。”
　　心头一惊，兰斯的后背顿时渗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他没有想到，这随意的一个问题居然直指自己的灵魂：虽然兰斯洛特曾经在伦敦进修多年，但作为李瑾、作为灵魂融合之后的兰斯，上一世，他却在纽约浸泡了十三年，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受到了纽约的影响。
　　重生至今，除了伊恩之外，从来没有人察觉到兰斯内心最深的秘密，即使是伊恩，他也仅仅只是有些怀疑罢了。但，没有想到汤姆却直接点出了这个秘密，更为可怕的是，不仅仅是汤姆，还有马丁，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人？
　　兰斯努力保持着冷静，可是握着酒杯的右手却变得冰凉，“噢？为什么这样说？”兰斯坦然自若地微笑着，竭尽全力不要泄露任何破绽，“我有点迷糊了，我是否可以把这个当做是一种称赞？”
　　汤姆直接就轻笑出了声，摆了摆手，“当然，你可以当做是一种称赞。你必须知道，纽约之于电影圈的地位是难以取代的，甚至比洛杉矶的影响力都更大。因为，人们会把好莱坞当做是商业电影的代名词，但纽约！”汤姆顿了顿，“纽约却是一片孕育文化、孕育思想、孕育艺术的土地。所以，这当然是一种称赞。”
　　抬了抬手里的香槟酒，汤姆眼底流露出一丝敬意，“给你一点提示，马丁·斯科西斯是纽约出身，他生活在曼哈顿的小意大利区；还有，伍迪·艾伦也是纽约人，他热情那座城市到骨子里，以至于拒绝进入洛杉矶的圈子。”
　　兰斯若有所悟，“媒体总是把你和伍迪联系在一起，不仅仅因为你的编剧才华。”汤姆的话语解答了许多事情，“事实上，不仅仅是我，好莱坞许多人都认为你是纽约人。你知道，‘上帝之城’，‘借刀杀人’，还有‘罪恶之城’……甚至就连‘后天’都是如此。在你的身上，深深地打着纽约的烙印。”
　　震惊！兰斯真正地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震惊。


第500章 两岸之分
　　兰斯是学语言文学和哲学出身的，他清楚地知道，正如中国广袤土地上，不同流域、不同地区的文化都有巨大的差异。在美国也是如此。
　　以纽约为首的东海岸、以洛杉矶为首的西海岸，这不仅仅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甚至可以说是两种彼此对立的文化。
　　作为世界第一首都，纽约拥有整个北美最多的移民和最复杂的民族，这使得人们想当然地认为，纽约就是文化大融合最成功、最复杂的城市。但兰斯在纽约生活了十三年，却清楚地知道，事实恰恰相反，纽约是美国最为排外的城市之一，而且不同于中部地区那些封闭的小村庄，纽约的排外不是来自于对未知的恐惧，而是来自骨子里的排斥，甚至可以说是歧视。
　　美国文化融合最为成功的城市无疑是旧金山，世界各地的文化大融合让这座城市具备了独一无二的特点，彷佛在大街小巷里都可以寻找到自由、随性和文艺的气息。在旧金山和纽约这两座城市长期生活过之后，就可以察觉到它们之间的相同和不同。兰斯刚好符合这一条件，所以他比许多人都更加明白这一点。
　　旧金山和纽约，同样拥有小东京、小意大利、唐人街、拉美社区、嬉皮士社区以及穷人区等等，而且每一个区域都有属于自己的特色和风采，就连建筑风格都彰显着民族文化的印记，彷佛站在一座城市里，就可以看到世界各地的不同景象、不同文化。
　　身处于旧金山，街道与街道之间可以感受到各种文化的差异，但却又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就好像伫立在金融区和小意大利区之间的泛美金字塔大厦，却洋溢着浓郁的古埃及风格，与周围的建筑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可是又以一种坦然而自然的姿态与所有建筑连成一片，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可是身处于纽约，区域和区域之间的风格是如此鲜明，以至于彷佛在不同的城市之间穿梭，那种泾渭分明的感觉有种怪异的疏离感，完全就是一个小型联合国被设置在了曼哈顿这巴掌大的岛屿之上。风格的跳跃让纽约充满了多姿的色彩，但却始终不曾真正的融合在一起，仅仅只是一个个孤岛被锁链牵连在一起。
　　举一个直观的例子，餐馆。在旧金山，你可以在任何一个区域找到风格多样的餐馆，金融区里的中国餐馆、拉美区的寿司店、小东京的卷饼车；但是在纽约，特定的餐馆总是有特定的区域，比如说在上城区，几乎所有餐馆都是高级法国餐厅和意大利餐厅，而真正地道传统的意大利菜只能在小意大利区品尝到。
　　当然，其中势必有例外，不能以偏概全，但整体而言就是如此。这就是纽约和旧金山的区别。同时也是美国东岸和西岸的区别。
　　坐落于东海岸的纽约，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多雨、寒冷、阴霾、潮湿，不仅可能面临暴雨、暴雪的侵袭，而且经常需要面对飓风的潜在威胁。这一切都使得看似开放的纽约，却在心理层面上形成了一种封锁排外的姿态。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东海岸成为了欧洲大陆入侵北美洲的前头堡，作为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之后，欧洲各国殖民者建立的第一批殖民贸易点，纽约的历史传承十分优秀，继而形成了自己独有的文化特点，许多艺术都以纽约为发源地，诞生、发展、传播、繁荣，从诗歌到文学再到绘画，从百老汇到嘻哈再到舞蹈，这座城市拥有着自己原汁原味的艺术形式。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纽约在艺术历史上拥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于美国许多地区的文化都沿袭了纽约的传承。一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当代的“纽约时报”，这份报纸之所以被称为美国第一报纸，不是因为其销量最高——“华尔街日报”才是常年称霸销量榜单的报纸，而是因为这份报纸的言论对于美国来说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于许多地方报纸会在阅读了“纽约时报”的观点之后，再进行报道。
　　这一切的一切，导致了纽约出身的艺术家往往高傲、清冷，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延续传承着纽约的艺术风格，却拒绝与外界敞开心扉，进行沟通。
　　与纽约遥遥相对的洛杉矶，与旧金山连成一条线，形成了西海岸的特殊文化，这里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常年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甚至有时候全年下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当然，旧金山所处的湾区全年普遍温度都不高，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曾经说过，“我度过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但这依旧不会影响旧金山那金色的阳光和灿烂的云霞。
　　不管是洛杉矶还是旧金山，海滩都是城市的一道亮丽风景线，甚至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这也使得人们总是懒散、随性、阳光、自在，脸上的笑容成为最具代表性的城市明信片。
　　洛杉矶和旧金山的开发都远远落后于东海岸，一直到1781年，西班牙殖民者们才开始开发洛杉矶，而旧金山则要等到更遥远的一个世纪后了。这一切都使得西海岸具有一个鲜明的特色：所有的开发、所有的进步、所有的发展，都传承于外界，当纽约经过三个世纪的发展，已经成为了历史转折点、文化聚集点时，西海岸才刚刚开始起步。
　　西海岸融合了大量的文化差异之后，形成了具有自己风格的艺术作品，音乐、文学、绘画、舞蹈、戏剧等等，他们也逐渐拥有了属于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但与东海岸相比，这里总是更加开放、更加自由、更加混杂、更加多样、更加变化。即使是好莱坞的诞生，也是如此。
　　所以，这就出现了一个现象：东海岸和西海岸的文化逐渐形成了对立。
　　东海岸认为西海岸太过商业化、太过开放、太过多变，丢失了艺术的纯粹；但西海岸却认为东海岸太过保守、太过清高、太过自我，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与时俱进。东海岸认为西海岸的文化低俗无趣，不再具备艺术的高雅；西海岸则认为东海岸的艺术脱离群众、孤芳自赏，迟早将被社会淘汰。
　　百老汇在很长一段时间是看不起好莱坞的，甚至可以说是蔑视和鄙夷，认为好莱坞是堕落的象征，好莱坞也总是嘲讽百老汇的老学究们，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而东海岸和西海岸的嘻哈之争更是火花四射，爆发了多起枪击事件，报复与反报复，导致多名才华横溢的嘻哈艺人都死于非命。
　　如此对立并没有因为时代的发展而消失，相反深入骨髓，无法磨灭。
　　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骨子里就留着西海岸的深深烙印，东岸与西岸的文化对立，可以清晰地在学院身上寻找到痕迹。
　　作为东海岸电影艺术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伍迪·艾伦是最受奥斯卡青睐的人物，截止到刚刚落幕的第七十七届奥斯卡之前，他赢得了二十三次奥斯卡提名，其中包括了十四次剧本提名，但有趣的是，他仅仅只赢得了三座小金人奖杯，其中两座都是来自同一部作品，“安妮·霍尔”，还有一座则是1986年的“汉娜姐妹”，在那之后，十八年过去了，伍迪赢得提名无数，却再也没有得到认可。
　　不过，伍迪也不在乎。他从来不曾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他就是一个乐于留在曼哈顿这片小天地的文艺小老头。唯一一次妥协，是在2001年九一一事件之后，他出席了次年的奥斯卡，为了他心爱的纽约，独一无二的纽约，他登台发声。
　　马丁·斯科西斯则是东海岸另外一位标杆性的电影人物，他所有作品都可以寻找到纽约小意大利区的痕迹，那是他的创作源泉。但不同于伍迪，马丁和好莱坞的关系一直不错，可是他的奥斯卡征程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悲怆、壮烈。名垂青史的“出租车司机”甚至没有能够获得最佳导演的提名。
　　当然，事无绝对。伴随着学院成员越来越多，评委之中出身东海岸的人也逐渐增多，许多纽约出身的演员也在好莱坞风生水起。比如罗伯特·德尼罗。可不可否认的是，东海岸和西海岸之间的文化对立，这是好莱坞血液里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你知道吗？沃伦·比蒂也是东海岸学派的。”汤姆的声音将兰斯从震惊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他出身维吉尼亚州，而后是在百老汇取得了成功。他凭借着‘雌雄大盗’在好莱坞取得成功时，已经有八年的表演经验了。”
　　兰斯细细地品味着汤姆那简短的话语，“那么，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兰斯将内心的惊讶掩盖了下去，他现在的惊慌帮不上任何忙，他也相信，那些像汤姆秉持这样想法的人，怎么也不可能猜到他已经三世为人，他现在只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想是好事吧。就好像马丁说的，你是旧金山人，但你的文化底蕴却来自于伦敦西区，这与纽约一脉相承。所以，这使得你在这里赢得了更多认可。”汤姆的话语为兰斯的疑惑做出了解答：难怪人们如此理所当然，难怪人们把他和沃伦、伍迪放在一起，伦敦西区的经历成为了最好的答案。“从你目前的小金人数量来看，再从今晚我们所处的位置来看，我想这的确是好事，至少我们都获利了，不是吗？”
　　说完，汤姆就爽朗地笑了起来，这让兰斯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可是内心深处却陷入了沉思。


第501章 保驾护航
　　细细回想一下，兰斯发现，很多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说，“洛杉矶时报”为什么屡屡针对混沌影业，不仅是表达影评人个人观点的影评，就连需要保持客观的新闻报道，他们也总是站在混沌影业的对立面。原本兰斯以为是因为西洋镜影业在身后作祟，但现在来看，他显然高估了瑞恩和塔克的号召力。
　　再比如说，“纽约时报”为什么总是愿意支持混沌影业，原本兰斯认为是哈维尔·尤利尔的原因，但深思一下就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哈维尔可没有那么大的名号。目前为止混沌影业上映的三部作品，还有负面新闻的处理，他们都给予了正面的引导。
　　一般来说，新闻媒体需要保持客观，但这仅仅只是局限于新闻事件本身，每一家媒体都需要对事件发表自己的看法，表达自己的立场，这才使得媒体成为媒体——因为媒体肩负着舆论引导、舆论监督的重任，这也使得每一家媒体在报道事实之后，必然会拥有属于自己的观点。
　　所以，新闻媒体可能因为东岸和西岸之间的分歧，就在同一起事件或者同一个人的观点上产生天南地北的差异吗？这是可能的，甚至包括观点的细节，比如是积极还是消极，比如是正面还是负面，都可以产生无数可能性，尤其是针对见仁见智的艺术作品，这种细微差异将会导致巨大的偏差。
　　看看那些反对混沌影业的媒体名单，“旧金山纪事报”、“西雅图邮报”、“休斯顿纪事报”、“美国周刊”、“奥斯汀纪事报”、“好莱坞报道者”等等，这些全部都是拥有鲜明西海岸印记的媒体；再看看那些始终支持混沌影业的新闻媒体，“芝加哥太阳报”、“纽约邮报”、“纽约客”、“芝加哥论坛报”、“华尔街日报”、“华盛顿邮报”、“综艺”等等，东海岸媒体的特性可以在每一家媒体身上找到。
　　兰斯原本这一切都是私人的，仅仅只是针对他个人的，又或者仅仅只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恩怨、事件与事件之间的对立；但现在看来，这是私人的，这也是个人的，却远远不止如此，他一个刚刚崛起的新人导演，何德何能让这些媒体都一致打击？他可不具备这样的分量！悄无声息之间，他已经被卷入了美国东岸和西岸的对立之中，而且他似乎、好像、彷佛已经被划分到了东岸行列。
　　不知不觉之中，上一世的经历以这样一种特别的方式，与这一世结合在了一起。这着实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难道这就是轮回？
　　其实这些差异，兰斯以前都是知道的，但他从来没有和自己挂钩，也没有和自己的生活挂钩，毕竟他只是十分渺小的存在，即使是西洋镜影业，在好莱坞也远远排不上号，他并不认为自己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经过今晚，兰斯的面前却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这不仅仅是开启新视野的起点，更是指引兰斯进入更高层次的分水岭。在这座庞大的金字塔建筑里，兰斯终于迈进了更高一个层次的门槛。
　　越想就觉得越有趣，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混沌影业的策略是否需要做出调整？不是说作品风格，而是宣传策略、公关策略、人脉策略等等。比如说，今晚的奥斯卡之夜，他是不是应该有计划地融入东海岸的圈子里；再比如说，未来的学院公关，他是不是应该更多的拉拢东海岸出身的票数……
　　思考之间，车子就在落日塔酒店门口停靠了下来，兰斯收拾起了心情，紧跟在汤姆的身后走下了车，那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就犹如尼加拉瓜瀑布一般，将整个黑夜照成了白昼，视线所及之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让兰斯产生了一种白雪皑皑的荒谬错觉，着实忍俊不禁。
　　即使兰斯现在已经习惯了媒体闪光灯的洗礼，但今晚的闪光灯还是太过夸张，炙热的温度间隔了十步远都可以感受到，记者们呼啦啦的一片，在兰斯反应过来之前，就团团地将轿车门两侧包围住，彷佛被严严实实地困在原地，根本无法逃脱一般。那种密集人群恐惧症的窒息感刹那间将空气都抽空。
　　“汤姆，请问你现在什么想法？”“汤姆，终于赢得了最佳男主角，你心情怎么样？”“汤姆，你觉得今晚是事业的巅峰吗？”“兰斯，你认为汤姆值得这座小金人吗？”“兰斯，你认为这就是汤姆的极限吗？”“兰斯，对于汤姆的得奖，你有什么想说的？”……
　　无数的问题不管不顾地就砸了下来，嘈杂的声音混乱在一起，结果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见一群人在那里呼喊“汤姆”、“兰斯”的名字，后面的话语都变得支离破碎，就连名字都产生了一种“汤斯”的错觉，嗡嗡作响的杂音让兰斯几乎产生了一种耳聋的错觉。
　　这是新闻，这绝对是最为劲爆的新闻，汤姆战胜了黑人演员、战胜了雷·查尔斯、战胜了强大对手，汤姆战胜了偶像对手、战胜了不朽传奇马丁·斯科西斯，战胜了又一名强大对手，汤姆战胜了自己的偶像包袱、战胜了自己的学院桎梏、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站在奥斯卡舞台上领取了最佳男主角小金人，实现了职业生涯的最大突破。这不仅仅是惊天冷门，同时也是绝地逆转，甚至比“百万美元宝贝”的问鼎、比“飞行者”的落败，还要令人震撼。
　　今晚，汤姆就是最大焦点。当然，还有兰斯。
　　汤姆不断地将双手放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周围的保安人员拉起了人墙，竭力制止着记者们的汹涌人潮，可即使如此，从车门到采访区那短短不到十五码的距离，汤姆和兰斯还是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让兰斯产生一种“捉奸在床现场直播”的错觉。
　　当兰斯意识到自己荒谬的想法时，不由哑然失笑。
　　“谢谢，谢谢大家。”汤姆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很荣幸，真的。其他四位提名者都是如此优秀，能够和他们站在同一个行列展开竞争，这对于我来说本来就是一件荣幸。最后，我赢得了这座奖杯，更多是幸运，也是对整个‘借刀杀人’剧组的认可。所以，我不会独占这座奖杯的荣誉，而是把这份荣誉献给整个剧组，当然，最重要的，还有站在我身边的兰斯。”
　　这番说辞得体有礼、面面俱到，倒更像是得奖感言一般。不过，却少了一点个人情绪，更像是公关团队早就写好的草稿。
　　“兰斯，请问你有何感想？你认为这就是汤姆职业生涯的最高峰吗？你认为以后汤姆还有希望继续取得突破吗？”记者终于抓住机会了，作为今晚重要焦点之一，兰斯虽然没有拿奖，但却有无数记者想要采访，因为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站在汤姆背后的兰斯才是最大功臣。此前兰斯只是作为观众坐在舞台底下，没有任何记者采访到他，这使得大家的热情都在落日塔酒店门口的采访区里彻底爆发出来。
　　问题出来之后，汤姆居然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让开了位置。虽然没有退后，但却隐隐地将舞台中心让给了兰斯。汤姆已经在好莱坞金字塔顶尖行走了十余年，他一向拒绝与其他大牌合作，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一方面也是彰显自己的身份，但今天，汤姆却主动将位置让给了兰斯，这个小小的细节，在记者眼中却意味着太多太多。
　　汤姆·克鲁斯的能量，没有人可以小觑。
　　兰斯面对着记者，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小细节，而是开起了玩笑，“原本以为今晚我是失意者，没有人想要采访，但现在看来，汤姆倒是帮了大忙。”一个调侃，让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今晚兰斯和马丁一样，空手而归，最佳男配角、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全部陪跑。“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汤姆是一位十分敬业的演员，如果没有他的配合，‘借刀杀人’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所以，是，我的确认为这就是汤姆职业生涯的最高峰。”顿了顿，又补充说到，“至少到今天为止是如此。”
　　后面这句话让大家轻笑起来，站在一旁的汤姆也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至于未来，我想这是属于汤姆的。他一直都是一名优秀的演员，我也始终相信着这一点。如果他愿意，也许未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但我觉得，对于我们双方来说，这都太过沉重了。”兰斯那头疼的表情绘声绘色，让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站在旁边被调侃的汤姆则是一脸无奈。
　　随后，兰斯就把话筒又一次还给了汤姆，低声说到，“这是属于你的时刻。”得奖人是汤姆，可是焦点一直模糊，兰斯也不希望如此。他可以感受得到，站在前方的特伦斯，眼睛已经可以发射镭射光线了。
　　汤姆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对着话筒说到，“今晚是庆祝的时刻，就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个时刻吧。”说完，把话筒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而后就拉着兰斯朝着入口走去，“走吧，我介绍一些朋友给你认识。”


第502章 上流社会
　　去年兰斯就曾经参加过奥斯卡之夜，彼时“上帝之城”勇夺三座小金人，这使得兰斯成为了当晚备受瞩目的新星之一，不少高层人士都主动上前结交，“借刀杀人”项目就是在那个夜晚出现的。
　　但，今年兰斯所参加的奥斯卡之夜却截然不同。在汤姆的引荐下，他们两个人径直离开了一楼的露天泳池和宴会厅，来到了三楼的一间私密会客厅，参加了一场雪茄会谈。明明只是一道门的间隔，却彷佛是两个世界。
　　会客厅里仅仅只是安坐了不到二十个人，每个人桌子旁边摆放着一杯威士忌或者伏特加，手里叼着上好的古巴雪茄，互相闲聊着。事实上，所谓的闲聊没有太多实质性的话题，大部分都是互相称赞、互相吹捧，今晚实现职业生涯突破的汤姆显然是核心话题，让兰斯好好见识了一番什么叫做“一本正经地说瞎话——说好话”。
　　兰斯不由自主就联想起“泰坦尼克号”这部电影里的一个情节，露丝的未婚夫卡尔被迫邀请杰克参加了他们的午餐聚会，聚会结束之后，卡尔他们一群人准备到房间里参加“男人的会议”，而露丝对此显然不屑一顾，选择和杰克到下等舱参加真正的舞会。
　　今天他们的雪茄会谈，就有点“男人的会议”的味道。值得一提的是，在场的确实清一色都是男性。派拉蒙的首席执行官雪莉·兰辛并没有出现——现在这个时间点，雪莉即将辞职，没有出现并不稀奇，兰斯更加好奇的是，那么以前呢？以前雪莉有参加这样的雪茄会谈吗？
　　会谈里的大部分人兰斯都不认识，除了巴里·梅耶和传说中的迈克尔·埃斯纳之外，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西德尼·吕美特（Sidney Lumet）、摩根·弗里曼都出现在了会谈之上，但是剩下的人全部都是陌生脸孔。他们不是六大电影公司的重要股东，就是华尔街的顶尖人士，亦或者是其他领域呼风唤雨的人物，其中还包括了洛杉矶的市长和一名国会议员。
　　值得一提的是，托马斯·图尔在会谈的后半段出现了——传奇影业的创建人，他在会谈里如鱼得水，可以看得出来，他与现场许多人都关系密切。
　　托马斯正在和克林特交谈着关于美国金融现状的意见，汤姆就和兰斯携手退了出来，“这样的会议总是如此无聊。”汤姆压低声音说到，眼神里带着一丝打趣，“不过，出席了一次之后，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
　　中国人十分讲究在饭桌上谈出来的友谊，尤其是酒桌上喝出来的交情，也许饭桌本身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结束之后的深意却悠长深远。显然，在美国也不例外。
　　“呼，那么多陌生面孔，你第一次就全部记住了？”兰斯微蹙着眉头好奇地询问到。即使对于三世为人的兰斯来说，这依旧是全新体验，截然不同。
　　汤姆愣了愣，随即呵呵地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当然不。”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会做自我介绍的，因为相识之人不需要介绍，而新进来的陌生人大家都已经了解了，没有介绍的必要，而且对于新手来说，如何辨识每一个人、如何铭记每一个名字，这也是一项考验。
　　作为引荐人，刚才在交谈的过程中，汤姆就一直在暗地里给兰斯做介绍，但时间有限、人物太多、交谈速度太快、信息量太大，所以想要在第一时间就把情况把握清楚，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放心吧，回去之后，我会让助理把这些人的资料整理一份，然后寄给你，下次碰面时，只要你能够说出他们的名字，他们就会立刻认可你了。”
　　真正的上流社会，门槛之高根本难以想象，绝对不是说“我认识你了”，这就意味着建立了交情。除了所谓的利益至上之外，家族传承、人脉延伸、以及社交圈子等等，都将环环相扣地结合起来。
　　“我以为你是常青藤学院的。”汤姆原本以为兰斯对此应该驾轻就熟，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兰斯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汤姆不由解释到，“你知道，他们这一套其实和常青藤学院的兄弟会是一样的。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常青藤兄弟会的。”
　　在美国，常青藤学院不仅仅是最高学府，同时也是上流社会的命脉延续。所谓的华尔街人脉、总统选举人脉等等，全部都是脱胎于常青藤的兄弟会、姐妹会，比如说改变历史的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他先后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哈佛大学，这才是他奠定人脉基础的根源，除了板上钉钉的黑人选票之外，常青藤背景所带来的便利，恰恰是人们所看不到的资源。
　　进入常青藤学院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想要进入校内历史悠久的兄弟会，更是困难。一般来说，只有具备家族传统的人才可以进入，再不然就是新兴贵族，通过捐助、馈赠学校的方式赢得相对应的地位，然后获得加入的资格。至于那些没有背景也没有势力的普通人想要跻身其中，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
　　这也是许多美国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到自己的母校就读的原因，同时也是许多胸怀大志的年轻人希望进入常青藤学院就读的原因。美国的贵族文化比不上欧洲的源远流长，但上流社会与平民阶层的区分却毫不逊色，所以说，美国的贫富分化不仅没有缩小，而且越来越大。
　　汤姆不是出身常青藤，他甚至没有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却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二十年偶像包袱的坚持和努力，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所以很难说他到底是得到了更多，还是失去了更多。
　　“不，我毕业于南加州大学。”兰斯微笑地摇了摇头。他曾经以为，李瑾和兰斯的灵魂已经彻底融合在了一起，他对这片土地有了足够的了解，但现在来看，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仅仅只是皮毛而已。难怪人们总是说，眼界局限了认知，也局限了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这不是问题。”汤姆却毫不在意，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们是名人，对于他们来说，很多时候就像是奖杯一样，收集起来，可以炫耀，然后沦为摆设。进入这个圈子，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至少不会比拍摄一部出色的电影更加困难。”汤姆轻笑了起来，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玩笑，“只不过，想要赢得相对应的认可，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兰斯注意到了汤姆的用词，“名人”，不是明星，不是演员，不是艺人，而是名人，脑海里刹那间闪现过无数位好莱坞名垂青史的女演员形象，彷佛一座座奖杯般，陈列在那些上流人士的橱柜里。听着汤姆轻描淡写地讲述这个事实，兰斯不由轻轻打了一个寒颤。
　　汤姆的视线停留在了兰斯身上，微微打量了一会，他知道，想要消化如此多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却是他没有办法帮忙的部分。“我打算去喝一瓶啤酒，然后享受一下属于我的喝彩和赞扬。我们一会再碰面，怎么样？”
　　兰斯知道汤姆是在开玩笑，他也顺势露出了笑容，“相信我，你一出现在现场，所有人都会蜂拥而至，小心不要被挤到游泳池里了。”这个玩笑让汤姆哈哈大笑起来，他拍了拍兰斯的手臂，而后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径直离开了。
　　站在楼梯口往下看，果然，汤姆一出现，周围就有人迎接了上来。不仅仅是那些演员和导演们，记者、编辑、制片人也都把目光锁定在汤姆身上。可以预见的是，汤姆的事业将会迎来第二个高峰，至于他的经纪团队打算如何计划，兰斯就不得而知了。
　　兰斯没有立刻下楼，他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他正在回想着刚才房间里认识的人，是否有人可以和发行挂钩，他可没有忘记“罪恶之城”打算由混沌影业自己发行的这件事，在这样的场合里往往可以有意想不到的人脉，推动发行渠道的合作。
　　虽然说伊恩更加适合处理这样的场合，兰斯十分不擅长，但经过上一世的打磨，也经过这一世的磨练，兰斯也逐渐成长了起来，可以独当一面处理类似的事情。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下次应该让伊恩代表混沌影业出席这样的场合，他应该会如鱼得水。
　　兰斯回忆起刚才屋子里似乎有一个风投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他和别人聊天时，提起了菲利普·安舒茨（Philip Anschutz）——这是北美最大院线皇家娱乐的大老板，似乎他们的交情不错。
　　一般来说，老板都不会直接参与到公司的运营，他们会聘请专业人士打理，首席执行官、董事长就是这样设置的职位。所以，混沌影业想要寻求发行合作，菲利普显然不应该是目标，但如果可以搭上线，事情就会容易许多了。
　　正当兰斯陷入深思时，一股力量突然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强势往前推动，兰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过来抓住对方的手腕，进行反制，双脚站稳，以右脚为圆心，后撤一步，让开了左边的身体，对方用力往前冲的动作就失去了重心，差点就要摔倒，模样着实狼狈不堪。
　　定睛一看，居然是安吉丽娜·朱莉。


第503章 找茬上门
　　安吉丽娜显然没有预料到看似单薄的兰斯居然如此强势，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还展开了反击，但她显然没有打算放弃，抬起右脚就直接朝兰斯的小腿踢过去，看来是打算扫堂腿的模样。
　　第一次兰斯反应了过来，第二次兰斯却愣了一下——他没有意料到安吉丽娜还是不愿意罢手，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模样，尤其是考虑到今天的场合，就更加意外了，他的小腿直接就被狠狠踢了一下，重心不稳，往前晃了晃。
　　兰斯干脆就接着惯性，往前跨了一步，转眼之间就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完全缩短，原本是想要用右手抓住安吉丽娜的脖子，但终究还是觉得场面不太好看，于是顺势就用右肩狠狠地撞了上去，安吉丽娜猛地就往后退了三步，勉强保持住了平衡，这才避免直接坐到地上的狼狈。
　　安吉丽娜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眼睛里释放出狠绝的光芒，彷佛想要把兰斯撕成碎片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之间挤出来，“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居然动手打女人？”
　　兰斯却没有半点退缩，只是轻轻挑了挑眉，诧异地说到，“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安吉丽娜·朱莉女士会以女人的身份在男人面前示弱了？”
　　安吉丽娜是典型的女权主义者，始终高举着女权大旗，为了争取男女平等而不懈努力着。所以，一直以来，不管是公开还是私底下，安吉丽娜都不愿意在男人面前示弱。这使得她塑造出了强硬、独立、洒脱、随性的形象，得以出演“古墓丽影”这部电影，打女形象深入人心。
　　安吉丽娜被兰斯的这句话一堵，只觉得心气难平，尤其是那一句“女士”，冠冕堂皇，惺惺作态。
　　她不喜欢兰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喜欢，她始终觉得兰斯油腻虚伪、假模假式，那始终不曾消失的笑容更是令人作呕。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兰斯风流倜傥、英俊非凡、魅力无边，但她却从来不这样觉得，兰斯在她眼中就是轻风一吹就会分崩离析的纸片人一般，就连外型都没有任何吸引力。她最讨厌的就是兰斯那种成竹在胸的从容自若，彷佛他高人一等似的，让人恨不得将那张表情撕得粉碎。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兰斯，她就想要狠狠地给他一记拳头。
　　兰斯从安吉丽娜的眼睛里读懂了那抹怒火，毕竟她没有任何的遮掩，这让兰斯觉得十分有趣，因为他们两个人仅仅只是见过几次面，就连对话都没有正经进行过，可是安吉丽娜却彷佛恨他入骨一般。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有趣的部分了，有人一见钟情，自然也有人两看两相厌。
　　“所以，安吉丽娜·朱莉女士专门出现在奥斯卡之夜，就是专程为我而来的吗？”兰斯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勾，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语气重新平和了下来，保持了社交场合的礼仪，“这真是我的荣幸！”
　　安吉丽娜只觉得心头一刺，愤怒再次席卷而来，但没有来得及吞噬理智，她就反应了过来——她不能打草惊蛇。
　　在今晚之前，安吉丽娜已经销声匿迹两个多月了。虽然“出轨门”的风波似乎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但三位当事人都清楚地知道，只要他们一露面，记者的提问还是会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所以，事件的三位主角都回避了金球奖、奥斯卡，自然也缺席了奥斯卡之夜。
　　可是安吉丽娜却心气难平。“史密斯行动”即将要展开宣传了，她和布拉德之间的关系势必会被记者提问到。二十世纪福克斯和他们两个人的经纪团队、公关团队经过长时间的讨论，决定改变策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仅需要改变他们的被动地位，而且还要将“出轨门”的负面影响转化成为正面影响，成为吸引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的动力，拉动电影的票房。
　　这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和布拉德必须重新和媒体搭上线，然后一步一步走进大众视野，甚至需要高调出场。他们两个人的生活都将被放在放大镜底下，被狗仔队和普通观众探个究竟——所以，届时他们都不能犯错，至少在电影上映之前是不允许的。
　　但，她就要这样放过兰斯吗？
　　距离“出轨门”爆料之后，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她越想越不对劲，一开始以为只是单纯的狗仔队爆料，但久而久之，她却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理清头绪之后，所有一切都指向了兰斯：当初她主动爆料给狗仔队，兰斯和杰西卡、凯拉有三角恋，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消息爆出来，相反，出轨门的事件铺天盖地。
　　她知道，她没有任何证据，但女人的第六感就在暗示着这一点。
　　抬起头，安吉丽娜看着眼前这虚伪的男人，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这一点。”她知道，她可以找机会和兰斯对质，但兰斯绝对不会承认的，所以今晚是她的机会，她和自己的公关人商量过了，终于想出了对付兰斯、却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办法。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她可没有那么好惹！
　　安吉丽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刚才被冲动支配了头脑，她想要狠狠教训兰斯一顿，让他吃一顿哑巴亏，出一口恶气。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没有可能了，那么就只能回到原本的计划上来了。
　　站稳了脚步，安吉丽娜慢条斯理地开始撕扯着自己的晚礼服——她今晚穿了一件吊带的黑色长裙，飘逸的轻纱裙摆仅仅只到脚踝的部分，可以隐约看到那双黑色系带高跟鞋若隐若现，性感而狂野，将她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此时安吉丽娜并没有暴力的撕开裙子，而是把吊带耷拉了下来，然后用力拉扯了几下，看起来彷佛是在拉扯之中变形了一般。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安吉丽娜那标志性的红唇微微张开来，露出一抹自信而坦然的笑容，她也使用了“先生”这个称呼，看着兰斯那困惑的视线，有种报复的快感，“你说，如果我这样衣衫不整的模样，被人们看到了，大家会认为发生了什么呢？”
　　兰斯看了看他和安吉丽娜之间的距离，足足有五步远，这是一个很难产生误会的距离。安吉丽娜并没有刻意靠近，她又弯下腰撕扯着自己的裙摆，撕拉，腰际部分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里面那匀称而光泽的皮肤，嘴角那抹笑容邪魅而妖冶，宛若蛇蝎美人一般，危险气息步步逼近。
　　难道安吉丽娜要诬赖他试图用强？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即使有人相信，人们也会谴责安吉丽娜，不要说她此前的风评一直不好，单说风波未平的出轨门，安吉丽娜就很难赢得信任票。
　　安吉丽娜是一个聪明人，她为什么会采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办法呢？
　　“你刚刚和我打了一架？”兰斯的脑袋正在快速运转着，他此时快步离开的话，能否避免这些麻烦，安吉丽娜又是否会开口大喊；但是他继续留下来的话，事情又将如何？可是思考的同时，话语却没有停止，他需要试探出更多的东西来，“朱莉女士，我想，布拉德·皮特先生可不会希望看到这一幕。”
　　这句话让安吉丽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有那么一瞬间，她产生了错觉：兰斯知道布拉德今晚也抵达了落日塔酒店。为了“史密斯行动”这部电影，更为了他们两个人的声誉，他们必须展开行动，布拉德显然今晚也肩负着重任。但随即安吉丽娜就笑了起来，兰斯刚才看到她都无比意外，怎么可能知道布拉德的行踪呢。
　　“所以，你是在威胁我吗？”安吉丽娜嘴角的笑容猛然一绽放，转瞬即逝，她居然就耷拉着嘴角，开始抽泣起来，眼角甚至开始泛起了泪花，但她随即就擦拭掉了，这让眼线晕了开来，并不明显，但却让完美的妆容显露出了破绽。随即，安吉丽娜委屈地抽泣着，“我知道，我的名声不好；我也知道，那些外界的传言。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一个破坏家庭的凶手。如果我告诉你，当初是布拉德主动来找我的，你会相信吗？”安吉丽娜抬起了左手大拇指，狠狠地按在了自己上唇上，然后用力往外一扯，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用力了，火辣辣地疼痛清晰传了过来，然后烈焰红唇就完全花了。
　　兰斯的镇定稍微停滞了一瞬间，不对劲，事情不对劲。安吉丽娜如此做，肯定留有后手，可能她的公关团队和经纪团队都参与了进来，她是主动，他是被动，事件发生之后，只要有心人在落日塔酒店散播一些消息，引导一些舆论，事情顿时就会变得不一样起来。比如说……
　　兰斯觉得安吉丽娜作风开放，于是认定她十分随便，想要春风一度，但结果却遭遇拒绝——更近一步的话，安吉丽娜想要和布拉德认认真真地经营感情，所以拒绝，可是兰斯却不相信，选择用强，两人发生争执，安吉丽娜得以逃脱。
　　不过，安吉丽娜却不愿意声张，反而是忍气吞声，与此前张扬的个性全然不符，在出轨门之后饱经风霜，将浑身棱角都磨平，甚至是忍辱负重地帮助兰斯遮掩，否认了所谓的“用强”说法，表示只是两个人开了个玩笑。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就是兰斯重生以来遇到的最大危机！


第504章 危急时刻
　　好莱坞是一个很有趣的圈子，这里的道德底线显得模糊不清，可以说是自由开放，也可以说是娱乐至死。有些时候，风流韵事反而会成为传奇，比如说劳伦斯·奥利弗和费雯·丽的婚外情，不仅没有受到指责，反而成为了好莱坞的一段趣闻；再比如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曾经在电影拍摄期间，和另外一位男演员为了追求女主角大打出手，当时那位女主角是结婚状态，而克林特自己也是已婚状态，这段趣事被人们认为是年少轻狂。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很多时候，比起事实来说，捕风捉影的传闻反而更能够刺激人们的肾上腺素。
　　如果兰斯刚才的构想是成真的话，后果不难想象，安吉丽娜的名声将会快速得到恢复，甚至可以顺势“从良”，正式告别以前荒诞叛逆的生活，成为新世纪的女性典范。人们总是喜欢看到这样的例子，就好像浪子回头一般，离经叛道的少女重新找回轨道，这也是喜闻乐见的。
　　如果仅仅是如此，那对兰斯的影响也不会太大。对于好莱坞的男人们来说，甚至还会调侃兰斯，半开玩笑地说起这段趣事。毕竟，兰斯和安吉丽娜之间并没有真正地发生任何事，这只不过是又一个“男人的错误”罢了。
　　但问题就在于，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安吉丽娜不会止步于此，她身后的公关团队势必希望让安吉丽娜和布拉德的感情也得到更多认可，她完全可以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现在大屏幕上，强调她和布拉德之间的真切和深刻。一方面可以无声地谴责以兰斯为代表的那些糟糕男人对她的错误印象，为她赢得更多女性观众的支持；一方面也可以让人们对出轨门的印象模糊化，转变成为一段飞蛾扑火的爱情。
　　如此一来，安吉丽娜的形象就将会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弯。而“兰斯”则成为其中浓墨重彩的一个注脚，不仅是安吉丽娜改变的开端，同时也代表了那些女性歧视的大男子主义形象。
　　这对于兰斯的公众形象将会是重大打击，而且还可以有后手——布拉德完全可以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兰斯，这不仅是维护他的女人，同时还是重新塑造他个人形象的开端。如果有一天，布拉德直接和兰斯大打出手，人们只会为布拉德叫好，尤其是女人，因为布拉德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而不顾一切。
　　换而言之，未来布拉德想要和兰斯纠缠，一切都将是光明正大而且理所当然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兰斯自己的推测而已。兰斯不知道安吉丽娜是如何盘算的，更不知道隐藏在她背后的公关团队是如何盘算的，如果是他，他就会如此引导舆论走向，兵不血刃地就可以完成绝地逆转，同时还可以让自己的“仇人”身陷囫囵，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兰斯重生以来，面临了许多困难和挫折，但那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今天却不一样，名声的问题不是依靠言语解释或者是模板化的行动就可以解决的，想要建立名声需要数年甚至十年的时间，但想要毁掉名声只需要一个夜晚。
　　事实上，兰斯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就好像杰西卡·阿尔芭公开指责他是一个混蛋般，他就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因为那些指控都是事实，他没有必要否认。所以，安吉丽娜或者布拉德在接受采访时公开指责他，他也绝对不会介意，相反，他十分乐于和他们公开对峙一番，他们可以利用他，他同样也可以利用他们。所谓的名声对于他来说，没有实质性的作用，反正没有触犯法律。
　　兰斯介意的是自己成为了垫脚石，安吉丽娜居然想要利用自己来洗刷清白，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当初安吉丽娜先挑起了这场战争，他进行了正当防卫，现在她居然还想要踩着自己的肩膀逃出生天？兰斯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的。
　　安吉丽娜是否能够成功扭转形象，兰斯不在乎，但如果她想要利用他来达到这一目的，她就打错算盘了。
　　如何逃脱这个陷阱，这才是兰斯面临的最大危机！
　　如果兰斯是背后策划人，他绝对会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比如说，在潜在的逃跑出口都安排下暗桩，这样一来，即使“男主角”缺席，他们也可以自导自演把后续的戏份拍完；再比如说，安排意外之人突然登场，在男主角做出反应之前，率先撞破好事，然后匆忙离开。
　　兰斯看着眼前的安吉丽娜，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悲痛欲绝的崩溃，甚至抬手狠狠地就抓住了自己的脖子，猛地一用力，脖子上就留下了一个鲜明的印记。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安吉丽娜开始用力咳嗽起来，她抬起了眼睛瞥了兰斯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随即就抱着自己的上半身，敬业地表演出一个弱者的姿态。
　　兰斯甚至来不及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真的对安吉丽娜动粗，仅仅只是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必须冷静下来，快速想出一个应对办法，否则不管安吉丽娜正在计划的是什么，就要真的奏效了。
　　思考。思考！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他此时站在走廊的尽头，距离楼梯口也就不到十步远的距离，周围都是紧紧关闭的房间门——他有没有可能进入其中一个房间，避免任何形式地被目击？
　　“兰斯洛特？”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梯口的方向传了过来。
　　兰斯的左手忍不住就握了起来，大拇指狠狠地摁在了食指指腹上，难道“目击者”这就出现了？安吉丽娜的团队还真是滴水不漏、算无遗策，甚至就连给他思考的时间都不愿意留下！
　　抬起头，兰斯看到了来人，不由有些错愕，居然是凯特·布兰切特！兰斯脑海里有一个名单，可能出现的潜在目击者，但万万没有想到是凯特！
　　凯特和布拉德·皮特、乔治·克鲁尼的确是不错的朋友，她在好莱坞刚刚起步时，就在“天才雷普利”里担任了重要角色。后来更是和布拉德先后合作了“通天塔”、“返老还童”两部作品，算是黄金搭档。
　　不过，凯特和布拉德现在的关系就那么亲密了吗？甚至愿意作为目击者？兰斯以为，演员不愿意掺和到这件事里，最佳的选择应该是幕后工作人员，比如说化妆师，甚至是杂志编辑，这都会让事情的发展变得更加容易，也更加保险。但凯特·布兰切特？
　　“兰斯洛特！”凯特再次扬声喊道，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笑容，正当兰斯准备开口先发制人时，他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安吉丽娜的脸上居然也是一片意外，如果来人是事先安排好的，安吉丽娜完全可以继续恐慌或者委屈，没有必要惊讶，可即使如此，兰斯的话语还是脱口而出，“凯特！我正在找你呢。”
　　“噢？我也在找你呢？”凯特的回应让兰斯愣了愣，他甚至已经想好后续要怎么说了，至少在安吉丽娜的表演开始之前，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但凯特的这句话却再次出乎了意料，“里奥和马丁都在找你，刚才我碰到了汤姆，汤姆说你可能在二楼。”
　　凯特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容，大步大步朝兰斯走去，路过安吉丽娜时，甚至还礼貌地点点头，“安吉丽娜。”仅仅只是一个招呼，没有多余的话语，而后就走到了兰斯身边，主动挽住了兰斯的手臂，表现得十分亲密，“里奥提起了你的新作品，认为其中一个角色很适合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兰斯可以感受到凯特握住自己手臂的右手，正在慢慢收紧，似乎在给他发出暗示信号。虽然不明所以，但兰斯却也没有任何迟疑，脸上那得体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里奥现在就已经泄露消息了？这可是机密来着。看来，我需要和他好好谈谈了。”而后，兰斯转过头看向了安吉丽娜，“朱莉女士，那么……”兰斯礼貌地点点下颌，准备道别。
　　就在此时，又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美国周刊”的记者，达瑞斯·麦考伊。
　　达瑞斯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如此意外局面，“你们……”他仅仅只是说出一个词，随即就戛然而止，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凯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头看向了兰斯，“我希望你没有被安吉丽娜的试镜所打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简洁的话语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信息。同样的话，由兰斯来说就像是狡辩，但由凯特来说，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凯特迎向了达瑞斯的视线，浅浅的微笑是如此坦然，让人不得不相信。
　　安吉丽娜有些转不过弯来，按照计划，她此时是不能说话，而是假装哭泣，转身离开，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的。可现在显然已经不再适用了，难道她要开口直接指责兰斯吗？但这样就显得落了下乘，效果远远不如预期。
　　犹豫之间，凯特已经挽着兰斯的手臂走到了楼梯口，两个人低声交谈着，显得无比亲密，落落大方地面貌进入了一楼大厅的视线。时机，就在眨眼之间错过了。
　　安吉丽娜和达瑞斯两个人木然地站在原地，似乎都有些困惑：那么这场戏要如何收场？


第505章 友情援手
　　兰斯和凯特从容地走到了一楼，凯特甚至还从侍应生手中接过了两杯威士忌，递了一杯给兰斯。察觉到兰斯那灼灼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灼热的视线几乎就要穿透她的面具，识破她的真面目，这让凯特露出了一抹嫣然笑容，打断了兰斯的打量，“你只需要说一句‘谢谢’就好。”
　　显然，兰斯正在斟酌着应该如何开口，凯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帮助他？凯特到底是事先了解情况还是怎么回事？亦或者是，凯特这里也留有后手？兰斯可不会因为凯特帮助了自己，就轻易表示信任，这里是名利场，连环陷阱并不罕见。
　　凯特是一个聪明人，她从兰斯的眼神里阅读出了一些信息，虽然不多，但已经足够，她却毫不在意，“我刚才正准备去二楼拿我的外套。”说到这里，凯特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近了兰斯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到，“事实上，我是在找我的香烟。”这句话让兰斯嘴角的弧度不由轻轻勾勒了起来，而后凯特就重新恢复了原状，继续说到，“结果意外看到了这一幕。所以，我只是表示我的友好，打了一个招呼，仅此而已。”
　　兰斯不相信，他相信香烟的部分，但却不相信后半部分。兰斯眉头微蹙起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凯特，却发现她的神情坦然自在，即使面对他的视线也丝毫不会慌乱。要么就是她的演技太好，要么就是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隐瞒。
　　“仅仅只是友好？”兰斯温和的声音微微上扬，却依旧保持了绅士的礼仪，“你为什么选择帮助我？”刚才凯特用右手抓住他手臂时，给了他暗示，如果说凯特一无所知，那肯定是假话。
　　凯特那柔软的唇瓣微微一抿，随即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精灵女王的空灵和复古让她看起来光芒万丈，优雅的下巴轻轻抬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高傲，“你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底线，一旦越过了底线，那么其他就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凯特的笑容如此灿烂，和话语的内容毫不相符，但却让话语里隐藏的深意变得更加厚重起来，“我不喜欢男人利用女人，但同样，我也不喜欢女人利用男人。”凯特朝兰斯眨了眨眼睛，“很多时候，女人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弱势，不是吗？”
　　人们一般认为，女人总是职场上弱势的那一方，很多时候也是如此。但真正聪明的女人却懂得利用这种优势，反而让男人陷入百口莫辩的境地。所以，所谓的歧视和不公，也是一种武器。同情也是如此。
　　兰斯的视线在凯特身上停顿了下来，凯特不卑不亢地迎向了兰斯的眼神，那清澈透亮的眸子始终洋溢着淡淡的自信，强大的气场即使在兰斯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兰斯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勾勒了起来，甚至溢出了细琐的声响，犹如春风之中绽放的绿芽；紧接着凯特也轻笑了起来，没有任何遮掩，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浓浓的笑意从眼底满溢出来。
　　“所以，只是路过。”兰斯微微收了收下巴，再次询问到，这一次，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消失。
　　“只是路过。”凯特抿着嘴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你确定你现在有时间闲聊吗？如果确定的话，我的确想要和你谈谈未来潜在的合作可能性。我十分喜欢‘借刀杀人’这部作品的风格和气质。”
　　兰斯眉尾轻轻一扬，凯特不仅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且聪明得有些过分。他现在确实没有时间闲聊，安吉丽娜刚才坑了他一会，虽然他惊险地逃脱了，没有成功，但这不意味着他就会忍气吞声，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个性。
　　凯特一下就阅读出了兰斯眼底的欣赏，而后微笑地摇了摇头，“我已经结婚了，虽然他自大又讨厌，但他是属于我的。”那堂堂正正的自信有些尖锐，彷佛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甚至不想要掩饰自己的排斥。
　　但兰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轻笑出了声，“你让我感到无地自容。”如此自嘲的调侃让凯特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犹如冰雪融化一般，“我想，我需要先告辞了。”兰斯没有客套，也没有遮掩，虽然这仅仅只是他和凯特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两个人甚至没有自我介绍的环节，但兰斯直接跳过了这个环节，径直就转身准备离开了。
　　脚步一转，兰斯又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转过身面对着凯特，将右手放在了胸口心脏的位置，以一个复古的骑士礼微微鞠躬，站起身之后迎向了凯特那镇定自若的眼神，低声说到，“谢谢。”说完之后，兰斯就再也没有停顿，直接转身离开了。
　　凯特目送着兰斯离开的背影，眉尾轻轻一扬，眼神里的若有所思逐渐消失在深处。
　　今晚，她先后从莱昂纳多和马丁那里听到了关于兰斯的话题，这本不稀奇，毕竟今晚兰斯确实是焦点人物，但重点是，莱昂纳多和马丁都对兰斯赞誉颇佳。尤其是考虑到汤姆是战胜了莱昂纳多赢得影帝的，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她刚才的确是意外路过的，顺从了内心的直觉，向兰斯伸出了援手。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带来的后果，但她不在乎。更为重要的是，她认识了兰斯，这个传闻之中的混蛋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兰斯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着急的姿态，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步伐，朝着户外方向前行，不经意间抬起头朝二楼瞥了一眼。他和凯特走下来，前后也就是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此时安吉丽娜已经不在二楼了，可是达瑞斯却还在二楼游荡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又似乎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来到户外之后，兰斯左右看了看，寻找着自己的目标，这是一个很大的派对，想要在派对里准确找到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镇定下来整理了一下思绪，兰斯随手抓住了一个侍应生，低声交代了几句，而后就走到了游泳池边上，让自己的身影变得显眼起来。
　　速度果然很快，不一小会，桃乐丝·莱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桃乐丝捕捉到了兰斯视线的暗示，立刻就朝着一楼宴会大厅旁边的阳台方向走去，不过脚步却没有直接走进阳台，而是在阳台旁边的落地窗帘停了下来，这样在喧闹的室内反而不会太过显眼。兰斯的脚步紧随而至。
　　兰斯上下打量了一番桃乐丝，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拖地纺纱长裙，俏皮之中带着一丝甜美。“你今晚很美。”兰斯称赞了一句，这让桃乐丝脸上露出了一抹开怀的笑容，“你不用奉承我，我知道你肯定是有急事找我。”话虽然如此说，但桃乐丝的眼神却显示着，她的心情很好。
　　“的确，我需要你安排人到二楼去抓奸。最好是八卦杂志的编辑。”兰斯的话语说出来之后，桃乐丝直接就愣住了，“你什么时候有约会对象了？”兰斯顿了顿，哑然失笑，“不是我。是安吉丽娜·朱莉，她现在正在二楼，似乎有一名记者在放哨，又或者那名记者就是她偷情的对象，我需要有人目击这件事。”
　　兰斯猜测，不管安吉丽娜消失到了哪里，他们肯定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或者做调整。最有可能的，就是安吉丽娜重新找一个替罪羊，将刚才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下去。兰斯不在乎到底谁是替罪羊，但他不能让故事按照安吉丽娜的版本发展，他要让她知道，有些人可以得罪，有些人不行。
　　桃乐丝立刻就听出了兰斯话语里的深意，眼珠子一转，“这是私人恩怨，还是公司事务？”兰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桃乐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显然安吉丽娜选择了错误的对象，“你是打算这件事闹大，还是……”
　　“不，不要闹大。最好遮遮掩掩。”兰斯摇了摇头，事情闹大了之后，对他没有什么好处，他才不会引火烧身。“我需要的就是圈内传闻，一个是安吉丽娜和布拉德已经正式在一起了；一个是安吉丽娜今晚和其他男人有值得怀疑的举动。”这些传闻不具备直接杀伤力，但同样也不需要证据，却足以让安吉丽娜和布拉德的后续计划受到无数阻碍，而且还找不到新闻来源。
　　桃乐丝眼睛瞪圆了起来，她完全不知道安吉丽娜和布拉德正式在一起了，而且今晚居然还出现在了奥斯卡之夜。如此一联想，事情顿时就有了无数可能。可以想象，圈内传闻散播开来之后，八卦之火势必将再次熊熊燃烧起来；同时，詹妮弗·安妮斯顿的团队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未来，根本不需要他们推动，事情自然而然就会由圈内再次传向圈外，不费一兵一组就可以坐观一场好戏。这招借刀杀人，确实厉害。
　　“编辑。”桃乐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兰斯选择了八卦杂志的编辑，而不是记者，更不是演员或者导演之类的。显然具有深意。


第506章 牵线搭桥
　　乔纳森·杰拉德作为“名利场”的资深编辑，如果此时还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给他下套，那么他就白在好莱坞混迹这么多年了。乔纳森有些好奇，这个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安吉丽娜今晚居然出现在了奥斯卡之夜上，而且还衣衫不整地和“美国周刊”的主编辑待在一个房间里，两个人都看起来神情激动，只言片语之中透露了太多信息。而他则成为了这一切的见证者。
　　不管设局之人到底是谁，都不可谓不高明。
　　乔纳森轻轻叩了叩门，扬声说到，“今晚真是热闹，到处都是人，就连一点清净的地方都找不到。如果可以，我都想干脆直接回家算了。”说完，乔纳森就没有再停留，直接迈开了脚步，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和乔治·克鲁尼是忘年之交，和布拉德·皮特也关系亲密。这个提醒，算是给安吉丽娜一个警钟。
　　房间里的安吉丽娜顿时变成了化石，僵硬在原地。愣了愣，她猛地就想要朝门口冲去，看看外面的到底是谁，可是她的右手被牢牢抓住，“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那个人是在提醒我们，现在几乎已经败露了，甚至有可能成为其他人的把柄，潜台词就是让我们放弃了。那个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安吉丽娜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静静地站在原地理清思路。
　　乔纳森走到了楼梯间底下，然后就听到了两个议论的声音，“我刚才看到安吉丽娜和布拉德出现了。”这让乔纳森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不过，两个人好像没有在一起，布拉德直接去找那些大佬了。”
　　“真的吗？”这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我刚才看到安吉丽娜和另外一个脸生的男人在拉拉扯扯，她的裙子都被扯坏了。”
　　“什么！”惊讶声才响起来，就直接被捂住了嘴巴，另外那个人呵斥到，“闭嘴！”抬起头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乔纳森，表情顿时变得慌张而尴尬，两个人立刻就低下头，快步离开了。
　　乔纳森在原地站了两秒，哑然失笑，这显然是一个连环套，他刚才不论怎么做，都已经进入了陷阱，已经成为了陷阱中的一环。而且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结束。他这个目击者，即使不想做也必须得做。
　　仔细想了想，“詹妮弗·安妮斯顿是一个好女孩。”乔纳森自言自语地说到，微微点了点头，彷佛下定了决心。
　　兰斯没有关心二楼此时发生的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这派对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员，正在享受着这个美好的夜晚。今晚对于兰斯来说，确实十分美好，仅仅在刚才短短十分钟之内，就有二十多个人主动上前与他攀谈，包括了迈克尔·曼、杰米·福克斯、凯特·温丝莱特、迈克·李等等，络绎不绝的人群比起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汤姆·克鲁斯身边也毫不逊色。
　　兰斯正在和安妮特·贝宁、沃伦·比蒂夫妇开心地闲聊着，他们对于“借刀杀人”的剧组八卦十分感兴趣，有传闻说，兰斯为了逼迫出汤姆的极限，甚至不惜用非常规的手段让汤姆崩溃，然后再重组，这让汤姆在拍摄过程中苦不堪言，所以当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绯闻爆发时，汤姆才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
　　“呵呵，这就要看，你好奇的到底是表演方式呢，还是八卦新闻呢？”兰斯的回答让安妮特开怀大笑，站在一旁的沃伦搂住了妻子的腰部，“我希望她好奇的是八卦，否则我可不放心把她放进你的剧组里。”
　　“我希望你是在担心我的魅力问题，而不是我脑海里所想象的问题。”兰斯的回复让安妮特乐不可支，仰起头看着沃伦，“看，我依旧是很抢手的。”惹得沃伦直接将妻子抱在了怀里，得意洋洋地说到，“但可惜你已经跑不掉了。”
　　兰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遮挡住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摇头，但态度却再明显不过了。
　　安妮特拍了拍兰斯的双手，“不用装出这个模样。如果你愿意，这个屋子里有多少女孩会冲过来，把你直接生吞活剥了。”如此用词，充满了原生态的气息，让人忍俊不禁。安妮特抬了抬下巴，“你看，那儿就有一个。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目前美国最美的女孩儿吧？”
　　兰斯转过头，顺着安妮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格温妮丝·帕特洛的身影。
　　格温妮丝此时正在和“百万美元宝贝”的编剧保罗·哈吉斯交谈着，不过显然心不在焉，视线不断地朝着兰斯、安妮特所在的方向投来。此时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格温妮丝不仅没有避开，反而还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表示了回应。
　　兰斯收回视线，轻笑地说到，“我对破坏别人的婚姻可没有兴趣。”格温妮丝和克里斯·马汀在2003年年末就奉子成婚了，现在格温妮丝的主动不难猜测出原因——兰斯现在可是美国最炙手可热的导演，比“后天”时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虽然“后天”投资拍摄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年多前。
　　沃伦笑呵呵地回到，“可是我觉得，她有不同的意见。”
　　格温妮丝已经告别了保罗，朝着兰斯所在方向迈开了脚步，目的着实是再清楚不过了。但忽然一个身影就横插了过来，越过了格温妮丝，直接朝兰斯挥了挥手，“嘿，伙计，看来你现在十分忙碌。”
　　赫然是今晚最大的主角，汤姆·克鲁斯。
　　格温妮丝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但却卡在了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汤姆却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向安妮特、沃伦打完招呼之后，就注意到了三个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比如说，你们正在说我的坏话？”
　　兰斯看着安妮特和沃伦那打趣的眼神，直接就无视了，“你才是今晚最忙碌的人吧？我看你几乎忙到脚不沾地，就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汤姆摊开双手，“在这个圈子里待久了就是如此。”潜台词是说，这和小金人无关，只是他人缘太好，惹得安妮特和沃伦两个人都轻笑起来，“我猜测你们刚才聊天十分愉快，但我必须表达一下歉意，我现在需要兰斯和我去见几个朋友。”这句话是对着眼前两位说的。
　　“噢，当然。”安妮特连连点头，“上帝知道，我们站在兰斯的身边，为他阻挡了多少充满渴望的人们。”这意味深长的话语显然意有所指，“你们快走吧，我和沃伦需要一点空间好好休息一下。”
　　“即使我不在，我想事情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兰斯的视线落在了沃伦身上，似乎在暗示着沃伦那丰富的感情史。沃伦立刻就假装没有听懂，一个劲地摆手，“你可以走了。”而安妮特站在旁边，则是笑呵呵地打量着沃伦尴尬的表情，彷佛可以看出一朵花来般。
　　兰斯呵呵地笑着，转身和汤姆离开了。迎面就看到了格温妮丝，兰斯和汤姆都十分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问候，格温妮丝也微笑着点头示意，但却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就看着兰斯两个人快步经过了。
　　汤姆并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的细节，只是压低声音和兰斯说到，“我刚才遇到了几个朋友，我觉得你应该认识一下。”汤姆顿了顿，好奇地问道，“虽然我不知道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如何，也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但这些人迟早都是可以派上用场的。不要小看他们。”
　　简短的话语却让兰斯开始浮想联翩，但没有来得及深想，两个人就抵达了目的地，汤姆笑呵呵地迎了上去，“绅士们，如果你们现在没有在讨论国家大事的话，那就把注意力转过来，我为你们介绍：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位杰出的艺术家，对于艺术细节的要求严苛得令人生厌。”
　　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引起了大家的哄笑声，汤姆转过头来，一一为兰斯介绍，眼前几个人分别是来自于公关公司、制片人工会、电视台高层……以及北美院线，“奥斯汀·霍根（Austin Hogan），AMC院线洛杉矶分部的总经理。”
　　兰斯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但还是保持了克制，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他可没有忘记这里是正式的社交场合，而且他也不希望被其他人识破自己的意图，所以他礼貌地握了握对方的右手，不卑不亢地说了一句客套话，“很高兴认识你。”
　　正所谓是瞌睡遇枕头。兰斯今晚最大的任务之一，就是与院线搭上话，他刚才还在思考与皇家娱乐交谈的可能，现在就遇到了AMC院线的分部总经理。比起皇家娱乐的高层来说，显然城市分部的总经理会显得更加直接许多，双方甚至可以直接达成业务协议；而且，AMC院线是目前北美仅次于皇家娱乐的第二大连锁院线，这对于兰斯来说，绝对是再好不过的相遇了。
　　不管汤姆是不是在知情的前提下牵线搭桥的，今晚他的积极主动都为兰斯打开了大好的局面。现在，能否把握住，就看兰斯自己的了！


第507章 先声夺人
　　奥斯汀·霍根看起来平淡无奇，完全就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美国中产阶级家庭的家长，干净整洁的短发没有花哨的打扮，只是用发油整齐地梳了起来，搭配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和黑西装，衣服并不是时兴的设计，下摆长度遮挡住了臀部，而且略微显得有些宽大，更像是九十年代末最为流行的款式。
　　浑身上下没有显露出任何精英人士的蛛丝马迹，甚至可以在脑海里浮现他波澜不惊的生活：大学时期认识的女友，毕业之后早早结婚，现在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从AMC旗下某一间院线的会计部开始做起，经过时间的沉淀，成为了这间院线的经理，展现出了足够的办事能力和管理能力，虽然不具备开拓创新的魄力，但却是一个经营守成的人选，于是在合适的机遇下，成为了AMC洛杉矶分部的院线总经理。
　　兰斯一时有些发愁，表面看来，这样的人似乎更好对付，但能够在好莱坞打滚到这个位置的人，绝对没有弱者。相反，这样看起来平凡到普通的人，反而更加难以找到漏洞，即使想要找到突破口都无比困难——可能因为死板固执，可能因为保守胆小，可能因为循规蹈矩。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兰斯主动走到了奥斯汀身边，“所以，参加这样的晚宴，肯定担心孩子们没有办法按时上床吧？”
　　奥斯汀愣了愣，有些诧异地看向了兰斯，似乎十分意外，兰斯居然会把其他一大票人都放在一旁，专门过来和他说话，但疑问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对，他们总是太过调皮了，他们妈妈一个人可能没有办法掌控所有情况。尤其是那只小猴子，今年才五岁，调皮得不行，每个晚上都缠着我讲故事。”
　　“两个孩子？”兰斯好奇地问到。
　　“噢，不，三个。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奥斯汀摇了摇头，话语之间就可以听出他的幸福，几乎就要满溢出来了。“你呢？”
　　兰斯的笑声直接从嘴角溢了出来，“我希望有两个孩子。”奥斯汀顿时明白了过来，笑容里带上了一丝歉意，“在这样的晚宴，很少人愿意聊孩子的话语，所以我以为……”兰斯连连摆手，“不，不，我很喜欢孩子。虽然他们很令人头疼，就像小恶魔，但更多时候。”兰斯停顿下来想了想，微笑地说到，“他们都是天使，不是吗？”
　　这句话让奥斯汀连连点头，眼神里写满了赞赏，“不久之前，我打算重新把家里的外墙刷一遍，内森——我家里的那只小猴子——试图过来帮忙，结果才不到三分钟，就把一桶油漆打翻了。我正准备发火时，他却仰起头无辜地看着我，脸上却像是花猫一样，浅蓝色的油漆涂抹了一脸，我一时间没有憋住，直接就笑了起来，发火也就没有成功。”
　　兰斯被奥斯汀的话语逗笑了，真心地，“我记得我小时候，曾经试图搭建一个树屋，结果我把我的哥哥关在了里面，所有木板都被我钉死了。”被关在里面的就是可怜的高文，最后还是等西奥回来，这才把失败的树屋拆了。“我和哥哥两个人直接都傻眼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哈哈，即使现在想起来，我们依旧会笑得不行。”
　　“哥哥？”奥斯汀好奇地问到。
　　兰斯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开口说到，“我有三个哥哥。”
　　“哇哦，那你们的父母肯定要十分头疼了。”奥斯汀不由感叹到。兰斯没有否认。
　　两个人谈起了孩子的话题，气氛居然变得十分融洽起来。你来我往之间，转眼就过去了二十分钟，奥斯汀脸上依旧残留着爸爸微笑，但却认真打量了一番兰斯，“施特雷洛先生。”可是在兰斯的注视之下，奥斯汀顿了顿，再次改口，“兰斯，呵呵，看，我还是不太习惯。兰斯，我是说，你过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和我聊孩子的话题吧。这里是奥斯卡之夜，你是今晚的焦点人物之一，而我仅仅只会洛杉矶地区AMC院线的总经理而已。”
　　奥斯汀可能不是那些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但也不代表他是笨蛋。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一直在等待着你的发问。”这坦诚的回答让奥斯汀也笑了起来，“说吧，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又或者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合作的？”他不仅不是笨蛋，而且还颇为聪明。
　　“混沌影业刚刚完成了一部电影的制作，我们希望由自己来发行。”兰斯没有在兜圈子，直接说出了答案。
　　奥斯汀吐出一口气，轻松地说到，“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你们发行部门直接派代表过来谈就可以了。能够和混沌影业合作，各大院线都求之不得。”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没有发行部门。”兰斯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因为奥斯汀是院线的内部人员，一下就可以弄清楚所有的弯弯道道了。“但，我们打算建立发行部门。这部作品就是第一次试水，如果合作愉快，那么我们就可以讨论长期合作的问题；如果失败的话……这样说吧，我会祈祷没有这种可能性。”
　　奥斯汀轻笑了两声，但随即就沉默了下来，脑海里转了一圈，“你应该知道，一部作品的发行，这也意味着我们只能按照独立影片的规格来处理。”潜台词就是，院线必须盘剥更多的利益。
　　“当然。”兰斯耸了耸肩，“但，重点是，未来的发展也必须作为参考标准，不是吗？”如果仅仅只是一部电影，正如奥斯汀所说，他们损失的利益将十分巨大，所以兰斯必须将混沌影业的招牌扛出来，依靠着他们目前为止累积起来的名声，赢得更多主动。
　　奥斯汀没有推脱，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是肯定。”虽然混沌影业目前只有三部作品而已，但值得一提的是，三部作品都实现了盈利，而且回报率都十分喜人，比起奥斯卡来说，票房数字和收益比例才是院线最为关心的，也是唯一关心的。AMC不是艺术院线，商业利益是他们唯一考虑的内容。所以，混沌影业这块招牌确实是可以纳入考虑范围。
　　“所以，混沌影业的最新作品到底是什么？我此前听说了不少消息。”原本是调侃的话语，奥斯汀却说的颇为死板，少了一点幽默感。不过意思还是传达了出来。
　　“‘罪恶之城’。”兰斯的回答让奥斯汀微微点了点下巴，但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很难猜测出奥斯汀现在的真实想法。
　　“‘罪恶之城’。”奥斯汀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认真地看向了兰斯，“其实，我更加好奇的是，你到底会如何拍摄。”这句话依旧是波澜不惊，听不出奥斯汀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着实让兰斯陷入了更多的被动。
　　经历过西洋镜影业，兰斯清楚地知道各大院线的运行方式。
　　即使是面对华纳兄弟、迪斯尼这样的巨鳄，院线也有自己的排片方式，比如说R级电影的首映场馆肯定会比较少，相对而言迪斯尼那样阖家欢乐的首映场馆就比较容易安排，前者能够达到三千场馆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后者三千场馆才仅仅是起跑线而已；再比如说艺术风格浓郁的独立电影、欧洲出品的实验电影、血腥暴力的NC 17级电影，即使是全面公映，放映场馆也都势必在一千间以下；还有十分重要的一点，皇家娱乐、AMC、通用这样的大型连锁院线，他们之间存在着竞争，同时也存在着默契，放映场馆的安排很少出现巨大偏差。
　　对于“罪恶之城”来说，肯定也不例外。不过，“罪恶之城”最大的劣势就在于：如果是发行公司已经和院线签署了协议，那么协议会有详细的相对应规定条款，遇到什么情况，那么院线应该安排多少场馆，又应该安排多少场次，而遇到什么情况时，院线可以自主减少场馆或者场次。但，这些东西混沌影业都没有。
　　简而言之，他们没有保底。
　　“罪恶之城”本来就是一部风格凌厉的作品，观众要么极度喜欢、要么极度厌恶。这对于院线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们不会愿意去赌这个几率。
　　所以，兰斯打算延续当初取得过成功的方式——先声夺人！
　　“也许你可以亲眼见识一下。”兰斯给出的回答让奥斯汀愣了愣，一般来说，院线在制定放映场馆数量、安排放映档期的时候，的确会派出专业人员观看一遍电影，然后再根据电影制定出相对应的计划，但前提是院线和发行公司签署了合作协议。
　　像兰斯这样的情况，签署任何形式的协议之前，他们都需要观看成片，这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谈判。但兰斯这句话的潜台词却似乎是……“现在？”奥斯汀迟疑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兰斯理所当然地耸耸肩，“为什么不呢？”说完，兰斯就主动在前方带路，奥斯汀居然一时间大脑转不过弯来——这里？落日塔酒店里？观看样片？难道兰斯把所有放映设备都搬过来酒店了？这不可能吧！
　　抬起头来，奥斯汀就看到兰斯停下了步伐，在不远处等待着自己，那自信从容的微笑始终挂在嘴角。他忽然就开始好奇起来了。奥斯汀调整了一下呼吸，跟上了兰斯的脚步。


第508章 豺狼虎豹
　　兰斯和奥斯汀重新来到了二楼，此时的二楼一片风平浪静，不仅安吉丽娜不见踪影，就连达瑞斯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彷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兰斯进入了衣帽间，而不是选择任何一个房间。一来是两个人单独进入房间太过显眼，很有可能会被有心人留意到；二来是不见得有空闲房间，反而容易撞见不同的好事——这里可是奥斯卡之夜。
　　相反，衣帽间反而是谈事情的好地方。
　　虽然衣帽间人来人往，但此时派对已经开始两个多小时了，作为公开场合的衣帽间倒是成为了一片清静之地。奥斯卡之夜的衣帽间不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而是一个可以容纳八十人开舞会的大房间，地面上铺着华丽花纹的土耳其地毯，两侧是整齐挂着的大衣，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复古的深褐色长桌，桌面上有一个透明的长方形玻璃盒子，里面摆放地赫然是今晚的焦点——小金人奖杯：
　　所有小金人得主们会暂时将奖杯摆放在这里，一方面是用于寄存，轻装加入狂欢派对；一方面也是提供围观，没有得奖的人们如果愿意的话，完全可以专程到衣帽间前来参观，当然，这同时也是一种炫耀、一种激励，就好像放在骡子面前的胡萝卜。
　　奥斯汀好奇地在衣帽间里四处打量着，可是却失望了，他没有看到任何放映设备，也没有看到任何胶卷，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兰斯要怎么给他展示“罪恶之城”？难道现场画草图吗？
　　奥斯汀的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身上，只见兰斯走到了衣柜旁边，找到了自己的大衣，然后从内袋里套出了一个东西，“那是……照相机？”奥斯汀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更多还是一头雾水——所以兰斯是要展示剧照吗？
　　兰斯拿着照相机走到了奥斯汀身边，友好地指了指正前方的休息长椅，“为什么我们不坐下来呢？这个视频约莫有三分钟，我想你需要好好欣赏一下。”兰斯脸上自信的微笑让奥斯汀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下来，随即兰斯则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展示方式，但这也比依靠我比手画脚的解释更加可信。”
　　如果是智能手机的时代，兰斯完全可以用手机进行播放，这就方便许多了；如果是数码胶片的时代，兰斯甚至可以直接把整部电影的成片都在智能手机上播放。不过，那样也会影响电影的观赏质量，所以一个片段是最为合适的，数码相机就是目前最为方便的了，虽然画质远远无法让兰斯满意。
　　奥斯汀有些发愣，他对这些高科技产品了解本来就不多，而且这也和他所了解的电影胶片相去甚远，“难道是一个预告片？”奥斯汀暗暗猜测着。
　　不过兰斯随后的话语就推翻了奥斯汀的想法，“这是电影开篇的三分钟。我知道，这样观看势必会影响效果，但至少能够直观地展现这部电影的感觉。”兰斯一边说着，一边就找到了储存在数码相机里的片段，而后递给了奥斯汀，“如果有任何问题，欢迎提出。”
　　奥斯汀停顿了片刻，迟疑地接过了数码相机，不断打量着兰斯，试图从他的表情里阅读出更多信息，但兰斯只是不断鼓励他直接观赏视频，最后奥斯汀只能收回视线，“按下那个播放键就可以了。”兰斯的声音传来，奥斯汀按部就班地按下了大拇指。
　　“居然是黑白的？这画面到底是哪座城市？这……是动画片，不对，这是漫画的画面风格？这颜色的运用，哇哦！这视觉冲击力……呃，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奥斯汀脑海里的思绪不断翻涌着，在短短的三分钟时间里，始终没有停下来，等视频播放完毕之后，奥斯汀下意识地就抬起头，看向了兰斯，“这就结束了？后来呢？”
　　兰斯耸耸肩膀，“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会带着成片前往与你碰面，希望AMC的审片团队会喜欢。”兰斯自信满满地说到，“后面的故事嘛……还记得‘低俗小说’吗？‘罪恶之城’采取的也是类似的方式，我们一共有四个故事，你刚才看到的就是其中一个故事的一部分。”
　　“‘低俗小说’。”奥斯汀喃喃细语地说到，似乎想要从这简单的词语之中品味出更多内容一般。
　　“所以，AMC可以安排多少院线进行放映呢？”兰斯的声音将奥斯汀从思绪之中唤醒，奥斯汀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兰斯，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谈的。”没有任何的狡猾，也没有任何的调侃，只是诚恳地说到，“这部电影和‘低俗小说’一样，也是R级的？”
　　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奥斯汀，回到自己的专业工作时，却显得犀利而尖锐。第一个还击，就直接点出了问题重点。兰斯微笑地说到，“但我和昆汀不一样，我不会把大量的血浆直接展现出来，相反，我选择用不同的色彩来显现血浆，甚至可能是白色。所以，视觉冲击力保留了下来，但却没有那么暴力。”
　　奥斯汀微微点了点下巴，“所以，的确是R级。”
　　任凭兰斯说的天花乱坠，奥斯汀还是不为所动。这让兰斯哑然失笑，果然这样的老实人反而更难对付，“我想，R级不是重点。电影呈现出了极端的风格化，喜欢的人们会陷入狂热，讨厌的观众甚至不会进入电影院，所以，R级不应该是我们关心的部分。难道不是吗？”
　　奥斯汀陷入了沉思，认真思考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兰斯的话有道理。但这又同时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这样风格化鲜明的电影作品，想要创造票房佳绩是十分困难的，对吧？”
　　“‘耶稣受难记’上映时，大家也是这样说的。”兰斯的反击让奥斯汀张了张嘴，似乎有话想说，兰斯却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耶稣受难记’是宗教题材作品，而且情况十分特殊，不过我要说的不是它的最终票房，而是这部电影首映周末也在三千间院线放映了。我想，‘罪恶之城’肯定不能低于这个数字，比起‘耶稣受难记’来说，我们简直是迪斯尼的公主动画。”
　　兰斯的幽默却没有能够让奥斯汀露出笑容，他依旧一脸严肃地开口说到，“兰斯，我只是洛杉矶分部的院线经理……”
　　“但兼管西海岸的电影审核。”兰斯插话说到。
　　奥斯汀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对，兼管西海岸的电影审核。但问题就在于，我没有拍板决定权。‘罪恶之城’在AMC到底可以获得多少间院线放映，这不是由我说的算的。”
　　“我知道。我不是要你拍板决定。”兰斯摊开双手，一派轻松地说到，“我只是想说，以你的观点，AMC到底愿意在多少院线上映‘罪恶之城’这部作品。”
　　“我需要观看成片之后才能做决定。”奥斯汀依旧滴水不漏，但兰斯却不愿意退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奥斯汀，嘴角的微笑却带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威慑，似乎在说，“你骗不了我，我也是内行”。奥斯汀想起了西洋镜影业，只能是松口说到，“两百间，最多。”
　　一部电影在北美上映，三千间场馆当然不是同一家院线，而是由各大院线瓜分。比如说皇家娱乐七百间、AMC六百间，诸如此类，叠加起来之后是三千间院线。
　　兰斯哑然失笑，“两百间？一千八百块屏幕，加上一天十二场？”看似忠厚老实的奥斯汀，在工作方面终于露出了他精明的一面，犹如豺狼虎豹一般，狠狠地从混沌影业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罪恶之城”的上映院线最低底线是两千间，但兰斯希望能够赢得两千五百间、乃至三千间。AMC是北美第二大院线，这也意味着兰斯必须让AMC松口到五百间，乃至六百间院线，这才有希望。但奥斯汀居然一开口就是两百间，就好像买东西讨价还价时，一上来就是砍去了九成的价格，着实够狠。
　　“兰斯，我没有在开玩笑。”奥斯汀似乎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一脸诚实地说到。
　　兰斯却不吃这一套，维持着笑容说到，“奥斯汀，我也没有在开玩笑。我觉得，你倒像是在和我开玩笑，把我当成了马戏团里的猴子。”
　　安排院线其中有许多猫腻，费尔班克斯郊区的电影院也叫做“一家”院线，洛杉矶好莱坞大道上的船长剧院也叫做“一家”院线，同样的两百间院线，质量将会有很大的区别。
　　同时，一家电影院势必会因为地区的不同而拥有不同的规模，在一家院线的一块屏幕上放映，一天只有一场，这也是“一家”院线，在一家院线的十二块屏幕放映，一天安排十二场，这也是“一家”院线。其实这就是中国国内所说的排片率。
　　一般来说，为了保持院线上映影片的多样性，美国不会像中国那样一家独大，即使是首映的作品，屏幕也最多只能占据三成，以一家中型电影院来说，这就是三块到四块屏幕，暑期档的特殊情况可能会更高一些。
　　兰斯刚才的反击就明显是在抗议奥斯汀的轻视，他要求的几乎是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九十的排片率，而且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满档。兰斯以这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同时也是在传递着自己的需求，“七百，奥斯汀，我需要七百间院线，而且最少保证两千块屏幕。”


第509章 拉锯苦战
　　面对兰斯的咄咄逼人，奥斯汀却不动如山，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始终保持着那一副憨厚的模样，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担心，还是在抗拒，亦或者是觉得荒谬，生涩的情绪没有任何润滑，让整个谈判变得十分干涩，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你这是在要求和‘借刀杀人’同样的待遇。”
　　兰斯认真想了想，“借刀杀人”是在三千一百八十八间院线上映的，AMC的合约大概也就是在七百左右。于是，兰斯摇了摇头，微笑地说到，“不，我是在要求比‘借刀杀人’更好的待遇。”那强大的自信让奥斯汀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到兰斯的回应，“不要忘记了，‘借刀杀人’也是R级。”
　　奥斯汀在工作谈判开始之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灿烂地笑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我都忘记这件事了。”
　　2004年，“耶稣受难记”这部R级电影出尽风头，几乎是以横扫千军的姿态席卷了票房，同时还引爆了话题争议，即使一年过去了，现在依旧是许多人热议的焦点。梅尔·吉布森更是千夫所指。
　　在“耶稣受难记”的强大效应阴影之下，人们几乎忘记了，同样创造票房奇迹的“借刀杀人”也被划分到了R级——虽然电影里没有大量血浆，但文森特执行任务时干脆利落、残忍至极，而且通篇更是粗话连篇，这使得电影被划分到了R级。
　　奥斯汀以为兰斯会接下去说点什么，但兰斯没有。兰斯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甚至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继续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左手支撑在长椅上，身体放松地倾斜着，慵懒之中带着一丝随性，自信的神采在眉眼之间徐徐勾勒出来，就像是一副精致的油画。
　　奥斯汀忽然就意识到，兰斯不需要说什么，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因为“后天”和“借刀杀人”连续两部作品票房过两亿美元，如此壮举已经是最好的证明。正如兰斯所说，他所要求的待遇不是对比“借刀杀人”，而是超越“借刀杀人”。这是他可以赢得的待遇，不仅仅是AMC，皇家娱乐、通用、联艺等院线也都不会拒绝。
　　认真回忆一下刚才看到的“罪恶之城”开头片段，奥斯汀就理解兰斯的自信来源了。这部电影显然与他们认知之中的任何作品都不同，就连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都远远无法相比，即使是他，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但观看那短短三分钟的开头时，还是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惊艳，迫不及待地想要观看后续。更何况是那些观众呢？
　　此时此刻，奥斯汀终于明白兰斯坚持今晚观看短片的原因了，今晚就是属于兰斯的夜晚，即使星光都锁定在汤姆、克林特身上，但他们都是圈内的老油条了，兰斯才是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具备着搅局的能力，而且现在“罪恶之城”也证明了这一点。所有一切条件都已经成熟，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推，“罪恶之城”的发行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所以，兰斯没有给他留下多少拒绝的空间。
　　如果现在开口，奥斯汀就要点头答应下来了。
　　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必须观看“罪恶之城”的完整影片，同时还需要和AMC总部进行沟通联系，然后交给总部拍板决定——他现在就点头答应的话，这就是口头承诺，等于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虽然奥斯汀知道总部很有可能不会拒绝兰斯，不仅为了“罪恶之城”，也为了未来和混沌影业的长期合作；但他不打算自己主动答应下来，事情的性质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奥斯汀决定转移话题。
　　“不过，你必须知道，仅仅只是一部电影的话，分红协议势必需要做出调整。”奥斯汀直接就进入了核心环节。
　　兰斯胸口闷着一口气，从奥斯汀的语气就可以听得出来，七百间院线不是不可能的，甚至很有希望达成。如果奥斯汀口头答应下来，双方肯定宾主尽欢，像这样的举手之劳，往往可以成为友谊的桥梁，但他却不愿意卖一个人情给兰斯，似乎也没有打算未来可以从兰斯身上回收这个人情。
　　这种谈判方式着实有些膈应，倒不是说谈判失败或者难度太大，而是交谈的过程始终磕磕碰碰。果然，他此前对奥斯汀的初印象是正确的，不过兰斯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抱怨这一点，因为接下来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
　　兰斯挑了挑眉，微笑地说到，“我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八年前了。所以，不知道现在行情是否有所变化了。”一句话里就隐藏了许多信息，他相信奥斯汀听得出来。
　　可是奥斯汀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前三周七比三，第四周到第六周五比五，随后递减。”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直接把“罪恶之城”的票房利益瓜分走了至少百分之十五，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争夺利益是却寸步不让，甚至比那些笑面虎还要更狠，着实是让人触目惊心。
　　一般来说，发行方和院线方的分红比例是有惯例的，前三周九比一，保底七成，第四周开始六比四，随后递减。主要是因为电影的前三周票房往往是集中爆发区，以“借刀杀人”为例，前三周北美票房一亿三千万，占据了北美总票房的百分之五十四。
　　现在，奥斯汀一开口，就是把前三周的票房挖走了百分之二十，虽然第四周到第六周的区间内他给出了五比五的均衡分成比，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罪恶之城”的损失，但所有明白人都知道，这几乎是杯水车薪。
　　所以，即使兰斯没有详细计算，但可以预估得到，奥斯汀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拿走了至少百分之十五的票房。按照惯例，院线方可以拿走电影票房的百分之四十，剩余百分之六十由发行方和制作方瓜分。但现在，院线方却占据了大头，这一口馒头就已经塞成了胖子。
　　更何况，这仅仅只是AMC而已，如果兰斯这里点头了，那么接下来其他院线肯定也不会轻易松口，损失还可能进一步扩大，这对于“罪恶之城”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奥斯汀，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兰斯嘲讽而戏谑地摇了摇头，开口说到。没有想到，奥斯汀却一本正经地说到，“当然不是。”这反而是把兰斯噎了一下，这种对牛弹琴的感觉着实让人无奈，“前三周八点八比一点二，第四周五点五比四点五，随后递减。”既然奥斯汀漫天要价，他也完全可以坐地还钱。
　　兰斯的这个方案，显然就是倒过来，将第四周以后的票房分割更多给院线，弥补他们的“损失”。
　　“七点二比二点八。”奥斯汀居然也玩起了这一招。
　　兰斯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接着说到，“八点七比一点三。”
　　奥斯汀又调整了零点二个百分点，兰斯也调整了零点二个百分点，两个人就像是赌气的孩子一般，在那里讨价还价，原本干脆利落的利益大战，结果变成了儿戏般的拉锯苦战，“奥斯汀，听着。”兰斯看奥斯汀还打算继续玩下去，他是被动的那个人，所以他选择了主动出击，“如果我们要继续玩下去，没问题，我们可以一点一点地磨蹭下去，然后试探彼此的底线。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说出我的底线，你说出你的底线，等明天看完完整影片之后，你告诉我你们公司的决定，如何？”
　　“我可以接受这个方案。”奥斯汀实诚地点点头，一脸诚恳。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彷佛经过了无数挣扎般，最后说到，“前三周八点三比一点七，第四周和第五周五比五，第六周到第八周四比六，之后递减。”
　　兰斯的方案依旧是延续了他的态度，前三周寸步不让，而后续的票房则可以让院线占据大头。
　　奥斯汀似乎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也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前三周七点五比二点五，第四周到第六周五比五，随后递减。”
　　话音落下之后，双方都深深地注视着彼此，没有移开。兰斯说出自己的底线了吗？当然没有；奥斯汀的方案就是底线了吗？肯定不是。但，至少这已经说明了双方彼此的态度。今晚再继续纠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很好，那么剩下的就等明天见面之后再谈了。”兰斯微笑地站立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奥斯汀也同时站立了起来，握住了兰斯的右手，“当然，期待明天的会面。下午三点，伯班克，如何？”
　　“完美的时间。”兰斯自然没有异议，两个人的双手轻轻握了握，随后就松开了，“你说，这个时候，你的孩子们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噢，我祈祷着是这样……”奥斯汀立刻应答如流，就彷佛刚才紧绷而刺激的谈判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两个人从头到尾只是在说着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话题。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朝门口方向迈开了脚步，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衣帽间。


第510章 友情忠告
　　衣帽间的大门一打开，奥斯汀的脚步就不由停了下来，慢了半步的兰斯也紧急刹车，抬起头就看到了略显慌张的格温妮丝，她似乎没有意料到刚好有人出来一般，歉意地点头示意了一番，然后指了指衣帽间的方向，“抱歉，我不知道有人会出来。”
　　奥斯汀十分礼貌地摆了摆手，反而是让开了位置，绅士地让格温妮丝先进去。
　　格温妮丝的视线转向了兰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漾着浅浅的水光，迎向了兰斯的眸子，试图通过眼神来建立联系，柔弱之中带着一丝亲切，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身上的友好气息，这对于一贯高傲的格温妮丝来说，可谓是十分难得。
　　对于格温妮丝的改变，兰斯不在乎，也不好奇，同样不打算理会，他们之间仅仅只是普通的好莱坞同僚而已。如果说，兰斯现在手头有一个项目，其中有角色适合格温妮丝，那么他也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无视这个选择——格温妮丝能够为电影票房出一份力，让他赚得盆满钵盈，何乐而不为；但问题是，目前没有。
　　兰斯礼貌地朝格温妮丝点头示意，而后也让开了道路，做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格温妮丝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兰斯身上，试图寻找到一丝一毫的响应，但可惜的是，她失望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袭上心头，可与此同时，一种试图屈服的姿态又控制了大脑，也许她应该主动开口，向兰斯示弱，可是她的骄傲却不允许。
　　当初她是如何冷酷地与兰斯分手，在兰斯最低谷、最绝望的时候选择了离开，现在不知不觉之中，兰斯却已经成长为一个她需要仰视的存在，那种巨大的落差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甚至是嘲笑着她。
　　犹豫之间，格温妮丝就收回了视线，对着奥斯汀露出一抹感谢的微笑，而后往前迈开了步伐。她的自尊和骄傲占据了上风。进入衣帽间之后，她就听到奥斯汀那绅士的声音打了一个招呼，“女士。”而后，细琐的脚步声在地毯上逐渐消失，衣帽间的大门重新关闭了起来。
　　格温妮丝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也分辨不清楚，舌尖上那错杂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奥斯汀却没有察觉到那汹涌的情感——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却没有显露出任何迹象——他依旧和兰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两个人重新回到了一楼，融入了今晚的狂欢派对之中。闲聊了一会，两个人互相告别，兰斯又迅速被人包围住了。
　　虽然没有记者能够出席奥斯卡之夜——主要还是为了保护艺人的隐私，但杂志编辑却是座上宾，因为他们所掌控的是整个好莱坞的宣传渠道，像“名利场”、“娱乐周刊”、“综艺”这样的杂志主编，受欢迎和受重视程度甚至和一线艺人相媲美。
　　在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之内，兰斯就遇到了三位杂志编辑，其中就包括了大名鼎鼎的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这位“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的现实原型，掌管着全球最权威、最受欢迎、最顶尖的时尚杂志“时尚（Vogue）”美国版的大权，在时尚圈的地位可谓是金字塔顶尖，即使在好莱坞，也不可小觑。
　　安娜向兰斯发出了邀请，希望他可以担任“时尚”杂志四月号的封面人物，这对于兰斯来说可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在整个“时尚”杂志的历史上，男艺人作为封面的期数一只手就数得完了。
　　“哇哦，别人一直都说，现在很多人讨论我，现在我终于有些实感了。所以，我比对的标杆是不是大卫·贝克汉姆（David Beckham）？”兰斯的回应让安娜露出了一抹浅笑，那客套的社交面具之下，眼神也泄露了丝丝光芒，“不，我想也许来人会更加合适一点。”安娜一边说着，一边抬了抬下巴，兰斯顺着安娜视线转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约翰尼·德普翩翩而至的身影。
　　“加勒比海盗”大获全胜之后的这几年，堪称是约翰尼的事业巅峰，几乎是票房和奖项两手抓，他不仅是当今美国最赚钱的演员，同时也是美国目前最受欢迎的男人，几乎是横扫各大性感男士的榜单。
　　“希望你们刚才谈论的是好话。”约翰尼身上有种放荡不羁的流浪气质，即使身着得体的黑色西装，但那飘逸的长发和个性的烟熏妆还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味道。一句话说来，顿时让兰斯和安娜都轻笑了起来。“今晚你绝对是焦点之中的焦点，我过来只是想要表达一下我的敬意，然后询问一下，请问下一部作品里的男主角我是否合适？”
　　约翰尼的这番话显然是对兰斯说的，原本只是奥斯卡之夜再正常不过的一番对话，但兰斯却听出了其中深意，这难道是在暗示“加勒比海盗”续集的事，不过兰斯的瞳孔微微缩了缩——这到底是正面信号，还是负面信号？
　　安娜似乎嗅到了异常，调侃了两句就借口离开了。兰斯这才半开玩笑地说到，“我以为你接下来的计划应该是拍摄杰克·斯派洛船长，要知道，现在人们都在期待着船长的后续传奇冒险故事。”
　　约翰尼耸了耸肩，“噢，这显然是一趟充满刺激的冒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起航了。”约翰尼并没有注视着兰斯的视线，只是微笑地侃侃而谈，彷佛不过是一个随口闲聊罢了，这一个小小的细节似乎已经暗示了某些事，“你知道，当初刚刚准备杰克·斯派洛船长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疯了，包括我自己。”约翰尼指了指自己，呵呵地轻笑了起来。
　　“不过，戈尔始终坚持这是正确的，他说服了杰瑞，然后他们一起说服了那些大老板们，放手让我们去折腾。上帝，一部电影在开拍之前就有如此多困难，简直难以想象。”约翰尼夸张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认真地看着兰斯，“你可以想象吗？”
　　约翰尼的视线这一次牢牢地锁定在了兰斯身上，彷佛这个问题是再认真不过了。兰斯微微抿了抿嘴，轻笑地说到，“恐怕我可不行。”
　　“但这还不是结束。”约翰尼似乎很满意兰斯的回答，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在电影拍摄完毕之后，剪辑过程中，电影又差一点被枪毙了，几乎就要无缘大屏幕了。最后还是戈尔和杰瑞一起，确保我们的心血没有白费。耶稣基督，那段时间，我们整个剧组的演员都在担心受怕，尤其是凯拉，你知道，她在拍摄海上戏份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后来吃了晕船药，又直接睡死过去。如果电影没有办法上映，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观众是幸运的，不是吗？”兰斯感受到了约翰尼的视线再一次投了过来，他也就顺势说到。
　　“呵呵。”约翰尼直接就笑出了声，十分豪爽，用力拍了拍兰斯的肩膀，“应该说，我们是幸运的，我们的工作得到了认可。谁又能想到，海盗的故事居然还能再次崛起呢？”兰斯挑了挑眉，原本打算开口的，但约翰尼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到，“看我，一直都在说自己的事，今晚应该是属于你的才对。”这是他第二次提到了这句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但实际行动却是另外一个模样。
　　“我想，今晚关心你下一部作品的人数不胜数，那么，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否则那些制作人可是要找我算账的。”约翰尼风趣幽默地说到，然后就再次拍了拍兰斯的手臂，转身离开了。
　　兰斯站在原地，意味深长地看着约翰尼离开的背影。
　　第二个，这是第二个过来警告他，不要接手“加勒比海盗”的人了，凯拉是第一个，她在奥斯卡提名午宴时发出了善意提醒。短短不到两周时间之内，他又收到了第二份“友情”忠告。
　　约翰尼刚才的话语其实都是同一个内容：剧组内部十分团结，他们齐心协力地打造出了这部作品，取得了来之不易的成功，他们十分期待着续集的拍摄，但却不欢迎一个坐收其成的旁观者加入。其中，戈尔和杰瑞无疑是最最重要的核心环节，所有演员都支持他们，他们的心是站在一起的。
　　兰斯觉得这着实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事。
　　其实，原本兰斯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他的剧本创意被驳回，那么他会进行第二次乃至第三次努力，让罗伯特·艾格和杰瑞·布鲁克海默意识到，他们的剧本框架可能导致的后果，收缩剧本格局不是一种胆怯，相反是一种进步。他会竭尽全力兜售自己的剧本创意。但，努力到最后还是失败了，那么兰斯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加勒比海盗”项目，因为综合考虑之后，这个项目不值得他花费那么多精力——
　　DC宇宙项目，或者是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商业电影项目，这都会更加合算。
　　但现在，先是凯拉，后是约翰尼，他们在兰斯根本没有做进一步举动的情况下，就把兰斯当做洪水猛兽。这反而是让兰斯更加感兴趣了起来，他总是这样的个性：拒绝接受“不”作为答案，即使想要拒绝，发号施令的也应该是他。
　　那么，这场游戏接下来会走向何方呢？


第511章 风暴来临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对宗教表示不敬，口出狂言！”
　　“奥斯卡红地毯采访的不和谐声音：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自诩上帝？”
　　上述两条新闻分别来自“奥斯汀纪事报”和“基督教真理报”，尤其是后者，甚至把这条新闻放在了头版，仅次于“打破偶像包袱，汤姆·克鲁斯如愿登顶奥斯卡！”他们以这样的视角与众不同地解读了刚刚落下帷幕的第七十七届奥斯卡。
　　当奥斯卡落幕之后，理所当然地，次日所有新闻媒体都把焦点瞩目在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之上。
　　作为焦点之中的焦点，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战胜马丁·斯科西斯，取得了大获全胜；汤姆·克鲁斯击败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杰米·福克斯，勇夺奥斯卡影帝——这两条消息毋庸置疑地成为了所有人议论的核心内容。
　　而且，汤姆更是抢走了克林特的风头，成为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芝加哥论坛报”的标题最具代表性：
　　“二十五年的等待，克鲁斯完成蜕变；三十四年的追逐，斯科西斯再次抱憾。”
　　这条新闻标题风靡全美，成为了人们对这一届奥斯卡所有关注的缩影。
　　汤姆在1989年依靠“生于七月四日”第一次赢得了奥斯卡演技提名，马丁则在1980年就凭借“愤怒的公牛”首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这还不算1976年那部惨遭无视的影史经典“出租车司机”，但是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之中，两个人都始终没有能够获得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青睐。
　　这两个人在奥斯卡历史上，都可以说是生不逢时的典型代表，与八次提名影帝八次全部落空的彼得·奥图（Peter O’Toole）相比较，汤姆和马丁的提名次数自然无法相提并论，两个人在今年都是第四次提名。但三个人的不幸都十分相似，因为各式各样的阴差阳错，最终都与小金人无缘。
　　比如说今年的马丁，“飞行者”气势如虹、大气磅礴，但却在最后阶段被“百万美元宝贝”完成了逆转。客观来说，“百万美元宝贝”由浅入深、以小见大，底蕴深厚的主题思想在克林特的掌控之下，散发出了动人心魄的人性光辉，老马丁这一次输得不冤，但……考虑到历史因素，考虑到这已经是克林特的第二座小金人，考虑到整个颁奖季的进程，确实让人为马丁表示扼腕。
　　但这样的局面在汤姆身上却终于得到了终结，“生于七月四日”、“甜心先生”、“木兰花”的三次提名之后，他终于凭借着“借刀杀人”夺取了个人演员生涯最最重要的一座奖杯。这不仅仅是一次历史性的突破，更是这位顶尖巨星载入史册的转折点，引发了如此热烈的讨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克林特和“百万美元宝贝”都沦为了配角，所以两次输给同一位对手的安妮特·贝宁也被遗忘了，所有的讨论热度都集中在了汤姆和马丁身上，“芝加哥论坛报”的精确总结轻而易举地成为了舆论导向的先锋。
　　在这股狂潮之中，兰斯也赢得了无数瞩目。
　　不仅因为“借刀杀人”是他执导的作品，也不仅因为汤姆在得奖感言里诚挚地感谢了他，更因为影评人和记者们都坚信着：将汤姆送上影帝宝座的恰恰是兰斯——指的是兰斯的执导能力，更是兰斯的表演能力。
　　“如果没有兰斯那惊艳四座、精彩绝伦的表演，整部电影将会黯然失色；如果没有兰斯那饱含深度、层次分明的表演，汤姆的演出更会变得浅薄脆弱；如果没有兰斯和汤姆之间火花四射的对手戏、令人窒息的气氛营造，电影所带来的余韵就不会那么深远。”
　　这是来自罗杰·埃伯特发表在“芝加哥太阳报”的观点，早在奥斯卡提名名单揭晓之后，罗杰就已经表达了类似的想法，现在得奖名单揭晓之后，这种言论更是完全发酵了起来，让不少人为兰斯错失了最佳男配角表示遗憾——不过输给摩根·弗里曼，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结果。
　　所以，兰斯当之无愧地成为了许多人的讨论焦点。但出乎意料的是，兰斯在红地毯接受采访时的一句玩笑话却成为了焦点，当时负责采访的肖恩就已经心生不满，对兰斯暗暗嘲讽地斗嘴了两个来回，原本以为事情就此揭过了，现在却被“奥斯汀纪事报”和“基督教真理报”当做小辫子揪了出来，还进行狠狠的批斗。
　　永远不要忽视宗教的力量。曾经有人调侃过，在欧美国家，宗教是凌驾于政府之上的存在，严格来说，这不是假话，也不是玩笑话。看看“耶稣受难记”所引爆的焦点、所带来的票房、所产生的影响，这就是最直接的例子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使到了十几年之后，这部电影对梅尔·吉布森电影生涯所带来的影响依旧没有消失。
　　兰斯的话语可以当做是无伤大雅的幽默，一笑而过；但也可以当做是目中无人的大不敬，严厉批评。
　　兰斯崛起速度飞快，同时也树敌良多，相信有不少人愿意落井下石，狠狠给他一点教训——当然，这起事件本身并不严重，兰斯只需要正经表示一番歉意，事情就可以揭过了，但重点就在于：让兰斯低头。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虽然此前兰斯就已经赢得了无数关注，但今晚奥斯卡之后，他的声望却真正地进入了下一个阶段，这也意味着，他具备了左右一部分利益的能力、具备了带动一部分团队的能力，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一切都使得他真正地进入了博弈圈子——不管是东岸和西岸之间的利益牵扯、还是公司与公司之间的直接竞争、亦或者是公司与个人之间的缠绕算计，这都使得他成为了某些人的攻击对象。
　　这是有本质差别的。某些艺人看起来新闻缠身，似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关注，但那仅仅只是满足人们对八卦的需求而已，如果事件有足够爆点，那么后续报道就将继续下去，如果没有，可能一天之内就会被人们所遗忘；某些艺人平时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新闻，但一件新闻爆料出来之后，后续报道就连绵不绝，而且报道数量、质量和力度都截然不同，彷佛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一般，甚至是没有理由的纠缠。
　　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的“出轨门”就是后者。这是娱乐至死的体现，但同时也是利益至上的博弈。
　　现在，兰斯正式迈入了这个世界，从第一阶段进入了第二阶段。所以，根本无需等待太久，攻击紧随而至。
　　两家媒体果敢地站了出来，“基督教真理报”不仅出了撰写了新闻报道，而且后续跟踪报道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看起来就想要好好给兰斯上一堂课，作为他跻身权势圈子入门级别的震撼教育。
　　但事情的发展却有些偏离轨道。
　　原本预计的情形是，两家报纸公开谴责兰斯之后，然后进一步在广播电台里传播开来，等待舆论发酵，记者们就会开始上门找兰斯做回应，如果兰斯低头，自然再好不过，但后续报道还是会刊登，让兰斯清楚地意识到有些人不能得罪，而且还会影响兰斯在那些虔诚教徒心中的分量，这对于兰斯未来电影作品的票房影响都是看不到却不能忽视的；反之，如果兰斯不屑一顾甚至是反击回来，那么陷阱已经摆好了，他们绝对不会介意把战局闹大，宗教力量在这种舆论对抗之中从来没有输过。
　　可是就在这个关口，“波士顿环球报”旗下的聚焦报道组刊登了一篇报道，披露了美国天主教试图掩盖神父性侵儿童的丑闻，仅仅在波士顿地区就有超过七十名神父涉案，牵扯到了受害者数不胜数；更为可怕的是，事件可以追溯到五十年前，但天主教却一直在试图掩盖真相！
　　其实新闻媒体先后曾多次爆料了类似的事件，但教会却以自己庞大势力向整个司法系统、整个媒体系统、乃至于整个政府系统施压，将权力的效果发挥到了极致，导致了事情总是不了了之，媒体记者也都没有给予更多关注，广大群众甚至被蒙在了鼓里，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篇新闻报道刊登之后，不仅仅是美国，同时还以风暴的席卷之姿横扫全球，世界各地都相继爆料出了类似的事件，而这种模式已经成为了神父的一种心理疾病，形成一种“传承”，令人厌恶、令人胆寒、令人瞠目结舌的传统。
　　与之相比，兰斯在奥斯卡红地毯上的谈话就连毛毛雨都不算，撑死就是落入沙漠之中的一滴水，迅速淹没在新闻媒体的洪流之中。“奥斯汀纪事报”和“基督教真理报”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动进攻，他们就已经自顾不暇了，一时间关于教会的话题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记者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找上兰斯，事情就已经消弭了，所谓的震撼教育就更加不存在了。如果仅仅如此，新闻媒体完全可以重新找一个立足点，完成这场震撼教育，但问题就在于，好莱坞内部也迎来了一场风暴！


第512章 重要一步
　　“波士顿环球报”以震撼世人的姿态吸引了全球的目光，轰动程度不仅仅引起了美国政府的重视，引发一连串的后续连锁反应；还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文化地震，就连梵蒂冈都不得不站出来对事件作出了回应，可依旧没有能够阻止世界范围内的连锁报道蜂拥而至，一时间，天主教成为了众矢之的！
　　与此同时，好莱坞内部也引发了大型新闻事件。当然，事件的重磅程度完全不能和天主教所面临的指控相比较，但对于好莱坞来说，却也触发了海啸级别的轰动。比起兰斯那一句玩笑话来说，远远更加值得关注。
　　圈内传闻，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此时一直都没有闹翻，两个人此前在媒体面前的表现都仅仅只是一场戏而已，布拉德在尝试挽回詹妮弗·安妮斯顿时，背地里依旧和安吉丽娜在暗渡陈仓，更为震惊的是，事情根本不是人们所了解的那样——安吉丽娜成为第三者去破坏布拉德的婚姻，恰恰相反，是布拉德看上了安吉丽娜，主动接近，但却担心影响自己的形象，所以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安吉丽娜身上。
　　圈内同时还传闻，安吉丽娜和布拉德双双出现在了奥斯卡之夜派对上，偷偷摸摸地，避开了他人视线，目的就是为了与媒体重新搭上线，为“史密斯行动”的宣传做准备，这仅仅只是最不重要的一环，恢复两个人的公关形象，这才是重中之重。结果安吉丽娜与某位杂志高层行为过于亲密，导致了衣衫不整，被外人撞破，现场十分尴尬。
　　圈内另外有传闻，布拉德已经正式签署了离婚协议，与詹妮弗结束了金童玉女的婚姻关系，目前正在考虑与安吉丽娜搬到一起，重新修复两个人的公众形象。而传闻之中还提到了，詹妮弗拒绝了布拉德任何形式的赡养费，两个人彻底一刀两断，更为重要的是，布拉德主动联系了詹妮弗，希望以两个人的名义接受杂志专访，宣布离婚这一消息——隐藏在这一举动背后的真实含义就是：布拉德依旧不想玷污自己的名声，想要告诉大众，离婚是双方的责任。
　　一时间，传闻沸沸扬扬，几乎冒出了十几个版本，彷佛每个版本都有鼻子有眼，无比真实；而且每个版本都无比震撼，任何一个版本得到证实之后，对于当事者三人都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如果再继续往下联想，这可能会影响到“史密斯行动”的上映，影响到布拉德、安吉丽娜接下来三年的电影计划，从而影响到经纪公司、公关公司、电影公司的计划。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与之相比，兰斯的新闻即使被记者注意到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根本就不值一提。虽然目前为止，这些传闻始终在圈内传播，并没有泄露出去，但敏锐的记者们已经嗅到了不寻常之处，开始在四处打探着。
　　众所周知，记者就好像无孔不入的地鼠一般，最擅长挖掘。这一次，他们又能够挖掘到什么呢？
　　整个好莱坞陷入了一种奇妙而诡异的气氛之中，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空气之中的躁动却让人心浮气躁，彷佛和其他人都无关，却又彷佛和每个人都有关；彷佛所有人都闭口不谈，却又彷佛人人眼神交流之中都透露着信息；彷佛所有人都漠不关心，但又彷佛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好奇着事情将会如何继续发展下去。
　　奥斯卡才刚刚落幕，新闻媒体就迅速找到了下一个讨论焦点，各大新闻媒体甚至没有来得及喘息，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运转了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与兰斯无关。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事必躬亲，只需要把前期工作完成之后，点燃引线，事情就会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泻千里地运行起来。当然，有时候事情会偏离轨道，但有时候也会带来惊喜，而且是巨大的惊喜。
　　兰斯没有时间去关心安吉丽娜和布拉德到底多么焦头烂额，也没有来得及听闻“基督教真理报”、“奥斯汀纪事报”的算盘，奥斯卡结束之后第二天，他的第一要务就是“罪恶之城”的发行问题。
　　黑暗之中，左手臂传来了轻轻的拍打，兰斯转头看向了伊恩，伊恩的眸子闪烁着点点光芒，轻声说到，“交给我们吧。”而后，他就站立了起来，加入了站在走道里的西奥行列，两个人放轻了脚步，走向了放映厅的入口方向。
　　此时大屏幕之上正在播放着“罪恶之城”，放映厅里坐了不到三十个人，全部都是AMC的重要人物。不过现在播放仅仅只进行了三分之一，伊恩和西奥就离场了，兰斯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针对“罪恶之城”发行问题的谈判即将开始了。
　　考虑到未来可能出现的合作意向，还有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今天谈判的重任还是交给了伊恩和西奥，兰斯在昨晚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今天更多是细致末梢的利益争夺，他们比兰斯更加精通此道。
　　兰斯重新转过头，把注意力放在了大屏幕之上。虽然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发行，但兰斯同样也被这场放映看成是试映——这些到场的高层都是在票房市场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们，虽然他们可能利益至上，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于电影市场的商业嗅觉还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兰斯一直在细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观影反应，思考着是否需要在正式上映之前进行一些调整。
　　“啪啪”，又有人拍了拍兰斯的肩膀，兰斯没有立刻回头，视线依旧看着正前方。
　　屏幕之上，性感美艳的杰西卡·阿尔芭正在挥舞着皮鞭，站在酒吧的舞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现场的客人们，清冷高傲的表情宛若女王。这不是杰西卡在电影里的第一次登场，却是视觉效果最具震撼的登场，放映厅里甚至可以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无比清晰，那种纯粹的荷尔蒙效果在空气里缓缓蔓延开来。
　　兰斯知道，杰西卡可以轻而易举地征服大屏幕，这一次也不例外。此时，兰斯才转过头，一位身着西装套装的女性朝兰斯招了招手，“请跟随我来。”看看时间，此时距离电影结束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应该是谈判结束了。兰斯点点头，站立起来，跟随着前面的步子，离开了放映厅。
　　走出黑暗的放映厅，那名女性的模样就显露了出来，一件黑色西装搭配白色的小背心，傲人的胸部线条在紧绷的棉质布料底线清晰可见，曼妙的身材曲线顺着套装的布料一点点延伸下去。
　　女人收着下巴，朝兰斯抛了一个媚眼，眼波流转之间的挑逗几乎没有太多的掩饰，她甚至还把双臂放在身侧收紧起来，让胸前的汹涌越发明显起来。
　　如此简单直白的招数在兰斯身上却没有任何效果，他可不是饥不择食、来者不拒的。微微让开了身体，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彷佛是一个再正直不过的君子。这让女人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但还是收起了不甘心，走在前方带路。
　　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兰斯就来到了位于楼上的会议室。不过还没有等他进入会议室，就碰到了刚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伊恩，伊恩对着那位疑似秘书的女人露出了一个帅气的笑容，“萨莎，谢谢你的领路，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可以麻烦你泡一杯咖啡过来吗？对了，请记得附带一个方糖罐，谢谢。”
　　和兰斯不同，伊恩对任何女性都显得如此温柔多情，那女人的脚步几乎像是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地转身离开了。
　　伊恩在兰斯耳边轻声说到，“前三周八比二，保底六点五，第四周和第五周五比五，随后递减。”简洁的一句话就将谈判结果告诉了兰斯。
　　兰斯脑海里轻轻一转，如此看来，AMC至少从“罪恶之城”身上抢走了百分之十的利润分红，如果说电影票房一亿美元，这就是一千万。果然正如预想，在没有发行部门斡旋的情况下，在没有长期合约束缚的情况下，院线狠狠地咬了一口大肥肉。
　　这也是当初伊恩所说的风险压力——“罪恶之城”的成本本来就高达四千万，现在票房分红又只剩下了百分之五十，这也意味着电影至少要取得八千万的北美票房，才能回收成本，而且这还没有计算接下来的宣传费用。
　　考虑到“杀死比尔”的北美票房都只有七千万，“罪恶之城”的票房压力几乎可以说是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些情况都在兰斯和伊恩的预料之中，当初两个人盘算之后，这个分成比例差不多就是底线了，如果再让步，混沌影业就无法承受了。可是，兰斯思考的问题却是，伊恩和西奥联手，曾经和华纳兄弟、二十世纪福克斯交锋也不落下风，这次居然在AMC的逼迫之下勉强守住了他们的底线，这着实意外。
　　伊恩似乎读懂了兰斯的眼神，不急不躁地解释到，“AMC承诺，接下来会帮我们联系皇家娱乐等院线。”简单的一句话，却隐藏了太多太多的意思，这也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罪恶之城”和其他大型院线的协议也将会遵照AMC的标准，这可是省了混沌影业一大堆的功夫。
　　混沌影业在建立发行部门上，迈出了坚实而重要的第一步，这远远不是“罪恶之城”一部电影损失的利益可以比拟的。


第513章 档期选择
　　发行渠道的建立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当初西洋镜影业将欧洲电影带到美国来，一步一个脚印建立发行渠道，由于他们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底蕴，所以几乎每一部作品都需要从头开始。一直到1998年引进了“两杆大烟枪”和“中央车站”，这才是真正大干了一笔，成功地打响名号，得以和皇家娱乐、AMC在内的顶尖院线签署了两年的短期合约，让发行部门真正走入了正轨。
　　不过，当初的西洋镜影业是真正的白手起家，即使是想要和这些大院线搭上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现在的混沌影业却不可同日而语，以制作公司起家就已经取得了不俗成绩，发展发行部门更多是锦上添花。
　　混沌影业和AMC的合作谈判过程有些磕绊，但整体而言还是十分顺利，几乎不到四十八小时之内就敲定了合作协议。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被盘剥了部分利益之后，却意味着混沌影业已经和各大院线建立起了联系，如果“罪恶之城”取得了成功，那么未来混沌影业与各大院线签署一份短期合作协议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届时，一部电影损失的利益只能算是九牛一毛而已。
　　伊恩和西奥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选择了退让，割舍小部分利益，换取更大的利益。在整个大局观方面，他们两个都看得十分清晰准确，自然不可能轻易吃亏。
　　更何况，“罪恶之城”尚未上映，票房成绩也依旧未知，说不定混沌影业根本不用承担损失，赢得了利益的同时，强势完成发行部门的建立。
　　当然，发行部门远远没有那么简单，西洋镜影业头尾花费了六年建立起来的网络，混沌影业自然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完成——即使混沌影业此前三部作品都取得了成功也不可能。
　　如果发行部门的建立如此简单，为什么梦工厂不愿意建立发行部门？难道是他们不能吗？当然不是。他们选择放弃发行部门，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他们希望专注于电影的制作，无论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还是杰弗瑞·卡森伯格，包括大卫·格芬（David Geffen），他们都是十分纯粹的电影人，与商业环节的联系相对薄弱。
　　一方面是为了保持梦工厂的独立，如果建立发行部门，这也意味着公司必须聘请一位首席执行官来负责，这势必将打破铁三角之间的平衡，而且三位巨头都是喜欢自己做主的类型，他们可不喜欢有人过来干涉自己的作品制作。
　　还有一方面则是发行也意味着是一个部门的成立，这就像是一个小型公司一般，投入之后就必须产出。如果入不敷出的话，发行部门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累赘，继而产生连锁反应，导致整个公司的运转都出问题。
　　另外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方面，与院线的合作，这仅仅只是发行渠道的第一步而已，从北美院线到世界院线，这是十分漫长的过程，更不要说家庭录像带市场、非影院机构的放映、周边市场的联络与开拓等环节，这都是十分消耗时间和精力的。
　　相反，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比如说迪斯尼或者是环球影业，他们的放映规模势必会更大，调整弹性也更加轻松；档期安排有更多选择余地，配套宣传措施也能够随即跟上；后续拓展业务更是一条龙服务。
　　换一句话说，分割出去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利润给发行公司，换来一片清净和简单，何乐而不为？不仅是梦工厂，包括新线影业、传奇影业等等都是如此。
　　如果仅仅只是希望作为一家电影制片公司，的确如此。但想要更进一步的话，事情就截然不同了。看看梦工厂和新线影业的结局就知道了，传奇影业和华纳兄弟结束了合作协议之后也是如此，一直在寻求着合作伙伴，必须依附在某家大型电影公司底下，才能继续存活下去。
　　所以，选择成立发行部门，这对于混沌影业就是一场飞蛾扑火般的豪赌，而与AMC谈妥了“罪恶之城”的发行，看似简单轻松，但实际上仅仅只是整个发行环节最微不足道的第一步而已。
　　“西奥正在和他们谈未来合作的事，一直在兜圈子，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伊恩简单解释到，潜台词其实就是在说，西奥还在进一步挖掘可能的潜在价值，他们“损失”了百分之十的利益，不可能让AMC就这样轻易逃过，就算是哭天抢地装可怜，也要从AMC身上再挖出一点东西来。
　　兰斯明白地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从卫生间到会议室，也就不到十五步的距离，时间有限，伊恩只是用头尾几句话将所有情况总结了一遍，也就是伊恩和兰斯如此有默契，短时间之内才能完成所有交流，如果换成其他人，估计此时就一头雾水了。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兰斯却只看到了四个人，除了西奥之外，奥斯汀·霍根赫然在列，另外还有两个陌生脸孔。兰斯有瞬间的困惑——为什么人这么少？但奥斯汀很快就做出了解答，“主要业务谈完了，他们都回到放映厅去了，‘罪恶之城’真的是一部十分出色的电影，他们希望能够今天看完。”
　　原来如此。不管奥斯汀的借口真假，但刚才会议室里不止这些人，这是可以肯定的。
　　“邀请你过来，是因为我们需要对电影档期进行深入讨论，伊恩坚持这件事需要你亲自出面。”奥斯汀依旧是那副规矩的模样，谈吐之间没有太多的客套和奉承，干脆利落地直奔主题，不过两句话就直接进入了正事阶段，兰斯甚至还没有坐稳。
　　随后奥斯汀看向了旁边，其中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抬起了右手，“下午好，施特雷洛先生，我是罗伊·卡特勒（Roy Cutler）。”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一份报表，“是这样的，我想先询问一下，‘罪恶之城’这部作品到底打算什么时候上映？如果想要进入暑期档的话，现在我们手头的档期几乎已经排完了，就看你们到底打算选择和谁正面碰撞了。”
　　这是兰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即使是混沌影业拥有了发行部门，他们现在也不具备和那些大公司叫板的能力，想要进入暑期档就必须和那些商业大片硬碰硬。除非兰斯的导演名号已经具备了呼风唤雨的能力，能够让那些大公司回避风头，否则别无他法。
　　“不，我对暑期档没有任何想法。”兰斯微笑地摇了摇头。“罪恶之城”本来也就不是一部适合暑期档的作品。
　　罗伊微笑地点点头，“了解！”他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报表，“现在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暑期档之前，四月第一周和第三周还有档期；不然就必须推迟到九月份了。目前我们九月、十月的档期已经排出来了，但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罗伊顿了顿，发现兰斯没有立刻开口的打算，就接着解释到，“我个人的建议是放到九月、十月上映，甚至放到万圣节档期也是可以的，这样可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宣传，保证电影有足够的累积。”
　　罗伊的话语十分隐晦，其实就是在说，混沌影业现在就连发行部门都没有，宣传更是一张白纸，如果四月份上映，档期就太过紧张了，可能最终导致惨败，不如放到下半年去。
　　这些道理兰斯都懂，但他却又其他想法，秋季档是一贯的清闲档期，竞争不激烈，表面看来这对“罪恶之城”来说是好事，但恰恰相反，由于他们缺少足够的宣传资源，想要拉动秋季档的观众进入电影院，这就将会更加困难。至于万圣节档期，这倒是可以尝试一下，不过却要等到十一月了……
　　想了想，“四月只剩下两个档期了吗？”兰斯没有正面做出回应，而是好奇地询问到。
　　如果选择四月档期，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只有一个月时间来展开宣传，这样的事对于大公司来说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混沌影业的话……
　　罗伊有些犹豫，但看到兰斯那坚定的眼神，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疑惑，开口说到，“是的。四月第二周已经确定‘撒哈拉骑兵’领衔了，四月第四周则是‘翻译风波’，这两个档期都太硬了，不太适合你们。”
　　“撒哈拉骑兵”自然无需赘言，最近一段时间宣传声势铺天盖地，从一亿六千万的投资，到佩内洛普·克鲁兹和马修·麦康纳的情事，再到登陆超级碗的预告片，可以说，这部作品就是今年春季档最受瞩目的重磅作品。
　　“翻译风波”也来头不小，这部作品由妮可·基德曼和西恩·潘两位奥斯卡影帝影后领衔，导演则是功成名就的西德尼·波拉克（Sydney Pollack），耗资八千万打造，来势汹汹。在宣传期间，就打着“又一部‘借刀杀人’式的心理惊悚”的名号，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两部作品从纸面实力到宣传阵势都称得上是春季档里的巨无霸，“撒哈拉骑兵”的发行公司弱一点，西洋镜影业联合鲍德温影业，但耗资巨大；“翻译风波”成本规模小一号，但却是环球影业负责发行的。
　　所以，混沌影业想要硬碰硬都比较困难。
　　“五月第一周呢？”兰斯略微思索一番，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第514章 压垮骆驼
　　自去年奥斯卡调整档期之后，全年档期也做出了相对应的调整，暑期档正式提前到了五月份。一般来说，五月第二个周末是暑期档的揭幕，今年由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执导的史诗大片“天国王朝”将揭开暑期档的大幕，这部作品到底能否打破过去一年史诗作品票房低迷的怪圈，已经成为了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关注的焦点。
　　相对应的，五月第二周之前的几周档期，普遍被认为是预热周期。三月和四月属于春季档，整体而言春季档不算热闹，但作为冬季档和夏季档之间的缓冲期，还是生动地诠释了“春暖花开”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三月与奥斯卡衔接，奥斯卡提名和获奖影片将赢得更多关注；四月则与暑期档相接，上映的作品普遍是具有一定实力却又不想要加入暑期档混战的，往往容易吸引更多的观众离开冬天的室内暖气，来到户外、进入影院。所以，四月的关注程度虽然无法和夏天相提并论，但确实是从方方面面引发了人们的更多热情。
　　兰斯将目光放在了四月份，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比起经受颁奖季冲击的万圣节档期来说，为暑期档预热的四月份显然更加适合混沌影业的情况。
　　“五月第一周呢？”兰斯的问题让罗伊停顿了片刻，他可以感受得到，兰斯的主要目标还是锁定了暑期档之前的这段空档，脑海里立刻就做出了盘算，调整了此前的计划，解说也变得详细了起来，“两部作品，‘银河系漫游指南’，还有‘极限特工2’。”
　　“前者的竞争力不强，投资五千万，英国黑色幽默风格的作品，不过是迪斯尼发行的；后者则被认为是票房炸药，前作是竞争暑期档的，取得了一亿四千万的出色成绩，这部作品投资成本也高达八千三百万。”罗伊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两部作品的优点呈现出来。
　　兰斯陷入了沉思之中，五月第一周的风险其实不小，因为随后就是暑期档的连环轰炸了，这对于电影后续的跌幅表现可不是一个利好消息。
　　其实兰斯知道，“极限特工2”的票房砸了，在前作中取得了巨大成功的范·迪塞尔（Vin Diesel）缺席之后，对于续集造成了巨大影响，最后票房亏得血本无归，具体数字兰斯记不太清楚了，但索尼哥伦比亚影业至少损失超过六千万，这对于一部投资成本才八千万的作品来说，可谓是全面崩盘。
　　即使是五月第二周的“天国王朝”，成绩也无法令人满意。但出于风险考量，比起五月第一周来说，四月档期的确会更加合适一些。
　　罗伊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思绪，确定自己摸清了兰斯的想法，陈述也变得越来越有信心，“目前来说，四月第一周没有太多的安排，凯文·贝肯（Kevin Bacon）和奎恩·拉提法（Queen Latifah）主演的‘哈啦美发师’是一部喜剧，而且AMC仅仅只安排了四百间院线。”潜台词就是，在排片阶段，他们就将给予“罪恶之城”更高待遇，“四月第三周也是如此，目前只有一部投资一千九百万的恐怖电影‘鬼哭神嚎’，翻拍自1979年的同名影片。”
　　一部是喜剧、一部是恐怖，两部作品与“罪恶之城”的类型都没有重叠到，而且两部作品的投资规模和发行规模都中规中矩，竞争力不强。正如罗伊来说，比起另外两个周末来说，这对于“罪恶之城”来说才是更好的选择。
　　罗伊把手里的报表放了下来，双手交叉在一起，自信满满地说到，“还有一个小细节，这两部电影都是米高梅发行的，这是他们最后两部影片。”
　　无需更多的解释，关于米高梅的消息在过去三个月之内漫天飞舞，任何一个好莱坞人士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解到前因后果了。
　　作为好莱坞最负盛名的电影公司，米高梅甚至一度被成为好莱坞的象征，“乱世佳人”、“猫和老鼠”、“007”系列都是他们的作品，更为重要的是，美国电影艺术和科学学院就是由他们发起的，并且推出了奥斯卡奖。毋庸置疑，米高梅就是一个传奇。
　　可惜的是，米高梅在八十年代就面临了破产，随后与联美公司联合之后，一度重新崛起，但最后还是错过了特效技术和动画科技的商机，垂垂老矣地步入暮年。就在两周之前，索尼集团以四十八亿美元将米高梅买下，这也标志着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最后一个没有大财团介入的独立制片公司正式消失。米高梅和哥伦比亚影业则隶属于索尼旗下，成为索尼下面的分属厂牌。
　　“鬼哭狼嚎”，这就是米高梅作为独立公司发行的最后一部影片。
　　罗伊刚才话语的意思是说，考虑到米高梅目前的情况，考虑到四月份的档期，考虑到两部作品的自身情况，米高梅自然不可能对电影进行大力宣传。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如果兰斯坚持要在四月份上映“罪恶之城”，这两个档期就是完美的选择。
　　兰斯心里如明镜般亮堂，自然知道，罗伊的这番话是推心置腹的，不仅客观，而且准确，完全契合混沌影业的利益。这完全可以看成是AMC的诚意，他们对混沌影业的长远发展报以积极的态度——至少目前为止是如此。
　　他可以选择四月第三周，面对“鬼哭狼嚎”的竞争，“罪恶之城”有信心不落下风，虽然一部是恐怖、一部是惊悚犯罪，二者之间略微有些类似，受众群有部分重叠，但他有自信在这样小规模的竞争之中占据上风。不过，他还是想要选择四月第一周。
　　从客观立场来看，“罪恶之城”与“哈啦美发师”的对位无疑是完美的，题材的截然不同最大程度上避免了观众的分流，凯文和奎恩的演员阵容也无法对“罪恶之城”造成更多的冲击，更重要的是米高梅的处境将留给混沌影业更多发挥空间，在有限时间之内将宣传做到位。
　　从主观立场来看……四月第一周，这是在四月第二周之前的一周，而四月第二周的重磅好戏是“撒哈拉骑兵”，来自西洋镜影业的“撒哈拉骑兵”。兰斯十分乐意看到“罪恶之城”和“撒哈拉骑兵”的交锋。
　　“撒哈拉骑兵”在上一世的票房成绩十分糟糕，但至少比起“极限特工2”来说好了许多，电影在北美取得了六千八百万的票房、全球成绩也达到了一亿两千万，虽然还是没有迈过一亿三千万的成本线，但至少迈过了一亿门槛。最终导致亏本的还是制作组的自作孽不可活，尤其是宣传费用的毫无节制，更是将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虽然兰斯现在不知道西洋镜影业内部的账目情况，但像他们这样的中小型制片公司，流动资金都是十分有限的，一场失败很有可能就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在来得及想出解决办法之前，就不得不宣告破产了。所以，兰斯不介意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加速西洋镜影业破产的脚步。
　　不过，兰斯却不会傻乎乎地“杀敌一千，自伤八百”，选择和“撒哈拉骑兵”在四月第二周硬碰硬。这样的举动看起来勇气可嘉，但其实和自杀没有太大区别，尤其考虑到“撒哈拉骑兵”现在铺天盖地的宣传策略，“罪恶之城”如果选择四月第二周上映，这就更加不明智了。
　　但四月第一周却是一个开放的窗口。
　　“罪恶之城”率先上映，从气势上先声夺人，如果电影票房成绩取得了佳绩，那么次周将会对“撒哈拉骑兵”造成冲击，分流更多的观众，打压“撒哈拉骑兵”的首映数据，尤其是以口碑的强大声势产生对竞争对手的绝对压制。当然，这是完美的情况，想要达到这一目标，难于登天。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罪恶之城”首映成绩不俗，“撒哈拉骑兵”气势如虹，导致了“罪恶之城”次周票房跌幅大幅度下滑，影响最终票房。
　　如果兰斯想要选择保守，他应该选择四月第三周上映，以“罪恶之城”的首周去拖垮“撒哈拉骑兵”的次周票房，遏制电影票房的后劲。
　　四月第一周，这是激进而大胆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自信到自大、骄傲到狂妄的选择；四月第三周，这是保守而理智的选择，从北美票房市场的一贯表现来看，从电影票房的一贯走势来看，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兰斯抬起了眼睛，注视着眼前的罗伊，开口说到，“四月第一周。”
　　罗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兰斯的想法，重复了一遍，“四月第一周。”可是兰斯却没有回答，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那双眸子里的坚定准确而清晰地传达给了罗伊，这让罗伊不由吞了一口唾沫，转头看向了奥斯汀，投去了征询的视线。
　　奥斯汀认真想了想，而后也点点头，“四月第一周。”给出了确认的答案，仅仅不到二十四小时，“罪恶之城”就确定了上映时间。
　　只是，这到底是正确的吗？这又将会到来什么样的结果？“罪恶之城”能否成为压垮西洋镜影业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515章 愚人节见
　　马特·欧文走进纽约证券交易所，一路和同事们打着招呼，此时距离开市还有约莫三十分钟的时间，交易所里显得有些空旷，不过他知道，最多再过十五分钟，门口就会开始热闹起来了。
　　茶水间里烟雾缭绕的，约莫七、八个人聚集在一起，嘻嘻哈哈地高声议论着，比起上班时候的分秒必争，他们也只有在清晨这短暂的时间能够享受一下清闲了。“你们在讨论什么？”马特依靠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站在最靠近门口的格里莫扬了扬手里的打火机，询问马特是否要抽烟，马特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到，“难道教会又爆出新闻了？”
　　最近“波士顿环球报”的新闻简直是连绵不绝的海啸，一篇接着一篇的后续报道触目惊心，那些孩子尚未成年的父母们一时间风声鹤唳，唯恐自己的孩子也成为教会阴暗面里的牺牲者。交易所里大部分人都已经为人父母了，所以关于教会的话题在过去十几天时间里，始终不曾降温。
　　“气氛破坏者。”那个粗声粗气骂着粗话的男人叫做佩蒂，直接就朝马特竖起了中指。他看起来人高马大，像是摔跤选手出身般，但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儿宠溺者，对自己两个女人简直疼到骨子里。所以，教会事情爆发之后，佩蒂对教会可以说是深恶痛绝。
　　“大清早不要聊那么沉重的话题了，好不容易消停两天，家里已经够紧绷了。”一头泡面卷发的帕尔默就像是哈巴狗一般，长得十分可爱，不过此时表情却很猥琐，“我们正在聊今天上午MTV总部外墙的那个电子显示屏。”
　　MTV是美国的有线电视网，成立之初是一个专门播放音乐录像带的电视台，后来逐渐发展成为以青少年为对象的有线电视台。他们位于纽约的总部就在时代广场的不远处，整栋建筑的外墙是一面偌大的玻璃墙，旁边则是一个大型电子显示屏。许多流行歌手的新歌音乐录影带首发时，都会选择在这里直接进行播放，宣传效果十分出众。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未成年少女了？”马特的调侃顿时让所有人的起哄声都朝着帕尔默席卷而去。
　　帕尔默却是摇头晃脑地摇了摇右手的食指，“不，不，你这次猜错了。屏幕上出现的是杰西卡·阿尔芭，记得吗？‘后天’里那个漂亮的小妞？”马特当然记得，去年超级碗最为轰动的预告片，吸引了万千瞩目，而后马特也进入了电影院观看了那部电影，第一次认识了那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导演，“她简直是一个尤物，让人根本忍受不了。”
　　马特撇了撇嘴，“你喜欢就好。”似乎根本不关心的模样，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见状，帕尔默立刻就快步追了过来，拉住了马特，“我话还没有说完了，不是音乐录影带，是电影。我记得你喜欢电影，对吧？”帕尔默把马特直接拉近了休息室里，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应该是帕尔默的私人物品，“我注意到了那个预告片之后，回来找了找，发现这个视频已经在网络上传播了将近一整天了，今天中午十二点会放出第二个预告片，然后……”帕尔默让开了位置，展示给马特观看，“我找到了这个。”
　　马特皱起眉头认真打量起来，眼前是一个完全黑暗风格的页面，但页面十分简陋，没有太多复杂的信息，页头用鲜血淋漓的字体写到，“欢迎来到罪恶之城”，占据页面主题则是一个个骷髅头，以横三竖四的格纹方式整齐陈列，目前只有第一个骷髅头被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这难道是什么黑客的聚集地？”马特的提问让旁边再次响起一片起哄声，看来大家都对马特表示了赞同，嘘声朝着帕尔默宣泄而去。
　　“你点击看看，你点击看看就知道了！”帕尔默没好气地说到，可是马特却不为所动，站在旁边的佩蒂用力拍了拍马特的肩膀，“你看看吧，不看的话，帕尔默是不会罢休的。”
　　抬起头，马特就看到帕尔默那期待的眼神，“你绝对不会后悔的！”帕尔默信誓旦旦。
　　马特无可奈何地看向了电脑，点击了第一个骷髅头，而后就弹出了一个视频。
　　一片漆黑的背景之中，一个光点从中间绽放开来，就好像是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那个光点是一个人影，踩着妖娆的步伐快速前进，四周的黑暗因为光线而变得扭曲起来，黑白画面宛若漫画一般折射出一间酒吧的光影，与众不同的画面带来了强有力的视觉冲击力。
　　人影轮廓显现了出来，赫然是杰西卡。她身着一件铆钉胸衣，一条紧绷皮裤，将身材的曲线展露无遗。杰西卡左手拿着一支皮鞭，缓缓地甩动着，有种奇妙的韵律，让人忍不住口干舌燥。
　　突然，皮鞭强力一抽，清脆的一声“啪”打破了宁静，懒散而迷幻的爵士音乐响了起来，杰西卡缓慢却充满爆炸力地舞动着皮鞭，柔顺的金色长发在狂风之中飞舞，高傲而清冷的女王气势喷薄而出。纯粹而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让身体里的某个角落开始蠢蠢欲动，那种最原始的呼唤破土而出。
　　“撕拉”，皮鞭狠狠地划过画面，画面就好像撕破的画布一般，中间分隔成两半，画面分别朝着上下卷曲起来，芥末黄的液体从裂缝之中缓缓流下。然后只见杰西卡弯下身躯，缓缓向前，那胸衣束缚的脱兔几乎就要挣脱出来，那丰厚的唇瓣轻轻张开，低声说到，“我杀了一个人。”随后，邪恶而冰冷的笑容在嘴角勾勒了起来。
　　芥末黄的液体直接就炸裂了开来，将杰西卡的身影吞噬。随后，画面上出现了一行字，“愚人节见。”
　　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马特直接傻眼在原地……这，这到底是什么？
　　这是电影预告片？没有任何电影信息，没有任何主演信息，没有任何剧情暗示，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踪，甚至不能算是一个短片，看起来倒像是西部牛仔的宣传片——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的那种爱情动作题材。
　　“嘿嘿嘿，马特，感受到了吗？感受到了吗？”帕尔默得意洋洋地搭着马特的肩膀，有油腔滑调地调侃着，随即往马特下半身撇了一眼，然后帕尔默就高高举起双手，“我们又有一个冠军了！”整个茶水间里所有人都集体举手起哄起来。
　　马特这才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看向了大家。只见每个人都在击掌相庆，彷佛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所以，这一切只是一个整蛊游戏？
　　佩蒂笑呵呵地凑了过来，“帕尔默和我们打赌，到底有多少人会起反应。”一句话就足够了，看来，茶水间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大家联手起来捉弄了马特一把。
　　“所以，这个视频到底是不是真的？”马特好奇地问到。
　　“噢，真的，百分百真的。这个网站也是真的。”佩蒂解释到，可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站在门口的格里莫就扬声说到，“查理·贝克来了，查理·贝克来了。”顿时，所有人都收回了笑容，重新高谈阔论起来，佩蒂也对着马特说到，“又一个牺牲羊来了。”
　　还好，马特不是一个人。
　　经过大家的配合，果然，查理也还是过来观看视频了。马特就站在旁边，这次他静下心来，认真观看了一遍。即使是第二遍，马特还是不得不感叹，杰西卡将性感的定义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刚才忽略的细节，那种原生态的荷尔蒙气息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气息，独特的风格化构图和镜头呈现出了从来不曾见过的感觉，全黑白的画面再加上漫画的简笔画风，居然有种……怪异的酷劲。
　　在视频的最后，画面上除了那句“愚人节见”之外，马特终于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左下角标注着一个细节，“市长：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什么市长？罪恶之城的市长？
　　脑海里灵光一闪，马特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一部电影的营销手段？这一切都只是一部电影上映之前的宣传手法？这一切都意味着……兰斯的全新电影即将上映了？
　　不久之前，马特才刚刚看完了“借刀杀人”——他一共进入电影院了三次，前两次是和朋友一起去看的，第三次则是自己去看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作品了，如果说当初“后天”仅仅只是因为视觉特效的恢弘，出于好奇心，他随机性地观看了一次兰斯的作品，那么“借刀杀人”之后，他就对这位导演真正的感兴趣起来，他甚至还把“上帝之城”找出来看了，真正地对兰斯五体投地。
　　现在，兰斯的最新电影就要上映了？
　　马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所有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把刚才这段预告片再看一遍，希望可以从中得到更多信息。站在旁边的帕尔默立刻就拉住了马特，“不要急，不要急，小红帽，猎人的陷阱还没有撤下来呢。”
　　马特哑然失笑，“帕尔默，你刚才说，第二版预告片什么时候放出来？”


第516章 广告投放
　　爱默生·卡特从户外游泳池里爬了上来，三步做两步地跳进了屋子里，扬声喊道，“莉莉，时间到了吗？”
　　此时屋子里至少拥挤着五十个人以上，男生穿着沙滩裤、女生穿着比基尼，满地全部都是啤酒瓶，夹杂着用过的避孕套，这才仅仅是春假的第二天而已，空气里就已经开始弥漫着呕吐之后的酸臭味了。
　　爱默生跨过了两具“尸体”，又绕过了正在以脱衣服为赌注玩德州扑克的几名陌生人，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莉莉·卡特。莉莉的膝盖上放着他们带来的笔记本电脑，身后围着一群摩拳擦掌的男生，粗粗一数至少有九个人，其中还夹杂着三个女生，让人强烈怀疑楼梯就要崩塌了，这让爱默生直接是瞠目结舌地就站在了原地。
　　“你已经来迟了。”安迪·伊萨克摇头晃脑地从厨房方向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扎啤酒，还有一盒昨晚剩下的披萨，在莉莉旁边转过身，“挪一挪，这是我的位置，我的！”
　　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还有自己的双胞胎妹妹，爱默生只觉得咬牙切齿，“你们这两个叛徒！”居然不通知他，就提前开始了，“不要忘记了，如果不是我，你们根本就不会发现兰斯的新作品即将上映了！”
　　嘴巴里一边说着，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抢在安迪之前，爱默生就在莉莉旁边挤了下来，这让安迪立刻叫嚷起来，“嘿！嘿！”然后也拼命想要挤下去，但显然已经太迟了，直接可怜兮兮地被排挤在外。
　　愣神的瞬间，所有人站起来，七手八脚地就把安迪手里的啤酒和披萨一抢而空，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饿了一个星期的狼崽子一般。最后，安迪衣衫褴褛地站在原地，欲哭无泪。
　　爱默生看着好友，嘻嘻地笑了起来，伸直了双腿，挑了挑眉。安迪二话不说，直接就一屁股坐到了爱默生的膝盖上，然后从莉莉左手的手臂下面钻了上去，即使被莉莉狠狠地蹂躏了一番脸颊也誓死不退，居然也占据了一个位置。
　　一年一度的春假昨天正式开始，爱默生和一群大学同学来到了迈阿密度假，莉莉和安迪也都跟随各自的同学们一起前来度假。
　　爱默生是昨天逛雅虎论坛时发现这个宣传片的，原本只是一个广告链接，“欢迎来到罪恶之城”，他看那漫画风格的字体很有特点，好奇之下点击了进去，没有想到就看到了这个视频。
　　仔细在谷歌搜索一番，爱默生迅速发现了相关信息。三月三日，中午十二点，“罪恶之城”的网站正式上线，最开始的版本十分简陋，只有一张海报和一段预告片，除此之外什么链接都没有了。不过间隔两个小时，网站就会更新一次，可以看得出来，网站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之中。
　　那一段视频不仅投放到了雅虎、谷歌等几个大型网站之上，而且还投放到了几个漫画迷聚集的论坛里，并且登陆了青少年最为关注的MTV电视台，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循环播放了十二次。如此宣传策略着实别出心裁，几乎没有利用到任何主流媒体，以青少年为主要受众的MTV影响力有限，也十分局限，广告费用自然不高，整个宣传费用可谓低廉，却充分利用了网络平台的力量，将强烈视觉化的信息传播了出来。
　　效果也是十分明显的，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罪恶之城”官方网站的访问率就高达了四十万，而第一版预告片的浏览量也突破了十万。这才仅仅只是宣传展开的第一天而已，可以想象，接下来伴随着宣传策略的一点一点打开，效果还将会以成倍的速度快速增长。
　　比如说，现在。第二版预告片即将公开，已经有许多人开始隐隐期待了。
　　“你们说，第二版是男人还是女人？”安迪突然好奇地问到。
　　“当然是男人。”莉莉理所当然地说到，可是这话才一出，周围一圈人全部都开始议论起来，“男人”、“女人”的答案满天飞，而且每个人都在强烈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此热闹的形式着实是没有人预料到的。
　　“‘罪恶之城’的故事里没有性别的区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拥有强大的势力。说不定是一个变性人呢？”爱默生高声说到，大家的声音停顿了半秒，随后议论声再次起来。不少人都阅读过“罪恶之城”的原著漫画，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漫画依旧是宅男极客的代表，但标签感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第二版预告片出来了吗？”一个男生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无视眼前如此密集的人群，直接就从上方探头看了过去，就好像长颈鹿回头一般，整张脸把屏幕完全占据了。
　　这个举动立刻引发众怒，所有人你一下我一下直接就把男生推得飞了出去，整个人摔到了沙发里，四脚朝天，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出来了！出来了！”莉莉扬声喊道，刹那间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只见网站屏幕上，第二个骷髅头也出现了红叉，这意味着可以点阅了，“我点击咯！”莉莉说完，却没有立刻动手，停顿了片刻，空气都彷佛凝结了起来，然后莉莉就快速点击了右键。
　　依旧是一片黑屏，中间的光点缓缓绽放，最后光影却折射出一间破旧的屋子，地面上摆放着一张破旧的床垫，棉花和弹簧都已经暴露出来了，一个好像怪物一般的男人坐在了床垫的角落，那强壮的肌肉、壮硕的体格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绿巨人，他一个人就可以将整个房间挤爆般，那打满了补丁的脸颊更是让人认不出来，满脸横肉因为沾染上了血迹而越发骇人。
　　仅仅只是一个登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就扑面而来。
　　“米基·洛克！”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地喊出声来，可是周围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嘘！”刹那间就又再次安静下来。
　　米基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用一块肮脏的汗巾一点一点擦拭着手掌、手臂、胸膛的血迹，脸颊上还在缓缓流动的血迹更是让他看起来面目可憎，嘴角叼着一支香烟，那若隐若现的烟头似乎就是整个房间里的唯一光源般，让他的脸庞忽明忽暗。
　　就在此时，汗巾不断擦拭下一些疙瘩，原本以为是污垢，可是视线仔细一看，那些赫然是碎掉的血肉，那种浓烈的反胃感瞬间袭上心头。床垫底下，鲜红的血液汩汩地流淌出来，淹没了那些模糊的肉块，淹没了米基伤痕累累的双脚，大片大片的血色让整个黑白的画面有种难以言喻的浓墨重彩，彷佛整个世界就即将被血液所淹没一般。
　　忽然，米基就抬起头来，那凌厉的眼神似乎可以穿透屏幕渗透出来一般，让人胆寒。米基用左手拿下了烟头，轻轻一弹，烟头就朝屏幕砸了过来，最后直接落在了屏幕上，烧出了一个洞来，就彷佛整个画卷都被燃烧起来般，强烈的真实感让每个人都忍不住往后仰了仰头。
　　等画卷烧出一个大洞时，米基的脸庞再次显露出来，木讷地说到，“我杀死了无数人。”
　　随后，画面就把那鲜红色的火舌淹没，吞噬了所有一切。画面上再次出现了一行字，“愚人节见。”
　　简短的视频依旧控制在了三十秒左右，这和第一版预告片是一样的，但画面里透露的信息却十分丰富而浓厚，人物形象跃然于纸上。强烈的视觉冲击力更是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
　　“哇哦，兰斯真的是一个天才！上帝！上帝！”安迪惊叹连连的声音完全挺不住，而身后那个人又再次嚷嚷起来，“这是米基·洛克，我认识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就像是一个怪兽，天呐！”
　　正当议论声就要兴起时，莉莉却扬声截断，“等等，网站更新内容了。”莉莉的话语让所有人的注意力再一次集中了过来，莉莉在第一个骷髅头位置点了点，这次出现的不是视频，而是一个下拉菜单，分别显示视频、照片、漫画三个选项，莉莉想了想，先点击了照片，而后页面就跳转了。
　　顿时，屏幕上出现了大量杰西卡·阿尔芭的片场剧照，包括生活侧拍、官方剧照等等，至少有三十张，内容十分丰富。
　　好奇之下，莉莉又点击了首页，身后传来一片哀叹声，“诶，诶，等等，等等。”莉莉翻了一个白眼——这群男人，却根本不在乎，直接就点击进去漫画选项，然后就看到了里面赫然是十几页的漫画集，页头写着“南茜”，点击开来第一张，赫然就是纯粹的漫画。
　　莉莉简单看了看，瞳孔开始放大，“耶稣基督，这是……这是南茜的个人小传！”莉莉四周看了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弗兰克·米勒画的！”莉莉转过头看向了旁边的爱默生，“原著漫画里，有南茜的个人小传吗？”
　　爱默生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但随即，爱默生就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意味着：弗兰克为了“罪恶之城”的电影，单独创建了人物漫画小传，那么，这到底是弗兰克的小传推动了电影剧本的完成，还是电影剧本完成之后由弗兰克来执笔呢？
　　爱默生看向了莉莉，两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后者，他们相信是后者，因为这部电影的剧本改编是由那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负责的！


第517章 病毒宣传
　　“莉莉，莉莉。”安迪的呼唤现在有些烦人，爱默生没好气地拍了拍安迪的脑袋，安迪一边哀嚎一边嚷嚷着，“不要打，不要打，我有发现，我是说真的。”好不容易让爱默生停下了动作，安迪喘喘气，连忙说到，“右边，我是说右边，版头的右边。”
　　莉莉看了过去，此时才发现，版头那句“欢迎来到罪恶之城”的右边，的确出现了一栋三维立体的黑色建筑，就好像是一个玩具模型镶嵌到页面上一般，但却又是黑色的，和背景颜色完全融为一体，只能隐隐看到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勾勒出轮廓。
　　低调而精致，仅仅一瞥就可以看出设计美工的苦工来，同时又只有真正细心的人才看得到。如此宣传手段，倒显得别具一格——彷佛担心太多人知道似的。
　　莉莉点击了进去，然后就看到是一个全新页面，版头那句话有些一些变化，在“欢迎来到”和“罪恶之城”之间增添了一个词“你的”。页面正中央依旧是十二个骷髅头，最前面两个也都画上了叉，不过却是芥末黄的。
　　点开第一个，却发现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个空空的黑色页面；莉莉愣了愣，随即又倒退回去，点开了第二个，依旧是空白的。
　　“怎么回事？难道是页面还没有做完？”旁边有人好奇地问道。
　　“不！”莉莉、安迪和爱默生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到，倒是把身后那个人吓了一跳。虽然这个网站看起来十分简陋，内容不多，但在添加新内容时，肯定是做好准备的了，他们都相信，兰斯绝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上面，上面。”爱默生看到了东西，拍了拍莉莉的肩膀，然后指着屏幕上“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那一行字的下方，多出了一排武器选项，一共有三样武器，枪支、刀剑和一双铁手，设计十分精巧。这是在首页里所没有看到的。
　　莉莉连忙移动鼠标看了看，鼠标放在武器之上，就显示出了一个对话框，“创作属于你的罪恶之城，书写属于你的角色故事，涂抹属于你的艺术才能，上传属于你的真实生活”。枪支代表的是视频，刀剑代表的是照片，铁手则代表的是漫画。
　　“我知道了！”爱默生眼睛顿时一亮，“兰斯是让我们创作人物的故事背景，把我们对角色的理解呈现出来，或者寻找我们和角色之间的共同之处，将我们的生活创作成为视频或者照片，上传到网站上。简单来说，就是构建一个我们心目中的罪恶之城，把漫画故事和现实生活结合起来！”
　　周围所有人还是一头雾水，觉得爱默生好像在绕口令一样。
　　爱默生不由就着急了，一把就将安迪推到了一旁，安迪措手不及地滚葫芦般滚了下去，郁闷地叫嚷到，“嘿！”但爱默生却根本不在意，站到了大家面前，“比如说南茜的故事，你们看过原著漫画吗？南茜小时候差一点被绑架，虽然得以逃脱，但后来却沦落风尘，成为了一名脱衣舞女。现在，兰斯就是让我们根据自己的想法，或者是自己的经历，亦或者是自己的共鸣，去创作南茜的故事，让这个人物角色变得饱满起来。可以用视频，可以用照片，可以用漫画；可以是一个故事，可以是一个片段，也可以像南茜的预告片一样，仅仅只是一个场景。”
　　“我明白了！就是假装我们是罪恶之城的一份子，然后讲述我们的故事。上传到网站上时可以分类，比如说类似于南茜的故事，又比如说是类似于……”开口说话的是莉莉，她低头看了看第二个骷髅头，“马弗的故事。别人都以为马弗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但其实那只是他的外貌而已，他的内心是无比善良的，结果却被其他人一步一步逼上了绝路，杀了许多人。”
　　“我觉得，刚才马弗的预告片里，那些血液为什么不能是他的家人呢？全世界都背叛了马弗，但他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到了最后，就连他的家人都把他当做怪兽，想要逼死他，在绝望之中，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所有家人。”安迪坐了起来，忘记了自己屁股的疼痛，亢奋地说到，“就好像卡西莫多一样。”
　　安迪和莉莉的话语顿时让周围十几个人都炸锅了，这群大学生本来就是青春热血的时候，对生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看法。尤其是他们刚刚离开了学校，初步开始接触社会，所以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抱负，但却开始逐渐了解社会的阴暗面，满怀热情地想要去改变这个世界，同时又因为社会的那些黑暗而义愤填膺。
　　无论是南茜还是马弗的故事，他们都可以立刻联想到自己的生活，甚至可以联想到自己的亲身经历，脑海里的想法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激烈碰撞起来。
　　爱默生却有着其他想法，“莉莉，你还记得吗？十一年级的时候，我制作的那个课题，关于校园暴力的？”
　　“当然记得！”莉莉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是说，我们把那个课题再次搬出来，制作成为我们的罪恶之城吗？”
　　美国的校园暴力可谓是世界闻名，无论是肢体冲突的直接暴力，还是语言嘲讽的冷暴力，在校园之内无处不在。电影和电视剧里展现的情节都是来自于生活，比如说把不合群的孤僻同学排挤到垃圾桶旁边去吃午餐，比如说橄榄球运动员把数学书呆子塞到衣柜里，比如说在教室走廊里大肆嘲笑特立独行的少数份子。
　　尤其是冷暴力。因为校园冷暴力而导致的抑郁、自杀、暴力过激，每一年都居高不下，严重情节甚至引发了受害者用枪支扫射校园——而且远远不止一起。
　　对于许多学生来说，校园就是他们的罪恶之城，有些人是南茜，有些人是马弗，还有些人是……莉莉突然开始好奇接下来公布的角色会是谁了。
　　爱默生连连点头，“我们完全可以拍摄成为视频。不需要太复杂，只需要每个人出镜，展示自己的伤口，这就足够了。”
　　“然后用黑白画面！”安迪也跑了过来，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耶稣！你们说，这一次兰斯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莉莉几乎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到，“他这一次又以什么风格拍摄了电影？你们看到了那些预告片了吗？风格太特别了，简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这一次，我们要和兰斯一起联手创造同一个世界！”爱默生的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于是，一群正在享受春假的大学生，成为了响应“罪恶之城”宣传策略的第一批人。后来当网络平台和病毒视频已经成为电影宣传稀松平常的手段时，人们仔细回忆历史的进程，然后就意识到，虽然网路宣传更早一些就开始了，“上帝之城”就曾经利用这种方法取得了不俗成绩，但真正意义上的发挥出巨大威力，却是来自于“罪恶之城”。
　　不仅仅是好莱坞的各大电影公司，也不仅仅是新闻媒体从业人员，更重要的是那些文化传播、媒体运用的专业研究人士们，第一次意识到网络已经成为了新世纪不可取代的一部分，并且由此促进了新媒体专业的飞速发展。十年之后，新媒体专业已经成为了新闻专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构成，但谁又能想到，最开始却是来自于电影产业的运用。
　　当哥伦比亚大学电影专业大三学生克洛伊·摩尔注意到网络上的热闹时，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克洛伊一脸错愕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大众传播学教授，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跟不上时代的变化速度了。
　　“在短短十天之内，这个网站就收到了超过一千两百个视频，据说其中大部分都是来自十六岁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当然，目前没有官方权威数据统计，所以还有待商榷。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只不过是一部电影的宣传手段，现在却引领了一种潮流，就好像病毒一般快速传播开来。网站的浏览量已经突破了一千万，目前十版预告片的平均点击率都超过了两百万，这种潮流已经从网络上蔓延到人们的现实生活里，不仅仅是电视台、电台、报纸等传统媒体，包括人们日常聊天话题都聚焦在这件事上。从大众传播学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可以被称之为神话的案例，所有环节都堪称完美；但进一步深入研究，就可以发现，网民们的互动热情远远超出想象，一千两百个视频已经创造了各大门户网站的网民参与新纪录。那么，为什么呢？参与群体又有什么特殊性？这件事对新闻媒体的启发又是什么？这就是我们本周的课题，我希望你们自由组成小组，撰写一篇研究报告，小组最少需要三个人，最多不准超过八个人。三周以后进行发表。”
　　克洛伊坐在位置上，脑袋已经陷入了当机状态。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部叫做“罪恶之城”的电影成为了她的课题报告研究对象？为什么这部由兰斯执导的电影，她现在才听到消息？为什么她作为一名电影系的学生，却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第518章 席卷之势
　　下课之后，克洛伊快速回到了自己的学院，还没有来得及穿过庭院，脚步就停了下来，她看到了旁边一个正在拍摄的剧组。这样的剧组在他们专业随处可见，根本不足为奇，不过克洛伊看到了熟人，而且他们居然用超级八拍摄，她脑海里灵光一闪，错步走了过去。
　　“斯蒂芬妮，你们正在拍摄布朗教授的作业？”克洛伊走到一个黑人女生的身边，那女生留着蓬松的爆炸头，穿着利落的白衬衫搭配牛仔裤，随性之中又带着一丝干练，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嘿，克洛伊。”斯蒂芬妮转过头来，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我们正在拍摄病毒视频。”斯蒂芬妮发现克洛伊一脸困惑的表情，她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随即克洛伊愣愣地点了点头，“你最喜欢的那个新人导演，施特雷洛，他执导的新电影，即将在四月一日愚人节上映，这次弄了一个活动出来，现在已经变成病毒了，在全美国传播，我们也打算一试身手。”
　　克洛伊只觉得一头雾水，压抑着内心的好奇，努力保持客观地说到，“不过是一部商业电影的宣传手法，为什么大家都想要参加？”
　　“因为这些病毒视频最终会以点击率和回复率进行计算评判，最后选出五个视频的得奖者，不仅可以出席‘罪恶之城’的首映式，而且还可以有一个附加奖励。”斯蒂芬妮眨了眨眼睛，俏皮地卖了卖关子，但也没有停顿太久，让克洛伊恳求够了，她也就顺势说了出来，“奖励有三种选择：要么是到混沌影业下一部作品的剧组实习机会，要么是‘周六夜现场’的现场录制参加机会，要么是两千美元现金。三个选项，任选一种。”
　　克洛伊只觉得自己下巴都要合不拢了，这完全可以看成是一种激励电影爱好者们的机制，同时也是激发普通观众好奇心的方式。难怪这一次的活动传播得如此迅速，而且声势如此浩大。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斯蒂芬妮理所当然地说到，克洛伊在班级内部讨论的时候，数次提到了兰斯，她对这名新晋导演的推崇根本不是秘密。“不过，你知道这次宣传他们是怎么运行起来的吗？三步，仅仅只是三步。”斯蒂芬妮竖起了左手的三根手指，“第一，网络上投放广告，尤其是漫画和电影专业论坛；第二，MTV电视台宣传，以播放音乐录影带的方式循环播出；第三，邀请‘周六夜现场’在三月第二周的节目之中写了一个恶搞段子，模仿他们拍摄的预告片现场进行演绎。”
　　这三个步骤对于好莱坞动则一千万、两千万的宣传费用来说，几乎就是九牛一毛，即使是外行人都知道，根本不需要什么费用，尤其是后两者，比起宣传来说更像是一种合作。可能就连一百万都不需要，这三个步骤就可以完成了。但成效呢？
　　“砰！”斯蒂芬妮低声模仿出了爆炸的声音，“现在已经彻底爆了。‘周六夜现场’那期节目播出之后，其实就已经爆了。怎么样？愚人节那天，你打算去看首映吗？”
　　克洛伊却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斯蒂芬妮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部，她才回过神来，“我现在要回去。”她应该回去具体了解一下情况，然后……然后组织起一支自己的团队，对兰斯的电影做出回应才对，尤其是想到潜在的奖励——也许她就可以赢得机会和兰斯面对面交谈了，“嗯，我要回去一趟。”克洛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快步就转身离开了，“下次请你喝咖啡。”克洛伊回头对斯蒂芬妮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快步跑了回去。
　　斯蒂芬妮无语地站在原地。
　　“罪恶之城”的宣传预告片以不可阻挡的席卷之势横扫千军，十天之内陆续发布了十个视频，分别来自于十个不同的人物，每个人物的个性都是如此鲜明、特色如此明显，而且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黑暗色彩，彷佛双手都占满了血腥。
　　但有趣的是，每个人对预告片的理解都各不相同，不同的人群对同一个角色的理解都不相同，这也引发了人们热烈的讨论，甚至是激烈的争论。即使是南茜这个看似柔弱的角色，依旧有许多人认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几乎每一个角色都吸引了无数讨论、聚集了无数粉丝，就好像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现实人物一般，又好像这些人都是超人、蝙蝠侠一般的英雄一般，即使是预告片之中点击率最少的德怀特，点击数据也在十天之内达到了一百零七万，上传视频之中有六十七个。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同时还出现了许多恶搞视频，扭曲了官方视频的含义，把南茜、马弗等角色都进行了恶搞解读。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一个模仿南茜的视频了，视频之中的一个女人也甩着皮鞭，但结果却把自己鞭打得遍体鳞伤、口吐白沫，而最后芥末黄的血液也被恶搞成为大便，直接让女人掉到了粪坑里。
　　这个恶搞视频显然已经远远偏离了官方活动的本来意图，但混沌影业却没有阻止的意思，相反还把这个恶搞视频放到了首页，进行宣传——在此之前，能够得到宣传的都是品质出色的作品；同时，混沌影业官方也始终不曾站出来澄清人们的任何猜测，似乎根本不担心电影代表正义的主人公被抹黑一般，放任着各式各样的讨论铺天盖地。正是由于混沌影业的听之仍之，这也进一步推动了讨论热潮。
　　短短十天之内，“罪恶之城”不仅成为了网络热点，在各大门户网站都当之无愧地占据头条位置，就连电视台、电台和报纸都表示了关注。那些恶搞视频甚至出现在了“今夜秀”、“奥普拉脱口秀”的节目之中，影响力正在以不可阻挡的姿势发酵开来。
　　正当克洛伊得知这件事时，纽约时代广场发生了一件奇事，将“罪恶之城”的宣传声势推上了巅峰。
　　时代广场之上赫然出现了六十名身着黑色皮衣的女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支皮鞭，不过她们不全部都是金发，有黑发、金发、棕发、红发等各式各样的风情。然后六十个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聚集在时代广场正中央，然后开始甩起了皮鞭，那妖娆撩人的姿态第一时间就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视线。
　　六十个人模仿着南茜在预告视频里的模样，表演结束时却一哄而散，不过并没有消失，而是洒落在广场的各个角落，每个人都寻找了一个对象，风情万种地说到，“我杀了一个人。”这一举动引发了各式各样的反应，更多人是一头雾水，而旁边的人则捧腹大笑。
　　快闪族第一次出现是在2000年，现在对于人们来说已经不算陌生，但这次快闪行动却被路人们用相机拍摄了下来，上传到网络之上，再次引爆话题的同时，真正地让“罪恶之城”的这次活动融入了人们生活之中，越来越多人加入到这次活动之中。
　　前后不过三周时间，“罪恶之城”官方网站的浏览量已经超过了五千万，着实令人咋舌；而病毒视频的上传数量更是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三千个，人们的热情远远超出想象；最为不可思议的是，目前回复率最高的视频已经拥有了四万多条评论，点击率更是达到了九百万，讨论热度已经破表。
　　毫不夸张地说，除了“波士顿环球报”爆料的天主教丑闻之外，这就是整个三月份当之无愧的话题之王。
　　三月二十五日，雅虎社区出了一份报告，显示“罪恶之城”的互动活动，这是有纸面记录以来，网络和现实互动最为频繁的一次，其中有效折射率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百分之十七。换而言之，每一百个浏览了该网站的网友，就有十七个人会在现实生活中参与其中，比如拍摄视频，比如参与投票，比如向邻居拉票，诸如此类等等。
　　这也意味着，全美国有将近八百五十万人次真正地加入到这次网络互动之中。
　　这份报告受到了“洛杉矶时报”、“旧金山纪事报”等报纸的质疑，因为没有官方数据统计，也没有数据模型导出结果，报告的数值并不可靠。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罪恶之城”的活动在三周之内就已经人人皆知。
　　难以想象，仅仅在二十天之前，人们根本不知道有一部电影叫做“罪恶之城”；但是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有一部电影叫做“罪恶之城”，其中大部分人都知道这部电影即将于四月一日愚人节登陆各大院线。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罪恶之城”如此成功的宣传活动之后，到底有多少观众会真正地走进电影院观看这部电影？到底有多少观众会愿意掏钱去观看这部电影？到底有多少讨论数据可以演变成为真正的票房？
　　这，才是核心思想，也是真正具有价值的部分。否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得势不得分，不值一提。


第519章 刀锋无影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下来，空气之中飘荡的咖啡香气让人慵懒得只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个下午的美好时光。
　　兰斯身体轻轻地依靠着椅背上，左手支撑在椅背上，掌心里拿着一本薄薄的漫画书，津津有味地阅读着，面前那杯醇香的卡布奇诺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在白领、名媛享受下午的咖啡屋里，突然出现一本只有宅男才会喜欢的低俗小说，着实显得格格不入，但兰斯却显得十分坦然，彷佛手中拿着的是“百年孤独”一般。
　　两个白领模样的女人从咖啡屋里走了出来，满面喜色地靠近了兰斯，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到，“兰斯，抱歉打扰你了。”兰斯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请问……”开口的女人有些犹豫，但还是咬了咬牙，“请问我们可以拍张照吗？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在‘借刀杀人’里的演出。”
　　“我也是，我也是。”旁边的女人雀跃地说到。
　　“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兰斯轻轻摇了摇头，居然干脆利落地就拒绝了，这让两个女人都不由愣了愣。一般来说，公众人物为了形象工程，都不会随意得罪普通民众，甚至会十分积极地配合。但兰斯不仅拒绝了，而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说完之后，就再次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漫画。
　　如此高傲的态度让周围不少人都投来了视线，显然对兰斯的行为颇为不认同。
　　先开口的女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拉着自己的伙伴，转身就想要离开，可没有想到朋友却不愿意，她反而往前走了小半步，试探性地询问到，“我们真的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只是难得碰到了自己喜欢的演员，想要回去和朋友炫耀炫耀，我们那一群伙伴们都十分喜欢你。请问，你可不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回去之后，她们肯定要嫉妒得脸色发青，到时候‘罪恶之城’首映式上，我们一定制作名牌到现场去支持。”
　　女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兰斯本来是觉得有些厌烦的。
　　最近一段时间，他被认出来的频率越来越高，甚至有些失控的迹象。昨天在超市里还被认出来，引发了二十几个人的围堵，场面一片混乱，让兰斯真正地体会到了“爆红”的滋味，即使在群星云集的洛杉矶，人们发现明星时，依旧会激动不已。最后，他好不容易才脱身，却落得一身狼狈，这让兰斯有些烦躁——虽然他知道这就是成功的标志，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过听到话语的最后部分，兰斯却再次抬起视线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当然没问题，请问有笔吗？”这句话顿时让两个女人脸色都绽放了开来，情绪重新雀跃起来。
　　为两个女人在纸巾上签名之后，她们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兰斯收回了视线，再次专注到漫画之上，可随即又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兰斯的阅读，“我不知道你喜欢绿灯侠。”兰斯手中正在阅读的漫画，正是绿灯侠。
　　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眼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修剪整齐的红色胡须在阳光之下格外显眼，那并不浓密的红色短发随意地在风中凌乱着，看起来居然有些行为艺术风格的……杂乱，甚至有些邋遢，和那整齐的黑色西装显得格格不入。
　　2003年，好莱坞权势榜排名第一的不是人们熟悉的导演或者演员，而是一位制作人，曾经制作出“壮志凌云”捧红了汤姆·克鲁斯、“绝地战警”捧红了威尔·史密斯、“比弗利山警探”捧红了艾迪·墨菲、“加勒比海盗”捧红了约翰尼·德普的顶尖制作人，杰瑞·布鲁克海默。
　　身为制作人，杰瑞打造的电影具有鲜明的“布鲁克海默特色”，完全可以说是好莱坞当代商业大片的最佳诠释，同时也影响到了世界各地的商业电影制作。
　　此时此刻，杰瑞就站在兰斯面前。
　　这不是兰斯和杰瑞的第一次碰面，也不是兰斯和杰瑞的第一次谈话，早在九十年代末，西洋镜影业刚刚起步时，兰斯和瑞恩等人就在一场私人酒会上与杰瑞意外碰面过了。但两个人从来都不是朋友，不是因为竞争关系，而是因为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兰斯没有表现得太过意外，也没有表现得诚惶诚恐，甚至没有刻意站立起来，只是把漫画往下放了放，露出了整张脸庞，微笑地说到，“我不知道我们曾经分享过如此深刻的话题。”潜台词是说：他们不是朋友。
　　“我的错。”杰瑞举起了双手，脸上洋溢着友善的笑容，“也许下次我们应该分享一下这类问题。你知道，我对漫画一直十分有兴趣，尤其是变形金刚。”
　　兰斯惊讶地挑起了眉尾，“我不知道变形金刚也有漫画。”
　　“噢，当然有，不过是竞争对手的作品。”杰瑞指了指兰斯手中的绿灯侠漫画，笑呵呵地说到。变形金刚和漫威合作出了系列漫画，用以推动玩具的销售，最早可以追溯到1984年。
　　“看来我们已经是敌人了。”兰斯一语双关地说到，惹得杰瑞笑声不断。
　　两个人就这样持续交谈着，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似乎谁也没有觉得不妥。兰斯没有邀请杰瑞坐下，杰瑞却也没有表达出持续交谈的意愿，彷佛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上周碰到了汤姆，我们才又一次谈到了‘借刀杀人’这部作品。”杰瑞微微弯了弯腰，表达了自己的敬意，兰斯则抬起了右手放在眉尾，轻轻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表示了回礼，“不得不说，你为这部作品注入了与众不同的活力，真的是太精彩了。我试图探询其中的秘诀，你知道，对于我来说，这就好像潘多拉魔盒一般。”一句自我调侃让兰斯客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可是汤姆的答案却似乎不那么可靠，他说剧组内部的气氛十分融洽，所有人都是如此友好，敞开心胸、齐心协力。这让我想起了之前听到的传言，有人说，在‘借刀杀人’剧组有一个演技学习讨论小组，几乎每位演员都会出席，分享自己的想法和技巧，甚至会互相对戏，这使得整个剧组的氛围都让人沉浸其中。我向汤姆求证了，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所以，汤姆的答案听起来又像是真的。”
　　杰瑞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视线里却始终保持着询问的姿态看向兰斯，彷佛只是制作人之间的闲聊罢了。
　　兰斯抿嘴点了点下巴，“所以，这算不算是我的功劳？”
　　这个回应让杰瑞再次笑了起来，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十分好，“当然，这当然是你的功劳。”杰瑞连连点头，“当初‘未来水世界’就是因为剧组的麻烦不断，最终才导致了那场惨败，不是吗？所以，一名优秀的制作人太重要了，你完全可以把功劳收入囊中。”
　　杰瑞的视线停留在兰斯的身上，那深邃的目光意味深长，仅仅不过是两秒的停顿，却将无限的含义都诠释了出来。
　　“‘未来水世界’？”兰斯的声音轻轻上扬起来，似乎有些疑惑，似乎有些调侃，“我以为它失败的原因是剧本太薄弱，主题太超前了呢。”
　　“呵呵。”杰瑞轻笑了两声，“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难道你忘记了？当初剧组内部闹出了许多事，整个制作过程被打断得支离破碎，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凯文甚至差一点都要放弃了，最后却因为合约束缚，不得不留下来收拾烂摊子。结果我们都知道了，一直到现在，凯文都没有缓过神来，让人扼腕。”
　　杰瑞彷佛陷入了深思一般，视线深深地落在了兰斯的肩上，“好莱坞总是如此，猝不及防之间，就毁掉了一位天才。”简短的话语却显得余韵深远，随即，杰瑞才回过神来，朝兰斯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彷佛在说，“你也认同吧？”
　　兰斯仰起头，迎向杰瑞的视线，觉得脖子有些泛酸。在阳光之下，杰瑞的眼神有些尖锐，彷佛可以刺痛皮肤一般，嘴角一点、一点地勾勒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居高临下的高傲和轻蔑一闪而逝，几乎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马上就又恢复了刚才一贯的礼貌和友善，“那么我就不打扰你在这里享受独处时间了，我现在需要一杯咖啡的提神，上帝，偏头疼的滋味真是难以忍受。”杰瑞挑起了双眼，自嘲地说到。
　　兰斯收起了内心的思绪，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当然。咖啡就是一切病痛的解药。”那闪烁的湛蓝色眼眸深不可测，嘴角的笑容似乎比之前都更加轻松，也更加灿烂了，“希望你早日康复。”
　　杰瑞礼貌地往后退了半步，再次点头示意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目送着杰瑞离开的背影，兰斯却彷佛若无其事一般，再次低头开始翻阅起漫画，无比专注地投入了漫画世界。所有一切都没有任何波澜，刚才也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次巧遇而已。但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他们刚才已经交手过一个回合了，刀锋无影。
　　比起约翰尼和凯拉来说，杰瑞的段数可要高多了。


第520章 事不过三
　　“未来水世界”，这部电影几乎是九十年代最臭名昭著的一部作品，它和另外一部电影“割喉岛”在好莱坞历史上最赔钱电影前十名中占有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后者还一度作为影史最赔本电影而被载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
　　可以说，“未来水世界”就是好莱坞的一个笑话，几乎每一个行业从业者都知道其中的典故，也是专业电影人讨论如何掌控商业与艺术之间平衡最常使用的案例，在当年可谓是千夫所指，要不是后来“泰坦尼克号”成为了世纪末的票房炸弹，为高投资高风险的商业电影正名，也许好莱坞现在就是另外一个模样了。
　　这部作品于1994年筹拍，耗资一亿七千五百万美元，比“泰坦尼克号”足足早了两年，这部作品当时就是影史耗资最巨的影片，吸引了无数关注，即使在二十年之后也依旧称得上最顶尖的超级大制作。作品更是邀请到了“侠盗罗宾汉”的导演凯文·雷诺兹（Kevin Reynolds）执导，并且由一线巨星凯文·科斯特纳领衔主演。
　　其实“未来水世界”的故事框架就是二十一世纪屡见不鲜的科幻大片，故事情节相对简单粗糙，然后依靠无数特效来吸引眼球，那些烧钱的特效即使放在十年之后也不会落伍太多，特别是许多高潮场面的特效都值得称赞。但问题就在于，整个世界观设定太过超前、特效画面也不符合九十年代中期的审美、粗制劣造的故事主线更是让人无法直视，最重要的是，女主角的人物设定严重失误，选角也出现巨大问题，导致整部电影根本无法赢得观众的正面回应。
　　这也普遍被认为是电影遭遇惨败的原因。
　　电影上映之后，北美票房八千八百万美元，全球票房则有两亿六千四百万美元。在“影史最昂贵投资”的名头之下，这一成绩着实无法令人满意；更为重要的是，在高达一亿七千五百万的成本和超过三千万的宣传费用压力之下，投资方环球影业足足亏损了一亿两千万美元！
　　不过，杰瑞提起“未来水世界”，显然是别有深意的。
　　除了这些众所周知的专业原因之外，“未来水世界”的失败其实早就有迹象了，剧组从筹备阶段就麻烦不断，开拍之后预算超支、制作瓶颈等状况更是层出不穷，甚至就连男主角凯文都差点命丧九泉，而主创之间的不合传言更是闹得沸沸扬扬。从编剧到演员再到幕后其他工作人员，都将影片拍摄过程形容为“地狱般的一段日子”，整个剧组的不和程度甚至就连制片方都快压不下去了。导演凯文在杀青之前两个星期，由于对剧组十分不满，直接不顾合约的限制，离开了剧组，这也迫使曾经依靠“与狼共舞”拿到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的凯文·科斯特纳不得不接过这个烂摊子，将电影完成了拍摄。
　　虽然说，每一位剧组成员都希望作品能够成功，为了自己的钱途着想；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发生冲突时，每个人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尤其是在提倡个性的美国，此类事情更是屡见不鲜。只是，剧组内部不和而导致如此雪崩式的惨败，却让这部作品以另类的方式载入史册。
　　原本只是一次“偶遇”而已，但杰瑞却提到了“未来水世界”，当然不可能是纯粹的闲聊。
　　杰瑞这是在暗示，如果兰斯加入“加勒比海盗”剧组，那么他就将会面临“未来水世界”的局面，可能整个剧组都不愿意与他配合，甚至处处给他使绊子，让兰斯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捉襟见肘。
　　凯文·科斯特纳在好莱坞曾经有过一段巅峰期，从1987年赢得奥斯卡提名的“铁面无私”开始，在1990年的“与狼共舞”达到巅峰，凭借这部导演处女作，凯文一举擒获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小金人，声望一时无两，随后“刺杀肯尼迪”、“保镖”、“完美的世界”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未来水世界”的惨败却彻底改变了他的事业轨迹。
　　从1995年至今，凯文经历了漫长的九年低谷，拍摄的作品无一石沉大海，从票房到口碑都一塌糊涂；更为糟糕的是，各大电影公司从此对他失去了信心，没有大公司愿意将大制作交给他，有名望的导演也不愿意与他合作，甚至就连他的导演身份都没有了用武之地——1997年的“2013终极神差”狠狠坑了华纳兄弟一把之后，再没有公司愿意冒险。
　　可以说，“未来水世界”就是凯文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一朝天堂一朝地狱。
　　杰瑞的暗示着实再明显不过了：凯文就是兰斯的未来。
　　当然，兰斯知道这是一场博弈，杰瑞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如果“加勒比海盗”剧组为了抵制他，结果真的迎来了一场“未来水世界”式的惨败，兰斯的日子不好过，整个剧组其他成员的未来也好不到哪里去，也许他们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兰斯身上，但这就等于扼杀了杰克·斯派洛船长的未来，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做法，所以杰瑞也势必有所顾忌，就连约翰尼、凯拉等人也不可能如此坚定。
　　但兰斯知道，杰瑞此番威胁的真正意义不在于鱼死网破，而在于震撼教育，希望让兰斯知难而退，他相信兰斯是一个聪明人，可以做出这样的计算：
　　加入剧组，面对丛丛困难，艰难险阻之后拍摄出一部质量平平的作品，拆了兰斯自己的招牌，以兰斯目前作品三连胜的势头，遭遇一场惨败将会影响到他的声望，毕竟他不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级别的导演；同时，得罪了杰瑞、约翰尼、凯拉、奥兰多等人，得罪了“加勒比海盗”剧组内部的诸多工作人员，一旦作品失败，所有人都会把责任推给兰斯，就好像“借刀杀人”的成功兰斯享受的福利远远不仅仅是汤姆的最佳男主角小金人那么简单，作品的失败也是如此，届时兰斯将会面对圈内一大片人脉网络的阻碍，甚至还可能会得罪迪斯尼，对未来事业的影响不可估量。
　　作为参考的是，不仅凯文·科斯特纳从此一蹶不振，凯文·雷诺兹此后的事业也毫无起色。
　　又或者……放弃“加勒比海盗”项目，卖杰瑞一个人情，同时也卖约翰尼等人一个人情。虽然不确定这个人情未来会以什么方式回报过来，但可以确定的是，多一个朋友远远比多一个敌人划算；同时，兰斯错过了“加勒比海盗”项目，完全可以根据他自己的想法，打造出一部成功的作品，将自己的崛起势头延续下去，这就将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杰瑞相信，以兰斯的聪明才智，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兰斯觉得，杰瑞不愧是在好莱坞打滚了三十多年的老狐狸，谈笑风生之间就抓住了兰斯的要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短短几句就将利益厉害摆放在了兰斯面前，似乎没有给兰斯留下太多的选择。如果再深入一些追究的话，可能就连凯拉、约翰尼的先后示警，这都是杰瑞安排好的，一步、一步地击溃兰斯的防线和顽固，最后由杰瑞完成致命一击……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兰斯没有任何的证据。
　　兰斯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这种被控制、被逼迫的感觉。
　　诚然，杰瑞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任何一个在好莱坞打滚多年的理智之人，都会做出放弃的决定。像杰瑞这样的顶尖制作人，像约翰尼这样的顶尖演员，像凯拉和奥兰多这样的新兴演员，和他们交好，对于兰斯个人来说，对于混沌影业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更何况，“加勒比海盗”的项目已经卷入了迪斯尼内部的争权夺利，现在显然“加勒比海盗”剧组内部已经拧成了一股绳，任何一个外人的介入，只怕就会成为炮灰。
　　兰斯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剧本的创意被驳回，那么他就尽早抽身，不要蹚这趟浑水。现在，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顺从杰瑞的劝告，放弃“加勒比海盗”项目……根本不需要太过纠结。
　　但，这却是第三次，他们第三次告诉兰斯要怎么做，第三次指挥兰斯要怎么做，第三次强迫兰斯必须这样做，彷佛兰斯就是一个牵线木偶般。兰斯和迪斯尼还没有确切地谈及相关合作事宜，仅仅只是递交了一个剧本而已，他们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地指手画脚了。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就开始振动起来，让兰斯的视线从漫画书上抬了起来，接起了电话，“兰斯，刚才迪斯尼方面来电话了……”听筒另一端传来了珀西的声音，“剧本提案太过大胆了，而且创意也与他们原本的构思相悖，这样的选择似乎不符合他们的想法……”
　　换而言之，他的剧本提案被拒绝了。
　　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杰瑞再次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朝兰斯示意地抬了抬，脸上的神情从容不迫、自信满满。兰斯也微笑地点点下巴，表示了回应，而后目送着杰瑞扬长而去。
　　时机掌握得如此巧妙。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么就是童话书看太多了。所以，兰斯到底应该顺水推舟呢？还是应该……


第521章 心念百转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又继续投入了漫画的世界里，但显然今天下午不是一个休息的好时光，才不过一小会，桌面上的手机又一次开始振动起来，居然是罗伯特·艾格的电话，他亲自约兰斯碰面。
　　迪斯尼不是已经拒绝了他的提案吗？罗伯特为什么还要约见呢？还是说，之前的电话传达意思有误？
　　兰斯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脑袋里的思绪千回百转，最后又回归了平静，低头开始翻阅漫画书，彷佛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翌日，兰斯和罗伯特亲自碰面。罗伯特一上来就表达了歉意，表示是助理传达的意思出现了错误。他们内部经过讨论，一致认同兰斯的想法，但却也认为兰斯的改动太过大胆了，所以希望兰斯可以对剧本重新作出调整，届时再讨论合作的可能性。
　　兰斯并没有反驳，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地倾听着，谈话的最后也没有主动表达意见，反而是露出了谦逊的笑容，“我对于制作续集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很多想法都太想当然了。看来，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回去之后我会给泰德、特里打电话好好交流一下的。”
　　泰德·埃里奥特（Ted Elliott），特里·鲁西奥（Terry Rossio），这两位正是“加勒比海盗：黑珍珠号的诅咒”的编剧。这一次他们会联合斯图尔特·比蒂——“借刀杀人”剧本初稿的撰写者——完成“加勒比海盗”续集剧本的创作，斯图尔特负责角色塑造，泰德和特里则负责剧情以及框架的梳理。
　　当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兰斯。罗伯特就是希望兰斯可以和三位编剧展开合作。
　　罗伯特显然对兰斯的态度十分满意，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所有人都知道，你对于撰写剧本有自己独到的想法。我是门外汉，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东西，具体的内容还是需要你们这些专业人士好好交流才行。”
　　整个会谈显得和乐融融，最后在一片友好的声音之中结束了这次面谈。
　　表面看来，似乎所有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兰斯却嗅出了一丝异常来。回去之后，兰斯没有按照罗伯特的吩咐，开始修改剧本，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而且巧合和意外也似乎也太多了，他必须细细地从头开始整理了一番。
　　最初的最初，是罗伯特找上了兰斯，希望兰斯接受“加勒比海盗”续集。这件事本身十分正常——罗伯特·艾格想要从迈克尔·埃斯纳手中抢权，釜底抽薪，控制“加勒比海盗”剧组；兰斯凭借着连续三部作品的巨大成功，顺其自然地进入了大众视线，无论是声望还是能力，包括容易操控的新人身份，都成为了罗伯特的最佳人选。
　　这自然得到了迈克尔的强烈反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要说现在他还没有在迪斯尼完全失势，即使到了这一天，迈克尔在迪斯尼经营了二十年，树大根深，想要对付罗伯特也不是一件难事。
　　不过迈克尔现在官司缠身，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小事，同时他不肯放权、事必躬亲的行事作风已经得到了迪尼斯内部的反抗，迪斯尼已经不再是他的一言堂了，所以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简单粗暴。
　　于是，这就出现了“加勒比海盗”剧组的咄咄逼人——杰瑞·布鲁克海默、戈尔·维宾斯基等人都是迈克尔的亲信。
　　事情发展到这里，似乎所有一切都理所当然。面对杰瑞等人接二连三的警告，兰斯却想要反其道而行，拿下“加勒比海盗”项目，甚至取代杰瑞的制作人位置，真正地将续集项目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此一来，即使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想要反抗，兰斯也完全可以进行大清洗的威慑，牢牢地将主动权握在手心。
　　但，事情恰恰是太过理所当然了，而且有些巧合也着实太过奇怪了。
　　深入思考的话，从凯拉到约翰尼再到杰瑞，他们的步步紧逼越来越急迫，似乎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剧组内部团结一致，支持戈尔继续担任导演，排斥外人的介入，但他们的努力却无法撼动管理层的意愿——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如果迪斯尼要更换导演，那么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使是杰瑞，也没有太多办法去改变这个结果，所以他们绕过了公司管理层，希望兰斯知难而退、主动退出，威逼利诱轮番上阵。
　　但迪斯尼给予的反应却又截然相反：他们拒绝了兰斯的剧本提案。
　　紧接着，罗伯特又否认了迪斯尼的意思，表示了对兰斯的支持，只是希望兰斯再进一步修改剧本。
　　在今天的会面过程中，虽然罗伯特没有明言，但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却是，目前迪斯尼的控制权还是在迈克尔手中，毕竟名义上的首席执行官依旧没有换人，他没有办法越过迈克尔直接行动，所以他需要兰斯站出来，尝试和剧组融洽相处，依靠兰斯如今的声望去达成目的，同时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打造剧本，以绝对实力说服剧组来支持他，继而推动管理层的认可。
　　罗伯特在兰斯面前把姿态摆得很低，在谈话过程中几乎是面面俱到，没有天花乱坠，却坚定不移地表示了对兰斯的支持。同时，罗伯特也再三表示，这是一个两部作品、五亿投资的项目，想要对剧本做出伤筋动骨的巨大调整，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粗粗听起来，这一切都是合理的，尤其是牵扯到了迈克尔和罗伯特的权力斗争，一方是树大根深的老派势力，一方是强势崛起的新兴势力，而“加勒比海盗”本身又是一个超级大项目，错综复杂的关系即使是局中人都难以理清，更何况是兰斯这个局外人呢？
　　但兰斯跳出整个局面之后，认真思考了一个可能性：他真的拥有如此大能量吗？凭借一己之力去抗衡杰瑞·布鲁克海默、约翰尼·德普、迈克尔·埃斯纳这三座大山，去抗衡一部已经取得巨大成功的“加勒比海盗：黑珍珠号的诅咒”吗？又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罗伯特把他推出来，真的能够改变目前的局面吗？
　　兰斯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
　　兰斯嗅到了其中的猫腻：有没有可能，罗伯特并不是想要和兰斯合作，他也没有想要采用兰斯的剧本构想，仅仅只是想要借用兰斯的东风，逼迫杰瑞、戈尔等人改变阵线——虽然杰瑞和迈克尔关系亲密，但客观来说，他们不是利益共同体，彼此的关系也不是坚不可摧的；有没有可能，杰瑞等人今天已经改变了立场，这才是迪斯尼拒绝兰斯提案的原因，但罗伯特却认为目前依旧不太保险，所以他需要兰斯进一步和编剧展开剧本的讨论，就犹如悬在脖子上的利刃，推动杰瑞等人真正地站到罗伯特阵营之中。
　　换而言之，他仅仅只是一个磨刀石而已。
　　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但却不是没有可能的。兰斯随即就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伊恩和西奥，他对这种大公司内部权力斗争还是缺少了一些敏锐嗅觉和大局审视。两个人经过认真思考，认为兰斯并不是胡思乱想。
　　正如兰斯所说，杰瑞三人的举动和罗伯特的谨慎其实是自相矛盾的，这是说不通的。
　　杰瑞等人接二连三的警告，希望兰斯主动退出，这也意味着迪尼斯内部迈克尔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否则以迈克尔的个性，他不会不知道，“加勒比海盗”就是他目前最有力的筹码之一，他势必会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施压，让续集项目得以运转。但，迈克尔现在却做不到了。
　　另一方面，罗伯特却强调公司内部的巨大阻力，他甚至希望兰斯可以做出妥协和改变。表面上来看，罗伯特是必须顾虑到董事会的担忧——五亿项目的牵扯，没有人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而兰斯的提案恰恰是最大的风险；但问题就在于，如果罗伯特不想冒这个风险，他想要迁就董事会，那又为什么找上兰斯呢？到底是外部的压力，还是罗伯特自己的算盘？
　　这两种情况，显然有一种才是真实的，又或者是两种都是虚假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罗伯特说的是事实，兰斯和罗伯特交谈过程中误会了罗伯特的意思。罗伯特的确处于上风，但他还是希望“加勒比海盗”的续集能够更恢弘更壮观，兰斯的意见显然与其相悖。
　　不过，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罗伯特和迈克尔不相上下，所以罗伯特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方面策反杰瑞等人，真正地将“加勒比海盗”剧组掌控在手中，毕竟比起外人来说，杰瑞和迪斯尼长期合作，而且声望在外，仅仅是“杰瑞·布鲁克海默”一个人的名号，就远远不是兰斯现在可以比拟的，这对于罗伯特未来在迪斯尼的工作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方面又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如果杰瑞等人打算和迈克尔一路走到底，那么他就将兰斯推上前，借助兰斯强势崛起的东风，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进行铺垫。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也就意味着罗伯特将兰斯耍得团团转，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兰斯当枪使，而且还是一个备胎方案；甚至于，从一开始兰斯就被罗伯特当做了弃子，榨干了剩余价值之后就抛弃，仅仅作为一个对付迈克尔的炮灰，随时都可以牺牲。
　　那么，兰斯当初的激动和忐忑，兰斯过去几个月的努力和忙碌，兰斯对于“加勒比海盗”的构思和创新……全部都是一场笑话。


第522章 反击号角
　　夜幕徐徐降临，暖洋洋的海风扑面而来，还没有到四月，洛杉矶的空气已经开始燥热起来。兰斯驱车加入了下班高峰期的洪流之中，缓缓将车子驶入了以东西方向横穿整座城市的梅尔罗斯大道，两侧充满波西米亚风的商店在夜色之中显得安详而宁静，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早早关门了，越发让街道显得僻静，虽然与繁华热闹的圣莫妮卡大道也不过只有两条街之隔，但这条街道却始终带着一丝属于生活气息般的平凡和散漫。
　　左右看了看，兰斯找到一个停车位，将车子停靠了下来，而后踩着满地的月色朝街对面走去。
　　这是一条低矮平房构成的街道，暗红色砖墙砌成的建筑有一些杂乱的涂鸦，周围那些二手店的店主们正在陆陆续续关门着，还有几间店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废弃的门店还是早早关门了，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在路灯光芒之下孤僻而荒芜地伸展着。
　　一间毫不起眼的门店被围绕其中，门口没有任何特别的标志，一顶暗红色的遮阳棚也因为风吹雨打而褪了颜色，周围甚至找不到这家店铺的名字，可是门口却排着一条长龙，粗粗放眼看去至少有二十多人，即使现在是晚餐的用餐高峰期，这样的景象也不太常见。尤其是周围那平静祥和景象的对比衬托之下，就越发显得这里的热闹了——热闹但却不喧闹，所有人都只是低声交谈着，耐心地等待着队伍的缩短。
　　兰斯让过了队伍，径直走到了最前方，走进店面之内，门口随意摆放着一个黑色的接待台，一名绑着脏辫的年轻女孩正在低头对着对讲机说到，“收到，四个人的位置，娜塔莉，四个人的位置。”而后女孩就抬起头来，看到了兰斯，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晚上好，欢迎来到蓝色果酱（Blu Jam），请问你有几位？”
　　“我约好了朋友，埃斯纳。”兰斯礼貌地说到。
　　女孩微微眯起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兰斯，而后用笔头指着兰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最后还是放弃了，“埃斯纳，对吧？”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预约表，“对的，埃斯纳已经到了，他正在里面等你，二十四号桌子，我亲自带你进去吧。”
　　走进店内，暖洋洋的空气夹杂着欢乐的谈笑声扑面而来，彷佛一个脚步就迈入了春天。店内的装修十分简朴，四周的墙面都保留了原本的红砖模样，整齐地挂着不知名画家的油画作品，左手边的咖啡柜台连着斜前方的厨房，柜台后方宽大的黑板上整齐地写着菜单，还有每天的特别菜单。
　　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彷佛只是三五好友坐下来享受一顿轻松晚餐的空间般，那种温馨随意的气氛很容易就让人放松下来。
　　女孩带着兰斯穿过了喧闹的大堂，顺着柜台和厨房隔断的走廊一路往里，“所以，你就是兰斯吧？”女孩笑呵呵地和兰斯闲聊着，“我和我男朋友都十分期待你这次的新作品。”落落大方又爽朗直接，平白就让人增添了一丝好感。
　　兰斯嘴角的笑容也被带动了起来，“期待着你们到电影院表示支持。”兰斯的直白让女孩愣了愣，随即也灿烂地轻笑了起来，眼睛迷成了一道缝，不过她却没有做出回应，而是让开了位置，指了指右前方的位置，“希望你享受我们的晚餐。”
　　顺着女孩的右手看过去，兰斯就看到了他今天晚餐的约见对象：迈克尔·埃斯纳。
　　这位赫赫有名的暴君，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安享晚年的爷爷，即使没有笑容，那宽大的腮帮子也带着一股慈祥，严重后退的发际线已经染上了白发，发红的脸颊更是因为室内的温暖而变得通红，让眼睛看起来有些浑浊，浑身上下一点攻击性都没有，这与传闻着实相去甚远。
　　但兰斯知道，如果仅仅是以貌取人，轻视对方，那么绝对是错得离谱。
　　1984年，迈克尔入主迪斯尼时，迪斯尼不过是一个依靠米老鼠、唐老鸭在儿童市场打诨的二线公司而已，主题公园更是失去了生气，动画形象也无法取得没有突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淘汰的年迈老人。但迈克尔接手之后，却在短短数年之内，就让迪士尼强势崛起，跻身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行列，从此开创了二十年的辉煌。
　　这位暴君，手腕、心计、能力、魄力，在人才云集的好莱坞里也是出类拔萃的。
　　看到了兰斯，迈克尔并没有起身，只是微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兰斯也不介意，在迈克尔对面落座，侍应生随即就把菜单递了过来，“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先从填饱肚子开始做起吧。”迈克尔的声音沉闷而含糊，咬字不是很清楚，但却中气十足，听在耳朵里重若千钧。
　　兰斯也没有客气，直接就认真地开始翻阅菜单，彷佛真的是打算过来用餐一般。这是一件传统的美式餐厅，汉堡、薯条是招牌，牛排也十分有名。兰斯点了一份菲力牛排，加上薯条和沙拉，这才把菜单还给了侍应生。
　　“再拿两瓶啤酒。”迈克尔抬了抬桌面上那个已经喝了大半的啤酒瓶，对着侍应生说到。
　　“看来我迟到了。”兰斯客套地说了一句，可是迈克尔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右手，似乎根本不打算在这样的细节上继续讨论下去，“如果要玩这套，场合多得是。我们还是谈正事吧，你约我出来吃晚餐，到底是为了什么？”
　　兰斯肩膀微不可见地轻轻一耸，“我以为我们已经跳过了虚假客套这个环节，我今天来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难道你不应该一清二楚吗？”既然迈克尔要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么兰斯也愿意配合。
　　迈克尔撇了撇嘴，“你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你打算继续兜圈子，那么我们不如好好享受晚餐。”不同于巴里·梅耶，也不同于雪莉·兰辛，迈克尔似乎根本不愿意和兰斯打太极一般，甩开膀子直接赤膊上阵，简单粗暴地将包裹在外表的伪善都直接撕裂了开来，干脆利落的话语之中却牢牢将主动权掌控在手中，那种居高临下的强势只有面对面交谈时才能感受得到，却又偏偏无法反驳。
　　正如迈克尔所说，今天这次见面，是兰斯主动提出来的。
　　兰斯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悲观主义者，同样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无辜羔羊，他约见迈克尔，就是为了求证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的猜测全部都是错的，那么……他就顺水推舟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迈克尔身上，向罗伯特诉苦，表示他独木难支，无法接下“加勒比海盗”的重任。即使是签约之后都被撕毁合约，更何况双方还没有签署合约，罗伯特不仅不能责怪兰斯，反而还应该主动站出来，与迈克尔、杰瑞等人对抗，表示出更多的诚意。
　　但如果罗伯特真的打算把他当做磨刀石来利用，那么他就要让罗伯特知道，有时候磨刀石也会伤害到自己。他，绝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呼来唤去的炮灰。今晚，他就将吹响反击的号角！
　　不过，这些都是纸上谈兵思考出来的结果，真正的算计还要提防对方的还击，实际情况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能一步一步地实践出来了。
　　其实，兰斯在没有透露任何口风的情况下，约见素昧平生的迈克尔，迈克尔却直接点头答应了。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显然迈克尔那里也听到了风声，比起兰斯站在局外捕风捉影、胡乱猜测的人来说，身在局内的迈克尔对于情况的掌握就要清晰多了。
　　虽然在出发之前，兰斯就已经将所有思绪整理出来了，但由于他手中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在实际交锋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泄露自己的马脚，说不定算计别人不成还要把自己搭进去。所以，此刻兰斯也难免有些紧绷，尤其是对面安坐的就是一代暴君迈克尔·埃斯纳，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我一直在和罗伯特·艾格谈‘加勒比海盗’续集的提案，罗伯特邀请我执掌导筒，并且许诺将剧本改编权全权交给我。”兰斯嘴角含笑，似乎在话家常一般，彷佛根本不知道罗伯特和迈克尔之间的矛盾，也根本不知道隐藏在这个项目背后的弯弯道道，用正常的语调和语速开口说到，“不过最近却发生了一些怪事。先是两位主演先后找我，劝阻我不要接下这部作品，而后制作人也给了我一些有趣的忠告，结果贵公司拒绝了我的提案。正当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罗伯特却约我见面……”兰斯的话语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他刚才提到迪斯尼拒绝了他的提案时，迈克尔正在切割土豆的双手停顿了片刻，虽然十分短暂，但却被他捕捉到了，“他希望我可以对剧本做出改变，按照他们原本的想法发展。你觉得，这是正常呢？还是不正常呢？”
　　兰斯仅仅只是简单而真实地陈述了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参杂太多的个人观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迈克尔的表情。迈克尔只是抬了抬眼睛，脸上慈祥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疏离，眼底还闪过了一丝嘲讽，而且他没有打算掩饰，“所以？”所以，这关我什么事？


第523章 杀伐果决
　　面对兰斯试探性的阐述，迈克尔完全不动如山，彷佛根本不明白兰斯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又或者是说，这些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根本不在乎。反而是让兰斯有些无地自容，好像自己是小学里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好好学生一般。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兰斯虽然不太确定迈克尔刚才的停顿是否有意义，但他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迈克尔今晚露面的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迈克尔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平静。想到这里，兰斯越发镇定下来，迈克尔的这个反应是不是说明了其中的确有猫腻，而他需要兰斯透露更多消息。只是，迈克尔到底想要什么消息呢……
　　糟糕的是，兰斯手中掌握的消息几乎没有，所有事情都是他和伊恩、西奥在那里猜出来的。
　　“我原本是打算把剧本格局缩小化的。”兰斯避开了重点，选择和迈克尔开始聊起了剧本来，他把当初对艾瑞克·麦克勒德所说的收缩故事框架计划简单阐述了一遍，“我个人认为，盲目地扩大剧本框架，这只会导致一个结果：整个故事彻底崩盘。最经典的案例就是‘终结者’系列，从第一部到第二部，故事格局只是稍微扩张了一些，成效明显；但到了第三部，支线开始增多，整个故事变得荒腔走板，观众根本不会买账。”
　　迈克尔却没有阻止兰斯继续“废话”下去，而是认真地倾听着，甚至还加入了讨论，“那么，到了第三部，你打算如何把格局进一步扩大？按照你的计划。”
　　“世界的尽头可以投入大量笔力描写，用视觉特效真正打造出一个世界尽头出来，这将是杰克·斯派洛船长的舞台，尽情发挥，但不要增加太多角色，更多是船长和大自然的搏斗。”兰斯把自己的想法诚实地说出来，“另一方面，世界各地的海盗，这完全可以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写，只是不要赋予人物个性和特色，演变成为一个个脸谱化的炮灰就可以了。”
　　迈克尔的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满意一般，不过他没有开口反驳，只是沉默不语，看起来像是在深入思考，又像是不屑一顾，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各大电影公司的高层来说，兰斯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但却是难以接受的，一方面是他们不是专业的编剧，对剧本的了解着实有限，看不出两种改变的差别；一方面是他们对商业电影的偏执——续集电影的模式已经在好莱坞执行三十余年，并且被证明行之有效，这不是一个区区兰斯就可以轻易撼动的。
　　兰斯在心底深处轻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接着说到，“显然，我的想法太过冒险也太过保守，我甚至不太清楚如此矛盾的意见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兰斯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接下来我会和泰德、特里一起商量，看看剧本到底要如何修改……”
　　“你和泰德、特里见过面了？”迈克尔突然开口打断了兰斯的话语，这是他今晚的第一次失态。
　　兰斯愣了愣，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还是条件反射地说到，“没有。不过，我们通过电话，交换了一些意见。”兰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关键点说谎，但谎言就脱口而出了，他并没有和泰德、特里通过电话，这就是一种直觉，第六感的冲动就脱口而出了。
　　说出口之后，兰斯表面显得很坦然，带着一丝疑惑看向了迈克尔。但脑海里却开始运转了起来，他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确认罗伯特是否与杰瑞等人有接触，杰瑞是否才是罗伯特的真正目标。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和两位编剧坐下来友好协商的行为，看在迈克尔眼中会有什么意义呢？
　　可惜的是，他知道的消息太少了，始终都是云里雾里。
　　迈克尔的眉毛稍稍往中间靠拢了一些，似乎挣扎了片刻，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视线里充满了没有任何掩饰的探究。兰斯心底的慌乱很好地隐藏住了，坦然地看着迈克尔，眼神里还流露出疑惑，彷佛在询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迈克尔突然之间就轻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喜欢自己掌握主动的人。”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却显得意味深长。
　　事实上，无论是迈克尔还是兰斯，他们都知道今天这场会面没有那么简单，两个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偏偏两个人碰面之后又一直在粉饰太平，互相试探。表面看起来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脑海里都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听到迈克尔这句话，兰斯展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心头的紧绷微微一松，“你难道不是吗？”他想要利用迈克尔去对付罗伯特，甚至是打击杰瑞；迈克尔又何尝不想利用他去对付罗伯特，甚至是教训杰瑞一顿。
　　虽然兰斯不知道自己话语的哪一部分说明了问题，但迈克尔的反应就说明了许多事情：罗伯特和杰瑞私底下接触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只是两个人深交的程度似乎超出了迈克尔的想象。所以，这也意味着，兰斯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罗伯特把他当棋子，更把他当傻子；杰瑞把他当做牵线木偶，同时也是探路石子。这是事实，不是猜测。
　　舌尖的滋味有些错杂，兰斯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尤其在这些顶尖大公司面前，现在的他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可即使如此，内心还是有些膈应，尤其是连续三部作品大获全胜之后、第四部作品又即将上映的档口，这样的落差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但这些想法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兰斯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迈克尔身上，因为他知道，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仅仅只是愤怒是不够的，他必须用实际行动让那些人知道，即使他是一枚棋子，这枚棋子也不是谁都可以乱动、谁都可以抛弃的。
　　迈克尔没有否认，嘴角的笑容却是收敛了起来，“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那眉宇之间的厉色和轻蔑没有任何掩饰，彷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一般。杰瑞已经和迈克尔合作十多年了，兰斯又算哪根葱，迈克尔自然不会轻易被兰斯牵着鼻子走。
　　“迈克尔·埃斯纳，迪斯尼唯一的一位掌舵人。”兰斯却没有胆怯，而是一字一顿地说到，尤其是“唯一的”这个形容词说得十分清晰。
　　兰斯忽然就想起了中国封建社会的皇帝，人人都说君心难测。他们希望自己不用开口，下面就有人能够揣测出自己的意思；但同时又厌恶自己还没有做决定，别人就越俎代庖了，因为皇帝只有一个，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代替他下结论。暴君尤甚。
　　两个人如此这般打了一番哑谜，最后迈克尔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深深地看着兰斯，“所以，你想要什么。”
　　“采用我的剧本。”兰斯又重新回到了电影本身上来，提了一个看似有关又好像无关的要求。
　　迈克尔沉默了一会，彷佛这个提案已经在他脑海里转了几圈，而后他疑惑地看向了兰斯，“只是剧本？”潜台词就是在说，难道你不打算接替戈尔成为导演，甚至更近一步，接替杰瑞成为制片人。
　　兰斯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迈克尔的话语其实是在邀请兰斯成为他的亲信，接手“加勒比海盗”项目，然后把所有权力交给兰斯；但兰斯却知道，迈克尔现在已经是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沉没只是时间的事罢了，所以他是不可能上船的。不过，他现在又不能明摆着拒绝迈克尔，因为他需要迈克尔去对付罗伯特，还有杰瑞。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吗？”兰斯的回答又一次偏题了，潜台词其实是在反问：你愿意相信我吗？把导演和制片人的重任交给我？
　　迈克尔那几乎就要消失不见的眉毛轻轻扬了扬，他显然很满意兰斯的识相，他不可能相信兰斯，即使他现在濒临绝望。于是，迈克尔扯嘴轻笑了起来，“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随后他再次拿起了刀叉，享用起了自己的晚餐，“明天上午十点，我希望在办公桌上看到你的剧本。”
　　此时此刻，兰斯才真正感受到了迈克尔身为“暴君”的一面，那股杀伐果决的气息在话语之间轻易地迸发出来。整个交谈过程也不过就是五分钟而已，兰斯甚至还没有弄明白背后的弯弯绕绕，迈克尔就已经从蛛丝马迹之中勾勒出了事情的真相，而且更近一步思考出了解决方案，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同意了兰斯的提案，同时还机警地避免了兰斯的进一步讨价还价……难以想象，这所有的思考都是在谈话过程中完成的，这一份睿智和机敏就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
　　难怪人们常说，成也萧何败萧何。迪斯尼在迈克尔手中发扬光大，但也在迈克尔手中陷入瓶颈，单单是这一份决断的能力，就令人钦佩。
　　“没问题。”兰斯的回答干脆利落。
　　随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过多地聊这个话题，反而是谈起了洛杉矶最近的天气和今天的晚餐来，就好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位朋友。


第524章 居高临下
　　艾瑞克·麦克勒德左右打量着眼前的绿岭大街，街道两侧停靠着几辆私家车，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常，但艾瑞克却敏锐地察觉了出来，其中至少有三辆是狗仔队的座驾。
　　这其实并不稀奇，狗仔队在没有新闻追踪的时候，经常会在经纪公司或者艺人豪宅周围晃悠，期待着能够寻找到别人没有发现的线索，不过一般来说只有大型公司或者重点艺人才能够得到如此“待遇”。没有想到，短短三年时间，混沌影业就已经得到如此待遇了。不过想想最近“罪恶之城”铺天盖地的宣传攻势，似乎也就没有那么令人惊讶了。
　　更何况……
　　艾瑞克想起了他和兰斯的上次见面，在奥斯汀“罪恶之城”的剧组，兰斯向他描述了调整“加勒比海盗”续集结构的想法，他几乎以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天方夜谭。可是现在，一切都实现了，一切居然都不可思议地实现了。兰斯真是一个神奇的人物！
　　“艾瑞克！”前方传来了一声不耐烦的呼唤，艾瑞克抬起头就看到了杰瑞·布鲁克海默那不耐烦的身影。现在杰瑞已经贵为圈内最顶尖的制作人，能够让他压制脾气以礼相待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更多时候他都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情绪，比如今天。
　　艾瑞克知道自己此时最好不要触杰瑞的霉头，于是连忙快步小跑追了上去，“抱歉，抱歉，刚才在想着要不要抽一支烟。”他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总不能说自己在惊叹混沌影业的发展迅速吧。
　　可是杰瑞却根本不听，径直就朝前迈开了脚步，艾瑞克只能是闷声一起上前。
　　搭乘电梯来到了四楼，左右看了看，左边是新市场影业，这也是一家圈内说得上名号的独立公司，右边赫然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混沌影业。
　　杰瑞走上前询问兰斯是否在公司，艾瑞克则趁机开始打量起四周的装修来，简洁大方的设计让整个办公室都可以聚集在一起工作，右手边的空地里一群年轻人正在情绪高昂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就爆发出笑声来，挑高的屋顶则可以看到暴露出来的水管，那种硬朗的工业化风格彷佛整个办公室都变得空旷起来，连带着情绪都变得轻快许多。
　　“兰斯。”一名身型修长、面色清冷的人带领着他们来到了位于左侧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那扇犹如星空般的门板，而后推门走了进去，“杰瑞·布鲁克海默和艾瑞克·麦克勒德到访。”
　　办公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杂乱响声，而后就传来了兰斯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站在门口的男人推开了办公室大门，让开了位置，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艾瑞克朝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紧跟在杰瑞身后走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略显杂乱的办公室，堆放的漫画书随处可见，墙角、沙发、书柜上全部都是，此时兰斯站在办公桌的后面，也正在收拾漫画书，着实太过壮观，即使想要忽视都没有办法。
　　看来，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的谈判十分顺利。
　　“抱歉，显然这不是我所期待的场景。”兰斯半开玩笑地调侃到，他把手里的漫画书整理好，放到了一旁，指了指摆放在墙角的沙发，“请问你们打算喝点什么？”
　　杰瑞原本以为兰斯会更换会议室，以更高的规格接待自己，可没有想到兰斯表达了歉意之后，直接就让他们落座了。胸口有些沉闷，杰瑞大步地走到一旁，落座了下来，不过坐下来的动作却微微有些重，沙发发出了沉闷的哀嚎，他用这种暗示的手法向兰斯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咖啡，两块方糖，谢谢。”艾瑞克主动站了出来，打了一个太极，微笑地回答到，而后看向了杰瑞，杰瑞也没有拆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咖啡，一块方糖，添加牛奶。”
　　兰斯扬头看向了门口，“珀西，麻烦你了。”而后珀西就带上办公室门，离开了，兰斯走到了沙发旁，在两个人对面安坐了下来。“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事，让两位亲自过来公司？”
　　艾瑞克转头看向了杰瑞，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是制作人，但分量却截然不同，今天显然杰瑞才是具有话语权的那个。艾瑞克不太确定，杰瑞是希望由他来谈，还是亲自谈。
　　杰瑞翘起了二郎腿，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今天的会议，前天就预约好了，难道你一无所知吗？”虽然讽刺之中带着一丝调侃，但那种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优越感却几乎无法隐藏，尖锐而直接地刺向了兰斯。
　　艾瑞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反正他今天只是作陪，杰瑞应该会掌握分寸的。
　　兰斯却根本没有生气，反而是呵呵地轻笑了两声，“如果会议都是通过互相猜测来完成的，那事情就简单了许多。”潜台词就是：你是来开会的，你不说出来意，难道为什么还要开会呢？
　　这句话让杰瑞轻轻磨了磨牙，可是兰斯却一副坦然的模样，彷佛话语根本没有任何深意，仅仅只是一个玩笑话一般，这让杰瑞觉得进退两难，看着兰斯的笑容，翻白眼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压制了下来。
　　“如果你们是为了‘加勒比海盗’续集的剧本而来的，罗伯特上周才刚刚告诉了我意见，我现在根本来不及修改。”兰斯忽略了杰瑞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杰瑞只觉得胸腔里彷佛塞了一团棉花，一股气就吐不出来——兰斯明明知道他们今天的来意，却还是一副装模作样的脸孔，显然就是要看自己的笑话，这让杰瑞觉得很是憋屈。
　　对杰瑞来说，兰斯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几部电影的成功根本不算什么，在重磅级人物数不胜数的好莱坞里，兰斯完全排不上号，想要赢得对话资格，兰斯至少还需要再累积两部作品。压制兰斯，就好像一个成年人欺负婴儿一般，赢了也没有任何成就感，所以，他始终没有把兰斯当回事。当初和兰斯竞争“亚瑟王”，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对决，两个人之间有矛盾了，但杰瑞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双方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但恰恰就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兰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他的想法，三番两次的警告也没有能够奏效；而且伴随着“借刀杀人”在奥斯卡上的突破之后，汤姆·克鲁斯也不断在圈内为兰斯建立人脉，悄无声息之间，婴儿已经变成了十六岁的青年，勃勃生机令人无法忽视。
　　原本他以为事情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兰斯肯定会知难而退，即使兰斯想要放手一搏，他和罗伯特联手合作之后，也不会给兰斯留下任何生存空间。但仅仅在几天之内，事情的发展就偏离了轨道。
　　迈克尔突然之间就改变了主意，放弃了泰德和特里的剧本，点头同意了兰斯的剧本——所有人都知道，兰斯是罗伯特推荐上来的，现在迈克尔居然和罗伯特站在了同一阵线，这怎么都觉得奇怪。
　　杰瑞在这里猜测着迈克尔如此决定的背后深意；罗伯特也在揣测着，他深思熟虑之后，干脆顺水推舟，更近一步，提议由兰斯担任“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的导演。没有想到，不仅迈克尔同意了，就连董事会都同意了，事情的发展顿时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罗伯特自然不会反对，这可是他自己的提案，而且牺牲一个戈尔，对于他的图谋来说并不是难事；杰瑞也没有理由反对，兰斯目前声势正隆，董事会内部虽然意见有分歧，但大部分人都点头同意了——在利益面前，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迈克尔居然也没有反对，戈尔去找了迈克尔，结果却直接踢了出来，他的决定从来没有人能够质疑，以前不行，现在也不行。
　　于是，杰瑞选择了放弃戈尔，改变策略，尽可能地保障自己的最大利益，所以他选择接下了通知兰斯的任务，意图就是告诉兰斯，他才是剧组拥有话语权的那个人，彷佛选择兰斯成为导演是他的决定般。
　　理智告诉他，现在的兰斯已经不可小觑了，他必须慎重对待，否则进入剧组之后，制作人的权威很有可能将会接受挑战；但情感的冲动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看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家伙，他就想要狠狠地摁死他，彷佛碾死一只蚂蚁般。
　　“剧本是一方面，但不是全部。”杰瑞按下了内心的烦躁，背部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掌控他人生死大权的优越感让他显得自如而随意，以长辈对晚辈、以老板对员工的那种高姿态说到，“我们经过讨论之后，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个就是剧本采用你的方案，不过……”杰瑞已经看到了兰斯眼底浮现出来的惊喜和雀跃，这让他的情绪越发轻松起来，“不过还需要做出调整，接下来我们需要对细节进行更多的讨论。”
　　兰斯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而已，他才是整个行业金字塔顶尖的那个人，2003年占据好莱坞权势榜第一名的那个人，“第二个就是两部‘加勒比海盗’续集的导演也将由你担任，我们都期待着你能够创作出更加出色的作品。”
　　“呼，抱歉……”兰斯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杰瑞的笑容缓缓地僵硬在了嘴边。


第525章 婉言拒绝
　　兰斯一脸认真地倾听着，听到话语的最后，表情里的惊讶就缓缓渗透了出来，并逐渐演变成了不知所措，那眉宇之间的左右为难陷入了沉思漩涡，嘴角的笑容也多出了一抹歉意和迟疑。
　　即使一句话都不用说，所有的情绪也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杰瑞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完，并没有察觉到兰斯情绪的细微变化。可是等话语说完之后，视线里的那张脸孔却不是预期之中的受宠若惊，相反却是踌躇和犹豫，似乎正在斟酌自己的话语，这让杰瑞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后杰瑞就听到兰斯那诚恳的声音，“抱歉。”嘴角的笑容缓缓僵硬住了，在好莱坞打滚了这么多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句话使用在这个场合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不能接下这份导演工作，我觉得戈尔·维宾斯基的工作十分出色，这是我难以超越的。他会比我更加适合这份工作。”
　　杰瑞的面部表情彻底凝固住了，一时间他居然做不出反应来，有那么一毫秒的时间，大脑当机……
　　明明兰斯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晋导演，明明执导五亿项目的机会千载难逢，明明过去两个月时间兰斯都在竭力争取的，明明刚才听到消息时兰斯也是激动不已的，明明兰斯应该感恩戴德的……但，但为什么说出口的却是“抱歉”呢？这，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
　　艾瑞克坐在旁边，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显然他也没有预料到，兰斯居然会拒绝！即使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回想一下过去几个月时间里兰斯付出的努力，还有迪斯尼内部的争执，似乎种种迹象都显示着，兰斯十分渴望执掌“加勒比海盗”的导筒，但却希望渺茫。现在，导演位置终于交到了兰斯手上，他却居然拒绝了！艾瑞克只觉得自己脑袋刹那间短路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下意识地，艾瑞克就转头求助地看向了杰瑞，想要征求杰瑞的意见。然后艾瑞克就看到杰瑞那不敢置信的错愕和震惊，甚至还嗅到了一丝羞辱感。莫名地，艾瑞克就觉得有种喜感，还有种畅快感，但他很快就压制住了，连忙收回了视线，好奇地朝兰斯投去了探究的视线。
　　兰斯注意到了艾瑞克的眼神，他转过头来报以一个微笑，歉意之中带着一丝友好，而后他轻轻耸了耸肩，“当然，之前那个版本的剧本我已经完成创作了，虽然没有修改。但如果你们想要使用这版的话，这自然是我的荣幸。”
　　耻辱，这简直就是一件奇耻大辱！
　　听到兰斯那惺惺作态的话语，简直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这就好像被一个金发女郎吐口水一般，彻彻底底激怒了杰瑞，那种羞辱感前所未有，杰瑞只想要直接拂袖而去，好好地教训兰斯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分寸！
　　但，但他知道他不能。杰瑞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在这个行业打滚了三十余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此时情绪失控才是输人又输阵，真正地落了下乘。更何况，“加勒比海盗”这个项目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迈克尔和罗伯特两个人现在都盯着这个项目，而他又脚踏两只船，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要摔到沟里了。
　　所以，他不仅不能离开，而且还要留下来把事情谈完，甚至要说服兰斯接下项目。
　　突然，杰瑞就觉得坐在旁边的艾瑞克十分碍事，他为什么会跟来？难道是处心积虑地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如果是这样，那么艾瑞克到底是罗伯特派来的，还是迈克尔？如果不是，那他回去到底能不能闭嘴？
　　无数思绪蜂拥而上，杰瑞却没有时间思考，因为当务之急是眼前的兰斯。原本以为这是宣告自己强势地位的绝对良机，但杰瑞现在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果他继续劝说兰斯，就等于放低自己的姿态，等着兰斯不断打脸；更何况，兰斯已经说了原因——他觉得戈尔更加合适，当初选择戈尔就是杰瑞的决定，如果杰瑞反驳，等于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是如果他放弃的话，迪斯尼内部又要如何交代？迈克尔和罗伯特会怎么想，如果他们两个人都猜疑他在其中作梗的话……杰瑞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是如此谦虚的一个人。”仅仅只是眨眼的功夫，杰瑞的脑海里就已经沧海桑田了，他强迫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将僵硬的肌肉推开，重新让神情舒展开来，“呵呵，你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出众，我想你已经证明了自己。”
　　虽然说恭维的话语完全信手拈来，但看着眼前低调而谦虚的兰斯，杰瑞却觉得舌头生疮一般，赞扬之词根本说不出来。
　　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杰瑞的异常一般，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可不会这样认为。‘加勒比海盗’是一部风格独特的作品，我不认为自己可以胜任。更何况，戈尔在第一部作品之中表现十分出色，剧组的工作都十分融洽，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之下，势必能够打造出更好的作品，换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兰斯耸了耸肩，眼睛里的光芒微闪。“我们都不喜欢‘加勒比海盗’成为另外一部‘未来水世界’，不是吗？”
　　草！
　　杰瑞只觉得自己好像把沙发的扶手掰断了，仅仅不过一周之前，他在兰斯面前意味深长地提起了“未来水世界”，就是想要震慑兰斯，但现在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果说兰斯什么都不知道，杰瑞当场自裁！那这也就意味着……兰斯是故意的，兰斯是故意羞辱自己的！
　　明白这一点之后，杰瑞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对方已经甩自己耳光了，但他还要笑吟吟地送上另一侧脸颊。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哈哈。”杰瑞干干地大笑了两声，喉咙干涩得难受，声音犹如砂纸一般，“你说的对，没有人希望如此。好莱坞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圈子，兜来兜去，最终发现合作的对象始终是那一批，所以我们总是希望剧组的气氛更加融洽。毕竟，即使不是这部作品，下部作品也会继续合作，不是吗？”
　　杰瑞的话语几乎是从齿缝之间挤出来的，一半威胁一半说服，希望让兰斯明白这个道理：得罪了他，最后谁都讨不了好。如果鱼死网破的话，吃亏的是兰斯，这是百分百可以确定的。
　　可是兰斯却好像油米不进，只是笑呵呵地连连点头，似乎在应和他的话语，但却又没有任何表示。杰瑞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把情绪重新抚平了下来，维持着那几乎就要崩塌的笑容弧度，“相信我，我们之所以选中了你，就是因为你合适。你的才华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叹，学院有六千人，你就已经赢得了大半部分人的芳心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杰瑞这是在恭维兰斯，以奥斯卡提名来恭维。
　　“更何况，你的剧本是如此出色，完全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上帝，大胆而细腻，精彩而准确，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简直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好剧本。所以，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由你来执导这部电影，对于剧本的框架、节奏的控制、高潮的营造，相信你会给出一份完美的答卷。我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杰瑞发现自己已经几乎要词穷了，绞尽脑汁地赞扬兰斯，就差直接说“非你莫属了”，紧接着这句话就来了……“我们都坚定地相信着，这部作品的导演非你莫属！”
　　艾瑞克如坐针毡，他忽然就意识到，今天杰瑞是被彻底羞辱了，而他就是唯一的旁观者。杰瑞可以朝兰斯发泄出来，那还好；如果不能，他就将成为替罪羔羊，这真是……无妄之灾。可是，仔细想想，艾瑞克却又觉得值得，因为杰瑞已经七、八年没有接受这样的待遇了，如果不是杰瑞卷入迪斯尼的权力之争，必须小心谨慎，他也不需要面对今天的局面，但，这就是生活，想要赢得更多，就必须付出更多，这很公平——或者可以说，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艾瑞克的嘴角悄悄地上扬了起来。
　　“哇哦，杰瑞，你让我脸红了。”兰斯正襟危坐地听完了杰瑞所有的恭维，然后干巴巴地感叹到，可是话语却一点都不诚心，倒像是嘲讽一般，“我真的十分感谢你的赞赏。但，我目前档期排不开，另外一份工作绊住了我的脚步。”兰斯的视线瞥了瞥房间里的漫画，意有所指，“所以，虽然我真心十分想要加入‘加勒比海盗’剧组，但十分遗憾，我们只能期待下一次了。但，我必须再次感谢你的诚心邀请，这是我的荣幸。”
　　杰瑞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所以，兰斯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早早地以档期冲突为由拒绝，却一直不说，吊着他的胃口，看着他硬着头皮说出那些肉麻的话，以这样的方式狠狠地羞辱了他一回。
　　杰瑞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由于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可是，兰斯却没有给他发泄的机会，依旧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诚恳而谦虚地说到，“不过，正如我所说，如果剧本方面有能够用到我的地方，我十分愿意出一份力。”
　　那笑容，让杰瑞只想要狠狠地撕碎！


第526章 狮子开口
　　兰斯是故意的。
　　看着杰瑞那努力故作泰然的姿态，可是肩膀的肌肉线条却忍不住微微紧绷起来，就连脸部笑容都显得有些过于虚浮，那种无法形容的喜感油然而生。尤其是杰瑞一本正经地送上热情洋溢的赞美之词时，就更加滑稽了，好像是表演讽刺哑剧的法国喜剧演员。
　　兰斯不会执掌“加勒比海盗”的导筒，不是因为他和迈克尔的约定之中没有包含导演的内容，而是因为不屑为之，他又不是除了“加勒比海盗”之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罗伯特·艾格听到自己拒绝导筒的消息时，又会是一副怎么样的神态呢？那场面想必将会十分有趣，可惜的是，兰斯没有办法亲眼目睹了，不过眼前杰瑞饱受煎熬的画面已经足够有趣了。
　　内心的情绪没有丝毫泄露出来，兰斯反而摆出了越发诚恳的表情，“虽然我没有办法以导演的身份加入剧组，但能够以编剧的身份参与到‘加勒比海盗’剧组的创作之中，这是我的荣幸。”
　　杰瑞觉得自己已经被逼迫到了墙角，如果继续劝说兰斯执导“加勒比海盗”，就几乎是乞求了，而兰斯可能还不一定会点头，可是罗伯特和迈克尔又应该怎么办？用力咬了咬牙根，暂时把其他事情抛到脑后，兰斯无法执导“加勒比海盗”，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完全可以再次把戈尔推出去，把剧组完全掌控在手中，重新站到迈克尔这边。至于兰斯，那就是罗伯特的麻烦了，如果罗伯特还想用兰斯来制造麻烦，就让罗伯特和兰斯交锋去。
　　“当然，连续两年赢得奥斯卡编剧提名的编剧，愿意加入我们剧组，这是我们举双手欢迎的事。”杰瑞决定，顺着兰斯的话语说下去，不再自取其辱。由于死死地咬着牙根，太过用力，以至于牙龈现在开始隐隐作痛，开口说话都觉得牙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们内部讨论过了，你的剧本构思很大胆，但确实有可行性，我们希望你可以和泰德、特里等人进一步展开讨论，对剧本做出修改。”
　　杰瑞说话还是有所保留，“有可行性”，这是他的用词。但其实在迪斯尼内部讨论会上，迈克尔和罗伯特已经直接拍板决定使用兰斯这版剧本了，董事会内部有些分歧，不过很快就消失了，难得一见地所有人达成了共识，彷佛此前所有的担忧都消失不见了一般。
　　这就是大公司内部的博弈，那些反对迈克尔的人，都支持了罗伯特；那些观望的人，都被迈克尔镇压了。
　　所以，就是兰斯了。这是最终决定。
　　杰瑞自以为依旧手握着把柄，重新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姿态，戏耍着兰斯。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这番话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他的锐气在刚才的交锋之中已经悄然消失，两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平起平坐。
　　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一般，依旧笑容满面，举起了双手，以投降的姿态表示出了自己的谦虚，“当然，正如我所说，这是我的荣幸。”兰斯的亲切和兴奋让杰瑞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我最近正在忙碌另外一份工作，所以时间的安排可能会比较紧张一些。我会尽快联系泰德、特里的，然后安排见面时间。”
　　杰瑞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紧接着兰斯就继续开口下去，“我目前为止还没有单纯以编剧的身份参与一部作品的创作，所以对于收益这方面没有太多的了解，不知道迪斯尼方面是一个什么章程？”
　　“呃。”杰瑞的第一个反应是卡壳了，经验如此老道的杰瑞居然卡壳了！他显然被兰斯的直接和坦率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剧本还没有完成创作的情况下，在他的话语还留有余地的情况下，在合作还没有完全确定的情况下，就开始谈酬劳了？居然就直接开始卷起袖子上阵谈金钱了？难道就不担心金钱玷污了艺术吗？
　　当然，有没有这样的人？肯定有，而且不少。但是，大部分编剧都会通过经纪人来谈这件事，避免让商业利益与文学创作混杂在一起，影响编剧自己的工作，即使没有经纪人，也会通过美国编剧工会来完成谈判。像兰斯这样愣头愣脑的开门见山，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杰瑞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他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提一个数字，毕竟他就是“加勒比海盗”的首席制作人，掌握着剧组的所有费用支出，编剧的酬劳的确是由他负责的；但他却不想，一方面是懊恼兰斯这样粗鲁而低俗的举动，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措手不及之下出了纰漏。
　　“呵呵。”杰瑞轻笑了起来，掩饰了自己的慌张，“我倒没有预料到，你如此着急。我以为柯尔·格瑞德会代替你来谈判。”杰瑞也毫不顾忌地讽刺了回去，嘲笑兰斯没有见过世面，“当然，如果你好奇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一下意见。基本情况你肯定已经了解了，要么选择片酬，要么选择分红，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编剧其实和导演、演员一样，片酬和分红两种方式都是存在的。不过，好莱坞编剧一向没有地位，不仅因为他们的收入仅仅只是演员、导演的零头，还因为演员和导演们可以参与许多额外分红，编剧却没有资格。
　　比如说，电影或者电视剧在重播或者下载时，都会有额外版权收入，不少大牌演员和导演都可以参与到分红之中。但编剧却没有。
　　再比如说，演员和导演都有资格对电视剧的插入广告执行否决权——如果他们认为这个广告与电视剧的基调不符。但编剧却没有。
　　诸如此类的忽视、轻视，在整个行业之中随处可见，而且是方方面面、角角落落。这也直接导致了2007年年末到2008年年初的好莱坞编剧大罢工。
　　同样，在一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大牌导演、汤姆·克鲁斯这样的顶尖演员，他们的分红最高可以达到百分之二十五，乃至百分之三十，但即使是业界最顶尖的编剧，分红也难以突破百分之五的桎梏。
　　不仅如此，许多演员都可以选择以分红支付片酬的方式来承担更多风险，同时也意味着票房成功之后可以赢得更多片酬。比如说约翰·特拉沃尔塔参演“低俗小说”时，处于事业低谷，被认为是过气明星，即使如此，昆汀还是支付不起约翰的片酬，哪怕只是一百万美元，最后约翰仅仅只收了十四万美元片酬，其他部分则由票房分红支付，这一决定使得约翰收获了超过一千五百万的收益。
　　可是编剧却不行。只有小部分大牌编剧可以获得分红的资格，其他编剧则都只能以片酬的方式收获酬劳，这也使得那些编剧错失了像演员们放手一搏的机会。一般来说，好莱坞目前剧本的平均价格是一百万美元，最高剧本价格还没有突破过三百万美元，比起约翰放手一搏之后取得的收入来说，高下立见。
　　兰斯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他目前资历尚浅，前后不过写了三个剧本而已，但三个剧本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两项奥斯卡提名、一座小金人、两部两亿作品，这使得兰斯的编剧身份水涨船高，赢得分红资格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加勒比海盗”的剧本不是兰斯原创的，他是在泰德、特里创作的剧本上进行了修改，当然，第三部续集的修改最为严重，几乎已经面目全非，基本可以算是重新创作了。这样的情况，第二部剧本应该算是修改，片酬约莫在五十万左右；第三部剧本的酬劳则可以高达一百万到两百万之间。
　　问题就在于，兰斯这个编剧身份，分量远远不仅如此，尤其是汤姆·克鲁斯赢得奥斯卡之后，兰斯的名望直线上升，对观众的影响力也开始扩大，酬劳难道不需要水涨船高吗？
　　所以，正如兰斯所说，这是他第一次以纯粹的编剧身份参与一部作品的创作，酬劳到底应该如何衡量，分红又应该如何比例，这是一个他和迪斯尼都需要思考的问题。
　　“呼，这是一个难题。”兰斯也陷入了思考，彷佛因为这个难题而头疼一般，“分红，我想这是一个更加正确的选择，这可以确定我百分百的投入剧组工作之中，不是吗？”兰斯这句话显得话里有话，但杰瑞直接就无视了，“百分之五，我想？”兰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不太确定，你知道，毕竟我没有经验，但我想，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数字。”
　　杰瑞的表情已经无比难看了，笑容几乎都要支撑不住，就连客套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拂袖而去。兰斯这完完全全就是狮子大开口，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狠狠地羞辱了他一回，这让杰瑞难以维持自己的表情，他露出了一抹荒谬的笑容，“你是在开玩笑吧？”
　　“噢，不，当然没有。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百分之五，这就是我的想法。”兰斯诚恳而真挚地说到，就犹如一记记耳光般，接二连三地甩在了杰瑞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缓缓蔓延。


第527章 一拍两散
　　百分之五票房分红，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以举一个简单有效的例子，以“加勒比海盗：黑珍珠号的诅咒”为例，这部作品的北美票房是三亿零五百万，这也意味着百分之五的分红就是一千五百万——零头就直接扣除了。
　　而一般来说，兰斯为“加勒比海盗”创作了两个续集剧本，最高收入也不过就是六百万而已——实际情况还要更低。但现在，兰斯却是直接就奔着百分之五分红而去，这完完全全就是狮子大开口的敲诈，目中无人的羞辱。
　　再举一个更为直接的例子，“上帝之城”的北美票房是六千万美元，百分之五的分红就是三百万。换而言之，即使在“上帝之城”这样成本区区三百万的小剧组，这个票房分红比例也是难以置信的。
　　无论是横向对比，还是纵向对比，兰斯提出的分红比例都显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杰瑞从业三十余年沉淀下来的修养，他可能此时就直接把咖啡泼到兰斯脸上去了；如果不是坐在眼前的兰斯真真切切地就是最近红遍美国半边天的当事人，他几乎以为这是一个电视节目的恶作剧了。
　　艾瑞克几乎可以真实地感受到杰瑞身上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彷佛随时都可能会爆炸，这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打破了紧绷的气氛，“哈哈，兰斯，难道你这是在录制‘明星大整蛊（Punk’d）’节目？隐藏的摄像机在哪里？”
　　“整蛊？”兰斯挑了挑眉尾，疑惑地看向了艾瑞克，“不，我是认真的。”随即兰斯就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这是工作，很重要的工作，你们清楚，我也清楚，我从来不拿工作的事开玩笑。百分之五，这就是我的想法。”
　　艾瑞克只觉得自己的笑容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哈哈。”干巴巴的笑声显得有气无力，“我们都被你整蛊到了，这一招真的是太厉害了。果然是演技精湛，不愧是今年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者，一点破绽都没有。我们都认输了，你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艾瑞克用力地给兰斯挤眉弄眼，只希望兰斯接着这个台阶走下来，否则事情很快就要变得难看起来了。
　　但兰斯却彷佛突然就变笨了一般，无比认真地看着艾瑞克。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眼神却说明了一切，让艾瑞克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干涩，到后面几乎都要说不下去了，最后就尴尬地自动消音，客套的话语消失在喉咙里。
　　一时间，办公室里就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那诡异的宁静让整个情况变得越发荒诞不羁起来。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种沉默，艾瑞克和杰瑞两个人都同时抬头看了过去，“看来谈判的进展似乎不太顺利。”
　　兰斯居然还是没有服软。此时兰斯只要说一句“交给经纪人负责”，又或者是“看来我不太了解行情”，诸如此类的客套话，场面就可以立刻缓和下来了，但兰斯没有。
　　杰瑞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直接就爆炸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知天高地厚地胡乱开口，即使是大卫·S·高耶现在都不敢开这样的海口！百分之五？哧，真是狂妄自大，比起拿百分之五的分红来说，直接去银行抢劫估计还要更快一些。”尖锐辛辣，直言不讳，讽刺轻蔑，短短的一番话杰瑞却是将自己的情绪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犹如滔滔洪水，根本无法阻挡。
　　兰斯不仅没有被激怒，反而是微笑地点了点下巴，就好像在细细品味杰瑞这番话一般，如此反应让杰瑞看起来像是跳梁小丑，就连艾瑞克都觉得被刺得难受，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更何况是杰瑞，他的脸颊不由就开始迅速涨红起来。
　　“见鬼的伪君子！”杰瑞终于爆出了粗口，口沫飞溅，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了一下，把后续一连串粗口都硬生生收了回来。爆发脾气是一回事，骂粗话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经多年没有骂粗话了，因为这与他现在的身份不符，“如果这就是你的要求的话，那么这次合作根本就没有可能，甚至就连谈判的需要都没有。我现在就可以说，百分之五票房分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你坚持这样的想法，那么我只能再次表示我的遗憾，这次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会采用你的剧本，接下来的工作将会由泰德和特里来完成。”
　　“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虽然成本充足，但每分钱都有需要支付的地方，撇开三位主演的高额片酬不说，导演和制片人的分红也必须提高，当然编剧也是。在杰瑞的计划之中，两部续集的剧本片酬应该控制在九百万以下——目前“加勒比海盗”有三位编剧，这也就意味着，每位编剧参与每部剧本的片酬应该是一百五十万左右，不过考虑到前作的出色，杰瑞愿意提高一些上限，不过每位编剧每部作品的酬劳绝对不会超过两百万。
　　即使兰斯也加入编剧组，使得编剧增加到四位，杰瑞也不打算在剧本方面继续增加投入，更有可能的是在四位编剧之中做调整，根据最终版本剧本的贡献程度来进行调整。
　　现在，兰斯狮子大开口，这是杰瑞绝对无法接受的。不仅因为兰斯的态度激怒了杰瑞，还因为编剧分红的提高，也就意味着制片人或者演员的分红必须降低，换而言之，这就是在分割杰瑞的个人利益了，他怎么可能妥协？
　　“噢。”杰瑞的长篇大论说完之后，兰斯只是轻轻收了收下颌，如此轻描淡写的反应让杰瑞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棉花上，巨大的失重感让杰瑞憋屈地说不出话来，“那就没有办法了。”兰斯接着说到，轻轻耸了耸肩，“我们只能期待下一次合作了。”
　　“什么！”杰瑞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话语脱口而出，不由再次失态了。他今晚已经在兰斯面前多次失态了，这着实是……耻辱！
　　兰斯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商量的余地，这着实是一件十分令人扼腕的事。这次合作没有能够继续下去，到此为止，这确实是让人沮丧，至少对我来说，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吗？”兰斯还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但艾瑞克和杰瑞显然都已经笑不出来了，“不过，我相信泰德和特里的工作，即使没有我的参与，他们也可以出色地完成本职工作的。”
　　终止了，居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终止了合作。没有竭力争取，没有据理力争，甚至没有反复确认，就这样坦然地接受了。这就好像杰瑞已经完成蓄力了，接下来就要火力全开、全力攻击，但对手却直接举白旗投降了，那种憋屈和错愕简直难以忍受，宛若一座等待爆发的火山却突然被封住了火山口。
　　内伤，深深地内伤。
　　杰瑞握住了拳头，松开，而后又握住，如此反复了几次，然后他猛地站了起来，露出了绅士的笑容，“当然，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遗憾。”既然兰斯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他又何必再继续纠缠呢？只是让自己更加难堪而已，所以杰瑞也展现出了自己的绅士风度，“期待下一次的合作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永远都没有下一次了。只要他还掌权的那一天，他们就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当然。我期待着。”兰斯彷佛没有听出杰瑞话语里的深意，举起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微笑地说到。而后，兰斯就主动走到了门口，打开办公室大门，“珀西，请送两位绅士到电梯。”
　　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就送客，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相当于扫地出门了。如此羞辱让杰瑞的脸色由涨红刹那间变得铁青，多年练就的涵养几乎要第二次破功了，但他还是忍住了，也没有道别，大步大步直接就离开了。
　　艾瑞克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今天出现太多意外了，从开始到过程再到结果，他现在也不确定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了。可是，想法在脑海转了一圈，他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也快步跟了上去。
　　珀西把两个人送到了电梯口，随后再次回来，对着办公室里的兰斯说到，“他们离开了。”兰斯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而后又开始整理起桌面上的漫画书起来，珀西有些担心，毕竟杰瑞·布鲁克海默这个名字在好莱坞意味着太多东西了，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迪斯尼，“兰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兰斯抬起头来，朝珀西投去了疑惑的视线，似乎没有理解这个问题一般。“我是说，这样对待他们，没关系吗？你确定迈克尔·埃斯纳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迈克尔当然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在九月份之前，他依旧是迪斯尼的首席执行官，他就是迪斯尼内部话语权的所有者。罗伯特有一点说对了，现在名义上的首席执行官依旧是迈克尔，许多事情他都没有办法插手，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放心吧，他们会回来的。”兰斯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轻松地说到。


第528章 投票截止
　　“布莱恩特，你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难道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愚人节上当受骗吗？”凯蒂·库瑞克站在洛克菲勒广场的直播间里，明亮的玻璃墙之外聚集着上百名观众收看着“今日”的直播，作为全美收视率最高的晨间新闻节目，如此待遇早已经习以为常。
　　布莱恩特·冈贝尔身体微侧，面向了玻璃墙的方向，“噢，凯蒂，你现在就已经开始策划明天的恶作剧了吗？我觉得比起愚人节来说，凯莉·克莱森（Kelly Clarkson）第一次出演我们的节目，将在现场进行演唱，这会是更好的推测。”
　　“我都忘记了，你一直都是凯莉的粉丝。”凯蒂摊开了双手，承认了自己的健忘，“这也是选秀节目出身的歌手，第一次出演‘今日’，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刻！”凯蒂的话语通过话筒传播到外面搭建的舞台，立刻引来了观众们的欢呼声。
　　通过镜头往外看，就可以看到现场远远不止上百名观众，至少六、七百人的规模让洛克菲勒广场显得热闹非凡。
　　“凯莉今天将在现场表演‘你离开之后（Since U Been Gone）’。”布莱恩特介绍到，“不过，观众想要听到凯莉的歌声，还必须稍等一会。我的确期待着凯莉的表演，但我今天紧张的原因却不是如此。而是因为今天是三月三十日。”
　　“是，我们当然知道。明天就是愚人节。”凯蒂似乎对布莱恩特的多此一举有些不满。
　　布莱恩特却是摇了摇手指，再次重复说到，“对，三月三十日，四月一日！”布莱恩特扬起了尾音，“难道没有唤醒任何记忆吗？”
　　凯蒂停顿了片刻，而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噢！三月三十日！”凯蒂居然也重复了一遍今天的日期，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不过凯蒂紧接着就说出了答案，“昨天是‘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投稿的截止日期，换而言之，今天就将要揭晓最后的得奖名单了吗？”
　　“是的，准确来说，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布莱恩特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为了防止有部分观众还不知道这个活动——虽然这样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布莱恩特还是解释说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执导的电影‘罪恶之城’即将在北美上映，在这部电影里，兰斯构建了一个虚假的世界，罪恶之城，他邀请各位电影爱好者、摄影爱好者和漫画爱好者们加入到这个世界的创立之中，每个人都可以上传自己的作品，塑造一个角色，或者讲述一段故事。”
　　作为晨间新闻节目，“今日”足足要播出两个小时，周末更是要播出三个小时。所以节目包括了许多板块，其中就有娱乐板块，不少电影剧组都会出演节目进行宣传。所以，“今日”节目上看到电影信息也不足为奇。但，这都需要公关公司预约安排的，这本身就是公关活动之一，如果想要“今日”播放预告片，还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
　　今天，布莱恩特却没有强调“罪恶之城”的上映时间。这一个小细节几乎没有人会注意，但专业人士却知道，这也就意味着，“罪恶之城”并没有走公关渠道与“今日”合作。由此可见，“罪恶之城”这次网站的宣传活动有多么成功，居然让“今日”主动提起了这件轰动娱乐圈的大事。
　　“兰斯洛特自己拍摄了一系列的范例作品，独特的风格化影像令人印象深刻。在看到这些作品之前，我几乎无法想象，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拍。”凯蒂补充说明到，“所以，这也让我们越发好奇起来，到底那些电影爱好者们可以拍摄出什么样的作品来，这可是一次新鲜的尝试。”
　　电影创作大赛、纪录片创作大赛、摄影大赛、绘画大赛……这些比赛层出不穷，不足为奇。但这一次的比赛却十分特殊，这是一个主题比赛，以一部电影为主题、以一个虚拟世界为背景，将自己的艺术才华融入其中，尤其是作为范例的影像充满了意象化的风格，这更是激发了无数创作灵感。
　　这种比赛方式本来就充满了无数可能性，而有趣的是，比赛本身限定了篇幅，比如说视频不能超过九十秒，摄影不能超过九张，漫画不能超过三页。
　　这种短小精炼的方式在十年之后屡见不鲜，由于网络越来越普及，社交网络的更新速度越来越快，生活节奏也越来越快，这也就要求信息变得越来越简短、越来越简练，像是微博的一百四十字、以照片为信息平台的Instagram等等，都是如此。
　　但是在2005年的现在，这种要求压缩、要求简洁、要求凝练的方式却显得新颖而罕见。这也为比赛本身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和趣味性。
　　“在短短四周时间之内，他们就收到了五千多件参赛作品。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布莱恩特感叹地说到，脸上清晰地呈现出他内心的亢奋和激动，“即使是参赛作品最少的漫画，都足足收到了七百份作品，我一直都以为漫画已经距离我们太过遥远了，现在根本没有人会投入精力和时间，但显然，我错了。”
　　“哇哦，我现在终于可以感受到你的紧张了。因为我的手指已经开始发麻了，除了真人选秀节目之外，恐怕难以有一个比赛能够吸引如此多瞩目了。”凯蒂连连感叹到。
　　“罪恶之城”这一次的官方宣传活动受到了无数关注，尤其是三月份这个时间点，“美国偶像”第三季的比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八强战，战火越来越激烈，几乎可以说是全民瞩目。与歌唱选秀节目相对应的，“罪恶之城”的活动则成为了电影、摄影和绘画爱好者们一展身手的舞台，自然是如火如荼。
　　布莱恩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经过交涉之后，‘罪恶之城’的发行公司混沌影业决定与NBC电视台合作，将率先在‘今日’节目上公布三个部门的五位得奖者，然后在官方网站上会公布相对应的信息。”
　　不是“罪恶之城”找到NBC电视台，恰恰相反，NBC、ABC和福克斯三家电视台都希望能够与混沌影业合作，将公布得奖名单的机会握在手中。除了CBS电视台之外，美国最为顶尖的四大公共电视台的认可，也就是这次宣传活动取得巨大成功的最直接认可。最后，NBC笑到了最后，让“今日”成为了这个宣布结果的颁奖嘉宾。
　　“另外，四月四日，这次活动的得奖作品将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展示，此次展览将持续一个月，如果有兴趣的观众，可以亲自抵达现场参观。”布莱恩特持续抛出劲爆炸弹，此时正在收看节目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当代美术博物馆之一，与英国伦敦泰特美术馆、法国蓬皮杜国家文化和艺术中心等齐名。坐落于曼哈顿的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品范围十分广泛，包括了摄影、版画、雕塑、印刷品、电影、建筑、家具以及装置艺术等等。所以，“罪恶之城”的参赛作品完全符合它们的风格。
　　但问题就在于，“罪恶之城”的参赛作品居然赢得了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青睐！这绝对称得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人们都在猜测着混沌影业为了说服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进行这个展览，到底花费了多少财力、人力和精力，这也许是“罪恶之城”整个宣传期之中支出最高的一部分费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成功，产生的影响力更是无法估量。
　　布莱恩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脑袋就直接当机了。作为当代、现代艺术的最高殿堂之一，任何一名艺术家能够在现代艺术博物馆里赢得展出的机会，这都是千载难逢的，谁知道，这次“罪恶之城”的胜出者之中，是否会出现影响美国现代艺术未来走向的大拿呢？
　　所以，布莱恩特才会如此激动。站在旁边的凯蒂也深呼吸了一下，“那就让我们来揭晓答案吧。我想，所有人都在好奇最终的答案吧！”
　　事实也正是如此，全美超过六百五十万名观众正在收看“今日”，这也是节目自十八个月以来的最高收视率，轻松完爆了竞争对手ABC的“早安美国”——后者收视率仅仅只有四百七十万，远远落后。
　　此时此刻，塔克也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着“今日”。“罪恶之城”是如何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就将宣传声势达到巅峰的，塔克至今也还是没有看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视频宣传加上一个愚蠢的比赛，居然就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就连他都忍不住开始好奇，到底谁会最后胜出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塔克。”门口传来了声音，塔克立刻就按下了遥控器，关闭了电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怎么了？”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瑞恩和杰森两个人，这让塔克有些尴尬，试图解释一番，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闭嘴了。
　　“打开吧。我们总不能和时代脱节。”瑞恩平静地说到。


第529章 终极对决
　　看着电视机屏幕上，布莱恩特和凯蒂两个人满脸洋溢着亢奋地宣布最终得奖名单，瑞恩的舌尖沾满了血腥味，辛辣的血液刺激着胸腔里的熊熊怒火，但转眼就被那苦涩的绝望浇灭，浑身所有的力气都被直接抽空，彷佛就连握紧拳头的能力都没有了。
　　所有一切都发展得太快速、太迅猛、太汹涌了。仅仅不过两届奥斯卡的时间，仅仅不过三部电影，仅仅不过扎眼之间，他们就走过了沧海桑田，从居高临下的胜利者，轻蔑而得意地看着跌入尘埃的失败者；到目睹对手的崛起，威严被挑衅的愤怒吞噬了理智，开始铤而走险；再到被对手击败，仇恨遮盖了双眼，恨不得赤膊上阵直接厮杀，将对手的血管咬破；最后走到了这一步，自身难保，就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就连反抗的间隙都没有，就连仇恨的余地都没有，他们必须集中于自己的身上，生存下来才是第一步，否则所谓的复仇和复兴都只是一纸空谈。
　　恍若隔世。
　　瑞恩知道他们现在必须瞩目在“撒哈拉骑兵”身上，这部电影的成败就将决定西洋镜影业未来的命运，也将决定他们接下来是否具备东山再起的资格，甚至将决定他们未来人生的发展方向。
　　“得奖者的作品可以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瑞恩注意到了屏幕下方的字幕，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
　　塔克转过身来，沉吟地点了点头，“嗯。”他还想要解释一番，但却发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就放弃了，又重新转过身，看向了电视机屏幕。
　　瑞恩张了张嘴，他想要询问，兰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可不是有钱就可以进入的，也不是单纯有人脉就可以完成的，仅仅只有才华也不见得能够赢得瞩目，也许必须三者都具备才行，那么，“罪恶之城”电影宣传的一次活动又是如此得到青眼的？
　　马丁·斯科西斯、汤姆·克鲁斯、布拉德·格雷，柯尔·格瑞德，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几个名字；“上帝之城”的奥斯卡最佳摄影奖，“借刀杀人”的镜头革新，“罪恶之城”的风格化影像预告片，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几个可能性……
　　瑞恩不愿意再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他会得到一个让自己不开心的答案。于是，他闭上了嘴巴，专注地看向了电视机屏幕。
　　“漫画也收到了七百多份参赛作品？”瑞恩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问到。
　　“嗯。”塔克点点头，“一共有五千多份作品。”解释的话语到这里又一次截断了，他和瑞恩交换了一个眼神，瑞恩最后移开了视线，塔克也移开了。
　　“每个分类都选出前五名？”
　　“嗯。”
　　“听说这次宣传很成功。”
　　“听说是。”
　　干巴巴的对话总是欲言又止，彷佛每一句话之中都隐藏了后续的无限可能性，但最终都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毫无意义地一问一答而已。
　　“所以，他们的宣传到底花了多少钱？”瑞恩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塔克顿了顿，“不知道。”脑海里有些猜测，但他都没有说出来。
　　“噢。”瑞恩却也没有追究，只是沉闷地回应了一声，于是办公室里重新陷入了沉默。电视机里“今日”的主持人已经结束了得奖名单的宣布，凯莉·克莱森的表演即将闪亮登场，透过屏幕都可以感受到现场的火热。
　　“撒哈拉骑兵”就是生死决战，一旦输了，就没有然后了。也许他们可以自欺欺人，只要电影不亏本，他们就还可以赢得喘息机会，从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但现实就是，“撒哈拉骑兵”必须取得票房大捷，因为他们在宣传过程中不知不觉已经投入了太多力量，超过两千五百万的宣传费用让公司不堪重负，他们必须取得盈利来弥补这些漏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最低的底线就是不考虑盈利，票房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即使无法实现大幅度盈利，这也可以让他们的资金漏洞不要进一步扩大，甚至能够重新赢得投资者的信任，寻找到新的注资力量。想要实现这一点，两亿的北美票房是最低消费——再糟糕一点，一亿八千万也是可以接受的，但这也意味着全球票房必须有不俗表现，三亿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底线。
　　所以，事情就是如此简单了。
　　达到票房底线，西洋镜影业至少可以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实现票房大捷，西洋镜影业就可以直接翻身，比如说北美三亿票房，这就足以让他们摆脱现在的颓废和低迷，重新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没有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没有精打细算的数字难题，没有千回百转的无数可能。一亿八千万的北美票房，这就是底线的底线，票房数字越高，西洋镜影业的希望就越大；反之，低于这条底线，灭亡就将降临，西洋镜影业将会宣告破产。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过去三个月时间，“撒哈拉骑兵”几乎是竭尽了一切手段展开宣传，他们不仅动用了所有一切人脉，而且还不惜血本地继续砸钱，铺天盖地的宣传声势完全以暑期档的规格来打造，即使是去年的“特洛伊”都无法相提并论。
　　整个三月份，马修·麦康纳和佩内洛普·克鲁兹的新闻铺天盖地，两个人携手登上了美国所有脱口秀节目，几乎只要是叫得上号的节目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两个人还携手出席了各个城市的电台节目，亲自到当地与观众沟通交流，建立联系；两个人同时还拍摄了六个杂志的封面，以及十三个杂志的内页，大大小小接受了超过六十次采访，密集程度已经达到观众每天至少可以看到他们三次，乃至更多。
　　这还仅仅只是公众看得到的直接宣传而已。
　　从一月份的金球奖开始，马修和佩内洛普就开始高调秀恩爱，今天是在超市一起购物，明天就是携手出现在家具店；今天是同进晚餐，明天则是到纳帕谷度假；今天是一起跑步，明天是十指紧扣地遛狗……两个人出现在狗仔队镜头的比例已经直逼“本妮弗”巅峰时期。
　　所有的所有，都在证明着两个人无比幸福，“撒哈拉骑兵”正是两个人的定情之作，两个人在拍摄过程之中迸发出来的火花令人期待。
　　比起焦头烂额的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来说，这对情侣已经被大众广泛接受，甚至有传言说两个人计划在今年结婚，共度此生。
　　除此之外，“撒哈拉骑兵”还举行了三次小范围试映会，一次在纽约，一次在洛杉矶，还有一次别出心裁的选择了大峡谷国家公园，分别邀请了专业影评人、娱乐记者以及业内人士、忠实影迷参与，由他们提出意见进行修改和调整，并且放出传闻：口碑已爆。
　　毫不夸张地说，“撒哈拉骑兵”的热度已经超过了一众暑期档大片，成为了上半年最备受期待的作品。这也是西洋镜影业苦心经营出来的局面，着实难得。
　　但，“罪恶之城”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虽然说比起“撒哈拉骑兵”轰轰烈烈的宣传阵势来说，“罪恶之城”只能算是清风细雨，完全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但谁又能想到，“罪恶之城”的宣传活动居然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影响力，不仅深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甚至引发了好莱坞高层们的振动，对于这个活动给予了诸多关注。
　　于是，犹如轮回一般，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西洋镜影业对阵混沌影业，“撒哈拉骑兵”对阵“罪恶之城”，还有最重要的——瑞恩、塔克和杰森对阵兰斯。
　　这一场维系着他们生死存亡的对决，站在对立面的还是那个身影，那个阴魂不散、伤痕累累的身影。多么讽刺，多么有趣，多么荒谬，就好像一本传世的讽刺小说般。他们又一次站到了对立面上，当初是他们割断了兰斯的救命绳索，那么这一次呢？难道是兰斯割断他们的救命绳索？还是说，他们将会完成自我救赎，将这一段恩怨继续延续下去？
　　“罪恶之城”将在四月第一周上映，“撒哈拉骑兵”将在四月第二周上映。严格来说，这是一场错开的对决，但他们知道，这就是刺刀见红的正面对决，同时也很有可能成为他们之间恩怨画上句点的终极对决——他们会竭尽全力让这场对决延续下去，而不是就此结束，但……主动权已经不在他们手上了，不是吗？
　　2005年三月三十日，洛杉矶天气晴，风和日丽、清风徐徐，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之间的最后一场对决，没有声响、没有观众、没有欢呼、没有瞩目地拉开了序幕，但却成为了这一段宿怨的句点。
　　你死，还是我亡？
　　“所以，下周乔治会出席‘罪恶之城’的首映式吗？”瑞恩重新打起了精神，看向了塔克，却发现塔克有些沉默，还有些茫然，于是他的视线转向了站在旁边始终沉默不语的杰森，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杰森沉默不语，只是认真地看向瑞恩，突然好奇地问出了他内心最为困惑却始终没有提出的问题，“你后悔吗？”


第530章 惊鸿一瞥
　　艾玛·斯通扭了扭身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看着站在讲台上口沫飞溅的麦卡特尼先生，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避免视线一直飘向麦卡特尼先生那光秃秃的地中海上方的时钟，可是脑海里的思绪却忍不住翻涌起来。
　　“现在已经三点了，下课之后回去更换一下衣服，然后再赶过去中国剧院，时间来得及吗？现在不是下班高峰期，应该不会堵车，所以……没有问题的……吧？停止！停止！你现在正在上课，你必须专心！”
　　“艾玛。”讲台上传来一个声音，让艾玛的心脏不由缩了缩，“内战时期，南方蓄奴州包括了有哪些？”麦卡特尼先生的视线牢牢地锁定着她，这让艾玛的大脑有些浆糊，“呃……路易斯安那州……”艾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可是一时间思绪却有些涣散。
　　“叮铃铃”，下课钟声突然响起，犹如惊雷一般炸了开来，所有学生立刻都开始纷纷议论起来，艾玛可以感受到麦卡特尼先生的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自己肩头，这让她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帘，“回去写一篇关于内战时期两个阵营的分析，两页纸，下周见。”麦卡特尼先生快速交代完毕之后，就收回了视线。
　　“艾玛，艾玛。”坐在旁边的米娅·洛维特（Mia Lovitt）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亢奋地摇晃着艾玛的右手臂，“所以，今天就是那一天了，对吧？”
　　不等艾玛回答，坐在前方的贝丝·霍伊特（Beth Hoyt）也是一脸激动地转过身来，“今天晚上就是‘罪恶之城’的首映式了吧？这可是你成为演员的第一部作品，上帝，你就要登上大屏幕了，你就要成为明星了！”
　　艾玛被说得一阵脸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不过是一个小角色，我告诉过你们了，估计我的戏份不到五分钟就没有了。”这是实话，不是谦虚，艾玛知道自己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你想象一下，镁光灯无处不在、红地毯直接铺陈开来、所有人群都朝着你汹涌而来、全世界的焦点都集中在你身上……”谢尔碧·林恩（Shelby Lynn）那尖锐的声音无法压抑得爆发开来，惹得周围其他女生全部都开始激动不已的尖叫起来。
　　艾玛原本的心情就有些错杂，紧张之中夹杂着激动，被同学们一起哄，内心深处的期待感也犹如蝴蝶一般飞舞起来，连带着笑容也绽放开来。青春的肆意犹如花骨朵一般，在阳光之中一点一点盛开。
　　“艾玛，艾玛，那你今天是不是要坐加长轿车出席首映式？”
　　“呃，我不太确定，一会塞巴斯蒂安会过来接我，我可以问问他。”艾玛对于所谓的首映式也没有任何认知，大脑里一片空白。
　　“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回去换晚礼服？你晚礼服选好了吗？是不是那种超级漂亮的大长裙？”
　　提起了衣服，艾玛也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对，两周之前，晚礼服就已经选好了。”听到这句话，所有女生都齐声尖叫起来，爱美的小女生们对于裙子和晚礼服没有任何抵抗力，“那是一件宝蓝色的短裙，上半身是泡泡袖，然后下方裙摆是这样子的……”一边说着，艾玛就一边比划着，这让周围所有女生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一群人簇拥着艾玛离开了教室，朝着停车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你的经纪人会直接开着加长轿车过来接你吗？”“你经纪人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一个超级大帅哥？”“帅哥！兰斯洛特，上帝，今晚你会见到兰斯洛特吗？”“兰斯的真人是不是更帅，我朋友的姐姐上次在奥斯卡红地毯上看到他了，说简直帅得令人心醉！”……
　　纷纷的议论声之中，艾玛反而是没有了开口的机会，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包围和拥簇。在外人眼中，好莱坞充满了神秘色彩，她们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在艾玛身上寻找答案，但问题是，艾玛自己也依旧是一个刚刚入门的雏鸟，她对于那些事情一无所知，憧憬之余又有些担忧。
　　比如说，想到今晚她将第一次登上红地毯，她就觉得小腿肚在打颤，那种紧张感让她的胃部在翻涌，彷佛随时都可能直接吐出来一般。
　　“艾玛？”米娅的声音重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艾玛身上，她不得不挤出一抹笑容，“呃，我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塞巴斯蒂安不是一个帅哥，米娅上次看过他，他可以作证。”
　　“对，塞巴斯蒂安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还有一点点秃顶哦，看起来就像威尔森先生一样。”米娅绘声绘色地说到，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发出了“呕”的声音，威尔森先生是十一年级的英文老师，一个邋遢而颓废的老男人，和“帅气”没有丝毫的联系。
　　“嘿，米娅！”艾玛扬声说到，塞巴斯蒂安虽然不是帅哥，但却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大叔，“塞巴斯蒂安没有那么糟糕好不好，他就好像是爸爸或者舅舅一样，在他身边，总是会感觉到安全。”
　　“安全感？呕！”谢尔碧夸张地说到，“艾玛，我们需要的不是安全感，而是刺激感，好吗？我才不会和你父亲一起约会呢。”谢尔碧的话语引得所有女生哄堂大笑，就连艾玛也是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那么谢尔碧，我一会儿会转达给塞巴斯蒂安的，告诉他，你对他没有兴趣。”艾玛俏皮的话语惹得女生又是一阵打闹。
　　艾玛觉得自己的胃部稍微平复了一下，和女孩们的玩笑话缓解了一些紧张感。一切都会好的，对吗？一起都会是完美的！肯定是这样！
　　停车场很快就到了，艾玛四处搜寻着塞巴斯蒂安那辆熟悉的墨绿色轿车，可是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艾玛，你的经纪人呢？”谢尔碧好奇地说到，艾玛茫然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说三点就会过来接我的……”艾玛伸长了脖子四处搜寻着，他们都知道今晚首映式十分重要，所以塞巴斯蒂安不可能会迟到的，难道他找不到停车位，把车子停靠在外面了？
　　“艾玛。”旁边有人拉扯着她的袖子，艾玛转过头就看到了贝丝那瞠目结舌的表情，惊愕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了，满脸清晰地写着不可思议，“怎么了，你看到恐龙了？”艾玛哧哧地笑着调侃到，可是贝丝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直不断拉扯着她的袖子，彷佛脸部肌肉已经失去功能了一般。
　　艾玛不由觉得有些诧异，她顺着贝丝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笑容就凝固在了嘴边。
　　午后三点的阳光稀薄而温暖，懒洋洋的金色光芒穿透整个停车场，洒落在那高大的梧桐树上，冒出嫩绿新芽的树梢自由肆意地朝着天空伸展着，坠落下来的碎金阳光宛若点点星光般飘荡在空气中，停靠在树下的黑色轿车光可鉴人，映照着上方那充满生机的枝桠，地面上却飘散着几片还没有腐烂的落叶，死亡与生命的交替进入同一个画面构图里，犹如一幅大自然描绘的油画，美不胜收。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靠在车门旁，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了手肘处，领口的两颗扣子松散地耷拉开来，懒散而随意。修长的双腿交叉地支撑着，苍劲的手指夹着一支香烟，五官的轮廓彷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晕而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只能隐约看到唇瓣的弧线慵懒地勾勒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却彷佛都与他无关。
　　时光就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艾玛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时间沙漏缓缓下落的沙沙响声，心脏猛然停止跳动，她就这样愣愣地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那个身影，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明媚春光之中的刹那变成了永恒，一切都那么模糊，一切却又那么清晰。
　　男人此时注意到了这里的喧闹，抬起头来，那明亮的眸子穿透阳光、穿过广场、穿越时间，落在了她的心田里。
　　男人站直了身体，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嘴角的弧度勾勒起来，以一抹笑容表示了问候，那轻轻扬起的嘴角让空气中的金色光晕漾起了涟漪，眉宇之间的清冷和疏离如烟雾般徐徐消散。“砰”，她的心脏再次开始了跳动，一下，接着一下，强劲有力，狠狠地撞击着胸膛，“砰！砰！”轻轻跳动、轻轻击打、轻轻跃动，“砰！”
　　“艾玛。”男人扬起声音喊到，打破了空气之中的禁锢，时光突然就开始加速起来，所有停滞下来的景色都快速运转起来，但流转时光之间他的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她的耳朵里传来了心脏跳动的清晰声响。
　　怦然心动，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她喜欢他，她为他心动了。她知道他是一个恶魔，但她知道那不是他的全部；她知道他是一个混蛋，但她知道那只是他的面具；她知道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但她就是心动了。她喜欢他，不是飞蛾扑火，而是拥抱阳光，她可以嗅到他身上那属于阳光的味道。
　　她喜欢他。
　　噗通，噗通，噗通。


第531章 怦然心动
　　“耶稣基督，耶稣基督！我要呼吸不过来了……”谢尔碧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在严重颤抖着，一个句子说得断断续续，像是挤牙膏一般一点点挤出来，“兰斯，那是兰斯！上帝！上帝！上帝！”
　　艾玛终于回过神来，但心脏的跳动却越发激烈起来，她有些狼狈地收回了视线，可是余光却忍不住往同一个方向飘。
　　“艾玛，是兰斯！居然是兰斯！”米娅狠狠地抓住艾玛的手臂，直接抓疼了她，“为什么兰斯会出现在这里？”这让艾玛愣了愣，她仔细想了想，也冒出了一样的疑问：对啊，兰斯怎么会出现在她学校呢？难道兰斯现在不应该忙碌着“罪恶之城”的首映式吗？
　　“呃……”艾玛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就是男神，他就是我的男神！”谢尔碧彷佛脑袋当机了一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双手抓住了胸口，呼吸都无法捋顺了。
　　“难道他是过来接你的？”米娅的这句猜测刹那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朝艾玛投射了过来，如果这些视线都是箭矢的话，艾玛此时估计已经万箭穿心了。站在旁边的贝丝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尖叫了，“兰斯亲自过来接你……”但她却叫不出声，只能用激动到无法自已的颤抖声带战战巍巍地说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那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上帝，如果兰斯亲自开车到学校来接我，我就死而无憾了。”
　　谢尔碧张大着嘴巴，抓住艾玛的另外一只手臂不断摇晃着，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乎只能更加用力地摇晃艾玛，这让艾玛翻滚的胃部真的就要吐了。
　　“艾玛，快过去啊，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米娅保持了一点理智，推了推艾玛，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兰斯，不想却直接碰触到了兰斯的视线，这让米娅连忙收回了视线，催促着艾玛。
　　周围其他女生听到之后，纷纷集体点头，不断推搡着艾玛，让她快点上前。
　　艾玛根本还来不及做进一步的反应，就懵懵懂懂地被推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兰斯，他们已经是朋友了，而且还在奥斯汀待了将近四十天，拍摄“罪恶之城”，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可此时脚步却莫名地迈不开来，一种奇妙的情绪彷佛束缚住了她的双脚，一步都移动不了。
　　转过头，艾玛看了看在后面起哄的朋友们，大家都在为她加油鼓劲，那一张张得瑟的表情让她哑然失笑，心情不由微微松了松；再次转过头，艾玛就看到了兰斯眉峰微蹙起来，似乎不太明白她停留在原地的举动，放学时喧闹震天的校园里，艾玛此时却可以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不断撞击着耳膜，发出一阵阵回响，有些紧张，又有些亢奋。
　　然后，艾玛就迈开了脚步。
　　“先生。”艾玛仰起头看着眼前的兰斯，阳光有些刺眼，她几乎看不清楚兰斯的脸部轮廓，只能隐约捕捉到那一片湛蓝。然后就看到那深邃地湛蓝里闪过一丝笑意，“这里又不是片场。”这让艾玛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兰……兰斯。”她称呼了一声，却发现居然有些难以启齿，声音在唇齿之间碰撞着，只发出了一阵气音，可即使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脸颊就要着火了。
　　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笨蛋！
　　艾玛只能是直接忽视掉这个问题，努力抬起头直视着那湛蓝色眼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塞巴斯蒂安呢？”
　　“塞巴斯蒂安临时出现了一些任务，必须去处理。他委托我过来接你，带你出席今天的首映式。”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没有深入解释的打算。
　　今天是“罪恶之城”的首映式，首映式虽然在中国剧院举行，但他们预计只是一场中型的宴会，毕竟现在才不过四月份，距离暑期档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个档期上映的作品，首映式普遍也不会太过盛大——当然，下周上映的“撒哈拉骑兵”是一个例外。
　　结果却远远出乎了意料。超过一百五十家媒体向混沌影业确认，他们希望出席首映式，其中多达九十七家媒体都希望能够进入内场观看电影的播放，这着实让混沌影业措手不及。
　　考虑到“罪恶之城”是由混沌影业独立发行的第一部影片——而且是在发行部门没有成立的情况下，整个公司都运转了起来，务必保证首映式能够顺利举行。
　　但意外还是出现了，今天首映式红地毯铺设好之后，却发现抵达现场的记者和观众都再次超出了预期，预计将至少有一百八十家媒体出席首映式，来者是客，他们又不能把记者赶走，于是柯尔和桃乐丝两个人都临时上阵，出手帮忙维持场面，避免混沌影业的首次首映式就出乱子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
　　“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活动取得的关注远远超出想象，最终得奖的十五组作品创作者都确认将出席首映式，而桃乐丝提议，现场应该设置一个得奖者聚集的区域，并且安排记者进行采访，配合下周一即将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开始的展览，这也是对电影的进一步宣传。
　　问题就在于，十五组作品的创作者一共有超过五十人，如此庞大的团队势必需要现场有人安排组织。混沌影业的人手已经捉襟见肘了，不得已之下，只能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塞巴斯蒂安·德里克——原本还考虑过詹姆斯·史密斯的，但比起詹姆斯来说，塞巴斯蒂安和混沌影业私交甚笃，显然是一个更加合适的选择。
　　于是，首次在媒体面前正式亮相的艾玛就无人监管了。
　　“啊？”艾玛轻呼了一声，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兰斯眉尾轻轻一扬，“怎么？不愿意？”
　　“没有，我很开心。”话语几乎是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艾玛就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迫了，彷佛迫不及待一般，两朵红晕就悄然浮上了脸颊。
　　兰斯有些哭笑不得，他决定直接无视这个小家伙的胡言乱语，“上车吧。”打开车门，兰斯站在车门之外，对艾玛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身后就传来一群女生羡慕的尖叫声，兰斯忍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又看了艾玛一眼。
　　艾玛抿嘴哧哧地笑了起来，却不敢笑出声，然后就快步坐上了副驾驶座，坐进去时只察觉到头顶磨蹭到了一点什么，抬起头来就发现兰斯用右手遮挡住了她的脑门，如果不是这样，她刚才就直接撞到门框上了。
　　可是，兰斯却没有多余的动作，看着她把双脚收进去之后，就直接把车门关上，然后从车头前方绕了过去，走到垃圾桶旁熄灭了香烟之后扔掉了烟头，随后就坐进了驾驶座。
　　兰斯把右手放在了钥匙上，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松开了钥匙。果然还是一个孩子，居然就连安全带都没有系，兰斯张嘴就想要提醒，可是想想，既然是孩子，还是不能要求太多，他就代劳一下好了。
　　艾玛不明所以，可是不等她开口询问，兰斯就整个人俯了过来，这让艾玛不由就贴到了椅背上，整个后背的肌肉都僵硬起来，兰斯那宽厚而结实的胸膛就近在咫尺，炙热的体温扑面而来，鼻翼底下飘荡着那清爽的木质香气，艾玛只觉得脸颊滚烫滚烫，那棉质的白色衬衫伴随着兰斯的动作而变得紧绷起来，隐约可以看到那小麦色的皮肤……脑海里一时间无数想象汹涌上来。
　　“撕拉”的轻响传了过来，原来她忘记扣安全带了。艾玛整个人都僵硬地靠在椅背上，根本无法动弹，直到兰斯已经退了回去，准备启动了，她也没有办法回神。
　　偷偷地用视线余光打量着兰斯的侧脸，那俊朗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专注的眼神流转着令人好奇的光晕。“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兰斯醇厚的声音突然响起，这让艾玛连忙收回了视线，规规矩矩地坐好，一动不动，这让兰斯哑然失笑，“如果是担心首映式，那就可以放心，不过是首映式而已，走上红地毯之后就不会紧张了。”
　　艾玛愣愣地点了点头，可是僵硬的脖子却几乎要低不下去。她再次偷偷斜过了视线，悄悄打量着兰斯的侧脸，用视线一点一点描绘着那眉宇、那鼻梁、那唇瓣的形状……猛地，兰斯就转过头来，艾玛被抓了一个正着，惊慌地就收回了视线，“才多久没见，就一副不认识的模样了？”兰斯轻笑地调侃到。
　　艾玛只觉得脸颊烧得厉害，咬了咬牙，大胆地转过头，认真地盯着兰斯，“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穿白衬衫真的很好看。”兰斯不由愣了愣，艾玛却再次坚定地说到，“我是认真的，真的很好看。”
　　这小妮子，真是胆大妄为。
　　兰斯不由低声呵呵地轻笑了两声，“谢谢。”那对着孩子说话时的宠溺语气让艾玛的心跳再次漏了两拍，不由慌张地收回了视线，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安静，空气之中那若有似无的木质香气在鼻翼底下缠绕，垂下眼帘，艾玛就看到了那放在变速杆上的宽大手掌，如同竹节般修长有力的手指随意地抓住变速杆，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就轻轻上扬了起来。


第532章 漂亮女人
　　“兰……”艾玛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他们居然来到了日落塔酒店，这间位于日落大道西端的酒店艾玛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去年奥斯卡之夜，她就在这外面守候着，却真的堵到了兰斯。称呼已经从舌尖跳跃了出去，但艾玛还是不太习惯，急忙吞了下去，“不是要先回去我家吗？我的礼服还放在家里呢？”
　　兰斯解开了安全带，径直下车。艾玛也不得已，只能快速跟着下了车，绕过车头，和泊车小弟微笑地点头打了一个招呼，而后快步追了上去，兰斯的脚步着实太大了，一个步伐就必须让艾玛迈两个步子才能赶得上，一路小跑着在进入电梯前才赶到了兰斯身边，来不及说话，两个人就进入了电梯里。
　　封闭的空间里，一点点细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这让艾玛有些紧张——因为她心脏跳动的声音着实太过激烈了，万一兰斯听到的话，那就真是丢人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艾玛亦步亦趋地跟着兰斯走了出去，脚步声都消失在地毯里，窸窸窣窣的摩擦音越发映衬出周围的静谧，空无一人的走廊充斥着一种神秘而祥和的氛围，让艾玛不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们这是在酒店，所以他们这是在开……房吗？
　　当这个词汇蹦跳出来时，把艾玛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疯了。可随即艾玛就发现自己的脸颊居然热得发烫，她这是在期待吗？还是紧张？紧张？她为什么要紧张？难道是期待着什么发生吗？上帝！她到底在期待什么，紧张什么？可是他们现在的确在酒店里，不是吗？没有人知道，悄悄地进入同一个房间？然后……然后……
　　上帝！艾玛觉得自己的脸颊已经可以煎鸡蛋了。
　　“走过头了。”兰斯低沉的嗓音犹如大提琴一般，在走廊里缓缓拉响，顿时让艾玛惊醒过来，然后就看到兰斯打开了房间门，站在门口，用眼神示意她进入房间。
　　想到自己刚才脑海里的胡思乱想，艾玛就越发惊慌了，她的脚步不由有些凌乱，仓皇地跑进了屋子里，可是才进入房间，艾玛就愣住了——因为此时房间里聚集着七、八个人，大家的视线同时转了过来，艾玛就好像是机器人一般愣在了原地。
　　兰斯把房间门重新关上，径直路过了艾玛身边，“现在可以忙碌起来了，我们只有六十分钟。”一句号令之下让所有人都站起来，准备开始进入工作状态，兰斯回过头，看向了艾玛，“你的晚礼服来不及回去取了，我让埃德加临时去调了一些过来，你现在挑选一下吧。”
　　艾玛觉得自己有些缓不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了埃德加·斯诺快步走了过来，“艾玛，好久不见。”艾玛糊里糊涂地就被埃德加拉着，来到了隔壁房间，看着眼前挂满了衣服的龙门架，琳琅满目，居然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我们先来试试看这一套迪奥吧，这可是你第一次出现在媒体面前，你可不会希望未来看到这些照片，你有销毁的冲动。”然后艾玛就稀里糊涂地被塞了一套衣服，直接被推进了卫生间里。
　　看着镜子里一脸茫然的自己，艾玛觉得自己需要回回神。
　　“那这一套呢？”艾玛再次走出了卫生间，这已经是第七套衣服了，可是埃德加都不太满意。这让艾玛不由怀疑，到底是回家取自己挑选好的晚礼服更快，还是在这里重新挑选一件更节省时间了。
　　“不好。”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艾玛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的背影。兰斯此时站在穿衣镜前，通过镜子看着自己，然后兰斯就转过身来，他的双手正在系领带，那量身定做的衬衫因为肢体的动作都变得紧绷起来，用布料捆绑出流线型的肌肉线条。
　　艾玛的视线就这样停留在兰斯身上，此时的他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一些凌乱：袖口的扣子散了开来，以至于袖口随意地耷拉着；衬衫下摆也没有塞进西装裤里，显得邋遢而散漫；穿着黑色袜子的双脚大喇喇地踩在地毯上，看起来有些滑稽；足以遮挡住眉毛的头发完全没有搭理，凌乱而慵懒，连带着眉宇之间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随性。
　　但恰恰是这样的兰斯，无比真实，彷佛触手可及般，举手投足之间的魅力牢牢地抓住了艾玛的心脏。
　　“怎么了？”嘴角的笑容勾勒了起来，整个世界刹那间都明亮了起来，艾玛只觉得大脑一阵短路，脱口而出，“没有，我只是……只是想起了‘漂亮女人（又译作：风月俏佳人）’。”
　　站在旁边的埃德加不由愣了愣，视线在艾玛和兰斯之间来回扫了扫，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所以，你是薇薇安。”这指的是兰斯；“你是爱德华？”这指的是艾玛。两个人的角色似乎与电影里颠倒了过来。
　　艾玛随意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差错，哧哧地就笑了起来，她很努力地想要憋住笑容，但却根本无济于事，肚子的肌肉都变得僵硬起来。艾玛偷偷用视线余光瞥了瞥兰斯，然后就看到兰斯那僵硬的嘴角，在微微抽搐着，艾玛连忙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再继续笑下去。
　　“所以你是？菲利普？”兰斯眉尾轻轻一扬，对着埃德加说到。
　　埃德加可以听到兰斯话语里轻轻磨牙的声音，他连忙收敛了笑容，转移话题，否则他下场肯定很凄惨，“为什么不行？我是说，艾玛的这条裙子为什么不行？”
　　艾玛此时穿的是一条粉红色的短裙，搭配一条粉红色的发带，青春活力之中带着一些娇俏可人，不会过于强调身材，也不会过于夸张出位，这与她的年龄十分相符，将小女生的活泼完全展现了出来。
　　“太平庸了，而且太愚蠢了。”兰斯毫不讳言地就说到，让埃德加一阵无语，“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没有脑子的金发……红发女郎。”兰斯的话语让艾玛做了一个鬼脸，显然也不满意自己得到了评价，“最重要的是没有质感。”
　　“兰斯，艾玛还是一个孩子，她走上红地毯时，强调的就是青春活力。你总不能要求迪斯尼的童星站在红地毯上搔首弄姿吧？”埃德加显然不同意，他回头看了看艾玛，“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艾玛以一记白眼表示了回应，埃德加无奈地笑了笑，又回头对兰斯说到，“塞巴斯蒂安之前挑选的那件晚礼服，公主泡泡袖，这也是小女孩的东西，你不能把杰西卡的衣服穿在艾玛身上。”
　　兰斯系好了领带，走到龙门架旁边看了一圈，然后指了一件，“我觉得这间就不错。青春活力不等于幼稚呆傻，这是有区别的。”一句话把埃德加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兰斯却根本不理会，施施然地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埃德加转头看向了艾玛，一脸无奈；艾玛抿嘴耸了耸肩，“要不我试试看？”
　　重新换好衣服之后，艾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薄荷蓝的短裙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上半身是女士衬衫的设计，湛蓝色的荷叶领搭配珍珠扣子，一颗一颗整齐地扣好，五分袖的设计却又少了一份严肃正式，变得俏皮起来；下半身的裙摆微微蓬松，裙摆长度到膝盖上方一点，带着一股学院的书卷气，青春的朝气蓬勃和淑女的内敛典雅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
　　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就轻轻上扬了起来，微微泛红的脸颊让艾玛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用指尖掐住了裙摆，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然后站在原地轻轻地转了两个圈，看着镜子里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自己。
　　这是艾玛从来没有尝试过的装扮，因为看起来更像是大学生才会选择的打扮，她今年才不过是十年级而已，这套衣服似乎有些太过成熟了；但她却出乎意料地喜欢，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幻想着自己抱着一叠书籍，穿过大学校园的梧桐树小道，身着白色衬衫的兰斯坐在长椅上，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兰斯走过去……
　　“艾玛？”埃德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还好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尝试一些其他的。”
　　“噢，不，不，我很好。”艾玛慌张地说到，“我很好，一切都很好！”艾玛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笑容始终都不曾消失，兰斯看到她的这个装扮会有什么表情呢？
　　艾玛踮起脚尖跑到了门口，打开了卫生间的门，出现在了埃德加的面前。埃德加不由有些发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艾玛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艾玛绕过了埃德加，走到了房间里，转了一个圈，“怎么样？”
　　脚步停下来时，艾玛就看到了已经穿着打扮好的兰斯出现在了门口，他正在扣着袖口的扣子，抬起头来就看到了艾玛，不由出现了一秒钟的停顿，印象之中那个长不大的黄毛丫头，现在终于也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兰斯几乎就要忘记了这个小妮子就是未来那个赢得无数人喜爱的石头姐。那抹惊艳在眼底微微一闪，转瞬即逝。
　　“可以准备妆发了。”兰斯将情绪收敛了起来，沉声说到，而后就再次转身离开了。
　　艾玛捕捉到了那刹那间的光芒，心情顿时犹如插上翅膀一般，朝着天空翱翔起来，她想要将嘴角收敛起来，但却忍不住勾勒起一个高高的弧度，彷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变得明亮起来一般。


第533章 嘉宾云集
　　三月三十一日，距离一年一度的愚人节仅仅还剩一天。
　　对于爱默生·卡特来说，今年最大的谎言就是此刻，他居然真的出现在了洛杉矶中国剧院的红地毯之上，出席“罪恶之城”的首映式；他居然真的与电视、电影屏幕上才会出现的那些巨星们并肩，近距离接触到这些看似遥不可及的人；他居然真的能够成为首批看到“罪恶之城”的观众，领略这部电影的风采；最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真的即将见到兰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那个施展魔法、创造奇迹的男人！
　　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夹杂在喧闹的尖叫声之中席卷而来，让视线里一片模糊，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太真实，完美得像是一个梦境，让爱默生几乎要以为，这所有的所有都只是一个愚人节的恶作剧——这些舞台、这些观众、这些喧闹，全部都只是大学戏剧社的恶作剧而已。
　　就连“罪恶之城”的活动本身都彷佛是一个恶作剧的谎言一般：谁能想到一部电影宣传居然能够动员全美的加入，谁能想到一个平淡无奇的活动居然能够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力，谁能想到电脑和网络居然能够如此玩转利用，谁能想到在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电影就取得了地震式的轰动效应……而电影恰恰选择了四月一日公开上映，如此奇妙而有趣的一个时间点。
　　一切的一切都让“罪恶之城”这部电影带上了一丝神奇的色彩。
　　今天，“罪恶之城”即将在中国剧院举行首映式，而他就将成为其中一员。这绝对是他二十年人生以来，最美妙、最难忘、最神奇的一段经历，双手渗出的汗水让他拳头都握不紧，只能是不断在膝盖上摩擦着。
　　“爱默生，上帝，爱默生。”坐在旁边的莉莉用力拉扯着爱默生的手臂，无比激动地看着红地毯开端，“那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吗？”
　　爱默生只觉得整个人都在晃悠着，他伸长了脖子眺望过去，亢奋的情绪就犹如连环炮一般在脑海里不断爆炸着，“是，是，还有吉赛尔·邦辰！上帝，他们居然一起出席了！”这已经不是今晚登场的第一个顶尖大明星了，但还是让他们惊异不已——因为今天出席的明星远远超出想象。
　　汤姆·克鲁斯的到场引发了现场的第一波狂潮，在接受采访时，汤姆心情愉快地表示“今天的主角是兰斯”，同时汤姆还抱怨说兰斯居然没有邀请他出演“罪恶之城”，这让他很失望，“所以我今天会好好挑一挑电影的毛病。”
　　乔尔·科恩、伊桑·科恩的联手出席引发了记者们的骚动，众所周知科恩兄弟几乎不出席社交场合，他们的电影也几乎没有首映式，今天在现场看到科恩兄弟的身影，着实让记者们激动了一把。“噢，即使兰斯拒绝我们出席，我们也会硬性要求出席的，这是他欠我们的！”伊桑对着镜头直接调侃了起来，惹得记者们爆笑起来。
　　亚历山大·佩恩居然也携带着吴珊卓出现在了红地毯之上，引发了一片错愕声，“老实说，兰斯发邀请函给我们的时候，我们也很惊讶。”亚历山大一本正经地说到，可是记者们却开始翻白眼了——如果你不愿意来，可以拒绝啊，你不是一贯如此的嘛？那为什么今天就出席了？
　　如果说这些人的出席都还算是预料之中的话，那么马丁·斯科西斯和凯特·布兰切特的出现就让人错愕不已了。奥斯卡之后，老马丁就销声匿迹，几乎没有在媒体上露面过，没有想到“罪恶之城”的首映式居然是时隔一个月之后再次见到他，这让红地毯上一片惊呼声。
　　除此之外，凯瑟琳·泽塔·琼斯、格温妮丝·帕特洛、妮可·基德曼等人也相继出现在红地毯上，星光熠熠的风景让现场惊呼一片接着一片。即使如此，当人们看到莱昂纳多与吉赛尔一起出席时，还是抑制不住地再次激动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兰斯在圈内的人缘已经变得如此好了？
　　“罪恶之城”的首映式原本只是打造成为一个小型的聚会，毕竟在暑期档、假期档之外的其他档期，首映式规模普遍不会太大，考虑到宣传支出、市场效果等多方面因素，首映式的影响力有限，所以各大电影公司也不会花费太大精力。
　　记者们之所以出席，主要就是因为“罪恶之城”花样百出的宣传方式，不仅引爆了全民参与，而且还得到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青睐。从“上帝之城”开始，混沌影业的宣传方式就不断创新，走在时代的尖端，这次更是掀起了好莱坞的革新狂潮，所以记者们纷纷赶到现场，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确认结果——网络效果到底可以转换出多少实际票房。
　　可谁曾想到，不仅记者和影迷来得越来越多——今天现场至少聚集了六百名影迷，规模足以和暑期档任何一部作品相媲美，就连到场嘉宾都展现出豪华阵容，惊喜一个接着一个。“罪恶之城”剧组的主要演员都还没有到场，现在就已经可以预见明天各大报纸的热门新闻将会如何撰写了。
　　“兰斯是在奥斯卡之夜上邀请我出席的，他向我保证，这将是一部无比精彩的电影，如果我不喜欢的话，他将会邀请我和吉赛尔共进晚餐。”莱昂纳多在接受采访时一本正经地如是说道，由于他平时接受采访时就一贯严肃认真，今天也是如此，几乎让人分辨不清楚是玩笑，还是认真的，“所以，今天我们是为了赌注前来的。”
　　莉莉目不转睛地看着仅仅不到十步远开外的莱昂纳多，她这个年龄段的女生，经历过1997年那场世纪末的爱恋，几乎每一个人都对莱昂纳多产生了仰慕的情感，当时风华绝代的莱昂纳多就是每一个人心中的男神，莉莉自然也不例外。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莱昂纳多。
　　就在此时，肩膀上传来了一股拉扯之力，莉莉不得不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拉扯她和爱默生的安迪·伊萨克。
　　安迪一脸错愕的惊讶，目光锁定着红地毯的开端，视线一动不动，就连眨眼都没有，莉莉原本不想理会安迪，毕竟她什么时候还能再遇见莱昂纳多呢？可是她随即却发现了，不仅仅是安迪，就连正在接受采访的莱昂纳多和记者们也都朝红地毯开端投去了视线。
　　难道是兰斯抵达现场了？
　　莉莉迅速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红裙的詹妮弗·安妮斯顿，面带微笑地朝着大家挥手，宁静优雅地站在原地，但是那飘逸的纺纱长裙却在微风之中轻逸飘扬，暗金色的长发随风而动，越发映衬出那邻家女孩般的笑容，如此张扬的红色却在她身上显现出了轻盈安宁的美好，让视线忍不住就停留在她的身上。
　　詹妮弗·安妮斯顿！居然是詹妮弗！
　　全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詹妮弗的出席，这绝对堪称是今晚最大的意外惊喜。自从去年八月份，“出轨门”爆发之后，詹妮弗就一直拒绝任何形式的采访，除了“老友记”的拍摄工作之外，也没有出席任何公开场合，包括了金球奖和奥斯卡。
　　正当所有人都在揣测着詹妮弗什么时候才会正式露面，却没有想到“罪恶之城”的首映式就见到了她的身影，如此突然，却又如此平静，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莉莉都抑制不住地直接站了起来，更何况是一直无比喜爱詹妮弗的安迪了。眼前的詹妮弗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没有特别的憔悴，也没有特别的消沉，没有特别的张扬，也没有特别的自信，那云淡风轻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边，不经意间绽放出来的自信和坦然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呵呵，兰斯是我的朋友，他一直都是一位很好的朋友。”詹妮弗在接受采访时说到，“事实上，他说今晚更像是一次春游，你知道，一群朋友聚集在一起，欣赏一部精彩的电影，然后享受一些美食，顺便分享一下过去几个月发生的趣事，尤其是他如何帮助一位出色演员站上奥斯卡舞台的。我觉得这是将会很有趣，所以就点头答应了。希望我不是破坏这场派对的捣蛋鬼。”
　　詹妮弗脸上始终洋溢着浅浅的笑容，和记者的采访说不上谈笑风生，但也确实是十分融洽。甚至于有记者大胆地提问到了布拉德·皮特是否会出席首映式的话题时，詹妮弗也没有慌张，微笑地说到，“我和他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所以不太清楚。所以你们还是问问今晚的主人吧，我想兰斯会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的。”轻描淡写之间就转移了话题，没有尴尬，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就好像……就好像谈起一个普通的朋友般。
　　“詹妮弗真的是一位很令人钦佩的女性，不是吗？”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莉莉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嘴角的笑容自信而大方，“你好，我是克洛伊·摩尔，这次活动视频部门的得奖者之一。我是一名兰斯电影的忠实爱好者，你呢？你为什么会参加这次活动呢？”
　　“兰斯。”莉莉愣了愣，嘴角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当然是因为兰斯。”


第534章 从容登场
　　嗡嗡嗡，中国剧院门口的观众们喧闹不已，今晚的红地毯已经带来了太多惊喜，而詹妮弗的出席更是让人们议论纷纷。恍惚之间，彷佛暑期档提前五周时间抢先登陆北美市场了一般。
　　“我和爱默生、安迪一起合作，拍摄的是校园暴力。”莉莉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克洛伊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是谋杀’！”这句台词是莉莉他们拍摄视频里的最后一句台词，克洛伊印象深刻，莉莉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那个作品真的是太出色了。”身后传来了一个略显老练的沉稳声音，莉莉和克洛伊不由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位中年男人，看起来至少已经三十五岁以上，他穿着正式，西装革履，在一片年轻人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马特·欧文，我是摄影组的。”
　　来自华尔街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员，马特却展现出了他的摄影天赋，顺利跻身最后五强，赢得了来到洛杉矶参加首映式的机会。为此，马特请了两天假。
　　“请原谅我的冒昧。”马特礼貌地说到，“只是……我也十分喜欢兰斯的作品，‘借刀杀人’我看了三遍。”马特耸了耸肩，“我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不是有意的……”
　　“我最喜欢‘上帝之城’。”莉莉立刻开口说到，“当初我直接跑到了盐湖城去参加了圣丹斯，我在那里亲眼见到了兰斯。”根本不需要更多的沟通，一个共同的话题就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彻底消除。
　　“兰斯真的是一个天才，不是吗？”爱默生也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话题之中，“这一次新作品的十二个预告片，很多人都觉得只是为了宣传而拍摄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与电影有联系，甚至可能是电影影像风格和叙事风格的延续！”爱默生的话语立刻得到了周围一圈人的认可，这让爱默生更加兴奋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仔细去翻看网站上的细节，到处都是小巧思，简单却不简陋，这次作品绝对精彩！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啊啊啊！”红地毯开端的尖叫声席卷而来，直接将爱默生等人的讨论完全淹没，他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齐刷刷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刚刚从黑色轿车里走下来的兰斯。
　　兰斯走下轿车，站在了一个娇小可人的女生身边，将西装的第一颗扣子扣好，而后虚扶着女生的腰部，示意让她率先迈开步伐，那女生似乎有些紧张，仰起头看向了兰斯，露出了那犹如天鹅一般的洁白脖颈，身后的光晕徐徐洒落，在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条奇妙的纽带。
　　那是谁？
　　爱默生脑海里浮现出了第一个问题，几乎整个红地毯上的所有人都浮现出了相同的问题。
　　这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脸孔，稚嫩的脸庞可以隐约在眉宇之间找到一丝青春的朝气，水汪汪的大眼睛和白皙的皮肤已经显露出了美人胚子的潜质，但残留着婴儿肥的娃娃脸却依旧如同青橄榄一般青涩，甚至无法掩饰初次登场的紧张和慌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处于从孩子蜕变成为姑娘阶段的小妮子。
　　搜索一遍脑海之中的童星，却找不到一个相对应的名字与这张脸庞对应上，这让现场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茫然之中。恍神之后，更多的问题汹涌而出：所以这到底是谁？她和兰斯又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兰斯的侄女？又或者是兰斯下一部作品的女主角？
　　艾玛·斯通觉得自己的皮肤开始着火了，无数的视线夹杂在闪光灯之中投射而下，让皮肤变得灼热起来，一缕缕热气顺着毛孔进入血液，催化着血液急速奔腾起来，但身体每一个部位的反应却开始放慢下来，彷佛就连移动一根手指都需要花费全身的力量一般，这让她感觉十分不自在，忍不住开始担心：我的笑容正确吗？我的姿势正确吗？我的脚步正确吗？我的仪态正确吗？我的表情正确吗？
　　“放松，眼前不过是一片西瓜。”兰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艾玛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嘴角那从容不迫的微笑，优雅的弧度显得轻松自然，眼角流露出一丝促狭的光芒，这让艾玛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了起来，但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处于万众瞩目之下，连忙收敛了笑容，可此时她才发现，所有人都将镜头对准了她、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眼神里的好奇和探究没有任何遮掩，似乎在好奇她的身份，也似乎在好奇她刚才笑容的含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憧憬、一些向往、一些激动。
　　艾玛知道，他们不是为自己而疯狂，而是为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而疯狂。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艾玛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们和她没有太多区别。再次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男人，慌乱的心绪就缓缓沉淀了下来，那种莫名的安全感让所有一切都变得亲切起来。
　　兰斯微微弯了弯腰，虚扶着艾玛的腰部，示意她先迈开脚步。艾玛从那抹笑容之中得到了勇气，于是抬起了右脚，那红色地毯传递过来的热度让僵硬的肌肉缓缓软化了下来，似乎所有一切都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艾玛第三次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男人收缩了步伐，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犹如守护骑士一般。
　　于是，她就再次迈开了步伐。
　　“她真漂亮。”克洛伊扬声感叹到，莉莉不由连连点头，“她看起来似乎比你还小。十四？十五？”克洛伊低声揣测着，但视线却根本没有离开，“长大以后肯定是一个美人。你说，她和兰斯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啊啊！”尖叫声再次爆发起来，打断了克洛伊的思绪，她转头一看，发现莉莉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虽然兰斯距离他们还有十分遥远的一段距离，而且他必须先经过观众、记者的关卡，然后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但莉莉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情绪，放声呐喊宣泄着脑海里的澎湃，不仅仅是莉莉，就连爱默生、安迪等人也都吹起了口哨，尖叫声此起彼伏。
　　克洛伊嘴角的笑容就绽放了开来，最后将双手放在了嘴边，大声嘶吼起来，“啊啊啊！”最简单的音节，却将内心的情绪放到了最大。
　　马特站在旁边显得十分拘谨，颇有些格格不入，他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了，早就已经过了那样的阶段，呐喊嘶吼什么的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他了。可即使如此，血液里的惊涛骇浪和胸膛里的狂风骤雨却没有丝毫的差别，一直到这一刻，马特才有真切地实感：这一切在发生，真的在发生，他从纽约证券交易所那枯燥无味的数字堆里来到了聚光灯闪耀的名利场中心，而兰斯就在他不到二十步远的地方。
　　汹涌的尖叫声和呐喊声已经开始失去控制了，甚至于人群都伴随着兰斯前进的脚步而开始缓缓移动着，澎湃的热情犹如火山爆发一般朝着兰斯疯狂地宣泄而下，彷佛惊涛骇浪一般朝着兰斯不断拍打，雷霆般的回响让中国剧院都开始震动起来。
　　不是为了汤姆·克鲁斯，也不是为了马丁·斯科西斯，而是为了兰斯，仅仅为了兰斯。经历过三部作品的铺垫，经历过“借刀杀人”的露面，兰斯真正地站到了台前，赢得了关注，也赢得了喜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第一次开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号召力，悄然之间，世界又变化了一个模样。
　　艾玛觉得自己就要被挤压爆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心理意义上的，那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彷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这所有的所有都是朝着同一个男人而来的，这让艾玛激动的心情有些无法自已。
　　忽然，自然摆动的左手无意之间就碰触到了一个略显冰冷的皮肤，有些粗糙，彷佛静电一般在艾玛的左手手背上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视线垂下，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修长的手指，在如血残阳之中蒙上一层莹莹光晕。左手的手背犹如被开水烫了一般，火热地灼烧起来。
　　“艾玛……艾玛！”一个呼唤试图喊住艾玛前进的脚步，但却发现艾玛根本置若恍闻，只能是轻轻抓住了艾玛的肩膀，往回一拉，艾玛这才回过神来，倒退了两步，随后兰斯的右手就松了开来，“艾玛，采访位置到了。”
　　艾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拘谨地站在兰斯身边，对着镜头露出了笑容。可是才摆了一个姿势，她就听到兰斯那充满磁性的低笑声，“艾玛，放松，你这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威尼斯面具一样，放松。”
　　艾玛不由愣了愣，随即就看到眼前的记者们都一片包容的轻笑着，抬起头又看到了兰斯那忍俊不禁的嘴角弧度，这让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然后干脆就龇着牙齿，以皮笑肉不笑的姿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略显孩子气的举动让记者们更是欢乐不已。
　　这短暂的插曲也让艾玛完全放松了下来，哈哈地爽朗大笑起来，她在媒体面前的首次亮相虽然并不完美，但却很真实，这就是她。
　　“兰斯，请问她到底是谁？”记者的问题提了出来，艾玛随后就感受到兰斯那绅士的目光落在了肩膀上，于是艾玛挺直了腰杆，自信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艾玛·斯通，我是艾玛·斯通。”


第535章 当面羞辱
　　“艾玛，你知道兰斯今天为什么没有携带女伴出席首映式吗？是不是因为他和女伴吵架了？”
　　布莱恩·巴洛就好像拿着棒棒糖诱惑天真无知的未成年少女一般，眼神亮晶晶地闪烁着，一脸诚恳地把话筒递到了艾玛的面前。
　　面对这个问题，艾玛忽然就愣住了，这才不过是她第一次面对记者而已，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记者会提出这个问题来。下意识地，她开始思考，答案到底是肯定的，还是否定的呢？
　　“这位变态。”兰斯那带着嘲讽的声音突然就插了进来，直言不讳地就爆出了粗口，这让布莱恩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简直不敢相信，兰斯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就骂粗话，简直粗俗无比，可是兰斯却根本不在意布莱恩那吃人的眼神，也不在意周围所有记者又错愕又亢奋的眼神，接着说到，“错误引导一位首次登上红地毯的未成年少女，不是变态是什么？如果你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完全可以问我。”
　　布莱恩·巴洛，兰斯当然认得他是谁，总是在公开采访场合找茬的“旧金山纪事报”记者，虽然他从来没有询问过他的名字，但这些信息在报纸上都可以找得到。尤其是奥斯卡之夜，兰斯了解到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之后，就更加印象深刻了。
　　布莱恩被兰斯如此冷嘲热讽一番，脸颊一阵冷一阵热，即使身为记者脸皮厚是基本功，但他诱导一个孩子的行为确实站不住脚，所以胸膛里的怒火已经在翻滚了，他还是强忍住了情绪，把话筒递向了兰斯，“那么，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携带女伴出席首映式呢？”
　　刹那间，所有记者的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兰斯身上，据内线消息，兰斯和杰西卡似乎还有许多尚未说完的故事，当初“罪恶之城”挑选女主角的时候，杰西卡就是兰斯的第一人选，甚至淘汰了其他几位大名鼎鼎的女演员，如果说两个人之间没有猫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兰斯的视线坦然地迎向了布莱恩的注视，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布莱恩眼底的得意，他的眼神也始终不曾移动，紧紧地盯着布莱恩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到，“这是我的个人私事，我拒绝回答。”
　　布莱恩紧紧咬着牙关，脸颊瞬间充血，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血袋。耻辱，这绝对是耻辱！
　　兰斯主动把问题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布莱恩转移了攻击目标，即使兰斯不会正面回答，至少也应该说一番客套话或者小幽默绕过去，就好像兰斯在奥斯卡红地毯上一样。但结果兰斯却不屑如此做，直接就硬碰硬地拒绝了，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如果是这样，直接拉着艾玛离开现场就可以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布莱恩提问呢？
　　兰斯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羞辱布莱恩。
　　布莱恩恨不得直接就冲上去狠狠给兰斯一拳，身体的肌肉都因为太过紧绷而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周围的记者们不仅没有阻止，反而一脸看好戏的心态，思考着应该如何煽风点火，让这场对决变得更加刺激起来——这样他们的头版头条就有着落了，可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就是兰斯的女伴！”
　　刷拉拉，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就连兰斯都颇为意外地转头看了过去，身着薄荷蓝短裙的艾玛挺直了腰板，自信而朝气地看向了眼前的记者们，嘴角带着那灿烂的笑容，“我就是女伴啊，难道我不是吗？还是说，我是……男伴？”艾玛仰起头，朝兰斯投去了疑惑的求证眼神。
　　兰斯愣了愣，一抹笑容从嘴角轻轻绽放开来，犹如撕破黑夜的第一缕晨曦般。
　　艾玛只觉得自己放在背后的双手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面对着如此多记者的提问，她避免自己的声音出卖了内心的紧张，不得不将双手紧握成拳，背在腰后。现在看来，她做的不错，不是吗？
　　艾玛微微抬起下巴，重新看向了眼前的记者们，微笑地说到，“如果大家确认我不是男伴的话，那么有问题的话，欢迎和我交流。”记者们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声，现场紧绷的气氛猛然一松。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任何两个结伴出席的人都可以成为对方的“一加一”，有的人选择和自己的家人出席，比如母亲，那么母亲就是他当晚的女伴。所以，艾玛的解读没有任何错误。但问题就在于，记者们好奇的“女伴”是具备特殊意义的伴侣，他们现在又不能反驳艾玛，只能是选择放弃了。
　　“兰斯！”正当现场气氛缓和下来时，布莱恩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你过去两部作品都取得了十分出色的票房成绩，‘借刀杀人’现在还在各大院线上映之中，那么你是否担心‘罪恶之城’的票房会无法达到预期呢？”
　　前半句是称赞，但后半句的提问却怎么都觉得味道不对。可以问“你对电影票房的预期是多少”，但布莱恩却偏偏以否定句的形式提问，挑衅的意图不言而喻。
　　事实上，这也恰恰是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不仅仅是记者们，就连各大电影公司、行业从业人员、票房专家们都在好奇这个问题：“罪恶之城”到底可以取得多少票房？兰斯已经连续实现了作品的三连胜，三记全垒打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那么他能否继续延续这样的声势呢？
　　选择了四月份这样不上不下的档期上映，“罪恶之城”显然和颁奖季没有直接关系了，那就只能看票房了。所以，这也是首映式上无法回避的一个核心问题——只是没有人预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以这样的方式提出来。
　　那么，兰斯要怎么回答呢？
　　“你显然在担心明天的报纸没有头条，导致销量不好。”兰斯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这让大家都愣了愣，而后就听到扑哧一个笑声打破了平静，所有视线纷纷投射了过去，哈维尔·尤利尔立刻就被暴露在目光之下。
　　哈维尔意识到自己成为瞩目焦点了，扬声说到，“我明天会买一份‘旧金山纪事报’表示支持的。”简单的一句嘲讽让周围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布莱恩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因为太过愤怒！
　　“‘旧金山纪事报’。”兰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彷佛此时才知道布莱恩的就职单位时一般，“这位不知道名字的记者，请放心，明天我不会购买‘旧金山纪事报’的。”说完，兰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自己的话语表示了肯定，而后就无视了布莱恩那几乎要爆裂的眼珠，转头看向了其他记者们，“我必须去讨好一些观众了，否则今晚电影票卖不出去的话，明天的头条会是一场灾难，对我来说。”
　　随后，兰斯就低头看了看艾玛，示意她先行，两个人就继续朝前迈开了步伐，只留下现场哭笑不得的记者们。他们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着，“兰斯！”他们还有诸多问题没有来得及提问呢，可是兰斯的脚步却再也唤不回来了，这让记者们都觉得无比心塞。
　　布莱恩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种耻辱感铭心刻骨，兰斯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不是第一次两个人对决了，这显然也不是兰斯第一次轻视他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让他愤怒到了极致，大脑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他已经想到了明天的头条标题，“哗众取宠！新作质量糟糕透顶，兰斯洛特不惜卖弄才智、卖弄口才挽救岌岌可危的票房！”
　　这个标题将会十分耸动，布莱恩已经开始浮想联翩了，从“罪恶之城”的宣传方式，到预告片的表现手法，似乎每一个方面都可以成为攻击目标，这让布莱恩亢奋起来，他会让兰斯真正地感受一次：什么叫做圣诞节！
　　兰斯可以感受到艾玛的视线不断来回，似乎有些担心，又似乎有些亢奋，但他没有打算为艾玛进行解答，直接就无视了艾玛视线里的探究，只是微笑地说到，“你可以先进去内场，估计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塞巴斯蒂安也在里面。”
　　“可是……”艾玛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兰斯，又看了看红地毯上的喧闹，还有许多话想说，但兰斯却没有给她机会，只是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这让艾玛的脚步在那坚持的目光之中不由自主地朝前迈了开来，“嘿，艾玛，你到了！”塞巴蒂斯安此时刚好出来，开心地跑了过来。
　　艾玛开怀地和塞巴斯蒂安打了一个招呼，原本在这样的场合里看到塞巴斯蒂安，艾玛应该感到心安的，但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就再次转过头，寻找着兰斯的身影，可是此时她却只能看到兰斯的背影，踩着沉稳的步伐朝着另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艾玛，快，跟我进去吧，今天可是有无数顶尖大牌到场呢。”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传了过来，艾玛不得不收回了视线，深呼吸一口气，而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一天她期待已久了，所以，现在就是享受时刻了！


第536章 亲密接触
　　马特·欧文呆住了，彻底呆住了，四肢肌肉都完全僵硬住了，就好像整个人都灌筑在钢筋水泥之中般，根本无法动弹；但是血液却在急速奔走着，肾上腺素就犹如七月四日的烟花一般在尽情绽放，那种无法形容的亢奋和激动让大脑陷入了瘫痪状态，完全无法进行思考。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十分平静，最多只是有些小小的激动罢了。毕竟，他明后年就要四十岁了，早就已经度过了因为偶像而无法自已的青春阶段，刚才兰斯出现在红地毯上时，他也只是受到了现场狂热气氛的感染，有些心绪澎湃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这一刻，马特却发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无法控制，就好像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鲍勃·迪伦（Bob Dylan）时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马特才稍微缓过神一些，那几乎已经消失在记忆之中的肆意青春和激情梦想又一次回到了身体里，有些陌生，出人意料地更多是熟悉，不过肌肉已经酸痛地无法移动，他只注意到了周围的安静——那种躁动到了极致之后的安静。
　　他所处的位置距离观众有些距离，所有在“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活动之中得奖的人都坐在一起，他们就好像评审团一般以独特的视角欣赏着现场的亢奋，同时又成为现场狂欢的一部分，享受着这个美妙的下午以及即将到来的夜晚。
　　但此时，他们所有人的声音都被掐断在了喉咙中，一双双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同一个身影之上，那种激动到无法自已而导致的亢奋，却偏偏又压抑在化石一般的皮囊之下无法宣泄，从而形成了一种躁动之中的安静，彷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一般，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仅仅是他，坐在前一排的那群年轻人们，爱默生、莉莉、安迪、克洛伊等人，全部都因为过度亢奋而陷入了沉默之中，彷佛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那种压抑到了极致的安静却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就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就这样无比真实地站在他的面前，像谎言一般。
　　“晚上好，我是兰斯。”马特看着眼前那伸出来的右手，大脑根本做不出反应，还好身体的本能反应做出了动作，他生涩地握住了那只右手，“马特·欧文。”马特听到自己那沙哑的嗓音，就好像是彻夜未眠一般，这让他有些尴尬地扯嘴笑了起来。
　　可是兰斯却彷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惊喜，“噢，华尔街的十字路口，这是你的作品，对吧？上帝，我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
　　“你喜欢我的作品？”马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迫切、有些激动地说到。
　　“当然。我记得你的作品有三张，一张是纽约证券交易所里的面貌，一张是纽约地铁站里的景象，还有一张就是华尔街的十字路口。”兰斯如数家珍，马特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我最喜欢华尔街那一张。你知道，那刹那间交错的景象，与我脑海之中的影像不谋而合。我最好奇的是，那辆警车你是怎么捕捉到的？”
　　华尔街的十字路口，马特为了拍摄这张照片，利用每天中午下班时间去拍照，每天半个小时，雷打不动，前后守候了七天，拍摄了五百多张照片，这才挑选了出来。
　　在照片之上，一群华尔街精英人士手里拿着报纸，谈笑风生；一名流浪汉站在身后的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一辆警车就停靠在街边，两名执法人员刚刚走下车；还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那群华尔街精英人士的身边，高高伸出右手，试图去抓住那飞走的气球；气球乘着轻风缓缓升起，在四周高大的建筑物之中显得如此渺小，越发衬托出这座钢筋水泥城市的森冷和漠然。
　　一盏红绿灯，让十字路口变得拥挤而繁华，却也呈现出了城市冰冷血腥的一角。整张照片只有一抹气球的蓝色。不是红色，而是清冷的蓝色。其余全是黑白。
　　“我以为你会注意到那个气球。”马特下意识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几乎所有人看到这张照片，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只气球，第二反应则是气球为什么不是红色的？受到“辛德勒的名单”的巨大影响，似乎所有人都对黑白之中的红色情有独钟。
　　兰斯摇了摇头，轻笑起来，“不，气球不是重点。警车才是。”
　　华尔街就是一座罪恶之城，活跃在这条街的人士们掌控着千千万万普通百姓的生计，一连串冰冷而毫无意义的数字却决定了成千上万生命的走向，他们的罪恶是看不到的血腥，是包裹在西装底下的道貌岸然。
　　在这张照片里，警车、流浪汉和华尔街人士的共处，和平而疏离，但却又隐隐暗示着社会的审判。
　　马特牢牢地握住了兰斯的右手，他就知道兰斯肯定明白这张照片之后的深意，他就知道。“那只是一辆巡逻警车，那个街角有一辆流动餐车，他们的三明治很不错。所以，那辆警车经常都会停靠在街边。”
　　“哈。”兰斯被这个答案逗笑了，“这可是我没有预料到的。”马特内心深处的喜悦也汹涌了出来，“谢谢你奉献了如此精彩的作品，我很确定，我会再次到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里欣赏的。欢迎你来到今晚的首映式，希望电影结束之后，能够听到你的意见。”
　　“我相信你。”马特根本没有经过思考，话语就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么重——尤其是对一个仅仅拍摄了三部作品的导演来说，一份信任的重量更加难以评估，但马特却发现，自己没有犹豫，而是如此坚定不移，“我相信你的作品！”马特再次开口说到。
　　兰斯眼底的笑意涌了出来，在夕阳之中熠熠生辉。
　　而后，兰斯又看向了站在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不等兰斯开口，带头的男生就亢奋地说到，“爱默生，我叫爱默生。这是莉莉，这是安迪。我们曾经在圣丹斯见过你。”一连串的话语犹如连环炮一般，噼里啪啦地炸了开来。
　　“看来我的作品打动了你们，所以今天又一次见面了。”兰斯的话语让爱默生连连点头，彷佛脑袋都快要掉下来一般。
　　莉莉有些发愣，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彷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看起来是如此的不真实，她甚至可以细细地数着兰斯的那浓密的睫毛，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清晰，让她忍不住就想要抬手去触摸，可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根本来不及执行，她就否决了，彷佛自己的冒失举动就会打破这一切的梦幻一般。
　　等兰斯离开时，莉莉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她完全不记得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留下一大堆支离破碎的片段，却无法拼凑起来。她明明没有宿醉，但却沉醉在那干净清爽的木质气息之中无法自拔。
　　“莉莉，莉莉！”身边有人用力摇晃着她，莉莉花费了半天时间才回过神来，然后就看到了爱默生那放大的脸孔，“你听到了吗？兰斯说我们的作品十分精彩，他认为我们可以拍摄一个记录片，真正地将校园暴力的情况展示出来，利用网络平台呼唤起更多人的注意。莉莉，你听到了吗？兰斯认为我可以成为一名十分出色的导演！”
　　爱默生的眼眶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莉莉原本以为是亢奋的神情，但却发现是晶莹的泪光。她想要回应一下爱默生，可是大脑里却一片空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点概念都没有，下意识地转过头，莉莉看向了坐在另一侧的克洛伊，却发现克洛伊脸上浮现着两团羞涩的红晕。
　　“兰斯还记得我，而且他还记得我那支碳素笔！”克洛伊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莉莉再一次听不明白了。可是克洛伊眼睛里的神采却是如此清晰，道尽了一切，“他还给了我许多意见，认为我在镜头运用方面仍旧有不足。上帝，他居然真的认真看了我的作品！”
　　这不是克洛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兰斯了，上次兰斯和汤姆为了宣传“借刀杀人”在纽约录制“今夜秀”时，克洛伊就和兰斯面对面交谈过。但即使如此，今天克洛伊亢奋的心情还是难以遏制，不仅因为她喜欢兰斯的作品，还因为她以一名电影系学生的身份和兰斯展开了交流，她享受这样的时刻，她热爱这样的时刻。这提醒了她，当初选择电影系的原因。
　　不仅仅是马特，不仅仅是爱默生，不仅仅是克洛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意外。原本以为“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不过是一个电影宣传活动而已——毕竟新闻媒体不断地强调这一点，但真正和兰斯接触之后他们才知道，事情远远不止如此，这还是一个电影爱好者们的互动，兰斯希望有越来越多的电影爱好者加入讨论之中，和混沌影业发生更加深远的互动。
　　这让他们不由都想起了之前的一条新闻：“借刀杀人”剧组成为了新人演员们交流演技、打磨演技的乐园。
　　混沌影业，似乎和其他电影公司与众不同，没有豪言壮语的口号，没有铺天盖地的公关，没有装模作样的作秀，一切都是如此亲切……如此真实。


第537章 糟糕消息
　　“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活动最终评选出了十五组得奖作品，一共涵盖了五十三名创作者。
　　在首映式如火如荼进行的过程中，兰斯耐心十足、不急不躁地花费了三十分钟，与每一组甚至是每一位得奖选手进行了交流，而且不是“感谢你到来”之类的社交客套场面话，是言之有物的真正交流。
　　在外人看来，这完全是放错了重点的一个行为。可是对于兰斯来说，却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他前后三次亲自飞往纽约，与现代艺术博物馆进行沟通、讲解，最终促成了整个活动的升华。
　　这不仅对“罪恶之城”来说是提高格调和品质的一次突破，而且也是为混沌影业未来铺平道路的一个重要台阶。
　　不过，参演“罪恶之城”的演员之中，布鲁斯·威利斯、米基·洛克、本尼西奥·德尔·托罗、伊利亚·伍德等人在好莱坞都人脉不俗，各自邀请了三五好友出席，再加上兰斯专门邀请的顶尖大牌们，这一切都使得今晚首映式热闹非凡。即使兰斯暂时“缺席”，似乎也无伤大雅。
　　等兰斯与得奖选手们交流完毕时，“罪恶之城”的主要演员们已经全部抵达现场，而且重磅嘉宾也都陆续到场。兰斯重新回到首映式之中，加入了现场嘉宾交流的环节，又忙碌了近三十分钟之后，这才暂时到一段落，接下来记者们和观众们都将陆续进场，电影的真面目即将揭晓。
　　人人都主动上前与兰斯打招呼，即使只是从门口走进放映厅这短短的一段路，兰斯也几乎是一步三停顿，远远就看到了乔治·克鲁尼和巴里·梅耶结伴在放映厅门口等待着他，但兰斯却愣是花费了二十分钟才走到两个人的面前。
　　“哇哦，看来以后我们最好还是提前预约了。”乔治的玩笑话让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认真地说到，“最好提前一周预约。”这让乔治和巴里也都双双笑出了声，兰斯开口半开玩笑地询问到，“所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
　　乔治与巴里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还是乔治开口说到，“还记得当初我伸出的友情之手，为你们牵线搭桥吗？”
　　兰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乔治意味深长地说到，“那是一个出色的谎言。”一语双关。
　　不过乔治却似乎没有听出兰斯的话语深意，微笑地耸了耸肩，接受了兰斯的赞赏，“今天巴里即将宣布好消息了，所以他邀请我到这里做一个见证。你知道，传递这个喜讯，也许你应该考虑一下我的分红问题。”惹得兰斯轻笑起来之后，乔治转头看向了巴里，把话头交给了巴里。
　　“呵呵，很神奇，不是吗？乔治总是可以把事情描绘得如此有趣、如此美妙。”巴里以一句调侃作为了开场白，“不过，他说的没错。今天除了‘罪恶之城’上映这件无比重要的事之外——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这部作品带来的震撼和惊喜了。”说起客套话来，巴里从容不迫又妙趣横生，轻松就掌控了现场的气氛，“另外，我也想传递一下友好的信号。”巴里左右看了看，此时放映厅门口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残留的喧闹越发映衬出放映厅之内的亢奋，“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手‘超人归来’这个项目？”
　　不祥的预感。
　　当兰斯看到乔治和巴里并肩而立，站在放映厅门口等待自己时，内心深处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清道不明；此时，明明巴里传达的是一个“好”消息，但兰斯却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看着巴里脸上的兴奋，看着乔治眼里的激动，那种糟糕的感觉正在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真实。
　　“我知道，我知道。”巴里竖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制止兰斯的举动，似乎在阻止兰斯开口拒绝，“这是一项十分艰难的任务，同时也是一项十分沉重的任务。但说实话，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合适人选，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即使有人推荐其他人，我也认为你就是唯一人选，这项工作，非你莫属！”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为了表示我们的信任，我们将会把最终剪辑权交给你，同时剧本的最终拍板权也交给你，在导演和制片人的职权范围之内，给予你最大的自由。你想到什么就说出来，我都会点头答应！唯一的要求就是，拍摄出一部精彩的作品，让我们重新领略超人的风采。”
　　轰！
　　答案终于揭晓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好消息。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的确如此。华纳兄弟将三亿成本的“超人归来”交给了兰斯，同时把最终剪辑权交了出来，这也意味着在自己的专业范围之内，兰斯对剧组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这是在“后天”、“借刀杀人”时期都享受不到的待遇。不仅可以清晰地看出华纳兄弟的诚意，同时也可以看出兰斯的话语权正在与日俱增，这绝对是无比重要的一个大迈进。
　　但，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兰斯当初要求的可不是“超人归来”这个项目，他要求的是整个DC宇宙的项目，要求的是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之间的合作。
　　可是今天，巴里却全然不提DC漫画改编的事，更没有提到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注意巴里的用词，每一句里的主角都是针对兰斯一个人，根本没有提到混沌影业。即使华纳兄弟赋予兰斯的权力再大，但兰斯终究只是制片人、只是导演、只是编剧——仅仅只是一名打工的，而不是合作伙伴。
　　尤其是乔治就站在旁边，这也就意味着巴里不想要谈那些秘辛，换而言之，巴里只是过来宣布华纳兄弟的最终决定：希望和兰斯合作“超人归来”这一个项目，仅有的一个项目。
　　其实兰斯最初就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毕竟混沌影业现在还是根基太浅，想要一口就吃成大胖子，确实比较困难；而且在当下的市场环境之中，朝漫画产业倾力投资，这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胆量，即使是华纳兄弟，也需要三思而后行。
　　可是巴里真正地下了判决时，兰斯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努力了那么多，伊恩和西奥努力了那么多，可不是为了区区一部“超人归来”的。
　　暂时将脑海里的沸腾压制了下去，兰斯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既然他们想要演戏，他完全可以配合，这可是他的专业之一，“真的吗？这真是我的荣幸，我现在有些激动，就连声音都在颤抖了，请原谅我的失礼。”兰斯那绘声绘色的表情生动诠释了“感天动地”的真实含义，“所以，华纳兄弟真的要将‘超人归来’项目交给我？”
　　巴里用力点头，表示了肯定。
　　“仅仅只是‘超人归来’这个项目？”兰斯认真看着巴里，再次确认地询问到。也许在外人听来，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兰斯相信，巴里可以听得出里面的深意。他需要巴里亲口给予肯定。
　　巴里再次用力点头，表示了肯定，没有任何犹豫。
　　兰斯的眼神顿时变得深邃起来，如果巴里选择一个私下场合进行这场对话，那就意味着两个人可以慢慢交流，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巴里却选择了这样一个时间点、这样一个场合，还邀请了乔治在旁边，态度不仅强硬，而且还避免了进一步的纠缠，几乎是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扼杀了其他可能性。
　　整个行为的每一个细节都彰显出了华纳兄弟作为顶尖大型电影公司的骄傲和强势，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就连兰斯进一步谈判的资格都剥夺了。在兰斯看来，这就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虽然大型电影公司一直都是这样的尿性，兰斯也不是第一次有如此感受了；但这并不代表兰斯需要继续忍气吞声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兰斯的脑海里汹涌着无数思绪，然后杀伐果决地做出了决定，“这的确是我的荣幸，但十分遗憾，我不认为我能够接下这个项目。”兰斯微笑地说到，眉宇之间的惋惜是如此明显，彷佛是错过了天大的幸事一般，遗憾而扼腕，甚至还有一些懊恼。
　　有些时候可以选择妥协，但有些时候却必须强硬，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只会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上一世，兰斯曾经饱受这个缺点的折磨，他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所以，决定做出之后，兰斯内心深处没有惋惜，没有遗憾，也没有犹豫，脸上那从容不迫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完美得犹如用量尺测量之后描绘出来的一般，“我十分想要与华纳兄弟合作，相信我，这是我内心的渴望，但这一次恐怕不行了，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错愕，绝对错愕！
　　不仅仅是乔治，就连巴里的眼底都闪过了刹那间的错愕，那种惊涛骇浪的情绪汹涌而来，让面部肌肉短暂的失去了控制，不敢置信地看着兰斯，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听觉是否出错了。那瞬间的惊愕和茫然让空气之中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第538章 强硬拒绝
　　乔治·克鲁尼被誉为好莱坞最适合从政的演员，不仅因为他八面玲珑，也不仅因为他对有着浓厚兴趣，还因为他的睿智和优雅可以处理许多意外情况，那种泰山压顶也不动声色的泰然和沉着是政客的必备要素之一，乔治自然也具备这种能力。
　　可此时，乔治脸上的笑容却几乎要维持不住了，无法掩饰的惊异和慌张在嘴角优雅上扬的弧度之中僵硬住了。
　　乔治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不认识眼前的兰斯了，那个缺乏决断能力、缺乏大局观的兰斯，那个乐观向上、热情友善的兰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扑在电影上的兰斯，在不知不觉之中变得物是人非。“他到底怎么了？”乔治的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能够让他如此失态，着实难得。
　　站在一旁的巴里显然比乔治要更加老道一些，毕竟他和兰斯交情不深，震撼程度有限。更何况，作为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巴里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可此时，巴里也还是难掩自己的意外，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噢？真的吗？”巴里再次确认到，有些不解，又有些纳闷，“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你确定不能加入剧组吗？”
　　巴里预料到了兰斯会有异议，回想一下此前混沌影业的精心准备，巴里就知道想要兰斯心平气和地接受邀约，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他当然也想到了兰斯拒绝的可能性；但绝对不是如此干脆利落，甚至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彷佛只是一时冲动，为了拒绝而拒绝。
　　可是，兰斯看起来不像是冲动的人，所以巴里眼神饱含深意地再次确认到，彷佛在说，“你知道自己错过了多么重要的机会吗？”
　　兰斯当然知道自己错过多么重要的一个项目，之于他，之于混沌影业。但同时兰斯也知道，如果不是整个DC宇宙项目，那么“超人归来”的重要性也就不是无法取代的了。
　　其实情况没有那么复杂。
　　要么就是按照华纳兄弟的想法，独立拍摄一部“超人归来”。但对于兰斯来说，失败的风险太大了，剧本在束手束脚的情况下难以有新意，绝对不像“蝙蝠侠前传”系列那么容易，想要打破克拉克·肯特的形象束缚绝对不是嘴巴上说说就可以完成的；尤其是考虑到项目此前已经挥霍了五千万成本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一个局面。也许兰斯版本的“超人归来”可以取得成功，但付出和回报却难以成正比。
　　要么就是兰斯后退一步，暂缓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的合作，将所有注意力先放在“超人归来”身上。不过，兰斯依旧以“超人归来”为起点构建整个DC宇宙，用一部作品的成功来说服华纳兄弟，说服他们与混沌影业合作后续的作品。但撇开作品的成功风险不说，这就等于亲手把主动权交给华纳兄弟，如果合作能够达成，自然万事大吉；但如果华纳兄弟过河拆桥呢？华纳兄弟放弃了兰斯，选择与传奇影业打造DC宇宙，又或者是选择其他导演和制片人完成后续工作，这就等于兰斯把DC宇宙的框架打造好，呕心沥血打造出了首部曲，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纳兄弟坐收其成？
　　兰斯不是耶稣。
　　当然，事情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肯定有，双方坐下来慢慢讨论、慢慢商量，事情势必还有其他解决方法。不过从巴里今天的举动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诚意不够，甚至打算压一压兰斯的锐气，在宣布结果的同时就摆明了高姿态——拒绝兰斯的讨价还价，合作的开端就已经如此不愉快了，怎么让人对未来抱有期待呢？兰斯不打算委曲求全，也不打算自讨苦吃，更没有打算为他人做嫁衣。
　　兰斯没有任何退缩地迎向了巴里的视线，微笑地说到，“真的很遗憾。”简洁明了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解释，恰恰也扼杀了谈话继续进行的可能，干脆利落地画上了句点。
　　巴里的眼底刹那间跳跃起了火焰，他不喜欢被拒绝，他也不习惯被拒绝，而且还是当着乔治的面，兰斯的拒绝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一拍两散，这完全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巴里瞳孔微微缩了缩，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兰斯，就像是捕捉猎物的狮子一般，强大的气场瞬间迸发。
　　但兰斯却一脸坦然而自如地迎向了他的视线，毫不示弱，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从容的微笑。湛蓝色的眼眸倒影着巴里怒火冲天的神色，清澈见底，没有丝毫的动摇，也没有丝毫的迟疑，甚至还可以从眼神深处捕捉到一丝玩味和戏谑，尖锐地刺向了巴里。
　　强硬对强硬，却没有人愿意退缩，这场气氛紧绷的对峙，到底是你死我活的猫鼠游戏，还是打打闹闹的杰瑞和汤姆游戏，似乎也没有人可以做出准确判断了——即使面对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兰斯也没有任何的胆怯和犹豫。一时间，两个人之间气氛紧绷、火花四射，彷佛下一秒就会掏出一把手枪来般。
　　“我们要迟到了。”乔治的喉咙有些干涩，但他还是尽量用温和有礼的音调开口说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僵局，半开玩笑地调侃着，“电影就要开始了，我想，导演可不会希望错过属于自己的时刻，不是吗？”
　　“当然。”
　　“肯定。”
　　兰斯和巴里异口同声地说到，而后嘴角齐齐勾勒出了一抹笑容，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彼此让开了身子，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礼貌地让对方先进去，但却没有人抢先移动脚步。最后还是乔治友好地搭住了两个人的肩膀，轻轻推了推，巴里率先进入了放映厅，而后是兰斯，最后才是乔治，三个人鱼贯进入了放映厅，只留下空气里的一片紧绷。
　　巴里的脚步略微快了一些，笑容满面地迎向了放映厅里的熟人们；乔治却是拉了拉兰斯的手臂，两个人的脚步放缓下来，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乔治那满是担忧的神情，“到底怎么了？”一句话就包含了千言万语。
　　恍惚之间，兰斯几乎又要相信乔治是自己的至交好友，但他的理智是如此清醒，反而因为乔治的出色演技而油然升起了一丝荒谬，“没事，仅仅只是档期问题。”兰斯轻描淡写地就一笔带过，根本没有打算和乔治多说。
　　“兰斯。”乔治喊住了兰斯，眼神里的错杂在放映厅里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微微闪烁着，“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希望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乔治满是关怀地说到，语气顿了顿，似乎有那么片刻的犹豫，“还有一件事……”
　　乔治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旁边就传来了一声咬牙切齿地低呼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欠我一个解释！”转过头，就看到了詹妮弗·安妮斯顿快步走过来的身影，她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可是牙齿却紧紧地咬着，一字一句地说到。
　　走近之后，詹妮弗对着乔治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乔治自然不会违背绅士准则，礼貌地往后退了半步，彷佛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兰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乔治一眼，他可以察觉到，乔治今天出席“罪恶之城”首映式确实是有事要告诉他，但到底是什么事呢？他更加好奇的是，西洋镜影业这艘船就要沉了，那么乔治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他相信，乔治绝对不会跟着那艘船一起同生共死，对此他有百分百的信心。
　　收回视线，兰斯看向了詹妮弗，“嘿，阳光美女，我希望你享受今晚的派对。”
　　詹妮弗被兰斯的一句调侃闹得哭笑不得，“不要试图讨好我，分散我的注意力。”话虽然如此说，但脸上的笑容却忍不住绽放了开来，“你不是说替我应付媒体的吗？结果所有记者都不断过来问我布拉德的事，耶稣基督，我又不是布拉德的附属品，为什么他们总是过来问我他的事？”
　　“这就是重点。你不是他的附属品，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兰斯拍了拍詹妮弗的手臂，“你有你的事业，你有你的生活。你不必为他的错误买单。当然，一段婚姻的结束，双方都有责任，但现在问题是，你不需要因为他的问题，就一直回避所有公开场合。你是一名很出色的演员，‘老友记’今年收视率再创新高了，不是吗？你应该拥有属于你的镁光灯。”
　　詹妮弗的话语停在了舌尖，愣愣地看着兰斯，鼻头微微泛酸。她和兰斯是朋友，私底下在几次派对都碰过面，但距离至交好友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真正说出自己内心想法的人却是这个男人。
　　“不要试图用甜言蜜语来敷衍你的疏忽。”詹妮弗依旧义正言辞地抱怨着，但眼底的笑意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如果记者再问起布拉德为什么没有出席今晚首映式的话，你负责回答。”
　　兰斯耸了耸肩，“没问题。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欣赏我最新的电影了？”
　　这句调侃的话语让詹妮弗脸颊微微发烫，回头一看，就可以看到整个放映厅几乎都已经坐满了，大家都在等着电影放映了，她狠狠地瞪了兰斯一眼，而后就快步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第539章 罪恶之城
　　中国剧院放映厅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爱默生的心绪不由澎湃起来，混杂着期待和亢奋的情绪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地扭动着身体，可是视线却一动不动地锁定着大屏幕，唯恐自己的一点疏忽就错过了任何一点细节。
　　周围依旧残留着琐碎的议论声，空气里的炙热和喧闹依旧没有完全沉淀下来，但这一切都无法影响爱默生，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那块大屏幕，然后就看到了混沌影业那标志性的片头，血液瞬间朝着心脏汹涌而去，亢奋到了极致于是就开始平静下来，他必须让自己专心致志地投入电影之中。
　　那悠扬的萨克斯风出人意料地飘荡而来，没有演员列表，没有制作人和导演介绍，甚至没有影片名称，电影居然直接就开始了，这让现场观众传来了闷闷的躁动声，显然没有人预料到这一点。但爱默生却伴随着那曼妙的爵士乐进入了六十年代的风情之中，优雅却带着一丝动乱。
　　黑白画面之中一抹红裙袅袅前行，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夺走了所有人的呼吸，爱默生瞪大着眼睛屏息凝视，惊愕地看着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的红色裙摆，仅仅只用了十五秒时间，爱默生就已经进入了这个神奇的世界。
　　“我搂着她，直到她死去。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逃避什么。明早我会去领那赏金。”
　　英俊的男人，妖冶的女人，浪漫的旋律，阑珊的灯火，飘摇的雨丝。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将会是一场罗曼蒂克的爱情萌芽时，男人却突然杀死了女人，搂着那妖艳的红色身影跪坐在小雨之中，等待着鲜活的红色缓缓沉寂下来，色彩一点一点地消失。稀稀拉拉滴落的雨丝在地面的积水之中漾出一个个涟漪，犹如一首清新小诗一般，风情万种的萨克斯风旋律更是增添了一抹唯美，可是男人的话语却是如此冰冷，宛若一把利剑，狠狠刺入了观众的心窝。
　　爱默生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屏幕，不仅仅因为那生动的视觉效果，更因为那诗意盎然却又冰冷刺骨的黑暗，一切都让人猝不及防。震撼而美妙。
　　三分钟，兰斯仅仅只用了三分钟，就完成了电影历史上最美好、最残酷、最独特、最浪漫的开篇。整个放映厅里鸦雀无声，那细琐的躁动都完全消失不见，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大脑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
　　但爱默生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事实的确如此，当爱默生看到哈迪根抬起手枪时，一枪击飞了小罗杰的右手，整支右手直接砍断，只留下一大堆荧光白的血液；一枪击中了小罗杰的下体，缓缓渗透出一团液体。漫画式的处理效果、完全黑白色的色彩对比、涂鸦式的液体呈现、戏剧化的表演风格……爱默生已经彻底词穷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视觉上的震撼，甚至就连灵魂都开始微微颤抖，那种奇妙的观影体验将所有杂念都摒除在外，所有的思绪都维系在眼前这一块展现神奇的大屏幕之上。
　　比起视觉效果来说，更加震撼的是这个来自罪恶之城的故事，这个游走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故事。十三分钟，不过十三分钟而已，爱默生就领悟了“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活动的含义，他终于明白了兰斯的用苦良心。
　　十三分钟表面看来讲述的只是一个警察救援一名被绑架少女的故事，但细节的阐述却彰显出了兰斯的剧本功力。
　　从哈迪根的搭档鲍勃口中可以得知，哈迪根是一名肮脏警察，女儿曾经因为他的贪婪和疏忽而意外去世，至今哈迪根都还是因此自责，甚至不惜“背叛”了鲍勃——所谓的背叛，就是拒绝接受贿赂，拒绝放过小罗杰的案子，势必追查到底。
　　原来，小罗杰是参议员的儿子，位高权重，但小罗杰却有特殊的娈童癖好，所以不断绑架未成年女孩和男孩。鲍勃接受了贿赂，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哈迪根却突然决定成为一名英雄，想要将小罗杰绳之于法，拯救被绑架的南茜。即使鲍勃试图说服搭档，南茜是一名不懂事的少女，如果不是她自作孽，小罗杰也不可能绑架她，所以鲍勃希望哈迪根放手不管。
　　但，哈迪根一意孤行。
　　最后，哈迪根废了小罗杰，但也被鲍勃击伤，大片大片的血花犹如傲然盛开的花朵，开满了哈迪根的肩膀、手臂、胸膛和腹部，这让哈迪根疲惫地靠在码头上。南茜得救了，哈迪根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罪恶之城，每一个人都是坏蛋，受害者南茜也是，英雄哈迪根也是，更不要说小罗杰和鲍勃了。就连第一幕出现的男人和女人也是。没有人可以例外，那深入骨髓的邪恶在黑白影像之中弥漫出一股强大的力量，震撼着爱默生的思绪。
　　“噢。”一阵惊呼声响了起来，让爱默生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他不喜欢看电影时被打扰，尤其是眼前这部看起来内涵深刻的“罪恶之城”，似乎每一个镜头都值得细细品味。但爱默生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画面真的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野兽与美女。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而是真实含义上的，画面上出现的就是野兽与美女。面目狰狞的马弗，娇艳如花的歌蒂；健壮如牛的肌肉，顺滑丝缎的肌肤；伤痕累累的身躯，金发红唇的娇颜……鲜明对比带来的浓烈化学效应刹那间迸发出来，令人口干舌燥、心潮澎湃。
　　克洛伊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即使身为女生，她也难以抗拒电影画面所带来的猛烈冲撞，她不由移开视线，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身边所有人的视线都一动不动地锁定着大屏幕，眼睛里折射出来的惊艳和震撼已经逐渐褪去，烙印在灵魂深处，只剩下全神贯注地投入。
　　鲜艳的红色、灿烂的金色、浓郁的黑色，就好像是顽皮的孩子打破了调色盘，在一块黑色画布之上肆意狂奔，挥洒出了张扬的线条，那耀眼的红色和璀璨的金色杂糅在一起，犹如丝绸般顺滑地流淌下来，四周烟雾缭绕的黑色在轻轻涌动着，黑暗之中的巨人试图支撑起夜幕的沉重，但宽厚的肩膀却似乎不堪重负，那富有想象力的镜头将所有色彩和线条整合成了一副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作品。
　　跟随着马弗的步伐，罪恶之城的面貌一点点揭露出来，污秽从生的巷子，无法无天的酒吧，掌握黑暗帝国的政客，狼狈为奸的执法机构和黑暗势力，穷凶极恶的变态杀手，诡计多端的妓女，助纣为虐的主教……漫天漫地的腐朽和罪恶渗透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就连血液都已经成为了黑色。
　　马弗与歌蒂坠入了爱河，她给了马弗前所未有的温暖，然而，醒来之后，马弗却发现躺在身边的歌蒂被杀害，自己则面临着杀人的指控。马弗的内心被愤怒和复仇的火焰点燃，他试图寻找出幕后的黑手。但他却遇到了层层阻碍，事情真相在血腥和杀戮之中缓缓揭开了原本的面目：隐藏在杀人凶手背后的主教，利用着妓女对信仰的虔诚，帮助残酷无情的凯文杀死了一个又一个低贱、穷困、下作的妓女，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凯文将这些人变成自己的盘中餐。
　　在极简的黑白画面之中，红色的血液似乎成为了唯一的镜头语言，缓缓渗透出来的痛苦，蓬勃爆发飞溅的血腥，压抑在伤口之下的隐忍……残酷而冷静的镜头之中，仅有的一抹色彩将情绪绷到了极致，清晰而深刻地勾勒出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的真实情绪，牢牢地束缚着克洛伊的大脑，无法摆脱。
　　克洛伊只觉得血脉喷张、心脏狂跳，当看到双手沾满血腥的马弗终于复仇成功时，她居然感受到了难以言语的快感。
　　整个放映厅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凯文的四肢都被锯断了，鲜血淋淋地被绑在树干上，马弗就这样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等待着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狼群，看着狼一点一点地将凯文撕碎、吞噬，活生生地将凯文折磨致死。
　　但，更为可怕的是，凯文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叫一声。
　　黑白画面之中，只有一片漫画剪影呈现出了整个过程，没有多余的血腥，但还是让克洛伊不寒而栗，那种从灵魂深处激荡起来的恐惧缓缓蔓延开来。她分辨不清楚，自己害怕的到底是马弗，是凯文，还是将这一切合理化的罪恶之城。
　　很快，克洛伊就明白了。
　　“你可以尽量尖叫，如果你愿意的话。”马弗缓缓地将主教折磨致死，与凯文狼狈为奸的主教，他用自己的双手掐烂了主教的喉咙，飞溅的鲜红色血液让马弗那扭曲的脸庞看起来狰狞可怖。
　　警察们闯了进来，他们抬枪扫射了马弗，然后将他带回去，将处于生死边缘的马弗救活了；紧接着又试图将马弗殴打成招，甚至威胁要杀死马弗的母亲，可马弗依旧拒绝承认，那迸发出来的血液没有任何颜色，彷佛没有任何温度一般；最后教皇站了出来，将所有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了马弗身上，包括那些消失在凯文和主教手上的生命。
　　没有人会相信双手沾满鲜血的马弗。
　　于是，他被送上了电椅。遗留在他失去了生命的双眼之中，依旧是他和歌蒂温存的那张红色大床。


第540章 视觉冲击
　　惨烈，震撼，轰动！乃至于呆滞！
　　克洛伊完完全全进入了罪恶之城的世界里，那种深入骨髓的黑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马弗不是一个善茬，他的双手本来就沾满血腥，而且还是通缉犯，准确来说，他也是一名罪犯，他也是罪恶之城的一份子。
　　可是，克洛伊却为马弗感到惋惜。不是因为他为了爱人千里复仇的英雄壮举，而是因为在罪恶之城的阴影之下，他被迫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以暴制暴。当一个社会彻底失去了秩序之后，那么所有人面临的将是生存底线边缘的挣扎，这也是战争最为可怕的地方，但“罪恶之城”更塑造了比战争更为可怕、更为血腥、更为冰冷的城市。这，才是克洛伊感受到灵魂震撼的原因。
　　兰斯又一次打破了人们的固定思维，又一次用丰富的镜头语言呈现出了艺术的深度，又一次以犀利却不失细腻的细节塑造了角色。
　　从“上帝之城”那饱满圆润的真实色调，到“借刀杀人”那游走于真假之间的光线运用，再到“罪恶之城”那冲破框架束缚的浓墨重彩，一步一个脚印，一次比一次大胆，克洛伊忽然就意识到，这三部电影其实是一部电影。
　　意识到这一点时，克洛伊不由就转过头，下意识地想要寻找某些东西，然后她就看到了爱默生那亢奋的眼神，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神色却是如此相似，克洛伊知道，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她一个。
　　爱默生震撼了，兴奋了，激动了。经过五十分钟的观影，他的情绪达到了饱和，他的思想激动出无数思绪，他需要一点时间冷却一下——但电影还没有结束。不过，有一件事他可以确认，“罪恶之城”将成为载入史册的佳作，毋庸置疑。
　　看着被送上电椅的马弗，还有满手沾满血腥的主教，爱默生控制不住地就联想到了最近轰动全球的“教会性侵犯未成年儿童”的新闻事件。
　　在教会的庇护之下，令人胆寒的罪恶却在蔓延，而且那肮脏的双手伸向了年幼无知的孩子们，难以想象，那些经受心灵创伤的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将如何摆脱这些阴影。根据“波士顿环球报”的初步统计，大部分孩子都选择了自杀或者沉沦，那些得以成长起来的人自称为“幸存者”。这所有的所有，都发生在以上帝名义照耀信徒的教会里，龌蹉，可耻，恐怖，震撼。
　　更为可怕的是，主教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如果不是他的包庇，如果不是他的默许，如果不是他的纵容，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讽刺的是，“罪恶之城”里，凯文将妓女们一个个欺骗到自己的农场里，将她们折磨致死，然后生吞活剥每一具尸体，不仅仅是血肉，还有骨头，甚至是灵魂。而主教不仅仅是默许了这一切，而且还亲手推动了这一切。
　　多么可笑，多么荒谬，也多么悲凉。所谓的“上帝之手”，却成为了扼杀灵魂的刽子手。
　　如果更近一步思考的话，事情为什么会在半个世纪里越演越烈，而且居然从来没有人发现？这不是一个两个的个案，而是成百上千的受害者，遍布在全世界的各个角落，难道就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或者说，新闻媒体从来没有报道过？
　　为什么是“波士顿环球报”？为什么是半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为什么再次之前新闻就已经报道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给予重视？
　　隐藏在那令人作呕的罪恶背后，却是社会长达半个世纪的冷漠和忽视！却是一个残忍到让天使都为之哭泣的可怕现实！却是一个没有了天堂、没有了阳光、没有了希望的无尽地狱！整个社会的缄默和容忍，新闻媒体的沉默和漠视，这一切都成为了罪恶滋生的温床，甚至是在亲手推动了罪恶的延续。
　　这一切恰恰是兰斯之前三部电影在探讨的核心话题！
　　从“上帝之城”到“借刀杀人”再到“罪恶之城”，兰斯始终在探讨一个问题：社会的漠然和冷酷最终将走向何方？
　　当整个社会都开始变得冷漠而疏离，对于身边的罪恶视而不见，甚至是纵容。等自己成为了罪恶的受害者时，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求助无门——政府的执法机构成为了不法分子的后花园，无冕之王的新闻媒体走向了利益至上、娱乐至死的不归路，就连心灵寄托的宗教信仰都成为了罪恶滋生的地狱……走投无路的尽头，要么爆发，要么死亡。
　　现在大屏幕就在上演他给出的答案，一个虚拟的城市，一个依托现实却投射虚幻的世界，一片无法无天、犯罪横行的土地——罪恶之城诞生了。
　　不仅仅是故事，不仅仅是人物，就连色彩和光线都成为了兰斯的武器，看似截然不同，却又一脉相承。兰斯通过三部作品勾勒出了一副恢弘蓝图，而“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则将这个循环重新建立起来，从现实到虚幻，从虚幻又回到了现实。
　　原来，从“上帝之城”开始，这一盘棋局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如果不是正在观影过程中，爱默生就想要直接起立鼓掌了。那种深入灵魂的颤栗让他只想要尖叫、呐喊，将所有的亢奋和激动都宣泄出来，“兰斯是天才，兰斯是一个他妈的天才！”但爱默生没有，因为放映厅里的观众已经按耐不住情绪，开始发出了失控的尖叫声，那夹杂着亢奋和恐惧的喊声断断续续地、无法控制地响了起来，让放映厅也逐渐演变成了罪恶之城的一部分。
　　一把飞刀旋转而至，直接将杰奇的左手斩断——从手腕开始，握着手枪的整只手就像玩具一般直接截断。而披着中国风刺绣披风的美玲则展现出了“卧虎藏龙”里的轻盈和利落，这绝对是电影开始以来最为血腥的一幕，美玲手起刀落，大量大量的荧光色血液犹如喷泉一般四处喷洒，明明没有任何色彩的渗透，依旧是黑白画面，但制造出来的震撼力却引发了山呼海啸。
　　现场甚至可以听到有人干呕的声音。
　　杰奇连滚带爬地捡起了自己的断手，然后用牙齿咬开了手指，重新将手枪握在右手里，如此黑色幽默的画面却让心理层面的不快达到了极致；画面的最后以美玲一剑将杰奇切成了两半，就好像纸片人一般，可是却没有一滴血液渗透出来，两片身体缓缓地分别倒向了两侧，然后露出了美玲那清冷而高傲的脸庞，但震撼效果却成倍上涨。
　　现场真的有人开始呕吐了，但奇妙的是，居然没有人离场。
　　这引发了一阵的小骚动，不少人都转头低声抱怨了起来，可这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因为随后人们就再次把注意力投向了大屏幕，没有人愿意错过这部电影——就好像有人即使呕吐也不愿意离开一样。
　　爱默生不喜欢第四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显得太老套了一些，更像是八十年代的犯罪电影，缺少了前三个故事的犀利和睿智，也缺少了兰斯为电影注入的核心思想，彷佛游离于整个创作故事之外般。
　　迪怀特以前是罪犯，整容之后，他成为了酒吧招待雪莉的男朋友，并且帮她教训了纠缠不清的前男友，有暴力倾向的杰奇。可是迪怀特最后却发现了不对劲，他跟踪杰奇到了有妓女帮派统治的老城，杰奇不按规矩办事，被妓女们杀死。之后，迪怀特发现，杰奇是警察，他的死破坏了妓女们和警察之间的协议。所以，迪怀特必须帮他们掩盖犯罪事实，并且保护她们。
　　即使兰斯将杰奇“死而复生”，看着迪怀特与被分成两半的杰奇坐在车子里对话，那种光怪陆离的影像令人拍案叫绝，荒诞不羁之中带着一些超现实主义的色彩。但爱默生还是不喜欢这个故事，太过中规中矩了，甚至好像和整部电影格格不入。
　　但很快，爱默生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妓女们设置下了陷阱，将所有警察汇聚到了一起，以及妓女内部的内奸，然后她们居高临下地拿出了冲锋枪，开始扫射。如此血腥暴力的画面却在黑白慢镜头之中呈现出了一些诗意，尤其是暴雨侵袭之中的枪火，一点一点地驱散了浓厚的黑暗，那种罪恶与罪恶之间的碰撞，在电闪雷鸣之中得到了升华。
　　漫天乌云被染成了红色，不是火烧云的颜色，而是鲜血染成的红色，浓郁而张扬，肆意而磅礴。
　　这让爱默生几乎想要拍手叫好，讽刺而幽默，尖锐而细腻，每一个角色都是如此鲜活，邪恶与更邪恶，疯狂与更疯狂；每一个画面都是如此精彩，荒诞与离奇，诡异与大胆。一切的一切让整部电影的血腥暴力彻底失去控制。
　　这才是罪恶之城，真正的罪恶之城！一座由鲜血浇灌而成的城市，一片浸透了罪恶的土地，一个没有秩序、没有规范、没有正义的世界！当社会开始漠视，当社会开始沉默，当社会开始容忍……罪恶之城，就这样诞生了！


第541章 震撼连绵
　　兰斯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即使是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故事，依旧与剧情息息相关，真正地将罪恶之城的面貌呈现了出来，不是某个特别的个体，不是特定小部分的群体，而是整座城市，整个世界。当故事推动到此刻时，罪恶之城的全貌真正地展现在了观众面前。
　　爱默生不由开始好奇起来，现在场面和故事都已经开始失控了，整座城市都陷进了暴力漩涡之中，俨然就成为了战场，罪恶之城已经沦落到了铺天盖地的血云笼罩之中。那么，兰斯要如何收尾？故事又应该如何讲下去？
　　画面一转，哈迪根居然出现在了镜头之中，他躺在了病床上，苍白虚弱，彷佛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出乎意料地，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哈迪根的时候，他在一个最不恰当的时间点再次出现了。
　　“低俗小说”！这是克洛伊的第一个想法，如此环形结构的叙事手法，早在1994年，昆汀执导的影史经典“低俗小说”之中就运用过了。不过“低俗小说”更加大胆，男主角文森特在第三幕就已经死了，可是第四幕他又“复活”了，这其实是打乱了叙事结构和时间结构的一种做法，令人拍案叫绝。
　　“罪恶之城”显然也采用了相似的手法，开篇第二个故事，所有观众都以为那是结局了——哈迪根英勇就义，南茜得以拯救。虽然在之后的两个故事里，南茜都以酒吧舞女的身份登场，但却没有人把南茜与哈迪根联系起来。
　　其实克洛伊一直都抱着这个疑惑：南茜这个角色真的没有任何用处？这不像兰斯的做法。兰斯不是那种随意穿插角色、随意利用空镜头的导演，他的剧本也许不是缜密得毫无漏洞，但绝对是心细如发，每一个细节都将会为作品整体而服务。所以，克洛伊在好奇着，在等待着。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答案。
　　哈迪根顺利救下了南茜之后，但他却无法抵抗小罗杰的参议员父亲。小罗杰的父亲利用权势逼他为儿子顶罪，哈迪根一直拒绝屈服，但过去的累累过错还是让哈迪根进入了监狱，在里面待了整整八年。
　　南茜逃出生天之后，却没有回到家里，而是在罪恶之城里四处流浪，酗酒、吸毒仅仅只是小儿科而已，后来甚至还是经营起了不法生意，成为了妓女帮派里的话事人。在南茜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哈迪根是唯一的寄托，她化名为克丽迪亚，不断给哈迪根写信。
　　来自南茜的信件，这也是哈迪根坚持下去的唯一慰藉。
　　但某一天，南茜的来信中断了，长达两个月都没有听到南茜的任何消息，这让哈迪根十分不安，他选择了放弃抵抗，以认罪来换取假释，寻找保护南茜。等哈迪根看到安然无恙的南茜时，他才意识到，变身成为黄杂种的罗杰一直在暗地里监视他，而他正在带着黄杂种重新找到南茜。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黄杂种抓住了南茜，也抓住了哈迪根。
　　看着屏幕上那浑身像是一个荧光灯般的黄杂种，芥末黄的色彩与周围的黑白完全无法相容，犹如一个突兀的天外来客一般，比马弗更加凶残，比迪怀特更加邪恶，比凯文更加恶心，堂而皇之却又不容于世地存在着。克洛伊的胃部开始翻滚着。
　　黄杂种是一个怪物，也不仅仅是一个怪物，更是扭曲社会孕育出来的怪胎，他不仅代表了娈童的畸形心态，更代表了社会逼迫之下诞生的畸形变态！克洛伊也不由想起了“波士顿环球报”的新闻报道，天主教、神父、性侵儿童……漠视、缄默、纵容……所有的所有都演变成为大屏幕上的黄杂种，彷佛黄杂种就是那所有罪恶的化身一般，令人作呕，更令人恐惧。
　　显然，克洛伊不是一个人。整个放映厅里都响起了压抑的低呼声，那种胃部不适的痉挛灼烧着身体内脏，迸发出愤怒又羞耻、排斥又恐惧的心理，彷佛自己就在罪恶之城中一般，彷佛自己就被黄杂种那滑腻的眼神盯上了一般，皮肤表面的鸡皮疙瘩迅速冒了起来，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黄杂种带走了南茜，留下了哈迪根，他决定慢慢地享受折磨南茜的快乐，而把哈迪根交给了自己的手下来处理。
　　但哈迪根却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并且一路追踪到了黄杂种，不顾一切地将南茜拯救了下来，又一次地。可是哈迪根却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这让黄杂种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他挣扎着就想要杀死哈迪根，就在此时，南茜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阻止了黄杂种。
　　悲愤之下，南茜举起了自己的拳头，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砸在黄杂种身上；一拳，接着一拳，硬生生地将黄杂种地整个脑袋都砸烂了，最后只剩下一摊黄色的烂泥，令人作呕，南茜浑身沾满了黄色的肉酱，虚脱地瘫坐在原地，一头金色的长发徐徐褪去了色彩，逐渐变成了黑白色。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再见了。小罗杰，真是一份荣幸。”南茜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噢。”克洛伊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低呼声，看着坐在一团芥末黄泥浆之中的南茜，虽然不是鲜红色，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让胃部再也不堪重负，干呕起来。不仅仅是克洛伊，放映厅里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呼声清晰可闻，然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眼睁睁地看着南茜用拳头把黄杂种砸成了一摊烂泥，那种震撼夹杂着快感席卷而来，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舌尖跳跃着。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一部儿童不宜的电影，“R级”，真的吗？难道不应该是“NC 17级”吗？
　　暴力达到极致之后的悲凉，却让观众沉默了下来。一方面，黄杂种是真正的畸形，似乎所有人都想要消灭他，那种正义伸展的快感紧随而至；另一方面，南茜的双手也真正地沾上了鲜血，赤手空拳地将一条鲜活生命扼杀，从此彻底融入罪恶之城，那种无法抑制的悲怆悠然而至。错杂的情绪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黄杂种死了，哈迪根的命运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即使用了一辈子赎罪，但已经从鲜红变成了暗黑的血液却失去了洗白的机会。
　　哈迪根知道，黄杂种的参议员父亲是绝对不会放过杀死自己儿子的凶手的，这也意味着南茜从此就要开始亡命天涯了。于是，哈迪根把罪名揽在了自己身上，送走了南茜之后，选择了自杀。
　　“一个老头死亡，一个年轻女人活下来。公平交易。”
　　继马弗被送上电椅之后，哈迪根选择了畏罪自杀，似乎整个“罪恶之城”故事里看似没有那么邪恶的相对正义一方，最后也都不得善终，就连自我救赎的道路也被掐断了。哈迪根的死亡，不是牺牲，更是一种绝望和残忍，在这座城市里，正义没有办法生存下去，只有变得邪恶、更邪恶、更加邪恶，否则只会灭亡。
　　哈迪根和马弗的死亡，双双带着不属于自己的罪恶走进了坟墓，在这座城市里，似乎就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彻底掐灭了，只剩下无止境的黑暗。现在，罪恶之城里只剩下一群妓女，一群暴徒，一群凶徒，还有一群腐败的蟑螂，整座城市暗无天日，只剩下一片绝望，犹如铺天盖地的血云一般，入眼之处都是深深的无力。
　　爱默生沉默了下来，故事被推向了极致之后，兰斯却以一个环形结构，将线索全部都收了回来。以小见大之后，又从大局回归到个体，真实而具体地讲述了这座罪恶之城里的点点滴滴，那种强烈的真实感让人身临其境，彷佛自己就是其中一员，也许是南茜，也许是哈迪根。抬起头，却看不到阳光，也看不到未来。
　　社会是由人组成的，而社会的灾难又将折射到每个单独的个体身上，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后果也必然由他们自己承担，这是一个循环，也是一个轮回。也许兰斯对环形结构的运用比不上“低俗小说”大胆出格，但兰斯对于主题的深化和升华却远远比昆汀更加出色，舌尖留下的余韵错综复杂，震撼连绵不绝地席卷而来，让大脑根本无法停歇下来，甚至让他无法呼吸。
　　也许，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一番。
　　爱默生以为这就是结局了，不想故事却又再次往回追溯了一些，开篇故事里的男杀手再次登场了——这才是真正的环形衔接点，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
　　那名妓女之中的叛徒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医院里，她从枪林弹雨之中死里逃生。这似乎就是罪恶之城里的常态——犯罪之人总是可以逃脱，而正义之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妓女走进了电梯里，装扮成为医生的杀手抬起头看向了她。
　　“在罪恶之城的那个街口，你可以找到任何东西。”杀手呼唤了妓女的名字，她转过身来，那双惊心动魄的蓝色犹如璀璨的星辰，杀手递过去一包香烟，露出了一抹魅力十足的微笑，妓女挂断了电话，疑惑而惊异地看向了眼前的男人，却难以掩饰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艳。
　　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任何东西。”杀手的呢喃旁白落下，大屏幕陷入了黑暗。没有其他的声音，没有其他的暗示，没有其他的情节，电影，结束了。


第542章 起立鼓掌
　　黑暗一片的大屏幕，右侧出现了一行字，“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随即，这行字渗透出一片黑色的颜料，缓缓消失，紧接着又出现一行字，“编剧：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弗兰克·米勒。”紧接着，那黑色颜料又一次如同血水一般渗透出来，将字迹吞噬。
　　静静地看着那出现的字幕，优雅的小提琴旋律在放映厅里回荡着，爱默生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亢奋和激动，猛地就直接站立了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鼓动起了自己的双手。那孤零零的掌声在漆黑一片的放映厅里回荡着，显得有些寂寞，有些尴尬。
　　这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宁静，不少人都纷纷朝爱默生所处的位置看了过去，有些人在低声抱怨爱默生的粗鲁行为，破坏了电影院里的礼仪，在电影没有完全结束时就直接起立鼓掌；有些人则在茫然地四处探询着，试图寻找到一个人分享内心的情绪，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有些人依旧沉默地坐在原地，黑暗之中谁也分辨不清楚他们的脸色。
　　爱默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但他不后悔。即使现在整个放映厅里只有他一个人起立鼓掌，孤单的一个人，他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尴尬，只是坚定不移地站立着，鼓动着自己的双手，用这样方式传达着内心的真实情绪。
　　精彩！精彩！精彩绝伦！精彩到任何语言都失去了色彩！精彩到令人哑口无言，只能用掌声来传递情绪！精彩到让其他电影都黯然失色，以特立独行的姿态横空出世！精彩到让所有的礼仪、所以的赞叹、所有的情绪都成为多余，只需要起立鼓掌，只需要顶礼膜拜！
　　所以，爱默生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双手，将内心的澎湃、内心的亢奋、内心的感动都宣泄了出来，可即使如此，他的眼眶依旧开始变得温热，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电影可以如此神奇。
　　他没有经历过“2001太空漫游”惊世骇俗的年代，也错过了“星球大战”一鸣惊人的时刻，但他却如此有幸，见证了“罪恶之城”的崛起——更为准确来说，见证了兰斯的崛起，从“上帝之城”到“借刀杀人”再到“罪恶之城”，兰斯建立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足以和“2001年太空漫游”、“星球大战”相媲美，而兰斯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个世界是如此真实，与现实息息相关，彷佛那残暴到血腥、黑暗到绝望的城市就是自己生活的世界一般。
　　热泪盈眶。爱默生真正地感受到了汹涌情绪的吞噬，以至于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拍打着双手、饱含着热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屏幕上缓缓出现的字幕，感叹着自己亲眼见证了一个伟大的诞生。
　　“啪！啪啪啪！”又一个清脆的掌声响了起来，加入了爱默生的行列。
　　一转头，爱默生就看到了克洛伊那泪流满面的狼狈，他彷佛找到了知己一般，两个人嘴角都流露出了一抹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可是泪水却根本无法停止，滚烫的泪珠几乎就要烫伤脸颊，即使如此，也还是无法表达出内心火山爆发的亢奋和激烈。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傻子一样：为了一部商业电影而感动到热泪盈眶，为了一部邪典电影而感动到无以复加。但，只有真正触摸到电影灵魂的人才能够理解，理解兰斯的用苦良心，理解电影的犀利指责，理解兰斯赋予商业电影的艺术高度，理解他们因为感动因为亢奋因为激动而无法自已的狼狈。
　　克洛伊站立了起来，用力鼓动着双手，她想要尖叫呐喊，她想要吹起口哨，但她没有，因为那太低俗也太庸俗了，她只是将所有情绪都宣泄在双手上，奋力地击打着，用清脆而响亮的掌声致以自己最高的敬意。
　　克洛伊知道，“罪恶之城”远远不仅如此，“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也远远不仅如此，她想要好好地再将这三部电影重新观赏一遍，不仅因为她对兰斯的仰慕和尊敬，更因为她对这三部电影的崇拜和喜爱，她欣赏电影对社会现实的反思和拷问，她更加欣赏兰斯大胆创新的表现手法。
　　这，是电影，更是艺术。
　　莉莉站立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拍打着自己的双手，她的动作显得有些迟钝，似乎还没有真正理解电影所带来的震撼；安迪站立了起来，满脸震惊地四处打量着，不断鼓动着双手，希望有人能够告诉他：刚才这一切仅仅只是一部电影；马特也站立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容，他知道，他终究还是没有读懂兰斯，他的想法太浅了，兰斯所看到的世界远远更加深刻，他忽然有些好奇其他获奖作品了，双手击打出的掌声献上了崇高的敬意，兰斯是一名艺术家，但远远比他想象得要更加出色。
　　詹妮弗·安妮斯顿站立了起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站立了起来，凯特·布兰切特站立了起来，汤姆·克鲁斯站立了起来，就连马丁·斯科西斯都站立了起来。四周的人们陆陆续续地站立了起来，速度并不快，彷佛是在下雨天里缓缓冒出来的蘑菇一般，一颗一颗地蹿出来，许久之后才形成了一簇一簇的小团队。
　　整个中国剧院可以容纳九百五十名观众，今晚坐得满满当当，可此时九百五十名观众却都陷入了错愕之中，似乎没有人能够立刻从电影所带来的震撼之中走出来，不仅仅因为视觉效果的强大冲击力闻所未闻，带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观影体验；还因为电影内容的深刻和沉重远远超出了想象，但偏偏兰斯却又用了一种娱乐至死的商业手法进行拍摄，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观影快感，亢奋与反思的碰撞导致了大脑瘫痪。
　　陆陆续续地，零零散散地，现场观众慢慢地站立了起来，掌声越来越热烈，逐渐汇聚成为一股风暴，像是龙卷风一般，在中国剧院的放映厅内横冲直撞，那雷鸣般的掌声狠狠地撞击着墙壁，碰撞出金石铿锵之声，声势浩大。
　　乔治·克鲁尼和巴里·梅耶始终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就回头打量着四周，可他们很快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场观众都已经站立了起来，从一楼到二楼，所有身影集体起立的场面，着实壮观。更夸张的是，不仅仅是普通观众，就连记者们、专业影评人们，还有嘉宾们，全部都站立了起来，掌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密不透风，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乔治内心深处轻叹了一口气，但脸上却保持着微笑，随即也站立了起来，礼貌地鼓掌表示了敬意；坐在旁边的巴里慢条斯理地也站立了起来，不过双手却只是放在了身前，并没有鼓掌。
　　爱默生没有感觉到疲倦，相反，他反而越来越亢奋起来，血液伴随着周围的掌声逐渐沸腾起来。那种亲眼见证艺术作品问世的亢奋和激动，那种感受到自己与艺术作品之间共鸣的雀跃和感动，犹如千万只蝴蝶振翅起飞一般，漫天漫地地飞舞起来，恢弘壮观，永不停歇。
　　此时，爱默生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百老汇的演出之中，有些表演可以赢得长达十五分钟的掌声，导致演员们不得不四次乃至五次登台谢幕。因为那种情绪的涌动真正是连绵不绝，而且四周都被相同的爱好者包围着，情绪的传染更是停不下来。
　　穿透丛丛人群，艾玛仰起头看着那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兰斯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开心，也没有谦虚地向四周敬礼，而是坦然地拍动着自己的双手，挺起胸膛、挺直腰杆，接受了现场的掌声，接受了所有的赞誉，那一份自信始终挂在嘴角，彷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
　　可奇怪的是，他身上却没有天才的清高和自傲，也没有天才的自大和狂妄，不仅不会让人讨厌排斥，相反那份内敛沉稳的光芒让人根本挪不开目光。这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仅仅拍摄了四部电影的新人导演，更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霜磨练之后沉淀下来的睿智。
　　艾玛忽然之间就有些好奇，兰斯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故事。
　　掌声轰鸣，经久不息，持续了整整五分钟也丝毫感觉不到减弱的气势，反而让人隐隐觉得掌声还在持续上升。在万众瞩目之下，兰斯携带着“罪恶之城”的剧组人员走向了正前方，接受着全场观众的赞美。
　　说是整个剧组，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兰斯身上，几乎所有掌声都朝着兰斯汹涌而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部电影的灵魂核心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成功了，他又一次奉献了一部佳作，他又一次惊艳了所有人，他又一次证实了自己的才华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啪啪啪！”掌声在悄无声息之中又一次攀升起来，那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几乎就要掀翻屋顶，整座中国剧院都感受到了强有力的震撼而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此时，盘桓在门口不远离去的媒体记者和忠实影迷们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个惊恐的声音喊道，“地震了！”所有视线齐刷刷看向了眼前这座古色古香的剧院。仅仅几秒钟之后，人们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大脑彻底陷入了当机之中。


第543章 反思狂潮
　　每一部电影上映时，人们的心情都是矛盾的，一方面期待着电影的精彩，再次奉献一部佳作；一方面又担心着电影的崩溃，糟糕透顶的表现令人大失所望。即使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这样的顶尖导演，也必须面对这样的考验，这本身就是电影产业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一环，无法引发受众共鸣的艺术作品，也就注定了将会堆满尘埃。
　　在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兰斯连续奉献了三部佳作，即使是口碑差强人意的“后天”也取得了票房大捷，以别样的方式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认可。所以，“罪恶之城”上映之前，人们对兰斯的期待就越来越高，同时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几乎每个人都在探讨着：这部作品到底会是继续精彩，还是沦为平庸，亦或者是全面崩盘。
　　现在，首映式还没有正式结束，但从中国剧院内部传来的山呼海啸的反响来看，兰斯似乎又一次地做到了——征服观众。
　　站在剧院之外的人群都开始骚动起来，好奇着，期待着，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见证；站在剧院之内的观众们在持续了七分钟的掌声之中，终于开始冷静了下来，不是因为他们感到了疲倦，而是万众期待的提问环节到来了。
　　“罪恶之城”这部作品比兰斯以往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更加大胆、更加破格、更加勇敢，那么兰斯到底是如何构思的？又是如何做到的？这部作品到底映射了什么？又暗喻了什么？角色与演员之间的化学反应是如何产生的？又是如何与原著漫画联系、区别的？
　　疑惑，一个又一个疑惑，无数的疑惑涌现出来，让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兰斯进行交流。没有人在意剧院之外苦苦等待的人群们，属于他们的时刻、属于兰斯的时刻、属于“罪恶之城”的时刻这才刚刚开始，他们想要成为这个载入史册的夜晚的一部分。所以，当兰斯第三次示意观众安静时，放映厅内部的躁动终于缓缓平复了下来。
　　“呼，我会把这个反应当做电影取得了成功的。”兰斯对着话筒开口说到，自信满满的调侃惹得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声，不少人都吹起了口哨表示回应，甚至还有一个男人大声嘶吼到，“兰斯，我爱你”，这个喊声引发了全场哄堂大笑，紧接着两个女人也先后喊到，“我爱你，兰斯”，这让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兰斯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观众席之中就有人高高地抬起了手臂，兰斯顺势就看了过去，不由轻笑起来，“这场景似曾相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却惹得一小部分哈哈大笑起来，其中就包括了爱默生和莉莉，克洛伊不明所以，连忙低头询问了一番。
　　“圣丹斯。”当初“上帝之城”在圣丹斯电影节放映完毕之后，大名鼎鼎的乔尔·科恩当场就找了兰斯的麻烦，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地展开了一番讨论，火花四射的你来我往让现场观众印象深刻。“只可惜，当初我也没有看到，仅仅只是耳闻而已。”莉莉压低了声音，尽量用最简洁的话语说完之后，随即就快速抬起了视线，看向了兰斯。
　　乔尔·科恩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犹如一棵小白杨，那双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眼睛闪闪发光，令人无法忽视。恍惚之间，兰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帕克城，那是他重新起步的地方。
　　“很好，看来提问环节已经开始了。”兰斯微微点了点头，摒弃了所有客套，直接进入主题，“这位……先生，请问你的问题是什么？”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将话筒递给了乔尔，乔尔站立起来，一本正经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兰斯，晚上好，我是乔尔。”一句话就惹得大家哄笑起来，“我只有一个问题：请问‘罪恶之城’和‘上帝之城’、‘借刀杀人’有关系吗？三部电影是一个系列的作品吗？如果是的话，那么贯穿始终的核心思想到底是什么？这三部作品呈现出逐渐推进的进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深意？希望你可以详细解答。”乔尔一口气说完之后，原本已经准备坐下，但随后又拿起了话筒，补充了一句，“对了，你今天看起来十分有魅力。”
　　在现场的哄笑声之中，兰斯抬手用大拇指轻轻摸了摸左边的眉尾，“哇哦，这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三……呃，四个问题。”兰斯的调侃让乔尔也忍俊不禁，“至于回答，不如这样说吧，最近‘波士顿环球报’的新闻想必大家都看了。在愤怒之余，其实我更加好奇一件事：为什么这起事件发生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又或者说，始终没有能够制造出现在的回响？”
　　“人们都在谴责教会的丑陋、失职和肮脏，但人们是否意识到，有多少受害者曾经站出来申诉过，却没有人相信他们？有多少受害者渴望得到庇护，但周围的人却选择了相信教会，甚至为了维护教会的权威而不惜打压他们？有多少知情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教会的利益，打着信仰的名号，选择了闭嘴。最重要的是，在这些人们之中，有多少是受害者的家人、朋友，以及他们最信任的人？”
　　“媒体都在谴责教会的隐瞒、纵容和包庇，但媒体是否意识到，在此之前，事件已经被爆出来了许多次，甚至还走上了法庭，却没有任何媒体给予深入报道？多少受害者亲自联系了媒体，试图通过无冕之王来伸张正义，但却都被忽视了？又有多少媒体在面对着新闻材料时，选择了自身利益，而不是言论自由，更不是真相至上，最终选择了闭嘴？高喊着人权和自由的新闻媒体，在这连绵了半个世纪的时间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兰斯给出了一连串问题，没有任何答案，可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却在敲打着现场每一位观众的内心，尤其是现场将近八十名媒体记者。虽然他们身为娱乐记者，与社会记者的职能分配截然不同，但“无冕之王”的名号却是大家一起共享的。
　　“我察觉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在八十年代，我们都将新闻媒体称为无冕之王，可是进入九十年代之后，这个称呼却渐渐消失不见了。到底是社会进步了，还是社会退步了？”兰斯还是以一个问题作为了收尾，以提问的方式回答了乔尔的问题，“这就是我创作的思想来源。‘上帝之城’是如此，‘借刀杀人’是如此，‘罪恶之城’也是如此。至于这三部作品到底带来了一些什么，我希望不是由我来解释，而是由观众自己来解读。如果观众享受了观影乐趣之后，能够带来一丝思考，这就是我的成功了。”
　　兰斯的视线落在了乔尔身上，交换了一个视线。乔尔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点了点下颌，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
　　放映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之中。兰斯刚才的话语似乎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似乎隐藏着太多信息；似乎和电影没有任何联系，又似乎与“罪恶之城”息息相关，那强有力的反思狂潮彻底掐断了所有声响。
　　兰斯却也不着急，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一片沉默。有时候，沉默远远比喧闹更加有力。
　　突然，又有人举起手来，兰斯露出了一个微笑，“哈维尔·尤利尔。”这位来自“纽约时报”的记者可是老朋友了，而且由于报纸的东岸属性，更加让兰斯感受到了亲切感。
　　哈维尔站立起来，笑呵呵地说到，“我不想打断大家的思考时间，不过我想，大家离开剧院之后还有大把时间……”这句话让现场响起了一片轻笑声，“所以，我现在更加好奇的是，请问兰斯在执导过程中，到底是如何执导表演的？”
　　“噢，汤姆·克鲁斯先生，这是给你的问题。”兰斯出人意料的回答让所有人哄笑起来，坐在第一排观影的汤姆也是哭笑不得。
　　哈维尔等声音小一些之后，解释说明到，“我是说，布鲁斯，杰西卡，还有米基，你们的表演真的是太精彩了！难得一见的精彩！我十分好奇，在剧组里，兰斯到底是怎么做的。”
　　虽然这个问题是针对演员们的，但恰恰也是过去一个多月时间里经久不衰的话题——兰斯是如何化腐朽为神奇的？汤姆只是第一个案例而已，现在“罪恶之城”里他们又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就连百年面瘫布鲁斯都焕然一新，着实让人惊异。
　　兰斯主动把话筒递了过去，布鲁斯、杰西卡和米基三个人都互相让了让话筒，台下人们倒是起哄由杰西卡来回答——电影才刚刚结束，杰西卡就已经成为无数人的心头女神了，不过话筒最后还是交给了演出突破程度最大的米基。
　　时隔十年重新站在瞩目焦点之下，米基显得有些拘谨，他尴尬地摸了摸后颈，轻笑地说到，“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一段地狱般的日子。”这句回答是看着汤姆说的——在“借刀杀人”宣传期间，汤姆就曾经如此评价过，现在又轮到了米基。
　　哈哈，全场再次哄笑起来。


第544章 不同寻常
　　米基看着眼前汹涌的人群，那饱含期待的目光纷纷落在身上，皮肤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炙热的温度。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等不到这一天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快，几乎让他不敢相信。
　　“兰斯是一名很出色的导演，我可以保证这一点；但一名出色的演员？我之前对此一直抱有疑虑，经过这次拍摄之后，我想我可以闭嘴了。”米基的玩笑话惹得现场又是一阵哄笑声，“对于表演，兰斯会提出许多要求，同时也会有许多想法。在开拍之前，兰斯给了我一项任务，自己去构思马弗的整个人生。事实上，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这句简单的话语里却意味深长，让人不由就联想到了米基自己的实际情况，现场一时间有些沉默。
　　不过米基却已经走过了这段心路历程，他可以十分坦然地继续说到，“所以说，其实表演的准备工作在正式进入剧组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抵达剧组之后，兰斯和我又进行了详细的沟通——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阐述，但他也对剧本发表了看法，帮助我对角色有更近一步的了解。这对我来说是一次十分新鲜的体验，明明还没有开始表演，却已经开始进入了角色。”
　　“兰斯对于角色、对于剧情有种敏锐的触觉，他总是可以轻易地唤醒我们内心深处对角色的共鸣，然后由我们自己来完成表演，按照自己的方式。”米基不由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兰斯，“这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体验，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体验过程中，却充满了挣扎，兰斯总是可以找到那些我们永远不远再想起的回忆，这可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经历。所以，我恨他。我是认真的，我恨他。”米基一本正经地强调着自己的观点，“如果再有机会的话，我会拒绝与他合作。”
　　兰斯一脸坦然地接受了“批评”，甚至还微微点了点下巴，似乎对此评价十分满意一般，现场更是爆发出了一片笑声，米基笑呵呵地补充了一句，“我想汤姆·克鲁斯先生对此应该深有体会。”现场再次哄笑起来，“当然，布鲁斯和杰西卡，还有剧组里的其他演员们也不会有异议。”
　　米基随即就把话筒递给了布鲁斯，“我以为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不允许说导演坏话的。”布鲁斯的第一句话就轻易地让现场成为了笑声海洋。
　　哈维尔有些意外，意外的不是米基、布鲁斯等人都对兰斯赞誉有加，类似首映式这样的场合，大家面子功夫都会做到位，即使关系不好，也会粉饰太平；他意外的是米基和布鲁斯等人的称赞都是确切有物的，从“借刀杀人”剧组所谓的演技兴趣小组，到汤姆对兰斯的推崇备至，再到“罪恶之城”剧组反应出来的肯定，这一切都在说明着：兰斯在演员心目中的位置正在缓缓攀升。
　　事实上，包括汤姆在内，米基和布鲁斯也是如此，他们并不是对兰斯赞不绝口的，恰恰相反，他们对于剧组内部的紧张气氛，对于兰斯的调教手法，其实都颇有微词——在媒体面前的如此表现就意味着内心的强烈不满了，而且不是开玩笑的那种。
　　但他们最后都选择了忍气吞声，为什么？如果说汤姆出于形象的考量，不会轻易乱发脾气，米基和布鲁斯可都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的个性。
　　这就说明了，即使他们不满，但兰斯确实是以强大的实力镇压了他们，让他们即使心不服也不得不口服。好莱坞从来不缺乏刺头，兰斯可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但这些刺头却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真正的才华，那些平庸的刺头只会被时代淘汰，消失在大众视线之中，比如说麦考利·卡尔金（Macaulay Culkin）；而像马龙·白兰度那样恃才傲物、放浪形骸的天才，即使他再麻烦，人们也无法拒绝他。
　　所以，兰斯可能成为第二个马龙吗？让人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爱上他。“只有彻底厌恶他，才能避免爱上他。”“纽约时报”曾经如此评价过马龙·白兰度。
　　又或者更为准确一点，兰斯可能成为第二个沃伦·比蒂吗？沃伦也是好莱坞赫赫有名的刺头之一。
　　哈维尔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好莱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这样的人物了，似乎进入八十年代之后，那种个性鲜明、特立独行的明星就消失了。即使是西恩·潘、阿尔·帕西诺这样脾气暴躁的家伙，都在讨好媒体、讨好观众，公关形象的重要性正在一点一点增加，尤其是网络发展起来之后，似乎所有人都获得了发言的机会，公众人物的成功道路也变得越来越艰难起来。
　　曾经有人说过，把马龙·白兰度、沃伦·比蒂、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这样的明星放到二十一世纪来，恐怕很难取得成功，就连安吉丽娜·朱莉都开始试图洗白了。那么，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呢？
　　“兰斯。”提问在演员身上绕了一圈之后，居然又一次回到了兰斯身上，作为导演，兰斯赢得的关注已经超过了一众演员们，“刚才在观影过程中，除了漫画风格的画面构图之外，我注意到了色彩和灯光的运用也十分特别。这不是你第一次在作品里使用这样的方式了，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对色彩、对灯光的不同运用方式吗？这对于电影主题的表现又有什么作用呢？”
　　这是一个十分专业的问题，已经超出了电影本身的范畴。兰斯原本以为，“罪恶之城”的影像风格太过突出，容易喧宾夺主，导致人们纷纷转移焦点，上一世就是如此，因为风格化的表现手法，“罪恶之城”的故事本身、内核本身反而被忽略了，沦为一部简单粗暴的商业电影；但出乎意料的是，今晚却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原本以为会成为焦点的漫画化影像会成为讨论焦点，可是目前没有任何一个问题是相关的，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类似的技术问题，结果还是和影像没有直接联系。
　　兰斯投去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来自“电影评论”杂志的专业影评人柯克·哈尼卡特（Kirk Honeycutt）。
　　“电影评论”是全美销量最高的电影专业杂志，平均销量可以高达四十万册。“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是好莱坞圈内最为权威的专业杂志，但这两份杂志影响范围更多是局限于好莱坞内部，订阅者几乎全部来自于行业从业人员，包括了经纪人、编剧、制片人、经理人等等；而对于广大观众来说，“电影评论”就是专业的代表，和“滚石”之于音乐领域有异曲同工之妙。
　　在“借刀杀人”上映之后，兰斯曾经接受过柯克的专访，那次专访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三十分钟，但两个人分享了许多专业看法。之后“电影评论”对这部电影也是赞不绝口。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不是专业人士，我觉得交给我们的摄影师和灯光师来回答，显然会更加合适一些。不过，为了避免首映式成为技术讨论现场，我觉得还是用通俗一点的方式解答吧。”一番话让现场再次哄笑起来，甚至还有人扬声喊道，“解释详细一点”，兰斯哑然失笑，“这让我联想起了圣丹斯电影节，再一次。”这句话是对着乔尔·科恩所在的方位说的。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颜色和情绪是有之间联系的，灯光也是如此。所以，我希望镜头语言更加丰富一些，比起由我直接告诉观众‘这是什么’来说，我希望观众在观看电影时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兰斯尽量用简单的话语解释到，“比如说，同样是红色，有的人觉得血腥，有的人却觉得是热情，或者是暴力，或者是温暖，或者是奔放，或者是压抑……所以，当电影画面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和光线时，带给观众的体验也是不同的。这是我希望达到的目的，每个人观看完电影之后，都有属于自己的私人见解。可能是喜欢，也可能是讨厌。我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做到了，但，我正在努力。”
　　兰斯的话音刚落，现场就再次响起了一片掌声，这让柯克不由回头看了看身后喧闹的人群。这种几乎只会在电影节现场出现的画面，对于一部商业电影的首映式来说，着实难得，甚至可以说是不同寻常的。可是仔细想想，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观看完电影之后，不是回头就忘，而是想要和导演、和剧组进行更多的交流。
　　想到这里，柯克收回了视线，也再次为兰斯送上了掌声。
　　事实上，不仅仅是柯克有如此的想法，今晚出席了首映式的记者们和影评人们都有相似的想法，他们可以再一次感受到兰斯的野心——继“借刀杀人”之后，兰斯又一次在商业电影之中尝试了艺术表现手法，并且深化故事的内核，尝试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求到一个平衡点。
　　“借刀杀人”成功了，那么“罪恶之城”呢？首映式的轰动，仅仅只是一个序幕而已，好戏才刚刚登场。


第545章 狂热赞赏
　　“抽离所有色彩的黑白画面之中，大红色的长裙，墨绿色的跑车，湛蓝色的眼睛，芥末黄的皮肤，还有荧光色的剪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打翻了调色盘之后，用缤纷的色彩作为武器，在一块黑白画布上，构建出了一座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没有底线的黑暗城市，在这里，犯罪才是真理，暴力才是永恒，邪恶才是正常。
　　昆汀·塔伦蒂诺曾经在‘低俗小说’之中将台词的魅力推向了巅峰，睿智而讥讽，生动而深刻，即使抽去画面，电影也可以成为精彩的评书使用。故事里的角色永远都在聊天，永远有趣、搞笑，吓得要死或者胆大包天。许多电影的对白仅仅作为铺垫或推动剧情使用，没有人愿意挖掘文字语言本身的魅力，昆汀做到了这一点。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罪恶之城’之中将画面的魅力推向了极致，即使抽去声音，电影也可以成为绝妙的画作艺术品来欣赏——不是用电脑视觉特效堆砌出来的镜头，而是一帧一帧构思搭建起来的精致画面，从拍摄角度到场景设置，从灯光运用到色彩使用，甚至于人物的移动方向、肢体语言都饱含深意。对于电影来说，画面是必不可少的表现手段，但却没有人愿意将画面效果带来的反思和回味真正挖掘出来，兰斯做到了这一点。
　　电影开篇就有这样一个画面，杀手怀抱着女人的尸体，跪坐在高楼大厦的顶楼，风雨肆虐。女人穿着一袭鲜红色的长裙，残留着一口气，并没有立刻死去；杀手紧紧地拥抱着女人，彷佛在细细地感受着她的体温，双膝跪地的姿势显得如此虔诚，眉宇之间的落寞在犀利的光线之中若隐若现；一根根雨丝从高空落下，坠落在他们身边，轻轻漾起涟漪，四周不断吹起的狂风让人不寒而栗。
　　这个画面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杀手的良知与冷酷形成鲜明对比，女人的死亡与红裙的鲜活形成鲜明对比，狂风骤雨与生命消逝形成鲜明对比。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城市的朦胧灯光笼罩之下，在背景高楼里有这一起群体斗殴事件正在发生，而周围的人都在围观着，并没有人报警，就好像‘搏击俱乐部’一样。
　　仅仅只是一个画面，施特雷洛就用色彩和光线迅速勾勒出了这座城市的面貌，甚至是两个角色的性格和处境，根本无需台词，也无需配乐，画面就已经讲述了故事，一切都摆放在那儿，等待着观众的细心发现。施特雷洛的画面总是有弦外之音。”
　　这篇评论来自于大名鼎鼎的罗杰·埃伯特，继“借刀杀人”之后，罗杰又一次撰写了专业评论，刊登在了自己的个人网站上。仅仅是这一个细节就可以感受得到，罗杰对兰斯的推崇和喜爱。
　　在评论之中，罗杰按照常理出牌，对“罪恶之城”的影像风格进行了分析，但分析角度却显得与众不同，将兰斯作品对镜头的运用上升到了理论高度，第一次让人们感受到了兰斯作品的独特。除了“后天”之外，兰斯的其他三部作品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这也让外行人们第一次真正地窥见到：为什么兰斯能够连续两年赢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
　　不过，罗杰对“罪恶之城”的评价可不仅仅如此。
　　“改编自同名原著漫画的‘罪恶之城’采用了环形结构讲述了四个篇章，顾客是上帝，艰难的告别，残忍杀戮，黄杂种。但这部作品和‘低俗小说’那惊世骇俗的打乱线性结构不同，四个故事并没有被拆分成碎片，重新排列组合，而是以类似于四个平行故事的方式，从个体到整体，又从整体化为个体，呈现出了这座罪恶之城的全部面貌。
　　以一场无法追根溯源的杀戮开始，揭开了罪恶之城的序幕，罪恶之花缓缓盛开；又以一场黑吃黑的杀戮结束，宣告了罪恶之城的彻底混沌，掐灭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施特雷洛用独一无二的视角诠释了弗兰克·米勒曾经描绘出的这座罪恶之城，却又赋予其更加深刻而沉重的现实意义：当正义不再成为抵抗邪恶的手段，当人们开始习惯漠视犯罪，当自我利益开始凌驾于所有事物之上，罪恶之城就是我们的未来。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因为我们始终坚信着，‘罪恶之城’里无法无天的混乱景象是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就好像我们坚信着‘后天’里的世界末日不会到来一样，也如同1592年我们拒绝相信日心说一样。
　　单纯将‘罪恶之城’割裂来看，施特雷洛为我们展现出了一个混乱而黑暗的世界，政府机关形同虚设，仅仅成为了避免暴力进一步蔓延的防御手段；宗教信仰堕落黑暗，将信仰的利刃演变成为谋取私利的借口；正义英雄自顾不暇，沾满鲜血的双手已经忘记了所谓的伸张正义，沦为只是以暴制暴的媒介。
　　所谓的正义、道德和法律都已经不复存在，只有邪恶、更加邪恶、最邪恶的区分，没有人是清白的。在整部电影的四个篇章之中，似乎都拥有一个代表‘正义’的角色，但他们最终都掐灭了希望。
　　第一篇章中的杀手，替天行道，但却杀害无辜；第二篇章中的肮脏警察和无辜少女，但肮脏警察受迫自杀，无辜少女残暴血腥；第三篇章中的卡西莫多，双手沾满鲜血之后，被法律送上电椅；第四篇章中的前任罪犯，化身黑帮、剿灭警察、自建体系。
　　由于这部电影才刚刚上映，大部分读者应该还没有看过它，所以我不打算太过深入剧透。但我就告诉你，四个故事里的希望都被掐灭了，遁入黑暗、化身邪恶。这就是一部完完全全绝望的电影，如同电影的黑白色彩一般。
　　‘罪恶之城’是一部看似斑斓缤纷但却纯粹深刻的电影，架构在真实而令人恐惧的隐喻之上，经历了一场视觉盛宴之后，却久久无法平静。
　　话题又重新回到了现实隐喻上——‘罪恶之城’到底映射了什么？于是这就回到了这篇评论的标题之上：犯罪三部曲。
　　让我们认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上帝之城’讲述了一个现实情况：就在距离我们生活的不远处，有一座上帝之城，罪恶和黑暗横行，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并不遥远，也许就在街角处。但我们却选择了忽略、无视、漠然，放任甚至是纵容罪恶的滋生，彷佛将他们圈在那片区域里，让他们自生自灭，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
　　故事里的小霸王、红毛、帅奈德都是如此，他们在生存底层挣扎着，苦苦寻找着一条出路，但却屡屡失望，于是最终陷入了自相残杀的漩涡之中，全部灭亡。唯一的希望就是，阿炮逃出生天了，他来到了报纸任职，成为了一名摄影师，试图让外面的世界听到他的呼唤。
　　那么，社会听到了阿炮的呼声吗？‘借刀杀人’给出了答案：没有，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甚至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搭理其他人呢——至少我们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除此之外，目前依旧正在影院公映的作品‘借刀杀人’又更近一步，抛出了一个发人深思的话题，罗生门。每个人都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借口，使得犯罪不再是犯罪，就好像乔治·布什发动的战争一样，彷佛站在正义旗帜之下，一切行为都可以合理化、合法化。
　　故事里的文森特将杀戮变得理所当然，仅仅只是一种求生手段而已；但麦克斯却不认同，于是他进行了抗争，那么最后他成功了吗？麦克斯和文森特同归于尽，却让代表正义的安妮得以逃出生天——至于安妮的未来如何，电影没有给出答案，直到‘罪恶之城’的问世。
　　社会的漠然和纵容，让遥远另一个世界的‘上帝之城’一步步演变成为了我们正在生活着的‘罪恶之城’。这不是一部单纯的商业电影，这也不是危言耸听的先知预言，这更不是不切实际的艺术创作，因为就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已经见证了这一切。
　　自1955年以来，美国天主教一直发生着神父性侵犯未成年儿童的事，而且不仅仅是一起两起，仅仅波士顿地区就多达八十七起；更可怕的是，主教一直都是知情的，他不仅利用教会的力量压下了消息，通过律师不经过法律程序的私底下和解来掩盖真相，而且还继续聘用犯错的神父，将他们调换到不同教区，继续将伤害扩大下去。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不是第一次被爆料出来。曾经闹上了法庭，我们忽视了；曾经见诸报端，我们忽视了；曾经牵扯出了十几名受害者的大型案件，我们忽视了。
　　这就是上帝之城，这更是罪恶之城。
　　在‘罪恶之城’首映式结束之后的采访环节之中，我向兰斯提出了一个问题：请问，你所谓的社会冷漠是如何表现出来的呢？为什么说这不是单独个体的特殊行为，而是一种普遍行为？
　　兰斯是这样回答的：在‘借刀杀人’里，第一起杀人事故发生意外之后，麦克斯质问文森特为什么要杀人，文森特的回答是，‘你听说过卢旺达吗’。”


第546章 三部曲现
　　“你听说过卢旺达吗？”
　　这就是罗杰整篇影评的结束语，颇有些戛然而止的感觉，可是却与影评的标题形成了交相辉映，“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犯罪三部曲——你听说过天主教神父性侵犯未成年儿童的事件吗？”
　　洋洋洒洒的文字将罗杰内心的亢奋和激动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尤其是他第一个正式提出了“犯罪三部曲”的概念，将兰斯的三部作品串联了起来，展现出了兰斯的野心，还有整个故事架构的恢弘。
　　这也真正地让兰斯脱离了“新人导演”的行列，成为了一名拥有自己号召力的中坚导演；同时也证明了兰斯不仅仅是一名潜力新秀，他的才华通过犯罪三部曲得到了认可，真正地让他在好莱坞拥有了一席之地。
　　为什么罗杰对“犯罪三部曲”的认可如此重要？可以说，这是从艺术高度给予的肯定。
　　狭义的“三部曲”概念来自于古希腊，原指情节连贯的三部悲剧。为什么人们对于三这个数字情有独钟，其实这是来源于心理学的。当时在希腊，代表三的符号是“III”，而不是现在惯用的阿拉伯数字“3”，在毕达哥拉斯的眼中，“III”是一个和谐的数字；亚里士多德则认为“III”有首有尾有中，代表完整；基督教中，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圣洁也来源于此；在东方文化之中，“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老子掷地有声地说出之后，就成为无数学者体悟解读的源泉。
　　所以，三部曲在艺术领域之中一直有着特殊的意义。
　　不过，当“三部曲”进入好莱坞之后，却被赋予了更多商业的意义，比如“星球大战”系列，“黑客帝国”系列，“夺宝奇兵”系列，“魔戒”系列，“教父”系列等等，全部都被设定为三部曲。但事实上，这些三部曲并不是艺术层面的，更多是剧情延续的作品，严格来说只能称之为三部续集。
　　达到艺术高度的三部曲更多是“作品内容各自独立却又相互联系、同时出自同一位导演之手”的作品，在这样的三部曲之中，往往注入了导演的个人风格和思想高度，同时又通过不同的故事和内容展现出来，看似毫无关联，却又能够引发相似的共鸣，真正地将电影作品演变成为一种艺术形式。
　　朱塞佩·托纳多雷（Giuseppe Tornatore）的回归三部曲，“天堂电影院”、“海上钢琴师”、“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赛尔乔·莱昂内（Sergio Leone）的镖客三部曲，“荒野大镖客”、“黄昏双镖客”、“黄金三镖客”；伍迪·艾伦的伦敦三部曲，“独家新闻”、“赛末点”、“卡珊德拉之梦”；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的蓝白红三部曲，“蓝”，“白”，“红”；斯坦利·库布里克的未来三部曲，“奇爱博士”、“2001太空漫游”、“发条橙”……
　　这些作品都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佳作，而且都是艺术意义上的三部曲。能够创作出三部曲的导演，往往意味着他们的艺术思想相对成熟，不仅能够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对三部作品进行统筹规划，而且还可以在长时间之内保持相对稳定的水准完成三部不同的作品，所以，这对于导演的艺术素养要求十分高，得到认可自然是难上加难。
　　现在，罗杰认同了兰斯所创作的犯罪三部曲，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更难能可贵的是，罗杰这篇评论给予了“罪恶之城”不可思议的满分一百分，同时还有四星的满星推荐，以满档的姿态毫不吝啬地将“罪恶之城”推向了赞誉巅峰。这也是罗杰再一次为兰斯的作品送上了最高评价。
　　在目前的犯罪三部曲之中，罗杰分别打出了一百分、八十八分、一百分的评价，另外还有四星、四星、四星的推荐。根本无需多言，罗杰对兰斯的超高赞誉可见一斑。在“上帝之城”横空出世时，罗杰就向所有人隆重推荐了这位新人导演，现在不过三年时间而已，罗杰就已经将兰斯推上了天才导演的宝座。
　　不仅仅是罗杰，“电影评论”的柯克·哈尼卡特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施特雷洛的犯罪三部曲让我联想起了俄罗斯导演埃利达尔·梁赞诺夫（Eldar Ryazanov）的悲喜三部曲，‘命运的捉弄’、‘办公室的故事’、‘两个人的车站’。梁赞诺夫通过滑稽的场景和节外生枝的情节变化，让人们窥见喜剧背后生活忧郁的本质，让人笑中带泪，在松弛调侃的表层叙述下，隐藏着生存境况的荒谬与可笑，这是一种令人尴尬的真实。
　　而施特雷洛在通过原始的躁动、赤裸的暴力、真实的情节、生动的人物，让人们深深地感受到社会现实的残酷本质，在酣畅淋漓的观影结束之后，往往可以感受到深入灵魂的颤栗和反思，隐藏在那绚烂的色彩和迷幻的灯光背后，呈现出了一种近乎可怕的现实，彷佛皮肤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冰冷与炎热碰撞的恐惧。”
　　柯克将兰斯与埃利达尔相提并论，这无疑是一个令人受宠若惊的赞美。在俄罗斯，埃利达尔被戏称为“每一只狗都认识的人”，是一位真正令人尊敬的电影巨匠。
　　“施特雷洛的镜头总是充满着暗示和隐喻，游走在现实与虚幻之间，尤其是对画面的运用和角色的挖掘，展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和尖锐。‘上帝之城’的原始躁动，‘借刀杀人’的冷静克制，‘罪恶之城’的肆意狂放，令人拍案叫绝。
　　在那些权威的电影榜单之中，有些电影是因为当时的特殊背景而凸显了出来，有些电影是因为开创了一种全新类型而成为经典，有些电影是因为具有意义而备受追捧。施特雷洛奉献的犯罪三部曲，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审视，都可以称得上是载入史册的经典作品——施特雷洛的作品完美吗？显然不是，但是他为自己作品注入的内核、体现的风格，却足以赢得所有掌声。
　　难以想象，这位新人导演仅仅只有三十二岁，而目前为止他只拍摄了四部电影。”
　　从罗杰到柯克，他们都对兰斯的犯罪三部曲给予了至高评价，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他们的亢奋和激动。这对于任何一名导演来说，都是超乎想象的最高待遇，这也标志着，兰斯真正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以导演的身份开创了一片天地。
　　这一切都是兰斯所没有预料到的，也是人们所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罪恶之城”这样一部邪典风格的商业电影，居然铸就了兰斯的业内地位。不过，当初也没有人预料到“低俗小说”成就了昆汀的横空出世，这就是好莱坞，这就是艺术。
　　柯克在“电影评论”里也专门为“罪恶之城”撰写了评论，他的瞩目焦点延续了自己在首映式上的问题，对色彩的运用给予了详细分析。
　　“仅仅是血液的颜色变化，在电影之中就有四种，无色，荧光白，红色，芥末黄；而且每一次血液出现的形态和剂量都有所不同，根据场景、根据情况、根据人物状态，都做出了不同改变。每一种颜色都隐藏着不同的意义，最直接的就是痛苦的层次，施特雷洛大量运用了色彩来表达人物情绪，这不仅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而且还将电影语言运用到了极致。
　　‘上帝之城’中，施特雷洛运用了运动化镜头和碎片化剪辑的方式将情绪的变化传达出来；‘借刀杀人’中，施特雷洛又运用了灯光层次和强弱的变化将情绪的起伏展现出来；‘罪恶之城’中，施特雷洛则运用了色彩语言完成情绪的表达。
　　每一个镜头都值得细细品味，每一个镜头都饱含深意，每一个镜头都精心构图。施特雷洛再一次向我们展现了他的天赋与才华。
　　在电影的最后，杀手递出了香烟，画面戛然而止。
　　此时脑海里浮现的画面，不是杀手是否会扣动扳机，而是自己身处于罪恶之城，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隐藏在杀手那悲天悯人的眼睛背后，却是一颗漠然而冰冷的心脏，这让我不由就想起了‘借刀杀人’的结局——彼时，冷酷无情的职业杀手被疲惫而倦怠压垮了肩膀，一声叹息之中选择了放弃；现在，冷血残忍的职业杀手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递出了香烟。
　　这到底是进步，还是退步？”
　　在这篇评论的末尾，柯克写到，“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难以置信！”他用了连续三个同样的词汇来表达内心的亢奋和震撼；与此同时，他也送上了满分一百分的评价，表明了自己的支持立场。
　　事实上，这不是“电影评论”第一次给予了兰斯作品一百分，柯克对犯罪三部曲的评价也恰恰是一百分，“这是与时俱进的三部作品，这是深入灵魂的三部作品，这是载入史册的三部作品。”
　　从罗杰到柯克，从“芝加哥太阳报”到“电影评论”，这仅仅只是“罪恶之城”首映式结束之后的冰山一角，一场声势浩大的议论狂潮这才刚刚揭开序幕。


第547章 两极分化
　　1997年，“不羁夜”问世，在那个被“泰坦尼克号”占据视野的年份里，这部作品却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因为这宣告了一位天才的诞生，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随后五年时间里，他又相继推出了“木兰花”、“狂野之爱”两部作品，先后斩获了戛纳电影节和柏林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年仅三十二岁，就已经成为了一代电影大师。
　　2003年，“上帝之城”闪亮登场，人们纷纷惊叹着继保罗之后，又一位电影天才现世了，但与保罗相比，兰斯的艺术创作源动力似乎没有那么充足，一部“后天”打断了人们的期待，这部商业电影虽然取得了票房大捷，但却被专业影评人们诟病不已，认为这是兰斯堕落的开始。不过随后，“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相继登场，人们才恍然大悟：这位天才从来没有沉沦过，恰恰相反，他始终在商业和艺术的天平之中摸索探究着，他走得甚至比保罗还要更远更深。
　　当“罪恶之城”揭开神秘面纱时，人们才不由惊叹，年仅三十二岁，兰斯就已经创作出了属于自己的犯罪三部曲，将现实社会的冷漠和残酷赤裸裸地搬上了大屏幕，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鞭笞着每个人内心的道德底线。
　　从美国发动对伊拉克战争的自诩正义，到天主教对无辜未成年儿童侵犯的道貌岸然，犯罪三部曲将隐藏在这些事实背后的残酷真相展示了出来：没有人是无辜的，就好像罗生门一样，社会里的每一个人都背负着责任，如同沉重枷锁一般，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真实而残忍，暴力而血腥，细腻而深刻。兰斯为犯罪三部曲注入了强大的能量，犹如当头棒喝，技惊四座，余韵深远。
　　罗杰·埃伯特作为全美最权威的影评人，柯克·哈尼卡特所在的“电影评论”作为全美最权威的专业杂志，双双为兰斯正名，不仅为“罪恶之城”送上了满分一百分的评价，而且还将犯罪三部曲的脉络呈现在了大众眼前，真正地将兰斯送上了“大师”的宝座，即使现在还不是，也已经是“预备役”了。
　　如此局面，绝对是“罪恶之城”上映之前，所有人都没有能够预料到的。即使是兰斯自己，也不敢如此自大。
　　兰斯当然希望有人能够阅读出犯罪三部曲的核心思想，这不仅仅是他呕心沥血的构思蓝图，更是他打破桎梏做出的大胆尝试，跳出重生光环的一次突破。因为兰斯深深地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遵循着历史的步伐前进——他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历史长河的逆流，如果不想被历史洪流消灭存在的印记，他就必须不断挣脱束缚、寻求突破。
　　犯罪三部曲，这是冲破桎梏的一次尝试，同时也是他对艺术自我定位的一次尝试。
　　但客观来说，“罪恶之城”作为一部邪典电影，影像风格化确实太过抢眼，这就是“正面还是反面”的一部作品，要么喜欢到狂热，要么厌恶到呕吐，几乎不可能出现中间值。所以，完全是一场高空钢丝的大冒险。
　　万万没想到，罗杰和柯克两个人居然站了出来，力挺“罪恶之城”，更是对电影的内涵进行了深入分析，这对于“罪恶之城”、对于兰斯来说，都是梦幻般的结果。不过，现实就是现实，这不是小说，更不是电影，主角不可能肆意的大杀四方，也不可能永远不会死亡，当“罪恶之城”的首批评论火热出炉时，兰斯的猜想还是成为了现实。
　　两极分化，媒体评论出现了冰火双重天的极致体验，赞誉狂潮和批判暴雨双双而至，两个极端化的评论交相辉映，制造出了2005年暑期档到来之际的第一股媒体狂潮，与“芝加哥太阳报”、“电影评论”针锋相对的媒体同仇敌忾、连成一气，而其中的领军人物赫然是西海岸声名显赫的“旧金山纪事报”。
　　“哗众取宠！兰斯洛特不可避免地走向才华枯竭的末路。”
　　这篇由布莱恩·巴洛撰写的社论，毫无疑问地将批判的矛头指向了兰斯，布莱恩在开篇就给出了无比刺眼的“零分”，以如此惊世骇俗的姿态宣告了他对这部电影的态度，而文章之中更是火力全开，几乎将整部电影作品批评的一无是处。
　　“兰斯洛特又一次做到了：成功地让剧情变得更加苍白无力、更加不知所云、更加自说自话。
　　回顾兰斯洛特过去的四部作品，似乎延续了这样的定律，一部作品比一部更加空洞、更加乏力、更加无趣，然后用大量的色彩、光线去完成填空，掩饰那乏味空虚的剧情。
　　我们曾经以为，‘借刀杀人’已经是深渊了，从‘上帝之城’多线交织的丰富剧情，到‘后天’那薄弱无聊的双线并进，再到‘借刀杀人’通篇只讲述了一个杀手为什么不杀死一名出租车司机却导致自己送命的糟糕故事。我们以为，他已经跌落了谷底，但显然，我们都太天真了。
　　在‘罪恶之城’里，兰斯洛特只讲述了一件事：杀戮。从第一幕的杀戮，到第四幕的杀戮，在没有任何剧情可言的情况下，只看到一群人莫名其妙地杀来杀去，而更为荒谬的是，似乎所有人都认可这样的故事脉络，放任着杀戮继续蔓延下去，到最后演变成为所有人的大型杀戮。
　　没有人物，没有故事，没有来龙去脉，没有情绪起伏，甚至没有特定高潮，只有纯粹的杀戮。兰斯洛特用了一百二十六分钟，讲述了一个杀戮的故事，告诉所有观众，我们可以选择不同的杀戮方式，但结局都是一样的：死亡。
　　所以，也许这部电影还是有些内容的，告诉我们不要轻易使用暴力。
　　我们曾经以为，如此幼稚的B级电影已经被时光长河淘汰了，粗野、直接、劣质、感官刺激强烈，暴力和色情充斥着大屏幕，试图激发起观众的欲望，单纯地感受到肉体的脉动，然后肆无忌惮地将这种刺激放大到极限。历史已经证明了，B级电影是可以取得成功的，但它却已经不再适合现在的市场了，不具备任何艺术细胞的简单粗暴，已经完全被淘汰了，现在兰斯洛特又一次处心积虑地试图重新唤醒人们对B级电影的喜爱。
　　兰斯洛特在色彩和灯光上花费了诸多功夫，竭尽一切能力将那种感官的欢愉放大到极致。电影里有一幕令观众印象深刻：杰西卡·阿尔芭几乎全裸地站在吧台上，挥舞着皮鞭，就像是SM女王一般，台下的男人们放任自己的兽欲占据上风，失去控制。这就是‘罪恶之城’整部电影的核心内容了，处心积虑地用血浆刺激起人们的情绪、用肉体激发起人们的欲望，这让我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南方电影院。
　　也许，兰斯洛特感兴趣的话，保罗·托马斯·安德森的作品‘不羁夜’里，可以为他找到一份工作。”
　　所谓的B级片，不是通常所说的电影分级，而是从制作投入上划分的登记，主要指拍摄周期简短而且制作预算低廉的作品，所以往往布景简陋、道具粗糙，成品缺乏质感，更没有良好的品质，甚至会抄袭当下流行的剧情模式。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好莱坞就出现了“A级片”和“B级片”的区分，前者自然是指投资巨大、制作精良的作品。“风语者”遭遇惨败时，影评人就讽刺这部作品为“A级制作的B级片”，现在的B级片更多代表着次等、粗糙、劣质的标签，甚至许多影评人将色情动作片称为B级片。这也是布莱恩最后一句讽刺的来源。
　　“电影唯一一个值得铭记在心、载入史册的部分，就是毫无遮掩、肆无忌惮的暴力场面，血腥而狂妄的残忍贯穿始终，从画面里的每一个细节渗透出来，以张扬而自大的姿态挑战着美国暴力电影的底线，挑战着电影分级制度的底线。显然，这不仅仅是一部R级电影。这也不仅仅是一部B级电影。”
　　布莱恩在文章的末尾，再一次嘲讽了“罪恶之城”的粗制滥造，同时也影射了电影应该划分到NC 17级，而不是R级。从文章的开篇到结束，布莱恩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批评，而零分的谷底评价更是集中体现了他对这部电影的不屑一顾。
　　布莱恩的观点与罗杰、柯克交相辉映，两个极端化的评论放在一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他们观看的真的是同一部电影作品吗？怎么可能有的人赞不绝口，有的人却嗤之以鼻呢？即使审美标准的差异，也不足以解释一百分到零分的巨大落差。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仅仅是这三家媒体，纵观“罪恶之城”的首批评论就可以深刻地感受到，这场两极分化的口碑大战才刚刚揭幕而已，眼前不过是区区冰山一角。关于“罪恶之城”的极端评论远远超出了想象，如此景象被“波士顿环球报”戏称为“媒体集体高潮”——没错，这就是最近因为揭发天主教丑闻而名声大噪的那家媒体。


第548章 冰火双重
　　邪典电影一向如此，引发人们争议性的讨论，在两极分化之中走向极端，要么成就经典，要么泯然众人。即使是那些经典佳作，也依旧有大量负面评论与之相随。
　　在影史长河里，最具代表的无疑是“搏击俱乐部”，这部电影在上映时遭遇到了媒体狂轰乱炸的批评，其中虽然不乏赞赏之声，但却被负面评论压制地喘不过气来，媒体综评在冰火两重天之中跌落到可怜兮兮的六十六分。大卫·芬奇因为“七宗罪”而重新赢得的口碑，再次一泻千里，最终“搏击俱乐部”在北美仅仅取得了三千七百万美元的票房，相对于其六千三百万的投资，完全可以说是一场惨败。
　　可是，后来这部电影却在时间沉淀之中绽放出万丈光芒，不仅成为了影史经典之一，在IMDB的两百五十名榜单之中高居前十名行列；同时还在录像带租赁榜单之上常年高居前列，成为了布拉德·皮特、爱德华·诺顿和大卫·芬奇三个人最备受赞誉的一部作品。
　　这就是邪典电影的特色：要么爱到骨子里，要么恨到发狂。
　　“罪恶之城”也是如此，“旧金山纪事报”与“芝加哥太阳报”极致到极致的评论，旗帜鲜明地展现了各自的立场。
　　“芝加哥太阳报”的罗杰给予了一百分之余，在一句话短评之中如此说到，“这不是一部漫画改编电影，这更像是直接赋予了一本漫画生命力，冲破了纸面的束缚力，演变成为了真实。”
　　“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毫不犹豫地给予了零分，并且给出了可怕的评论，“电影似乎竭尽所有的努力，奉献了一部无脑的B级片盛宴，血浆、色情和暴力打破了动作电影的底线，也挑战着美国电影分级制度的底线。”
　　二者针锋相对的评论即使隔着纸面都可以感受到火药味，落差巨大的评论更是让读者充满了困惑——所以，这部电影到底是精华还是糟粕？所以，我们到底应该相信哪位权威？但这仅仅只是“罪恶之城”首批评论的冰山一角而已，将视野扩大到其他报纸时，读者的困惑还将进一步扩大。
　　“华盛顿邮报”送上了一百分的赞扬盛典，简短有力的评论却让人热血沸腾，“这绝对是当代年轻人必须观看的电影！‘罪恶之城’领先了当代社会很长、很长、很长一段距离，这就是一部未来启示录！‘2001太空漫游’之后必须观看的电影！”
　　“西雅图邮报”与之针锋相对，不仅打出了零分的终极差评，而且还在评论之中如此说到，“这是一部深入灵魂的灾难，一无是处、枯燥乏味、糟糕透顶。观看这部作品，简直就是对精神的折磨。”
　　一个将其与史上最伟大的作品相提并论，上升到了影史经典的高度；一个却将其贬低进尘土里，从外表到内里都批判得一无可取。如此极端的反差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将影评人们嫉恶如仇、不吝语言、情感极致的特色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让人产生了一种“这是私人恩怨”的错觉，难道兰斯得罪了某些媒体？
　　如此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景象，让人措手不及。一如“波士顿环球报”的调侃，彷佛所有媒体集体达到高潮了一般，争前恐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表明自己的立场，然后团结一致，开始攻击对方。
　　如此精彩的媒体对垒，着实难得一见，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一种暑期档从四月第一周就开始的错觉。
　　不仅仅是报纸，就连电影专业而杂志的评论也都纷纷大马金刀地表明了各自的立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彷佛传统西部电影里的生死决斗一般，坚定不移地坚持自我观点，将这场你死我活的决斗执行下去。
　　“电影评论”的柯克同样以满分一百分宣告了封顶赞誉，一句话评论更是简单粗暴，“我爱它。或者，换一种方式来说，我爱它！我爱它！我爱它！我热爱电影的每一部分，我热爱每一个华丽的、恶心的、令人反胃的、令人喷血的夸张而又艺术风格化的画面。”
　　“电影威胁”的零分依旧将这种两极分化的格局延续了下去，他们的评论简洁有力，“毋庸置疑，这是一部视觉盛宴，但，它却没有任何故事性可言，而且始终伴随着对胃部的巨大压力，观影过程让人无法愉快。”
　　两份电影专业杂志也寸步不让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仅没有给出答案，反而让观众的困惑进一步纠缠在了一起。就连一向秉持着公正严肃的“洛杉矶时报”和“纽约时报”也顺势加入了这场纷争之中，更是引发了影响深远的争议。
　　作为东西两岸各自的领军人物，“洛杉矶时报”和“纽约时报”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它们对于两岸文化、舆论、影响的渗透力也是其他媒体所无法企及的。这一次，这两家报纸也都各自摆明了立场，让读者们陷入了真正左右为难的窘境。
　　“洛杉矶时报”的零分显得触目惊心，而他们的评论也强有力地佐证了这一点，“‘罪恶之城’是一部缺乏人性思考的电影，它缺少了‘低俗小说’的丰富，也缺少了‘低俗小说’的人性。在整部电影里都缺少了一个贯彻始终的核心思想，只是一堆由色彩、灯光和刺激元素堆砌起来的色情画报。施特雷洛试图模仿塔伦蒂诺，但显然二者根本不在同一档次上。”
　　“纽约时报”的一百分同样令人亢奋，他们的电影评论也一改此前的保守姿态，送上了所有赞誉之词，“‘罪恶之城’在视觉效果上做出了令人战栗、令人恐慌、令人兴奋的全新尝试，继‘借刀杀人’之后，又一次打破了人们的固定思维，将商业电影的艺术效果提升到了全新高度；同时，‘罪恶之城’在人性探索上给予了发人深省、余韵深远、真实可信的挖掘探讨，将施特雷洛对于人性弱点的思辨推到了全新层次，赋予电影更加深刻的含义。‘罪恶之城’就是一部肆无忌惮、触目惊心的社会写照。”
　　不是七十分或者六十分这样可好可坏的中间值，而是一百分和零分这样没有回旋余地、也没有商量空间、更没有留下后路的决断，斩钉截铁地宣告了自己的态度，斩断一切其他的可能性，如此姿态本身就已经让人惊愕连连了。更何况，这还不仅仅是一两家媒体而已。
　　“罪恶之城”首映式结束之后，引发了四十家媒体第一时间发布了首批评论，如此热闹的景象即使是在暑期档也不多见，让人们清晰而真切地感受到了这部作品所受到的瞩目、所触发的争议。更重要的是，在这四十家首批评论之中，其中十五家给出了满分一百分的最高赞誉，还有九家给出了零分的糟糕待遇，极端化的态度将争议和混乱推向了极致。
　　在这一片争议之中，“好莱坞报道者”和“综艺”这两家业内专业媒体的意见最具代表性，可以作为总结陈词。
　　“好莱坞报道者”的评论是，“一场终极的视觉盛宴，但却令人惊愕的浅薄和空洞，像是单薄的一页漫画。”简单却有力的总结，窥见他们的整体态度，尤其是“一页漫画”的形容，更是尖锐而锋利地对电影进行了抨击，零分是可以预料到的结局。
　　“综艺”的评论则更为有趣一些，“两个小时零六分钟的观影过程，却好像两点六秒，而观影结束之后的反思和回味更像是两年零六个月。”彷佛绕口令般的评论，潜台词就是说，观影过程着实太过愉快，让人忽略了时间的流逝，还没有享受够，电影就已经结束了，以至于让人依依不舍；但观影结束之后，电影所带来的震撼和回想却久久无法平息，其浑厚而深刻的内涵值得细细品味。同样简单的总结，却振聋发聩，不难预见他们的最终评分：一百分。
　　从一百分的狂热，到零分的冰冷；从零分的唾弃，到一百分的追捧。“罪恶之城”正在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评论热潮，对峙双方寸步不让，坚定不移地表达着自己的立场，对电影的品质和地位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讨论。
　　没有任何讨论空间的极端化评论带来了争论不休的议题，同时也带来了令人无法理解的困惑，观众们在阅读了报刊杂志的评论之后，只会越来越不解、越来越疑惑、越来越糊涂，那么，“罪恶之城”到底是一部精彩绝伦的佳作，还是一部枯燥乏味的垃圾，是否应该由自己来做出判断呢？也许自己应该亲自走进电影院做出判断。
　　即使不是如此，面对着一百分到零分的天差地别，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导致了如此争议，这也将人们的好奇心彻底激发了出来。更何况，首批评论之中剩下的十六家，虽然没有一百分和零分如此极端，但从评价之中也可以看出他们的两极分化，将争议的混乱肆无忌惮地对象了极致，进一步催化了人们的好奇——
　　“罪恶之城”到底是什么鬼？兰斯到底是天才还是庸才？几乎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发现答案，几乎每个人都急不可耐地想要发表观点。也许，暑期档的确提前到来了。


第549章 一条血路
　　从“纽约时报”到“洛杉矶时报”，从“电影评论”到“电影威胁”，从“综艺”到“好莱坞报道者”……似乎所有权威媒体一夜之间都失心疯了，要么一百分，要么零分，没有中间值，没有商量余地，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即使对于一部邪典电影来说，如此景象也让人瞠目结舌。
　　如此局面，就连新闻媒体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奥斯卡之后，兰斯正式进入了利益角力圈子，他为某部分人赢得了利益，势必就将伤害某部分人的利益，所以当初“基督教真理报”和“奥斯汀纪事报”就主动挑起了事端，试图给兰斯一个教训。可惜的是，后续手段还没有用上，“波士顿环球报”的新闻事件就爆发了，这让兰斯悄然躲过一劫——兰斯甚至就连风声都没有听到。
　　现在，机会再次来临了。“罪恶之城”本来就是具有争议的一部作品，媒体们根本不需要费劲就可以抓住兰斯的痛脚，利益团体们悄然就再次站在了同一阵线上，“西雅图邮报”、“旧金山纪事报”、“好莱坞报道者”等等，在首批评论之中就出现了九个“零分”，如此罕见的一幕，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了。
　　一般来说，邪典电影出现零分是十分正常的，但约莫四个、五个就已经十分多了。因为任何一部电影都是有可取之处的，零分不仅意味着一无是处，而且还意味着对整个剧组的全盘否定。媒体打出一个零分，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有承担责任的义务——他们很有可能就毁掉了整个剧组的未来。但现在却有九个零分，足足九个！
　　这也是人们看到如此局面引发了如此震撼性反应的原因。
　　“罪恶之城”还不是一部普通的电影，兰斯是拿过奥斯卡小金人的导演，仅仅只需要三个零分就足以成为他职业生涯无法抹杀的一个丑闻了，但现在却出现了九个；布鲁斯、米基、杰西卡等人背后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他们的经纪人势必不会放任自己的艺人就此沉沦，媒体在打零分之前务必三思而后行，满分一百分给出十分的评价就足以表达批判立场的情况下，何必打出零分，伤了彼此和气呢？
　　显然，媒体们是打算联手给兰斯一次震撼教育，然后把责任都推到兰斯身上，让布鲁斯、米基、杰西卡等人背后的势力也都谴责兰斯。汤姆·克鲁斯在过去小半年时间里一直为兰斯背书，兰斯的圈内地位得以快速提升，但如果这一次计划成功，兰斯接下来的日子势必没有那么好过，甚至可能遭到圈内部分小团体的排斥和鄙夷。
　　一旦成功了，这次震撼教育就足以让兰斯沉寂一年到两年时间了。倒不是说就此沉沦，毕竟兰斯是奥斯卡小金人得主，而且还有两部两亿作品傍身，再加上汤姆的鼎力支持，还有马丁·斯科西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人的友谊，兰斯重新赢得机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但这一两年时间之内，兰斯的发展却会磕磕绊绊、跌跌撞撞、烦不胜烦。
　　这就是没有背景、没有根基、没有靠山的无根浮萍在好莱坞举步维艰的现实。
　　可是现在，事情明显出现了偏差。九个零分按照计划引起了讨论狂潮，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但结果却遇到了十五个满分的狙击，让计划不可控制地朝着一个未知方向发展。
　　有人想要给兰斯一次教训，但也有人想要将兰斯扶植起来。正如马丁又一次错过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美国东海岸的势力日渐式微，伴随着百老汇的江河日下、嘻哈音乐百花齐放，东岸势力的高冷形象深入人心，人们不由敬而远之，朝着更加亲民、更加平民、更加友好的西岸迁徙。全世界范围内，瞩目视线都在逐渐朝着西海岸偏移。
　　东岸十分满足自己“高冷”的路线，“知己一名足以，盲从万名嫌少”，这就是他们一贯的行事准则，他们也没有打算做出改变。但不可否认的是，艺术得不到商业的拓展和支持，他们将会缺少继续发展的动力，新生代艺术的孕育也将会逐渐断层——甚至更可怕的是，那些艺术人才都朝着西海岸前进，沾染了那些低俗的商业气息。简而言之，现在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年代。
　　所以，东岸不想改变自己，但却又需要做出更多的广告，他们需要更多像马丁这样的旗帜人物站出来。显然，横空出世的兰斯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更何况，伴随着“罪恶之城”的问世，兰斯的犯罪三部曲也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这更是让东岸欢呼雀跃，这不仅展现了兰斯的创作才华，更展现了兰斯骨子里对艺术的追求——即使是“罪恶之城”这样商业气息浓厚的漫画作品，最终也在兰斯的镜头之下绽放出了迷人的艺术人文气息。
　　于是，十五个一百分出现了，与九个零分针锋相对。比起零分来说，媒体的一百分倒是屡见不鲜，只是在如此极端与极端的对比之下，两个极致的观点就碰撞出了难以想象的火花。无论是零分势力，还是一百分势力，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冰火双重天的对峙，彻底引爆了议论狂潮，让人产生了一种“暑期档提前到来”的错觉，即使是那些对电影毫无关心的普通观众也不由自主投来了视线，对“罪恶之城”充满了好奇和兴趣，希望能够走进电影院，亲自观看之后，发表属于自己的观点——也许是寻找志同道合之辈，也许是与朋友火药味十足地据理力争。
　　这，着实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不是吗？
　　在一百分和零分之外，首批评论的另外十六家媒体，评论虽然不极端，但立场却依旧鲜明而对立，将这一场口碑大对决浩浩荡荡地延续了下去。
　　“华尔街日报”打出了九十一分，“‘罪恶之城’有太多东西值得观看：暴力，残忍，不可救药的邪恶。但它身上那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却是来自于故事的内核——就像是一个我们世界投影在镜子里的扭曲呈现。”
　　“奥斯汀纪事报”的评分只有二十五分，“‘罪恶之城’是一个向旧时代旧精神致敬的作品，充斥着一种粗鲁无礼的大男子主义，还有暴力至上的扭曲观点，彷佛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女人都将成为他们情感发泄的载体。”
　　“纽约客”给出了九十分，“‘罪恶之城’是今年目前为止主流电影之中最具特色、最具个性、最具突破的作品，电影身上充斥着一种傲慢而原创的精神，是一部恶毒、艰难、有趣的小电影，充斥着讽刺意味的黑色幽默，但其中却包含了意味深长的艺术探索和思想回潮。”
　　“新闻日报”的评分足足有三十三分，“这是一部充斥着无情的暴力、剥削的残酷的B级电影，‘罪恶之城’是一部极不平静却又极为平庸的——卡通。如果你喜欢卡通的话。”
　　“芝加哥论坛报”的评分是八十九分，“一部与众不同的电影，弗兰克·米勒的漫画在黑白风格的构图之下带来了一场视觉盛宴，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作品则让漫画改编上升到了艺术高度，赋予了画面灵魂，同时也赋予了故事灵魂。”
　　“洛杉矶周刊”的评分则止步于三十分，“花费了半个小时对着那精彩的视觉景象流口水之后，我发现这部电影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令人作呕，正如创作者的意图一般，扣除那些武打动作之后，电影达到了这样的目的。”
　　一如既往地，即使给出了相对“客观”的分数，评论也依旧是两极分化，要么赞不绝口，要么嗤之以鼻，赞扬的分数没有低于八十五分的，批评的分数没有高于三十五分的，中间值就彷佛蒸发了一般，根本寻找不到。
　　虽然说，此前“后天”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兰斯或多或少都遭遇了这样的情况，但相较而言，那两次都根本不算什么，“罪恶之城”才是真正地面临极端化的评论，就好像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一般，将浓烈的情感推向了极致，这对于一向以冷静客观、公正公平著称的影评人来说，着实是一件十分难得的怪事。
　　但令人惊奇的是，赞扬分数始终占据了上风，从数量到质量上，都是如此。最后“罪恶之城”的首批评论在冰火双重天之中，媒体综评居然来到了不可思议的七十七分。远远比“七宗罪”要更加出色的分数，甚至还迈过了七十分的门槛，对于一部邪典电影来说，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如此成绩简直是惊世骇俗的，尤其是考虑到媒体两极分化如此鲜明的评论，七十七分就越发难得了。
　　“罪恶之城”成功地顶着邪典电影的名号，在风格化影像的保驾护航之下，杀出了一条血路，以七十七分的惊愕媒体综评强有力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感，如此发展局面恐怕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烂番茄网、IMDB也呈现出了相似的发展脉络，将“罪恶之城”的讨论热度进一步推上了巅峰！


第550章 热潮将至
　　媒体综评七十七分，“罪恶之城”交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横向比较同类型作品的话，“杀死比尔1”六十九分，“杀死比尔2”则是八十三分，“七宗罪”是六十五分，“发条橙”七十八分。可以看得出来，“罪恶之城”是介于“发条橙”和“杀死比尔1”之间的作品，尤其是考虑到其一百分与零分齐飞的荒诞景象，这一数据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与此同时，烂番茄网的大众媒体也发表了各自的看法，不可思议的两百四十五家媒体上传了自己的分数，这也再次证明了“罪恶之城”受瞩目的程度，不管是因为兰斯的号召力，还是因为过去一个月声势浩大宣传活动的影响力，如此轰动的闪亮登场都令人侧目。
　　在两百四十五家媒体之中，一百九十家给予了新鲜番茄的好评，只有五十五家媒体投了烂番茄，好评率居然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八，平均分达到了七点四分，如此成绩与权威媒体的综评分数相差无几，证明了媒体整体方向上还是保持了一致。
　　另一方面，影院分数和IMDB评分在首映周末都没有太多参考价值，毕竟目前为止观看人数十分有限，日后必然会因为观看人数的增多而出现波动。可即使如此，目前这两项分数也显示出了喜人态势。
　　影院分数达到了“B+”，其中爆米花指数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二，整体而言观众们还是在批判之中报以了肯定，又一次与媒体综评不谋而合；至于IMDB方面更是态势惊人，目前八千一百多名观众的评分达到了八点六分，强势跻身IMDB两百五十名佳片榜单的前三十名。
　　即使人们都知道，这个分数未来还会发生变化，但依旧发出了连连惊叹。
　　在兰斯目前的三部作品之中，“上帝之城”累积已经有三十多万人投票，分数依旧保持在八点七分，高高位列在榜单的第二十名，也是外语电影排名最高的作品，这部作品作为兰斯一鸣惊人的首秀，实至名归。
　　“借刀杀人”勇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小金人之后，IMDB的评分人数直线上升，目前已经累积了二十五万张投票，分数暂时落脚于七点九分，虽然没有能够跻身IMDB官方的两百五十名榜单，但如此成绩依旧令人侧目。
　　现在，“罪恶之城”又一次横空出世，以八点六分的评价暂时位居第二十五名，前面是“非常嫌疑犯”，后面则是“美丽人生”，两部作品都是经过时间沉淀之后的经典佳作，而“罪恶之城”则高高地出现在了它们之间。
　　IMDB不是最权威的榜单，因为这是一个由观众投票的网站，很有可能出现粉丝狂热而导致评分虚高的作品，也可能出现不为人知的高冷艺术佳作惨遭忽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榜单从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观众对一部作品的综合评价。
　　兰斯短暂的导演生涯之中，就有两部作品出现在了前三十名之中，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令人咋舌。
　　在2005年四月第一周之前，能够在IMDB两百五十名榜单之中拥有两部作品跻身前三十的导演，只有区区四位：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辛德勒的名单”和“拯救大兵瑞恩”；彼得·杰克逊，“魔戒”三部曲；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教父1”和“教父2”；大卫·芬奇，“七宗罪”和“搏击俱乐部”。
　　现在，这个名单之中又要增加一位：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虽然“罪恶之城”能否经受起时间的考验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没有人应该忘记，这不过是兰斯的第四部电影作品而已，悄无声息之间就已经取得了如此成绩，即使是再夸张的赞扬之词都不足以形容人们对他的追捧。
　　更何况，兰斯的四部作品之中创作出了犯罪三部曲，正如罗杰所说，兰斯始终在探索着艺术和商业之间的平衡，犯罪三部曲显然已经可以窥见到了其中的一些门径。虽然说，目前依旧不能谓之完美，比如说“上帝之城”过于艺术，“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则偏于商业一些；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兰斯在这条道路上已经领先了许多人，假以时日，也许他真的可以成就一代大师，拥有史蒂文、弗朗西斯等人的号召力，在北美电影市场呼风唤雨。
　　IMDB的评分，体现的就是观众对兰斯的信任，还有赞赏，这也恰恰是千金难买的天赋技能。
　　“罪恶之城”上映之前，这部作品就已经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方面是因为兰斯的号召力，作为过去两年崛起速度最快的新生代导演，兰斯不仅连续两部作品票房过两亿，连续两年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而且还将汤姆推上了影帝宝座，这位年仅三十二岁的导演身上拥有太多太多的光环，不管他是继续创造辉煌，还是遭遇滑铁卢式的首次惨败，这都足以让“罪恶之城”吸引足够多的视线。
　　另一方面则是“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宣传活动的巨大成功，这项活动不仅吸引了大量参与者，而且讨论热度也始终居高不下，将一部电影的宣传活动演变成了真正的艺术创作，以及电影爱好者们的狂欢盛宴。人们对活动的关心和期待，自然而然延续到了电影本身之上，好奇着“罪恶之城”到底将会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又将引发什么样的潮流，而那些得奖者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融入这部作品之中。
　　首映式的爆炸性反应，就是最直接的证明。作为混沌影业首次发行的作品，在缺少发行部门的穿针引线之下，原本他们是计划缩小首映式规模，集中精力放在现场观众互动，遵循“借刀杀人”的路线，以口碑带动票房，但来到现场之后却发现事情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掌控，一场小型首映式逐渐演变成了恢宏盛大的首映式，在四月第一周的夜晚，就衍生出了暑期档狂潮的即视感。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首映式结束之后，新闻媒体就迫不及待地掐架起来，争前恐后地树立旗帜、划分界限、表明立场，浩浩荡荡的声势从专业媒体延续到了大众媒体，进而延续到了电影观众以及网络民众，连绵不绝地扩散开来，两极分化的意见引发了难以置信的争议，就连广播电台和电视节目都忍不住开始加入了讨论行列，每个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或者喜欢或者憎恶，或者支持或者反对，“罪恶之城”的话题铺天盖地般蔓延了开来。
　　不知不觉，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脱离了所有人的控制，混沌影业无法控制，新闻媒体无法控制，就连普通民众都无法控制，“罪恶之城”一跃成为了四月第一周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即使对这部作品不感兴趣，至少也都听过它所引发的混乱，如果闻所未闻，显然就将会被朋友圈彻底阻隔在外，不知所谓。
　　即使是暑期档作品，想要营造出如此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也许花费两千万宣传费用之后也无法达到如此高度。可是现在，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一系列的精心策划和重要转折点的几次阴差阳错，混沌影业前后仅仅只花费了不到五百万美元的宣传成本，就达到了所有电影公司都梦寐以求的高度。
　　观影狂潮，“罪恶之城”真正地引发了一场观影狂潮，人们迫不及待地走进电影院里，第一时间观看到这部电影，然后加入这场难得一见的讨论热浪之中，分享自己的意见。四月一日，周五，仅仅这一天时间之内，“罪恶之城”就取得了一千七百万美元的票房成绩！
　　这一数据出炉之后，引发了无差别的一片惊呼。也许，一千七百万的单日票房在影史榜单之中就连前三十名都挤不进去，也远远落后于“后天”首映当日两千八百万的成绩，但没有人应该忘记，这是四月份，踩着春季档尾巴的四月份——“后天”创造如此佳绩是在暑期档，而现在才仅仅是四月第一周而已，“罪恶之城”就取得了如此不可思议的成绩，轻轻松松打破了“愤怒管理”于2003年四月第二周创造的一千五百万单日票房记录。
　　值得一提的是，“十二罗汉”的首映单日票房是一千五百万，而“借刀杀人”则是一千两百万。
　　“罪恶之城”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宣告了自己的霸主地位，尤其是在媒体两极分化的待遇之中迸发出了恐怖的火花，让观众们纷纷走出了寒冬的温暖室内，走向电影院，以迎接夏天、享受春天的姿态，加入了这场观影大潮之中。
　　即使是最为睿智的媒体，也不敢预测“罪恶之城”会在四月份取得如此强势的开场——事实上，在“罪恶之城”上映之前，媒体对电影的票房预测也遭遇了冰火双重天的待遇，如此情形是如此似曾相识，让人哭笑不得之余，也让期待感直线上升。
　　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暑期档的热潮伴随着“罪恶之城”的强势已经提前到来，但问题就在于：这部电影到底可以达到什么高度？首映票房又将创造什么样的成绩？属于兰斯的奇迹之旅，似乎这才刚刚揭幕而已。


第551章 票房暴击
　　赞誉，批评，支持，反对，争议，分歧，焦点。“罪恶之城”在超乎想象的热潮之中，乘风破浪，仅仅在周五一天时间里，就疯狂收获了一千七百万美元的单日票房数据，交出了一份令所有人惊愕的成绩单。
　　在“罪恶之城”上映之前，无数不利因素蜂拥而至，这使得媒体普遍都不看好其票房前景。
　　作为混沌影业独立发行的第一部作品，“罪恶之城”最终得以在两千七百间院线上映，这对于一部独立电影公司发行的R级电影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梦寐以求的起点，但考虑到混沌影业配套宣传资源和发行策略的匮乏，院线的资源分配势必无法和其他作品相比较，也就是说排片率难以占据优势。
　　这是“罪恶之城”票房取得突破的第一个阻碍。
　　在电影上映之前，“罪恶之城”的宣传活动轰轰烈烈，但这却是一个新生事物，新鲜感所引发的话题效应不可否认，可是活动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少可以转换成为票房，没有人可以做出准确预测。就好像去年“特洛伊”的宣传浩浩荡荡，依旧没有能够避免票房的惨败。
　　或者更为直接一点，“美国偶像”目前已经决出了三届冠军，但除了凯莉·克莱森之外，其他两届冠军的专辑销量都难言出色。每一届冠军都是美国人民票选出来的，但真正要人们走进唱片行掏钱购买专辑，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也是如此。
　　这是“罪恶之城”票房赢得佳绩的第二个门槛。
　　从“罪恶之城”此前发布的电影预告片以及相关活动的影像资料，就可以看出，这部电影风格化十分明显，任何一名好莱坞业内人士都知道，这就是一场冒险，而且是失败可能占据绝对上风的冒险。
　　以“杀死比尔”为例，昆汀·塔伦蒂诺的招牌作为后盾，风格化镜头更是令人印象深刻，但电影最终的北美票房也只有七千万。当然，相对于其三千万的投资，再加上海外票房的出色表现，这部电影还是成功实现了盈利。可是单纯论北美票房的话，却远远无法令人满意。
　　这是“罪恶之城”票房获得成功的第三个障碍。
　　在多重消极因素的影响之下，即使有兰斯坐镇，即使有一众中坚演员加盟，即使宣传活动如火如荼，但媒体对“罪恶之城”的票房进行预测时，依旧显得小心谨慎。
　　“洛杉矶时报”在预测时就显得十分谨慎，认为这部电影能够取得一千三百万的首映票房就可以称之为一场胜利了。考虑到电影四千万的投资成本，还有超低成本的宣传费用，实现盈利可能比较困难，但回收成本却不成问题。
　　克里夫·罗宾森如此评价道，“这对于混沌影业发行的第一部作品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如此成绩，远远比‘上帝之城’要更加出色。”客观来说，克里夫说得也没错，许多小型发行公司在起步阶段都是小心谨慎，能够避免亏本、稳扎稳打地建立口碑，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克里夫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混沌影业的轻视和低估，却让人心生不快。
　　不过，“洛杉矶时报”还不是预测阶段的最低数据，“旧金山纪事报”的八百万首映周末数据更是触目惊心。布莱恩·巴洛在预测时认为，“兰斯洛特又一次在玩火，显然，这一次他的自信已经膨胀为自大。”他强调，如此影像风格化的作品很容易造成观众的心理不适，甚至逃出电影院。
　　当初“杀死比尔”在放映过程中就造成了不少观众因为血腥暴力镜头而呕吐的情况，大部分影评人都强调，昆汀已经尽可能将血腥画面拍摄得唯美而清新，甚至让暴力画面也成为了一种艺术表现手法，刺激性没有那么强烈。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观众依旧承受不住。
　　布莱恩的潜台词就是：兰斯比起昆汀来说，差得远了。
　　由于“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活动吸引了大量瞩目视线，所以电影票房也成为了人们热议的焦点，足足有二十六家媒体对“罪恶之城”的首映票房做出了预测，这也是目前为止兰斯所有电影引发讨论热潮最高的一部作品——甚至超过了“后天”和“借刀杀人”。
　　在这二十六家媒体之中，预测最为乐观的赫然是“娱乐周刊”，克里斯·罗森认为这部作品的首映成绩可以达到三千万。如果“罪恶之城”首映数据真的达到了如此高度，那么在影史四月份首映票房之中，可以位居第三位，可见克里斯对这部作品的强大信心了。
　　另外，“芝加哥论坛报”的南茜·布莱克也认为电影首映成绩可以达到两千八百万，“兰斯洛特的号召力，别出心裁的创新，声势浩大的宣传”，南茜认为这是电影首映周末引爆票房的原因，这一成绩在影史榜单之中也同样是占据第三位，只是比起克里斯来说稍微精确、谨慎了一些。
　　除此之外，其他媒体的大部分预测都在两千万左右徘徊，整体而言就是在影史四月首映成绩榜单之中第十名前后的位置。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不太有把握，无法确定这部电影的前景。当然，其中也不乏走向极端的例子，但比起首映式之后的盛况来说还是无法相提并论。
　　作为参考的是，“杀死比尔2”是在2004年四月上映的，首映周末票房是两千五百万。
　　现在，“罪恶之城”周五票房火热出炉之后，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即使是“娱乐周刊”的克里斯都彻底傻眼了。周五一千七百万的票房数据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周末三天票房应该从三千万级别直接调整到四千万级别，而且还可能持续走高，这绝对是一个质的飞跃。
　　没有人预料到了如此局面，没有任何人敢做出如此疯狂的预测！
　　“旧金山纪事报”一夜之间就成为了笑话，撇开影评不说——毕竟这是每个影评人的主观观点，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讨厌，无可厚非，但是布莱恩预测的八百万首映票房却顿时被完爆成渣渣。“罪恶之城”单日票房就已经达到了预测的两倍有余，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清脆地甩在了布莱恩的脸颊上。
　　一千七百万的单日票房有多么出色，布莱恩的处境就有多么狼狈。
　　“罪恶之城”以打破影史四月首映单日票房的成绩数据，轰轰烈烈地拉开了票房征战的序幕，在媒体“齐心协力”的炒作之下，进入周六之后，票房实现了喜人的上扬曲线，百分之十四的增涨幅度虽然不算惊世骇俗，但放在四月份却显然是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据——“罪恶之城”在首日就已经创造历史记录的情况下，次日居然还迎来了涨幅，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逆天表现，交出了令所有人都无比艳羡的周六峰值周末票房，让赞叹的语言都失去了色彩。
　　这着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在一片一百分与一堆零分的碰撞之下，“罪恶之城”的票房数据越战越勇，胜利者不是西海岸的惩戒者们，也不是东海岸的支持者们，同样不是那些冒出头来凑热闹的搅局者们，而是混沌影业。
　　周六，“罪恶之城”再接再厉，擒下一千九百三十万的单日票房，上映两天的累积票房就已经达到了三千五百万，这也意味着……“罪恶之城”的首映票房居然很有可能超过“借刀杀人”不久之前取得的四千五百万首映周末数据，震惊！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借刀杀人”至少还有汤姆领衔，人们可以理解为，观众是因为汤姆的号召力才走入电影院的；但“罪恶之城”却什么都没有，即使是最为大牌的布鲁斯也早已经过了黄金岁月，他的观众号召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换而言之，人们是因为兰斯才走进电影院的。
　　果然，进入周日之后，“罪恶之城”的单日票房下跌百分之三十，取得了一千三百五十万的数据，再次迎来了一片惊呼声，这不仅正式标志着“罪恶之城”走出了周六大于周五大于周日的出色票房曲线，同时也意味着“罪恶之城”的首映周末取得了四千九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
　　四千九百万美元！
　　“罪恶之城”不仅远远超越了“杀死比尔2”的成绩，更是轻松打破了“愤怒管理”在2003年创造的四千两百万美元四月首映票房记录，重新书写了北美的历史。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罪恶之城”的上映院线仅仅只有两千七百间，单馆票房高达一万八千美元，在两千间院线以上全面公映的作品之中，顺利跻身了前二十名——
　　虽然前二十名听起来不是一个令人亢奋的记录，但“罪恶之城”却是前二十名之中唯一一部在春季档上映的作品，能够在暑期档、假期档云集的历史榜单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罪恶之城”代表着四月如此清冷的档期实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突破！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三月和四月的春季档之中，“罪恶之城”的首映票房数据高居亚军宝座，仅仅落后于去年创造了票房奇迹的“耶稣受难记”。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罪恶之城”发出了一记票房暴击，让整个北美所有新闻媒体都陷入了短暂的晕眩之中，哑口无言！


第552章 点燃四月
　　四千九百万美元！
　　“罪恶之城”在四月第一周发出了一记暴击，以打破影史记录的绝对强势宣告了自己的存在感，并且让所有媒体清一色地失去了声音——包括东海岸的支持者们，即使是最大胆最疯狂的预言家，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电影的首映表现居然会如此强横，任何语言都失去了原本的魅力，只剩下一片心有余悸的震惊。
　　“新的记录：四千九百万！”这是来自“纽约时报”第二天的娱乐版头条，干净整洁，简单有力，没有任何修饰语言，仅仅只是将数字呈现出来，用最直接却最客观、最简洁却最有效的方式，宣告了“罪恶之城”的横空出世。
　　“纽约时报”的反应集中体现了美国所有媒体的态度，就连“纽约时报”都处于震惊的余韵之中缓不过神来，更何况是西海岸的反对者们呢？
　　传闻，“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巴洛听到消息时，正在卫生间解手，因为太过震惊，小便直接淋到了裤子上，随后又被地板滑了一下，整个人摔到了小便池里，浑身湿哒哒地好不狼狈；“洛杉矶时报”的编辑部更是阴云密布，前往收发室发送邮件的邮递员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但，传闻就是传闻，没有经过证实，更多是调侃大于事实的绯言绯语。
　　不过，至少从“旧金山纪事报”和“洛杉矶时报”的新闻报道就可以窥见一丝内幕，二者都采用了官方新闻报道的方式，“‘罪恶之城’创造四月首映票房新记录”，没有过多的修饰，也没有多余的渲染，仅仅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最大程度地削弱了这次打破记录的影响力，而且也没有放在娱乐版头条——二者的头条都选择了相同的话题：“撒哈拉骑兵”要来了！
　　这从侧面也证明了一个事实：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罪恶之城”的杰出表现将会彻底改变整个市场接下来的走向。
　　在“罪恶之城”的调动之下，人们早早地走出了家门，虽然暑期档没有完全提前，但也相差无几了，四千九百万的首映数据即使放在五月、六月也有强大的竞争力，甚至足以夺冠，这是否意味着四月份接下来几周的票房表现都会超过往年呢？
　　同样，在“罪恶之城”的出色表现面前，接下来数周相继登场的作品势必都将面临巨大的压力。“罪恶之城”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由于两极化的媒体综评，专家们也无法准确预料观众的反应——到底是支持者占据上风还是反对者取得优势，这也使得电影后续票房依旧处于不可预见的状态中，所以，随后上映的作品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必须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尤其是紧随其后闪亮登场的“撒哈拉骑兵”，这两强相遇，到底是两败俱伤，还是实现双赢，亦或者是东方压倒西风，这也将成为接下来一周最具话题性的看点。
　　“洛杉矶时报”和“旧金山纪事报”的瞩目，恰恰证明了四千九百万这个首映票房的强大杀伤力，已经具备了改变市场走向的能力，原本就充满诸多不确定的票房，现在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当然，这也意味着：人们可以期待更多意外惊喜的到来。
　　不管媒体是否愿意承认，“罪恶之城”这只巨兽已经来了，人们已经可以感受到它强大的威胁和压迫，就好像金刚来到纽约一般。
　　继“后天”、“借刀杀人”之后，兰斯执导的作品连续第三次取得了首映四千万级别的票房，如此壮举令人咋舌，悄然之间，“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已经对北美市场产生了无法忽略的深远影响。如果说连续两部作品票房破两亿让人们认识到了兰斯的导演能力，那么连续三部作品首映票房破四千万，这就让人们感受到了兰斯的号召力——兰斯执导的电影，就是质量的保证，就好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一样。
　　携带着骇人的强大声势，“罪恶之城”轻轻松松地加冕了2005年四月第一周的北美周末票房冠军！这也使得兰斯连续三部作品都成功地在首映周末问鼎冠军，不仅强势，而且稳定，确实是好莱坞最为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面对“罪恶之城”的绝对优势，本周其他作品根本没有一挡之力，冠军的归属更是毫无疑问。
　　同样在四月一日正式上映的“哈啦美发师”遭遇了沉重的打击，周五上映的第一天就被压制地喘不过气来，从媒体关注程度到宣传规模，从影评人反馈数量到观众口碑，电影全面落于下风，不要说展开反击了，就连招架之力都腾不出功夫来，最终电影在周末三天仅仅拿下了一千两百八十万美元的票房，将将达到了同期上映竞争对手成绩的四分之一。虽然成功位列本周榜单的亚军，但却没有人会准备庆祝。
　　上周的周末票房冠军“男生女生黑白配”同样承受到了强有力的狙击，票房暴跌百分之四十，在三千两百间院线上映的情况下，仅仅收获了一千两百万周末票房，落后“哈啦美发师”不到十万美元的差距，占据本周的季军宝座。
　　之所以说“罪恶之城”的优势巨大，就是因为“哈啦美发师”和“男生女生黑白配”两部作品都是喜剧——与“罪恶之城”风格迥异、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作品类型。按照常理来说，由于题材的不同，目标群众自然也不同，观众的分流势必不会太过明显，尤其是面对阖家欢乐的喜剧作品，“罪恶之城”想要碾压对手也就没有那么容易。
　　但从结果来看，一部是同期首映，一部是上映次周，可是两部作品都遭遇了滑坡式的撞击，票房表现更是远远低于预期，完全无法和竞争对手发起有效的抗衡，这也意味着整个电影市场的观众流量都朝着“罪恶之城”蜂拥而去，直接忽略了类型片对目标群众的带动力，更何况，这还是一部R级电影，如此表现绝对称得上是市场霸主！
　　数据统计也证明了这一点，四月第一周的整个北美票房不过一亿零五百万而已，“罪恶之城”一部电影就占据了百分之四十六点七的票房份额，其他一百二十二部电影叠加起来贡献了剩余部分。榜单之上，除了前三名之外，其他作品的周末票房都低于一千万。
　　“罪恶之城”的优势清晰可见！
　　春季档不是全年最为冷清的档期，但更多时候是作为夏季档的预热档期而存在，市场爆发力始终没有得到真正地开发。但是去年“耶稣受难记”出人意料的强势爆发，却让人重新感受到了春季档的潜力；现在“罪恶之城”又一次证明了春季档市场是具有挖掘价值的，这就好像是淘金热时期在干涸的河床里发现了两颗金子——而且还是碗口大的金块，成功地让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
　　也许，未来春季档将会越来越热闹，尤其是四月份。在暑期档正式到来之前，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操作。
　　在“罪恶之城”四千九百万美元的首映周末成绩带动之下，整个好莱坞都开始热闹了起来，沸沸扬扬的景象再次将兰斯推上了瞩目焦点，惊叹连连着这位年轻导演的屡创奇迹。这对于即将上映的“撒哈拉骑兵”来说绝对不是一个有利的消息，他们所担心的最糟糕局面终究还是出现了——
　　竞争对手的强势表现进一步压缩“撒哈拉骑兵”的生存空间，增加“撒哈拉骑兵”创造佳绩的压力。这也意味着“撒哈拉骑兵”必须交出一份更加令人满意的答卷，带动票房市场的潜力；同时也意味着西洋镜影业命悬一线的情况更加岌岌可危，就在他们以为事情不可能再更加糟糕了，混沌影业以竞争对手的姿态摧枯拉朽地横扫了市场，这就好像他们亲手将手枪交到了兰斯手中，等待着兰斯扣动扳机一般。
　　但，此时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更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他们只能期待着“撒哈拉骑兵”赢得观众的喜爱，他们已经竭尽所能，打造出一部精彩的作品、宣传到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这部作品、甚至让每一个人都期待这部作品；他们只能等待着，等待着影评人的判决，等待着观众的判决，等待着市场的判决，事情走到这一步时，他们能做的已经不多；他们只能一往无前，祈祷着伯尔尼奇迹能够出现，他们能够再最后时刻实现大翻盘，依靠着“撒哈拉骑兵”三亿乃至四亿的北美票房赢得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撒哈拉骑兵”和“罪恶之城”的对决，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对决，瑞恩·卡瓦劳格和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对决，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没有退路、没有余地、没有空间的对决，而现在，兰斯率先出手，占据了先机，接下来就轮到瑞恩出牌了。
　　可是，在“撒哈拉骑兵”出手之前，瑞恩却又接到了一个噩耗：“罪恶之城”的强势票房表现远远超出了各大院线预期，以皇家娱乐、AMC为首的院线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准备扩大电影的上映规模。


第553章 主动示好
　　奥斯汀·霍根坐在办公桌之前，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就拿起电话，接通了办公室之外的秘书分线，“帮我拨通混沌影业的办公室，找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挂断电话之后，等待了约莫一分钟多一点，秘书就推开了办公室门，“兰斯不在公司，我只找到了伊恩·施特雷洛。”
　　奥斯汀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朝着秘书点了点头，“二号线。”秘书说完之后，就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了起来。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奥斯汀还是希望和兰斯沟通。不是说兰斯更好说话，事实上，兰斯的骨子里甚至比伊恩、西奥更加强势，谈话时候往往不会留下回旋余地；但奥斯汀却知道，兰斯是一个纯粹的电影人，而不是商人，所以在某些细致末梢的问题上，他往往不会抓得太紧。
　　可是，显然他现在没有选择。
　　抓起了听筒，奥斯汀就听到电话另一端那轻松写意的声音，“奥斯汀，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伊恩总是如此，热情好客，欢快明朗，却又放荡不羁，举手投足之间就有种特别的魅力。
　　“当然，关于‘罪恶之城’的合作，我们经过讨论之后，决定从下周开始扩大电影的上映规模，所以合同方面有一些细节需要进行沟通。”奥斯汀的个性依旧是直来直往，没有了社交场合的客套，却也让事情变得更加纯粹起来。
　　“噢。”伊恩似乎听起来很意外——当然，奥斯汀知道，伊恩一点都不意外，“这可是一个好消息，我想兰斯会很开心的。”伊恩那温柔的嗓音带着一丝喜悦，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所以，到底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变的，我将会完全配合。”
　　“AMC决定扩大到九百间院线进行放映，屏幕数量将达到两千九百三十八块，至少持续三周。”奥斯汀列举了简单的一连串数字，最为平淡的表述方式却犹如直击球一般，快速而凶猛地朝伊恩砸去，让伊恩几乎没有反应时间。
　　“噢？”伊恩确实有些意外，这次是真的。
　　“罪恶之城”当初经过拉锯战之后，在AMC赢得了六百九十四间院线的放映资格，其中包括了两千零九块屏幕。随后在AMC的牵线搭桥之下，皇家娱乐等院线也都同意了如此方案，按照各自的比例做出调整之后，确保了电影首映周末在两千七百间院线上映。平均而言，每间电影院的放映屏幕约等于三块，但不到三块。
　　现在，AMC不仅一口气增加了两百多间院线，而且平均每间院线至少保证有三块多屏幕。
　　仅仅是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出AMC的诚意了。更何况，如此规模至少将保持三周，这也意味着“罪恶之城”在接下来三周都可以维持如此大规模的放映态势，为击溃“撒哈拉骑兵”赢得了一个更加有利的地理位置。
　　站在一家独立电影公司的立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十分喜人的事。但伊恩却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接下来三周增加放映院线，其实增加了混沌影业收入的同时，也意味着院线方的收入将增加更多。
　　可以说，这应该是院线为了赢得更多利益的战略调整，而不是为了友情之类的。
　　现在，AMC主动抛出了这个诱饵，显然是希望表达友好，主动伸出了橄榄枝。但是在伊恩看来，这却意味着AMC想要谋求更多的利益——如果混沌影业接受了这个人情，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未来混沌影业和AMC签署长期合约的时候，他们还需要让出部分利益？AMC果然下了一部好棋，为自己赢得了利益，还想要混沌影业感恩戴德——这就是华尔街的游戏规则。
　　“我相信兰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十分开心的。”伊恩客套地说了一句场面话，嘴角依旧带着松弛的笑容，“我当初就说过，请相信兰斯的能力，你们不会后悔的。”随即，伊恩就把奥斯汀投过来的直击球击打了回去：你们才是得到利益的一方，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奥斯汀就知道，伊恩没有那么容易糊弄，才不过两句对话，伊恩就已经展开了还击，但奥斯汀也不甘示弱，“当然，对于任何一部赚钱的电影，AMC都是敞开怀抱热烈欢迎的。”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暗示，混沌影业不过是好莱坞的一家小公司而已，一年作品的产出数量估计无法超过一只手，所以最好不要太过贪心。
　　“那是肯定，没有人会拒绝赚钱，不是吗？”伊恩也顺势回答到。
　　混沌影业虽然规模不大，但兰斯已经连续两部作品过两亿了，现在看来，“罪恶之城”似乎也具备着如此潜力，那么混沌影业就是一颗稳赚不赔的摇钱树，谁会拒绝呢？伊恩相信，AMC不会。
　　奥斯汀听出了伊恩的弦外之音，他也知道，这就是一个双方拔河的过程，从目前来看，混沌影业建立发行部门已经势在必行，而且具备了一定实力，各大院线与混沌影业的合作不是问题，只是在合作细节方面还有许多值得商讨的部分。
　　如果“罪恶之城”票房真的迈过了两亿门槛，那么混沌影业确实值得AMC赌一把——毕竟目前整个好莱坞行业的发行分红比例都差不多是这个水准，大型发行公司和小型发行公司的利益分红差别不大，真正的差别还是在资源厚度上，比如说屏幕数量，比如说院线地理位置，比如说海报在院线的张贴位置、院线员工的推荐程度、放映场次的时间安排、电影宣传内容在院线内部的多寡等宣传相关细节。
　　但如果“罪恶之城”后续票房表现乏力，尤其是在院线已经增加放映场馆的情况下，表现没有达到预期，那么他们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所以，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双方都只是在试探彼此的底线而已。
　　“那么，兰斯最近有什么新作品计划？”奥斯汀换了一个话题，虽然和发行没有直接联系，但却是在探听混沌影业的资源深度——目前混沌影业就全部依靠着兰斯一个人在创作，兰斯的创作灵感直接决定了混沌影业的竞争力。
　　伊恩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怎么，你听到了内幕消息？”一句反问倒是让奥斯汀不由愣了愣，“不过目前那些内幕消息都不可信，兰斯手中有几个项目备选，但他暂时不着急。毕竟，当前最重要的可不是新作品计划，不是吗？”
　　奥斯汀相信，以兰斯现在的声望，找上门的项目绝对不会少，但他有些意外的是，从伊恩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显示，兰斯不太愿意接外来项目，更加倾向于自己创作一个新的项目。这可是一个好消息——保持创作灵感旺盛的兰斯，是目前整个北美市场最为关注的对象。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奥斯汀也没有再继续深入打听下去，他打算先去听一听圈内的传闻。“合同细则，需要面谈吗？”
　　“不需要，你直接传真到办公室，西奥看完之后会签字，然后寄回去的。”伊恩没有任何纠缠，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纠结这些细节没有必要，等到混沌影业和院线谈长期合作的时候，才是真正战斗的开始。
　　奥斯汀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伊恩果然是一只狐狸，精明到一点细节都不愿意放过，“很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下周如果有时间的话，在一起出来吃午饭。”这可不是客套，而是为未来双方的合作谈判开始做铺垫了。
　　“当然。”伊恩自然不会拒绝。
　　挂断电话之后，奥斯汀坐在椅子上又思考了一会。一个月前，他们对于混沌影业的想法还没有给予太多的重视，毕竟发行部门不是说建立就建立的；但转眼之间，他们的想法就已经被打破了，可以预见的是，依靠着兰斯的声势，混沌影业将会混得风生水起，就如同当初的梦工厂。
　　不过，这样的弊端也是巨大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整个混沌影业都维系在兰斯一个人身上。恰恰是这种冒险，让奥斯汀越发期待起来，期待着混沌影业未来的发展，而他们的发行部门又到底能够达到什么高度呢？
　　混沌影业犹如一股春风，吹起了死气沉沉的好莱坞里，但到底能够改变格局，实现梦工厂都没有达到的目标，所有人都将拭目以待。
　　随即，皇家娱乐、通用、联艺等院线都纷纷先后与混沌影业联系，商量了扩映事宜。仅仅上映一周的“罪恶之城”，就走上了扩映的道路，院线的直接反应是对整个市场繁荣的最直接体现，比起媒体的报道、网络的喧闹来说，这才是不容置疑的铁证。
　　许多电影在公映之后，取得了优异的票房表现和出色的口碑反馈，院线都会安排进一步扩映——有钱不赚是傻子，但一般而言，由于电影本身就是大范围公映，所以扩映规模更多是在一、两百间范围之内波动。可这一次，“罪恶之城”却彰显出了横扫千军的强势，不仅打破了媒体的预期，也刷新了各大院线的主观判断。于是，院线们纷纷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浩浩荡荡的扩映正在进行时。
　　四月第二周，“罪恶之城”即将在三千三百间院线上映，扩映规模足足达到了五百间，堪称不可思议。作为对比的是，“撒哈拉骑兵”在三千一百五十间院线上映。


第554章 回旋余地
　　明媚的阳光映照着清澈的蓝天，燥热的气息在空气之中流窜，街道上已经可以看到身着背心短裤的火辣女郎在享受着下午的美好时光。
　　“先生，请问现在需要点餐吗？”侍应生第三次来到了桌边，双手背在身后，礼貌地询问到。兰斯将视线从手里的小说转移了过来，抬起头在四周打量了一圈，于是点了点头，“请给我来一份潜水艇三明治，搭配一份法式薯条，然后再来一杯白葡萄酒，谢谢。”
　　侍应生礼貌地点点头，对着兰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后退了两步，这才转身离开。
　　兰斯可以感觉到，侍应生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试图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位抱着演员梦想的年轻人。不过，兰斯却没有大发善心的打算，依旧低头继续阅读小说。
　　过了一小会，一道阴影投射了下来，兰斯还以为是侍应生送餐过来了，所以他并没有抬头，只是让开了位置，方便侍应生上餐。但桌面上没有动静，倒是耳边传来了粗糙的低笑声，“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
　　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桌子旁边的巴里·梅耶，他脸上带着礼貌而亲热的笑容，额头上隐隐渗透着汗水，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焦急——今天的午餐，巴里主动约了兰斯，但结果巴里却迟到了二十分钟，如此模样就是做了一番姿态给兰斯看，表达了足够的歉意。
　　巴里到底为什么迟到？是存心想要让兰斯等待，还是真的有事，兰斯并不关心。刚才等待的过程，兰斯的心态始终摆得十分平静，所以此时也没有去探究巴里的打算，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用担心，我也只是到了一会而已。”兰斯把书签放进了书页里，然后合起书籍放到了一旁，“我刚刚已经点餐了，你想必也饿了。”说话间，兰斯就招手将侍应生呼唤了过来。
　　巴里坐下来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显然兰斯率先点餐的“失礼”行为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抬起头看向侍应生的兰斯并没有发现。巴里随即也快速完成了点餐，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凉水，调侃着说到，“现在就已经是夏天了，不是吗？”
　　“这就是我喜欢加州的原因。”兰斯的回应让巴里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所以……‘达芬奇密码’？我以为你更加喜欢古典文学。”巴里说的是兰斯放在旁边的书籍，赫然是2003年年度销量冠军“达芬奇密码”。
　　兰斯扬了扬眉，“偶尔也需要丰富一下阅读量。在地铁或者车子里打发时间，这可比‘百年孤独’要有效多了。”可以听得出来，兰斯十分放松，丝毫没有任何的特别，彷佛四天前首映式之上，他和巴里之间的剑拔弩张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原来如此。”巴里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迈克尔·莱顿（Michael Lydon）找上你了呢。”
　　迈克尔·莱顿，索尼影业的首席执行官，伴随着收购哥伦比亚和米高梅的动作，还有“蜘蛛侠”系列的重新崛起，索尼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里最具冲击力的潜力股。“达芬奇密码”的改编权早早地被索尼抢到手，现在已经进入了筹拍阶段，所以巴里才会有此一说。
　　“哦，不，不。”兰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轻轻摆了摆手，“我只是单纯阅读这本小说而已。”这是事实，不过兰斯知道，巴里不会相信他。今天专门携带这本小说，兰斯就是希望混淆视听。
　　兰斯和巴里都知道，他们今天的见面内容：针对“超人归来”项目以及DC宇宙项目进一步地交换意见。首映式当天闹得双方都不太愉快，但两个人都知道那不是最终决定，不过，到底是兰斯主动找巴里，还是巴里主动找兰斯，这就是双方博弈的第一个焦点。
　　现在看来，由于“罪恶之城”首映周末爆表的票房表现，兰斯稍微占据了上风。这也是兰斯今天携带“达芬奇密码”小说前来的原因，他在进一步试探巴里的诚意——如果华纳兄弟愿意做出退让，他也不介意重新启动这个项目的合作谈判，至于双方会走到什么程度，就看接下来的博弈了。
　　“可惜，他应该找你的。”巴里表示了扼腕，不动声色地追捧了兰斯一句，“对他来说是损失，但对我来说，这就是收获了。兰斯，正如我之前所说，我始终认为，你是‘超人归来’导演的最佳人选。”
　　彷佛首映式当天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过，巴里又重新强调了自己的立场。
　　今天没有乔治在场，兰斯也就没有兜圈子，露出了一个微笑，客套地说到，“这是我的荣幸。”既然巴里想要假装失忆，兰斯也不介意配合——如果能够达成合作的话，“不过，巴里，你知道，比起导演来说，我更加希望能够成为制片人，对整部电影进行把控，甚至对于整个框架结构进行调控。”
　　“当然，当然没问题，决定权都可以完全交给你。”巴里连连点头，一副大方的姿态。
　　居然还在装糊涂，“你的意思是，整个DC漫画改编项目？由我来亲自打造整个DC宇宙？”兰斯也露出了惊喜的模样，论起演戏，他可比巴里专业多了。“这可真是一份重担，我已经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了。”
　　“兰斯，你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巴里依旧保持着笑容，但眼神里的锐利已经露出锋芒。兰斯却不介意，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当天在首映式上，巴里不想谈，今天他终于想谈了，兰斯就仔细听一听。
　　看到兰斯的如此模样，巴里觉得胸口有些犯堵。在他看来，兰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那底气十足、有恃无恐的模样真是荒谬可笑，不过巴里却没有展露出来，身体也微微前倾，沉稳地说到，“我们也想要充分挖掘DC漫画的潜力，相信我，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欢迎。但，你的方法行不通，太过恢弘，也太过庞大，最重要的是，太过理想化。为什么我们不放慢脚步，从零开始做起，先把超人重新带回大屏幕？”
　　兰斯知道自己的计划确实太过超前了，而且构思框架时也有些想当然，毕竟漫威宇宙的整个构思他了解还是太少。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兰斯开口说到，“当然，这也是我的计划。我的想法是，我们先联手打造‘超人归来’这个项目，但是按照DC宇宙的脉络来打造。等待电影取得成功之后，我们再将其他计划搬上桌面。”这是他可以接受的方案，双方各退一步。
　　巴里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超人归来’是一部独立的电影。”
　　“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兰斯强调到，“所谓的DC宇宙，只是共享一个世界观背景而已，故事之间的联系不会影响到作品本身，彼此都是独立个体。”
　　巴里再次摇了摇头，“不，你没有理解，我们需要先专注在超人身上。”
　　简单来说，华纳兄弟终究还是不敢相信兰斯，不敢把所有赌注压在兰斯身上。就连“超人归来”与“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连动都不愿意，在他们看来，两部作品各自独立，一部失败还意味着另外一部可以取得成功，但两部作品牵连起来，很有可能将会迎来一场灾难，这是华纳兄弟不愿意冒的风险。归根结底，他们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兰斯的提案。
　　换而言之，他们只愿意和兰斯合作“超人归来”，没有DC宇宙，没有超人和蝙蝠侠的联动，更加没有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的长期合作。
　　兰斯在心底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终究还是太超前了，五年之后依旧饱受争议的提案，放在今天来说更是惊世骇俗。更何况，他目前的话语权还是不够，想象一下，如果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又或者是杰瑞·布鲁克海默，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这支小蝴蝶想要扇动太平洋的海啸，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巴里，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庞大的计划。”兰斯表情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在好莱坞想要找出一个冒险者愿意为之冲刺的话，也只有华纳兄弟了。不仅因为你们握有版权，更因为你们足够勇敢。”
　　巴里认真地打量着兰斯的表情，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他，“勇敢不代表盲目。”
　　兰斯耸了耸肩，“足够公平。”
　　“所以，‘超人归来’？”巴里相信，兰斯会做出正确选择的，即使没有DC宇宙项目，但“超人归来”这个三亿项目，还有他许诺的权力，这对混沌影业和兰斯来说都是一次取得质的飞跃的良机，兰斯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错过的。
　　可是，巴里失望了，再一次地。
　　摇了摇头，兰斯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我不认为。”没有犹豫，没有踌躇，甚至没有挣扎，斩钉截铁地就拒绝了，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留下。
　　巴里静静地看着兰斯，但兰斯却一点慌乱都没有，平静地回望回来，这种坦然和从容让巴里内心深处的愤怒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要让兰斯知道，这里是好莱坞，缺少了任何人都可以继续运转的好莱坞，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很遗憾，只能等待下一次了。”巴里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彷佛带着一张面具般，表达了自己的惋惜，但却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第555章 先声夺人
　　拒绝华纳兄弟，拒绝“超人归来”，这不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对于混沌影业这样的独立制片公司来说，和华纳兄弟的合作不仅仅意味着一部作品而已，而是通过这部作品打开一扇大门，迎来更多的机会，可能是和华纳兄弟继续合作的机会，也可能是和其他大型电影公司合作的机会。虽然混沌影业先后和二十世纪福克斯、派拉蒙都合作过，但这样的机会还是多多益善。
　　即使没有了DC宇宙计划，“超人归来”也是一个大型项目。
　　但兰斯却清楚地知道，对于华纳兄弟来说，他们现在不会在乎混沌影业的利益，未来也不会——打造一部成功的“超人归来”，打开混沌影业和华纳兄弟的合作局面，甚至推动DC宇宙的构建，这是最完美的情况。但很有可能兰斯在第一步就摔了跟头，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华纳兄弟寻求到了更加合适的合作伙伴，转过头就把混沌影业抛弃了，对于他们来说，兰斯是一名导演，但也仅仅只是一名导演。
　　当初选择成立混沌影业，而不是依附某家大型电影制作公司，就是因为兰斯渴望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所以，现在他自然不可能为了一个合作项目就改变初衷。
　　拒绝巴里·梅耶，并不容易，兰斯却没有任何犹豫。即使过去两个月他都在坚持不懈地翻阅漫画，即使这段时间他不断构思、推翻、重新构思克拉克·肯特这个角色，即使他之前已经错过了“加勒比海盗”项目。但他还是没有犹豫。
　　同样，他也没有后悔。
　　当初同时接到这两个项目时，即使是他，内心也难免澎湃了一回，彷佛改变历史的钥匙就已经握在了手中。但现在，他却清楚地明白，历史的车轮太过巨大也太过沉重，想要依靠一己之力去推动，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与其盲目地尝试做出改变，不如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量变累积到足够，质变自然就会产生了。
　　“很遗憾，只能等待下一次了。”巴里露出了客套的微笑，以社交场合的标准为这段简短的交谈画上了句点。
　　巴里意外兰斯的干脆利落，但更加意外兰斯的心平气和——似乎拒绝自己并不是一件难事，胸中早就已经有沟壑了一般。这让巴里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兰斯的这份平静，因为隐藏在这份从容背后的恰恰是自信、自傲和自大，这种艺术家骨子里的东西，巴里从来就不喜欢。
　　如果兰斯达到了伍迪·艾伦或者沃伦·比蒂的高度，那么他即使不喜欢，也只能接受。可是兰斯？不过创作出四部作品的小家伙而已，显然还不明白好莱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游乐场。想到兰斯看到好莱坞光鲜亮丽外衣底下的肮脏和丑陋时的表情，巴里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起来。
　　巴里决定好好享用自己的午餐，“这几天关于你的话题可是漫天飞舞，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你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吧。”巴里轻松写意地闲聊了起来，话题内容赫然是“罪恶之城”。
　　原本这只是社交场合里再正常不过的交谈，巴里的话语也十分正常，可是兰斯却隐约嗅到了一丝从容——上位者的从容，“暂时没有这样的计划。”兰斯也戴上了自己的社交面具，从容地说到，“宣传是演员们的工作，我可以赢得短暂的休息时间，好好放松放松。”
　　两个人彷佛没有任何隔阂一般，你来我往地交换着没有任何营养的话题，不过这样的气氛很快就被再次打破了，“嘿，兰斯，你在这儿。”一个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巴里，你也在这儿？”声音微微疑惑了一些，担忧地说到，“我是不是打断了什么重要会面？我可以等会再过来。”
　　来人是乔治·克鲁尼。多么巧合。
　　“没有，没有。”巴里放下了刀叉，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专门过来用餐的吗？”
　　“不，我是专门过来找兰斯的。”乔治的直白让兰斯有些意外，投去了疑惑的视线，“珀西告诉我你在这里用餐，但他没有说你约了巴里。”所以，这的确是巧合？
　　“急事？你可以直接给我电话。”兰斯也把自己的刀叉放了下来，仰起头看着乔治。乔治站在座位旁边，并没有落座，似乎还在担心着兰斯和巴里的碰面。
　　“我试了，但总是语音留言。”乔治一脸无奈的表情，眉宇之间还透露出一丝焦躁。
　　乔治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他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他完全可以做到。除非他不想，又或者他希望别人接收到这种情绪信号。
　　“噢，我把手机留在办公室里了。”兰斯拍了拍脑门，现在才想了起来。
　　巴里接收到了乔治的信号，转头看向了兰斯，“你和我一样？我下午两点三十分有一个会议，所以我也没有把手机带出来。”一个台阶，没有任何破绽的台阶。兰斯客套地摇了摇头，应付了两句，巴里果然就借机站了起来，“我决定去享受一杯咖啡的悠闲，然后就回去工作了。”
　　巴里拍了拍乔治的肩膀，随后三个人又是一番客套，巴里也就转身离开了。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么的确是太过巧合了。
　　兰斯目送着巴里离开的背影，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乔治那满怀歉意的表情，“希望我没有打扰你和巴里的交谈。”
　　兰斯连连摆手，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好友一般，体谅而包容，他示意让乔治坐下来，“你用餐了吗？”乔治却是摇了摇头，眉宇之间的急躁和烦闷依旧在动荡着，兰斯却彷佛没有看到一般，叫来了侍应生，又让乔治点餐，可乔治拒绝了，于是兰斯就主动帮乔治做了决定，并且要了一杯白葡萄酒。
　　兰斯可以明显感觉到，乔治已经有些憋不住了，几乎都要憋坏了，那一副急躁的情绪几乎就要演变成为真正的烦躁了。估计再一会，乔治就要忍不住直接一吐为快了，于是兰斯这才满面关怀地开口询问到，“怎么了？你今天看起来很不对劲。”
　　乔治太阳穴的青筋不由自主地跳了两次，兰斯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他现在却不能爆发，这场戏必须演下去才行。
　　于是，乔治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随后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我……没事。”
　　兰斯觉得这很有趣，他不知道乔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一点，如果乔治真的有急事，自己绝对不是他会寻找的对象。所以，乔治找到了自己，做出了如此一番姿态，明显就是想要表演给自己看，那么他就让乔治好好表演表演，浪费如此出色的天赋可不是一件好事。
　　“没事就好。”兰斯没有按照常理，继续询问乔治，而是直接就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我看你那么着急的样子，还以为真的出事了。估计你还是没有吃午饭，血糖太低，情绪不太好吧？”
　　乔治胸闷地差点吐血，可是抬起头却看到了兰斯那心有余悸的模样，不似作伪——即使是作伪，他现在也不能戳破，所以他只能是咽下这一口气，顺势点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我没有什么胃口，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巧克力？”兰斯接话接得很快，让乔治后面的话语又一次掐死在了喉咙里，“至少你应该吃点巧克力。”乔治几乎就要以为兰斯是故意的了，可是兰斯那双饱含真诚的眼睛却依旧如此清澈明亮，眸子深处的担忧没有掺杂任何水分。“还是甜点？他们家的提拉米苏很不错，比日落大道那家更甜一点，现在刚好是你需要的。”
　　乔治胡乱地点点头，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拒绝了，因为重点根本就不在食物上，“兰斯，我有话对你说。”乔治决定直接出击。
　　可是没有想到，兰斯居然再次堵了回来，“有什么话一会再说，身体最重要。你现在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兰斯直接就把侍应生招了过来，“请给我们两份提拉米苏，谢谢。”
　　乔治只想要让侍应生快点离开，但兰斯却一本正经地开始询问起其他甜点推荐了，这让乔治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如果放在平时，乔治就直接发火了，可是今天真的太过特殊了，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这口气吞了下去，几乎内伤。
　　好不容易等兰斯忙碌完毕之后，乔治没有再给兰斯第三次机会，“兰斯，‘晚安，好运’开拍了。”没有喘息空间，乔治直接就把重磅炸弹抛了出来，兰斯愣了愣，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好事！”看起来似乎比乔治还要开心，“这可是值得庆祝的事。”
　　乔治却死死地盯着兰斯的眼睛，一动不动，“剧本的版权被注册在我的名下了，没有你的名字。”乔治满脸的晦涩，痛苦而挣扎，烦闷而懊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因为背叛了朋友而悔不当初的至交好友一般。
　　所以，这就是乔治今天的算盘：先声夺人，利用兰斯的愧疚心理占据道德制高点，杜绝后患。那么，华纳兄弟在这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西洋镜影业又是否知情呢？


第556章 一出好戏
　　如果不是此时兰斯正在扮演着一个毫不知情的朋友角色，他几乎就要为乔治起立鼓掌了，好一招先声夺人、釜底抽薪！
　　上一世，乔治根本没有顾忌兰斯的存在，“晚安，好运”直接就投入拍摄了，因为兰斯这样的一个小角色，在没有原稿的情况下，根本激不起任何波澜，即使兰斯将乔治告上法庭，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还很有可能被乔治反告诬陷和毁谤，乔治完全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痛心疾首地撕毁两个人之间的友情纽带，人们还会同情乔治的遭遇。
　　更何况，李瑾穿越之后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自然没有发生任何波澜。
　　这一世，情况却大有不同。现在的兰斯可不是随随便便的无名小卒，即使乔治认为兰斯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但“晚安，好运”上映之后，兰斯只要站出来谴责乔治，表示这部作品是两个人共同创作的，结果乔治却没有书写自己的名字。也许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乔治依旧会占据上风，但对名声还是有所损伤的。
　　尤其是不久之前奥斯卡之上，汤姆·克鲁斯的胜出，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的崛起已经无法阻挡了，而相对应的则是西洋镜影业的颓势。乔治不得不考虑兰斯可能出现的反应。
　　所以，与其等电影上映之后爆发，他不如率先出击，将情况掌控在自己手中——底线的底线就是，重新将“晚安，好运”的编剧一栏里写上兰斯的名字。但如果能够避免这一点，乔治就会尽量竭尽全力，他不喜欢兰斯，从来都不喜欢。
　　“罪恶之城”首映式上，乔治就尝试和兰斯沟通这件事了，但结果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其实乔治也考虑过，要不要等“撒哈拉骑兵”上映之后，看看成绩再说。但“罪恶之城”的首映成绩却扼杀了乔治剩下的犹豫，一来，“撒哈拉骑兵”想要在如此局面之下创造佳绩，希望正在一点一点减少，西洋镜影业已经是一艘正在沉没的破船了，他可不会让自己和他们一起陪葬；二来，即使“撒哈拉骑兵”取得了成功，但兰斯的崛起还是无法避免，“晚安，好运”是他和兰斯之间的事，迟早都要面对。
　　所以，与其犹豫不决，不如当机立断。
　　兰斯不知道乔治的心路历程，但他却知道，乔治今天主动出击、有备而来，显然已经是做好了盘算，那么他不如就将这场戏演下去，看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更何况，如此一场好戏，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什么？什么意思！”兰斯的眉毛朝着中间聚集了起来，眼底闪烁着困惑不解，似乎根本没有弄清楚情况一般。这才是最符合乔治心目中兰斯应该出现的真实反应。
　　果然，乔治没有任何怀疑，他双手往下压，示意让兰斯淡定，“你知道当初我们为了这个剧本花费了多少精力，你也知道当初我们为了让这个项目得以进行花费了多少精力。可是，剧本的拍摄权一直都被……他们握在手里。”他们，指的是西洋镜影业。在兰斯面前，乔治当然要继续扮演至交好友的角色。
　　兰斯没有点头，而是挑了挑眉，瞪大了眼睛，瞳孔深处的愤怒火焰正在缓缓燃烧着，示意让乔治继续说下去。
　　“不久之前，他们找到了我的经纪人，希望这部作品可以投入拍摄。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愤怒，我毫不犹豫地就把剧本扔出了门外。可是我经纪人却提醒我，那是我们的剧本。”乔治一脸恳切地解释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解释得天衣无缝，“我经纪人说，这部作品是我们两个人的心血，你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能够把剧本搬上大屏幕，我也是如此。所以我不应该因为私人恩怨就轻易放弃，这是不专业的表现。”
　　“你依旧没有说到重点，这是我们的心血，我们的！”兰斯紧紧地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到。可是说完之后，兰斯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愤怒不应该朝着乔治发泄——毕竟乔治也是无辜受害者，所以他闭上了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乔治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和他们见面之后，我也一再强调了这件事，但他们却说，如果我想要把这个剧本搬上大屏幕，就必须保证，你不能参与到这个计划来。否则，即使他们将这个项目永远封锁，也在所不惜。”
　　兰斯垂下了眼帘，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但那难以抑制的怒火还是在胸膛里熊熊燃烧，咬牙切齿地说到，“你可以问问我。”
　　“问你？问你什么？征求你的许可吗？”乔治扬声辩解到，“这也是我的作品！”
　　“同时也是我的！”兰斯猛然瞪大了眼睛，直接站立起来，双手狠狠地拍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对着乔治嘶吼到，“你的确不需要我的许可，但至少你可以告诉我情况。而不是背着我接手下来，然后再过来告诉我：你很抱歉！”兰斯愤怒地看着乔治，胸口不由上下起伏着，厉声说到，“骗子！”
　　这不是演戏，而是真实的愤怒。看着乔治那“至交好友”的面具，兰斯感觉到的不仅是愤怒，还有悲凉。上一世，乔治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引导着自己走向了陷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沉沦，却依旧假惺惺地装作好人，比起瑞恩他们的嘴脸，这才是真正地令人作呕！
　　兰斯双手不由就握紧成了拳头，差一点就要失去了控制。但最后时刻，兰斯还是忍住了，他此时失控给乔治一拳，反而是给了乔治台阶。他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乔治，绝对不会！
　　“这是我的错。”面对兰斯的愤怒，乔治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反而让兰斯没有了发力点，如果刚才兰斯失控给了乔治一拳，那么乔治还要占据道德上风，周围围观之人估计都要帮乔治说话了。乔治不愧是玩转政界的家伙。
　　等着兰斯急促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等着兰斯后续的话语没有砸落下来，乔治这才抬起头，继续辩解到，“我只是不想要让我们的心血永远都没有与观众见面的机会。我知道你肯定会愤怒，我也知道你肯定会感觉到背叛，但仔细想想，最后你会同意我的选择。如果是你，你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我们的梦想，不是吗？”
　　“晚安，好运”讲述的是传奇新闻记者爱德华·莫罗（Edward R Murrow）面对国会议员，如何坚持新闻理想、如何伸张正义，将约瑟夫·麦卡锡（Joseph McCarthy）拉下马来。这部电影不仅反应了新闻自由和言论自由的重要性，而且对个人和政府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探讨。
　　兰斯负责的是新闻自由部分，而乔治负责的则是政治挖掘部分。“晚安，好运”就是在两个人的共同努力之下创作出来的剧本。
　　梦想牌，乔治居然打出了梦想牌，如果是以前的兰斯，肯定无法拒绝这样的说辞。梦想，就是用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即使是奉献自己的生命。更何况，仅仅只是在编剧一栏里隐姓埋名，根本不算什么。乔治果然足够了解兰斯，不过，只是以前的兰斯。
　　“但你至少应该告诉我。”兰斯的气势顺势就弱了下来，似乎有些动摇，但却依旧不愿意妥协。一切都按照乔治的预想发展着。
　　“我只是听从了内心的号召，我知道终究还是我自私了，希望看到这部电影搬上大屏幕。我知道，还有，我很抱歉，真的抱歉。”乔治的再一次以退为进，让兰斯没有了愤怒的发力点，肩膀不由耷拉了下来，乔治看着兰斯的气势缓缓减弱，等待了一个缓冲之后，这才再次开口说到，“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兰斯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乔治嘴角自嘲的笑容，他就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上个星期才发现，原来瑞恩他们已经注册了剧本的版权，以我的名字，编剧名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乔治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一脸懊恼和后悔，“我去找他们理论，甚至和他们争执了起来，但他们却说，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你已经主动放弃了剧本版权，我要么就和你一样选择放弃，要么就选择闭嘴。”
　　乔治抬起头看向了兰斯，一脸晦涩，似乎可以清晰感受到他舌尖上满满的苦涩，双眼无奈而无助地看着兰斯，肩膀耷拉了下来，就连那一贯整洁的白衬衫有些皱褶。落魄之中的些许狼狈，让人心生怜悯。
　　一出好戏，真的是一出好戏。兰斯几乎想要给乔治送上掌声了，单单凭借这一表演，乔治就可以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小金人了。如果不是兰斯重活了一次，他几乎就要被乔治欺骗了，如此真实，如此脆弱，如此茫然，彷佛把所有的弱点都展示了出来，然后将决定权交给了兰斯。
　　即使是至交好友，估计这也就是个人所能做的一切了。
　　兰斯看着眼前的乔治，怒火转变成了荒谬，这一场好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然后开口说到，“我希望你放弃。”


第557章 百倍奉还
　　“我希望你放弃。”
　　兰斯无比认真地看着乔治，那明亮的眸子深沉了下来，犹如夜幕降临的大海，清冷月光折射的光晕之中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兰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心的。不管乔治刚才的那句话是真实还是谎言，他都希望乔治能够放弃。兰斯好奇着，在乔治内心最深的地方，是否真的对梦想依旧抱有着一丝希望，如果有，他就应该放弃。
　　如果仅仅只是从法律角度来说，类似的情况在好莱坞屡见不鲜，兰斯在缺少直接证据的情况下，自然是站不住脚的，乔治的做法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他还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西洋镜影业的身上，笃定了兰斯不会去找瑞恩当面对质；但创作版权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法律问题，这还是道德的问题，也是人格的问题，是否抄袭了，是否剽窃了，是否抢夺了，每个人内心都应该有一把尺。
　　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与法律无关，与个人有关，与规则无关，与灵魂有关。
　　兰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治，前所未有地认真，细细地打量着乔治，他一直都十分好奇，包括在这绅士皮囊底下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满口谎言、道貌岸然、风度翩翩、进退有度、交友广泛。人人都说乔治是一个万人迷，整个好莱坞都喜欢他，就连一向刁钻的媒体也为他的魅力倾倒。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看到他。
　　也许，这就是好莱坞。但在兰斯看来，这就是政客。
　　乔治在兰斯那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寻找到了无法动摇的坚定，他一时间居然词穷了。事情的发展似乎脱离了预期，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又或者说，乔治曾经想过这样的可能性，但却没有预料到兰斯真的说出口了——以兰斯的个性，不应该如此的。
　　“兰斯。”乔治一脸错愕，眼神里的慌乱几乎无法掩饰。
　　即使是在百老汇，也难得看到如此一场好戏。兰斯几乎在乔治那转瞬即逝的眼神里同时看到了紧张、惊慌、讶异、怀疑、否定等多种情绪，道尽了所有的复杂和纠结。可是，兰斯依旧没有打算放过乔治。
　　“我说，我希望你放弃。”兰斯依旧站立着，六点二英尺的身高拥有着无法比拟的强大压迫力，一字一顿的话语更是重若千钧，狠狠地朝着乔治的脸颊砸去，眼神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绝望的疯狂。
　　如此一场好戏，兰斯可不会让乔治上演独角戏，一名出色的对手戏搭档才能让剧情越发精彩，不是吗？
　　乔治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话语硬生生咽了下去，“我会放弃，如果这就是你真的希望的。”乔治的舌尖几乎都要扭成了麻花，这句话就消耗了他大部分脑力，但他却不能就此打住，在兰斯进一步推动之前，乔治连忙继续开口，阻止了兰斯第三次确认的可能——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忘记我们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忘记我们对这部剧本注入的心血，忘记我们对这部作品报以的期待，就让我们放弃吧。我知道，西洋镜影业就是你的敌人，同时也是我的敌人，即使是在艺术的领域里，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做的，绝对不能做。”
　　乔治依旧在扮演着至交好友的角色，虽然从客观角度来说，现在西洋镜影业已经不需要乔治继续从兰斯这里刺探情报了，乔治完全可以和兰斯变成陌生人；但不排斥乔治已经开始为自己安排后路了，比如说放弃西洋镜影业，比如说未来和兰斯合作。
　　当然，也有可能是乔治戴着这幅“好友”的面具太久了，以至于自己都忘了怎么摘下来。
　　兰斯可以再继续捉弄乔治，把乔治往角落里逼，顺着乔治的话语往下说，但兰斯知道，乔治终究不想要放弃，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放弃过；同时兰斯也知道，如果自己逼迫太紧，只会让乔治起疑，反而露出马脚。所以，兰斯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呼……”兰斯的肩膀耷拉了下来，脸上露出了懊恼和挣扎的情绪，他垂下脑袋，用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宇之间的失落和遗憾根本无法遮掩，那种切肤的痛苦在眼底翻滚着，然后兰斯重重地跌坐到了椅子里，满脸颓丧。
　　乔治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些，他知道，他成功了，他成功地打动了兰斯。兰斯总是如此心软，如此善良，如此愚蠢，如此理想主义，似乎为了梦想就可以不顾一切。只要他打出这张牌，他就有八成把握说服兰斯。果然，他做到了。
　　“兰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等会就去找瑞恩，告诉他们，我放弃，请他们另外找导演和演员。”这场戏还没有收场，乔治必须继续演下去，此时他终于开始从容了起来，眼神里的毅然决然比刚才有说服力多了。
　　兰斯知道，梦想之于乔治从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从来没有。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但是现在，他是不是也正在一点一点变成乔治这样的人呢？
　　这个想法让兰斯有些疲惫，真正的疲惫，他抬起手，意兴阑珊地挥了挥，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脑袋里的纷乱思绪都压制了下来，重新抬头看向了乔治，“你知道我不能这样做，这样太自私了。”兰斯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治，意有所指。
　　但乔治却彷佛没有听出弦外之音般，坦然地看向了兰斯。
　　“剧本之中有我的努力，也有你的努力。这是我的梦想，但同样也是你的梦想。”兰斯彷佛终于释然了一般，将包袱从自己的肩膀卸了下来，“你和我一样渴望将这部作品搬上大屏幕。现在，你获得了机会，不能因为我和他们的私人恩怨，就阻止你去执行，不是吗？”
　　“兰斯，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乔治此时终于开口，等兰斯把所有话都说完了。“我这样难道就不是自私吗？”
　　兰斯知道乔治在等待着什么，乔治真正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他现在是在等待自己的祝福和认可，多么荒谬可笑。但兰斯决定让乔治好好享受这一刻的美妙滋味，“你应该把这部作品拍出来，实现我们的梦想。虽然我没有办法参与其中了，但你依旧在里面，不是吗？”
　　“兰斯……”乔治一脸感动夹杂着愧疚，坐直了身体，“你这样只是让我更加抱歉。”
　　“那么就不要把电影拍砸了，你觉得怎么样？”兰斯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半开玩笑地说到。
　　乔治也被这句话逗笑了，认真思考了一会，久久之后，这才点点头，“成交。”
　　“我会和瑞恩通一次电话的。”兰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让乔治胆战心惊，如果兰斯真的和瑞恩通了电话，他今天的说辞就全部都要穿帮了。兰斯可以明显感觉到乔治肩膀线条都紧绷了起来，着实有趣，“我会向他表达我的立场，否则他只会觉得我好欺负，不是吗？”
　　乔治这才稍微松弛了一些，“当然，肯定。即使你不这样做，我也会去和瑞恩表明我的立场。这部作品，是为了我们两个人拍摄的。”
　　看着乔治那真诚无比的笑容，兰斯觉得生活真是充满了讽刺。
　　其实，面对乔治，面对“晚安，好运”，兰斯一直都有两个选择，自从珀西意外发现了“晚安，好运”的手写初稿在他们手上时，他就握有了主动权。第一个选择，他可以随时随刻就撕破乔治的假面孔，让“晚安，好运”直接停摆，甚至都无法投入拍摄，但这真的太便宜乔治了，也太便宜西洋镜影业了。
　　所以，他还有第二个选择，他可以让乔治以为自己得逞了，然后等“晚安，好运”上映之后，选择对簿公堂，真正地让乔治身败名裂，真正地让西洋镜影业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这场好戏，今天仅仅只是第一个高潮而已，距离大结局还有一段路要走，他会静静地看着乔治将这场戏演下去，然后等待着真相揭晓的那一刻：
　　他要慢慢地缓缓地折磨乔治，看着他一点一点身败名裂，看着他所珍重的东西一点一点支离破碎，看着他体验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十倍乃至百倍地奉还。他，绝对不会手软！
　　这场戏，他奉陪到底。
　　于是，兰斯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最好让他们接收到准确的意思。”那调侃的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一丝疲惫，但却逐渐轻松了下来，这也让乔治彻底放下心防，兰斯依旧是他认识的那个兰斯，善良而简单，但在好莱坞，善良往往也就意味着愚蠢。
　　“对了，西洋镜影业资金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晚安，好运’他们决定和华纳兄弟一起拍摄。”乔治补充说明到，“我只是觉得，也许你会想要知道这一点。”
　　很好，一句话先是出卖了西洋镜影业，看来乔治已经决定和西洋镜影业分道扬镳了；而后又解释了乔治的未来走向，他已经和华纳兄弟搭上线了，这也解释了首映式和今天的巧合，说不定，乔治今天举动的背后，出谋划策的就是巴里——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
　　“噢，这对电影来说是好消息，不是吗？”兰斯心胸宽阔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558章 市场选择
　　基特·库珀（Kit Cooper）绕过了后台，走到了三号收银台的身后，拍了拍伙伴的肩膀，他回过头来露出了一个笑容，让开了位置，基特立刻接替位置走了上前，“下午好，请问我可以提供什么帮助？”完成了换班，小伙伴拍了拍基特的屁股，以资鼓励，然后快速离开了。
　　“呃，十五分钟之后有什么电影放映？”眼前的两位顾客看起来像是年轻的大学生情侣，男生抬起头看了看上方的滚动屏幕，犹豫地询问到。
　　基特视线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扫视了一圈，微笑地说到，“‘撒哈拉骑兵’在两点三十分有一场。这部电影昨天刚刚在中国剧院举行了首映式，是最新上映的作品。”当顾客询问时，作为售票员要推荐哪部作品——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哪家发行公司的作品，院线每周都会有更新安排的，在暑期档甚至必须细化到每天更新安排。
　　男生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友，可是她却耸了耸肩，“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男生也摇了摇头，“我听说马修·麦康纳在里面很浪漫。”可是女生还是一脸不感兴趣的模样，男生撇了撇嘴，“我也没有什么兴趣。”回过头再次询问到，“还有其他的吗？”
　　“‘极度狂热’在两点四十五分有一场。”基特熟练地开口说到。介绍词明显就少了许多。
　　“噢，是德鲁·巴里摩尔（Drew Barrymore）和那个‘周六夜现场’的家伙主演的那部吗？”女生的兴趣似乎增加了一些，好奇地开口询问到。
　　基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的确，德鲁·巴里摩尔和吉米·法伦（Jimmy Fallon）主演的。”
　　“怎么，你想看这一部？”男生体贴地询问到，虽然他的表情可没有那么愉快。
　　女生哧哧地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听爱丽丝提起而已，我自己不太感兴趣。”话语还没有说完，女生就想起了一件事，用力拍了拍男友的手臂，“对了，对了，我想看‘罪恶之城’。”男生有些意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女生解释到，“记得吗？米格尔周二约爱丽丝去看了这部电影，爱丽丝在出发之前就和我们抱怨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觉得米格尔简直就是疯了，居然带她去看那么暴力、那么血腥的电影，爱丽丝认为，他们就要结束了，她可不会和一个愚蠢的牛仔继续约会下去。但爱丽丝回来之后，一个晚上都在尖叫着，这部电影多么精彩，她简直亢奋得不行，甚至还约我一起去看第二遍。”
　　“爱丽丝？你是认真的？”男生一脸诧异，显然有些弄不清楚情况。
　　女生却没有回答，亢奋地转过头开口说到，“‘罪恶之城’的门票还有吗？”
　　“当然……”基特的话语才说出口，就看到身边的同事递过来一个视线，他连忙改口说到，“我帮你确认一下。”“罪恶之城”是上周上映的作品，这一周还增加了上映屏幕，所以基特想当然就认为应该有剩票，可是在电脑上查阅了一番，基特却惊讶地发现——他想错了，“抱歉，‘罪恶之城’今天下午的门票都没有了，目前之后晚场，六点以及之后的场次，暂时还有门票。”
　　今天下午“罪恶之城”足足安排了三场九块屏幕，但居然门票全部都销售一空了。基特着实有些意外。
　　女生转头和男生低声交流起来，他们原本是打算打发时间的，所以准备选择距离现在最近的下一场，但现在显然要更改计划了，“你之前不是也说对这部电影十分感兴趣吗？”
　　“我知道，网络上的讨论已经爆表了……”男生的话语才说了一般，女生就转过头兴奋地说到，“‘罪恶之城’，两张，六点的。”等基特接受到信息之后，她有看向了男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就提起了这位导演，什么名字来着？”
　　吉米·凯恩看着女友脸上亢奋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绝对不会说的是，其实他已经和肖恩·维尔斯等一群男生伙伴约好了，明天周六晚上将集体到电影院观看这部电影，他们周三就已经早早地买好了电影票。不过，吉米决定闭嘴，他最多看两遍就是了，此时破坏女友的兴致，这可是大罪过。
　　基特很快就把电影票打了出来，然后连着信用卡一起递给了男生，“希望你们享受这部电影的时光。”
　　目送着这对情侣离开之后，基特看向了刚刚提醒自己的同事，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什么？”
　　同事显然也明白这个表情的含义，摊开了双手，“爆了，已经彻底爆了。”
　　不等基特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眼前就又有顾客走了过来，他连忙转过头，微笑地说到，“欢迎来到皇家娱乐电影院，下午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我正在寻找一部电影，但我不知道名字，你可以帮忙一下吗？”站在眼前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五个粗狂的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啤酒，瓮声瓮气地开着玩笑，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牛仔风范。
　　“当然，请问你知道什么细节？”基特点点头。
　　“我不太确定，就是一个大块头，满脸都是伤疤，然后把一个矮个子的小家伙撕成了好几片。”男人的描述着实粗糙模糊，基特有些不太确定，身后传来了几声提醒的低呼，男人也立刻打了一个响指，“对了，电影是黑白画面的。我听说是最近新上映的电影。”
　　“噢。”基特立刻明白了过来，“‘罪恶之城’，我想你说的是‘罪恶之城’，上周刚刚上映的作品。”基特探出了身子，指了指左手边墙面上张贴的海报，“你看，从右边开始第二张，那就是你寻找的电影。”
　　“那就是它了！”男人用力捶了捶收银台，豪爽地说到。
　　“但是这部电影目前只有六点以后的场次了。”基特礼貌地说到，“不过，如果昨天刚刚首映的‘撒哈拉骑兵’，现在还有场次，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场了。”不动声色之间，“撒哈拉骑兵”的营销又冒了出来。
　　可是男人却根本一点都没有犹豫，“那是给小妞看的电影。我们就要看那个什么城市来着？”
　　“‘罪恶之城’。”
　　“对，就是这部，给我们六张票。”男人干脆利落地说到。
　　基特当然知道“罪恶之城”就是过去一周最火爆的电影作品，网络上的讨论已经彻底炸裂了，在IMDB的官方页面之中，短短一周之内增加了超过八百个帖子，全美国各地的年轻人们都纷纷走上网络，发表自己对这部电影的看法；而哈维尔·尤利尔的个人博客也被挤爆了，他个人关于“罪恶之城”的影评文章，吸引了二十万点击率和三万多条回复，火热程度犹如搭乘火箭。
　　但真正可怕的还是来自雅虎社区，关于“罪恶之城”的帖子足足有三千多个，回复超过一万条的帖子就出现了二十七个，其中最为火热的帖子回复率已经达到了彪悍的九万多条。如此炙热的态势让雅虎社区措手不及，系统服务器居然崩溃了一次，虽然仅仅只持续了十五秒，但依旧令人错愕不已。
　　影评人对这部电影的分歧也延续到了观众之中，对这部电影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观众纷纷上网破口大骂，认为“罪恶之城”坚持不知所云、故弄玄虚，完全就是一部炒作出来的作品；而那些对电影狂热追捧、赞誉如潮的观众更是铺天盖地、无处不在，他们坚定不移地认为“罪恶之城”不仅开创了一种全新的电影类型，还对社会深刻问题展开了难以置信的挖掘。
　　双方坚持己见、寸步不让，在网络上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骂战，将“罪恶之城”的争议态势推向了一个未知的高度，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谁也预料不到。
　　“罪恶之城”的火热是预料之中的，但制造了如此浪潮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这一现象已经成为了互联网时代的新产物，引发了专家们的重视。基特自己也是“罪恶之城”的爱好者一员，他在网络上也发表了自己的言论，不过没有那么疯狂而已。
　　可是，昨天“撒哈拉骑兵”在中国剧院的首映式却轰动了整个北美市场，完全以暑期档最高规格打造的首映式，不仅出动了超过三百名记者，而且聚集了超过一千名围观群众，红地毯之上更是星光熠熠，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制造了无数话题。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异于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的携手出席，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媒体面前，昭告天下。
　　基特即使不去看今天的报纸，也预料得到，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绝对被“撒哈拉骑兵”抢占，这场首映式是当之无愧的瞩目焦点，轰动程度远远超过了上周“罪恶之城”，从规模到质量，从话题到内容，都是如此。
　　但是今天，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欢迎来到皇家娱乐电影院……”思考间，又有客人出现了，基特连忙开口说到，可是不等他继续往下说，来人就指着门口的海报，“门口那个海报上，有一个穿着铆钉胸衣、手拿皮鞭的女人，那是什么电影？”
　　事情的确很诡异！“‘罪恶之城’。”基特微笑地回答到。


第559章 门票售磐
　　“来自2004年夏天消息的更新：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正式牵手，还有马修·麦康纳和佩内洛普·克鲁兹。”新闻标题里强调了2004年，而不是2005年，显然意有所指。
　　“电影的奇迹！从‘撒哈拉骑兵’到‘史密斯行动’！”
　　“好莱坞情侣大危机：从电影之中迸发出的火花，第三者，亦或者是第四者？”
　　“詹妮弗·安妮斯顿：我很好；安吉丽娜·朱莉：我也很好。”新闻配图是安吉丽娜和布拉德携手出席“撒哈拉骑兵”首映式的亲密照片，右侧则摆放着詹妮弗独自一人出席“罪恶之城”首映式的照片。
　　“出轨门最新进展：‘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皮特和朱莉高调亮相。麦康纳和克鲁兹也是这样说的。”
　　“麦康纳和克鲁兹被抢走风头，皮特和朱莉公开亮相。”
　　“‘撒哈拉骑兵’首映式引发地震连锁反应！”
　　“群星闪耀‘撒哈拉骑兵’首映式，皮特和朱莉抢走所有风采。”
　　“麦康纳和克鲁兹定情之作，‘撒哈拉骑兵’今日正式上映。”
　　……
　　四月七日，“撒哈拉骑兵”举行了盛大的首映仪式，整个活动吸引了全世界各地的注意，不仅仅是北美大陆，海外媒体也都纷纷受邀出席，因为这部电影的海外发行权早早就已经卖了出去，接下来陆续即将在海外市场上映。
　　首映式无疑是成功的，第二天多达一百三十七家媒体对“撒哈拉骑兵”首映式进行了报道，如此声势只有在暑期档才会出现，轻松完爆了上一周刚刚首映的“罪恶之城”，在这之中，更是多达七十一家媒体将新闻摆放在了头版头条的位置上，不是因为“撒哈拉骑兵”多么精彩、多么震撼，而是因为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亮相首映式红地毯。
　　从去年夏天“出轨门”爆发以来，过去八个月时间里，这一直就是长安话题，热度始终没有降温下来。尤其是在奥斯卡之后，关于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传言又一次开始在圈内满天飞，关于出轨门的“真相”似乎就要水落石出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两个人：过去几个月的闹剧都只是演戏而已，其实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一直都没有切断联系，双方争执的焦点是布拉德为什么还不和詹妮弗离婚。
　　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无需猜测了，因为两个人就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媒体面前，彷佛过去几个月时间里两个人在媒体上的互相指责、互相谩骂都已经是过眼云烟，现在两个人是相亲相爱的一对情侣。
　　尤其是这个时机问题：上周，詹妮弗·安妮斯顿才出席了“罪恶之城”的首映式，这周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就出席了“撒哈拉骑兵”的首映式，如果说是巧合，估计所有人都不信。
　　这条新闻一出，确实是没有人可以抵抗，“撒哈拉骑兵”首映式以横扫的姿态，席卷了整个北美市场。唯一令人扼腕的就是，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着实太过抢眼，让原本的主角“撒哈拉骑兵”都相型见拙，从报道的标题和篇幅就可以看出来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关于“撒哈拉骑兵”的新闻就是铺天盖地。
　　“撒哈拉骑兵”就是这个周末当之无愧的焦点，媒体的预测也十分符合这一倾向，“洛杉矶时报”预测这部作品的首映票房将达到不可思议的六千万美元。作为参考的是，“罪恶之城”上一周刚刚创造了北美四月首映票房新记录，四千九百万，由此可见“洛杉矶时报”对“撒哈拉骑兵”的寄予厚望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洛杉矶时报”，即使是预测最低的“纽约客”，也认为这部作品的票房可以达到三千五百万，勇夺四月第二周的周末票房冠军。媒体的预测票房平均成绩都在四千五百万左右徘徊，其中不少人都看好四月份连续第二周创造历史新高——换而言之就是，“罪恶之城”的记录被立刻打破。
　　可是理想和现实之间总是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抱歉，‘罪恶之城’的门票只剩下八点四十五分和十点十五分这两场的票了。”基特一脸歉意地说到，现在才不过是下午四点出头而已，但“罪恶之城”的观影人潮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但是，‘撒哈拉骑兵’和‘极度狂热’都还有票，四点三十分就有一场‘撒哈拉骑兵’了。”基特依旧敬业地执行着自己的工作。
　　可是眼前这两个女生还是摇了摇头，“不然，还是给我八点四十五分的两张票吧。”左手边那个女生犹豫之后，开口说到。
　　基特有些诧异，礼貌地说到，“你确定吗？‘极度狂热’是一部爱情喜剧，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血腥暴力。”
　　“怎么？你认为女生就只能看小妞电影吗？”右手边那个女生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到，“我们想要看‘罪恶之城’，而且也决定要看‘罪恶之城’了。”
　　基特知道自己超过界线了，“抱歉，我失礼了。我只是觉得时间有些晚了，仅此而已。八点四十五分，两张。”基特接过了对方的现金，迅速完成打票，然后再次表示了歉意，“就我个人而言，‘罪恶之城’是一部很精彩的作品，希望你们会喜欢。”
　　不过这句道歉对方并不买账，接过电影票之后就径直转身离开了。
　　基特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嘿，基特。”旁边四号台的凯伦发出了琐碎的声音，让基特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凯伦那神秘兮兮的表情，“你知道吗？好莱坞大道那里，‘罪恶之城’今天所有的门票都已经售磐了。”
　　“滚蛋！”基特诧异地飙了一句粗口，“今天是星期五？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观影人潮最巅峰的周六，基特还可以理解，毕竟所有人都跑出来看电影，好莱坞大道本来就是人潮汹涌，电影院爆满是十分正常的。但周五？这太夸张了！
　　凯伦也连连点头，“简直就像是疯了。我觉得，下周‘罪恶之城’的屏幕估计要提升到四块才行。”基特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可是凯伦却得意地撇了撇嘴，“不相信的话，我们走着瞧。”
　　今天“罪恶之城”和“撒哈拉骑兵”门票销售速度呈现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基特知道这是有原因的。“撒哈拉骑兵”今天首映，所以安排了五块屏幕，而且场次也略微多一些；但“罪恶之城”却只安排了三块屏幕，场次也相对少一些，尤其是考虑到“极度狂热”也在今天首映，屏幕和场次安排势必就会更加倾斜一些。这也是暑期档竞争无比激烈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此一来，“罪恶之城”的允许观影人数就远远比不上“撒哈拉骑兵”了，可能“撒哈拉骑兵”允许一千人观看，但“罪恶之城”却只允许五百人观看。这就导致了门票销售速度出现了差异。
　　可即使如此，基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撒哈拉骑兵”没有想象之中的火爆，而“罪恶之城”则呈现出了无法阻挡的态势。
　　“下午好。”思考期间，又有一名客人来到了面前，基特用视线余光打量了一下，对方仅仅只是一个人，单身男性，“欢迎来到皇家娱乐电影院，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一张‘撒哈拉骑兵’。”杰森·伯克利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滚动屏幕的字条，犹豫了片刻，“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场，给我十张吧。”杰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十张”就脱口而出了，但说完之后，他也没有改口。
　　“‘撒哈拉骑兵’，四点三十分，十张。”基特敬业地重复了一遍，而后就开始出票。
　　杰森看着电影院里“撒哈拉骑兵”无处不在的海报，而“罪恶之城”海报的位置虽然偏了一些，但也入目皆是，“还有，‘罪恶之城’的电影票也给我……一张。”
　　“抱歉，‘罪恶之城’现在只有……”基特看了一眼屏幕，即将脱口而出的八点四十五分硬生生地刹车，因为已经卖完了，“十点十五分的票了。”
　　杰森愣了愣，舌尖的滋味错杂而莫名，但意外地，他没有太过惊讶，相反还有些放松，似乎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一般。也许，在他内心深处的潜意识里，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到来，这个想法让杰森觉得有些荒谬，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先生。”基特的声音打断了杰森的思绪，“请问，‘罪恶之城’……”杰森点点头，“给我吧，十点十五分。”说完之后，杰森沉默了片刻，“十张，‘罪恶之城’也给我十张。”这是他第一次走进电影院观看兰斯的作品，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基特快速把所有电影票都打印完毕之后，联合信用卡，一起递交给了杰森。杰森微笑地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去。基特看着杰森离开的背影，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因为杰森身上的气场颇为怪异，似乎有些沮丧，有些失落，但又有些释然，有些轻松，十分矛盾而错杂的情绪，却杂糅在一起。
　　“下午好，欢迎来到皇家娱乐……”


第560章 最后决战
　　杰森静静地坐在电影院里，看着大屏幕缓缓向上滚动的字幕，久久没有移动，身后传来了无比亢奋的议论声，“上帝，这简直太精彩了！我想要立刻就看第二遍，天呐，刚才我嘴巴根本合不拢，许多细节直接都忘记了！”
　　“对啊对啊，你说，最后杀手又一次出现了，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她们不亲自动手解决叛徒，要出钱请杀手呢？”
　　“你又知道是那些妓女请的杀手了？说不定是其他势力呢？”
　　“我觉得这是不是意味着地下世界的形成，所有人都必须按照规章制度行事。你想要杀人可以，但必须有执照。所以妓女们也请了职业杀手，就好像开场一样。这也意味着妓女们遵从了罪恶之城的规模。”
　　“还杀人执照呢，我还007呢。”
　　身后的议论声渐行渐远，那一群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分享着自己的意见，显然观影结束了，但反思才刚刚开始。微微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坐在斜前方的那对情侣也依旧呆在原地，没有移动，这让杰森想起了刚才观看“撒哈拉骑兵”时，正前方的那对情侣，借着电影院的黑暗，一直在亲热，从头到尾，彷佛电影院就是上佳的幽会场所。杰森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电影院通过播放B级电影吸引情侣的情形。
　　讽刺的是，“旧金山纪事报”将“罪恶之城”称之为B级电影。但眼前这对情侣却没有在亲热。
　　女生一脸好奇地询问到，“为什么罪恶之城会变成这样，难道政府不管了，就连超级英雄也不管了吗？难道这座城市已经没有正义存在了吗？”
　　可是她身边的男生却无比激动地左顾而言他，“你说兰斯到底是怎么拍摄出来的？为什么画面对比会如此强烈？为什么整个感觉都像是漫画，却又和漫画截然不同？那些浓烈的色彩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
　　女生无语地捶了男生两拳，“难道你不觉得比起画面来说，电影想要说的内容还有很多很多吗？”
　　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讨论着，也许有分歧，也许有异议，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观影结束之后大脑都开始产生了火花。
　　不仅仅是其他观众，杰森自己也是如此，脑海里的激荡和反思完完全全停不下来。这让杰森想起了几个小时之前“撒哈拉骑兵”的观影过程，由于他已经看过成片了，所以他有更多时间去观察其他观众的反应，但结果却失望了，的确有小部分观众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电影，偶尔还可以听到稀疏的轻笑声，可是这样的时刻着实太少了，更多时候，观众不是在交头接耳，就是在爆米花和可乐的声音持续不断，甚至于他还看到了好几个人直接睡着了。
　　杰森试图开导自己，观众的素质良莠不齐，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也是电影院长久以来的顽疾，刚才没有人在观影过程中打电话或者提前离场，这就已经是万幸了。但“罪恶之城”的观影过程却打破了杰森所有的幻想。
　　跌宕起伏、惊呼连连、全神贯注。整个放映厅里都可以感受到那屏住呼吸的紧张感，其间有人接了一个电话，结果被全场人齐刷刷地执行了注目礼，灰溜溜地离开了放映厅。
　　差距，这就是差距，无比真实、无比深刻、无比残忍。更不要说对比明显的上座率，“罪恶之城”全场满满当当，百分之百的上座率令人错愕；“撒哈拉骑兵”却仅仅只有不到百分之三十的上座率，巨大的落差简直惨不忍睹。
　　杰森忽然就想起了一件小事，很小很小的事，那还是在伦敦的时候，他忘记了是1996年还是1997年，他们一群人到放映厅里去看电影，不是最新上映的电影，而是那种放映老电影的怀旧场，那天他们看的是一部制作粗糙的独立电影，没有什么名气，具体内容也记不清楚了，但他们却看得很开心，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当时兰斯的约会对象随口问了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我是说，抛开什么电影深度、作品质量之类的专业问题，就仅仅只是单纯的喜欢，能够真正让你开心的。你现在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电影。”
　　杰森已经不记得兰斯约会对象的脸孔了，但他却记得她的答案，“金玉盟”，一个俗套但却又令人无法反驳的答案；而兰斯当时的答案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兰斯会说“伴我同行”，他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真正让兰斯爱上电影的契机，可是兰斯却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当时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听过那部电影的名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头雾水。
　　现在，杰森莫名地就想起了那个答案，看着眼前的大屏幕，他终于开始明白了那个答案的意义，只是，现在是不是太迟了。
　　“追梦赤子心”。那是兰斯的答案。
　　瑞恩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周围一片安静，彷佛整个世界都沉静了下来，那超乎寻常的安静让人产生了一种世界末日的错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独自一个人般。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那平淡无奇的景象，低矮的平房，金色的阳光，葱翠的灌木丛，繁忙的车流，所有一切都是如此平常，没有想象中的惊涛骇浪，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影，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甚至就连空气都没有变得更加紧绷，生活还是在继续。
　　只有他知道，这就是最后决战了。
　　“撒哈拉骑兵”已经上映了，首映式也已经完毕了，所有努力都已经做完了，所有底牌都已经亮出来了，成败在此一举。他们不需要媒体的好评——当然，如果媒体综评表现出色，这总是好的，但他们更需要的是票房，等待着电影市场给予的反应、等待着观众对电影的反应，首映票房的爆表数据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如果没有……
　　最后的决战，不像电影上演的那样，剑拔弩张、胆战心惊、步步为营，在真实生活里，“结束”往往在不经意之间就到来了，更多时候自己甚至没有意识到，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出生是这样，死亡也是这样。生活是这样。
　　潮起潮落，无声无息。
　　曾经，他总是因为最后决战而亢奋不已，他喜欢那种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息，角逐出一个最终胜利者。胜利者享受着所有的欢呼，而失败者则没有人会记得。比如说超级碗，比如说足球世界杯，比如说西部电影。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初罗杰·戴维斯向兰斯正式宣布股权交易的消息的那一天，他精心准备着自己的仪态，甚至设计了自己坐在电脑面前的动作，然后不断在脑海里演绎着情况的走向，幻想着兰斯可能出现的反应。仅仅只是在脑海里重复那个过程，就可以让他得到无比的欢快；闭上眼睛，他依旧可以看到兰斯那因为愤怒而陷入绝望的眼神，整个人都变得支离破碎，兰斯的狼狈和堂皇取悦了他，因为这让他看起来像是胜利者。
　　他以为那就是最后决战，一场决战将两个人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等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今天和那天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那天的情形他至今脑海里栩栩如生，就好像是亲眼目睹一股龙卷风袭击一座高楼大厦般，恢弘、震撼、澎湃；可是今天所有一切都是如此风平浪静，平淡地彷佛明天就可以遗忘一般，他甚至忘记自己今天是否吃了早餐。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天”不是最后决战，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那么，“今天”是不是呢？还是说，“今天”也仅仅只是平凡无奇的又一天，毫无特殊之处。
　　“叩叩”，敲门声打破了沉默，“进来。”瑞恩扬声说到，然后就听到了自己秘书的声音，“瑞恩，周五预估票房已经出来了。”
　　一般来说，电影院会根据售票的实时数据，还有预售票的数据，对当天票房做一个预估，越靠近晚上零点，数据就越准确。周五票房数据往往可以推断出整个周末票房的走向，不一定百分百准确，但参考价值却十分高。
　　“塔克呢？”瑞恩转过身，接过了数据，平时都是塔克负责这一块的。
　　秘书耸了耸肩，“他今天没有来公司。”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顺手带上了房间门。
　　瑞恩以为自己的双手会颤抖，他没有；瑞恩以为手中的信封会无比沉重，他没有；瑞恩以为自己会犹豫不决，他没有。他径直拿起了数据，从上往下阅读了起来，这份数据是西海岸七个州的统计数据，东海岸的数据显然还需要一点时间。
　　西海岸七个州的票房数据目前是一百八十万美元。不是一千八百万，而是一百八十万，瑞恩把数字后面的“零”数了三遍。在数据的最后，参展关系预估，“撒哈拉骑兵”的周五票房应该是在五百五十万左右。
　　所以，这的确是最后的决战，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西洋镜影业的最后表演机会了，以“撒哈拉骑兵”的惨败收场。没有差之毫厘的薄冰胜负，没有最后一刻的险之又险，没有此消彼长的悬念时刻……似乎从很早很早以前，答案就已经浮现了出来，只是他拒绝承认罢了，现在，他必须正视这样的结局：最后，已经到来了。


第561章 天差地别
　　2005年四月，初夏的炙热清晰地反应在了电影市场之上，第一周“罪恶之城”破纪录的首映票房轰轰烈烈地揭开了序幕，第二周“撒哈拉骑兵”的首映式引爆了话题热潮，似乎来不及感受春天的缠绵，夏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到来了，让人产生了一种六月盛夏的错觉。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期待着今年春季档可以爆发出更多的能量，顺势带动暑期档的爆发，推动整个电影大盘。
　　尤其是“撒哈拉骑兵”，这部作品完全具备了在暑期档角逐的能力，却提前了三周被摆放在了四月，就犹如庞然大物一般，堂而皇之地称霸了这个弱小的档期，具备了鲸吞整个票房市场的能力。而当“罪恶之城”已经爆发出惊天能量的情况下，这两部题材不同、类型不同、规格不同、受众也不同的作品展开正面碰撞，很有可能实现双赢局面，进一步激发出四月的北美市场潜力，让春季档的历史彻底改写。
　　但是，当四月八日的周五单日票房统计出炉时，却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满脸惊愕，通体冰凉，甚至就连恰当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作为“撒哈拉骑兵”的首映第一天，四月八日当天，这部耗资了一亿六千万美元完成拍摄的作品，却仅仅只收获了五百一十八万三千美元！
　　五百万，居然只有五百万，甚至让怒火都无法凝聚起来，只剩下一阵空虚笑容的数据，愤怒到无奈的五百万。所谓的五百万单日票房，映照在一亿六千万的制作成本和超过五千万的宣传成本之下，显得如此单薄而苍白。更为荒谬可笑的是，五百万，这仅仅只是剧组在摩洛哥拍摄时一天的费用而已，当初他们为了拍摄飞机坠毁的场面，耗资两百万，结果在后期制作过程中，画面却全部被剪掉，一点不剩。
　　现在，电影上映了，所有人都期待着作品能够爆发出两千万级别的单日票房，结果却只有区区五百万，滑稽可笑的五百万，苍白无力的五百万，不敢置信的五百万。如同狗屎一般的五百万！
　　这也意味着，这部电影作品根本不需要等待周六和周日票房了，首映周末的票房预估数据直接就可以下调至两千万以下，虽然具体成绩还要看周六的涨幅，但可以确定的是，媒体所预测的高度是不可能达到了。
　　此时此刻，即使是预测阶段最为保守的“纽约客”，他们预测的三千五百万也显得夸张而离谱。
　　就连当初票房惨败的“未来水世界”，首映周末都有两千一百万美元的收入，但现在“撒哈拉骑兵”似乎达到如此高度都将会无比费劲，这是不是意味着，“撒哈拉骑兵”的最终票房可能比“未来水世界”还要凄惨？
　　值得一提的是，电影周五的单馆票房仅仅只有一千六百四十三美元。横向数据比较，“罪恶之城”上周首映的单馆票房是一万八千。
　　“芝加哥论坛报”对此调侃说到，“至少，‘撒哈拉骑兵’可以松一口气，属于‘割喉岛’的影史赔钱之最吉尼斯纪录，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变更得主。因为‘割喉岛’首映周末仅仅只收获了两百万美元，‘撒哈拉骑兵’凭借着周五票房的出色表现已经成功上岸。”
　　耻辱，这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撒哈拉骑兵”在轰轰烈烈的声势之下，迎来了轰轰烈烈的失望，周五票房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糟糕透顶，似乎所有一切都预示着这部电影将会迎来一场雪崩式的惨败。征程才刚刚开始，转眼就落下了帷幕，失望到了极致、愤怒到了极致，以至于握紧的拳头都一阵无力，只能乏力地松散开来。
　　对于外行人士来说，“撒哈拉骑兵”和“罪恶之城”不过是四月份前后上映的两部普通作品而已，并不具备任何的特殊含义，即使当初有人报道了西洋镜影业内部的分裂，但这样的事情在华尔街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不足为奇。
　　但对于行业内部人士来说，他们却知道西洋镜影业和混沌影业之间的恩怨，他们在乎的不是最终胜负，而是这场对决所迸发出来的火花，就犹如哥伦比亚肥皂剧一般，撕逼大战总是可以让旁观者热血沸腾。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一场势均力敌的火热对决，“撒哈拉骑兵”和“罪恶之城”之间进行一场刺刀见红的肉搏，就好像去年十二月“十二罗汉”与“借刀杀人”一样，彼此之间火拼到最后一刻才分出胜负。可是结果却让人们失望了，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血腥屠杀——虽然说目前仅仅只是周五票房出炉而已，接下来还有两天的战斗，现在就下结论似乎为时尚早，但现实总是比想象来得更加残酷。
　　“罪恶之城”仅仅在周五这一天就收获了一千零三十三万的票房。
　　一千零三十三万，几乎是“撒哈拉骑兵”单日票房的两倍，而且这还是“罪恶之城”上映的第二周对阵“撒哈拉骑兵”的首映周末，如此巨大的差距几乎让所有的狡辩、所有的借口都变得苍白无力，只剩下一地鸡毛。这个数据是如此耀眼、如此刺眼，根本无需多余的说明，仅仅只是一连串冰冷数据的直接对比，高下立判。
　　更为讽刺的是，“撒哈拉骑兵”的首映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准确来说，从年初就展开宣传的“撒哈拉骑兵”，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上半年最受期待的作品之一，即使比起暑期档的“星战前传3：西斯的复仇”、“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来说也毫不逊色，似乎所有一切迹象都在预示着，这将会是一个票房炸弹。
　　甚至有人期待着“撒哈拉骑兵”首映周末可以爆发出六千万的能量，这足足比“罪恶之城”刚刚创造的四月首映票房记录提升了两个档次。由此可见人们对这部作品报以的超高期待。
　　但万物理论就是如此，期待越高，失望越高；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原本人们期待着“撒哈拉骑兵”碾压整个市场，但最后却被“罪恶之城”完成了碾压。一千零三十三万美元的周五票房，这也意味着“罪恶之城”的次周票房很有希望再次迈过三千万级别，毋庸置疑地创造四月首映作品的次周票房新记录——现在人们已经开始转移目标了，如果“罪恶之城”真的能够再次创造记录，那么所有观众都将成为创造历史的一员，着实令人亢奋。
　　从单日票房的一千万到五百万，从首映之前的一路领先到后来居上，从首映之后的一飞冲天到一蹶不振，从争议之中的前行到期待之中的崩溃，“撒哈拉骑兵”和“罪恶之城”走出了两条不同的发展轨迹，并且朝着不同的方向快速疾驰，差距正在越来越大，将彼此代入了截然不同又天差地别的两个位置，真正地诠释了好莱坞那看不见的血腥。
　　一夜成名，伴随而来的是一夜崩溃。好莱坞的成功和失败都是如此，犹如龙卷风一般，快速袭来，让人措手不及。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周五票房数据，不要说未来的票房走势了，就连周六和周日的票房都没有出炉，现在就判断胜负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但媒体们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就要下结论了，因为首批评论闪亮登场，而他们对于市场票房的糟糕表现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而且还积极地给予了强有力的支持。
　　“撒哈拉骑兵”在万众瞩目之下，首批评论吸引了三十三家媒体，这一数据居然比“罪恶之城”还低，着实是一个意外，不过比起媒体的评分来说，这个小小的意外也就不值一提了。在三十三家媒体之中，仅仅只有一家媒体给予了好评——“旧金山纪事报”，其余三十二家媒体的评分全部都在及格线以下，看着评分榜单一片红彤彤的批判负分，场面之血腥甚至比“罪恶之城”的电影画面还要暴力。
　　这让人们不由自主就将“十二罗汉”上映时的情形拿来作比较。“十二罗汉”的成品质量不尽如人意，但至少还保持了爆米花的娱乐性，所以影评人们在批判之中找到了赞扬的立足点，这使得电影的媒体综评没有那么难堪。
　　但“撒哈拉骑兵”的成品质量却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即使是昧着良心也难以说出更多好话来。这与东西两岸的对立无关，这与圈内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无关，这甚至与公司之间的利益共同体也无关，烂片就是烂片，闭着眼睛也说不出太多好话来。
　　就连亲近如“洛杉矶时报”，在上映之前力挺“撒哈拉骑兵”，但此时也说不出任何好话来了，仅仅只是给出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五十分，没有忍心加入大面积的批判行列，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不仅仅是“洛杉矶时报”，即使是东海岸的一众新闻媒体，看到那被血腥的媒体综评榜单，也于心不忍了，因为这就好像在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残疾人般，落井下石的行为不仅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快感，甚至还会产生一种可怕的负罪感。这就是“撒哈拉骑兵”的现状，残忍而可怕，无奈却又可笑。


第562章 碾压之势
　　首批评论，三十三家媒体，其中三十二家给予差评，媒体综评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三十一分。
　　“撒哈拉骑兵”的首批评论遭遇了血洗，粗鲁残暴的场面即使放在“罪恶之城”的电影画面里也令人无法直视。
　　作为“撒哈拉骑兵”最有力的盟友，“洛杉矶时报”的评论显得十分无奈，在不功不过的五十分掩护之下，他们表示，“布瑞克·埃斯纳（Breck Eisner），迪斯尼现任首席执行官迈克尔的儿子，曾经跟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学习了一段时间，在史蒂文监制之下执导过一集迷你电视剧‘劫持’，执导了‘撒哈拉骑兵’这部场面壮观的恢弘作品，但显然剧本应该更加紧凑一些。”
　　这篇短评里一共就只有四句话，其中三句话都是在介绍布瑞克的身家背景，甚至把迈克尔·埃斯纳、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的靠山都搬了出来，但对于电影却没有给予太多的评价。如此一篇短评，足以让人尴尬症犯了。
　　由此可见“洛杉矶时报”的尴尬位置了，彷佛每一个字里都透露出“我编不下去了”的无奈和绝望。
　　对比之下，“旧金山纪事报”的七十五分高分就像是光滑额头上那一颗油光发亮的青春痘，闪亮的红色，发脓的囊肿，突兀的形状，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喜欢这部电影坚持在了自己愚蠢的水平上。”“旧金山纪事报”在评论之中简单粗暴地说到，简单言之，就是认可了这部作品的爆米花性质。
　　这一番评论也让人无法反驳，它承认了电影的愚蠢，并且认为商业爆米花电影就应该如此愚蠢——轻松无脑、视觉刺激，所以达到了如此愚蠢的水平，自然值得赞赏。这是正确的说法，以一种让人不愉快的方式。
　　可即使如此，“旧金山纪事报”也是孤掌难鸣，除了他们之外，最高评分是来自于“西雅图邮报”的五十八分，除此之外所有评分都低于五十分，刺眼程度犹如海豚湾大屠杀，鲜血淋淋的场面不仅刺激，而且残忍，以至于许多媒体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纽约时报”给出了二十分，“华尔街日报”则是十八分，“华盛顿邮报”二十五分，“纽约客”仅仅只有五分，“综艺”十三分，“今日美国”四十分。
　　罗杰·埃伯特任职的“芝加哥太阳报”给出了三十分，他的评价也十分有趣，“任何一部有佩内洛普·克鲁兹或者威廉姆·H·梅西（William H Macy）的作品都不会是一塌糊涂，而由克鲁兹和梅西共同出演的电影也证明了这一点：不全部都是灾难。”
　　如此评价，搭配三十分，还有两颗星的推荐，罗杰的评价着实有趣，值得人们细细品味。
　　在一片轰轰烈烈的差评声之中，“撒哈拉骑兵”仅仅收获了三十一分。必须承认的是，这部作品应该还没有糟糕到如此地步，但想要收获就必须有所付出。上一周，“罪恶之城”面临了冰火双重天的洗礼，九个零分至今都是一个重磅轰炸；所以这一周，轮到“撒哈拉骑兵”迎接属于自己的评判了，只是可惜的是，它没有像前者那般杀出一条血路，而是被彻底淹没在了差评的海洋之中。
　　媒体综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烂番茄网、影院分数、IMDB也没有宽容的迹象。
　　烂番茄网的新鲜度仅仅之后百分之三十八，而媒体评分也只有四点一分，整体情况与权威媒体保持了一致；影院分数则是一个“C”，勉强及格了，却让人开心不起来，因为爆米花指数只有百分之五十一，如此评价对于观众来说已经可以说是到达谷底了。
　　IMDB的分数目前只有不到两千人打分，这着实太过凄凉了，网友们就连吐槽的兴趣都没有，打分人数远远低于预期，这也意味着“撒哈拉骑兵”此前的宣传都没有能够成功转换，就连佩内洛普和马修的爱情故事也没有能够撬动市场，全面惨败。虽然只有不到两千人打分，但“撒哈拉骑兵”的分数依旧不容乐观，仅仅只有刚刚及格的六分，这分数……着实太过尴尬了。
　　北美市场一直遵循着一件事：爆点才是票房，简单来说，极端比平庸更加容易出彩。
　　要么赞誉如潮，要么批判震天，这才是吸引眼球的手段。“罪恶之城”在十五个满分和九个零分的加火攻击之下，赢得了难以置信的票房数据；但“撒哈拉骑兵”却在及格边缘徘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完全被卡在半空中，几乎就注定了不久之后将被遗忘。
　　这对于西洋镜影业、对于瑞恩来说，完全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即使瑞恩对电影的评分毫不在意，但看到如此评价，从媒体综评的三十一分，到烂番茄的百分之三十八新鲜度，再到影院分数和IMDB分数将将及格，正当他以为事情已经不可能更加糟糕了，先是就又一次突破了他的底线。
　　瑞恩不由自主再次想起了杰森当初的建议，如果他们早一点预料到这一点，胜负最终会倾轧在“撒哈拉骑兵”这一部作品之上，他们是否会更加认真地把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作品本身上，那么现在的格局是否会有改变？
　　但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
　　四月第二周的票房争夺战缓缓落下帷幕，结局可以说是意料之中，却又预想之外。周五票房出炉之后，人们就预料到了“撒哈拉骑兵”的失败，但却没有想到“罪恶之城”以绝对优势实现了全面碾压，轻松完成了对四月第二周周末票房的统治，如此巨大的差距再次激发了一片惊呼之声。
　　“撒哈拉骑兵”经历了周五的糟糕票房表现之后，周六票房仅仅上涨百分之十五，微弱的涨幅彻底扼杀了所有希望，宣判了这部电影的死刑；随后周日票房骤然下滑百分之三十，可怕的表现再一次刷新了人们的下限，最终电影首映周末仅仅只收获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
　　一千五百万，这一数据甚至比“罪恶之城”上周五首日当天的票房还低，更不要说相对于“撒哈拉骑兵”的巨额投资了，即使撇开烧钱的宣传阶段不说，一亿六千万的成本也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压在了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的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然，这是好莱坞，故事永远不会结束。次周和第三周的票房跌幅如果可以走出神曲线，力挽狂澜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即使无法盈利，也可以减少损失；更何况，海外市场还没有开画，即使是“特洛伊”，海外票房的不俗表现也让华纳兄弟避免了雪崩式惨败，和电影口碑无关、和媒体综评无关，海外市场的表现更多时候与明星号召力有关，与好莱坞领先世界水平的电脑特效有关，在这方面，“撒哈拉骑兵”有着绝对的自信。
　　马修和佩内洛普都不算顶尖巨星，但过去半年的密集宣传却成功让他们成为了目前最受瞩目的情侣之一，影响力直逼当初的“本妮弗”，更何况佩内洛普作为西班牙美女，欧洲号召力独步天下。
　　所以，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但，一千五百万？一千五百万！如此首映票房数据，彻底击溃了“撒哈拉骑兵”的信心，即使是双眼失明的瞎子也可以感受到这部电影糟糕透顶的开局。所有语言都显得多余，仅仅只需要看到这组数字，“一千五百万”，就可以深刻感受到那在血液里流窜的耻辱和绝望。
　　唯一可以让“撒哈拉骑兵”感到安慰的就是，本周同步首映的“极度狂热”也表现不佳，一千两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数据甚至比“撒哈拉骑兵”还要差劲，而且这部电影还在三千三百多间院线上映——上映院线甚至比“罪恶之城”还多。
　　但“撒哈拉骑兵”却没有办法感到太多的慰问，因为“极度狂热”的制作成本仅仅只有三千万美元。
　　本周全新上映的两部作品双双表现不利，这给予了“罪恶之城”足够的发挥空间，电影也没有人失望。在院线场馆增加的情况之下，在争议话题越演越烈的情况下，越来越多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的人纷纷走进了电影院，期待着观看完电影之后能够加入这场全民大讨论之中，这不仅使得电影在周末三天席卷了三千四百万美元票房，同时还在周一到周四期间收获了两千三百万美元票房！
　　无论是周末票房，还是周中票房，“罪恶之城”的出色表现都将争议的热潮推向了极致，上映仅仅两周，累积票房就强势迈过了一亿门槛，达到了一亿零六百万美元，轻松超过了“杀死比尔”的成绩，并且即将超过“低俗小说”的票房数据，朝更高的目标发起冲击。
　　两周票房过亿，“罪恶之城”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无法挑出任何毛病，完美无缺；与此同时，这也宣告了“罪恶之城”以不容反驳的巨大优势将两位对手打击得溃不成军，轻松完成了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蝉联。
　　四月第二周，“罪恶之城”两连冠！


第563章 分崩离析
　　百分之三十跌幅，周末三天席卷三千四百万美元票房，不仅交出了惊艳四座的跌幅，同时还强势跻身影史次周票房排行榜的前二十五名，高居第二十三名，并且毋庸置疑地创造了四月首映作品的次周票房新纪录。即使在整个春季档之中，次周成绩也仅仅落后于“耶稣受难记”，位居影史次席。
　　更重要的是，次周百分之三十的跌幅，远远好于一般商业电影的下滑数据，两周累积票房更是一鼓作气地迈过了一亿门槛，轻轻松松地达到了R级电影似乎难以企及的高度，将所有的质疑都彻底击碎。
　　“罪恶之城”上映之前，四千万的投资加上混沌影业的独立发行，风格创新的大胆尝试加上困难重重的R级分级，重压在兰斯肩膀上的负担令人担忧，尤其是考虑到兰斯过于冒险的发行策略，院线方面盘剥的大量利益导致电影票房的压力雪上加霜。
　　在确定上映档期之前，伊恩就做过粗略计算了，如果“罪恶之城”想要不亏本，不拖累混沌影业，票房至少要在八千万以上，这仅仅只是底线而已。考虑到“杀死比尔”的北美票房不过七千万而已，这一“底线”着实显得有些过高。
　　至于那些大公司寄予厚望的海外票房，由于混沌影业发行部门没有任何渠道可言，这也意味着“罪恶之城”的海外发行该将会继续损失利益，通过海外票房来实现盈利的难度比起北美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罪恶之城”这样的作品比起“后天”那样传统的商业电影来说，海外市场号召力可是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罪恶之城”的票房之路任重道远。八千万票房，犹如一块巨石般，狠狠地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但是现在，不过两周时间，仅仅两周时间，区区两周时间。“罪恶之城”就完成了八千万的既定目标，而且不仅仅是迈过了八千万门槛，同时还冲破了一亿界线，这也意味着，即使加上发行方面的损失，即使加上宣传过程的支出，即使加上四千万的高额成本，“罪恶之城”也将于下周开始进入盈利阶段。
　　谁又能预料到，“罪恶之城”不仅没有亏本，而且还开始盈利了呢？
　　“借刀杀人”票房表现令人讶异，前后花费了十六天，票房顺利破亿；现在，“罪恶之城”更进一步，仅仅十四天就达到了破亿的高度，这是否意味着，“罪恶之城”的最终累积票房有希望超过“借刀杀人”呢？
　　如此成绩，即使用再华丽的语言表示惊叹，即使用再夸张的方式表示赞美，即使用再狂热的姿态表示庆祝，也丝毫不为过。这让人们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去年二月份上映的“耶稣受难记”。
　　“耶稣受难记”上映之前，几乎没有人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而电影登场之后吸引的火力更是前所未有，彷佛引爆了火药库一般，争议频发；票房更是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之中一飞冲天，成为影史第二十部票房破三亿的作品，并且创造了R级电影的历史新高。
　　当然，比起“耶稣受难记”首映八千三百万、两周两亿一千万的夸张票房数据，“罪恶之城”首映四千九百万、两周一亿零六百万的成绩，似乎根本没有可比性，二者完全不再一个档次上。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罪恶之城”就在追随着“耶稣受难记”的步伐，创造一个接着一个属于自己的记录。
　　“罪恶之城”上映之前，各方各面给予的压力也难以想象；首映式之后，围绕电影本身产生的争议也席卷了网络，成为年轻一代的热议焦点；同样，票房也在吵吵闹闹之中勇往直前，仅仅两周时间，电影就已经取得了不可思议的成功。
　　在整个漫长的影史长河里，R级电影因为观众限制，票房表现始终被束缚住了手脚，目前为止仅仅只有一部电影突破了三亿桎梏，这也是“耶稣受难记”如此不可思议的最重要原因；而其中票房能够突破两亿的作品，目前也仅仅只有七部而已，值得一提的是，不久之前创造票房奇迹的“借刀杀人”以两亿四千万的票房成绩高居第四位，仅仅位居“耶稣受难记”、“黑客帝国3”、“比佛利山庄警探”之后。
　　“罪恶之城”作为一部R级电影，而且还是风格独特的邪典电影，甚至因为血腥暴力的镜头被质疑是否应该安排到NC 17级，如今却在上映两周之内取得了如此出色的票房数据，达到了“杀死比尔”、“七宗罪”、“搏击俱乐部”都所没有能够达到的高度，甚至即将突破“低俗小说”在十一年前取得的不可思议成绩。
　　“低俗小说”之所以被称为影史经典，除了作品本身的出色质量、打破时间限制的环形结构、对美国文化的影射和怀旧等等原因之外，它也是影史第一部票房破亿的独立电影，同时还是一部将暴力演变成为艺术的邪典电影，所以即使十年过去了，这部作品依旧是衡量许多作品是否成功的标杆。
　　如今，“罪恶之城”作为一部独立电影、一部R级电影、一部邪典电影、一部实验电影，正在追寻着“低俗小说”的脚步，创造一个全新的历史。
　　三千四百万的周末票房，“罪恶之城”轻而易举地蝉联了北美周末票房冠军，顺利完成两连冠，这绝对是电影上映之前人们所没有预料到的——但这也不是人们唯一一件预估错误的事情了。
　　“撒哈拉骑兵”首映周末仅仅拿下一千五百万美元，位列亚军；同样本周首映的“极度狂热”以一千两百万的数据，位列第三。
　　至于上周与“罪恶之城”同步首映的“哈啦美发师”，这周票房跌幅迫近百分之四十七，周末票房仅仅只有六百八十万，累积票房达到两千六百万，在本周榜单之上还落后于“男生女生黑白配”，占据第五名的位置，成绩差强人意。
　　值得一提的是，本周前十名的其他所有作品，票房跌幅都超过了百分之四十五，整个市场的票房都朝着“罪恶之城”蜂拥而去，比起周末票房的出众来说，周中票房累积的速度之快，更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电影市场的动向。
　　西洋镜影业公司内部依旧一片平静，员工们还是在遵循着日常进行着工作，只有很小很小一部分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目前西洋镜影业除了“晚安，好运”之外，手头上就没有正在筹备的项目了，这对于独立电影来说并非罕见之事，但西洋镜影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面临这样的空档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公司正在挑选更加合适的剧本，连续三部作品的失败让他们需要更加谨慎，这也是说得通的。所以，西洋镜影业内部十分祥和，没有面临最后决战的焦躁，也没有即将分崩离析的萧索。
　　杰森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公司里，比起往常来，他反而多了一份自信，丝毫没有因为“撒哈拉骑兵”的首映惨败而沮丧或者失望，那从容的步伐稳健而轻盈。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也终于学会了舍弃，当决定做出之后，内心的安定让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不见，久违了，他再次找到了真实的自己。
　　礼貌地敲了敲瑞恩办公室木门，隐隐约约就可以听见里面的争吵声，杰森打开门，然后就听到塔克那尖锐的声音，“你疯了吗？”杰森走进办公室，随后把门关上，阻隔了其他人好奇的视线。
　　塔克却根本没有察觉到杰森的进来，脸部涨红、青筋暴突、双手支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朝着瑞恩怒吼着，“你想要自杀，不要拖着我一起下水！”
　　瑞恩却显得平静了许多，他安静地坐在椅子里，脸上的表情依旧成竹在胸，只是眉宇之间的阴郁却令人心悸，那深邃而沉稳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告诉我！”瑞恩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塔克后面的话语，瑞恩没有再理会塔克，转头看向了杰森，“我决定继续扩大宣传，不仅是北美部分，下周也即将开始海外宣传。”
　　难怪塔克说瑞恩疯了，现在所有迹象都已经表明“撒哈拉骑兵”无药可救了，但瑞恩还是朝着这个黑洞扔钱。如此冲动的决定，一点都不像瑞恩，真正聪明的决策者要懂得放弃。此时此而，放弃“撒哈拉骑兵”，迅速止血，避免西洋镜影业仅剩的资金都被卷入其中，这才是明智的。但，瑞恩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瑞恩目不转睛地看着杰森，“我觉得海外市场依旧值得挖掘，甚至可能回本；而且北美市场也远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觉得呢？”
　　杰森原本不想要做出回应，但想了想，还是说到，“我支持塔克。”一句话就让塔克跳了起来，疯狂地朝着瑞恩嘶吼着，没有话语，只是一个个无意义的音节，彷佛试图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杰森没有理会塔克，而是看着瑞恩开口说到，“但，这是你的公司，由你的决定，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至于我……”
　　杰森顿了顿，视线在塔克和瑞恩之间来回扫了扫，最后还是看着瑞恩，坚定地说到，“我决定离开了。”


第564章 毁灭之始
　　“什么叫做你要离开了？”瑞恩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塔克就跳了起来，一脸错愕地看着杰森，满脸清晰地写着不可思议，“所以你现在就打算抛弃我们？抛弃公司吗？我简直不敢相信，你居然选择这个时刻离开，我们现在到底面对着什么困境，难道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所以你现在就准备要逃跑了吗？像个懦夫一样？”
　　噼里啪啦地，塔克就像是连环炮一般，不管不顾地朝着杰森猛烈开炮。
　　杰森没有反驳，也没有激动，只是放任塔克在随意揣测着。瑞恩看着这样的杰森，心底一跳，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可能性，然后猛地就站了起来，扬声说到，“你准备投靠兰斯，对不对？”
　　杰森诧异地看向了瑞恩，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这个猜测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是杰森的反应看在瑞恩眼里，却等于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胸口的沸腾火焰几乎无法压抑，一贯引以为傲的冷静也在此刻被撕得粉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说，从最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兰斯站在一起了，背着我们和他联系，然后从内部瓦解我们。”
　　“瑞恩，你有听到你自己的话吗？”杰森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站在旁边的塔克却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瑞恩愣了愣，随即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极端了，“如果不是你背叛了我们，为什么我们会失败？凭什么兰斯又要接纳你？不要忘记了，你和我们一样，一起策划了整个事件，将兰斯赶出了公司！”
　　杰森只觉得一阵无奈，荒谬之中还有些可笑，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瑞恩，你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当初，瑞恩和兰斯的分歧也是这样开始的，仅仅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然后瑞恩就开始消极地放任负面情绪不断滋生，彷佛他是一个受害者般，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伤害都扼杀在摇篮里。
　　曾经的瑞恩是这样的人，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他就是宇宙的中心，所有事情都和他有关，所以他总是太过敏感，也总是太过强势，当主动权从掌心滑落时，他就会抓得越来越紧，要么走向爆发，要么走向灭亡。现在的瑞恩依旧是这样的人，也许，西洋镜影业注定了今天的结局，不管是否有混沌影业的存在。可惜的是，一直到今天，瑞恩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曾经的兰斯不是这样的人，他的自我隐藏在厚厚的保护壳之下，亲切热情地征求他人的意见，小心翼翼地照顾每个人的想法，那受伤破碎的灵魂总是害怕着被伤害、被拒绝、被否定，电影梦想就像他的救命绳索一般，牢牢地、紧紧地、狠狠地抓着，不愿意放手。现在的兰斯却正在变成这样的人，不惜伤害其他人来保护自己，即使代价是将灵魂交换给恶魔，也在所不惜。
　　杰森觉得有些无力。
　　“什么意思？”瑞恩的胸口在不断起伏着，犹如嗜血的野兽一般，处于崩溃边缘的情绪让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可怕的气息。
　　杰森想要解释一番，但到了嘴边的话语最后还是吞咽了下去。时光流转，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所有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先是兰斯离开了，现在轮到他了。他曾经想要尝试改变，他曾经想要做出一些努力，但却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因为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他又凭什么去改变其他人呢？
　　“没有什么意思。”杰森摇了摇头，“我只是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瑞恩·卡瓦劳格和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两个人的。我，要离开了。”
　　杰森决定离开了，真正的告别过去，告别过去的纠葛和恩怨，也告别过去的自己，重新开创一片全新的生活。不是为了瑞恩，也不是为了兰斯，只是为了他自己。
　　也许他会坚持自己的电影梦想，重新找一个剧组或者一家公司，从头开始；也许他会去完成自己多年的心愿，亲自拍摄一部纪录片，他一直想要尝试却从来没有开始；也许他会离开电影行业，寻找到其他出路……
　　他暂时不确定，但他能够确定，他必须离开。他曾经做过一些正确的决定，收获了难以置信的奖励；他曾经做过一些错误的选择，但他也付出了相对应的代价。但现在，他必须离开了。这不是逃避，而是新生。
　　最后看了看眼前的瑞恩，他知道瑞恩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但他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瑞恩，再见。”杰森微笑地说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可是瑞恩却根本没有握手的打算，只是放任杰森的右手停在半空中。
　　杰森也不介意，等待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他就转过身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塔克，此时塔克似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杰森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打算，只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等待了一会。
　　塔克迟疑地抬起了右手，握住了杰森，然后他就看到杰森脸上露出了释然而轻松的笑容，“塔克，再见。”说完之后，杰森就转身离开了，塔克忍不住追上去了两步，“杰森，那‘撒哈拉骑兵’怎么办？我们到底应不应该继续宣传？”杰森只是挥了挥手，脚步没有停顿，径直离开了。
　　整个办公室里的员工们都有些诧异，诧异着塔克脸上的错愕和惊慌，也诧异着杰森的轻松和从容，所有人目送着杰森消失在视野之内，只有那玻璃推门在轻轻晃悠着。
　　一直到杰森完全离开了，塔克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来，似乎还是无法从今天的意外之中走出来，然后身后就传来了瑞恩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怎么？你也想要离开了？”
　　塔克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瑞恩，整洁的衬衫领口此时变得有些凌乱起来，用发胶整齐打理的头发有一小缕跳脱了束缚，突出的双眼因为细琐的血丝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那完美的面具彷佛出现了一丝裂痕，让人胆战心惊。
　　“所以，你还是决定继续扩大宣传？”塔克反而是彻底冷静了下来，似乎眨眼之间，塔克和瑞恩的角色互相调换了过来，“你有一个方案吗？海外市场打算从哪里开始宣传？两周之后就是暑期档了，我们的时间十分有限。”
　　瑞恩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地打量着塔克，那踌躇的视线充满了猜测和怀疑，眉头不由朝中间靠拢起来，“你也打算去投靠兰斯吗？你知道，他现在缺少一个发行部门的领头人物，他会很乐意看到你的加盟。”
　　塔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亲眼目睹着整个帝国的陷落。当然，西洋镜影业不能算是一个帝国，可这终究是他们四个人联手打造起来的公司，现在却迎来了末日。
　　塔克并不后悔将兰斯扫地出门，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和兰斯不是一路人，他始终看不惯兰斯那种自命清高却又顾影自怜的个性，令人胃部感到不适。此时塔克更多是想起杰森离开时的决然，还有轻松，他不知道杰森到底有什么打算，但他却知道，现在也到了他为自己盘算的时候了。
　　“瑞恩，你是认真的吗？你现在还打算和我探讨这样的问题？”塔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和兰斯的关系从来都不好。”兰斯和杰森是朋友，兰斯和瑞恩也是朋友，但兰斯和他却从来都称不上是朋友。
　　“但你们都追求着共同的利益。”瑞恩依旧不依不饶，这一次塔克也懒得解释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瑞恩，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不愿意退让，最后还是塔克耸了耸肩，“如果你不愿意谈的话，那么很好，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说完，塔克就转身迈开了脚步。
　　瑞恩终究还是妥协了，开口说到，“是的，我们进一步扩大宣传吧，下一周依旧在北美，然后之后就从欧洲开始，等暑期档开始之后，我们转移到南美洲……”
　　瑞恩的话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塔克看着陷入疯魔状态的瑞恩，他知道，瑞恩疯了。瑞恩不仅丢失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而且也丢失了自我。塔克决定离开了，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想好了后路，他可以到公关公司任职，还可以到华纳兄弟的发行部门找到职位，如果他愿意，下一周他就可以完成跳槽，重新开始。事实上，他也是这样计划的，“撒哈拉骑兵”完了，西洋镜影业也完了。
　　静静地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瑞恩，塔克忽然就明白了兰斯现在的感受：瓮中之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在陷阱之中垂死挣扎着，放弃了进一步的举动，却只是看着他们逐渐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看着他们被内心的折磨一点一点杀死，看着他们在煎熬和压力之中自取灭亡。
　　塔克忍不住就抬起头来，彷佛可以在头顶那片天空看到兰斯的笑容。


第565章 垂死挣扎
　　四月第三周，“鬼哭神嚎”在三千三百三十间院线上映，延续了此前两周的预热狂潮。但人们的焦点却不再“鬼哭神嚎”身上，准确来说，是无法集中在“鬼哭神嚎”身上，“撒哈拉骑兵”再一次抢占了人们的视线。
　　这部电影作品在首映周末遭遇了票房滑铁卢，仅仅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几乎已经提前宣判了死刑，但显然其发行公司并没有放弃希望。
　　“撒哈拉骑兵”发起了一项名为“寻找‘死亡之船’”的活动，简单来说就是一项寻宝活动，每到一个地点都可以寻找到一枚金币以及下一关的提示，总共十二个地点，最终指引向“死亡之船”的宝藏——这就是电影里的终极宝藏——任何一个找到了六枚金币或者以上的群众，都可以参与到宝藏的分享之中。
　　这项活动最为特别的地方就在于，每天发放的金币都是有限的，一天分为三个时间段，每个时间段各三枚金币，最终找到宝藏的得主只有一名。作为一项公关宣传活动，代替参与者有份的大规模宣传，取而代之的是限定发放，这不仅增加了宝藏的稀罕程度，同时也激发了人们的热情。
　　“限量版”，这个词总是可以让人们为之发狂。
　　“撒哈拉骑兵”一共在洛杉矶、西雅图、纽约、迈阿密、芝加哥、休斯顿等十五座城市发起了这项宣传活动，而活动的终极大奖则是三千美元，以及参与到“撒哈拉骑兵”现场宣传的机会。
　　这一活动被许多人都认为是“绝望之中的垂死挣扎”，毕竟“撒哈拉骑兵”首映周末的票房成绩着实太过糟糕，几乎是不可能回春了；但由于活动的设置着实特别，这也使得业内人士都纷纷给予了关注，好奇着如此方式到底能否带动观众热情，又能否拉动票房数据。
　　就连业内人士都如此，更何况是新闻媒体了，“撒哈拉骑兵”的第二波宣传活动引发了北美各大媒体的关注，从报纸到电视，从电台到网络，宣传活动铺天盖地地展开，甚至于抢走了“鬼哭神嚎”的风采。
　　从“罪恶之城”到“撒哈拉骑兵”，互联网时代的宣传手段越来越多样化，但到底能够发挥多少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本周“罪恶之城”倒是显得有些沉闷，兰斯周二亲自抵达了纽约，出席参观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展览，并且与一小部分得奖者们展开了深度交流。这一活动在业内人士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这已经脱离了单纯的电影宣传，进入了专业领域，甚至于脱离了电影形式，得到了现代艺术创作者们的瞩目。
　　周三晚上，混沌影业组织了一场艺术家的派对，五十多名得奖者悉数出席之外，还有许多当代艺术家、现代艺术家出席，此外还邀请了出版界、拍卖界的许多专业人士。这是一个真正的专业派对，没有记者，没有采访，更没有宣传。
　　正是因为如此，活动在媒体上的曝光率十分有限，记者们甚至没有办法拿到第一手资料，仅仅只是进行官方报道而已。这也使得“撒哈拉骑兵”抢尽风头。
　　“撒哈拉骑兵”的寻宝活动从十一号展开宣传，短短五天之内就已经遍布全美了，当周五正式展开时，着实引发了一阵轰动。仅仅在洛杉矶这一座城市，上午十点的第一批活动就吸引了超过八百名群众的参与，第一个地点被设置在了好莱坞大道的中国剧院，不到十五分钟，三枚金币就被发现了，所有人都朝着下一关地点格罗夫购物村进发。
　　寻宝冒险活动并不新鲜，但是以城市为地图展开的活动，却着实难得，这让人们不由就联想起了CBS电视台的真人秀“极速前进”。
　　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活动很快就引发了混乱，情况正在逐渐失去控制，那些错过了上午十点第一个时间段的群众们，直接就忽略了中国剧院，根据现有的提示，赶到下一个地点寻找金币；而随后中午十二点的时段又一次展开，这导致两个时段的参与者都混杂了起来，许多人直接忽略了程序，也忽略了时间段限制，不管不顾地将三枚金币挖掘出来，然后追求最终宝藏；更糟糕的是，下午三点第三个时段还没有来得及展开，热情参与的群众就已经将中国剧院和格罗夫购物村包围，导致工作人员根本无法将金币放到隐藏位置。
　　更为糟糕的是，在寻找金币过程中，有人还发生了争执，乃至肢体冲突，严重影响了各个金币发放地点的正常经营，引发了各方面的担忧。不少人都怀疑，这个活动仅仅开始一天，就要立刻夭折了——显然，西洋镜影业没有把整个活动细则想清楚，导致了现在的失控局面。
　　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一点：这个活动吸引的人潮确实惊人，洛杉矶一座城市就有超过三千五百名群众参与——这还仅仅只是官方数据，不包括那些中途凑热闹加入而后又半途而废的人群。
　　所以，西洋镜影业随后宣布，活动将会继续，不过将会做出调整，每个时间段金币投放的地点都将会发生变化，而且会根据人群数量做出相对应调整，这也使得每一关的金币和线索提示变得更加重要。
　　可是周六的情况还是没有得到有效控制，甚至影响了城市交通，多个路口都出现了严重堵车的现象。这使得西洋镜影业不得不宣布，周日的活动将会移师到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所在的西木区展开。
　　缺乏组织，缺乏纪律，缺乏规范，“撒哈拉骑兵”的宣传活动显得支离破碎，但没有人可以否认这项活动所制造的话题效应，让电影的曝光率再次直线上升。不过，在业内人士看来，这却远远无法和“罪恶之城”此前的活动相提并论，主要还是因为活动参加者的质量。
　　参加“欢迎来到你的罪恶之城”活动的群众不仅仅是素质高，而且与活动的联系更加紧密，每个人都需要花费心思拍摄出真正具有价值的作品，同时还需要争取更多的网友支持，这为活动赢得了相对高端的群众基础，还使得活动传播程更加高效率。
　　参加“寻找‘死亡之船’”活动的群众在直观数量上取得了优势，但参与者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太高，而且许多前来凑热闹之人反而破坏了活动本身的秩序。虽然活动打出了“限量”的名号，有效调动了群众的积极性，可是却因为缺乏组织而导致参与效果大打折扣。
　　这一切都清晰地体现在了“撒哈拉骑兵”的票房表现之上。
　　在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掩护之下，“撒哈拉骑兵”再一次成为了本周的最大焦点，可是周末票房却依旧疲软不堪，交出了百分之四十五的跌幅之后，仅仅收获了八百二十五万美元，两周累积票房更是触目惊心，仅仅只有两千九百万美元。
　　如此成绩，甚至比“罪恶之城”次周周末票房还要更加糟糕。
　　客观来说，对于一部商业电影，百分之四十五的次周跌幅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不算出色，但也不能算是可怕。不过，考虑到“撒哈拉骑兵”首映票房的可怜数据，超低的起步基准也就意味着如此跌幅带来的进一步恶化，将电影彻底推向了无底深渊。
　　更重要的是，本周举行首映的“鬼哭神嚎”表现平平，周末票房两千三百万美元，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高度，令人大失所望。如此比较之下，越发显现出“罪恶之城”在两周之前取得的首映票房数据之难得，人们原本以为这将会是一个井喷式的四月，但现在看来，仅仅只是现象级作品“罪恶之城”横空出世罢了。
　　“鬼哭神嚎”的首映表现缺乏压迫，发行公司米高梅更是无心恋战，宣传活动草草收场，这一切都给“撒哈拉骑兵”留下了喘息空间——西洋镜影业也抓住了，再次成为了媒体焦点，但受到了作品质量的拖累，票房表现依旧没有起色，越发让人确定了这部作品的前景渺茫。
　　两周累积票房两千九百万，考虑到即将来临的暑期档，此时已经可以宣判“撒哈拉骑兵”的北美票房彻底失去了冲击一亿门槛的希望，最终累积票房很有可能会低于五千万，剩下的就是票房底线到底多么惨烈的问题了。
　　上映仅仅两周，北美票房就宣告失守，这也让“撒哈拉骑兵”不得不将视线投放到海外市场。由于电影的高额成本，海外票房必须达到四亿以上，这才可能确保电影不会亏本，至于盈利，那么五亿以上才有希望。
　　面对如此情况，西洋镜影业再次宣布，“寻找‘死亡之船’”的活动将会在世界各地展开，跟随着马修·麦康纳和佩内洛普·克鲁兹的宣传脚步，抵达各大城市，第一站就是伦敦，接下来已经确定了巴黎和巴塞罗那，最后的脚步令人期待。
　　显然，西洋镜影业将所有赌注全部压在了海外市场之上，犹如输光了筹码、杀红了眼的绝命赌徒，将身家性命都压上，放手最后一搏。
　　相较于“撒哈拉骑兵”的灰头土脸来说，“罪恶之城”的气势如虹就越发令人惊叹起来，这部别具一格的邪典电影正在以腾飞的姿态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


第566章 高高在上
　　“鬼哭神嚎”宣传不力，“撒哈拉骑兵”战斗力虚弱，这一切都使得四月第三周的北美电影市场充满了一层厚厚的泡沫，看起来轰轰烈烈、沸沸扬扬，实际上却乏善可陈，令人大失所望，幸运的是，进入第三周放映的“罪恶之城”依旧是焦点之中的焦点。
　　伴随着两周破亿的票房表现，“罪恶之城”的讨论热度达到了全新高度，所有观看过电影的人都纷纷站出来表达各自的意见，IMDB之上已经有超过六万名观众进行了打分，分数从八点六分滑落到了八点三分，暂时位于IMDB两百五十名佳片榜单的七十七名。
　　虽然说“罪恶之城”跌出了榜单的前三十名，但这一结果却并不让人意外，本来这就是一部充满争议的作品，能够跻身两百五十名榜单就是一个重要肯定。更为重要的是，从投票人数到讨论热度都可以感受到，观众对于这部电影的分歧和争议并没有降温，相反还伴随着观影人数的增加，而出现了升温的迹象。
　　一如所料，对这部电影深恶痛绝、嗤之以鼻的观众着实不少，他们对媒体评论的九个零分给予了最大支持，认为这部电影完全就是垃圾，根本没有观看的必要，完完全全就是浪费时间，尤其是兰斯对拍摄技巧的卖弄更是多此一举，根本不知所云。
　　同样，媒体评论之中的十五个满分也受到了热烈追捧，将这部电影奉为具有划时代意义作品的狂热爱好者着实不少，从作品完成度来说，也许“罪恶之城”距离完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从作品的深刻含义以及社会影响来说，这部作品却足以和“2001太空漫游”相提并论，尤其是犯罪三部曲放在一起观看。
　　仅仅列举一个数据就足以证明现在讨论热度的破表指数了，谷歌搜索引擎之中，“罪恶之城”的相关搜索已经连续十五天高居榜单前三名了，搜索热度居高不下。
　　在如此狂热的追捧之中，“罪恶之城”本周周末票房下跌百分之三十五，取得了两千两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仅仅只落后“鬼哭神嚎”不到九十万的差距，遗憾地没有能够实现三连冠，滑落到了亚军位置。
　　四月第三周，“鬼哭神嚎”力克强大对手“罪恶之城”，虎口拔牙抢走了北美周末票房榜单的冠军位置；“罪恶之城”以微弱的优势错过了三连冠，屈居亚军；“撒哈拉骑兵”险胜对手不到二十五万美元，位列季军；“极度狂热”则因为毫厘之差，只能够占据了本周的殿军。
　　如此榜单，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虽然“罪恶之城”错过了将优势延续下去的良机，与三连冠擦肩而过，但它的出色表现毋庸置疑依旧是本周最大的亮点，无论是百分之三十五的第三周跌幅，还是网络讨论热度与现实票房数据的转换度，都十分喜人。更重要的是，周一到周四的周中票房也交出了一份出色答卷，使得“罪恶之城”在上映三周之后，累积票房就达到了一亿三千六百万美元。
　　许多媒体都将“罪恶之城”与“耶稣受难记”相提并论，但事实上，这两部作品在票房方面的表现还是有巨大的差距。“罪恶之城”在上映三周之后，已经落后“耶稣受难记”同期累积票房足足一亿三千万美元，换而言之，“耶稣受难记”已经朝三亿门槛发起了冲击之际，“罪恶之城”仅仅只是具备了冲击两亿的可能性，二者之间确实没有可比性。
　　尽管如此，媒体还是乐此不疲地将二者放在一起比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二者之间的共同性：特殊、争议、血腥、R级、春季档、票房奇迹，诸如此类等等。
　　“罪恶之城”三周累积票房一亿三千六百万，领先了“借刀杀人”同期取得的一亿三千万，虽然说“借刀杀人”依靠着颁奖季的勇猛表现，强势突破了两亿桎梏之后，还超出了一大截，“罪恶之城”在这方面就不具备任何优势了，恰恰相反，接下来暑期档即将来临，电影将会冲到轮番轰炸，票房的后劲明显不容乐观；但目前为止的出色表现，还是让人们对电影的票房前景表示了更多的期待——期待着这部作品可以成为北美影史第八部突破两亿的R级电影。
　　如果“罪恶之城”的票房能够再次突破两亿，这也就意味着……兰斯作为导演，取得了连续三部作品票房破两亿的壮举，这绝对堪称是前无古人、也有可能是后无来者的记录，就好像汤姆·克鲁斯连续五部作品票房过亿一样。重点不在于一亿或者两亿，而在于连续，这不仅意味着稳定性，还意味着市场的认可。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用“大白鲨”、“夺宝奇兵”和“外星人E T”奠定了自己的票房大师地位，詹姆斯·卡梅隆用“终结者2”、“真实的谎言”、“泰坦尼克号”奠定了自己的商业电影之王名号，现在看来，兰斯将很有可能用“后天”、“借刀杀人”、“罪恶之城”三部作品实现这一成就。
　　客观来说，兰斯的三部作品都不具备惊人的爆发力，“外星人E T”1982年上映时就取得了三亿五千九百万美元票房，而“泰坦尼克号”更是取得了影史记录的六亿美元，相较而言，兰斯的作品成绩着实有些拿不出手。但如果考虑到，兰斯的这三部作品之中有两部都是R级电影，同时这三部作品是连续创造奇迹的，而且兰斯目前才仅仅拍摄了四部作品，那就可以打消所有的质疑了。
　　但，前提是，“罪恶之城”的票房可以再次突破两亿。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即使“罪恶之城”没有能够达到这一高度，这也不会对兰斯有任何影响，仅仅只是推迟他比肩那些电影巨匠的时间罢了。事实上，作为一名新人导演，兰斯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就书写了如此多的奇迹，堪比神话，目前四部作品全部实现盈利，其中两部破两亿，一部破亿，如此表现着实骇人。
　　现在人们更加期待的是：“罪恶之城”票房到底能否突破两亿，属于兰斯的票房神话到底将会达到什么高度，又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历史，就是这样创造的。
　　瑞恩曾经在噩梦之中预见到了这样的场面，“撒哈拉骑兵”的票房失利，“罪恶之城”却迎来了票房大捷，但即使在噩梦里，局面也没有如此可怕。两周累积票房，“撒哈拉骑兵”仅仅只有两千九百万，甚至不到“罪恶之城”的零头，犹如鸿沟一般的落差切断了所有可能性，不要说反击了，就连并肩比较的资格都没有。没有人会将“罪恶之城”和“撒哈拉骑兵”的票房放在一起比较，就好像没有人会将混沌影业和西洋镜影业摆在同样的高度一样。
　　虽然瑞恩知道，对于西洋镜影业来说，“罪恶之城”的成绩已经无关紧要了。
　　事实上，奥斯卡颁奖典礼举行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借刀杀人”是否得奖，这与西洋镜影业无关；现在，“罪恶之城”票房是否突破两亿，这也与西洋镜影业无关。很久很久之前，西洋镜影业就已经进入了和自己战斗的阶段，“撒哈拉骑兵”的票房才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但瑞恩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他们失败了，而且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惨败；兰斯胜利了，而且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鲜明的对比犹如一把利刃般，狠狠插入了瑞恩的胸口，但却没有任何一滴鲜血渗透出来，就连疼痛都已经消失在神经末梢，只剩下那短暂的窒息，彷佛整个世界都模糊了一般。
　　他以为，这场最终决战会更激烈一些、更接近一些、更持久一些，但结束却来得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甚至还没有做好准备，句号就要来了。
　　“撒哈拉骑兵”的北美票房终究没有能够迎来起色，在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推动之下，也仅仅只是苟延残喘。四月第四周，电影的第三周周末票房再次迎来了百分之三十六的跌幅，仅仅只收获了五百万出头的成绩，累积票房晃晃荡荡地达到了三千六百万，这也就是他们最后的努力了，似乎经过三周的挣扎之后，就好像了身体里的所有能量，一泻千里，任何宣传活动都无法再次唤醒观众走进电影院的欲望。
　　五月第一周，“撒哈拉骑兵”直接跌出了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前十名。句点，来临。
　　最终，“撒哈拉骑兵”在北美拖拖拉拉地上映了十二周，累积票房四千八百万美元，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迈过五千万的临界线，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场失败，惨烈的失败，没有狡辩的余地，也没有申诉的空间。
　　可笑的是，“撒哈拉骑兵”的北美最终累积票房，甚至比不过“罪恶之城”首映周末的票房。
　　与此同时，海外票房也宛若多米诺骨牌一般，轰然倒塌，他们的垂死挣扎不仅没有能够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还加速了失败的进度，仅仅不过三周时间，“撒哈拉骑兵”的票房就被彻底宣告死亡。


第567章 宣告死亡
　　“撒哈拉骑兵”上映之前，这部作品备受瞩目，海外市场也呈现出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全球四十五个国家地区都在第一时间购买了电影的发行权，并且决定根据北美的上映时间调整各自的首映时间，尽可能第一时间让本国的观众与电影见面。虽然不是全球同步首映，但也相距不远了，如此待遇完全遵照了暑期档作品来执行。
　　相较而言，“罪恶之城”在上映之前，仅仅只有英国和德国两个国家地区决定引进发行权，即使如此，依旧没有确切的放映时间，还需要进一步等待首映过后的媒体评论来决定。显然，海外市场对于这样一部风格独特、演员阵容平平的作品，还是抱着保留态度。如此待遇，着实有着天差地别。
　　但，万众期待之下令人大失所望的作品在影史长河里总是层出不穷，几乎每年都会出现这样的票房哑弹，罕有例外。今年，“撒哈拉骑兵”就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
　　抢先登陆澳大利亚、希腊、埃及、荷兰、新西兰、英国、西班牙和俄罗斯等八个国家地区之后，媒体评论一片灰暗，票房表现更是愁云惨淡，表现最好的英国市场，周末票房仅仅只有一百八十万，而其他七个国家地区的首映票房都没有能够超过一百万——严格来说，大部分都在五十万以下。
　　海外市场单个地区的首映周末票房就连一百万都无法突破，根本不需要任何专业知识，即使普通人都知道，这部电影的票房已经彻底完蛋了。
　　虽然人们早就因为北美票房表现的糟糕而做好了心理准备，“撒哈拉骑兵”想要在海外大爆特爆的可能性并不高，但看到如此表现，媒体还是一片惊愕之声——“这部作品的确很糟糕，但也没有可怕到这种程度吧？难道已经提前预定了年度最佳烂片的宝座？”
　　将“撒哈拉骑兵”称为年度最佳烂片，为时尚早，毕竟现在才不过四月份而已；可是，将其成为年度最惨烂片，恐怕没有人会有异议。
　　一亿六千万美元投资，仅仅北美地区就耗费了五千万以上宣传费用，而海外市场的宣传投入还则持续增涨中，仅仅从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官方的成本数据来看，这部作品就已经缠绕了超过两亿资金，而那些没有公布于众的数字，只怕还会更加可怕，业内专业人士预估，这部作品目前至少烧掉了两亿四千万美元。
　　轰动全美的首映式，群星云集，话题连连；遍及全美的宣传活动，灵感频出，议论纷纷；疲劳轰炸的宣传攻势，连轴运转，永不停歇……最夸张的时候，一天之内就可以在五个不同节目上看到“撒哈拉骑兵”的相关新闻，包括了马修和佩内洛普的采访，包括了电影周边花絮的报道，包括了马修和佩内洛普的爱情琐事，诸如此类，而且这还仅仅只是电视部分，如果包括纸质媒体，那么数量还要继续上涨。
　　但就是在这样强大的声势之下，在所有人都以为电影票房即将搭乘火箭飞向太空的情况之下，电影的票房还是沦为了悲剧，彻头彻尾的悲剧，莎士比亚笔下的四大悲剧都无法比拟，凄惨程度已经开始六月飞雪了。
　　“撒哈拉骑兵”最终在海外六十一个国家地区登陆，但没有任何一个地区的累积票房突破了一千万门槛，没有任何一个！如此结局即使用壮烈来形容，也不足以表达震撼程度。
　　票房表现最高的赫然是全球第三大票房市场，英国，“撒哈拉骑兵”在这里取得了七百万美元的票房，成为了电影海外市场的最大票仓。七百万，看着这样的数字，甚至就连怒火都发泄不出来，只剩下一阵荒谬而空虚的苦笑，束手无策。
　　更为可笑的是，英国是海外六十一个国家地区之中，唯一一个累积票房迈过五百万门槛的。仅有的、唯一的、区区的、孤单的一个地区。
　　无需赘言，这就是“撒哈拉骑兵”海外票房市场的集中体现。
　　最终“撒哈拉骑兵”在海外市场收获了三千三百万的总票房。
　　北美票房的滑铁卢预示着，“撒哈拉骑兵”至少需要在海外市场取得四亿票房，这才能保证不亏本，而且这还是最乐观的预估，考虑到电影宣传部门的烧钱举动，可能五亿数据才能满足“不亏本”的这一需求。
　　但现在，四亿也好五亿也罢，这都只是一连串遥不可及的数字罢了，因为“撒哈拉骑兵”的海外票房只有三千三百万，甚至比北美票房表现还要更加惨不忍睹。看着如此数据，估计任何一家公司都将会崩溃，想哭都哭不出来。
　　事实也是如此，“撒哈拉骑兵”全球累积票房八千一百万，根本不需要竞争对手的花费任何力气，兵败如山倒，自己将自己绊倒在了无底深渊之中。
　　作为参考的是，沦为影史笑柄的“未来水世界”，北美票房八千八百万，海外票房一亿七千五百万，全球取得了两亿六千四百万的票房，由于投资成本高达一亿七千五百万，还有拍摄过程的一系列意外，以及上映之后的宣传费用，这部电影直接让环球影业亏损超过一亿美元，在接下来五年时间里都没有恢复元气。
　　现在，“撒哈拉骑兵”取代了“未来水世界”，成为了新一代标杆。前者的全球票房甚至比不上后者的北美票房，人们甚至不忍心进一步落井下石了，只能表达自己的同情与哀悼。
　　根据业内人士的分析，“撒哈拉骑兵”是由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联手拍摄的，不过不太确定两家电影公司的成本分担和利益分配，所以暂时无法确定这部电影的惨败将会对两家公司带来什么直接影响，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两家公司都绝对不会好过。
　　撇开两家公司没有对外公开的账目，仅仅只是从目前了解到的数字来看，“撒哈拉骑兵”的亏损至少一亿八千万美元，而且这还是保守预估的底线，结合过去几个月电影的宣传攻势以及最新曝光的电影拍摄阶段挥霍无度的情况来看，亏损可能高达两亿两千万。
　　两亿两千万，即使是华纳兄弟这样财大气粗的顶级电影公司，也会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可能需要调整来年的拍片计划，伤筋动骨在所难免。不久之后的2012年，迪斯尼的“异星战场”投资两亿五千万，全球票房达到两亿七千万，最终亏损超过两亿美元，直接导致了时任主席里奇·罗斯（Rich Ross）辞职。
　　现在，两家中型电影公司联手制作的“撒哈拉骑兵”，却导致了两亿两千万的亏损，难以想象这两家公司要如何承担这样的亏损，又应该如何填补资金链留下的巨大黑洞。在2005年的当下，已经毋庸置疑地超过了“割喉岛”，成为了影史最亏本作品。
　　当年“割喉岛”投资九千两百万，最后只拿到了九百五十万美元的票房，直接拖垮其制作公司卡洛克影业。这家制作公司可不是无名小卒，在此之前连续制作了“终结者2”、“绝岭雄风”、“全面回忆”、“本能”等票房大捷、口碑不俗的作品，结果却因为一次决策失误，导致满盘皆输。
　　现在，轮到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了。
　　2005年，六月二十日，所有人都因为“蝙蝠侠前传：侠影归来”重新定义了超级英雄电影而亢奋不已，这让暑期档的热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却很少人注意到“旧金山纪事报”、“华尔街日报”等媒体报道的一条新闻：
　　“西洋镜影业正式宣告破产。”
　　从1996年成立以来，西洋镜影业在短短的九个年头里，取得了无数令人惊艳的成绩，甚至于在四个月前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上，他们制作的“卢旺达饭店”还赢得了两项提名，但转眼之间，这间公司就成为了历史。
　　这看起来着实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家公司的覆灭似乎在一夜之间就完成了。但真正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再正常不过了，之前西洋镜影业就已经面临了“特洛伊”和“十二罗汉”连续两部作品表现不佳的亏损，资金链的问题本来就是一环接着一环，尤其对于这样的中型电影公司来说，周转并非易事；更何况，两亿两千万的亏损就如同是一座大山，即使是一家资金健康、周转灵活的公司也会立刻深陷泥沼，“撒哈拉骑兵”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扼杀了所有希望，仅此而已。
　　没有想象之中那么惨烈，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困难。破产，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这只是一场华尔街游戏而已。
　　紧接着三天后，鲍德温影业也宣布破产。
　　两家中型电影公司双双因为“撒哈拉骑兵”的惨败而陷入了财政困境，最后不得不以破产告终。这样的案例，在好莱坞屡见不鲜，没有激起太多波澜，也没有引发太多讨论，那些知情人士们也仅仅只是分享了一下这个消息，转过头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云淡风轻。
　　2005年八月一日，世界吉尼斯纪录组织正式授予官方认证，“撒哈拉骑兵”取代了“割喉岛”，成为影史亏损之最。


第568章 画上句点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瑞恩看着眼前那杯早就已经冷了的咖啡，没有任何香气，就像是一杯烟灰水般，耳边一阵安静，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彷佛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生命力，让人心底发寒。
　　这不是错觉，因为现在整个办公室里的确是没有任何人了，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间办公室也已经重新租出去了，明天就会有人过来收拾整理，仅仅只留给他们二十四小时撤离时间，这就是好莱坞，冰冷无情的好莱坞，扫地出门的失败者没有人会给予任何关心。
　　端起咖啡，瑞恩打算重新给自己冲泡一杯，走出办公室，然后他的脚步就不由停在了原地。整个大厅里一片狼藉，零碎的纸张、倒地的椅子、零碎的垃圾都比不上空荡荡的办公桌和了无生气的电脑屏幕来得更加有震撼力，彷佛空气里最后一丝温暖都消失不见，而他就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活死人。
　　犹如丧尸。
　　瑞恩忽然就想起了西洋镜影业搬进这间办公室的那个上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了那个上午来，因为那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四个人都在忙碌着把东西搬进来，然后开始整理办公室，几乎没有外人的帮助，四个人忙得昏天暗地。
　　搬进这个办公室，意味着公司终于更近一步，但他们却没有举办派对庆祝，甚至就连彼此之间的祝贺都没有，彷佛只是从一个办公地点到另外一个办公地点般，也许是因为需要整理的琐事着实太多，而人手又不够，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清楚吧。
　　所有箱子都搬到办公室之后，他需要找地方喘息一下，却发现椅子根本没有拆封，杰森就依靠在窗台边上，擦着额头的汗水，他走到旁边的办公桌，双手一撑就坐到了办公桌上。正在核对办公桌基准线的塔克抱怨地呵斥了起来，惹得他哈哈大笑，还恶作剧似的故意用力摇晃了两下，让塔克一阵无语。
　　此时，兰斯从里面的办公室走了出来，四周探查着，似乎正在思考接下来应该从哪里入手。他脑海里记得如此清楚，当天兰斯穿了一件深蓝色波点衬衫，袖子卷到了手肘处，衣服下巴沾染了大片灰尘，满头的汗水显得有些狼狈，“先休息一下吧，喘口气之后再整理。”他招呼着兰斯。
　　兰斯点了点头，可还是顺手把拦路的箱子都堆放到了旁边，然后这才走到他们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分发给了他们三个人，一一点燃起来。四个人就这样在原地，或站或坐，静静地吸烟着，袅袅烟气在空气里蔓延。
　　大汗淋漓的忙碌之后，他们四个人享受了难得的放松时间，只是随意地闲聊着，互相开着彼此的玩笑，轻松自在，无忧无虑，虽然没有刻意地庆祝，但他们却对未来抱着美好的希望，彷佛空气之中都飘动着阳光的气息。等一只香烟燃尽之后，他们就重新投入了整理工作。
　　瑞恩忽然就想起了这一支香烟的时间，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记得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阳光穿透玻璃洒落下来的角度，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的香烟味道。他没有想起兰斯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也没有想到西洋镜影业在大学宿舍创立的那一天，却想起了这一支香烟的时间。
　　他不确定，到底是因为这间办公室，还是因为其他理由。
　　走到了窗户边，桌子的位置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就连那凌乱的模样都似曾相识，瑞恩直接坐到了桌面上，看了看窗外那依旧没有任何特色的街景，然后点燃了一只香烟。缭绕烟雾在阳光之中氤氲盘旋，彷佛让时空重新回到了那个上午，景色依旧，物是人非，他是唯一一个坐在这里的人。
　　杰森离开了，真正地离开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彷佛完完全全离开了好莱坞一般。瑞恩曾经听说有人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看到了杰森，但他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说享受一段假期，然后就消失了，似乎已经彻底与电影行业切断了所有联系。
　　塔克跳槽了，他十分顺利地加入了一家名叫四十二人的公司，这是目前好莱坞最为顶尖的公关公司之一，与兰斯的公关人桃乐丝·怀特所属的板岩公关公司不分轩轾，似乎在一夜之间，塔克就摆脱了西洋镜影业的阴影，重新开启了全新事业，前途一片光明。
　　兰斯……还有兰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罪恶之城”、“借刀杀人”、“后天”、“上帝之城”……顺着时间的线索往回追忆，兰斯离开西洋镜影业之后，一步一个脚印，扎实而精准，奉献了一部又一部佳作，混沌影业的崛起轨迹完全势不可挡，三年之内，兰斯就完成了西洋镜影业八年时间都没有能够达到的高度。
　　混沌影业，西洋镜影业。顺着时间的线索几乎往回追溯，瑞恩无法控制地就想起了“哈利·波特”和“加勒比海盗”，时间已经给出了答案，这两部作品取得了难以想象的成功，前者俨然已经成为了“星球大战”之后一种全新的文化现象，深深地影响着一代人的记忆；后者不仅在全球范围内席卷了十亿票房，而且还让海盗题材重现光辉，甚至赢得了奥斯卡提名。
　　如果当初西洋镜影业将这两部作品投入拍摄，那么今天又将会是什么局面呢？
　　这一件事瑞恩已经翻来覆去地思考了许多次，如果他没有那么谨慎，如果他没有那么自大，如果他没有那么独断，如果他没有那么决绝，如果他没有那么短视……但现在，瑞恩却在仔细地思考着，兰斯对于作品的嗅觉，是否真的那么敏锐？即使没有“哈利·波特”，即使没有“加勒比海盗”，只要兰斯存在着，他依旧能够源源不断地挖掘出更多精彩作品来，“特洛伊”、“撒哈拉骑兵”的崩盘命运是否也会相对应的发生改变？
　　如果当初兰斯留了下来，那么今天又将会是什么局面呢？
　　他后悔了。突然之间，后悔的情绪就犹如毒蛇的信子一般，吐露出来，狠狠地缠绕着他的心脏，那汹涌而来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以至于根本无法呼吸，只能是微微张开嘴巴，僵硬在原地。
　　右手夹着的香烟依旧在缓缓燃烧着，脸色因为痉挛般的窒息而开始一点一点透露出灰青色，那钻心的疼痛让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他想要蜷缩起来，寻找到支撑下去的力量，又或者是开口呼救，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左手紧握成拳，指甲缓缓刺入掌心，一点微微的刺痛缓缓蔓延开来，逐渐演变成为刺骨的疼痛，就好像五脏六腑正在一点点腐烂般，猝不及防地，泪水就滑落了下来。但他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长时间缺氧导致的，还是因为掌心的疼痛着实无法忍耐，又或者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理由。
　　然后，他就彻底崩溃了。
　　身体彷佛终于回到了控制之中，整个人慢慢地蜷缩起来，双手牢牢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浑身上下瑟瑟发抖起来，痛苦到了极致，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叫起来，用尽了全身力气地咆哮着。但可笑的是，办公室里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响，喉咙里就连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只是张大着嘴巴，用力全身力气，却鸦雀无声。
　　“兰斯，兰斯，兰斯……”瑞恩忍不住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名字，他几乎就要记不起来当初和兰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因为记忆着实太过遥远，但是他却记得那段时间兰斯整天神秘兮兮地埋头鼓捣着什么，那时候他和兰斯已经认识了快四年时间，可是兰斯却依旧没有办法百分百地信任他，一直到他主动开口询问了，兰斯在三思之后才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们把‘猜火车’带到北美去发行，这是不是一个绝妙的想法？”
　　脑海里浮现出了兰斯那青涩稚嫩的脸庞，面孔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那双闪烁着亢奋光芒的湛蓝色眼眸却依旧清晰如昨，雀跃而激动，期待而狂热，跃跃欲试的躁动在瞳孔深处闪动，闭上眼睛就可以嗅到青春和梦想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十年，转眼之间十年就过去了，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西洋镜影业最初成立时的模样，永远地留在了那模糊的记忆里，只剩下一团闪亮的光晕。
　　后悔，却改变不了任何现实。
　　手中的香烟燃尽了，烫伤了指尖，让瑞恩清醒了过来。把烟头丢到了咖啡杯里，静静地看着那名副其实的烟灰水，瑞恩就这样久久地看着烟灰在水面上一点点晕开，然后抬起杯子，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放下杯子，用左手掌心擦拭了脸颊上的狼狈，认认真真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着，然后瑞恩就迈开了脚步，“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低低回荡着，“吱呀”的推门声传来，而后玻璃门就开始用力晃悠起来，“吱呀，吱呀，吱呀……”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第569章 茫然若失
　　“叩叩”，敲门声传来，办公室门被推开，珀西拿着一个深褐色的牛皮纸袋走了进来，纸袋底下还有厚厚的一叠报纸，珀西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办公桌的左上角，看了一眼正在翻阅着什么的兰斯。
　　柔和的光线穿透那浓密的睫毛洒落下一层薄薄的阴影，犹如湖面之上氤氲而起的水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雾气之下那一抹清澈透亮的蓝色，却看不清楚那隐藏在底下的真实情绪。沉静，从容，祥和，自如，空气之中那静谧的气氛就连一丝一毫的烦躁都没有，所有一切都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西洋镜影业破产了，这条消息昨天他们就已经知道了，迪伦·王尔德打电话过来告诉兰斯的，想要从兰斯这里试探出蛛丝马迹，挖掘两家公司的恩怨。但可惜的是，迪伦失望了。今天早晨出版的“华尔街日报”，正式对这个消息给予了确认。
　　作为西洋镜影业公司的一员，珀西自然对于公司内部的冲突和纠纷是再清楚不过了，兰斯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他就在现场目睹了所有一切。就连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都是一阵激荡，那么兰斯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怎么了？”兰斯察觉到了珀西探究的视线，出声询问到，“有什么情况吗？”
　　“杰瑞·布鲁克海默的助理刚才打电话过来确认会面时间，他说杰瑞现在正在伯班克开会，会议比想象中消耗时间久了一些，他会尽量按时赶过来，但如果出现意外，希望提前请求我们的理解。”话语已经涌到了舌尖，但珀西终究还是没有询问出来，而是改口说了另外一件事。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巴，“你回复一个电话，说请不用担心，公司这里肯定会有人接待他的。”兰斯没有说“我会接待他”，而是用“公司”，潜台词就是：过时不候。
　　兰斯知道“加勒比海盗”项目还没有结束，迈克尔·埃斯纳在迪斯尼依旧掌握着话语主动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只要迈克尔愿意推动，杰瑞重新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三天前，杰瑞的助理打电话预约了这次会面，比兰斯想象中早一些，既然杰瑞此前都已经表示了主动，今天事到临头却又摆起谱来，兰斯自然没有必要客气。
　　珀西点点头表示明白，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兰斯依旧翻阅着手中的资料，可是却有些心不在焉，内心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镇定。西洋镜影业消失了，原本兰斯以为自己会开心，大仇终于得报，即使不会失态得大肆庆祝，但肯定会步履生风、欢欣鼓舞、酣畅淋漓。可此时舌尖的滋味却有些错杂。
　　即使是现在，兰斯还是可以回想起自己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如此栩栩如生，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就连阳光斑驳洒落下来的形状都一清二楚，彷佛那一天已经被彻底定格了，时时刻刻一帧一帧、一格一格地在脑海里不间断地回放着，就像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梦魇，缠绕在灵魂深处，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他曾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梦想之上，但他们却亲手扼杀了梦想的意义；他曾经踌躇犹豫地迈出脚步、交付信任，但他们却残忍地将这份信任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刃；他曾经竭尽全力逃离童年时光的噩梦，试图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他们却冷酷地将他打回原形，坠入回忆的冰窖之中；他曾经花费了十年时间摆脱过去的痛苦，然后又花费了七年时间创建新生活，但他们却在一夜之间将他的世界击得粉碎，就好像曾经的弗兰克一样……
　　闭上眼睛，彷佛他又回到了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他迷迷糊糊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滚烫滚烫，只想要把脸颊贴在地上，贪婪地感受那丝丝渗透的凉气；整个大脑就像是一团浆糊般，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思考，身体传来了阵阵疼痛，他甚至不记得这些伤痕是怎么来的了，只是隐约记得，弗兰克又喝醉了，狠狠地踹了他的肚子一脚，他就像是麻布袋一般撞到了墙壁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后面的事情他都没有任何记忆了；胃部因为饿过头了而开始痉挛起来，整个人想要蜷缩起来，却发现四肢如此沉重，根本抬不起来；耳朵边传来了一阵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声响，砰砰砰的响声就好像在荒野里回荡的猎枪声，那绝望而愤怒的嘶吼听起来像是西奥的声音，可是他觉得这不太可能，西奥怎么可能会嘶吼呢？如果说是高文还靠谱一点。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虚无缥缈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斯，不要睡，不要睡。兰斯，求求你，不要睡。”这才是高文的声音，那饱含痛苦的声音让他想要发笑，只觉得高文肯定是和自己在开玩笑，他想要挥挥手，赶走高文那恼人的声音，可是却发现眼前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所有东西都忽远忽近，他努力睁大了眼睛，却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右手无力地挥了挥，却连抬都抬不起来，只是扑到了一片空气。
　　他困了，他真的好困好困，而且，他好饿，饿得好难受，如果此时有一包糖果就好了。那些声音都逐渐越来越远，光晕也越来越暗，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后来，他在医院清醒了过来，可是这段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问过高文，也问过伊恩和西奥，但他们都不愿意说，只是说他肚子太饿了，昏了过去。他有些茫然，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似懂非懂地低下头。
　　他甚至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了，他记得是十岁，但高文却说是八岁，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印象，那些破碎残缺的记忆片段和其他记忆混杂在一起，他根本无法分辨清楚，哪些是那个晚上的，哪些又是其他时候的。
　　从绿湾来到了旧金山，他曾经以为终于告别了过去，开始了新生活。但，整个世界再次被击碎，瑞恩·卡瓦劳格、塔克·图雷、杰森·伯克利，他们亲手打碎了他的世界，那些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岁月又一次蜂拥而来，将他淹没。
　　憎恨，痛恨，仇恨，当李瑾和兰开斯特的灵魂完全融合在一起时，当他又一次重新经历那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时，当他被那些汹涌而来的痛苦回忆折磨得痛不欲生时，当他意识到那十七年的努力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时，他是如此极端而疯狂地恨着他们，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想要看到他们跌入尘埃、一文不名的惨状，他想要看到他们支离破碎、一无所有的凄凉，他想要看到他们众叛亲离、分崩离析的痛苦，他想要看到他们饱受折磨、凌迟处死的挣扎。
　　所以，他就这样做了。
　　他比他们更加阴险，他比他们更加可怕，他比他们更加残忍，他比他们更加冷血，他比他们更加不择手段。他就这样一点一点看着他们的世界崩溃，彷佛将灵魂击打成无数个碎片，然后碎片一个接着一个化为粉尘，最后灵魂消失了，躯体也依旧留了下来，只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力的皮囊，那恢弘的景象宛若星爆一般，波澜壮阔、壮丽凄美。
　　那种快感，犹如七月四日的烟花一般。
　　今天，就是终点，他终于做到了，他终于用自己的双手完成了复仇，可是想象之中的畅快却没有来临，他只感觉到了疲倦，深深的疲倦。曾经有人说，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因为它需要消耗你全身的力量，兰斯似乎有些明白，但却又似乎不太明白。
　　抬起头，看向了窗外那明亮的阳光，视线却是一片迷惘。心头空荡荡的，没有一个着落。
　　收回视线，深呼吸一下，暂时把那茫然若失的情绪压抑下去，拿起珀西刚刚送进来的报纸，准备翻阅一番。拿开牛皮纸袋，然后就看到了放在下面的一包彩虹糖，这让兰斯愣了愣，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勾勒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纸袋，是一个包裹，收件人是自己，寄件人一栏填写的则是……杰森·伯克利。
　　拆开纸袋的动作就这样停了下来，杰森？杰森为什么会给他寄东西，里面是什么内容物，这样做的意图又到底是什么？
　　看了看地址，居然是伦敦。所以，杰森现在在伦敦？
　　一贯果决的兰斯，此时却犹豫了，他没有立刻拆开纸袋，双手顿了顿，最后还是把纸袋放到了一旁，翻阅起了旁边的报纸来。摆放在最上面的赫然是“华尔街日报”，西洋镜影业破产的消息不在头版，也不是头条，仅仅只是娱乐版里的一个小角落，豆腐块大小，这让兰斯想起了讣告。
　　娱乐版的头条是“蝙蝠侠前传：侠影归来”的相关新闻，而在头条下方的赫然就是“罪恶之城”的最新票房信息，标题写到，“北美影史第八部两亿票房的R级作品诞生！兰斯洛特再创历史。”


第570章 又见两亿
　　进入四月第四周之后，就已经没有人再将“罪恶之城”与“撒哈拉骑兵”相提并论了，这不是两部可以放在同一水平线上进行比较的作品，焦点集中停留在了“罪恶之城”身上，人们都在热烈讨论着这部作品冲击两亿票房的可能性。
　　四月第四周，两部首映作品的上映规模都相对有限，“翻译风波”无疑是本周的冠军有力候补，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两千两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数据，让“翻译风波”轻松加冕了本周的北美冠军，不过比起八千万的投资来说，这一成绩只能说中规中矩、无功无过。
　　另外一部举行首映的作品是“相见恨早”，这部青春爱情喜剧耗资三千万打造，对于同类型题材作品来说已经是中等偏上的规模了，可惜的是首映成绩却令人大失所望，仅仅只有七百五十万的周末票房，已经预示着回收成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即使北美票房想要迈过账面成本线，也十分困难。
　　“相见恨早”没有能够表现出任何竞争力，在周末榜单之中仅仅位列第四，落后于上周首映的“鬼哭神嚎”。
　　“鬼哭神嚎”本周票房下跌百分之四十一，对于一部恐怖电影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逆天跌幅，周末收获一千三百万票房，占据榜单季军之余，两周累积票房也达到了四千三百万，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尤其是考虑到其投资成本不过一千九百万而已，这也意味着下周即将进入盈利阶段，对于刚刚收购了米高梅的索尼来说，算是一个好兆头。
　　当然，本周最大亮点依旧是“罪恶之城”，独一无二的“罪恶之城”。
　　这部剑走偏锋的R级犯罪电影进入放映第四周之后，依旧保持了高能，连续第二周保持了百分之三十三的出色跌幅，周末三天席卷一千五百万美元票房，当仁不让地在本周榜单之中占据亚军宝座，成功实现了对“鬼哭神嚎”的逆袭——考虑到这部作品的出色跌幅，“罪恶之城”上映四周之后依旧能够实现反超，这就越发显得难能可贵了，更重要的是，电影累积票房已经来到了一亿五千八百万。
　　如此票房走势曲线已经让媒体都彻底失去了语言，所有人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电影累积票房不断迫近两亿的进程，然后再次发出惊叹。
　　此时，媒体关于电影的争议已经逐渐平复下来，网络上的争议反而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越来越热闹，悄无声息之中，“罪恶之城”正在遵循着“低俗小说”的轨迹，从方方面面渗透到人们的生活之中，脱离了电影领域，以文化的姿态影响着更多领域。
　　也许在十年之后，就犹如人们将“罪恶之城”拿来与“低俗小说”比较一样，“罪恶之城”也将会成为诸多独立邪典电影的标杆。
　　五月第一周，两部本周首映作品都缺乏冲击力的情况下，“罪恶之城”以百分之二十五的跌幅连续第五周取得了千万级别的周末票房，又一次刷新了人们对这部作品票房拉动力的认知。在交出了一千一百万美元的周末数据之后，累积票房达到一亿七千四百万美元，再暑期档来临之前，占据了一个有利位置。
　　两亿，这已经不再是一个“传说中”的高度了，“罪恶之城”经过五周的奋战之后，如此高度已经触手可及。
　　虽然说暑期档下周即将来临，冲击力将会无比强大，“罪恶之城”的票房后劲将会受到严峻考验；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冲击两亿票房的道路上，“罪恶之城”已经占据了先机，尤其是考虑到目前电影的口碑和争议齐飞，始终没有削弱人们的观影热情，暑期档开始之后，伴随着大片压力而至的，还有开闸的观众洪流。
　　机遇和挑战永远是并存的一体两面。不出意外的话，“罪恶之城”的两亿票房已经十拿九稳。
　　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
　　五月第二周，“天国王朝”在三千五百间院线闪亮登场，轰轰烈烈地拉开了2005年暑期档的大幕，但结果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首映票房仅仅只有一千九百万，糟糕透顶的表现在夏天热浪之中狠狠地浇上了一桶冰水，让热切期盼着暑期档到来的新闻媒体、电影公司、观众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部由雷德利·斯科特打造的史诗大片，吸引了奥兰多·布鲁姆、爱娃·格林、爱德华·诺顿等演员加盟。其中名气最小的爱娃，却依靠着六周之前上映的“罪恶之城”名扬四海，进一步增加了“天国王朝”的卡司厚度。
　　“罪恶之城”上映之后，爱娃、杰西卡所领衔的美女军团，彻底引爆了男性观众的热情，仅仅是各大杂志的拍照邀请就已经将她们淹没了，火热程度直逼目前话题性最强的安吉丽娜·朱莉，令人咋舌。
　　可即使如此，“天国王朝”依旧没有能够力挽狂澜，一亿三千万的巨额投资成本，却仅仅只收获了一千九百万的首映票房，堪称一场声势浩大的失败，这也使得电影继“撒哈拉骑兵”之后，成为了今年第二枚哑弹；同时也将去年“特洛伊”、“亚历山大大帝”相继落马的史诗电影落败狂潮延续了下来，再一次向各大电影公司证明了，此类型的作品已经不具备市场号召力了。
　　客观来说，“天国王朝”的媒体口碑虽然没有引发狂热，但还是达到了及格线，六十三分的媒体综评，超过了“亚历山大大帝”和“特洛伊”，而且比起不久之前兵败如山倒的“撒哈拉骑兵”更是优秀许多。
　　即使如此，还是没有能够挽救史诗电影的颓势。
　　暑期档来临了，但却没有能够带来足够的碾压力，五月第三周也是如此，三部作品同步首映打擂台，但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展现出足够的号召力，詹妮弗·洛佩兹主演的浪漫爱情喜剧“怪兽婆婆”和威尔·法瑞尔主演的运动喜剧“足球老爹”双双取得了两千万级别的票房，却都没有能够爆发出更大的票房挖掘潜力，在这场撕逼大战之中，两败俱伤。
　　连续两周，暑期档都没有能够发挥出相对应的威力，特别是在首映作品的乏力表现之下，那些口碑累积、沉淀、发酵的老作品赢得了大量发展空间，回顾过去一个月时间里，观众口碑最为出色的无疑就是“罪恶之城”，也仅仅只有“罪恶之城”。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凭借着自身的优异质量，“罪恶之城”在暑期档到来之后依旧焕发出旺盛的生机，先是以百分之四十五的跌幅抢下六百一十万的周末票房，而后又不可思议地以百分之一十三的涨幅在周末三天豪取六百八十万。
　　惊人的跌幅，逆天的涨幅，进入暑期档之后，涌进市场的观众洪流在寻觅不到出色的电影作品之后，纷纷为“罪恶之城”贡献了票房，真正地将争议和口碑齐飞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紧接着，今年暑期档的重头戏“星战前传3：西斯的复仇”闪亮登场，这部作品不负所望，首映爆发出了一亿零八百万美元的票房，成为继“蜘蛛侠”之后，影史第二部首映周末票房破亿的作品，再加上周四提前放映所取得的五千万，电影在第一周放映结束时，四天之内累积票房就达到了一亿五千八百万，真正地将夏天热潮带到了北美大陆。
　　“罪恶之城”遭遇重创，本周票房猛跌百分之六十，仅仅只收获了两百八十万的周末票房，冲击两亿的步伐明显放缓。一直到这一刻，档期所带来的优点和缺点都彻底爆发了出来，显然“罪恶之城”想要达到“借刀杀人”的高度已经不可能了，暑期档后期的连环攻击让“罪恶之城”在角逐之中丝毫占不到优势，同期票房的领先优势逐渐被蚕食之后，反而落到了“借刀杀人”身后。
　　而且，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在此之后“世界大战”、“蜘蛛侠前传：侠影之谜”、“神奇四侠”、“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等作品还将相继粉墨登场，“罪恶之城”的市场空间将会被进一步压缩，反弹的空间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尽管如此，“罪恶之城”依靠着此前累积的巨大优势，还是在六月第三周顺利突破了两亿门槛，累积票房来到了两亿零一百三十万的位置。
　　发生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后天”上映之前，人们没有预料到两亿的结局；“借刀杀人”上映之前，人们不敢相信作品具备两亿的潜力；“罪恶之城”上映之前，人们完全没有料到两亿是在射程范围之内的。但，这就是现实，现实真的发生了，北美两亿的出色表现再一次被创造。
　　这不仅使得“罪恶之城”成为了影史第八部票房破两亿的R级电影，在史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让兰斯真正地成为了“两亿先生”，连续三部作品北美票房突破两亿的壮举，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梅隆，乔治·卢卡斯……还有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是一个全新的局面，好莱坞正在迎来一位天才、一位奇才、一位鬼才，一位未来的电影巨匠。


第571章 奠定地位
　　六月第三周，全美都在因为“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成功而欢欣鼓舞，电影周三提前上映，最终周末赢得四千八百万美元，首周五天擒下七千两百万美元，如此表现对比一亿五千万的投资，虽然不能说市场火爆，但表现确实不俗；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受到了诸多好评，专业影评人和电影观众都纷纷送上了赞誉，让沉寂了八年之久的蝙蝠侠系列终于重见天日。
　　但除此之外，本周还有一个焦点，“罪恶之城”在上映十二周之后，北美累积票房终于突破了两亿门槛，成就无上荣耀，所有媒体的赞誉之声犹如潮涌，蜂拥而至。
　　人们赞誉着“罪恶之城”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越战越勇，成就了北美第八部票房两亿的R级作品的荣耀；人们赞誉着兰斯连续三部作品北美票房突破两亿，而且还是在四部作品之中达到这一成就的，真正地创造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巅峰；人们赞誉着混沌影业的强势崛起，人们赞誉着兰斯俨然成为新一代票房导演，人们赞誉着好莱坞终于迎来新气象……
　　有趣的是，当人们开始翻阅报刊杂志时，这才注意到，“罪恶之城”投资不过仅仅四千万而已，成本远远低于兰斯的另外两部作品，“后天”和“借刀杀人”。换而言之，“罪恶之城”的盈利更加出色。
　　之所以使用了“有趣”这个词，是因为人们几乎都忽略了这一点，仅仅因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号，就对电影报以了更多期待，彷佛“罪恶之城”达到两亿票房就是终极目标一般，彷佛“罪恶之城”挑战如此高度就是稀疏平常一般，彷佛“罪恶之城”书写奇迹创造神话就是理所当然一般。这也意味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具有了号召力，代表着独特风格、代表着鲜明特色、代表着出色质量，正在一点一点地成为人们想当然的认知。
　　难以想象，三年，仅仅只是三年，四部作品，兰斯就已经达到了如此高度。
　　不仅如此，值得注意的是，“罪恶之城”是混沌影业独立制作、独立发行的首部作品，如此惊天动地的第一炮，让混沌影业悍然成为目前二线电影公司之中最具生命力的一家企业。
　　突破两亿门槛之后，“罪恶之城”的脚步逐渐放缓了下来，即使如此，各大院线还是坚定不移地让电影放映到了八月第四周，这才宣布下线，电影足足上映了二十二周，最终累积票房落脚于两亿零八百万美元，在北美影史R级电影排行榜之中，高居第八位，与“借刀杀人”联手为兰斯在前十名占据了两个席位。
　　与“后天”和“借刀杀人”的成绩比较，“罪恶之城”略逊一筹，但考虑到电影的四千万成本，这部作品却一跃成为兰斯导演作品之中盈利比例最高的作品。不仅如此，电影的海外票房表现也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
　　由于电影画面的血腥暴力，从某种意义上限制了“罪恶之城”的海外票房表现，即使如此，电影还是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
　　“罪恶之城”一共仅仅只在海外三十九个国家地区上映，范围并不广泛，但票房表现却呈现出了喜人的态势，英国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海外最大票仓，收获两千九百万美元的票房数据，德国和法国则分别位居第二、第三位，双双交出了两千万的成绩。
　　仅仅从这一个数据就可以看得出来，“罪恶之城”的海外票房表现远远好于“借刀杀人”，这是一件新鲜事。
　　“借刀杀人”由汤姆·克鲁斯领衔，海外市场号召力占据了绝对优势，可是却因为艺术化的灯光运用方式削弱了刺激感，使得电影更加接近欧洲艺术电影的风格，导致电影在南美、亚洲等重要市场表现受阻；同时电影又融入了更多商业惊悚元素，致使欧洲市场对电影的兴趣大减，最终只取得了一亿三千万的海外票房。
　　可是“罪恶之城”却不一样，在缺少大牌领衔的情况下，兰斯的镜头成为了主角，影像风格化大胆地融入了漫画和色彩元素，将血腥暴力发挥到极致之后，进一步挖掘商业潜力，如此一来让人们单纯地将其看做商业电影，反而受到了更多追捧。英国、德国和法国三个欧洲市场的反应就证明了这一点，虽然比不上“后天”，但的确比“借刀杀人”更加出色。
　　可以看得出来，欧洲观众对于艺术和商业更多是分开来欣赏，艺术电影的高冷与三大电影节保持一致，商业电影的娱乐则属于好莱坞的特色。“后天”和“罪恶之城”这样干脆利落的电影受到更多的追捧，反而是“借刀杀人”这样矛盾而融合的尝试，受到了冷遇。
　　这一推测伴随着其他国家地区的票房反应，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西班牙、意大利、日本、澳大利亚等四个票房市场纷纷为“罪恶之城”贡献了一千万级别的票房，其中西班牙的一千九百万美元更是堪称惊艳；除此之外，巴西、墨西哥、韩国和俄罗斯的票房表现也都十分不俗。
　　值得一提的是，“罪恶之城”在南美洲或者说是西班牙语系国家地区的票房表现都受到了肯定，延续了自“上帝之城”以来，西班牙语系民众对兰斯的好感。当初许多人对于兰斯远走巴西，实地拍摄“上帝之城”的行为，表示了不解，甚至是抗拒，但时间却证明了这一举动产生的巨大影响。
　　以西班牙语系国家为基点，兰斯在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力正在一步一步扩大。仅仅不过半年之前，“借刀杀人”的宣传噱头还是汤姆，即使兰斯已经拥有了“后天”和“上帝之城”的成功，似乎海外市场还是对这位新人导演不太熟悉；但现在，“罪恶之城”的最大亮点已经成为了站在幕后的兰斯，票房表现成为了最有力的论证。
　　三十九个国家地区上映，二十四个地区的累积票房都超过了五百万美元，其中多达七个票仓都赢得了一千万以上的数据，联手推动着“罪恶之城”的海外票房昂首阔步地迈过了两亿门槛，并且最终落脚于两亿一千六百万！
　　如此表现，甚至超过了“罪恶之城”的北美票房，这着实是一个大大的意外。如果说北美票房爆发出两亿潜力，这是奇迹；那么海外票房居然超过了北美票房，这俨然就是神话，似乎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也导致了业内人士纷纷对电影进行了分析探讨，最后发现，“罪恶之城”因为题材限制，最开始只有英国和德国两个地区购买了海外发行权，这导致了电影的海外上映延迟十分厉害，这原本是一件坏事；但结果电影在北美引发的广发讨论争议，却通过网络开始发酵预热起来，在电影正式上映之前，官方网站的预告视频和相关活动就已经在海外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关注，引发讨论狂潮，尤其是欧洲市场。
　　另外，伴随着犯罪三部曲的名号出现，在“罪恶之城”上映之前，“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的录像带租赁都迎来了一个小高潮。带着“犯罪三部曲”的思想去重新审视此前的两部作品，进一步引发了人们的讨论和反思，等这些反应都发酵起来之后，“罪恶之城”也就相继上映了，促使越来越多的观众走进电影院。
　　就是在这样阴差阳错的时间差之中，为“罪恶之城”的票房爆发留下了足够的空间，反而使得“罪恶之城”成为了犯罪三部曲之中海外票房表现最为出色的作品。
　　从北美到海外，“罪恶之城”展现出了横扫千军的姿态，全球范围内收获了四亿两千四百万美元票房！
　　这是兰斯第二部全球票房突破四亿的作品，但撇开“后天”不说，“罪恶之城”集中体现了兰斯的个人特点，以及兰斯的市场号召力，这部作品巨大成功的背后，兰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功臣，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功臣。
　　犯罪三部曲的成功，从艺术方面引发的探讨，到商业方面取得的成就，无疑让人们看到了兰斯的潜力。就犹如克里斯托弗·诺兰赋予“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哲学睿智一般，他展现了自己对商业节奏的把控和对艺术核心的思考，俨然在商业与艺术平衡之间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密码，但克里斯托弗还没有能够真正地证明自己，兰斯却已经做到了，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从四千万的小额投资，到四亿两千万的全球票房；从被拒绝的漫画改编，到折服众人的镜头语言；从缺乏亮点的卡司阵容，到闪耀明星的强势崛起；从简单粗暴的犯罪电影，到寓意深远的三部曲……兰斯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奠定了自己在好莱坞的历史地位，这条通往电影巨匠的道路，兰斯已经走在路上了！
　　时光荏苒，人们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之中，他们铸就了历史，见证了历史，书写了历史。


第572章 赤子之心
　　从“华尔街日报”到“华盛顿邮报”，从“纽约时报”到“芝加哥论坛报”，所有人都在惊叹着兰斯连续三部作品北美票房突破两亿的壮举，几乎可以说是以最高待遇为这位新生代导演奠定了地位。
　　即使西海岸的各大媒体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变既定事实。
　　将手中的“纽约邮报”放到了桌面上，兰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媒体的如潮赞誉似乎也没有办法吸引他更多的注意。
　　兰斯知道，媒体就如同墙头草，永远都是锦上添花，不见雪中送炭；永远都是火上浇油，不见排难交镒；永远都是落井下石，不见济困救危。也许今天他们还在赞美如歌，明天就会看到他们群起犯难了，即使是东西两岸之争所导致的偏颇，归根结底也只是利益之争而已，依旧无法改变媒体的本质——利益至上，娱乐至死。所以，对于公众人物来说，媒体的称赞也好批评也罢，相信三成就够了。
　　更何况，兰斯还知道，“罪恶之城”仅仅只是混沌影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小契机而已，接下来公司的发展规划还需要理清思路，发行部门的建立，以黑名单为首的人才吸纳体系，除了他之外的其他项目的开发……现在的混沌影业看起来势头凶猛，但本质来看，他们依旧只是一家小型电影公司——距离中型的规模还有一段距离，在好莱坞之中，他们还远远不够看。
　　所以，这些新闻，阅读之后开心开心就好，没有必要一直沉浸其中，念念不忘。
　　不过，兰斯心不在焉的真正原因却不是这些，心脏就彷佛被掉在半空中一般，不上不下，四周缠绕的空虚和迷茫让整个人都有些打不起精神来。
　　就好像那些敢于挑战世界高峰的勇者们一般，珠穆朗玛峰似乎就是终极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坚持不懈地奋斗着，经历了种种困难之后，终于成功登顶，那种喜悦和幸福是难以形容的，而且是终生难忘的，但从山顶走下来之后，重新回归到现实生活，却难以控制地陷入了迷茫之中——因为这就是地球上的终极挑战，一直以来全速狂奔的生活突然就到达了终点，再也没有其他更加艰难的挑战了，失去了目标之后的迷惘和失落，犹如失重状态一般，让人不知所措。
　　当然，兰斯知道，西洋镜影业根本不是珠穆朗玛峰，最多仅仅只是一个小山丘而已。但西洋镜影业曾经就是他坚持不懈的努力目标，重生之后，他一直奋斗的目标，神经无时无刻地紧绷着，绞尽脑汁、不惜一切地想要击杀的目标，现在终于冲刺过终点线之后，心弦猛然就松懈了下来……那种空虚，那种迷茫，让人无所适从，一时间难以立刻紧绷起来。
　　他需要一个全新的目标。道理，兰斯一清二楚，但执行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上一世兰斯明白了，即使赢得了第二次机会，取得成功也依旧不是一件易事；现在，兰斯明白了，即使三世为人，他也依旧在不断学习、不断经历、不断体验中，人生的道路还有太多未知，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
　　拿起了桌子上那包彩虹糖，可是视线却停留在那个深褐色的牛皮纸袋上，想了想，兰斯就把糖果放到了一旁，拿起了纸袋，再次看了看表面上的字迹，“杰森·伯克利”，除了地址和姓名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轻轻摇晃了一下纸袋，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兰斯径直就打开封口，把纸袋往下一倒，然后就有一盒录像带掉了下来。现在租赁市场已经基本被DVD所取代，虽然还有少量录像带的残留，但已经处于被时代淘汰边缘。兰斯却没有想到，杰森会寄给自己一盘录像带。
　　看到录像带的封面时，兰斯双手的动作却不由放缓了下来，“追梦赤子心”，居然是“追梦赤子心”的录像带。
　　再次摇晃了一下纸袋，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盒录像带，没有附言，也没有解释。
　　视线停留在录像带的封面上，脑海不由就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几乎就要忘记这部电影了，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他几乎都要忘记这个故事了。他是先知道真实故事，多年之后才看了这部电影的。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故事，是在1984年的冬天，记忆之中永远都无法忘记的冬天。
　　那个的夏天，那个暴力失控的夏天，那个摆脱了弗兰克和菲欧娜控制的夏天，他们四个人在躲躲藏藏了近三个月之后，因为高文为了给兰斯买生日蛋糕而意外暴露了行踪，当时他高烧不退而导致了脱水，被送进了医院之后，整个人都烧糊涂了；而伊恩也因为腹腔的伤口发炎，发着低烧，不过他始终没有说出来，进入医院之后意外昏倒，引发了一阵混乱。
　　即使儿童福利局的社工没有谴责西奥，西奥也因为自己的内疚而痛不欲生，他几乎把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肩膀上，认为是他的疏忽和自私，这才导致了兰斯的重病，导致了伊恩的寡言，也导致了高文的瘦弱。
　　当时，西奥在社工的劝说之下，几乎已经决定放弃了。
　　社工认为，西奥一个人无法承担起三个孩子的生活，结果可能会让情况变得而更加糟糕，有可能他们会流落街头，有可能他们会熬不过这个冬天，更可怕的是，有可能他们会遭遇黑帮而惨死街头，所以为了三个弟弟，也为了西奥自己，他应该放手，让其他家庭重新分别收养他们，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西奥无法反驳，他想要继续坚持下去，可是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兰斯和伊恩，还有因为肚子饿而看着病人餐不断吞口水的高文，西奥却犹豫了。
　　伊恩得知之后，和西奥大吵了一架，“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你把兰斯重新送回寄养系统，就等于把他送死，你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系统，你知道那些所谓的社工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你知道兰斯不能再承受起另外一个弗兰克和菲欧娜了！如果你觉得我们都是包袱，你可以尽管离开，我不会放弃兰斯和高文的，绝对不会！”
　　西奥简直痛不欲生，他试图和伊恩讲道理，但伊恩却完全不听，两个人几乎就要大打出手，结果把躲在门口的高文吓哭了，“对不起，西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明所以的高文，还以为西奥和伊恩是在责怪他的自作主张，导致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一个劲地道歉。
　　这让西奥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一边是拒绝和他继续沟通的伊恩，一边是内疚自责的高文；一边是昏睡不醒的兰斯，一边是苦口婆心的社工。巨大的压力几乎就要压垮西奥那十九岁的稚嫩肩膀。
　　饱受煎熬却又不知所措的西奥只能坐在家属等候区里，一片茫然。高文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西奥的身边，表现出自己的乖巧，可是咕咕作响的肚子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况，这引起了旁边一位陌生女士的注意，她将手中的披萨分了一半给高文，并且对西奥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西奥就是在包裹披萨的报纸上阅读到这个故事的，丹尼尔·鲁迪·鲁蒂格（Daniel Rudy Ruettiger）的故事。这个叫做鲁迪的年轻人，一位没有天赋、没有智慧、没有才能的年轻人，却依靠着一股近乎愚蠢的执着，还有永不放弃的坚持，创造了属于他的奇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人人都在讲述着“懂得放弃也是一种智慧”，似乎生活也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这个道理，但不懂得放弃的愚蠢、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着，却让梦想变得更加可贵，也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
　　西奥知道放弃才是正确的选择，他仅仅只有十九岁，想要肩负起三个孩子的生活，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取得三个孩子的监护权，想要用双手实现他们的梦想，这甚至比鲁迪站上橄榄球赛场还要更加困难。但，西奥决定疯狂一回，愚蠢一回，冲动一回。
　　这些事都是后来高文告诉他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听说鲁迪的故事。如果没有这个插曲，也许他们四个人都没有今天了。
　　多年之后，鲁迪的故事被搬上了大屏幕，改编成为“追梦赤子心”这部作品。
　　这不是一部完美的作品，甚至不算是一部上等佳作，但这却是兰斯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与电影无关，与艺术无关，仅仅只是与生活有关。
　　兰斯不太记得是否提起过这件事了，即使提起，肯定也没有详细解释过，可能只是某次谈话之中无疑提了一下而已——因为这是他的个人隐私，他从来不喜欢谈及自己的隐私，但杰森却记得。
　　多久了，到底多久他没有想起这部电影这个故事了，堆积在记忆角落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就连他自己都几乎要遗忘了。今天却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再次出现了，这让兰斯有些出神。
　　“叩叩”，敲门声再次传了过来，兰斯条件反射地将手中的录像带放进了抽屉里，珀西推门走了进来，却没有注意到兰斯的异常，“杰瑞·布鲁克海默到了。”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让他进来。”


第573章 姿态强硬
　　“你们比预期之中早到了。”兰斯站立起来，微笑地表示了自己的欢迎，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被隐藏了起来，重新戴上那副面具，他又成为了那个无所畏惧的无耻混蛋，谈笑风生地应对着所有一些。“这可着实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希望我没有失礼。”
　　先是杰瑞·布鲁克海默，而后是艾瑞克·麦克勒德，兰斯分别和两个人一一握手，热情地接待了两个人，态度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友善。这让艾瑞克心底不由苦笑得摇了摇头，兰斯越友善，这就代表事情越棘手，看来今天又将要面临一场苦战。
　　上次，双方关于“加勒比海盗”的合作项目谈判不欢而散，兰斯拒绝了导筒，同时还狮子大开口地为剧本开出了百分之五的分红要求，这直接就导致谈判崩裂，杰瑞更是怒不可遏，情绪失控。
　　面对如此羞辱，杰瑞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当场就拍板决定，拒绝与兰斯合作，从导演到编剧。“加勒比海盗”重新回到原点，采用第一部的原班人马，继续打造后面两部续集，兰斯被彻底剔除出计划之内。
　　但出人意料的是，罗伯特·艾格和迈克尔·埃斯纳两个人都表示了反对。
　　罗伯特还情有可原，他本来就不希望原班人马继续打造，兰斯最开始就是他推出来的人选，现在骑虎难下，要求继续推动与兰斯的合作，这是预料之中的选择；但迈克尔却出人意料地表示了反对，甚至直接驳斥了杰瑞的面子，没有转圜余地地要求采用兰斯的剧本，在迈克尔的强势面前，杰瑞愣是说不出话来。
　　后来，罗伯特似乎意识到了迈克尔的阴谋诡计，于是打算调转阵营，决定支持杰瑞——打算真正地将“加勒比海盗”原班人马都拉到自己的阵营来。但董事会内部却出了内讧，一小部分人站出来反对如此提案，准确而言，就是为了反对迈克尔；但其他人却认为他们好不容易通过了提案，同意了缩小续集的故事框架，现在又放弃这个提案，不仅事情复杂化，而且他们也认为电影质量很有可能会达不到预期。
　　尤其是“罪恶之城”的出色票房表现，更是让争论的天平发生了倾斜。“罪恶之城”在最恰当的时机，展现出了最强势的表现，再一次证明了兰斯作为导演、作为编剧的能力，票房号召力更是令人眼热。
　　权力斗争面前，更加重要的是利益斗争。
　　于是，绕了一圈之后，杰瑞还是重新坐到了兰斯的对面，如此场景似曾相识。饶是杰瑞脸皮厚如城墙，此时也有些别扭，心底的那个槛迈得磕磕绊绊。
　　“所以，今天你们亲自拜访，到底有什么事？在电话里，你们拒绝透露任何细节，这可是让我无比好奇。”寒暄结束之后，兰斯笑呵呵地询问到。
　　看着兰斯的笑容，杰瑞只想要狠狠一拳挥过去，如此明知故问的嘴脸犹如一记耳光直接甩了过来，耻辱感席卷而来。隐隐咬了咬牙根，杰瑞这才将内心的躁动压抑了下去，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喜事，当然是喜事。现在恐怕整个好莱坞都在好奇着，你的下一部作品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其实这就是在暗暗追捧兰斯了，“罪恶之城”的成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没有谦虚几句，就这样坦然地接受了称赞。杰瑞只觉得胸口一堵，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接着继续往下说到，“你觉得‘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怎么样？”
　　兰斯挑起了眉尾，惊讶地说到，“我以为我们达成共识了，我接下来的档期不太合适……”
　　杰瑞愣了愣，“我以为你现在手上已经没有项目了。”上次兰斯如此说的时候，他想当然地以为是“超人归来”项目，这在好莱坞也不是秘密。
　　可是，上个月，“超人归来”项目正式开拍，导演赫然是布莱恩·辛格，而不是人们所认为的兰斯。这件事在圈内着实引起了不少讨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兰斯接下导筒是板上钉钉的事，特别是考虑到“罪恶之城”的成功。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现在依旧在准备那个新项目，润色剧本，所以短时间内档期确实不太合适。”上次拒绝时，兰斯从来没有说过他手中的项目是“超人归来”，只不过是杰瑞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杰瑞想到了这个可能，又想到了兰斯可能是故意找借口推辞，这让他的脸部肌肉有些抽搐。不过杰瑞也知道，虽然距离上次会面仅仅过去如此短的时间，但一部“罪恶之城”却改变了许多事，现在的兰斯已经是个不可小觑的重要角色了。
　　“噢，那真是太可惜了。”杰瑞只能强压下内心的愤慨，一脸扼腕的表情，“但我想，我们还是可以采用你的剧本。”兰斯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杰瑞连忙解释到，“我们真的很喜欢你的剧本，从框架到台词，一切都十分出色。约翰尼上次还专门打电话给我，对剧本赞不绝口，我们举行了一次剧组内部的剧本练习，大家表现都很满意。所以，为了表示我们的尊重，我们将会以分红的形式，使用你的剧本。”
　　与上次截然不同，杰瑞先是赞扬了兰斯一番，然后主动提出了分红形式，彷佛他们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个。
　　杰瑞想要保持面子上的体面，兰斯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当初他和迈克尔合作，目的就在于好好教训罗伯特和杰瑞一番，然后收回一些利息。如果合作真的可以达成，他不介意从迪斯尼身上狠狠敲诈一笔；但如果合作无法达成，他也要握着剧本斡旋一番，耽误了足够的时间——还有金钱之后，再彻底拒绝他们，狠狠坑他们一回。
　　当然，可以选择的话，兰斯还是十分乐意分红的——“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的北美票房叠加起来足足有七亿，即使只是百分之一的票房分红，那也是七百万。
　　“哇哦，这可是我没有料想到的。”兰斯表现得受宠若惊，大大地满足了杰瑞的自尊，“不过，分红的具体数字是多少呢？”
　　杰瑞不由一噎，这让他想起了上次交锋，刚才那一丝满足感烟消云散，“我们希望表示出足够的诚意，毕竟你可是奥斯卡小金人得主。”杰瑞振作精神，再次给兰斯戴上了高帽，“恐怕现在想要采用你剧本的电影公司可是不少，我们能够抢先一步，着实可是让人亢奋不已。”废话说了一大堆，绕了一圈之后，杰瑞这才遮遮掩掩地开口说到，“百分之零点五。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令你满意的数字，你要对‘加勒比海盗’续集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百分之零点五，即使“加勒比海盗”续集的北美票房只有三亿，这也是一百五十万。客观来说，如此酬劳对兰斯来说已经十分不俗了，更何况，兰斯知道两部续集的北美票房原因不止如此。
　　但兰斯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他轻笑地摇了摇头，“杰瑞，我不是一名专业编剧，但我也不是一无所知的。百分之三，这是我的底线。”谈判本来就是漫天喊价、坐地还钱，之前兰斯喊百分之五，那是故意的，今天喊百分之三，也是一样，试探看看迪斯尼的底线。
　　果然，杰瑞的笑容有些僵硬，他不仅意外兰斯没有任何预告地直接就喊价了，像是摆地摊的叫卖小贩一般；而且意外兰斯居然把价格抬得如此高，虽然说百分之零点五确实不是迪斯尼的上限，但兰斯表现出来的自信却着实让他难堪。
　　“你知道这个价钱是不可能的。”杰瑞实话实说，百分之三的分红也就意味着只要票房过亿，编剧的片酬就可以达到三百万，如果用买断价来算，这就是圈内最顶级编剧的价格了。当然，买断和分红的区别就在于，分红的上限更高，在好莱坞目前能够拿到百分之三分红的编剧，两只手就足够了，而兰斯绝对没有达到如此高度。
　　兰斯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地说到，“我以为我的剧本值得这个价钱。”
　　艾瑞克坐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兰斯的表情始终友善亲切，但态度之强硬却少有，那自信从容、满不在乎的姿态几乎没有留下太多谈判的空间。这让艾瑞克产生一种错觉，一种兰斯故意而为之的错觉，但很快他就否认了这个可能：兰斯怎么可能故意触怒杰瑞呢，更不要说杰瑞背后的迪斯尼了。
　　杰瑞也觉得很难继续谈判下去，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面对兰斯的笑容，他根本无从下手，只能是话锋一转，“你确定这件事不需要由经纪人来谈吗？”
　　“有什么差异吗？”兰斯的一句话直接堵了回来，就算是经纪人谈，最终也需要艺人点头同意才行。
　　虽然兰斯的话没错，但如此硬碰硬地回应方式，却着实让人心气不顺。杰瑞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底的情绪压制了下去，努力保持着客套，“我们会回去好好商量一下的，尽快给你回复。”
　　“当然。”兰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希望我们能够达成合作，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杰瑞也笑容以对，但内心却咬牙切齿地竖起了中指。


第574章 狠狠敲诈
　　整个交谈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就又一次结束了。
　　“兰斯，你是不是故意的？”柯尔·格瑞德接到了杰瑞的电话之后，拨通了兰斯的手机，语气无奈地说到，“为什么我觉得，你根本就没有打算促进这次合作？”
　　兰斯耸耸肩，“应该这样说，从一开始，迪斯尼就没有打算和我合作。”罗伯特也好，迈克尔也罢，他们都没有打算和他合作，仅仅只是想要把他当做磨刀石而已。所以，他也没有认为这次合作可以达成。
　　柯尔一时语塞，面对兰斯的强势和任性，他着实有些无奈，即使不想合作，也没有必要得罪迪斯尼。不过，天才总是充满了棱角，所以许多艺术家都是疯子，他嫉妒兰斯的才华，但却不羡慕滋生它的痛苦，上帝总是公平的，不是吗？
　　所以，柯尔摇了摇头，无视了兰斯话语里的满不在乎，“如果迪斯尼真的诚心想要和你合作呢？”
　　“欢迎至极。”兰斯轻快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有人会和金钱过不起，更何况混沌影业现在还处于原始积累阶段。“几百万美元，相信我，我随时随刻都用得上。”
　　柯尔哭笑不得，“我以为‘罪恶之城’已经赚得够多了。”
　　“那么这次合作达成的话，你可以不要抽成。”兰斯的还击让柯尔无力辩驳。
　　“罪恶之城”取得了票房大捷，轰动北美，作为混沌影业单独制作、独立发行的首部作品，确实是让人侧目。但事实上，最终进入口袋的利润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处于起步阶段之前的发行环节却消耗了大量利益，不仅仅是北美，海外市场更是如此。
　　混沌影业没有任何海外发行渠道，要么和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样的大型发行公司合作，要么就是以买断的方式授权给当地发行公司。混沌影业采用了二者结合的方式，英国、德国、日本这样的大市场，选择前者，主要是派拉蒙；非洲、东欧这样的小市场，选择后者，一劳永逸。所以，在海外市场方面，混沌影业又损失了一大部分利益。
　　兰斯和柯尔谈话的时候，“罪恶之城”还在上映之中，预估这部作品将会为混沌影业赢得一亿六千万美元左右的利润，当然这是税前收入，这也足以让“罪恶之城”成为混沌影业成立以来最成功的一部作品，直接让混沌影业具备了同时拍摄两部乃至三部作品的能力；而且，损失的利益也为发行部门铺平了道路，接下来将逐渐走上正轨，前景一片光明。
　　但考虑到公司接下来发展需要的投入，一亿六千万转眼就会消失不见了，彷佛根本没有赚过钱一般，依旧穷得叮当作响。原始积累阶段总是如此。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柯尔立刻就败下阵来，举手表示投降，他不久之前才刚刚买了一套别墅，拥有一个私人游泳池和一个网球场，按揭是一个沉重负担不说，室内装修也还没有开始，到处都要花钱。“不过，你知道百分之三是不可能的吧？”
　　“那么你觉得多少合适？”兰斯没有回答，而是把话题抛了回去。
　　柯尔沉默地思考了一会，“百分之一。”
　　虽然目前兰斯的四部作品全部都由他执笔，剧本表现出色，但这才是他第一次为其他项目撰写剧本，在他人担任导演的情况下，剧本到底能够发挥出多少能量，这是一个全新课题；更何况，兰斯目前四部作品之中只有“后天”算是真正的商业剧本，类型片剧本是有框架讲究的，比如说五分钟需要有一个小高潮，二十分钟需要有一个转折，诸如此类，兰斯的剧本能否达到如此要求，还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百分之一的分红，对于兰斯来说还是十分合适的。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巴，“那就百分之二吧。”柯尔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一般来说都是经纪人更加有野心，为了自己的抽成，努力提高艺人的酬劳，但到了他们这里却是颠倒了过来，“相信我，我们等得起，他们等不起。”
　　柯尔仔细想了想，随即就明白了过来，“那就百分之二吧！”
　　“加勒比海盗”项目原计划是四月份开机的，由于他们将会两部续集一起拍摄，势必需要消耗更多时间，后期制作也更加麻烦，为了赶上明年的暑期档，现在留给剧组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尽快开机；更何况，约翰尼·德普、凯拉·奈特利、奥兰多·布鲁姆三个人的档期也越来越难配合，如果不趁着现在三大主角都有档期的时候，立刻投入拍摄，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在这场较量之中，迪斯尼消耗不起。要么他们就放弃兰斯的剧本，要么就是当机立断，割舍部分利益，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兰斯就是抓准了迪斯尼的这种心态，还有迈克尔·埃斯纳鱼死网破的挣扎，决定狠狠敲诈一笔。
　　果然，正如兰斯所料，迪斯尼等不起。两个月的延误，导致迪斯尼在场地租赁、前期宣传、道具筹备以及公关活动等方面，损失超过五百万美元，如果再继续拖延下去，支出还将持续增涨。
　　杰瑞回去之后，把情况反馈回去。迈克尔倒是十分坦然，大手一挥就拍板做了决定，要求和兰斯进行进一步交谈，这次合作势在必行；而罗伯特就彻底黑脸了，作为兰斯的举荐人，现在却被倒打一耙，简直憋屈得不行。
　　不过，罗伯特是一个胸有城府的枭雄，他收敛了情绪，主动找兰斯试图进行沟通，兰斯先后拒绝了两次，第三次才碰面，两个人交谈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但兰斯依旧油盐不进，罗伯特只能败兴而归。
　　之后，迪斯尼先后找柯尔交谈了两次，双方共同达成了协议。“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将以百分之二分红的酬劳，采用兰斯的剧本投入电影拍摄；但是有附加条款，接下来其他三位编剧将会对剧本进行修改，如果修改部分超过百分之三十，兰斯的分红比例就将降低到百分之一点五。
　　显然，罗伯特还是不愿轻易吃亏，希望三位编剧能够对剧本进行润色修改，最终达到限制兰斯的目的。毕竟，修改内容超过百分之三十，这个定义着实太过模糊了，估计还是要迪斯尼说的算，尤其考虑到兰斯不会进驻剧组，每天拍摄过程中台词的修改、场景的修改都充满了诸多变数，这一附加条款达成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罗伯特和迈克尔的不同风格，罗伯特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又锱铢必较，总是能够在局部范围内为迪斯尼赢得更多的利益。
　　对于迪斯尼的较真，兰斯这一次没有再继续纠缠，大笔一挥就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兰斯终究还是没有成为“加勒比海盗”续集的导演，但却成功给了罗伯特和杰瑞一次教训，并且狠狠地从迪斯尼手中分了一杯羹，考虑到两部续集的票房潜力，届时分红的收入绝对会带来一个惊喜，真正地做到了恶心对手的同时又让自己获利。
　　干得漂亮！
　　可是，话说回来，从“罪恶之城”拍摄阶段，过去这大半年时间，兰斯一直都在为“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两个项目努力着、筹备着，但现在两个项目都落空了，如此长时间的努力都成为了无用功，直接导致了目前混沌影业没有任何一个项目在筹备的局面，着实和好莱坞隐隐期待的景象不符。
　　从兰斯的角度出发，过去三年连轴转地工作，作品几乎是一部接着一部，获得一段喘息的休整时间，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而且也是十分有必要的；但从公司的角度出发，这却不是好事，无论是电影部门还是发行部门，都需要源源不断的作品投入循环之中，只有这样才能不断扩大规模，更上一层楼，保守等待在原地的策略可无法帮上忙。
　　兰斯认真整理了一下思路，却发现自己暂时没有任何新鲜的想法，彷佛创作瓶颈莫名其妙地就到来了一般。但内心深处，兰斯却知道，其实这和西洋镜影业的覆灭还是有一定的关系，失去了奋斗目标之后，一时间居然有些意兴阑珊，即使是戏耍了迪斯尼一番，也无法让兰斯提起精神来。
　　于是，兰斯干脆就给自己放了一个假，来到了旧金山附近的纳帕谷度假，同时还是翻找出记忆里电影项目，试图为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打开局面创造条件。
　　对于发行部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拥有作品资源，而且是能够取得成功的出色作品。一般来说，发行商们会四处行走，寻找合适的购买对象，戛纳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就是目前最大的两个成片交易市场，圣丹斯电影节也是淘金圣地。
　　但现在恰恰是六月份，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北美的暑期档；而且以前西洋镜影业建立起来的发行人脉几乎都被毁坏殆尽，兰斯现在想要利用也找不到资源了。不过，兰斯却又更好的替代品：他的记忆。
　　作为三世为人的优势，此时就显现出来了，兰斯知道未来所有作品的发展轨迹，他也清楚地知道哪些独立电影创造了票房奇迹、哪些独立电影又在颁奖季大发神威，虽然不可能把这些作品全部收入旗下，但却可以让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取得更高的出发点。


第575章 度假山庄
　　坐落在旧金山以北的纳帕谷是名扬北美的葡萄酒山庄，同时也是著名的度假胜地。葱翠的葡萄架，棕红色的土壤，金色的阳光，水蓝的天空……壮丽的景色顺沿着连绵起伏的丘陵徐徐呈现在眼前，介于平原与山地之间的地势蜿蜒流淌，驾车其中就犹如在平缓的溪流之中航行一般，令人沉醉，闭上眼睛，就可以嗅到空气之中的葡萄香气，清爽宜人，令人流连忘返。
　　一觉睡到自然醒，站在落地窗前，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眺望远方，就可以看到整齐的葡萄架在视线里铺陈开来，延伸到山丘脚底下，彷佛视线受阻了一般，但随后踮起脚尖，就又可以看到柔和的丘陵曲线并不峻峭，紧接着又可以看到金灿灿的葡萄顺着弧度一路往下，而后畅通无阻地连绵下去。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远离了人群的嬉闹，甚至可以清晰听到阳光在空气里流动的细琐声响，让人产生一种世外桃源的错觉，慵懒的惬意让疲劳和倦怠都一扫而空，就连紧绷的肩线都不由自主松懈了下来。
　　这间度假别墅是年初时刚刚购买的，占地约莫五千四百平方英尺左右，复古的二层楼结构，两间主卧室，五间客房。房子后面是一片葱绿的花园，仅仅一条小道之隔，就是一个葡萄庄园；花园旁边有一个水光盈盈的天然湖泊，即使在炎热的夏天也充斥着凉爽的水汽，宁静而祥和。
　　纳帕谷距离旧金山本来就不远，同时又享有难得的一片安宁，时不时到这里度假放松，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购买时，房价远远比兰斯想象之中要低了许多，花费不过五十万美元就完成了交割，不过屋子里许多设备都相对老旧，需要翻新，而且有些设计也需要重新改动，后续还需要做一些投入。当然，别墅和其他奢侈品一样，购买的费用不是大头，后续维护和更新的费用才是。
　　过去这小半年，这间别墅一直在重新装修，处于休假期的高文隔三岔五就过来监工，兰斯一直到昨天才是第一次过来，真正地开始享受度假时光。
　　兰斯忍不住就迈开了脚步，离开室内，走出阳台，穿过花园，推开后面的栅栏，踩着砂石泥土小道，一步一步靠近眼前这片一望无边的葡萄园，好奇地看着挂在葡萄藤上的果实，晶莹透亮，指甲盖大小的葡萄依旧挂着清晨的露珠，一串串饱满的小球就像是翡翠雕刻出来得一般，青葱欲滴。舌尖不由自主就分泌出了唾液，脑海里想象着葡萄的味道。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轻易尝试。”身后传来了一个轻笑的声音，回过头，兰斯就看到了一张熟悉而意外的脸孔，妮可·基德曼，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两个人会在这里相遇。在记忆之中，这是两个人第一次私底下的见面。
　　妮可穿着一件简单的碎花长裙，带着一顶白色的圆顶遮阳帽，双手都带着手套，上面还沾着泥土，看起来就像是生活在这里的某个普通家庭主妇一般。这与人们对她的印象似乎相去甚远。
　　兰斯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为什么？”
　　妮可轻笑了起来，“酸的，这些葡萄都是酸的，而且酸得可怕。”妮可皱起了鼻子，似乎想到了那浓烈的酸味一般，摇了摇头，“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兰斯嘴角的笑容也不由绽放了开来，“你这样说了之后，我就越发想要尝试一下了。”说着，兰斯就抬手从葡萄串上扯了一颗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了妮可。
　　妮可再次皱了皱鼻子，似乎葡萄还没有放进嘴巴里，就已经感受到了酸味，这让兰斯不由莞尔，然后他就把葡萄丢进了嘴巴里，轻轻一咬，那酸涩的汁液顿时在舌尖爆炸开来，即使兰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显然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做好准备，那强劲的酸味直接冲到脑门，浑身肌肉都痉挛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就紧紧皱了起来。
　　“扑哧。”一声轻笑就传了过来，兰斯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眼眶里居然蒙上了一层水雾，真是好不狼狈。兰斯自己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下一次尝试听听别人的意见，怎么样？”那嬉笑的声音俏皮地响了起来，却不是妮可。
　　瑞茜·威瑟斯彭娇俏可人地站在一旁，可以看得出来，由于身高问题，她不得不踮起脚尖，这才避免被栅栏上挂着的吊兰遮挡住脸孔，那模样着实有些滑稽。
　　“下次我会避免这样破坏绅士形象的举动。”虽然刚才出糗了，但兰斯的心情却难得的明朗了起来，看看手里的葡萄汁液，越发觉得好笑，彷佛将肩膀上所有的包袱和重担都放到了一旁，真正地享受起度假的轻松自如来。
　　瑞茜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兰斯，窃笑地说到，“也许还有这个。”
　　兰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打扮，一件白色T恤搭配浅灰色运动裤，一身睡衣，打着赤脚。这让兰斯哑然失笑，“我原本以为这是度假。”一句自嘲的反击让瑞茜和妮可都捂嘴笑了起来。
　　妮可更是吹了一记口哨，“怎么了，我觉得这样挺好。”平时兰斯几乎都是以西装衬衫示人，今天看到如此放松的兰斯，着实难得一见，然后妮可还故意咬了咬下唇，嘶哑地低声说到，“性感。”
　　站在旁边的瑞茜已经笑得弯下腰了，刹那间就从栅栏口消失不见了。
　　兰斯轻轻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我的荣幸。”坦荡荡的回应倒是让妮可变得有些羞涩起来，“噢，我想我应该先告退了，否则失礼的局势就要失控了。”兰斯说完之后，就踩着土块路回到了自己的后花园里。
　　妮可顺着兰斯的视线回头一看，然后就看到查理兹·塞隆、朱丽安·摩尔（Julianne More）、娜奥米·沃茨（Naomi Watts）三个人陆续走了出来，在阳台的躺椅旁分别坐了下来，准备开始享用早茶。
　　瑞茜此时才站直了身体，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兰斯的身影了，最后只是看到兰斯消失在大厅的一抹背影，她回头看向了妮可，“你怎么之前没有提起过，这个性感灾难就住在你的隔壁？”
　　妮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知道隔壁的别墅不久之前卖出去了，但却完全不知道卖主到底是谁。“怎么，你对他有兴趣？这件事瑞恩知道吗？”这说的是瑞茜的丈夫，瑞恩·菲利普（Ryan Phillippe）。
　　瑞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要告诉我，你在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时，不会停下来欣赏一番？”瑞茜抬起了右手手指，指着妮可，一本正经地强调着，“这叫做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但也仅仅只是如此。”
　　妮可举起了双手，“我什么都没说。”一脸澄清的表情，让瑞茜恼羞成怒，咬着下唇就想要去抓妮可的腰际，两个人就追逐了起来，惹得阳台里的其他人都纷纷投来了视线，那欢快的笑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兰斯一路走回了屋子里，重新回到房间，洗澡之后更换了一套衣服，这才再次下楼，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做弓箭步拉筋的高文，看起来大汗淋漓的模样，应该是刚刚晨跑归来，“隔壁那么热闹，怎么回事？”
　　“噢，我没有和你说吗？隔壁是妮可·基德曼的房子，她和汤姆离婚的时候，汤姆拿了大峡谷公园那里的度假山庄，而妮可则拿了这里的。”高文慢慢地做着动作，调整着呼吸，自如地说到，“妮可上周过来这里度假的，然后带了一大群朋友，很是热闹。对了，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家伙也来了，就是那个和汤姆合作了‘世界大战’的那个小家伙？还有之前那部西洋镜影业投资的作品，那部奥斯卡文艺片，里面身材曲线十分傲人的女主角？”说到这里，高文重新站立了起来，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往后拉伸着自己的小腿，“还有艾玛也来了。”
　　看着高文一边运动一边八卦，着实有种违和感，“看来你漏掉了很多信息。”兰斯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你也参加了她们的派对？所以了解得如此详细？”
　　“不，当然不。那是……”高文换了一只脚，也换了一口气，“是艾玛过来窜门的时候告诉我的。她们把这叫做‘女生周末’，所有男性都禁止进入，包括动物。”高文笑呵呵地说到，“对了，还记得伊恩上次约会的那个小妞吗？她也在。”
　　阿曼达·塞弗里德？兰斯不太确定，伊恩更换女伴的频率有些太快了，他的更新不够及时，他甚至不知道伊恩现在的约会对象到底是谁。“你告诉伊恩了吗？”伊恩今天会驱车过来，享受一个三天的短假，估计中午时分就会抵达了。
　　高文投来了疑惑的视线，“没有，你觉得我要告诉他吗？”
　　兰斯耸了耸肩，“为什么要？”然后对着高文露出了一脸神秘兮兮的笑容，“难道你不好奇，伊恩和之前分手的约会对象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吗？”高文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脸上也露出了恶作剧的亢奋表情。


第576章 女士之夜
　　“叮咚”，门铃声响了起来，引发了屋子里一阵小小的骚乱，然后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扬声喊道，“我来！”
　　啪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大门就被打开，一头金灿灿的大卷发就先出现在了视线之内，深邃的五官轮廓在稀薄的阳光之中勾勒出隐隐绰绰的阴影，映衬着那双透亮的眼睛，不经意的抬眼就写出了一抹与众不同的风情，俏皮而性感，慵懒而狡黠。
　　斯嘉丽·约翰逊扬起眉眼，挑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左手边那个一头金色短发，眉眼含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右手边那个目光清澈，犹如溪谷里圆润而透亮的鹅卵石，映照着金色阳光的模样，让时光刹那间停驻。
　　伊恩觉得这很有趣，视线在斯嘉丽和兰斯之间来回游移了片刻，最后落在了斯嘉丽身上，虽然两个人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身高到曲线再到体态，还有最重要的性别，但他却觉得两个人如此相似，身上都散发着相似的气质，就好像……就好像在照镜子一般。
　　“咳咳。”伊恩轻轻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斯嘉丽和兰斯之间的打量。
　　斯嘉丽回过神来，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抱歉，男人止步。你们肯定是找错地方了。”尖锐直接、毫不留情，开口就给了一个闭门羹，果然强势。
　　“也许你应该先从打招呼开始。”兰斯微微抿了抿唇瓣，虽然嘴角含笑，但话语却十分强硬，直接回击了回去。
　　“早上好。”斯嘉丽干脆利落地说到，没有多余的纠缠，而后她就退后了半步，直接准备关门，居然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兰斯抬起右手支撑住了门板，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却让斯嘉丽的动作直接卡在了原地，无法动弹，斯嘉丽咬紧牙关，看起来就要发狠了。兰斯紧接着开口说到，“你确定这里没有人报警吗？”
　　一句话就让斯嘉丽的动作停了下来。这句话可不是字面上的意义，诸如“我接到了报警电话”、“我接到了火灾电话”这样的开场白，往往就意味着制服诱惑——脱衣舞男。
　　斯嘉丽轻轻咬住了下唇，戏谑而欢快地上下打量起了兰斯，而后又看了看伊恩，却发现伊恩也不慌张，十分坦然地站在原地，但最后视线还是回到了兰斯身上，意味深长地在下半身重要部位久久停留了一番，而后开口说到，“我们的派对是晚上。”
　　看那模样居然又是要关门了，这回兰斯却收回了右手，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姿态，似乎就打算放弃了。可是斯嘉丽却看到了兰斯左手里的那瓶红酒，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现在的服务都这么好了？上门服务服务服务，居然还自配酒水？”
　　兰斯却也不反驳，将红酒递了上去，“代我向妮可问好。”
　　斯嘉丽遗憾地吐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会在门口就把外套脱了的。”那自言自语的调侃着实让人无奈，不想兰斯却往前走了半步，轻声说到，“我比较习惯钢管。”这句话才说完，斯嘉丽的脸颊就不由飞上了两朵红晕。
　　比起兰斯来说，斯嘉丽还是太过稚嫩了。
　　现在的斯嘉丽不过二十一岁而已，远远不是未来红遍全球的黑寡妇总攻大人。虽然气质出众，但依旧有些青涩，她更多还是在独立艺术电影之中磨练，除了让她名扬四海的“迷失东京”之外，“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给鲍比·朗的情歌”等作品都是独立艺术风格的，这也使得她成为了伍迪·艾伦的“缪斯”，成为“赛末点”的女主角。
　　抬起眼睛，斯嘉丽就看到兰斯重新站了回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那双透亮的眸子却隐藏着一丝戏谑和调侃，这让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直接一抬手，大门就这样被关上了。
　　兰斯和伊恩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狠狠地摔门了。
　　“接下来呢？”伊恩平静地开口说到。
　　“回去？”兰斯扬起了尾音询问到，可是他还没有看到伊恩和阿曼达碰面的戏剧场景，刚才居然忘记了。
　　不等伊恩回答，大门居然又一次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赫然是妮可，她脸上堆满了笑容，灿烂地说到，“噢，谢谢你们的红酒。”那是一瓶1961年的彼德鲁庄园红酒，绝对经典收藏，从这个选择就可以看出挑选之人的出众品味了。
　　“没事，只是想表达一些邻居的友善。”兰斯又重新变身为绅士，谦逊有礼地说到。
　　“按道理来说，我应该邀请你们进去坐一坐，但……”妮可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兰斯接过了话头，“女士周末，是的，我了解。所以，我正在努力恪守这条法则。”听到兰斯的话，妮可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兰斯和伊恩的双脚都站在门垫上，距离门槛还有足足两只脚的空间，这让妮可不由莞尔，“绅士的礼仪总是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忘记自我介绍了。”当妮可的视线转过来时，伊恩主动开口说到，“伊恩·施特雷洛。”
　　“妮可·基德曼。”妮可礼貌地回应到，“今晚我们将会举办一个派对，虽然不能邀请你们到场，但希望提前预告一下，晚上不会吵到你们。”
　　正当他们在客套之际，嗒嗒嗒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然后就看到艾玛·斯通、达科塔·范宁的身影，还有……阿曼达·塞弗里德。
　　兰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视线余光去撇了伊恩一眼，伊恩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他似乎没有料到阿曼达的出现，随后伊恩就转过头看向了兰斯，那翠绿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显得意味深长，显然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意图——他抵达别墅才不到五分钟，喝杯水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兰斯拉过来“向隔壁邻居打招呼，表示一下友好”。
　　兰斯嘴角的微笑绽放了开来，避开伊恩的视线，主动打起了招呼，“嘿，艾玛，享受假期？”可是视线余光却看向了阿曼达。
　　果然，阿曼达此时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碰面，然后她就看到了兰斯，没好气地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她对兰斯的印象不仅仅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兰斯。”艾玛扬声说到，声音轻盈而雀跃，没有想到过来纳帕谷度假，居然也可以碰到兰斯，“高文说，今晚我和达科塔可以过去隔壁看电影，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站在旁边的达科塔从阿曼达的手臂底下钻了出来，仰起头，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兰斯，这让阿曼达有些慌张，不由拉住了达科塔，往后退了退。
　　兰斯觉得这着实太有趣了，难道阿曼达和达科塔、艾玛说起过伊恩的坏话？不然为什么阿曼达如此紧张。达科塔甚至没有去看伊恩——估计她脑子里还对不上号，但阿曼达却泄露了慌张。
　　“我以为你们会想要待在派对里。”兰斯笑呵呵地回答到。
　　“我们都不能喝酒。”艾玛郁闷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不由让兰斯想起了去年奥斯卡之夜，艾玛让他帮忙买酒的插曲，这让兰斯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艾玛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脸颊微微发烫起来。
　　“今晚的派对不太适合她们，这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妮可一脸歉意地说到，眼神之中的暗示似乎在表明：除了酒精之外，某些节目也是少儿不宜的，这让兰斯想起了刚才和斯嘉丽的对话，不由莞尔。“高文一直都很友善，而且和她们相处得很好，所以……”之前她可没有想到，高文居然认识兰斯——橄榄球的东西，她们知道得并不多。
　　“当然，当然没问题。”兰斯连连点头，然后看向了阿曼达，“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想要加入电影之夜，我们也是欢迎的。”
　　阿曼达咬紧了牙齿，没好气地看向了兰斯，可是不等她说话，伊恩就主动说到，“我想，年轻人肯定更加喜欢派对，不仅更加热闹，而且也更加有趣。”这话意有所指，然后伊恩就看向了妮可，“女士之夜，彩头才是最值得期待的部分，不是吗？”
　　妮可被伊恩那风趣的语调逗笑了，“这是女人的秘密，最好不要探究。”
　　兰斯注意到，阿曼达的表情顿时变得灰败下来，就好像……就好像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却因为伊恩的话语而彻底掐灭了一般。这让兰斯不由挑了挑眉尾，伊恩果然才是真正的女人杀手，即使分手了，对方也对伊恩念念不忘，上次碰到凯特·贝金赛尔时也是如此，凯特对伊恩好评连连，而且十分遗憾两个人没有能够继续下去。
　　等一番寒暄完毕之后，兰斯就和伊恩告辞了，离开了妮可的别墅，回到他们的别墅，伊恩嘴角微微上扬，“不要再继续盯着我看了，我很确定，我不会爱上你。”可是不等兰斯反驳，伊恩又接着说到，“还有，如何和女人分手的秘诀，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你个混蛋，想要挖陷阱给我跳，你还是太嫩了。”
　　兰斯却一点也不介意，施施然地说到，“你说，如果其他女人们都知道，阿曼达嘴里不断谈论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话，她们会有什么反应呢？”简单的一句话，果然让伊恩笑容凝固，然后狠狠地开始磨牙起来，“兰斯洛特！”
　　不过，兰斯脚步却根本没有停顿，径直推开家门，走了进去，只留下一连串畅快的笑声。


第577章 野心初现
　　休整了一番，伊恩拿着一叠资料回到了一楼，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后院里玩棒球抛接的高文和伊恩，高文笑呵呵地扬声说到，“我以为你知道了呢。塞巴斯蒂安不久之前拿到了查理兹的合约，带着艾玛过来度假，是查理兹的主意。”
　　然后栅栏另一端就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高文，闭嘴！”听起来来应该是查理兹。
　　高文和兰斯两个人双双哈哈大笑起来，高文朝着门廊边的伊恩抬了抬下巴，“你要来练一练吗？”
　　抛接棒球在美国是家家户户都会玩的游戏，又被称为后院游戏，或者是父子游戏。以前小时候，高文和伊恩两个人就经常在后院玩，这也是少数几项他们可以“支付”得起的游戏了。
　　伊恩卷起了袖子，“怎么，想念被我教训的滋味？”火药味刹那间就被挑拨了起来。
　　兰斯接住了棒球，然后转身走了过去，把棒球放在手套里递给了伊恩，顺手就接过了伊恩手里的资料，“这是富兰克林给你的。”富兰克林·莱纳德？“他说名单都已经整理出来了，你过目一下，就可以发出去了。”
　　第一届的黑名单火热出炉了？
　　伊恩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说到，“你真的打算无偿发出去？”兰斯没有任何犹豫，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伊恩撇了撇嘴，没有多加评论，“什么时候？”
　　“七月四日快到了，不是吗？这应该是一份不错的礼物。”兰斯回答到，然后就看着伊恩走到了院子里，简单热身了一番，高文站在对面更是跃跃欲试，不断跳动着双脚，调整着自己的节奏，紧接着就看到伊恩抡起了手臂，狠狠地把棒球抛了出去，直击球。
　　高文稳稳当当地接到了手里，脸上不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抬手就把棒球砸了过来，球速飞快、力道十足，但伊恩却轻描淡写地接到了手心里，只是那闷闷的响声可以听得出来高文使了全力。
　　“你还记得我们公司对面的新市场影业吗？”伊恩轻轻甩了甩右手，让发麻的手心舒缓舒缓，战意十足地看向了高文，然后再次把棒球抛了出去，可是这次球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高高的抛物线，直接就飞过了高文的头顶，朝着后面的葡萄园飞了过去。
　　高文一脸无语地看着伊恩，“你是故意的。”这不是疑问句，伊恩却只是耸耸肩，“人人都有失误的时候。”高文被堵了回来，狠狠咬着牙齿，只能是转头去捡球了。
　　伊恩站在原地转过身，也没有摘下手套，“他们公司的业务似乎出了一些问题。我和西奥评估过，我们完全可以收购过来，然后变成我们的发行部门，借着现在的势头，重新签订与各大院线的合同。”
　　“罪恶之城”的出色回报率，这使得西奥和伊恩得以伸展手脚，许多工作都可以展开了。
　　“新市场影业？”兰斯仔细想了想，这是一家纯粹的发行公司，规模不大，但却实力坚挺。
　　1994年成立以来，一直都是西洋镜影业的重要对手之一，不过他们的底蕴更加深厚一点，先后发行了“记忆碎片”、“鲸骑士”、“女魔头”、“死亡幻觉”这样在奥斯卡上赢得提名甚至是获奖的出色作品，虽然目前才仅仅发行不到二十部作品，但圈内人脉和学院公关资源却不容小觑。
　　“我们现在已经有能力收购公司了？”兰斯颇为意外，他一直以为收购公司是一个大型行为，没有那么简单。
　　伊恩轻笑了两声，“你只需要明白，真正的大公司不是用金钱去套金钱，而是用承诺和构想去套金钱，就好像变魔术一样。”说话间，高文已经跑了回来，扬声喊了喊，“不过，当然。我们目前已经有能力收购公司了。”伊恩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就转过身面对着高文，然后就看到高文泄愤似的把棒球砸了过来，那狠劲彷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球速着实太快了，伊恩只来得及避了避，然后就听到“哐当”的碎裂声。高文站在原地直接傻眼了，伊恩回头看了看那满地的碎玻璃，摇头叹息，似乎在替高文惋惜，“你要庆幸，西奥今天不在。”高文摘下手套就直接砸了过来，这一次准确命中，直接砸到了伊恩的胸口上，“伊恩·施特雷洛！你是故意的！”
　　兰斯站在旁边乐不可支、开怀大笑。
　　等高文和伊恩两个人打闹完，高文郁闷地去收拾残局了，伊恩这才坐到了兰斯的对面。兰斯原本是正在翻阅黑名单的，可是思绪却忍不住回想起伊恩刚才的提案，“收购吧，我是说，新市场影业。”如此一来，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就将迅速进入下一发展阶段。
　　伊恩点点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和西奥又要开始忙碌了。”从预告片配乐部门到发行部门，混沌影业正在朝着一家大型电影公司的规模发展。“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公司结构最好做一下调整，把各个部门的职能分配清楚……”
　　伊恩在那里说着，兰斯却有些走神。
　　自从西洋镜影业宣布破产之后，兰斯就有些迷茫，彷佛找不到下一个目标般，失去了方向。但今天伊恩的话语却让兰斯闪过了一丝灵感：发行部门，这也就意味着混沌影业将会继续扩大，同时，这也是不是意味着，不久之后的将来，混沌影业将有能力拍摄投资一亿乃至两亿的大型作品呢？
　　“兰斯？”伊恩的声音将兰斯从思绪之中唤醒了过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兰斯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到，“公司架构的事情就交给西奥了，对这方面我真的没有任何概念。”这让伊恩无奈地哑然失笑，“我刚才在想，我们能不能摆脱大公司的束缚？”伊恩的笑容缓缓收敛了起来，认真地看向了兰斯，“我是说，过去这半年发生的事证明了一个道理：当我们受制于大公司时，就始终不能获得自由。”
　　兰斯说的是“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努力了大半年时间，最终两手空空——坑了迪斯尼一把只能算是小小奖励而已，比起“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所赢得的利润，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你看，‘泰坦尼克号’是由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联手开发的，但他们却是站在平起平坐的角度展开合作的；而皮克斯和迪斯尼、梦工厂和派拉蒙的合作，却是绝对不平等的。”兰斯脑海里的思绪泉涌，但一时之间却无法表达清楚，他看向了伊恩，伊恩点点头说到，“我明白”。
　　其实兰斯的意思很简单：话语权和主动权。
　　以皮克斯和迪斯尼为例，负责制作的皮克斯、只负责发行的迪斯尼，在1991年签署了合作协议，二者平均分摊动画片的制作成本和利润，而迪斯尼还可以获得一笔额外的电影发行费。这是绝对不公平的，如果按照圈内惯例，迪斯尼最多只能获得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二十五的利润，其他部分都是皮克斯的。如此一对比，就知道这份协议的问题所在了。
　　所以当皮克斯和迪斯尼的合作协议到2004年到期之后，二者展开续约谈判时却遇到了重大问题，皮克斯只愿意支付给迪斯尼百分之十的发行费用，同时还要求迪斯尼在电影发行五年后将发行权交还给皮克斯，并放弃对双方在过去几年合作拍摄的动画片所有权。这意味着，未来迪斯尼公司只向皮克斯出租其庞大的发行网络，获得小部分利润。迪斯尼自然不会同意。
　　皮克斯与迪斯尼的交恶，这也是迈克尔·埃斯纳受到弹劾的重要原因之一。
　　像混沌影业这样的独立电影公司，与大公司合作过程中几乎没有话语权，“后天”和“借刀杀人”的合作虽然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利益损失，但整体而言还算顺遂。可是，更多时候却会遇到“加勒比海盗”、“超人归来”这样的问题，即使是目前合作愉快的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派拉蒙，如果遇到真正的利益冲突时，他们的选择和华纳兄弟、迪斯尼不会有本质差别。从梦工厂到新线影业再到传奇影业，都证明了这一点。
　　这就是兰斯的意思。
　　“所以，你有什么想法？”伊恩知道兰斯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兰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路，“虽然目前我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但……”兰斯抬起头来，湛蓝色的眼眸一点一点绽放出光芒来，所有的迷茫、所有的踌躇、所有的犹豫都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想法、一个疯狂的想法、一个颠覆的想法，“为什么我们不能掌握话语权呢？为什么混沌影业不能成为好莱坞的顶尖玩家呢？为什么梦工厂做不到的，不能由我们来实现呢？”
　　轻描淡写之中，却充斥着无法辩驳的声势，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势让伊恩不由眼睛一亮。然后他就看到了兰斯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演变成为坚定的自信，犹如刀剑出鞘一般，寒光凛凛，“为什么好莱坞，不能成为我想要的好莱坞呢？”


第578章 恢弘计划
　　兰斯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精神奕奕地看向了伊恩，可是伊恩却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嘴角勾勒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这让兰斯也不由轻笑了起来，“怎么，觉得这个方案太过不可思议了吗？”
　　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想要撼动整个好莱坞，可以说是痴人说梦。兰斯知道这一点，伊恩也知道这一点。
　　伊恩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当然不。你知道，我才是家里最疯狂的那个。”伊恩的骨子里本来就有一种赌徒的热血，这也是他进入了金融行业的原因。想想当初他们四兄弟面临绝境时西奥和伊恩的选择，再想想当初兰斯提出选择下注欧洲杯时西奥和伊恩的反应，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了，“我只是在想，你真的长大了。”
　　说出来了，伊恩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兰斯垂下了眼睑，他不能说谎，虽然他依旧是兰斯，但他却也已经不是那个兰斯了，“所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自嘲而尖酸。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长大。”伊恩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隐藏不了的伤痛，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长大的代价是什么，他曾经以为可以保护兰斯一辈子，但现在终于明白，这只是奢望。
　　兰斯有些愕然，他没有料到伊恩的回答，抬起头看着伊恩眼底那浮浮沉沉的沉痛。
　　上一世，他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西奥、伊恩和高文，所以选择了逃避，远远地逃避到了纽约，即使重生之后，他选择了留下，但内心深处的恐惧却从来没有消失过：如果他们知道了兰斯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兰斯了，如果他们知道了他重生和穿越的秘密……那么他们是不是会把他当做怪物？他们是不是还会继续把当他做弟弟看待？他们之间的默契是不是就会消失？
　　可是此时，兰斯却在伊恩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鼻头一阵发酸，这让他有些狼狈，慌张地避开了视线，话语到了嘴边，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再次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依靠在门廊旁的高文，高文双手盘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掺杂任何一丝杂质，就好像他记忆之中第一次看到高文时一模一样。
　　垂下眼帘，兰斯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汹涌和错杂，他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信任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但显然，他错了。
　　他错了。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心情就开始飞扬起来，第一次地，原来自己犯错了，感觉却是如此美妙。
　　“所以，你愿意支持我的新计划吗？”兰斯沉声开口说到，努力掩饰着声音里一丝的颤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抬起头看向了伊恩和高文。
　　“计划？看来你已经有腹稿了，为什么不说出来看看？”伊恩靠向了椅背，姿势反而更加放松了下来。兰斯那细琐的动作，他全部都看在眼里，他几乎认识兰斯一辈子了，这些小动作着实再熟悉不过，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弟弟，他守护了一辈子的弟弟。即使沧海桑田，即使物是人非，兰斯依旧是那个兰斯，那个看着蛋糕流口水的小家伙，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高文感受到兰斯的视线，于是也走到伊恩身边坐了下来，“西奥不在场也没关系吗？”
　　“看来你想他了。”兰斯的一句调侃顿时让高文炸毛起来，抬腿就想要站起来，结果被伊恩抓住右手用力一拉，整个人就跌坐回了椅子里，兰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西奥的号码，“西奥，我需要开一个家庭会议，有些计划需要你们商议一下。”
　　“给我三分钟。”西奥说完之后，直接就挂断了电话，看起来应该是正在忙碌之中的模样。
　　三兄弟闲聊之间，前门居然就传来了声音，顺着声响看过去，然后就看到西奥大步大步走过来的身影，结果三兄弟都直接愣住了，面面相觑，每个人视线里都充满了疑惑，似乎在询问着对方，“你邀请西奥了？”可是三个人都摇了摇头。
　　西奥是唯一一个身着正装的，可即使是炎热的六月，他身上那冷峻的气息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西奥解开了西装扣子，在兰斯身边坐了下来，视线在兰斯身上稍微停留了一会，然后就转头看向了对面的伊恩和高文，“可以开始了。”
　　“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伊恩却是打断了节奏，西奥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度假。”伊恩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他昨天过来的时候还专门问了西奥，西奥当时的回答是“公司需要有人坐镇”，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西奥就过来纳帕谷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
　　张嘴就想要反驳，可是视线却落到了兰斯身上，随后伊恩就明白了过来。
　　虽然兰斯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异常，但西洋镜影业破产之后，他们都可以感到兰斯状态的细微变化。看来，西奥也是在担心兰斯。
　　于是，到嘴边的话语就一转，“刚才兰斯提了一个想法……”伊恩就把事情简单阐述了一番，然后转头看向了兰斯，“现在，我们就在期待着兰斯的计划。”
　　三个人的视线都转移了过来，兰斯反而一时间有些语塞，但随即就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什么大佬们，完全没有必要如此紧张，不由哑然失笑，“不，我没有一个清晰的计划，只是有些想法罢了。”
　　“我过去几个月时间一会在翻阅着DC漫画，这件事你们都知道的。我原本是想要把DC漫画打造成一个宇宙，以一系列电影组成庞大的英雄联盟，但华纳兄弟却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冒险，他们拒绝了。”兰斯以最简洁的话语将这件事阐述了一遍，“我现在在思考着，既然华纳兄弟不愿意，为什么不能由我们自己来完成呢？”
　　高文和伊恩交换了一个视线，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西奥也陷入了思考，不过他只是微微点了点下巴，沉声说到，“继续。”
　　“我是这样想的，想要发展成为华纳兄弟或者迪斯尼这样的大公司，仅仅只依靠电影制作部门，显然这是行不通的，梦工厂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伴随着阐述，兰斯的思路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不过他也不确定可行性有多少，所以需要其他人的意见，“现在我们已经开发了发行部门，还有预告片配乐部门，接下来我们还可以开发编剧部门，吸引更多后备人才，但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如果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构思，将漫画作品改造成一个宇宙世界。”
　　“先从开发电影开始，然后衍生到电视剧和游戏，甚至从电影重新回到漫画，这也是一个选择，比如说某个不知名的英雄人物大受欢迎，或者某位演员饰演的英雄人物形象十分突出，我们完全可以出版配套漫画，将市场做大。”这些内容其实兰斯一直都在构思，不过之前在说服华纳兄弟构建DC宇宙过程中，为了保留一下底牌，兰斯始终没有说出来，却没有想到现在成为混沌影业的发展计划，“再者，我们还可以根据系列电影开发周边产品的衍生市场，甚至是主题公园，在各个渠道全面发展起来。”
　　兰斯看向了伊恩，“电影公司最赚钱的从来都不是电影本身，而是电影所带来的衍生产品，你不是一直都这样说的吗？”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所以称霸市场的原因，又或者说梦工厂没有能够改变游戏规则的原因，其实都是一个道理：资金链。
　　六大电影公司依靠着华尔街的资金，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媒体利益集团，虽然说华尔街可以为他们注入庞大资金，成为坚强后盾，但华尔街也是利益至上，不可能予取予求，电影公司本身就是一个赚钱机构，电影或者电视仅仅只是其中一个环节而已。以这个环节为起点或者终点，然后产生整个生态产物链，源源不断地制造利润，形成根深蒂固的、不可动摇的绝对优势。
　　所以，当六大电影公司的作品面临惨败局面的时候，他们往往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和手段来减少损失，甚至是达到收支平衡。以“特洛伊”为例，票房惨败之后，华纳兄弟通过海外票房市场以及录像带租赁市场回收了大部分成本，如果是迪斯尼，他们甚至还可以通过发行周边产品以及在主题公园里设置项目，以完成回收成本或者是创造利润的目标——“加勒比海盗”就是为了拉动主题公园里海盗项目的游客而创建的项目。
　　可“撒哈拉骑兵”的惨败，却让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无法抵抗。
　　混沌影业在拥有了发行部门和制片部门之后，预告片配乐部门和编剧部门也将会进一步丰富公司框架，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具备了成为一家成熟电影公司的潜力。可是从普通电影公司发展为顶级电影公司，需要的不仅仅是资金而已。
　　现在，兰斯给出的答案就是：以漫画为核心建立起的庞大宇宙计划，恢弘浩瀚，但却荆棘密布。


第579章 瞄准漫威
　　其实这也不是兰斯自己的想法，而是借鉴了上一世狮门影业的案例。
　　狮门影业在2014年前后，发展达到了巅峰，几乎就要成为好莱坞第七玩家，搅乱整个局面。他们就是采用这样的方法：以青少年小说改编电影为核心，建立整个帝国。在收购了顶峰娱乐之后，他们旗下拥有“饥饿游戏”、“分歧者”、“暮光之城”、“安德的游戏”等多套系列小说的改编权，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胜利，并且在连续三年之间里，跻身了年终市场占有率的前五名，打破六大电影公司的封锁。
　　不过，在兰斯重生之前，狮门影业又沉寂了下来。原因很简单，“饥饿游戏”系列完结之后，他们找不到新的拳头产品，票房成绩浮浮沉沉，连带着其他周边产业也都陷入了低迷。想要将好莱坞的“六大”变成“七大”，依旧任重道远。
　　狮门影业一直到2010年才迎来了突破良机，早就错过了漫画改编电影的复兴大潮，但却赶上了青少年小说改编电影的浪潮。
　　现在，时间仅仅不过是2005年，兰斯却能够提前把握住胜利的钥匙，为什么不放手一搏呢？现在的混沌影业比起崛起之前的狮门影业或者顶峰娱乐，已经掌握了更多优势，更何况还有兰斯的掌舵！
　　“主题公园？酷！”高文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抬起双手，在空气里拉出了一条横幅，“混沌乐园，这可比迪斯尼或者环球影城要酷多了。我绝对会去混沌乐园玩的，带上整支球队！”
　　高文热情澎湃的发言让兰斯不由莞尔，然后西奥那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觉得华纳兄弟会放手？”没有过多的说明，但兰斯一下就明白了西奥的意思：华纳兄弟绝对不可能愿意把DC漫画的版权放手。
　　事实上，华纳兄弟的确不愿意，准确来说，没有任何一家大型电影公司愿意放手。
　　“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之所以开始重启，根本原因就是华纳兄弟不希望版权烂在自己手中，于是尝试性地重新启动，得到了克里斯托弗·诺兰的启发之后，“超人归来”项目才得以随后重启。
　　同样，手握“神奇四侠”改编版权的二十世纪福克斯也死活都不愿意放手，虽然“神奇四侠”取得了票房和口碑的大捷，但随后的“神奇四侠2”却踢到了铁板，而后的“神奇四侠2015”更是连底裤都输掉了，即使如此，二十世纪福克斯还是硬着头皮宣布了下一部“神奇四侠”的开发计划，就是让改编版权从手中溜走的垂死挣扎。
　　整个DC漫画1969年就被时代华纳收购，改编版权牢牢地握在华纳兄弟手中，想要让华纳兄弟将DC漫画交出来，这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票房虽然没有大爆特爆，但的确是展现了复苏势头，华纳兄弟就更加不可能放手了。
　　“我们不需要华纳兄弟放手，我们的目标是漫威。”兰斯的笑容显得成竹在胸。
　　和DC漫画不同，漫威在过去半个世纪里，电影改编市场始终被狠狠打压，搬上荧幕的电影作品屈指可数，无奈之下，漫威只能将版权分散地卖了出去，希望能够有电影公司取得成功，这也造成了整个漫威四分五裂的局面——
　　二十世纪福克斯手握“X战警”、“神奇四侠”、“超胆侠”的改编权，索尼拥有“蜘蛛侠”、“恶灵骑士”等作品的改编权，环球影业拥有“绿巨人”的改编权。
　　可惜的是，漫威却失望了，半个世纪内只有三部作品被搬上大屏幕，而且成绩惨淡。
　　1996年，漫威决定自立门户，从小成本低投资出发，1998年推出了邪典英雄电影“刀锋战士”，这部作品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让漫威拥有了信心，随后“X战警”、“蜘蛛侠”的成功也相继蜂拥而至。
　　但事实上，漫威从二十世纪福克斯身上赢得的利益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损害超过收益的。
　　在好莱坞，对待亚文化一直存在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去原作化，简单来说就是商业化。制片人往往是精明的犹太人，极客们的观影意愿对于他们来说毫无价值，所以在改编漫画过程中，他们会去掉原著里“宅男、极客、小众”的特点，改编成为更加符合大众口味。“X战警”系列前三集、托比·马奎尔（Tobey Maguire）版本的“蜘蛛侠”都是如此。
　　这对于逐渐缩小的漫画市场来说，无异于一次噩耗——越来越多漫画爱好者们都开始抵制改编电影，这让漫威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按照历史轨迹的发展，漫威将会在2007年决定改变，放手一搏。由于漫威旗下的电影公司就是一家小型的独立公司，甚至比现在的混沌影业还要小，他们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现状，所以他们以旗下四位漫画角色的改编权为抵押，赌上身家、孤注一掷，与派拉蒙联手拍摄了“钢铁侠”，不同的是，这部作品由漫威团队主导拍摄。
　　后来的事情就一目了然了，漫威成功了，其他各大公司都纷纷效仿漫威，推翻之前的超级英雄设定，纷纷重建并且扩展自己的宇宙；再然后，漫威就被迪斯尼收购了。
　　虽然兰斯没有进一步解释，但是构建漫画宇宙的项目，伊恩和西奥都参与其中，就连高文都给出了不少意见——他才是四兄弟之中最喜欢漫画的那个，现在只是把DC宇宙换成了漫威宇宙，大家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但却陷入了沉思。
　　伊恩立刻就明白了兰斯的初步计划，眉头不由就微微皱了起来，“你应该知道迪斯尼和华纳兄弟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吧？还有二十世纪福克斯和索尼影业，他们绝对不会放任我们强大起来的，更何况，你现在不仅进入了他们的视线，而且还要从他们手里抢夺食物？你确定我们不会直接被碾碎？”
　　伊恩的调侃让兰斯轻笑了起来。
　　不管是上一世经营西洋镜影业，还是这一世重生之后的经历，兰斯都清楚地知道一个真理：没有人是不可或缺的，在社会生活里是如此，在好莱坞更是如此。
　　从简单的角度说，拍摄“加勒比海盗”，约翰尼·德普看起来是核心的核心，迪斯尼甚至开出了百分之二十分红的价格，留住了约翰尼，而到了“加勒比海盗4”更是以五千五百万的惊人片酬邀请约翰尼出演，表面看来，约翰尼就是不可或缺的。但如果约翰尼不管不顾地狮子大开口，没有底线的提出要求，比如说五千五百万片酬再加上票房分红的无理要求，迪斯尼抛弃约翰尼也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参考，五千五百万是买断片酬，严格来说，远远比约翰尼接拍第二部和第三部时获得的百分之二十票房分红要低。
　　“蜘蛛侠”的男主角托比就曾经在拍摄第三部之前，要求两千万的片酬，强硬得不愿意让步，结果导致索尼一怒之下拒绝谈判，决定更换男主角，最后还是托比服软，完成了三部曲的拍摄。即使如此，索尼重启“蜘蛛侠”项目之后，托比还是立刻就被替换了。
　　从复杂的角度说，即使是杰瑞·布鲁克海默，即使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即使是巴里·梅耶，他们身居好莱坞权势榜前列，但终归只是电影产业的一枚棋子，站在背后的华尔街想要替换他们，甚至是封杀他们，这都是有可能的。
　　最近一段时间，兰斯先是强硬地拒绝了华纳兄弟，而后又狠狠地坑了迪斯尼一把，虽然不至于导致自己被封杀，但如果未来还有合作机会的话，面临的困难将会难以想象。
　　不过，兰斯之所以如此大胆狂妄，恰恰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圈子，因为他知道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他是如此，对方也是如此。只要他能够创造足够的利益，只要他能够持续不断成功下去，那么他就可以把主动权握在手里。足球场上有这样一句话，胜利可以掩盖一切，在好莱坞也适用。
　　另外，伊恩的意思是，漫威的改编权现在分散在多家大型电影公司手中，其实这就和DC改编权握在华纳兄弟手中一样。
　　“事情要一步一步来。漫威和DC不同，漫威只是有几个英雄人物的改编权外流而已，但大部分超级英雄都还是在漫威手中，这可比DC简单多了。我们可以先从调查做起。”兰斯如此说到，“当然，如果可以把外流的英雄改编权一直收回来，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即使不能，相信我，漫威自己手上的英雄之中，还有许多值得改编的对象。”
　　兰斯的解释却没有让伊恩和西奥的眉头舒展开来，他们两个人都比兰斯想得更深、更远，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高文犹豫地看了看大家，开口说到，“兰斯，我不知道目前公司手中到底有多少活动资金，但我知道，收购漫威可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我们没有股票，没有抵押物品，更没有流动资金……即使找到银行贷款，恐怕也达不到要求，简单来说，我们除了一个计划之外，什么都没有，怎么完成收购呢？更何况，公司接下来还要持续不断拍电影的吧？我们的资金不可能全部都套牢在漫威一个项目上。”
　　一语中的。


第580章 风险投机
　　西洋镜影业为什么会破产？梦工厂为什么会被拆分？新线影业为什么会被收购？狮门影业又为什么会进入发展瓶颈？
　　原因都是一个：没有庞大的资金做后盾，一旦连续作品出现失败，资金链就会出现断档。这也是为什么独立电影公司始终无法强大起来的根本原因，隐藏在好莱坞身后的华尔街才是真正的下棋之人。
　　可是同样，为什么梦工厂可以纵横十年？为什么米高梅坚持了半个多世纪之后才倒闭？新线影业为什么一度位列八大电影公司行列？狮门影业又为什么能够成为搅局的第七大玩家？
　　原因也都是一个：源源不断制作出色、优秀以及赚钱的作品。这也是为什么独立电影公司犹如春风吹又生的草原一般，即使六大电影公司掌控超过七成乃至八成市场，但他们之外的中小型公司依旧是整个好莱坞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混沌影业的优势在于，他们拥有兰斯，连续四部作品都实现了盈利，蒸蒸日上；混沌影业的劣势在于，他们没有原始积累，仅仅通过电影作品完成累积，想要更近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兰斯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灵感，不是漫威漫画，而是原始积累的提速方法。伊恩提到了混沌影业收购新市场影业的想法，这让兰斯第一次意识到，混沌影业现在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积累，如果能够准确把握机会，那么加速原始积累并不是不可能的。
　　就好像欧洲杯的下注一样。
　　“伊恩，你觉得现在的房地产怎么样？”兰斯没有回答高文的问题，反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问题。
　　伊恩眉头微蹙，略显疑惑，但还是回答到，“很好。不对，应该说是一片繁荣。我们这套别墅，如果再迟一个月购买的话，价格又要上涨百分之十五了。”
　　兰斯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栋宁静淳朴的别墅，微微点了点下巴，“但如果我说，房地产市场不久之后就要崩溃了呢？”
　　不要说伊恩了，就连西奥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高文瞪大了眼睛，迟疑地说到，“兰斯，你确定没有在说胡话？”
　　这让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他不能责怪高文的质疑，因为在历史上，看出这一点真相的只有四组人马。在全美国乃至全世界那么多金融人才之中，仅仅只有区区四组人看透了真相。
　　2008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房地产泡沫一夜之间蒸发，甚至导致了美国第四大投行雷曼兄弟丢盔弃甲，不得不申请破产保护。这场金融危机不仅让美国承受了沉重打击，就连全球经济都发生了倒退，以至于欧洲和日本不得不联合美国政府，出手救市。即使如此，这依旧成为了美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为严重最为惨痛的一次金融危机，全球金融体系都受到了重大影响，包括中国。
　　想要解释清楚这场金融危机，其中将会涉及到许多专业词汇，在重生之前，兰斯曾经在美国电影学会电影节上观看了一部电影，“大空头”，深入浅出地解释了整个过程，除此之外，“监守自盗”、“大而不倒”、“利益风暴”等电影也都从不同角度讲述了这场危机。
　　简单来说就是，所有人都觉得房地产蒸蒸日上，但却有四组人马认为房地产会垮台，于是购买了保险——如果房地产发展良好，他们就必须持续不断地投钱，继续“投保”；但一旦房地产崩盘了，他们就将获得赔付，赢得巨额利润。
　　上一世，四组人马是在2005年、2006年前后发现了房地产即将崩盘的迹象，于是开始“投保”，但房地产却十分坚挺，导致他们必须不断投注，就像是被绑在了一架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要么粉身碎骨，要么咬着牙顶下去。但最后，他们成功了，2007年八月，房地产泡沫出现，全面崩盘，全球一片哀嚎，他们狠狠赚了一笔，其中第一个嗅到真相的迈克尔·布瑞（Michael Burry）赢得了超过百分之五百的收益。
　　兰斯就希望通过这场全球范围的金融危机，快速完成原始积累，以华尔街的方式，为混沌影业赢得足够的话语权。
　　兰斯知道自己的知识有限，想要把整个次贷危机解释清楚，无异于天方夜谭，于是他让伊恩解释了一下现在美国的房贷系统，然后再由兰斯来说明。
　　简单来说，每个人买房都要贷款，但单个贷款额数太小，风险区间大，于是有人想到了把一批住房贷款的债权捆绑在一起当成债券卖给别人——比如说雷曼兄弟这样的金融机构，再比如说德意志银行这样的大银行，这样的规模化降低了交易成本，还分散了风险，叫做MBS。
　　渐渐地，信用良好的贷款都打包卖掉了，于是就把目光瞄准了信用不好的贷款。为了卖出不良贷款的MBS，聪明的银行家们发明了CDO，就是把信用不好的贷款包装成为CDO，然后分成两种债权形式，A级利息低，B级利息高，如果出现违约的情况，B级先亏，等B级亏完了之后再亏A级，然后分别卖给不同风险偏好的投资者。
　　为了确保B级债权的销售，于是各大银行和金融机构自己担保，然后找评级机构评一个AAA，于是又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好产品。到后来，信用不良的贷款也卖完了，于是银行就开始卖CDO的CDO，就只把CDO当成贷款来重组打包销售，循环，循环，再循环。
　　五千万的住房贷款，可能后面附着着十亿、二十亿的衍生债券。
　　这样的体系持续多年都没有出现问题，而且制造出了一种房地产越来越繁荣的景象——因为即使是没有信用的人，也没有人会认真审核，直接就将贷款给他们，于是人人都可以买房子了。
　　可是，在最底层的无信用者，他们本来就没有收入来源，很有可能就出现违约，支付不起贷款的情况。当违约一多，最底层的债券收不回来，然后就像病毒一样往上传染，上面的债券就一点一点开始毁灭，最后整个市场崩溃。
　　另一方面，贷款违约，房子会被银行没收拍卖，增加了房市供给，压低房价。这样的情况逐渐增多，本来还打算还贷的人却发现，自己的房价已经下跌到了比贷款还低的基准线，于是他们干脆也放弃还贷，放弃房子。于是，房子又被没收、又进入房市、又进一步压低房价，最后房地产泡沫一夜之间消失，无数人无家可归。
　　雷曼兄弟之所以破产，就是因为手中握有太多的CDO，同时也为CDO做了太多的担保。
　　兰斯的解释伊恩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毕竟他才是专家，西奥和高文两个人也是一脸明白，但还是伊恩抢先问到，“可是，为什么银行没有察觉？那些投行也没有察觉？”
　　其实也就是说，为什么银行愿意贷款给那些还不起的人呢？为什么投行会接手或担保烂贷款的CDO呢？
　　“因为委托链太长了，做出贷款决定的人和承担风险的人之间，间隔了十几层，责任和风险的割裂导致他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兰斯努力组织起更加有效的语言，但却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这不是他的专业，他想了想，“这样说吧，今天我要在纳帕谷买一栋别墅，但事实上我一分钱都没有，我没有工作，也没有家产，那么会不会有人给我贷款呢？会，因为接待我的人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小工作人员，在当前房地产热火朝天的当下，贷款的债券转手就可以卖给其他人，银行、投行，他们都愿意接手，换而言之，他们当场就可以收回款项加上利息，最后信用破产之后，还不起贷款，根本和他们没有关系。”
　　伊恩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词穷了，直接就愣住了，大脑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脑袋里有太多专业知识了，而且对于美国房地产现状太有信心了。西奥也是如此，陷入了沉思之中，反而是高文先提出了疑问，“那些投行呢？他们为什么愿意为那些信用不良的CDO作担保？他们也发现不了吗？难道不做市场调查吗？”
　　伊恩闭上眼睛，苦笑地摇了摇头，“投行阅读的是数据，利息虽然高，但违约率很低，风险自然也低。”违约率之所以低，就是因为贷款人为了能够成功贷款，开创了浮动利率，前两年的利息都很低，自然不容易违约，等利息升高之后，就甩手走人。
　　所以，这就造成了这样的情况，数据上来看，违约率很低，投行愿意为那些信用不良的CDO担保；银行可以转手风险给投行，同时可以拉动流动资金，他们不仅愿意贷款，而且还会主动支持贷款；于是那些信用不良乃至没有信用的人，都可以顺利贷款买房。
　　伊恩长长吐出一口气，依靠在椅背上，感叹地摇着头，似乎不敢相信，如此巨大的金融漏洞居然被兰斯看出来了；又似乎不敢相信，兰斯说的很有可能是事实。一时间，五味杂陈。
　　坐在一旁的西奥始终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抬起头，“所以，你是要我们做空头。”这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第581章 游戏规则
　　好莱坞已经成为了华尔街的领域，在华尔街的监控之下，各大电影公司逐渐被利益至上的核心思想所腐蚀，导致电影作品本身的质量不断下滑，同时艺术作品的重视程度也在下滑，继而导致大批有才华的电影人被忽视，形成恶性循环，让电影市场成为一个聚宝盆，却丢失了生命力。
　　所以，梦工厂、新线、米高梅、狮门这样的独立电影公司一直在努力保持自己的特色，不是说他们就不重视收益了，而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出佳作，带动市场重新焕发全新生命力。
　　可是，缺少华尔街资金的注入，这也使得独立电影公司必须独自承担风险，容错率低，失败率高。一方面，他们需要大量资金作为后盾；一方面，他们又需要抵抗华尔街资金的大量涌入。这是一个矛盾体。
　　如果只是单纯依靠电影来创收，原始累积速度太慢，而且失败率太高；如果想要通过赌盘下注的方式完成累积，对于兰斯这样的重生者来说并不困难，但太过引人注目了，反而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连锁负面效应。
　　现在，兰斯的想法就是，遵守华尔街的游戏规则，以华尔街的方式去还击华尔街，将重生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游戏规则是束缚他们的框架；但对于那些上层精英人士来说，游戏规则却是他们达到目的的手段。
　　“所以，你是要我们做空头。”西奥的一句话就将兰斯所有的想法做了总结。
　　所谓空头，解释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因为他们手中没有任何CDO，但是却为CDO的崩盘购买保险。简单来说，一个人买房时，购买保险，那么房子损坏了，当事人就可以索赔，损失得到了弥补；但现在兰斯却没有买房，只是为一栋房子买了保险，而且还买了一百份、一千份，这就等于在赌房子一定会损坏，甚至是崩盘，一旦房子坏了，兰斯就可以赢得收益。
　　谓之空头。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是的，就是这个意思。”空手套白狼。
　　可是，西奥和伊恩两个人却再次陷入了沉思，伊恩眉头微微舒展了开来，身体前倾地看着兰斯，“你知道空头意味着什么吗？”兰斯对这些东西不在行，他们三兄弟都知道，伊恩此时也疑惑着，为什么兰斯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是如此专业、如此大胆、如此冒险的想法，“如果房地产不崩盘，我们就必须持续不断地往里面投钱，这很有可能把整个公司的流动资金都套牢，甚至可能要把公司抵押到银行去贷款。”
　　做空头之后，如果房子没有损坏，那么保险就必须持续不断地交钱，而且买的越多，投入就越多。换而言之，如果房地产持续坚挺下去，那么混沌影业就将因为兰斯的这一决定而直接被套牢，甚至破产。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房地产形势一片大好，根本没有人相信房地产会崩溃。
　　兰斯有些哑口无言，毕竟这不是他的专业，他没有办法灵活地运转脑袋，大部分信息都是照搬“大空头”的，如果不是面对着眼前这三个人，兰斯根本不敢把这个提案说出口。但现在呢？现在又应该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直接说，“嘿，我是重生的，所以我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但我解释不清楚。”
　　伊恩打量着兰斯，眼底的疑惑不仅没有消散，而且越来越浓，“兰斯，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内线消息，浮动利率即将上调了？”
　　所谓的浮动利率上调，其实就是银行的调控手段。因为违约的人开始增多，为了控制后续贷款的人数，于是上调浮动利率，意味着前两年需要缴纳的利息上升了；同时那些数年前就已经贷款买房的人，现在需要提交的利息也随之上涨，导致违约的人越来越多，信用不良的CDO就即将亏本。这，就是房地产崩盘的前兆。
　　历史上，只有迈克尔·布瑞一个人，仅仅从数据之中预测到了这件事，他准确地预言了浮动利率将于2007年第二季度上调，于是开始大量做空。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发现这一点，或者说，没有人相信这一点。
　　面对伊恩的问题，兰斯深思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内线消息存在，伊恩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还记得去年下半年我在奥斯汀待了那么久吗？”兰斯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说，“当时我短期租赁的那套房子发生了一件怪事，银行居然发来了贷款催缴单，但我每个月都有按时交纳房租，房主不可能没有资金去缴纳贷款，我打电话去询问房主，他没有接我的电话。由于我只是短租，所以就没有在意。但后来我意外发现，这不是单独事件，而是普遍事件，在那整条街上，至少有六户人家都是如此。”
　　“后来为了拍摄妓女的戏份，我们邀请了当地的脱衣舞女过来剧组上课。闲聊之中才知道，她们每个人都拥有多套房产，最多的居然有十套房子。”伴随着兰斯的话语，伊恩脸上的惊讶越来越明显，几乎无法掩饰。
　　“这意味着什么呢？”高文忍不住插话问到。
　　西奥沉声说到，“信用不良者的购买现象太过严重，已经超过了负荷基准。”
　　“可即使如此，这也不能证明，房地产就要崩盘了。”伊恩反应过来之后，思绪反而越发汹涌起来，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评级机构的信用评估不可能作假，政府监管也肯定不会放任不管，最重要的是，如果现在已经出现了大量住房贷款违约的情况，那么CDO势必会出现波动，但现在各大投行的CDO价格还是居高不下，甚至还在上涨。还有，即使委托链太长，但银行不可能不进行审核，每一个月都势必会进行重新统计……”伊恩滔滔不绝地阐述了起来，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整个房地产就是一个庞大的产业链，监管制度一层接着一层，这也让人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不会出问题，如果出问题的话，必定会有人提前预警，否则这就是国家级别的金融危机了。
　　但这也恰恰就是这场次贷金融危机的可怕之处了，仅仅只有四组人马深信不疑。在整个华尔街那么多精英之中，居然只有四组人马成功摆脱。
　　兰斯没有开口进一步解释，一方面是他解释不通，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事情有多么不可思议。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伊恩。
　　伊恩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挣脱了出来，然后愣愣地看着兰斯，最后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勾勒了起来，荒谬而无奈，“兰斯洛特，你还说我是一个疯子，你才是真正的疯子。”比起收购漫威来说，下注赌美国房地产会崩盘，这简直就是史上最疯狂的赌博了。
　　兰斯耸了耸肩，但笑不语。他没有把握说服西奥、伊恩和高文，因为换位思考，一个门外汉过来说服他如何拍摄一部电影，他也不愿意听取对方的意见。他唯一能够寄托的，就是三个哥哥的智慧，还有信任了。
　　伊恩长长吐出一口气，靠到了椅背上，然后看向了西奥，“你觉得怎么样？”
　　西奥没有说话，脸色凝重地陷入了思考之中，坐在旁边的高文看了看西奥，又看了看伊恩，最后说到，“我相信兰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兰斯感觉到了无比的重量，他轻笑着摇了摇头，“高文，我不是永远都正确的。”
　　“我知道。”高文认真地点点头，“不过你最好是正确的。”说完之后，他就呵呵地笑了起来。
　　伊恩再次开口询问到，“你觉得怎么样？”询问对象依旧是西奥。
　　西奥抬起眼睛来，沉静如水地说到，“你一直都比我更加大胆，不是吗？”
　　伊恩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天，他们决定继续组成一个家庭，由西奥取得他们合法监护权的那一天，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高文说的对，你最好是正确的。”事情就这样拍板了下来，看似不可能的提案，居然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兰斯眼底的笑容就这样洋溢了起来，伊恩却立刻抬起右手食指，“但是，但是……”他制止了兰斯后面的话语，“我们需要到各个城市做进一步调查，高文最近在休假期，这件事刚好交给你做。看看信用不良者房贷情况到底是局部的，还是已经扩散开来了。”
　　高文立刻开始摩拳擦掌起来，拍了拍胸脯，“到全国各地旅游，这事我最擅长。”作为职业运动员，常规赛季他们就是在美国各地比赛，所以对他来说自然不陌生。
　　“还有，公司不能停止运转，你接下来的拍片计划尽快列出来，还有前天你说的那件事，发行部门值得瞩目的作品列表清单。”伊恩话还没有说，兰斯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让伊恩话语就被打断了，他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要和我来这套，如果调查之后，发现事不可为，我和西奥都不会赞同的。”
　　可兰斯却没有理会伊恩，而是转头看向了西奥，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着兰斯眼睛闪烁的光芒，带着一丝讨好和一丝狡黠，西奥嘴角也轻轻地扬了起来。


第582章 黑色名单
　　伊恩看着一脸灿烂的兰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拉住了因为亢奋而开始来回踱步的高文，“你动作不要太过高调了，就当做是度假，从旧金山开始，一路到迈阿密，每座城市都进行调查，然后把所有资料都记录下来。最好你让助理假装去买房，但是强调，你们现在月薪比较低，可能没有办法支付太多利息……”
　　西奥看着卸下重担送了一口气的兰斯，不由有些无奈，“所以，你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吗？”
　　收购漫威，虽然西奥还没有进行市场调查，但预估肯定是要数十亿以上——而且混沌影业不是上市公司，还不能用股票进行交易；建立发行部门，短期之内混沌影业没有足够的作品进行创收，那也就意味着他们将持续投入，却没有收入；编剧部门是一个长期计划，现在仅仅迈出了第一步而已；预告片配乐部门，现在已经开始创造收益了，但时间太短，杯水车薪；最重要的是，混沌影业接下来还要进行新作品的制作开发，成本可能低至一百万，也可能高达两亿，更不要说还有后续宣传、公关的投入……
　　换而言之，现在混沌影业就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他们可能追赶上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的步伐，但更多的可能却是因为速度过快而脱离轨道，最终自毁。
　　兰斯耸了耸肩，“老实说，我不知道。”西奥嘴角轻轻往上扬了扬，“不过，我只负责想法和创意，最终如何执行还是交给你和伊恩，不是吗？你们才是掌舵人，不是我。”以前在西洋镜影业也是如此，瑞恩是掌舵人，他不是，“所以，我们最终发展到哪里，这是由你们决定的，不是我。”
　　看着兰斯完全一副甩手掌柜的表情，西奥直接就附赠了一记白眼，没有回应，也没有解释，而是拍了拍兰斯的肩膀，“我想，你现在可以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发行计划和制片计划了。”
　　随后，西奥就站在来，坐到了伊恩身边，两个人低声交谈起来——兰斯刚才的想法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他们必须深入交换一下意见。
　　兰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专注而认真，彷佛完全把兰斯抛弃了，自己形成一个小圈子在交谈，但无形之中兰斯却又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这让兰斯想起了小时候，总是这样，西奥和伊恩对立交谈争论着，高文牵着他的手站在旁边，虽然高文和他是同龄，但高文明显更高更壮，所以时不时还可以加入他们的讨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旁边左顾右盼，但最终做出的决定，却总是能够满足他的想法。
　　前所未有地，兰斯是如此热爱着混沌影业，这不仅是属于他的天地，更是属于他们四兄弟的世界。不管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他都无怨无悔。
　　收回视线，重新拿起了桌面上的那份资料，这就是富兰克林统计整理出来的第一份黑名单，整个名单之中有八十六部作品，每部作品底下都做了一个简介，形成了一本三十页的口袋书。
　　上一世，黑名单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兰斯没有在好莱坞这个行业里，接收到的信息显得更加滞后，那些黑名单上的作品到底是否足够出色，往往需要两年乃至三年才能证明。但这一次，兰斯却一眼就看到了这份黑名单的价值。
　　“朱诺”、“充气娃娃之恋”、“女王”、“查理·威尔逊的战争”、“遗失在火中的记忆”等等，每一部作品都是在颁奖季之中备受瞩目的，其中不乏赢得金球奖乃至奥斯卡的作品，着实星光熠熠、璀璨非凡。
　　几乎不敢相信，这些作品都是没有电影公司愿意拍摄的，或者是被制作人拒绝的。站在2015年的角度，阅读这份名单，震撼程度着实超乎想象。混沌影业根本不需要重新寻找合适的项目了，从这份黑名单之中就可以筛选出五部到十部值得投入拍摄的作品，对于目前的混沌影业来说，足以。
　　由于这是第一份黑名单，可以明显感觉到，几乎全部都是小成本独立作品——与高成本商业电影相对应，这并不稀奇。目前市场之中，类型片已经发展成熟，优秀剧本都有迹可循，要不然就是定制剧本，遗漏下来值得拍摄的商业佳片，少之又少，更多都是剑走偏锋、风格独特的独立作品。
　　当然，到了后来，“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国王的演讲”、“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美国狙击手”、“爆裂鼓手”、“社交网络”、“僵尸世界大战”等出自黑名单的作品，在商业票房方面也表现十分出众。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从现在来看，这些作品都是混沌影业这样中小型独立电影公司的完美选择。
　　比如说，“朱诺”这部作品简直可以说是如雷贯耳，这是继“低俗小说”、“阳光小美女”之后，北美影史上又一部载入史册的独立电影，作品仅仅以七百五十万的投资，在北美收获了一亿四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全球票房更是达到了两亿三千万，大赚一笔之余，还收获了影评人们的狂热赞誉，在当年的奥斯卡之上，收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原创剧本四项提名，并且成功斩获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
　　再比如说，“充气娃娃之恋”是一部荒诞喜剧，成本一千两百万，虽然票房表现并不尽如人意，可是却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提名，同时还在金球奖上收获了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最重要的是电影在租赁市场里广受欢迎，受到了宅男的热烈追捧，成为了一部另类经典的邪典作品。
　　还有，“女王”这部作品耗资一千万打造，上映之后好评如潮，全球收获了一亿两千三百万美元票房之后，在奥斯卡上得到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服装设计、最佳原创配乐的提名认可，并且将最佳女主角小金人收入囊中。
　　这些作品的投资成本普遍在一千五百万以下，以现在混沌影业的流动资金来看，同时拍摄三部作品也不成问题——前提是能够找到足够出色的制作团队；同时作品的回报率都十分不俗，尤其是“朱诺”完全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盈，对于制片部门和发行部门来说，都是十分优秀的选择；另外，这些作品纷纷都在以奥斯卡为首的颁奖季崭露头角，甚至收获奖项，虽然历史能否遵循轨迹还要看混沌影业的学院公关能够给力，但这的确给了混沌影业一个发展良机，延续此前两年优秀战绩的良机。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份黑名单都给混沌影业提供了五年难得一遇的崛起机遇。
　　如果想要谋其短期利益的话，兰斯完全可以将黑名单据为己有，让混沌影业将其中值得拍摄的作品都投入制作，但这却是竭泽而渔的错误做法。一方面，黑名单的诞生本来就是整个行业齐心协力的工作，任何一方据为己有，只会引起众怒，这很有可能将导致黑名单只有这一份，后续就将断档；另一方面，黑名单之中有超过八十部作品，混沌影业不可能全部投入拍摄，也不是所有作品值得拍摄的，没有必要禁止外露。
　　所以，虽然将黑名单公布出去，可能引起竞争，甚至是激烈的竞争。但这却是正确的选择，对于混沌影业的名望和声誉都有着重要作用，这些无形的财富才是最宝贵的资源。
　　纵览了一遍整份名单，兰斯陷入了思考之中，这份黑名单目前只有他看到，七月四日就将正式公开，现在还有两周的时间，他必须巧妙利用这个时间差，将混沌影业的利益最大化。他现在第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就是：混沌影业应该集中精力拍摄哪一部作品，或者两部。
　　从战略角度来看，“朱诺”和“女王”无疑是最佳选择。
　　“朱诺”作为一部小清新的青少年喜剧，将意外怀孕的事件以一种酷劲十足的方式呈现了出来，并且引发了人们对于青少年教育、对于梦想与生活的矛盾、对于校园个性群体等问题的思考，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这样一部作品其实十分考验剧本功底以及导演控制力，太急躁了容易变得轻浮，太严肃了又容易变得沉重，太嬉皮了容易模糊焦点，太传统了又容易沦为老套。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女主角的表演将支撑整部作品。可以说，这是一部十分值得挖掘并且值得反复深思的作品。
　　“女王”则选择了一个有趣的视角，将戴安娜王妃意外去世之后的那一周展现了出来，以一种内敛平淡的手法将皇室与平民、女王的立场与选择展现了出来，这部作品最大的亮点在于脱离了立场，没有评判历史是非，而是渲染了人物的心理与情感，剥离出英国女王在那一周的形象，呈现出来。这对于英国皇室是一个很好的切入角度，比“国王的演讲”更加出色。
　　不过，这部作品的最大亮点却是女主角海伦·米伦，她凭借着一个人的气场支撑起了整部电影。对于导演最大的考验则是冷静克制，这对于英国导演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那么，到底应该如何取舍呢？兰斯的下一部作品是否应该从中挑选呢？


第583章 取舍之间
　　兰斯陷入了沉思，黑名单的剧本其实并不意味着出色，其中不少剧本的完成度都不算高，必须重新进行修改调整，甚至可能伤筋动骨。这不意外，因为这些剧本可能是新人创作的，可能是业余爱好者创作的，可能是随性创作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剧本都有其独到之处，远远比千篇一律的类型电影剧本要更加具有吸引力。
　　不过目前进入视线的几部作品，兰斯却没有感受到创作欲望。
　　每一位创作者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也有自己的创作灵感，并不是说那些优秀的剧本就一定适合自己，也不一定能够激发自己的创作热情。每一年好莱坞问世的优秀作品数不胜数，但却不是每一部作品都适合自己的。
　　即使是类型导演，也一定有自己偏爱的创作类型，比如说爱情喜剧的诺拉·埃夫隆（Nora Ephron），比如说冒险动作的迈克尔·贝，再比如说奇幻冒险的蒂姆·伯顿。
　　对于许多新人导演来说，在职业生涯前期，摸爬滚打地接触不同类型的作品，然后寻找属于自己的特色，期待着形成自己独特的影像风格。当然，更多人则是一辈子都碌碌无为，拍摄着简单俗套的电影作品，被淹没在好莱坞的浪潮之中。
　　目前为止，兰斯拍摄了四部电影，其实始终都没有思考过创作风格的问题。一开始是因为他没有选择，遇到了出色的作品，就竭力争取，甚至可以说是来者不拒；后来则是因为他没有思考，就事论事，针对每部作品进行不同构思。
　　犯罪三部曲的创作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形成的，从三部作品迥异的风格就可以看得出来，兰斯不断在摸索，从剪辑到灯光再到色彩，通过不同镜头的组合，将脑海里的思考呈现出来，并且与剧情融为一体。
　　伴随着“罪恶之城”的巨大成功，兰斯现在的选择越来越多，而且创作思想也越来越成熟，他不仅具备了自主选择的权利，也具备了更近一步的能力，包括擦肩而过的“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其实兰斯潜意识之中，就在试图寻找适合自己的风格——从剧本开始，但可惜最终都未能成行。
　　现在，看着手中的黑名单，兰斯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其中拥有不少出色的作品，而且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却没有兰斯真正想要参与创作的作品。
　　比如说“女王”，这部作品十分出色，但它却更加适合英国导演，尤其是舞台剧出身的导演，不仅因为剧本涉及到了英国皇室，讨论了皇室最为敏感的话题之一：戴安娜王妃，八卦，并且牵扯到了皇室秘辛，如何把握尺度成为导演的最大难题；而且因为皇室成员普遍需要压抑情感，他们不是逢场作戏的小丑，导致了电影需要挖掘出演员内心更深层次的情感，并且还需要恰当的隐喻镜头来完成核心情感的诉求；另外，对于英国贵族文化必须有深刻的了解，甚至是挖掘。
　　上一世的导演斯蒂芬·弗雷斯（Stephen Frears）就是如此，剑桥大学出身，在皇家宫廷剧院打滚多年，十分擅长处理情感内敛细腻的作品，特别是那些一人舞台剧式的作品，“女王”、“菲洛梅娜”、“亨德逊夫人敬献”、“肮脏甜蜜的事”等等。
　　兰斯是英国皇家戏剧学院出身的，并且上一世在百老汇打滚时担任导演执导了多部舞台剧，另外对于人物情感的挖掘和揣摩也是他最为擅长的内容之一。但兰斯对英国贵族文化却缺乏足够的领悟，对于皇室的了解更是外行，临时抱佛脚的学习只能了解到皮毛，却没有办法深入情感，这对于人物情感的表达是最大桎梏——拍摄“国王的演讲”可能还可以赶鸭子上架，但“女王”的剧本主题就十分错杂。
　　另外，整部作品四平八稳、冷静克制、内敛深刻，比起导演来说，演员的表演才是支撑起整部作品的核心驱动。
　　显然，兰斯不是这部作品的最佳导演，甚至很有可能毁了这部作品的底蕴和风采。最重要的是，这不是一部形成自己创作风格的作品，更多是一部学习、积累、丰富内涵的作品。
　　再比如说“朱诺”，带着浓郁的摇滚风范，以一种肆意不羁、随性俏皮的姿态讲述十六岁少女未婚先孕的故事，从影评人反馈到票房收益，再到社会反响，这都是一部取得了巨大成功的作品，但整部电影最大的亮点在于台词。
　　“朱诺”之所以受到了如此多赞誉，核心意义就在于将互联网时代之下，青少年的生活状态和意识形态呈现了出来，包括了越南战争、海湾战争等事件对美国中产阶级的影响，家庭与梦想、社会与责任之间的羁绊，中产阶级的迷茫与下一代的困惑，还有破碎家庭与成长教育的互相影响……同时，台词的辛辣讽刺、幽默风趣更是令人眼前一亮，成为了作品成功的最大功臣。
　　编剧迪亚波罗·科蒂（Diabolo Cody）在创作出“朱诺”之前，是一名博主，几乎所有素材都来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并且将自己的特殊融入了“朱诺”剧本之中。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朱诺”充满了极端的原创色彩和个人特色，这种风格不来自镜头后的导演，也不来自镜头前的一众演员，而是属于创作剧本的迪亚波罗。身为导演的贾森·雷特曼（Jason Reitman）出色的？表现不俗，但他的个人特色却模糊在了演员的摇滚风采之中；身为女主角的艾伦·佩姬（Ellen Page）出色吗？十分优秀，但她举重若轻的表演却是依托在鲜明台词之上的。
　　如果兰斯想要继续创作出一部成功的作品，“朱诺”会是十分合适的选择；但如果兰斯想要寻找到自己的创作风格，“朱诺”却是一部吞噬自己风格的选择。
　　这是兰斯第一次思考自己的创作风格，当然也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进行这样的思考，由于没有借鉴对象，也没有经验可言，所以兰斯有些迷茫。他可以选择保险的做法，将“朱诺”拍摄出来，但这样很有可能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也可以选择冒险的作品，重新构思新作，但这样也有可能导致他陷入了创作瓶颈之中，迷失自我。
　　兰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清楚地知道混沌影业现在的情况，撇开收购漫威的宏伟构图不说，目前发行部门即将成立，而且制作部门也需要继续发展下去，这就意味着混沌影业需要持续不断的推出佳作，将声势延续下去，这样才能实现他那不可思议的蓝图。
　　但另一方面，混沌影业也需要逐渐摆脱兰斯的个人烙印。作为一家制片公司，它不能只有兰斯一位创作者进行创作，这样的风险太大，成也萧何败萧何；更何况，如果兰斯花费半年时间打造一部作品，就像詹姆斯·卡梅隆耗费十年筹备“阿凡达”一般，那这也就意味着混沌影业在如此长时间之内都必须沉寂下去。所以，混沌影业必须挖掘出更多出色的作品，与更多出色的电影人合作。
　　梦工厂就是如此；创建黑名单的最初目的，也是如此。
　　现在，看着手中的黑名单，兰斯不由思考，为什么不顺水推舟，选择放手呢？他完全可以身兼制片人，将“朱诺”、“女王”、“充气娃娃之恋”等剧组组建起来，然后交给相对应的创作者，保证公司接下来三年时间里都可以保持旺盛生命力，不仅持续有新作品推出，而且还能够取得出色的成绩。
　　与此同时，兰斯自己也可以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继续探索下去，寻求更多的突破。
　　兰斯不是一个故步自封的人，从来都不是；兰斯也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至少重生以来都不是，所以兰斯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兰斯重新把黑名单阅读了一遍，然后在“朱诺”、“女王”、“充气娃娃之恋”等作品前面打钩，接下来就需要一个萝卜一个坑，重新把上一世记忆之中的创作团队都找到，组建剧组，投入拍摄。
　　紧接着兰斯又把最近两天想出来的发行清单拿了出来，今年圣丹斯电影节早就已经落下了帷幕，戛纳电影节也在上个月刚刚结束，不久之后威尼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就将登场，今年可是有不少独立佳作的，“断背山”、“卡波特”、“鱿鱼和鲸”、“川流熙攘”等作品都是值得铭记的；明年还有“阳光小美女”、“潘神的迷宫”、“半个尼尔森”、“性爱巴士”等独立佳作……
　　兰斯知道以混沌影业现在的实力，想要把这些作品的发行权全部收入囊中，这是不切实际的。即使成功地收获了多部作品，他们现在也不具备足够的公关实力，同时在颁奖季之中强推多部作品，最终反而会贪多嚼不烂、得不偿失。但，如果混沌影业发行部门可以将其中任意两部或者三部发行权握在手中，然后集中精力经营颁奖季公关，这都将让公司保持着欣欣向荣的发展势头。
　　“咦？”兰斯正在翻阅黑名单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部作品，一时间有些出神。


第584章 创作灵感
　　布莱恩·尼尔森（Brain Nelson），这是一个无比陌生的名字，即使是将脑海里搜刮了两遍，也依旧没有任何印象；可是，布莱恩所撰写的这个剧本，却给兰斯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水果硬糖”。
　　事实上，“水果硬糖”这部作品并不出名，许多人知道这部作品都是因为艾伦·佩姬。艾伦凭借着“朱诺”走红之后，不少人这才注意到了“水果硬糖”——这部作品成功地让艾伦离开了此前活跃的加拿大影视圈，跻身好莱坞。
　　客观来说，“水果硬糖”却始终没有引发大范围的注意，上映期间没有能够引起票房的响应，下档之后也没有能够在录像带租赁市场收获更多成绩；不要说颁奖季受到瞩目了，就连在圣丹斯电影节、美国独立精神奖等独立电影圣地上，也没有能够吸引制片人们的注意；甚至于影评人对这部作品的关注程度也十分有限，在IMDB上也没有受到狂热追捧。
　　可是，这部作品真的那么平凡吗？当然不是。
　　上一世，兰斯是这部作品问世了多年之后，在DVD租赁店里无意之中发现这部作品的，不是因为艾伦，而是因为海报十分有特色，一个穿着红色帽T的小女孩站在捕鼠夹之上，黑色惊悚的嘲讽寓意就穿透纸面呈现在眼前。好奇之下，兰斯决定租赁回家看看，这才发现了这部风格独特的佳作。
　　“水果硬糖”是网络用语，“Hard Candy”，指代未成年少女。这就是讲述一个未成年少女的故事。
　　一名十四岁的少女和一名三十二岁的摄影师在网络上聊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在咖啡馆见面，虽然两个人年龄差距十分大，但却有说有笑，产生了化学反应，随后少女就跟随摄影师回到了家里。但实际上，这名摄影师却是一名恋童癖，而这名少女的一位朋友与这名摄影师见面之后就失踪了，于是，少女决定单枪匹马发现事情的真相，并且以自己的方式来惩戒这名恋童癖——阉割。
　　这个故事十分惊悚，但却又十分有趣，因为始终很难界定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也很难分辨到底谁是正义，谁是邪恶。电影以一种近乎荒诞的黑色手法将加害人和受害人的身份不断调换，严重挑战了观众的道德底线和世俗观念。
　　兰斯后来对这部作品的创作背景进行了研究，创作者的灵感是来自于真实的日本案例。女学生开始捕猎在网络上寻求与未成年少女约会的老男人，一旦女孩在网上与对方取得联系后，她和她的朋友们就会在约会地点设伏袭击。这也意味着，这不是幻想，而是社会现实，只是电影赋予了更多的戏剧化。
　　这让兰斯不由就想起了“龙纹身的女孩”那部电影以及原著小说。在电影之中，女孩遭遇强奸的部分有所提及，但无论是瑞典原版还是美国改版，都没有花费大量笔墨描写，后来女孩以钓鱼的方式让对方再次上当，结果却成功进行了反击，以自己的方式狠狠地教训了对方，并且让对方失去了再次强奸的能力。
　　从法律上来说，如此行为是错误的，私人报复行为只会导致无穷无尽的后患；但是从道德上来说，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许多国家地区、许多私人团体、包括许多社会领域，以暴制暴、以牙还牙依旧是独一无二的生存法则。
　　尤其是“水果硬糖”讨论的核心话题：恋童癖。
　　正是由于未成年儿童不具备反抗的能力，甚至不具备申诉的能力，所以要求成年监护人以及社会进行监督、控制、惩戒，在欧美法律系统中，涉及到未成年人的案件都会格外敏感。但现实就是，大部分未成年人无法说出内心的秘密，又或者是成年人拒绝相信，亦或者是未成年人找不到证据来为自己伸冤，类似的案件可以参考今年年初“波士顿环球报”那轰动全球的报道。
　　于是，这又让问题重新回到了兰斯在创作罪恶三部曲的核心思想：社会冷漠，这是一种犯罪吗？
　　当然，“水果硬糖”探讨的问题没有那么深刻，而且角度也有所不同。这部作品真正讨论的是加害人与受害人之间的关系，两位主角之间主动权的变迁和移动，导致加害人和受害人都在不断地变化位置，对于道德神经的挑战也变得越来越敏感。
　　这部作品引发的争议就在于：恋童癖的确应该受到惩罚，但是这名未成年少女非人性化的严刑行为难道就不应该受到惩罚吗？这种人性的挣扎，成为了影迷们经久不衰的热议话题。
　　上一世，兰斯也是如此思考的，对于犯罪、对于人性、对于道德、对于私刑的反思，在观影结束之后汹涌不已；可是这一世，经历了更多的沉淀，经历了犯罪三部曲的创作，兰斯却开始质疑自己，这真的是电影的核心思想吗？
　　难道电影真正的主旨不应该是罪犯接受审判之后，身体惩罚与精神惩罚哪一个更加行之有效？又或者更近一步，真正有效遏制犯罪的是身体痛苦还是精神恐惧？那么，社会冷漠所造成的疏离、孤单和恐惧，又在犯罪过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水果硬糖”不是、也不应该是犯罪三部曲的延续，它更多是从一个单独的个体案件出发，去深层次地讨论犯罪本质，以及社会成因、个人心理成因，诸如此类等等。没有批判，没有审视，没有反思，更像是一种自我讨论和探究，如果说犯罪三部曲是一脉相承的，那么“水果硬糖”则回到了原点，站在另外一个位置上，从一个截然不同的视角去解读同样的社会问题。
　　不过可惜的是，在上一世的剧本之中，可以看得出来，布莱恩应该也是舞台剧出身的编剧，电影大量对两位主演的内心变化和精神状态进行了描写，彷佛镜头就是一个舞台，但他却没有能够对这些主题核心进行深入挖掘和探讨，彷佛仅仅只是满足于打造一部心理惊悚电影而已。
　　当然，导演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水果硬糖”的导演大卫·斯雷德（David Slade）并不有名，这部作品是他的长片处女作，之后执导了“三十极夜”和“暮光之城3：月食”等作品，但更多时候还是活跃在电视剧领域。“汉尼拔”就是他的作品。
　　从他的作品清单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细节张力的处理、惊悚氛围的营造以及唯美暴力的勾勒都是十分出色的，在惊悚动作电影里具有不俗造诣。这也是上一世“水果硬糖”最终成品风格的来源。
　　但，大卫对于人物角色的塑造并不擅长，这丢失了布莱恩剧本里的许多精髓，也丢失了进一步挖掘和升华的机会；另外，大卫过于注重惊悚氛围的营造，但却失去了对剧情的把握，这使得故事变得略微单薄，同样也失去了对动机、对心理、对人物的刻画，导致观影结束之后只剩下惊悚和恐惧，却少了反思。
　　可以说，这几乎是所有惊悚电影或者恐怖电影的通病。当初兰斯在拍摄“借刀杀人”时，为了刻画角色，牺牲了惊悚氛围的刻意营造，取而代之的是以灯光营造出那种疏离感和清冷感，这也是有代价的，“借刀杀人”并不恐惧也不惊悚，反而始终有种压抑的爆发感；相对应的，也让电影得以更加深入，更加震撼。
　　有得必有失。
　　“水果硬糖”是一部不俗的作品，剧本的立意、舞台剧的架构、导演的用光和节奏处理、惊悚氛围的效果等等，这些都足以让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但也仅此而已。从电影所取得的成绩就可以看得出来了，票房、影评人、观众都没有太过狂热。
　　“水果硬糖”上映十年之后，其实在租赁市场还是引起了不小反响，IMDB上打分人数达到了十二万人，这就说明了电影是具有吸引力的，而且引发了不少争议；但分数却始终不上不下，没有能够创造奇迹。
　　当兰斯看到“水果硬糖”出现在黑名单上时，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由我来拍摄，那将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兰斯就没有办法停下来，他不仅开始思考着，自己会如何对剧本做出修改，如何利用台词将人物形象塑造起来，又如何通过演员的表演将氛围营造出来，他希望与“借刀杀人”区分开来，将更多的光线运用在“惊悚”之上；同时也开始思考着，在这样一个狭小的舞台空间里——整部电影超过四分之三时间都在同一个屋子里发生，如何调度镜头、如何利用狭窄空间突出两个人的对峙感，这让兰斯重新回到了上一世外外百老汇的时候……
　　比起“女王”来说，“水果硬糖”是一部更加纯粹的舞台剧剧本，同时也更加有趣，更加接近兰斯的想法，最重要的是，激发出兰斯无穷无尽的创作灵感。
　　想到这里，兰斯猛然就坐直了身体，把对面的三个人吓了一跳，他直接拿起手机拨通了富兰克林的电话，跳过了客套环节，“‘水果硬糖’，在黑名单排……呃，七十七名的那部作品，你可以把剧本传真过来给我吗？”


第585章 火花迸发
　　黑名单的上榜要求很简单，六个推荐，任何一部作品得到六个人的推荐，就可以上榜，然后根据推荐人数的多寡进行排名。
　　“水果硬糖”刚好就获得了六个推荐，在八十六部作品之中，位列第七十七名，其实榜单尾部的作品几乎清一色都是六个推荐，没有单独的排名之说。但从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剧本得到的瞩目程度并不高。
　　站在制作人的角度来看，“水果硬糖”的拍摄成本十分低廉，全程只需要租赁一栋房子就可以进行拍摄了，不需要摄影棚，受到自然因素影响也微乎其微；而且出镜的演员只有四名，主要戏份都围绕在男女主角身上，这也确保了拍摄进度会比较快。整体制作规模，甚至比“上帝之城”都还小。
　　兰斯简单估算了一下，整部电影预算可以控制在一百万美元以下。当然，最主要的费用都会集中在演员身上，两位主演将会承担大部分重量，也将会对电影的深度和厚度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如果找到物美价廉的演员，成本还可以继续下调。
　　不过，这部作品同样也比“上帝之城”小众，想要创造票房佳绩难于登天。考虑到“上帝之城”北美六千万的出色票房数据，几乎可以确定，“水果硬糖”将会成为兰斯目前作品之中票房表现最差的一部。
　　即使如此，兰斯还是对“水果硬糖”的剧本充满了兴趣，与此前四部作品不同，这是第一部兰斯主动想要拍摄的作品，没有参杂票房压力或者得奖野心，真正地一部属于兰斯个人风格创作的作品。
　　不管最终是否投入制作，现在可以先阅读一下布莱恩的剧本初稿，然后再拍板决定。
　　思考期间，转眼之间太阳就开始西斜了，西奥和伊恩两个人依旧在开会，不仅仅是兰斯今天的提案，他们同时还需要对公司架构做出调整，然后重新分配权力和职责，这是一家成熟公司想要取得成功的基础；高文本来也和他们在开会，虽然高文是一名运动员，但他的球商十分高，对于联盟球队的管理方式有着自己的理解，着实给出了不少意见，不过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高文就先去做饭了。
　　“兰斯。”高文重新回到了阳台上，敲了敲木板门，等兰斯抬起头来，高文就交代到，“伊恩说，发行部门一年至少要有三部作品，你可以把今年的清单列给他，然后就是……”感受到兰斯那犀利的目光，高文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拿着一个汤勺，模样着实滑稽，“这是伊恩说的，不是我说的。”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错人了，“然后就是，如果明年或者后年有拍摄高投资计划的话，你最好提前预告一下，因为接下来开始做空头的话，我们的流动资金会很紧张，他们已经将银行贷款考虑进去了。”
　　兰斯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混沌影业不是华纳兄弟，现在规模太小了，他没有办法把未来一年、两年的计划提前做好，对于现在的混沌影业来说，专心做好未来六个月的发展计划，这才是最为明智的。
　　看到兰斯想要反驳，高文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兄弟，这个陷阱是你自己挖的。”难得一见的，兰斯在高文面前吃瘪了，没有反驳过来，这让高文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兰斯无语地撇了撇嘴，“以后公司倒闭了，就让你穿着超人的紧身衣，在好莱坞大道和游客照相。”一句话顿时让高文笑容僵硬住，脸色刷得一下就阴郁了下来，恨得牙痒痒。
　　“时间差不多了，你去隔壁问问艾玛她们，晚餐要不要过来吃。派对上可几乎没有东西可以吃。”高文转移话题交代了一番，然后丢下一句“到时候你就穿蜘蛛侠的紧身衣”，一溜烟就跑了，没有给兰斯任何反驳的机会。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把手中的黑名单放下，绕了一圈走到了妮可别墅的正门，再次敲响了大门。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人回应，里面可以隐约听到嘻嘻哈哈的嬉笑声，再联想一下刚才他坐在后院阳台里，根本没有看到隔壁后院有人，就知道现在女士们应该都在楼上，为晚上的派对盛装打扮。
　　再次用手掌用力拍了拍门，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兰斯不由退后了两步，仰起头看向了二楼，思考着自己直接破门而入可能造成的后果，然后左手边角落里就传来了低低的嗤笑声，“你知道，从这里看下去，你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大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然后兰斯就看到了斯嘉丽·约翰逊坐在窗台的娇小身影，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像是波斯猫一般，慵懒地蜷缩在一起，洁白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绚烂的晚霞在柔顺的皮肤上绽放出莹莹光芒，甚至可以看到那犹如贝壳一般的脚趾甲。
　　“从这里看上去，你似乎也没有那么娇小了。”兰斯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不卑不亢地还击了回去。
　　“我以为男人都喜欢娇小的。”斯嘉丽却也不生气，挑衅地看着兰斯，那眉眼之间的邪魅氤氲缭绕，“因为这可以让男人的自尊心得到膨胀。”
　　“所以这就是你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吗？”兰斯眉尾一扬，戏谑地说到，然后停顿了半秒，“还是说，这就是你如此自信的原因？”斯嘉丽用女权主义进行了攻击，而兰斯则用大男子主义进行了还击，这你来我往果然火花四射。
　　“你这是在向我表达好感吗？”斯嘉丽半闭着眼睛，朦胧之间的薄薄光晕让她深邃的五官越发迷人起来，有种致命的性感。
　　兰斯微微抿了抿唇瓣，“我以为率先搭话的人是你。”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彷佛在逗弄波斯猫一般，明明兰斯才是“站在下风”的那个人，但气势之上却毫不示弱。
　　斯嘉丽轻轻摇了摇头，“似乎男人总是有这样的错觉，觉得女人都会为达西先生而倾倒。但你们却忘记了，达西先生只有一个，不是谁都可以成为达西先生的。”这是在嘲讽兰斯自大傲慢。
　　兰斯收了收下颌，似乎此时才恍然大悟一般，间隔了约莫一秒之后，他才再次抬起头来，看向了斯嘉丽，“所以，晚上要一起喝一杯吗？”
　　“我已经有约会了。”斯嘉丽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就拒绝了，就好像中午时直接关门一般。
　　兰斯耸耸肩，却也不介意，干脆利落，彷佛刚才的邀请一点都没有诚意一般，然后就再次迈开脚步，走到了一楼门廊，敲了敲门。斯嘉丽却也没有停顿，收回视线离开了窗台，为今晚的派对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这一次，大门打开了，开门的赫然是阿曼达·塞弗里德，发现来人之后，阿曼达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恼怒，但又似乎有些犹豫，“怎么了？”阿曼达没好气地说到，可是由于情绪不太稳定，倒更像是在撒娇。
　　兰斯没有来得及解释自己的来意，艾玛·斯通和达科塔·范宁就一溜烟跑了过来，艾玛穿了一件橘红色T恤搭配牛仔裤，青春逼人、娇俏可人，即使在盛装打扮的阿曼达面前也毫不逊色；达科塔则穿了一件白色的蕾丝短裙，俏皮可爱，小大人的模样有着不符年龄的成熟，倒是让人不由莞尔。
　　“所以，你们是打算先在这里参加派对，然后再过去享受电影之夜；还是准备过去吃晚餐，然后直接开始看电影？”兰斯看着达科塔说到，话语不由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对着孩子的时候，他总是如此，然后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可是艾玛却似乎有些别扭的模样，避开了他的视线，他也不明所以，刚好达科塔已经连连点头给出了答案，“现在就过去，现在。”
　　声音都还没有落下，达科塔就拉着艾玛往外面走了。
　　艾玛看到兰斯，心情难免有些亢奋，可是听着兰斯说话的语气，却让她有些不舒服，她跟随着达科塔走出去了两步，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转过身跑到了兰斯面前，然后认真地说到，“我十六岁了！”再也不是孩子了。她不希望兰斯把自己当做孩子看待，她不喜欢兰斯那种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她已经十六岁了，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说完之后，艾玛想要再解释两句，可是看着眼前的兰斯，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一时间居然就卡壳了。于是，不等兰斯回应，转过身一溜烟地和达科塔朝着隔壁方向跑了过去。
　　兰斯站在原地，完全摸不着头脑，艾玛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眼前的阿曼达也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没有关心的打算，兰斯也不打算和阿曼达多说，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觉得派对无聊了，欢迎加入电影之夜。”说完之后，兰斯就转身离开了，只留着阿曼达一个人站在门口，有些发愣，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斯顺着原路返回，然后就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艾玛和达科塔，脚步不由就停下来，开始挠头——家里突然就多了两个客人，而且都是孩子，还是女孩子，这可是计划之外的事。他总不能让她们玩棒球抛接吧。
　　“所以……你们打算现在挑选晚上要看的电影吗？”


第586章 倒贴上门
　　夜幕降临之后，抬头就可以看到月明星稀的天空，没有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所有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侧耳倾听，还可以听到昆虫奏乐的声响，初夏的暑期悄然消散，带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宁。
　　一楼后院里有一个遮阳棚，棚内随意放置着几把粗糙的木椅，中间有一个硕大的树桩，上面随意摆放几瓶啤酒，旁边靠着一把木吉他，傍晚时分在这里乘乘凉、哼哼歌，闲云野鹤的生活让人向往；碧绿的葡萄藤顺着遮阳棚蜿蜒往上爬，一路攀爬到二楼的阳台之外，那宽敞的阳台之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一把硕大的遮阳伞支撑起来，下面摆放着四张沙滩躺椅，还有一套木制茶几以及来自中国景德镇的陶瓷茶具，似乎与楼下美国西部风相映成趣。
　　此时，一盏奶黄色的挂灯被拉亮了，黑暗犹如潮水一般退散开来，不一小会，一群小飞虫就纷纷凑了过来，围绕着挂灯翩翩起舞，但一靠近，就撞到了那插电的铁丝网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脆响，但依旧没有能够阻止它们。
　　那细琐的嘈杂声，反而越发衬托出夜晚的宁静，丝毫没有打扰到兰斯的注意力。晚餐结束之后，兰斯就把一楼大厅留给了艾玛和达科塔，独自来到了二楼阳台，他需要一点整理思路的时间和空间。
　　不仅仅是关于“水果硬糖”，更多是关于黑名单所带来的未来计划。混沌影业需要更多的人才，从编剧到制片人，从摄影师到灯光师，从化妆师到服装师，剧组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补充人员，否则即使是“朱诺”、“女王”这样剧本已经打好基础的作品，毁于一旦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公司的规划和发展交给了三个哥哥，但电影的拍摄和制作，却必须由兰斯肩负起责任。和以前在西洋镜影业不同的是，现在兰斯握有全部的话语权，西奥等人的全部信任给予了兰斯绝对的自由，但同时也意味着责任更加沉重，能力越大，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嘿，你在这儿！”时间的流逝已经失去了意义，兰斯全神贯注地投入了工作，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嗓音，打断了兰斯的思路，他不由眉头微皱，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身着一件嫩黄色长裙的阿曼达，微微依靠在门框边上，那轻盈的裙摆在夜风之中飘舞着，傲人的曲线更是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所有视线。
　　细细打量着阿曼达脸上那羞涩之中又带着一丝拘谨的笑容，兰斯眉尾轻轻一挑，“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打扰别人工作是一件十分没有礼貌的行为吗？”这是第二次了，阿曼达第二次不经过主人同意，就直接闯了进来。
　　阿曼达脸色不由微沉，但随即嘴角的笑容就再次勾勒了起来，她双手轻轻一推，放弃了门框的支撑，然后袅袅地走了过来，在躺椅的末端坐了下来，即使兰斯根本没有将双脚收起来，阿曼达也毫不在意，而是把双手放在了兰斯的小腿上，缓缓地往上摩挲着，“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如此对女人说话是一件十分没有礼貌的行为吗？”阿曼达挑起了眼睛，俏皮地开起了玩笑，“还是说，你还在为我之前的失礼而生气？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在这里表示歉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话的同时，阿曼达双手轻轻地往中间靠了靠，傲人的曲线越发明显起来，那白皙的皮肤在鲜亮的黄色布料之下泛起浅浅的粉红色，彷佛随时都会跳出来一般，视觉效果着实惊人，天赋技能具有碾压的能力。
　　阿曼达可以清晰地看到，兰斯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坦然的视线缓慢地上下打量着，看起来和那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没有什么不同。这让阿曼达的信心又上升了一些，虽然说在好莱坞依靠天赋行走天下是十分困难的，但这块敲门砖的确可以打开不少大门。
　　阿曼达身体缓慢地、挑逗地往前倾了倾，轻轻抬起了下巴，露出了那洁白而光滑的脖子曲线，灯光在锁骨之上流过一层光晕，胸口那大片大片的白色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魔力，让人视线根本挪不开。
　　阿曼达的右手攀爬到了兰斯的膝盖处，兰斯依旧没有特别的动作，只是放任着她进行这一切，而后她就把右手放在了兰斯的膝盖之间，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上半身越了过去，朝着兰斯的侧脸靠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生动，彷佛就连瞳孔里的每一丝变化都可以看得清楚，这让阿曼达心底莫名咯噔了一下，那种摄魂的魄力犹如隔膜一般树立起了保护墙，阿曼达产生了瞬间的犹豫，动作僵硬了一下，但她还是轻轻咬了咬下唇，身体继续往前探了过去。
　　热，炙热，越来越炎热。兰斯那滚烫的体温让空气都变得氤氲起来，阿曼达只觉得自己血液都在加速，然后她的动作停了下来，靠近兰斯的左耳，脸颊与脸颊之间只有两根指头的距离，那若有似无的静电让皮肤之上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阿曼达不由打了一个颤栗。
　　阿曼达就犹如猫女一般，双膝跪在长椅后半段，双手支撑在兰斯的双腿之间，胸部到臀部之间的曲线完美得不像话，那一头长发顺着肩颈滑落下来，凌乱之中的性感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种生理上的吸引张力此时此刻达到了极点。
　　阿曼达红唇轻启，气吐如兰，“所以，你今晚难道不打算喝一杯吗？”
　　温暖的气息吹打在兰斯的耳根上，犹如猫尾巴一般，轻轻撩拨着，一点点瘙痒，一点点暧昧，一点点脸红心跳。如果视线余光扫过去，就可以看到阿曼达轻轻摇着下唇，那饱满的唇瓣在洁白的牙齿底下变幻出不同的形状，媚眼如丝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兰斯嘴角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靠近了阿曼达的左耳，低声说到，“如果你想要让伊恩嫉妒的话，最好让他看到。”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让阿曼达的脸色立刻大变，不可思议地看了兰斯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那犹如恶魔一般的笑容，阿曼达连忙按耐下慌乱的心绪，扯嘴笑了起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那尴尬到僵硬的笑容却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更不要说那闪闪躲躲的眼神了，“我只是……邀请你喝一杯酒……对，然后……然后……”阿曼达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风采，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组织不起来，“然后看看有没有演出机会，对！我想要出演你的作品！”
　　阿曼达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兰斯扑哧一下就轻笑了起来，彷佛冰雪融化一般，“所以，你确定不需要我把伊恩叫过来？”
　　阿曼达自己都不注意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往后退了，一点，接着一点，然后她抬起右手将自己的发丝勾到耳朵后面，悄悄地让左边的头发放下来，遮挡住发红的耳朵，“当……当然。”
　　“伊恩！”毫无预警地，兰斯就扬声喊道，阿曼达所有的镇定刹那间都变得支离破碎，她左右看了看，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就扑到了兰斯的怀抱里。
　　阿曼达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兰斯的表情，也不敢去看伊恩的表情，可是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伊恩的声音，她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兰斯眼底那闪烁的亢奋和雀跃——她不理解为什么，不过这样的兰斯却显得十分陌生，当然，依旧十分讨厌，让人只想要把那笑容撕得粉碎。
　　“你应该知道，伊恩是不会嫉妒的。”这是事实，兰斯不需要说谎。“我个人的建议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伊恩大喊‘我爱你’。”伊恩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戏剧化场面，深恶痛绝。如果遇到公开场合深情大告白，伊恩绝对会当场翻脸。所以，今天上午去妮可家时，只要想到阿曼达对所有人说了伊恩的事，然后大家对号入座之后，纷纷过来围观的场景，伊恩就已经变了脸色。
　　阿曼达半信半疑地看着兰斯，不过兰斯却十分坦然，耸了耸肩，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这让阿曼达缓缓地重新坐了起来，神色游移不定，犹豫了片刻，最后咬紧了牙关对兰斯说到，“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然后也不等兰斯的反应，站起来就快步离开了。
　　兰斯回头看了看阿曼达仓皇离开的背影，笑容不由自主地就勾勒了起来，想到一会可能发生的“灾难”场面，度假终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他决定大肚地原谅阿曼达试图利用自己的这件事。
　　“你最好把嘴角那恶魔的笑容收一收，口水就要流下来了，像地狱三头犬似的。”旁边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烟嗓，慵懒之中带着一丝意兴阑珊的满不在乎，转过头去，就可以看到端着一杯威士忌的斯嘉丽，站在隔壁别墅的二楼阳台，投来了一个戏谑的视线。


第587章 棋逢对手
　　兰斯转过头，打量着眼前的斯嘉丽，她穿着一件象牙白的丝绸短裙，烫卷的金色短发用一朵精致的绢花发夹别了起来，一抹烈焰红唇就点亮了整张妆容，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都彷佛变得滚烫了起来。
　　“第二次，这是第二次了。”斯嘉丽第二次主动找他说话了，“所以，你这是在主动向我表达好感吗？”
　　“呵呵。”斯嘉丽直接就轻笑了起来，摇晃着手中的威士忌，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歪头看了过来，“你一直都是如此自恋吗？有人告诉过你，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吗？”
　　“是，不是。”两句话，对应着两个问题的答案，“我始终都认为，每一个好莱坞演员都有点自恋。否则，想象一下自己在大屏幕和镜头面前搔首弄姿的情况，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承受得住的。”
　　斯嘉丽瞪大了眼睛，轻轻点着头，“看来这是事实了，你的确非常自恋。”
　　“我会当做这是赞美的。”兰斯笑呵呵地回应到，斯嘉丽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兰斯，直接就转移了视线。可随即兰斯的声音就再次传了过来，而且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那近在咫尺的嗓音犹如勾勒在大提琴G弦上的咏叹调一般，让斯嘉丽吓了一跳，“所以，你不介意我加入你的行列吧？”
　　斯嘉丽一回头就看到了兰斯那近在咫尺的脸庞，措手不及之间，她整个人就撞进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之中，那动人心魄的深邃和神秘犹如北极圈里的漫天星斗一般，让人不由自主地坠入其中，惊叹连连，却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斯嘉丽觉得有些窒息，可是她却没有手忙脚乱，而是猛地抬起了右手，搂住了兰斯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靠近了兰斯的唇瓣边，轻轻吐出一口热气，轻声细语地说到，“现在，你是在主动向我表示好感吗？”
　　斯嘉丽牢牢地掌握了主动权，用自己的唇瓣逐渐靠近，柔软与柔软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彷佛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炙热滚烫的皮肤隔着空气细细摩擦起来，迸发出一连串的静电。正当两个人的唇瓣即将触碰到一起时，斯嘉丽却突然松手，然后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冷冽的空气如同瀑布一般哗啦啦就倾泻了下来。
　　两栋别墅之间距离十分近，中间的小巷子也就只能让一辆推车经过，二楼的阳台稍微扩建了一点，导致别墅之间只剩下不到半臂的距离。可即使如此，那半臂的距离在此刻，还是彷佛天堑一般在斯嘉丽和兰斯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兰斯却也没有慌乱，瞳孔缓慢地收缩着，看着斯嘉丽嘴角的狡黠和戏谑，眉宇之间还有着一丝洋洋得意，彷佛因为戏耍了兰斯而得意不已。嘴角的弧度勾勒了起来，低笑着说到，“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如果你是朱丽叶的话。”斯嘉丽眨了眨眼，进一步挑战着兰斯的底线。
　　兰斯却是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从眼底涌现出来的笑意让斯嘉丽觉得莫名其妙，她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哪里出错了，看着兰斯那灿烂的笑容，斯嘉丽不由有些恼怒，她轻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挑衅地抬起了下巴，“看来你很享受朱丽叶的身份。”
　　兰斯没有反驳，更没有生气，而是意味深长地收了收下颌，“这样看来，你的确正在向我表示好感，罗密欧。”斯嘉丽享用女性的身份来调侃兰斯，但却被兰斯以“男人追求女人”的内涵进行了还击，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
　　斯嘉丽深呼吸了一下，纠正说到，“罗密欧和朱丽叶是一见钟情！”而不是罗密欧去追求朱丽叶的。
　　兰斯挑了挑眉尾，抿着嘴角，一边点头一边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此时才明白过来一般。斯嘉丽没有得意忘形，反而是越发警惕起来，眯着眼睛细细地思考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兰斯这是在暗示他们两个人一见钟情了。即使兰斯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还是成功地进行了反击。
　　果然，兰斯不仅仅有一副皮囊而已，他是一个聪明人，甚至比许多人想象的还要更加聪明。
　　斯嘉丽张了张嘴，就想要继续开口攻击，但转念一想，她就把到嘴的话语吞咽了下去，然后往前迈了两步就走到了兰斯身边，抓住兰斯的肩膀往下压——由于两个人身高的巨大差距，如果不这样，斯嘉丽将会有很大的劣势，这一次兰斯没有反抗，直接就让斯嘉丽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斯嘉丽面对面地看着兰斯的眸子，鼻尖与鼻尖不经意间地摩擦了一下，唇瓣与唇瓣之间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她轻轻张开嘴唇，“如果我说，今晚我在房间里等你，你会相信吗？”那猫抓老鼠的戏弄感在唇齿之间碰撞。
　　兰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危险信号，显然，他不喜欢主动权被丢失的感觉。但兰斯却没有忙乱，视线始终一动不动，那危险气息缓缓弥漫了开来，“如果我说，我有能力破门而入，你会相信吗？”在绝对强势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只是纸老虎。
　　斯嘉丽那烈焰红唇轻轻一扬，勾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问题不在于能不能，而在于敢不敢。”说话间，斯嘉丽的视线就往下一扫，似乎在扫描兰斯的下半身，那挑衅的眼神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视若无睹，但兰斯却没有如同预料之中般暴跳如雷，笑容从嘴角映入了眼底，这让斯嘉丽的汗毛竖立了起来，拉响危险警报，不过，斯嘉丽却没有立刻退缩，而是再次张嘴说到，“大名鼎鼎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果然名不虚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让人思绪汹涌。温热的气息搅乱了冷冽的空气，碰撞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拍打在脸颊之上，染出一团浅浅的红晕，不经意之间，呼吸就开始加速，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就看到斯嘉丽徐徐踮起了脚尖，唇瓣与唇瓣的距离越来越短，“嘶”，无意之中摩擦了一下，仅仅只是表面的摩挲，就像是丝绸快速飞舞着滑落手背的触感一般，那若有似无的触碰让化学反应越发浓烈起来，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探知那柔软背后的炙热。
　　斯嘉丽又扭了扭头，“嘶”，唇瓣再次轻轻摩挲了一下，彷佛八月正午的火辣阳光穿透皮肤融入血液一般，刹那间就点燃了火药库，所有肾上腺素的快感急速爆发开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彼此揉入其中。
　　就在这时。
　　斯嘉丽狠狠地推开了兰斯的肩膀，快速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看着眼神蒙上了一层薄薄媚色的兰斯，畅快地大笑了起来，那沙哑的烟嗓在深夜里越发显得粗粝而狂野。斯嘉丽仰头就把手中的威士忌一口气喝光，面对着兰斯，有条不紊地倒退着步伐，将距离一点一点拉开。
　　兰斯抬起左手，用大拇指的指甲背摩挲了一下眉尾，嘴角的弧度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上扬了起来，无奈而荒诞，但很快就演变成了戏谑而强势，没有任何预警，兰斯就往前冲了半步，双手支撑在阳台栏杆上，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像是优雅的猎豹，彷佛只需要轻轻一跃，就可以越过中间的间隔，从这个世界入侵到那个世界。
　　看着兰斯轻轻腾空起来，斯嘉丽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了，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兰斯的如此举动。不过，兰斯并没有发力飞跃过来，而是重新落在了原地，斯嘉丽的心脏也跟随着拉扯兰斯的地心引力一起落了下来，然后她就看到兰斯收敛起了笑容，在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小心，约翰逊小姐。小心。”
　　斯嘉丽抬起右手，竖起了中指，然后就快步离开了阳台，重新回到室内，并且将大门关闭了起来，整个人靠在大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要看她刚才应对自如、处变不惊，但心脏的疯狂跳动却是如此真实，几乎让她产生了一种即将跳出胸膛的错觉。斯嘉丽用威士忌杯子贴在了唇瓣之上，滚烫的温度遇到了冰冷的玻璃，不仅没有降温，反而越发沸腾了起来，斯嘉丽的后背依旧可以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但她却没有回头，而是挺直了脊梁，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婀娜多姿地离开了这块领域，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几次，狂跳不止的心脏这才缓缓平复了下来，可是血液的沸腾在短时间内却无法平静，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几乎让人窒息，紧绷的张力在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兰斯低估了斯嘉丽，他一直认为，现在的斯嘉丽还很青涩，远远不是后来名动江湖的黑寡妇，但显然，兰斯的判断失误了。有时候，初印象会骗人，而更多时候，固定印象往往会造成更多的错误认知。
　　这次假期现在看来，逐渐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第588章 恍然大悟
　　咯吱，咯吱，踩着木质楼梯往下走，兰斯重新来到了楼下，一楼大厅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了下来，艾玛和达科塔两个小妮子蜷缩在沙发里，看着投影仪上的画面，目不转睛。
　　兰斯不由就放轻了步伐，绕着沙发从后面走过去，耳边传来电影里的对话，如此耳熟，“八月二十三日，这是什么日子，我生日”，以至于兰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大屏幕有些出神。
　　“你可以加入我们。”一个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兰斯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艾玛那隐藏在沙发抱枕后面的眼睛，她回过头来，炯炯有神地说到。
　　兰斯的思绪却似乎停顿了半秒，然后对着艾玛微笑地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嘴角的笑容顿了顿，但视线还是再次回到了屏幕上。
　　艾玛犹豫了片刻，正准备继续回头看电影时，兰斯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以为你们在看‘小鬼当家’。”
　　“我们都已经看完两部了！”达科塔转过头来，满脸亢奋地说到。
　　艾玛也不由笑了起来，“精彩的也只有两部，不是吗？”兰斯哑然失笑，轻轻点了点头，艾玛注意到兰斯的视线余光依旧在看着大屏幕，“你确定不要加入我们吗？高文刚才抱了一大堆录像带过来，他说这只是你的一部分收藏而已，其他还有更多都在旧金山。”
　　兰斯看了看茶几上那一堆录像带，其实大部分都是以前租赁的，但最后都忘记归还，于是就留在了家里，只有小部分是真正收藏的。不过，他在旧金山的时候，才刚刚结束电影，所以几乎是零基础，好电影坏电影的区分标准都没有，观看的电影更是琳琅满目，高文弄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不用。”兰斯再次摇头拒绝了，视线在艾玛身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由于之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微笑地说到，“好好享受。”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艾玛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低头看了看录像带的盒子，“追梦赤子心（Rudy）”，想不出来这部电影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因为讲述了橄榄球运动员的故事，让兰斯回忆起了高文小时候的生活？
　　“艾玛，倒退回去，我们刚才错过了好多。”达科塔用力拉了拉艾玛的手臂，这打断了艾玛的思路，连忙点点头，“好的，我倒退回去。”
　　等电影放映完毕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艾玛蜷缩在沙发的抱枕里，哭得稀里哗啦，无法自已。情绪的汹涌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她根本停止不下来，乱成一团的大脑甚至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思绪，只是感受到那浓烈的情感在狠狠地撞击着胸膛，心酸、痛楚、感动，错杂在一起。
　　达科塔只是有些感动而已，但却没有太多的反应，一脸不解地看着哭到几乎失控的艾玛，她知道鲁迪最终实现梦想十分不可思议，但这样的励志电影在好莱坞着实有太多了，刹那间的感动消逝之后，情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可是艾玛……
　　达科塔拍了拍艾玛的肩膀，试图安慰一下她，“鲁迪最终还是走上赛场了，不是吗？虽然只有二十七秒。”
　　艾玛用力点点头，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却发现所有思绪都梗在了喉咙里，根本无法表达出来，只能是将脸颊埋在了双手里，放任情绪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滚烫的泪水穿透指缝滑落了下来。她想到了兰斯，想到了刚才兰斯那刹那间的停顿。
　　她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镜头之中可以深刻感受到对电影的热爱和癫狂，但他却可以若无其事地说着“梦想已死”的话，彷佛电影只是一个实现成功的工具一般，轻蔑地嘲讽着那些怀抱着梦想的年轻人；她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绅士谦逊的外表底下隐藏着一个冷漠到近乎残酷的灵魂，他可以冷血而残忍地面对支离破碎的杰西卡，他也可以心狠手辣地将朋友作为道具进行交易；她也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那犹如恶魔一般的皮囊之下却隐藏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和淡漠，形单影只的背影底下却隐藏着永远看不到的伤口，彷佛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即使想要靠近，却永远被关在门外……
　　她不知道，她也无法知道。
　　但此时，她却彷佛触摸到了那一层透明而厚实的隔膜。
　　看着鲁迪愚蠢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追逐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只会使你和你身边的人心痛，圣母大学是给聪明的孩子、富有的孩子、伟大的运动员上的，不是给我们的，你是我们家的一员，你同样可以生活得不错。弗兰克会接手二号车间，几年之后他会比我和约翰都挣得多，他负责工厂的发展计划……”父亲如此说到，但鲁迪却说，我不想成为弗兰克或者约翰。
　　看着鲁迪愚蠢地坚持下去，坚持了七年却依旧没有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他几乎就要放弃了。鲁迪说，我想向所有人证明……“证明什么？你就是个废物，一个五英尺的废物，一无是处。你根本没有任何的运动细胞，但你却在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橄榄球队待了两年，而且你也将会得到一张圣母大学的文凭，你这辈子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除了对你自己。在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如果你还是没有办法实现梦想，那么它就永远都无法成为现实。”
　　看着鲁迪愚蠢地横冲直撞，最终用了七年时间换来了二十七秒的上场时间，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不过是一档进攻的时间，而且是这场比赛里的垃圾时间，但对于鲁迪来说却是二十多年生命之中最为闪耀的时刻。“我的一生都是别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也一直听信他们的话，但我再也不想这样了。”
　　鲁迪就这样用傻乎乎的勇气，拔足狂奔，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受伤、否定、质疑、鄙夷、排斥、不屑、痛苦、折磨、苦难……这一路走来，他跌跌撞撞到遍体鳞伤，所有人都将他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到，但他却偏执而愚蠢地坚持着，他成功了，他终究还是成功了，他成功地站在了大学橄榄球的赛场上，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七年的努力最终换来了垃圾时间里的二十七秒，可是，这却是他人生最为闪耀的二十七秒。
　　所以，兰斯是不是也是如此？愚蠢地追逐着，愚蠢地坚持着，愚蠢地奔跑着，但却除了伤口，什么也没有留下。她不知道，也无从知道，也许她的猜测是完全错的，离谱到不行；也许她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兰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也许她只是感情用事，将自己认为的美好套到兰斯身上，回避着残酷的真相……她，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如此伤心，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从心脏深处倔强地生长了出来，犹如在悬崖悬壁盛开的花朵般，那钻心的疼痛在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痛苦达到了极致以至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是不是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过兰斯？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愿意去了解兰斯？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敢于站在兰斯的背后不离不弃？是不是所有人都被兰斯那具有欺骗性的外貌所蒙骗了？是不是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兰斯的外型以至于忽略了隐藏在这幅皮囊底下的灵魂？是不是所有人都因为兰斯的气质而迷乱以至于飞蛾扑火或者敬而远之？是不是所有人都因为忘记了兰斯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的，她就是如此。
　　当她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就犹如溺水一般，根本喘不过气来，泪水彻底决堤，她伤害了兰斯，她也伤害了兰斯。就好像杰西卡一样。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但其实她不过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蛋罢了。
　　所以，她此时应该停止这样的举动，停止自怨自艾，不要让所有问题都围绕着自己而转；也停止同情泛滥，兰斯不需要这样的施舍，他们都是相同的人，站在平等的高度，没有谁比谁更加高等。
　　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艾玛终于停了下来，用纸巾双手狠狠地擦拭了脸上的狼狈，不顾目瞪口呆的达科塔，快速站立起来，到卫生间去搭理了一番自己。看着微微肿起来的眼眶，艾玛不由哑然失笑。
　　也许，内心深处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从来不愿意拨开迷雾去探究真相。
　　离开卫生间之后，艾玛的步伐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朝着门外走了出去，遮阳棚底下只有兰斯一个人坐在旁边，高文和伊恩两个人正在后院的小路上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看起来是要去偷葡萄的模样，西奥则是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接听着电话。
　　艾玛在兰斯身边坐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兰斯手里的啤酒之上，然后就看到了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不，我依旧不会给你啤酒。”这让艾玛也不由轻笑了起来，认真地问到，“兰斯，你是好人吗？”
　　兰斯轻笑了一声，轻蔑、不屑、嘲讽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不，我不是。”
　　艾玛点了点头，笑容却越发轻松起来，内心深处低语呢喃到：我知道。


第589章 远大梦想
　　抬起头，艾玛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兰斯，这不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如此做了，夜色顺着兰斯那棱角分明的五官缓缓起伏着，朦胧的灯光散发着一层莹莹光晕，从唇角的弧度沿着下巴曲线滑落了下来，坠落在那一汪锁骨之中，打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慵懒而随意地耷拉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就开始勾勒出更多画面。
　　但这一次，艾玛却没有这样做。她抬起了视线，追逐着光影交错的缝隙，细细地寻找着那英气眉宇之中隐藏的真实情绪，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如同烟雾一般徐徐缭绕，就像是浓雾弥漫的清晨，在山谷之中回荡起的民谣。可即使如此，那张英俊的面容之上，依旧带着一副完美的面具，警惕而谨慎地竖起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如果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开口询问，没有必要一直犹豫。”兰斯的嗓音低沉地响了起来，吓了艾玛一跳，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却发现兰斯依旧微微低垂着眼睑，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应，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伤痛？过去到底意味着什么？梦想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刚才那部电影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为什么要以伤害别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你自己不会受伤吗？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艾玛的脑海里有无数的好奇，但她都没有打算问出口。因为她知道，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这些问题也都不重要。此时此刻，在她眼前的，是那个暴雨之中支撑起一把红伞翩翩而至的男人，那个让世界都失去了颜色的男人，那个一言不发却温暖绅士的男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接下来还有出演电影的计划吗？”艾玛提出了一个问题，兰斯抬起了眼睛，有些诧异地投来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双闪烁着期待光芒的眸子，“我是说，你是一位很出色的演员，我把‘借刀杀人’看了好几遍，我始终认为，你比汤姆更加出色。不过，谁知道呢？我的演技老师说，我现在还太小，不懂得赏析表演，我还需要继续学习，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兰斯哑然失笑，笑意在嘴角漾了开来，轻轻摇了摇头，“我擅长跑步，并不意味着我要去参加奥运会，也不意味着我需要每天都跑步。”
　　“可如果你热爱跑步呢？”艾玛那俏皮之中带着一丝天然沙哑的嗓音充满了自信和坚定，这让兰斯第二次转头看了过去，认真探究着艾玛眼底的真实情绪，可是艾玛却没有任何退缩，反而是微微抬起了下巴，更加迎了上前，毫不退让地看着兰斯的眸子。
　　兰斯刹那间有种错觉，彷佛艾玛看到了真实的自己，甚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那部分，但这个错觉转瞬即逝，随即兰斯就再次恢复了淡定，反而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胡思乱想而轻笑了起来，“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塞巴斯蒂安帮你挑选下一部作品了吗？”
　　兰斯回避了艾玛的话题，这让艾玛有点小小的挫折感，不过转瞬即逝，她很快就重新露出了笑容，“暂时没有计划。不过我想，如果下一部作品还可以继续和你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兰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巴，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消失，“我以为塞巴斯蒂安会更加希望你的下一部作品能够出演商业电影。”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下一部作品？”这虽然是一个疑问句，但艾玛的敏锐却出乎了兰斯的意料，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诧异，疑惑地看向了艾玛，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得意洋洋的笑容，似乎因为自己猜对了而亢奋不已，这才是符合她年龄的稚嫩，“我一直都希望成为一名演员，真正的演员。我的意思是，能够通过自己的表演让电影变得更加完整的演员。商业电影也好，独立电影也罢，我始终认为，演员都是电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就希望成为这样的演员。”
　　而不是花瓶。
　　“我现在还是不够成熟，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所以，我想，先在不同类型的电影里打磨自己，这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不是早早地就确定自己的风格。”艾玛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不过兰斯却不意外，可以看得出来，艾玛对于自己的演员生涯有着清晰的认识和规划，她对于表演的执着和热情早就给兰斯留下了深刻印象。
　　兰斯忍不住就想要逗弄艾玛一番，“所以，你是说，如果有机会出演‘哈利·波特’，你会拒绝。”
　　艾玛·沃特森（Emma Watson），小小年纪出演了“哈利·波特”，长大之后更是越发出落水灵，成为了新一代女神。但正是由于“哈利·波特”的巨大成功，让“赫敏”这个角色成为了她的枷锁，脱离了系列电影之后，多年都无法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最后不得不暂时脱离电影本业，从时尚、慈善和女权等方面入手，顺着安吉丽娜·朱莉的脚步，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可否认，在兰斯重生之前，艾玛·沃特森的话题性炙手可热，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新一代偶像，但在电影本业方面，她的作品却乏善可陈。
　　眼前的艾玛·斯通露出了懊恼的表情，呈现出了与年龄完全相符的郁闷和纠结，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膝盖，“耶稣基督，你还不如杀了我呢，这要让我怎么选择？”艾玛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长吁短叹地感叹到，“这简直就是一个酷刑，我拒绝回答，我拒绝回答！”话虽如此说，但还是一脸忧伤的表情。
　　兰斯不由莞尔，“如果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会劝你接下来。”
　　艾玛瞪圆了眼睛，满脸写着疑惑，“为什么？你是说，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机会，你会接下来？”
　　兰斯没有任何犹豫，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好莱坞的演员有数十万，但归根结底只分为两种：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前者也许只是后者的十分之一，所以，如果有机会加入前者的行列，不要放弃，至少你可以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杰西卡·阿尔芭的整个演员生涯，似乎就只有“神奇四侠”和“罪恶之城”两部作品，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花瓶。但却没有人会说她的职业生涯是失败的，不仅因为她红遍全球，还因为她依靠着前期铺垫下来的名声，开创了自己的时尚事业。
　　艾玛似乎有些意外兰斯的选择，但仔细想想，却又并不意外，这完全是符合兰斯的选择，这让她陷入了沉思，“不……”最后艾玛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我还是会拒绝。”
　　“因为你不喜欢被固定形象吗？”兰斯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是的！”艾玛的回答掷地有声，“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哪怕这意味着我们做出了愚蠢的选择。”“追梦赤子心”的电影内容依旧在她脑海里回荡着，“你知道吗？许多人都说，学会放弃是一种智慧，但这个世界上的聪明人太多了，也许有的时候笨一点，反而能够更加开心。”艾玛扬起了脑袋，认真地看着兰斯，“我希望成为一名演员，优秀的演员，甚至比你还要更加优秀，所以，我会拒绝，我会坚持不懈地继续走下去。”就像鲁迪一样。
　　兰斯看着艾玛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犹如北斗七星一般，在夜空里如此明亮如此闪耀，“呵。”兰斯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却也有些遗憾，“年轻真好，不是吗？”
　　这是兰斯第二次在她面前如此说了，似乎青春的岁月已经不复存在了一般。这一次，艾玛没有生气，因为她感受到了兰斯话语尾端那一丝怅然，虽然转眼即逝，但她就是感受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所谓的青春，和年龄无关，和灵魂有关。”
　　兰斯愣愣地看着艾玛，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畅快地大笑了起来，这让艾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地看着兰斯，“这样拗口的话，听起来真像心理医生。你确定这不是从什么心灵鸡汤书籍上背诵下来的？”
　　艾玛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可是仔细想想，却也觉得有些荒谬、有些好笑，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也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加入了兰斯的行列。
　　站在远处的西奥不由转过身来，看着开怀大笑的兰斯，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兰斯也注意到了正在打电话的西奥，连忙抬起了右手食指，贴在了艾玛的嘴唇上，“嘘。”艾玛只感觉到那炙热的手指贴在了自己的唇瓣上，呼地一下，脸颊就通红了起来，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几乎就要跳出胸膛一般。
　　抬起眼睛，艾玛就看到了兰斯那灿烂的眼眸，犹如云雾散开的夜空一般，漫天星斗令人震撼不已，刚才还在狂跳不止的心脏突然就停止了下来。
　　“伊恩·施特雷洛！我爱你！”石破天惊的一声吼，打破了葡萄园的宁静，也打破了艾玛的思绪，刹那间所有视线都朝着吼声方向转了过去。


第590章 朝气蓬勃
　　刷刷刷，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传了过去，只见阿曼达站在隔壁别墅的二楼阳台，双脚踩在栏杆架上，将双手伸展开来，彷佛是“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一般，右手还拿着一杯红酒，透亮的酒红色在月光之下宛若吸血鬼手中的鲜血，那嫩黄色的长裙迎风飞舞，居然产生了一丝壮烈的瑰丽感。
　　不仅仅是施特雷洛家的人们，就连基德曼家里正在派对的人们也都纷纷涌了出来，无比诧异地看着阿曼达。
　　兰斯愣了愣，反应了半秒之后，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艾玛有些发呆地看着阿曼达，听到了声响，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过来，但随即兰斯就收敛了笑容，露出了一本正经的表情，而后就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脸诧异地再次看向了阿曼达。如此快速的表情变化，就像是变魔术一般，让艾玛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但她却第一次看到了不一样的兰斯，这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兰斯。
　　就在此时，阿曼达又一次开始放声高歌起来，就好像百老汇的歌舞剧一般——最有趣的部分就在这里，阿曼达演唱的赫然是经典百老汇剧目“油脂”，那动人的歌声、深情的告白，在夜风之中悠扬飘荡，伴随着眼前那连绵不绝的葡萄园，居然产生了一种“我盛大的希腊婚礼”的错觉。
　　“哦，上帝。”艾玛转过头，就看到了在阳台上翩翩起舞的阿曼达，她忍不住就惊叹出了声，不是因为阿曼达表现得不好，而是……阿曼达似乎有些微醺，以至于整个人都放了开来，那种豪放着实让人惊叹。
　　不仅仅是施特雷洛家和基德曼家，周围还有两户人家也都纷纷亮起灯来。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里是郊外，而且四周都是葡萄庄园，最近前来度假的人潮也不多，所以没有进一步制造混乱。可即使如此，这也成为了纳帕谷宁静夜晚的奇景之一。
　　兰斯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道视线犹如利刃一般刺在了自己的皮肤上，他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伊恩了。可此时他绝对不能露出马脚，所以只能假装根本没有察觉到，继续满脸惊叹地看着阿曼达，似乎也被如此情况惊吓到了。
　　“兰斯洛特！”伊恩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远远地就可以听到，然后“嗖”地一声破空声，兰斯下意识就躲避了开来，一串葡萄狠狠地砸到了兰斯刚才所在的位置，无比精准。“四分卫传球了！”高文那亢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结果伊恩一转身就狠狠瞪了高文一眼，高文一脸无辜地站在原地。
　　伊恩磨着牙齿，再次看向了兰斯，可是不等他再说些什么，阿曼达的歌唱已经达到了高潮，“伊恩，噢，伊恩，我是如此爱你……”伊恩也顾不上兰斯了，只能快步跑了过去，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了阿曼达弯腰拿起了一个花篮，随后……
　　漫天飞舞的葡萄叶。
　　那画面着实太美，以至于让人不敢直视。兰斯已经完全目瞪口呆了，女人的想象力果然令人惊奇。“兰斯！”高文扬声喊到。
　　兰斯抬头看过去，高文摊开双手无语地表明了自己的“清白”，兰斯一本正经地抿着嘴唇，然后耸了耸肩，露出了一副“我怎么知道”的无辜表情。可是高文却根本不相信，看到兰斯这副狐狸的模样，他就挥舞起了拳头，似乎准备报仇的模样。兰斯连连摇头，指了指阿曼达的方向，高文这才反应过来——好戏正在开锣！
　　“阿曼达，娱乐时间已经结束了。”伊恩压抑着声音喊到，即使隔着大半个院子，也可以清晰地听到伊恩那咬着牙龈咯吱咯吱作响的声响，“如果你再不停止，那么所有一切就都结束了，没有任何谈判的可能。”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爱你！虽然我们只约会了三次，但我真的爱上你了。”阿曼达捂着胸口，从阳台探出头来，摇晃着身体，无法沉醉地说到。她喝醉了，她真的喝醉了。
　　“哧”，兰斯觉得伊恩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精彩，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脸颊上，低下头，兰斯就看到了艾玛那探究的视线，微微眯起的眼神似乎是在说，“你是不是与这事有关？”兰斯抬起右手食指，放在了唇瓣上，低声说到“嘘”。
　　艾玛就捕捉到了兰斯湛蓝色眼底闪烁的狡黠，还有一点幸灾乐祸。
　　“阿曼达，我是认真的！你应该先下来。”伊恩的声音紧绷到了极致之后，反而是温柔了下来，可是那渗人的寒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宝贝，你先下楼来，然后我们慢慢谈，你不会希望我们这样大喊着对话，不是吗？”
　　齐刷刷地，艾玛就看到西奥和高文两个人都朝兰斯投来了视线，那无奈之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完全如出一辙，他们四兄弟之间的默契是如此美妙。这样的兰斯并不陌生，相反，这才是艾玛最初认识的那个兰斯，在暴雨之中，在帕克城的咖啡屋，在街道旁……
　　“兰斯洛特！你真是欠收拾！”伊恩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阿曼达却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伊恩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但那看不见的血腥却让浑身毛孔都不由打开，然后伊恩就带着阿曼达进入了屋子里，结束了这场闹剧。
　　隔壁院子里传来了瑞茜尖锐的声音，“牛仔们，你们是不是太清闲了？把我们的姑娘都拐跑了！你们最好把她们都照顾好，不然我在这里承诺，你们可要小心自己的屁股！”说完，传来了女士们的一阵哄笑声。
　　高文摩拳擦掌地走了过来，“西奥，你说伊恩会怎么还击？上次伊恩把兰斯的牙膏换成了芥末，还记得吗？”
　　西奥冷淡地撇了高文一眼，沉声说到，“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说完，就迈着步伐走进了屋子里。高文站在原地郁闷地摸了摸鼻子，嘟囔着什么，快步追了上去。
　　“所以，你的牙膏最后怎么了？”艾玛回过头，好奇地询问到。
　　艾玛一下就看到了兰斯那双幽深的眸子，眼底还闪烁着丝丝笑意，但却沉默不语，那如同水雾一般缭绕的疏离再次构建了起来，这让艾玛有些沮丧。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以为兰斯不会回答时，却听到了兰斯的声音，“我正常地刷牙结束，然后高文用了我的牙膏。”
　　艾玛仔细想了想，然后扑哧一下就十分不淑女地拍掌大笑起来。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就觉得令人爆笑不已，尤其是将几个人的形象套入进去之后，更是狂笑不止。艾玛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揉着自己发疼的肚子，“所以，你们之间相处总是这样吗？我只有一个弟弟，我们之间更多时候都是我在欺负他……”艾玛耸了耸肩，十分坦然地说到，“他几乎没有反抗的机会，所以我不太清楚，你们总是如此吗？”
　　兰斯挑了挑眉尾，这一次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看向了手中的资料。
　　这一次，艾玛知道，她等不到答案了。不过，艾玛却并不介意，而是垂下视线认真地看着兰斯手里的资料。事实上，她的位置看到的自己都是倒着的，根本读不明白，但她却不愿意放弃，只是一字一顿地阅读着，很是吃力。
　　兰斯把资料放到了膝盖上，“达科塔呢？”
　　“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艾玛刚刚从卫生间出来时就注意到了，她还顺手给达科塔盖上了毛毯。“所以，你正在阅读新作品的剧本吗？”
　　看着艾玛那充满好奇探究的眼神，兰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个回应让艾玛的笑容立刻灿烂地绽放了开来，“这是什么故事？我刚才看到了海莉的名字。”海莉，这是一个女性名字。
　　兰斯此时也放松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了彩虹糖，礼貌性地递了过去——现在零食种类越来越多了，即使是孩子，喜欢彩虹糖的也不多了，更不要说成年人了。但出人意料地，艾玛却合并着双手，准备接糖，这让兰斯不由莞尔。
　　兰斯把彩虹糖倒了一些在艾玛手中，然后就看着艾玛精心挑选了一颗红色的，仰起头，抬手就把糖果抛了起来，一道华丽抛物线之后，糖果居然准确地跳进了她的嘴巴里，随即艾玛的嘴角就露出了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是一个很独特的故事，主角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女，还有一名三十二岁的中年男子。”兰斯不疾不徐地讲述着，他一直在注意着艾玛的表情，似乎担心她会露出情绪的不适，可是她没有，所以兰斯就把“水果硬糖”的故事梗概介绍了一遍——他刚才正在阅读的就是富兰克林传真过来的剧本初稿。
　　“哇哦！”等兰斯讲述完毕之后，艾玛的眼睛里绽放出了雀跃的光芒，然后想了想，又感叹了一遍，“哇哦！”整理一番思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正常的思考，脑海里除了感叹，还是感叹，艾玛抬起头，注视着兰斯的眼睛，坚定而认真地说到，“我想要出演海莉这个角色！”
　　掷地有声！


第591章 越级挑战
　　艾玛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双眼之中绽放出雀跃的神采，跃跃欲试的亢奋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节渗透出来。
　　兰斯颇有些意外，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好奇，“我以为你听到这个剧本之后，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或者是惊吓，你知道，你还未成年。”小红帽反击大灰狼的故事，如此血腥暴力，对于未成年来说绝对是“少儿不宜”的。
　　艾玛不由地想了想，然后眼底的惊恐一点一点缓缓放大，她抬起了双手，捂住了自己不断张大的嘴巴，满脸错愕。慢了半拍，但正确的情绪总算是来了，这让兰斯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你适合海莉这个角色。”
　　海莉的骨子里有种摇滚气息，艾玛的气质甜美，这本不是问题，如果运用好反而能够制造出更多反差效果，但艾玛身上缺少了那一股狠劲，不像是刽子手之类的行刑者，倒更像是护士之类的守护者。
　　艾玛没有立刻回答，还是处于震惊之后，她瞪圆了眼睛，惶恐不安地左右摇了摇，然后凑了过去，低声说到，“你是说，海莉要对杰夫……”艾玛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朝着兰斯的下半身瞥了过去，兰斯倒是很坦然，没有想到艾玛却闹了一个脸红，唰地一下脸颊就变得绯红，连忙避开了视线，“哇哦。”艾玛似乎此时才真正明白“阉割”这个词的意思，冲击力着实有些过于凶猛了——她至今还保留着初吻呢。
　　艾玛脑海里一团混乱，她不得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否则她的浮想联翩还不知道会走向何方，“是的，我知道，我是说……我知道我和海莉之间有很大的差别。”艾玛好不容易才把思路整理清楚，“事实上，我和海莉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猜想。”艾玛的表情显得有些羞赧，还是没有太多自信，但视线却无比坚定，始终没有退缩，“可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加想要出演这个角色，这绝对可以说是一次自我挑战的绝佳良机，不是吗？”
　　眼前的艾玛，让兰斯想起了上一世刚刚穿越时的自己。
　　不仅仅是外行人或者初学者，许多沉浸表演多年的演员也会如此，对于表演总是有种误区，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打破自我束缚，突破形象桎梏，挑战那种截然不同的角色，希望能够让人刮目相看，他们一心一意地相信着：出演与自己形象差距甚大、或者是相反的角色，才能够打磨自己的演技，并且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才华。
　　但真正优秀的演员都应该明白，外在形象本来就是表演的一部分，出色的演员需要学会利用自己的外型，融入表演之中。或者是遵循形象，发扬光大，为角色注入更加生动的灵魂，比如说汤姆·汉克斯在“阿甘正传”里的演出，憨厚老实、诚恳善良，将阿甘的形象从大屏幕代入了每个观众的身边；又或者是利用形象，制造反差，让形象成为欺骗性的一环，比如说凯文·史派西在“七宗罪”和“非常嫌疑犯”里的演出，平凡普通，毫不起眼，却制造出了反派角色的巨大反差，继而形成惊天反转。
　　简单来说，外型应该成为表演武器之一。
　　以“水果硬糖”为例，艾玛出演海莉，这是一个可以的选择。因为艾玛甜美明朗的形象容易制造迷惑，在故事的后半段伸出獠牙，就如同食人花一般，将观众的心理冲击推向极致。可是这需要演员的强大控制力和精准表现力，披着羊皮的狼，这可不是任何一名演员都可以胜任的。
　　即使是汤姆·汉克斯、杰克·尼科尔森这样的顶尖演员，他们也必须受制于自己的外貌，让汤姆去饰演“蝙蝠侠”里的小丑一角，效果绝对比不上杰克，与演技无关，与外貌的先天限制有关，当然，还与表演方法有关。如何有效利用自己的外型，突出表演效果，这是一名顶尖优秀演员的必修课。
　　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说，他们往往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又或者是对角色的理解没有那么深刻，他们只是为了“反差”而刻意制造反差，尽可能挑一些反差巨大的角色，结果反而会毁了角色、毁了表演，也毁了自己。影史最为经典糟糕选角的案例莫过于乔治·克鲁尼出演的“蝙蝠侠与罗宾”了。
　　兰斯在就读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时就犯过类似的错误，李瑾刚刚穿越过来时也是如此——甚至就连走路走没有学会，就已经开始想着花样滑冰了。
　　“罪恶之城”才是艾玛的第一部电影，她的表现十分出色，而且对角色的理解甚至比杰西卡都更加透彻，为电影增色不少，但毕竟还是太过稚嫩，挑战“水果硬糖”这样依靠女主角的表演来牵动剧情的高难度作品——而且还是打破形象桎梏的破格演出，显然艾玛还是能力不足。
　　“这可能是一次挑战自我的机会，但也可能是一次毁掉信心、毁掉表演、毁掉整部电影的机会。”兰斯说话也没有兜圈子，毫不留情地说出了内心所想。
　　艾玛却没有受到打击，依旧充满期待地看着兰斯，“可是，就连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难道你不觉得太过武断了吗？”
　　“更何况你还未成年，不能参与演出。”虽然各州的法律规定有所不同，兰斯需要进一步询问，但可以确定的是，未成年孩子出演恋童癖之类的影片，是需要经过层层审核批准的，而且剧组还需要驻扎相对应的官方人员进行监督。
　　在剧本之中，海莉年仅十四岁，是未成年少女，但在实际拍摄之中，兰斯却不打算采用使用未成年少女，而是使用十六岁以上的女孩，避免法律手续上的麻烦。
　　“不！”艾玛郁闷地扬声说到，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死死地盯着兰斯，“我已经十六岁了，我不是未成年！”这回轮到兰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不久之前艾玛才强调了一次，但他完全不记得了，在他的印象之中，艾玛就是一个孩子。“十六岁！”艾玛再次重复地强调道。
　　兰斯可以清晰地察觉到艾玛的愤怒，他轻轻点头表示了歉意，“抱歉。”而后微笑地说到，“如果是这样，那么……当然，试镜机会是开放给所有人的，你也可以前来参加试镜。”
　　所谓青春，就是不顾后果地埋头狂奔，撞得头破血流，撞得遍体鳞伤，撞得精疲力竭，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中学会成长。当然，也有可能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之中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当长大了之后，学会了理智，学会了衡量，学会了取舍，青春也就消失了。
　　所以，艾玛值得一次挑战自我的机会。兰斯不应该用上一世对艾玛表演的固定观念来乱下决定。
　　得到许可之后，艾玛只是轻轻握了握拳，却没有大肆庆祝，低头看向了兰斯手中的剧本，“所以，我现在可以看看剧本吗？”虽然只和兰斯合作过一次，但艾玛却知道，兰斯是舞台剧出身的导演，他十分注重演员对角色的自我理解，以及演员对剧本、对故事的思考。这些看不到的部分，往往会成为电影成品里区分良好与优秀、优秀与经典的因素。
　　兰斯耸耸肩，直接就把膝盖上的剧本递了过去，“不过，其他人不允许看到。如果有人想要参与试镜，让他们的经纪人亲自联系。”
　　“我知道你的习惯，放心吧！”艾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捧着剧本，直接就开始阅读起来，可兰斯却打断了她的动作，艾玛不解地抬起头，“你应该去睡觉了。”兰斯交代到，艾玛无语地哀嚎了一声，“我已经不是孩子了，难道度假时就不能享受一点自己的时间吗？”
　　“这和年龄无关，只是和女人有关，你不会希望太迟睡觉，破坏自己的皮肤的。”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到，艾玛着实是哭笑不得，“我不需要！”她才十六岁而已，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皮肤，可是兰斯却根本不理会，只是坚定地看着她，那目光之中有着不容许反驳的坚毅。
　　艾玛只能是拿着剧本站了起来，然后低声嘟囔到，“所以，又是啤酒，又是晚睡，某人的皮肤看来可是要糟糕透了。”说完之后，艾玛也不等兰斯做出反应，快步就一溜烟跑开了，留着兰斯一个人坐在原地，最后哑然失笑。
　　等艾玛回到隔壁别墅之后，兰斯这才反应过来，达科塔还睡在这里的大厅。不过回头看了看，达科塔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于是他就再次收回了注意力，思绪重新回到了“水果硬糖”这个剧本上来。
　　刚才阅读过初稿之后，和印象之中的电影成品没有太大的出入。作为一部惊悚电影，布莱恩的剧本已经做得十分到位了，在有限的空间里层层铺垫、慢慢推进，情节的掌控没有太多的修改空间。当然，这份剧本还是有些粗糙的，许多场景细节和台词对话都需要继续润色，但比起这些内容来说，兰斯觉得角色塑造依旧是核心问题，这也是上一世“水果硬糖”的成品质量没有能够更上一层楼的核心原因。


第592章 角色探究
　　许多编剧都会忽略台词的力量，一方面是忽略台词对剧情的烘托和铺垫，编剧往往会用大量台词作为转场或者铺垫空白使用，让台词变得了无生趣。在这方面，参考昆汀·塔伦蒂诺的话唠电影无疑是最佳范例，其中以“低俗小说”为最，表面看来那些啰嗦的台词没有任何意义，他们甚至在讨论麦当劳汉堡在不同国家的不同叫法，但这些对话都会在后文继续被提及，不仅古怪风趣，而且有章可循，并且贯彻始终，台词的铺垫与剪辑的技巧相映成趣，制造出截然不同的观影体验，并对剧情起到推动作用。
　　另一方面则是忽略台词对角色塑造的作用，编剧往往会偷懒，寄希望于由演员来完成这一工作，尤其是在方法派演技盛行的好莱坞，即使没有台词，演员也会根据剧情和角色进行自我解读，然后赋予台词意义，但编剧却丢失了台词和角色本身的依托。在这方面，伍迪·艾伦的话唠电影则是个中典范，以“安妮·霍尔”为例，电影里的男主角和女主角那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其实都依托着他们各自的生活阶级、各自的精英教育、各自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还有他们各自的人格、形象和个性，喋喋不休的话语成为了表演手段，在没有任何“方法派”表演的支撑之下，观众对于角色形象却无比深刻。
　　但是在现代好莱坞，越来越少编剧愿意挖掘文字习语本身的魅力，毫无文学修养的导演只能越来越倚重动作场面和视觉特效。“珍珠港”就是如此，如果不是用来恶搞，电影里没有任何一句台词具有价值，更不要说所谓的余韵了。
　　兰斯在撰写“借刀杀人”剧本时，就对台词进行了精心安排。包括人物塑造，包括剧情推动，包括氛围营造，台词的力量都功不可没。这一次的“水果硬糖”也是如此，故事的核心是猎物和猎人立场的不断转变。
　　在一开始，人们都以为杰夫是猎人，海莉是猎物；随后两个人位置变换，支撑起了故事的后半部分；但到了最后，杰夫和海莉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真正丢给观众的反思，才是电影的核心，于是，电影成为了猎人，观众成为了猎物。
　　兰斯想要达到这样的高度，就必须对杰夫和海莉两个角色进行深入研究。
　　首先是海莉这个角色，她为什么会想要对恋童癖进行报复，又为什么会选择以身犯险的方法，而不是报警？这将会成为支撑整个电影内涵思想的核心。但在布莱恩的剧本之中，对于这一点却几乎没有任何阐述，仅仅只是暗示了海莉朋友的失踪与杰夫有关，但问题就在于，仅仅只是自己朋友的失踪——甚至是死亡，就让海莉做出了如此出格乃至可怕的事，就让海莉做出了阉割这样惨无人道的决定，这似乎说不过去。
　　所以，在上一世，人们观看完电影之后，最大的感觉是不适感。他们一方面知道杰夫的做法不对，但由于电影里没有表现出来，所以痛恨没有那么真实；另一方面则因为海莉的过激举动而毛骨悚然，甚至引发了许多人谴责海莉的动用私刑的行为。这也是电影结束之后，关于杰夫和海莉之间争论如此激烈的原因。
　　事实上，仔细研究剧本就可以发现，事情根本不是如此。
　　在故事里，海莉先是假装要阉割杰夫，她用了大量的心理暗示让杰夫相信自己被阉割了，这对观众造成了心理折磨，但她实际上根本没有进行阉割，后来杰夫挣脱束缚之后就观察了自己的下半身，没有绝望，反而是放心了下来。这是第一步。
　　随后，海莉故意留下了空隙，以“洗澡”为由，给杰夫了足够时间挣脱。杰夫成功摆脱之后，他有机会报警来结束这所有一切，但他却选择了以牙还牙，决定杀害海莉。其实，此时海莉就留给了杰夫选择空间，杰夫的选择将决定后续走向。杰夫选择了报复，于是海莉躲藏在浴室里，用电击枪击昏了杰夫，展开第二次折磨。
　　随后，海莉以杰夫的初恋为要挟，逼迫杰夫带着绳套从二楼跳下来，完成上吊自杀，否则就将杰夫恋童的事实公布于众，让他声名扫地。杰夫选择了跳楼，电影就此结束，此时观众的心理折磨达到了巅峰，对海莉的“恶行”更是无法接受。
　　但海莉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想要杰夫死亡，海莉留下的绳索足够长，杰夫跳下去之后绳子根本没有拉直，还可以听到杰夫落到草地上的声音。这也意味着，海莉又一次玩弄了杰夫，让他以为自杀就可以洗脱罪名，显然，对于杰夫来说，名誉已经大于生命——就好像之前选择放弃报警、私下解决一样，这一次他选择了名誉、放弃了生命，当心理极度恐慌的状况下，却发现绳子是足够长的，自己掉到了一楼草地里。“想死，却不能死”，这才是海莉的终极目标。
　　换而言之，海莉利用了两次假象——阉割和死亡，狠狠地对杰夫进行了精神折磨，真正地达到了惩罚的目的。杰夫的身体始终没有收到真正的伤害，但却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了惨痛代价。
　　观众之所以没有能够领会这一点，一方面是观看不够仔细，如果反复观看，这些细节都可以找得到，这也是影迷们争议的产生来源；一方面则是角色缺少了塑造，尤其是海莉，这使得许多行为动作都失去了情感支撑，自然无法进一步打动观众。
　　海莉拒绝报警，而选择了亲自执行惩罚，但却又放弃了身体惩罚，以精神折磨来换取代价，这是因为什么呢？也许，海莉曾经自己经历过这样的事件，报警之后却没有成功，甚至让罪犯逃脱，眼睁睁地看着罪犯二次、三次犯罪，所以她不再相信司法系统，并且选择精神震撼的方式来达到“不让犯罪再次发生”的目的。
　　海莉又是如何想到这样的惩罚方式呢，从几乎就要以假乱真的阉割，再到蒙骗了所有人的自杀假象，她的小脑袋里是怎么产生这些想法的呢？也许，海莉的灵感来自于“发条橙”这部电影，她意识到精神折磨才是摧毁一个人的核心力量，于是她开始研究医学纪录片，甚至是医学书籍，思考出整个方案。
　　那么，海莉本身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家庭又如何呢？如此黑暗如此摇滚如此大胆的举动，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呢？也许，海莉的父母都是医生，又或者是警察，再不然就是酗酒暴力的糟糕家庭，她是一个内向的、生活在自己世界的女生，对医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又或者是对于伸张正义有着兴趣，她渴望着朋友，但孤独一人，找不到任何依靠，只有摇滚和多娜是她的心灵依靠。现在，多娜失踪了……
　　这些细节可以让海莉的人物形象变得饱满立体，但其实在剧本撰写之中不需要花费大量笔墨进行勾勒。比如说在海莉的书包里留下一张“发条橙”的录像带或者宣传海报或者原著小说这就足够了；再比如说海莉在准备阉割的时候，可以播放一点音乐，伴随着她青春岁月的摇滚；还有当海莉发现了杰夫是一个恋童癖证据时，她只需要多说一句“为什么你们永远不知道停止”类似的话语，然后镜头留白，就足以让观众勾勒出形象了。
　　所谓台词，其实就是一个独立人格的一部分，面对同样的情况，不同人会说出不同话语，只要能够揣摩出准确的台词，人物形象自然而然也就树立起来了。
　　如果可以巧妙地运用台词细节，让海莉的形象完整起来，再通过演员的表演力量达到这一目标，那么观影结束之后，观众的震撼将会是两倍、三倍地汹涌而来。可以从海莉这一个角色身上，去探知整个社会上恋童癖的严峻现状，还有街坊邻居的冷漠无形之中成为了帮凶，进而讨论以暴制暴、以牙还牙的犯罪产生的根源……今天是“海莉”，明天就可能是自己的孩子，这种切肤之痛的真实感才是电影最为精彩的部分。
　　海莉成为了猎人，这是社会的悲剧，不是她个人的。
　　那么杰夫呢？杰夫又是如何沦落为猎物的呢？其实，杰夫一直都是猎人，十恶不赦的猎人。
　　在布莱恩的剧本初稿以及上一世的电影成品之中，几乎所有表演重量都落在了海莉身上，对于杰夫的描述十分有限。这是有利有弊的，好处就在于让海莉得到了足够的发挥空间，同时让惩戒恋童癖的诡异快感达到巅峰，坏处就在于失去了仇恨的情感源动力，让电影仅仅停留在惊悚类型片的高度，未能更进一步。
　　不可否认，海莉的确是电影的核心，即使是兰斯来撰写，他也不会修改这一点。但杰夫作为配角，他的形象完整却至关重要，不仅仅对剧情是一种补充，而且对海莉的报复行动也是一种推进。就好像“借刀杀人”一样，文森特和麦克斯的对峙迸发出了火花，这才是电影成功深入挖掘的原因。
　　可是，在构思杰夫这个角色上，兰斯却遇到了一些瓶颈：一方面是剧本的架构决定了，给杰夫的发挥空间有限，大部分时候杰夫都处于任人宰割的被动局面，痛苦是他唯一的表现方式，根本没有说话表达的机会；另一方面则是兰斯对恋童癖着实没有任何共感，他没有办法揣摩出杰夫的心态，如果只是自己虚构，那么就势必将会导致角色失真。
　　着实头疼。


第593章 心理暗示
　　接下来几天，兰斯都在查阅资料，不知不觉中，那种茫然若失的状态已经消失，远离了洛杉矶的喧闹，似乎也远离了西洋镜影业的阴影；回归了新作品的创作，似乎也回归了追逐事业的勃勃生机。
　　纳帕谷的清闲和宁静确实让人流连，清晨起床呼吸着凉爽的空气，在庄园小道上散步；开车到附近的超市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准备午餐；下午可以享受一杯红茶或者咖啡的悠闲，与附近的当地居民闲聊几句；晚上享用一顿美味的家常料理，搭配一杯醇厚的红酒……着实有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最近一段时间，兰斯先是自己通过网络调查了许多资料，了解基本信息；而后通过珀西寻找到了一名专业心理医生，以电话咨询的方式，详细询问了恋童癖的心理成因以及表现方式，通过多次电话沟通之后，再与自己调查的资料相互印证；最后专程到旧金山去了一趟，购买了基础专业心理学书籍，认真阅读了解。
　　充足的准备工作之后，兰斯才对杰夫这个角色有了一定的构思。
　　恋童癖的主要成因是后天心理发展不正常所造成的，最主要成因可以分成三种，继而形成三种不同的类型。不过由于心理学的复杂，所以所谓的成因和表现类型都不是固定的，往往可能互相掺杂在一起表现出来。
　　杰夫是典型的“回归型”患者，他们表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能够与他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有过正常的恋爱史，甚至结婚成家。但是，他们内心却始终对儿童时代怀有美好回忆，可能是对童年的怀念，希望可以永远不要长大，也可能是因为成人社会的人际交往太过复杂、太过繁琐，往往需要费尽心机，对成人之间的人际关系感到厌倦，于是心思单纯、天真无邪的儿童就成为了他们的心灵寄托。情况严重者，甚至不区分性别，仅仅只是锁定儿童为对象。
　　此类型患者容易在意外发生时出现“回归”，家庭、学习、工作等方面压力过大，或者是遇到重大精神刺激后，于是恢复到了不成熟的“性”表达方式，他们猎取的对象往往是不熟悉的儿童，行为具有明显的冲动特性，而且其中一部分群体还伴有酗酒之类的逃避现象。
　　杰夫就是如此。吉奈尔是他的初恋，那一年，他仅仅只有十四岁，吉奈尔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两个人都为彼此而疯狂，他以为两个人的未来将会一片光明，但两个人还是分手了，他尝试过挽留，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巨大的精神压力让杰夫开始崩溃，他强烈地怀念着那美好的十四岁，渴望着永远不要长大。
　　一开始，他只是试图在孩子身上寻找吉奈尔的身影，所以他总是热衷于十四岁的少女；可久而久之，他开始遗忘了初衷，他似乎总是可以在孩子身上找到自己的归属。伴随而至的还有断断续续的酗酒行为，以及意外之下杀害了多娜的“冲动型犯罪”行为。
　　如果更近一步，还可以如此构思。杰夫可能是前科累累，每次遇到情感挫折或者事业挫败，他就会“回归”一次，等遇到新的感情对象，症状就会暂时消失，重新恢复正常。他可能因此离开了常规的职场，选择成为一名自由职业的摄影师，为了方便作案，同时也是为了不要在社会生活之中露出破绽。
　　在此之前，杰夫始终没有被发现的原因，不仅因为他思考缜密，没有露出马脚，也是因为他的行为没有完全失控，依旧在可以控制范围之内。
　　海莉在袭击杰夫之前，曾经做了深入调查，把握住了吉奈尔的情况，于是成为了她控制杰夫的手段。当海莉以吉奈尔作为威胁时，杰夫的痛苦、悲伤和绝望也就有了心理支撑依据。
　　由于“水果硬糖”之中，杰夫是作为配角存在的，剧本不可能给他太多笔墨，所以如何表达杰夫的心理阴影就成为了对编剧的最大考验。
　　在布莱恩的剧本初稿和上一世的成品里，这一部分都缺失了。
　　兰斯认为，他可以从两方面入手：第一方面就是从人际交往上来展示，杰夫和海莉是在咖啡屋碰面的，杰夫表现得十分得体，但此类人对于成人之间的交际并不擅长，或者准确一点，对于成人之间勾心斗角、正面冲突的处理并不擅长。
　　那么，如果在咖啡厅，有人和杰夫发生了肢体冲突的话，杰夫会如何处理呢？
　　很快，兰斯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咖啡厅的冲突太过直白也太过明显，最重要是会破坏电影的节奏，在前半段铺垫时期制造戏剧化，与整体氛围不符。
　　那么，如果在咖啡厅，有人和杰夫开玩笑，说他与女儿在一起约会，杰夫会如何处理呢？
　　原本这只是一个玩笑话，杰夫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漏洞，因为他早就构思好如何应对了。可是对方离开之后，杰夫却显得有一点点焦躁，这样的小细节不仅不会干扰到节奏，反而还会进一步推进悬疑感，让惊悚氛围逐渐堆砌起来。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对杰夫的演员就将会有很高的要求——不能太过刻意，不能太过明显，不能太过多余，细微的一点，点到为止、恰到好处却又能够准确锐利。这种收放自如的演出，对于观众来说似乎看不出“表演的痕迹”，但对于演员的要求却十分苛刻。
　　第二方面则是从心理暗示层面来展示，比如说杰夫家的装潢，这也是电影的主要展示场所。表面看起来，杰夫家所有的装潢都十分正常，而且十分现代，完全符合一名精英摄影师的风格，但他却在家里大厅的正中央设计了一个小型花园，可以说是小型花园，也可以说是孩子的游乐场，还可以说是游泳池——总而言之就是体现孩子气的一方天地，不需要太大，可能长两米宽两米就足够了，里面堆放着鹅卵石，还有一些多肉植物，可以让孩子在里面戏耍。
　　甚至于，杰夫可以在这里设计一个保险箱，将自己拍摄的孩子果体照片、恋童癖的相关资料都隐藏在里面。
　　还有厨房里的酒柜，在剧本里海莉为杰夫调制了鸡尾酒，酒柜里的丰富收藏，以及杰夫渴望喝酒却避免暴露自己而压抑冲动的矛盾，最终又抑制不住欲望开始喝酒。这样的小细节可以将杰夫内心的挣扎以及恋童癖症状重新复苏的迹象呈现出来。
　　另外，房间的颜色十分大胆，天蓝色、大红色、柠檬黄的运用充满了活泼的跳跃，但杰夫本人的穿着打扮却十分低调，灰色、褐色、黑色、深蓝色之类的暗色调，包括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是如此。这也意味着，皮囊之外的面具是一本正经的成年人，但皮囊底下的灵魂却隐藏着引诱孩子的贪婪。
　　就连床头柜的毛绒玩具都可以作为暗示道具。不过，对于这一点兰斯也不太确定，他需要咨询一下专业心理医生，然后再进行衡量。
　　当然，和海莉一样，杰夫的台词也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与海莉不同的是，杰夫有两幅脸孔，在被揭发真相之前，杰夫是义正言辞、满脸正义；被海莉发现真相之后，杰夫则是羞愧、恐惧和懦弱。
　　在上一世的最终完成版里，杰夫表现出来的愤怒占据了主要地位，杰夫始终在试图控制局面，即使他被绑在了椅子上，他也认为海莉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而当自己的真实面目被揭发之后，愤怒的声嘶力竭占据了上风。
　　但兰斯却认为，杰夫的内心本质是胆怯懦弱的，他所谓的强硬是装出来的外壳，只需要海莉稍微再强势一点，他就会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变得无比懦弱。所以，杰夫的愤怒，更多是虚张声势、徒有其表。这一点细微的差距，不仅仅是表演方式的不同，也将会让完成之后的角色更加生动立体。
　　杰夫的表演着力点在于“变”，心理状态的变化围绕着灵魂的胆小和怯懦展开，伴随着事情的推动，他的心理状态一点一点走向崩溃边缘，在故事的最后，懦弱的杰夫居然有勇气选择自杀——这也需要通过表演来完成。
　　在观看完上一世的“水果硬糖”之后，人们对于两位演员的表演都会拍手称道，各有各的闪光点，虽然说海莉承担了故事的厚度和深度，电影结束之后的反思都是由海莉所引发的；但事实上，单纯从表演难度的角度来说，杰夫才是最为困难的，在更加狭小的空间里需要展现更加丰富的层次。可惜的是，杰夫也好，海莉也罢，剧本都没有赋予他们更多的发挥空间，这才造成了人们的错觉。
　　在原版之中，帕特里克·威尔森（Patrick Wilson）出演了杰夫一角。毋庸置疑，他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但却受制于作品的整体质量，没有得到更多的认可。
　　帕特里克是百老汇出身的演员，表演功底十分扎实，能唱能跳能演，甚至两度赢得过托尼奖的提名，而且他那种文质彬彬的绅士外貌却往往能够爆发出强有力的演出能量，令人刮目相看。后来，帕特里克更多是活跃在恐怖电影之中，表演才能没有被好莱坞挖掘。
　　在“水果硬糖”里，帕特里克那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惊恐和绝望，确实令人印象深刻。现在，兰斯对剧本进行了改编，赋予杰夫这个角色更多灵魂，帕特里克还可以胜任吗？


第594章 表演冲动
　　按照兰斯的构思，“水果硬糖”依旧将会以海莉作为主角、杰夫作为配角，呈现出一台二人转的好戏。但整部电影的表演重心却会压在杰夫的肩头。
　　尤其是杰夫从猎人身份转变为猎物之后，情绪的变化将会成为牵动着故事主线的发展，从一开始的极度否认，杰夫需要让观众对他的处境感到同情，让所有人相信他的清白，认为海莉不过是一个妄想症的疯子；到秘密被发现之际的羞愧、堂皇、愤怒，此时要求将观众的愤怒推向极致，杰夫的反应更是刺激了观众的情绪，观众必须站在海莉这一边，甚至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执行惩罚，这一段也是最为困难的部分，在短时间之内必须将情绪引爆，杰夫的嘴脸将决定成败。
　　随后海莉开始执行阉割，杰夫完全就是砧板上的肉，没有反抗能力，这也导致了观众对杰夫的情感开始变得错杂，一方面因为他恋童癖的身份而感到愤怒，知道必须严厉惩罚这样的惯犯；一方面却又因为海莉的残忍和血腥而感到害怕，甚至似乎有些同情杰夫的处境。
　　进入故事后半段之后，杰夫开始尝试逃脱钳制，他一度获得了提前终止这场灾难的机会，“911”的号码只需要按下通话键就可以了，但他却选择了杀死海莉、掩盖事实，就好像他当初杀害了多娜一样。于是，他与海莉发生了肢体冲突。
　　在这一段之中，观众的情绪始终是摇摆不定的，时而站在海莉这一边，时而又无法对杰夫完全排斥。一直到结局的震撼来临，海莉和杰夫的处境将会让观众产生各自的反思，在观影结束之后思考才刚刚开始。猎物和猎人的位置真正地完成了变换。
　　可以说，杰夫需要令人厌恶，又令人同情，令人排斥，却又令人恐惧。这样一个角色，本身就错综复杂，而且剧本留给角色的表现空间十分有限，演员需要抓住每一个镜头、每一个转折、每一个细节将情绪带出来，不仅仅是表演功底，同时还需要表演气场。也许，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观众折服。
　　“沉默的羔羊”里，安东尼·霍普金斯（Anthony Hopkins）就奉献了这样的演出，仅仅二十一分钟的演出就摘下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小金人，这也是影史出场时间最短的影帝得主。
　　在这部作品里，安东尼几乎没有多余的肢体语言，仅仅只是靠眼神和说话的神态来体现汉尼拔这个睿智优雅、风度翩翩的心理学教授兼吃人狂魔，即使是一言不发，安东尼的表演也充满了魅力，让观众对他有种复杂的感受，一方面希望他和美丽的女主角相互发生点什么，但另一方面又对他充满了恐惧，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这一形象也是电影史上最成功的角色之一。
　　当然，杰夫和汉尼拔还是有所不同的，汉尼拔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一方，所有观众的情绪始终握在他的手中；而杰夫则是被迫掌握主动权的那一方，而且在电影里还丢失了自己的主动权，观众对他的情绪是十分错综复杂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兰斯能够将这个角色按照预期写出来，杰夫无疑也将会是闪耀大屏幕的一个角色。
　　这让兰斯不由自主开始思考：如果由他来饰演这个角色，他会如何表演？
　　微微抬起眼睛，他试图却接触海莉的视线，但却慌张地垂下眼帘，可随即他又再次抬起眼睛，力作泰然地看向了海莉，试图用大人的成熟语气说服海莉将自己松绑。可是海莉却不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一步接着一步地逼迫着他，这让他有些慌乱，“恋童癖！”当海莉说出这个词汇时，他的瞳孔开始剧烈地震动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揭开了一个角落，那种恐惧几乎让他想要钻入地洞里，迅速逃走。
　　不对，这样的表演方式太过肤浅，而且也太过明显，最重要的是，这也不符合杰夫的心理轨迹。
　　当秘密即将被揭穿时，杰夫的第一反应是懦弱，想要逃避现实，就好像逃避吉奈尔离开他的现实、选择了未成年儿童来作为避风港一般，此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想要逃避。在这一刹那，他应该是疯狂的，回归性恋童癖患者的典型特征——冲动型犯罪。可不仅仅是疯狂，刹那间的疯狂之后，随之而来的应该是羞愧和恐惧，未成年儿童本来是他的避风港，此时却被发现了，那种怯懦几乎将他吞噬，彷佛整个人都即将崩溃，却又不得不武装自己。最后是否认，他下意识地否认，就好像拒绝承认吉奈尔已经不属于他一般，否认现实，但他的否认却显得心虚浮躁，犹如行走在高空绳索一般。
　　所以，一开始不应该是回避视线，也不应该是瞳孔震动。
　　倒吸一口凉气，他彷佛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海莉，眼神突然一亮，可是没有来得及将情绪表达出来，他就垂下了眼帘，紧紧咬住了自己的牙齿，脖子上缓缓浮现的青筋可以看得出来他压抑的情绪，但随即他就低下脑袋，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试图揭开身上的绳索，他的挣扎是如此无力，因为眼底的耻辱和懦弱正在占据他所有的心神，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摆脱束缚，只是想要把秘密重新掩盖下去。
　　眼底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恐惧、慌乱、胆怯、逃避、羞耻，错杂的情绪在雾气里缭绕，海莉的话语就犹如一把匕首般，一下，再一下的插在他身上，一点一点卸下他的伪装，这让他无法呼吸。
　　摇头，轻轻地、无力地摇着头，他试图调整一下呼吸，但却发现胸口塞住了一团棉花，根本没有办法呼吸新鲜空气，“不，不……”他发出了毫无意义的音节，唾沫沾湿了唇瓣，唇瓣开始微微地颤抖着，“看，看！”他咬紧了牙关，制止了海莉的话语，眨了眨眼睛，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闪烁着无辜，“我最近很寂寞，好吗？”他就像是受伤的孩子，委屈地申诉着，“所以做了傻事，但我不是恋童癖。”
　　兰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将情绪从杰夫的世界里拔了出来。刚才的表演更多是表现派演技，也就是百老汇学到的东西，在戏剧和现实之中可以自由切换，即使如此，兰斯还是觉得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力，一段简短的三十秒演出，却包含了太多情绪。
　　不过，兰斯觉得自己刚才的表演还是不太准确，一方面他对细节扣得太多了，所以要么情绪不够到位，要么容易发力过猛；另一方面，他对角色的了解还是不够，在这样情况下，杰夫的反应应该更加错杂一点，但是，到底应该是更加失控，还是更加控制，还是需要进一步慢慢揣摩。
　　同时，兰斯觉得自己的表达方式也还是有点问题，杰夫的皮囊是一名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士，他能够隐藏如此多年不被发现，这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处变不惊能力的。现在情况十分特殊，他面对的是未成年少女，一般来说他十分擅长处理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这是他最有信心的部分，但现在海莉却反客为主，而且揭开了他的秘密，冲突情况一触即发，在此时，他是否会崩溃呢？
　　刚才的揣摩过程，兰斯觉得自己有些太贪心了，彷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角色的复杂演绎出来，但反而落入了一个套路之中，表演远远不能称得上精彩。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虽然兰斯不会自称为“演技大师”，不过多年沉淀下来的经验，而且常年站在导演的位置上去审视全局，再加上三世为人，这一切都足以让兰斯可以保持足够沉稳的心态去看待一个全新角色，理性地进行分析，就好像“借刀杀人”时一样；但是，今天兰斯却显得有些急躁，因为期待、因为亢奋、因为雀跃而导致表演有些失控，急切地就像是……艾玛一样。
　　这让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上一世，帕特里克的表演确实堪称精彩，如果再次沿用帕特里克，即使达不到经典的高度，但也可以确定他不会让人失望。不过，兰斯现在却有了其他想法：他想要出演杰夫这个角色。
　　挑战这样一个高难度的角色，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大量工作，而且在表演过程中，对于演员的精力和体力都将会是一种折磨。更何况，兰斯很有可能还要继续站在摄影机后面执掌导筒，工作难度将会成倍增长。远远比“借刀杀人”时期要更加辛苦。
　　即使如此，兰斯还是想要出演，这种冲动真的是久违了，似乎曾经在血液里沸腾不止的狂热和执着又一次开始燃烧起来了。
　　这让兰斯想起了艾玛那天的话语，“如果你热爱跑步呢？”
　　兰斯哑然失笑。
　　“先生，你知不知道，在一位美女面前突然开始走神，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而且还是一位这样的美女。”眼前那充满沙哑韵味的嗓音响了起来，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斯嘉丽那曼妙的身材曲线，她抬起右脚放在了床尾，微微弯腰，将傲人的胸部曲线完全展示出来，双手抓住一双肉色丝袜，缓缓地、慢慢地往上穿起来，空气中还可以听见那静电跳动迸发的火花声，让人口干舌燥。
　　兰斯不由收回了注意力，欣赏着眼前的美妙风景。


第595章 再度启动
　　斯嘉丽穿着一件黑色蕾丝胸罩，藏青色的马甲束缚起来，将胸部与腰部的比例进一步放大，金色发丝随意而懒散地垂落，染着豆蔻的指甲慢慢地将丝袜拉起来，绽放着莹莹光芒的雪白肌肤就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那致命的诱惑让人口干舌燥。
　　兰斯掀开被单，走下床铺，仅仅两个跨步就来到了斯嘉丽面前，左手搂住斯嘉丽的腰部用力往怀里一收，然后低头狠狠吻住了那鲜红的唇瓣，斯嘉丽也毫不示弱地探出了舌尖，双手搂住了兰斯的脖子，试图重新将主动权抢回来。你来我往之间，两个人都不愿意退让，直到滚烫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然后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牵扯出一道晶莹透亮的丝线，悠长、悠长，最后啪地一下断了开来。
　　“你可没有说想要第二次。”兰斯那低沉的话语轻轻撩拨着斯嘉丽的心弦，在深夜十二点的宁静之中越发令人脸红心跳。
　　斯嘉丽刚刚洗完澡，略带潮湿的头发映衬着那桃红色的脸颊，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刚刚欢愉结束，还是因为刚刚沐浴结束。斯嘉丽却是轻轻咬了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可没有说你能够第二次。”一句挑衅的话语让兰斯眼底闪过一丝愠色，可斯嘉丽却快了半步，直接抵住了兰斯的胸膛，然后快步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你应该离开了。”
　　兰斯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了投降状，“当然。”
　　自从一周之前，他敲了敲斯嘉丽居住客房的窗户，斯嘉丽打开窗户放他进去之后，两个人已经私会多次了，不分早晚、不分时刻、不分场合。不过，斯嘉丽似乎不打算让其他人知道，而且看起来也只是享受一段度假美好时光而已，所以她都主动要求兰斯离开。这完全正和兰斯心意，两个人一拍即合，这段时间的相处倒是十分融洽。
　　重新穿戴好，兰斯就打开了窗户，跨步出去就是别墅的二楼阳台。斯嘉丽来到了窗台边，低声说到，“晚安，朱丽叶。”
　　兰斯挑了挑眉尾，戏谑地说到，“罗密欧，不要太想我。”说完之后，就快步走到了阳台边上，轻轻一翻越，就回到了自己家里。脚步还没有来得及站稳，然后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伊恩。
　　伊恩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忙碌着，他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直接就扬声说到，“不要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阿曼达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那平静的声音里却压抑着愤怒，可以看得出来，即使小半个月过去了，伊恩依旧没有能够摆脱那天的阴影。
　　兰斯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踮起脚尖就准备回去自己房间了，可是才走了两步，不由又停了下来，“对了，关于我的新作品，我已经做好决定了。”伊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水果硬糖’，黑名单上的作品。”
　　兰斯之前已经把混沌影业值得拍摄的作品，还有发行部门需要瞩目的作品，分别列成清单给了他们。现在混沌影业位于洛杉矶的总部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在所有人都关注着暑期档的激烈竞争时，他们已经为接下来一年的计划展开行动。
　　不过，兰斯始终没有提起他的下一部作品计划，伊恩想当然地认为兰斯需要再调整一段时间。没有想到，兰斯早就已经有了盘算。
　　“预算呢？”这是伊恩唯一关注的问题，严格来说，这是混沌影业最需要关注的问题。如果兰斯新作品投入太高，比如说需要一亿美元，那么混沌影业的其他拍摄计划都会相对应搁浅或者推后，这是不需要商讨的决定。
　　“呃，让我想想……”兰斯站在原地认真思索了一下，“编剧那里估计……十万吧。”黑名单之上的作品，大部分都籍籍无名，所以编剧酬劳自然不可能太高，而且“水果硬糖”的剧本兰斯还会进行大量修改，十万美元已经算是十分优惠的交易价格了，“至于拍摄成本，按照一百万来做吧，不过我估计不用那么多。”
　　当初考虑用帕特里克出演男主角，他虽然不是中流砥柱型的演员，但拍摄一部独立电影，酬劳也势必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波动。可是现在由兰斯自己来挑战杰夫这一角色，这部分费用就可以省下来了。所以，“水果硬糖”的预算差不多六十万左右就足够了，但目前还没有做详细的预算，兰斯这才给出了这样一组数字。
　　伊恩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兰斯，你没有必要如此节省吧？相信我，我不会砍你预算的。当然，从一亿的预算砍到五千万，这还是有可能的。”伊恩一本正经地说到，但随即就翻了一个白眼，“你疯了吗？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兰斯呵呵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那笃定的语气让伊恩后面的话语都堵在了胸口里，最后化作了一个笑容。
　　在商业领域，家族企业有很多，可即使是最亲密的家人，面对利益纷争也难以保持平常心，因为生意是生意，亲情是亲情，这是两码事。混沌影业也是如此，即使伊恩他们对兰斯再纵容，但还是要根据利益作出准确的判断，这也是兰斯将公司管理权交给了西奥和伊恩的原因——避免自己犯下门外汉的大错。
　　但是看着兰斯那没有任何迟疑的神情，伊恩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管理这方面我有绝对话语权吧。”兰斯耸了耸肩认真地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伊恩还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轻笑出了声，“所以，一百万，这就是你新作品的预算？虽然我对好莱坞的了解没有那么深刻，但我可以确定，你现在的身价绝对不止如此。”
　　这是商人的语气。
　　兰斯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到，“我现在可是可以拿百分之二十分红的导演。”伊恩抿着嘴角轻轻点着下巴，彷佛是大型电影公司的掌舵人一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包容姿态给予了回应，“不过，这也意味着我是可以选择自己作品的导演。所以，一百万，就是它了。”
　　伊恩长长吐出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高文已经提前结束假期，开始全美公路“旅行”了，深入调查目前的房产情况；西奥和伊恩虽然依旧留在了纳帕谷，但也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们每天都会和混沌影业的管理人员召开视频会议，把握实际情况；另外，西奥现在还在和猎头公司接触，他们需要物色一名合适的管理人员，接手发行部门的运作……可以说，混沌影业现在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
　　由于计划庞大，所以接下来混沌影业的流动资金会进入捉襟见肘的阶段，伊恩已经将手头上所有的基金、股票都重新做了安排，尽可能调动大量资金为接下来的空头计划做准备。在这样的情况下，混沌影业接下来的拍片计划就显得很重要了。
　　无论是兰斯此前列出的拍片名单，还是今天兰斯提起的新作，预算成本都十分低廉，混沌影业可能只需要调动不到三千万美元，就可以完成接下来一年的拍片计划和发行计划，这对于公司的大动作来说，无疑是好消息。尤其是兰斯，区区一百万的预算，对于现在的混沌影业来说几乎就是稳赚不赔的项目。
　　他们四兄弟牢牢地团结在一起，为着一个共同目标努力着。
　　伊恩原本紧锁的眉头不由微微舒展了一些，那看似不可能实现的远大目标，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高不可攀了。“你和西奥商量好了吗？接下来计划准备调动多少资金？”兰斯的话语让伊恩抬起头来，伊恩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到，“你觉得盈利可以有多少？”换而言之，就是房地产的崩盘到底会多么可怕？
　　兰斯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对数字一窍不通，不过如果让我猜测的话，百分之三百？”兰斯不太确定地说到，可即使如此，伊恩还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才是专家，这应该由你来决定。”兰斯负责出主意，但真正的执行还是要看伊恩。
　　伊恩细细地思考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说到，“我们原本是打算投入五亿美元。”这再次让兰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混沌影业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伊恩却轻笑地耸了耸肩，没有过多解释。
　　虽然目前混沌影业只拍摄了四部作品，但四部作品都取得了成功，不仅仅是票房，后续在录像带租赁市场以及其他平台版权所产生的收益，源源不断地为他们累积财富；更重要的是，预告片配乐部门的收益远远超乎了想象，成立才不过半年时间，现在就已经产生了三千万现金收益——这才仅仅只是第一批统计数据而已，当初兰斯所构建的方案，现在正在成为混沌影业下一步发展的基础。
　　目前，他们可以调动的流动资金就至少有三亿五千万美元，这还是保守估计。正如伊恩一直所说的，华尔街游戏从来不是真枪实弹的金钱游戏，所以他们还可以通过各式各样的手段累积更多的游戏资本。
　　“不过，现在我改变想法了，也许……”伊恩沉吟了片刻，“十五亿。”伊恩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却透露出了一丝杀伐果决的狠厉，让兰斯窥见了巴里·梅耶、迈克尔·埃斯纳等人身上才能嗅到的气息。


第596章 国庆礼物
　　“七月四日快乐，格雷先生。”秘书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动打起了招呼，布拉德·格雷微笑地点头表示了回应，而后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又开始了繁忙的一天。
　　对于大部分美国人来说，今天是国庆节，放假休息的日子；但对于好莱坞来说，依旧是工作的日子，而且由于假期的存在，票房竞争将会更加激烈，所有人的视线都会集中于此。布拉德更是如此。
　　因为派拉蒙制作发行的“世界大战”在刚刚结束的这个周末上映，今年七月四日是周一，也就意味着“世界大战”首映的第一周就迎来了四天的票房爆发期，到底能够取得多少成绩，所有人都在盯着。
　　布拉德刚刚接手派拉蒙不到数月，“世界大战”并不是他的决策，但他依旧希望这部作品能够取得出色的票房，让动荡不安的派拉蒙可以逐渐稳定下来。
　　“世界大战”是汤姆·克鲁斯赢得奥斯卡影帝之后第一部上映的作品，而且是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合作拍摄，吸引了无数视线。上映之后也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周三提前上映的情况下，周末三天依旧爆发出了六千五百万的票房，毫无悬念地夺取本周票房冠军，首周五天累积票房已经突破了一亿美元。
　　这让布拉德长长松了一口气。
　　相对而言，二十世纪福克斯制作发行的“史密斯行动”就没有如此好运了。电影在六月第二周闪亮登场，正式成为情侣的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高调出席首映式，二十世纪福克斯花费了大量公关费用让媒体高唱赞歌，但依旧无法阻挡人们的声讨。尤其是“老友记”在长达十年的播放之后，五月末正式画上了句点，人们对詹妮弗·安妮斯顿的喜爱和怀念达到了巅峰，更是让布拉德饱受争议。
　　先是失守了媒体综评，仅仅五十一分的糟糕评价让人想起了去年的“特洛伊”；而后烂番茄指数和影院分数也都带来了糟糕的消息；首映周末更是仅仅只收获了三千五百万美元的票房，虽然成功地夺得了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冠军，但这一成绩却远远低于预期，相较于一亿一千万的成本、超过三千万的宣传费用来说，这一首映成绩着实难以让人满意。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出轨门”之后，布拉德的正面形象受到了严重打击，他和安吉丽娜的恋情更是严重影响到了票房数据。不过，对于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之间火花产生无数好奇的观众也大有人在，这也是电影票房的重要推动力。
　　本周“世界大战”取得了出色票房数据的同时，进入上映第四周的“史密斯行动”则以八百万的成绩位列周末票房排行榜第五位，累积票房摇摇晃晃地迈过了一亿门槛，这着实是一个喜人的消息。
　　虽然目前最终票房到底将落脚何处还是一个问号，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亏本的可能性正在降低，这并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接下来，如何进行海外市场的宣传，如何利用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话题效应产生正面积极的影响，将会成为二十世纪福克斯和两个人的公关团队将面临的最大难题。
　　布拉德·格雷将今天的各大新闻报纸都阅读了一遍，对行业内部的走向有了一个大方向的把握；随后就开始阅读起电子邮件来，不同于新闻媒体，这些都是行业内部的信息传递，不仅涉及行业秘密，而且也是信息交流的重要平台。
　　一封一封地对邮件进行阅读审核，并且对重要邮件进行回复，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流失。然后，布拉德就看到了一封转发邮件。由于他现在的职位，他接收的邮件大部分都是直接发过来的邮件，或者是抄送邮件，转发邮件反而并不多，布拉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传销或者诈骗邮件，抬手就准备删除，可是一不小心就点击到了邮件本身，然后一连串转发列表就显示了出来，显然这份邮件至少转发了十遍以上。
　　“好莱坞黑名单”，这个邮件标题更是惊悚，布拉德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是诈骗邮件？可紧接着，布拉德就注意到了，这份邮件居然是制片部门总经理转发给他的，难道是中病毒了？
　　既然已经点开了，布拉德下意识地扫描了一遍，眼底的惊讶就徐徐翻涌了起来，他不得不重新回到邮件的开头，再次重新将邮件阅读一遍。
　　“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这是一份好莱坞剧本黑名单……”邮件内容详细解释了黑名单的来源，以及评选标准，并且重申，这些作品目前都没有找到投资方，每部作品后面都标注了编剧名单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有意者可以自行联系，“这只是一份行业内部交流的名单，欢迎各位同行的加入，也欢迎各位同行的讨论和意见。”
　　随后，附属的就是黑名单前十五名的清单，详细内容则在附件里。最后的署名……署名居然是“混沌影业：富兰克林·莱纳德”。布拉德的视线停留在这里许久，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作为一家电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一份剧本清单的价值，而混沌影业居然是背后推动者，影响力绝对难以想象，兰斯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布拉德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就点开了附件里的黑名单，一共八十六部作品的完整名单，在名单下方还标注了交换名单的人员姓名清单，整整八十人。布拉德认真扫描了一遍，他居然还发现了派拉蒙两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的名字，不仅如此，还有不少熟悉的名字，这一切都在证明着：这份名单的分量之重，远远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深厚。
　　松开鼠标，布拉德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让自己澎湃的心绪沉淀了下来。然后又重新调整了位置，再次开始阅读起这份名单来，但想了想，又拿起了话筒，“请帮我联系制片部，三十分钟之后召开紧急会议。”
　　布拉德·格雷仅仅只是好莱坞的其中一景罢了，七月四日，整个好莱坞一共有一百五十六人收到了这份邮件，扣除交换名单的八十人之外，还有七十六人成为了黑名单的首批见证者。其中包括了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梦工厂的制片部，还包括了三十一家小型独立电影公司的制片部，另外还有美国制片人工会、美国导演工会、美国编剧工会的主要管理层。
　　这一份黑名单就犹如蝴蝶结精美包装的礼物一般，送达了这一百五十六人的手中。那些影视前期开发经理都如获至宝，纷纷拿着黑名单联系自己熟悉的制作人，迫不及待地提交提案，希望能够启动项目；而那些制片人们则惊异非常，几乎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成为了人们讨论的焦点，不过大部分人都处于观望状态，对这份黑名单抱着怀疑的态度，只有小部分人拿起了电话，联系了自己感兴趣的项目，希望能够对剧本进行进一步的观察。
　　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是，黑名单迅速就成为了好莱坞行业内部最炙手可热的话题，就连“世界大战”的票房之争都无法比拟。
　　一开始，人们还是在质疑着名单的真实性和艺术性，许多人都提出了一个质疑：混沌影业进行这份工作，到底有何目的？
　　一夜之间，混沌影业办公室的电话就被打爆了，可是所有人都得到了统一的回答，“仅仅只是希望寻找到更多适合拍摄的作品。”至于为什么将这份名单回馈给大家，这就更加简单了，“来自于集体的智慧，自然要反馈给所有人，这是整个行业的智慧，不是某个人或者某家公司的。”
　　混沌影业的睿智、慷慨、成熟，真正地动摇了行业里的每一个人。比起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来说，比起“上帝之城”、“借刀杀人”这些作品来说，这一次混沌影业的才算是真正打响了名号，从隐藏在一众独立电影公司的行列之中脱颖而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很快，人们就发现了这份名单的价值：八十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的综合意见交叉，这已经可以代表了好莱坞的主流意见；而名单之上的作品，经过业内资深编剧审核之后，陆陆续续发现了其中剧本的闪光点……所有一切都在证明着，黑名单不仅不“黑”，而且代表着目前独立电影最具潜力的新生面孔。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黑名单的扩散速度越来越快，短短一周时间都不到，几乎好莱坞人手一份，成为了业内人士最时髦的国庆节阅读礼物。那些没有及时阅读到黑名单的人，真正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时代抛弃”的孤独和寂寞。
　　巴里·梅耶是在七月六日拿到黑名单的，罗伯特·艾格则比迈克尔·埃斯纳迟了一天，七月七日才真正地阅读到黑名单。那些真正地明白隐藏在这份名单背后价值的人，都知道如此薄薄一份名单的重量，同时也让他们不得不开始正视混沌影业的潜力。
　　没有和兰斯合作，现在来看，还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第597章 公开招募
　　黑名单公布之后，引发了整个好莱坞地震式的反应，人们首先震惊的是这种剧本筛选手段对传统方式的猛烈冲击，许多闻所未闻的编剧新人纷纷涌现，但目前大部分人都保持观望态度，这份黑名单的实际价值与预期价值到底会有多大落差，黑名单之上的作品又有多少真正值得投入制作，这都需要时间证明。
　　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份黑名单为各大电影公司提供了更加直观的选择，比起闭门造车、大浪淘沙的筛选方式，这份由八十名影视前期开发经理过滤筛选出来的名单，已经成为了公司优先挑选的头号选择。
　　黑名单公布不到两周时间，混沌影业就率先宣布，“女王”项目正式立项，开始进入导演、演员的筛选进程；紧接着，汤姆·汉克斯宣布，他已经正式购买了“查理·威尔逊的战争”剧本拍摄权，接下来他也会进入作品的前期筹备阶段；另外，还有七家独立电影公司针对十二部不同的作品展开了初步接触……
　　好莱坞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因为黑名单而变得热闹不已。
　　与此同时，不少业内人士都把视线转移到了“女王”项目身上。不少人都表示了惊讶和不解，因为这样一个剧本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兰斯会拍摄的作品，兰斯的作品风格有着一种混迹街头的粗粝感和接近地气的亲和感，即使是“后天”之中，他也将主要视角锁定在了平凡普通人身上。但现在，“女王”？这显然是英国皇室的作品，难道兰斯打算以平民的视角去表达他对贵族阶层的看法吗？这着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混沌影业的官方解释是，“女王”正在洽谈合适的导演，似乎兰斯并没有打算接手。但圈内人士都抱着怀疑态度——“罪恶之城”和“童子军大战僵尸”混淆视听的例子至今历历在目。
　　炎热的七月即将结束，暑期档的热潮已经缓缓沉淀了下来，美国演员工会接到了一条演员招聘信息，“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女孩，短发，对摇滚乐有一定了解，拥有舞台剧经验，能够接受血腥暴力场面的拍摄，惊悚悬疑类型。”立项信息则十分简单，“水果硬糖”剧组，预算六十万，混沌影业。
　　没有多余的赘述，没有详细的解释，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都是一家独立电影公司的小项目，很难引起太大的注意力。尤其是备注了预算额度——这一数值不是硬性规定需要标注的，但如果标注了，这也就意味着公司对于预算的安排十分明确，同时意味着这部作品的片酬不会太高，他们必须在有限的预算范围内寻找到合适的演员，这可能会大大影响演员的积极性。
　　艾伦·佩姬走进演员工会的大厅，好奇地四周打量着，作为一名在加拿大小屏幕取得不俗成绩的年轻演员，在洛杉矶这个花花世界，却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她的存在，她这才真正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宽广。
　　刚才门口的接待员询问了她是否有加入美国演员工会的意向，她接过了资料填写表，但却没有着急填写，而是站在了公告板前，细细地阅读着上面的信息。琳琅满目的演员招聘信息至少有数百条，想要一一阅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然，她可以完成工会的注册，然后让工作人员按照她的条件来搜索匹配的试镜信息，但她还是犹豫——离开加拿大闯荡好莱坞，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眼前的公告板有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白色的，各式各样不同的字体，她正在研究着这些字体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却没有任何头绪，左右看了看，斜前方有两名工作人员正在更新着公告板的信息，于是艾伦走了上前，准备询问一番，然后就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那绝对是兰斯的新作品，我和你打赌五十美元！”
　　“为什么？混沌影业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舞台剧经验！”先说话的那个人露出了一脸得意笑容，“你仔细回想一下，‘罪恶之城’的演员要求，舞台剧经验；还有汤姆之前接受采访时也提过这件事，兰斯对于舞台剧表演有着难以言喻的偏执；大家都知道兰斯是伦敦西区出身的，有人还猜测他曾经在百老汇深造过很长一段时间……”
　　“你就饶了我吧。不过是一个舞台剧经验，你就开始乱猜了。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兰斯只是担任制片人呢？又或者是，混沌影业其他项目也希望演员可以由扎实的舞台剧经验呢？不要忘记了，混沌影业是兰斯的公司！我和你打赌一百美元，这不是兰斯的项目，六十万的预算？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抱歉。”艾伦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到，两名工作人员立刻停下了讨论，转过头来露出了微笑，“我是想询问一下，这些字体的颜色有什么区别吗？”
　　“噢，当然。”那位先开口的男人主动开始解释到，“红色字体代表着截止期限就要到了，蓝色字体则是独立制作的作品，目前尚不确定投资状态，绿色字体代表着确定了投资公司，在公告相关信息里可以找到详细内容，白色字体则是三天之内更新的招聘信息，另外还有黄色字体则表示制作项目处于暂停的状态，不过演员依旧在招聘之中。”
　　艾伦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本来就打算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转身离开，但想了想，还是好奇地询问到，“抱歉刚才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想询问一下，你们讨论的是哪部作品？就是很有可能是兰斯执导的作品？”停顿了一下，艾伦又补充说到，“这个兰斯，是那个拍摄了‘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的兰斯吧？”
　　“我们刚才的讨论只是自己私下猜测的。”另外一个人开口说到，“目前没有任何消息证实那个项目是兰斯执导的。”他必须进行澄清，否则后续出错了，这就是他们的失职了。
　　“对，就是那个兰斯。”旁边的男人插话说明到，“我们刚才讨论的是这部作品。”男人指了指公告栏里最底下的一个白色字体，赫然写着“水果硬糖”，“不过，我们的讨论都只是自己的推测，目前混沌影业没有进一步的消息。”说完，他看了看自己的同事，然后靠近艾伦、压低声音说到，“但你想想，如果没有确定导演的话，演员选拔怎么可以开始呢？”
　　如果是商业电影，比如说“特洛伊”，先确定由布拉德·皮特出演，然后再挑选导演，这是十分正常的；但如果是独立电影，一般都是先确定导演，而后由导演来挑选演员。
　　“托德，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小伙伴再次听不下去了，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一脸无语的表情，可是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旁边就有第四个声音响了起来，“那可不一定。”三个人都齐刷刷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蹭光发亮的光头很是显眼，他站在了公告牌前，仔细看了看，然后随手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离开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那是谁？”艾伦有些好奇地询问到。
　　“特伦斯·考克斯，顶级经纪人。”那个叫托德的男人又一次主动解释到，表情显得很是八卦，“如果你可以聘用他成为经纪人，接下来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了。不过，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可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遗憾啊。”
　　艾伦对特伦斯没有太多兴趣，而是再次转移视线，落在了“水果硬糖”的公告之上。那短短的两句话，她却反复阅读了十几遍，最后暗暗做了决定：不管这个项目是不是兰斯担任导演，也不管未来是否要加入好莱坞发展事业，但她决定去参加“水果硬糖”的试镜，看看自己的能力，尝试之后再做决定。
　　与此同时，特伦斯转身回到了前台，确认刚才递交的一批新人演员已经完成了注册，随后就转身离开了工会。不过他随即就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公司电话，“兰斯的新项目确定了……对，舞台剧功底，血腥暴力镜头……不过预算只有六十万，这有些可疑，我们再打听一下消息吧……我觉得我们应该参加试镜。”
　　兰斯的价值不仅仅是一名导演或者一名演员那么简单，他同时还是一名出色的编剧以及制作人，这就意味着兰斯出品的作品具有绝对的质量保证。作为经纪公司，他们不需要考虑混沌影业和其他大型电影公司的关系，他们的首要目标永远是自己旗下的演员，如果可以和兰斯合作，成功的几率确实大大增加。所以，比起电影公司来说，兰斯对于经纪公司的价值要大得多。
　　美国演员工会内部的讨论其实就代表了业内人士的讨论，混沌影业继“女王”之后，又确认了一个项目“水果硬糖”，这个毫不起眼的项目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注意，几乎每个人都在探讨着：这是兰斯的新作品吗？这是犯罪三部曲之后，兰斯的新项目吗？
　　此时此刻，兰斯已经获得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级别的待遇，每一次动作都将吸引了业内人士的目光。


第598章 友情邀请
　　“水果硬糖”到底是不是兰斯的新计划？
　　这样的话题成为了业内人士茶余饭后竞相打赌的热门话题，在经历了犯罪三部曲的洗礼之后，人们对兰斯已经建立起强大的信心，相信兰斯能够再次创造奇迹，那么兰斯的新作到底会挑选什么题材呢；但同时，三年四部作品的创作频率着实高效，这也让人们开始担心，兰斯是否会出现创作瓶颈？如此密集的制作，是否会影响作品质量？才华的挥霍，利益的迫切，是否会导致兰斯的作品丢失此前的锐利？
　　一方面，人们在期待着、好奇着，“水果硬糖”到底是犯罪三部曲风格的作品，还是创造“后天”式票房佳绩的作品，但从六十万的成本预算来看，这个答案似乎没有任何悬念；一方面，人们又在担忧着、质疑着，如果“水果硬糖”真的是兰斯的作品，那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又重新走上了老路，将“借刀杀人”、“罪恶之城”的风格沿袭了下去，这会不会成为兰斯江郎才尽的预告？
　　难以想象，仅仅只是一个根本没有办法确定的“可能性”，就已经引发了如此讨论，而混沌影业和兰斯方面甚至没有给予正面回应——也许“水果硬糖”根本就不是兰斯的新作品计划。即使如此，人们依旧讨论得不亦乐乎。
　　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兰斯，却完全销声匿迹，手机关机、邮件不回，彷佛彻底从洛杉矶消失了一般。
　　如果人们想要在洛杉矶找到兰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此时依旧在纳帕谷，享受难得的清净时光。今天兰斯来到了另外一个小型酒庄游玩，享受纳帕谷红酒的独特魅力。同行的，还有亚历山大·佩恩两夫妻。
　　“如果不是妮可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度假。”兰斯看着并肩而立的亚历山大和吴珊卓，笑呵呵地感叹到。
　　开口的是吴珊卓，“度假，难道不就应该享受休闲时光吗？”这句话没头没尾，让兰斯愣了愣，“我之前就听说有一个叫施特雷洛的家伙来到纳帕谷了。”潜台词就是：我知道你在纳帕谷，我是故意没有联系你的，就为了享受二人世界。
　　这让兰斯哑然失笑，然后微蹙着眉头，看着吴珊卓，“你是认真的？”
　　吴珊卓闭着嘴巴，摇头晃脑地说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不是吗？”如此回应，让兰斯和亚历山大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今天吸引你们前来的，不是我，而是美酒。”兰斯一脸受伤的表情，郁闷地说到。
　　吴珊卓仰起头，看向了亚历山大，“这应该由他来决定。”
　　“为了拍摄‘杯酒人生’，我已经品尝太多红酒了。”亚历山大今天的笑容似乎没有那么多，说话时依旧保持了绅士姿态，但却显得有些低沉。不过这句话的潜台词却不动声色地让气氛轻快了一些。
　　兰斯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么我可以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品酒之旅了吧？”然后朝着亚历山大投去了期待的目光，这让亚历山大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
　　亚历山大对于红酒确实十分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这让兰斯深深认为，如果把伊恩叫过来的话，他们之间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兰斯看着眼前正在详细询问红酒年份和那一年气候的亚历山大，半开玩笑地对吴珊卓说到，“今天他喝得有些多了，不是吗？还是说，他的酒量一向如此出色？”
　　刚才在品酒过程中，累积下来，亚历山大至少已经喝了一瓶半。
　　吴珊卓淡然地说到，“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我们正在谈离婚。”兰斯着实有些措手不及，“噢”了一声，吴珊卓却微笑地摇了摇头，“不要担心，我们都很好，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对双方都好。只是，心情难免有些失落吧。”吴珊卓抬起头对着兰斯抿嘴一笑，“谢谢你今天邀请我们出来，总是待在别墅里，我们需要一点阳光。”
　　看来，前一段时间亚历山大之所以没有邀请兰斯去做客，这是有原因的。
　　兰斯可以看到吴珊卓笑容里的一丝疲惫，并不明显，但却挥之不去，“我们总是需要继续前进，不是吗？”生活很复杂，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很多时候，离婚或者分手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有时候，离婚也可以没有理由，只是双方决定分开，这对彼此都是好事。
　　不是因为不爱了而离开，而是因为相爱而选择放手。没有想象中那么伟大，只是有些人适合相爱，却不适合生活，婚姻的鸡毛蒜皮和朝夕相处只会让彼此变得更加痛苦，所以，因为相爱而选择分手。这恰恰是生活里最残酷的部分，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我们都需要一个继续前进的理由。”吴珊卓长长吐出一口气，呵呵地笑了起来。
　　兰斯想了想，“你觉得到我的新作品里客串一下，这个主意怎么样？”这也是他今天邀约亚历山大夫妇的主要原因。虽然得知他们的婚姻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兰斯还是主动提了出来。
　　吴珊卓意外地瞪大了眼睛，“你还记得我们在奥斯卡晚会上的玩笑话？”兰斯轻声笑了起来，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所以，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角色？你可以尝试好好说服我一下。”吴珊卓故意摆出了一副高姿态，那高傲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兰斯却没有露出笑容，而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这是一部独立电影，总共只有五个角色，两个人是主角……”兰斯话语才说一般，吴珊卓就打断了，“看来我不是主角之一了。”兰斯停顿了片刻，点点头，“当然，你不是。”斩钉截铁地就给予了否认。
　　吴珊卓却也不介意，随意地说到，“足够公平。”
　　“其他三个都是客串角色，每个人都只有三组、四组镜头左右，但都有几句台词。”兰斯仅仅只是如此一解释，吴珊卓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狭窄空间里的独角戏？我是说，两个人的舞台。”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
　　“还有谁会客串？”吴珊卓似乎依旧正在犹豫，没有立刻下定决心。
　　“迈克尔·法斯宾德。”兰斯已经打了电话，迈克尔将客串咖啡屋的店员——杰夫和海莉碰面的那个咖啡屋，同时也是调侃杰夫和女儿约会的那个人。迈克尔此时正在为“300勇士”的拍摄进行艰苦卓绝的锻炼，为了一身腱子肉，吃尽苦头，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兰斯的邀请。
　　“那个德裔爱尔兰帅哥？”吴珊卓吹了一记口哨，经过“后天”和“借刀杀人”的露面，迈克尔已经在圈内开始变得脸熟了。
　　“还有斯嘉丽·约翰逊。”其实这个决定兰斯有些犹豫，因为采用斯嘉丽出演杰夫的前未婚妻吉奈尔，很有可能会抢走焦点，导致电影比例失衡。不过仔细考虑之后，兰斯还是向斯嘉丽发出了邀约，斯嘉丽象征性地要了一美元的片酬，成为了“水果硬糖”的第二位客串演员。
　　“哇哦。”吴珊卓再吹了一记口哨，“我就知道你可以男女通吃。”这一调侃让兰斯真正地哭笑不得，直接导致亚历山大转过身来，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吴珊卓笑呵呵地指着兰斯，开口解释到，“兰斯刚才在向我搭讪，我说他应该试试和你搭讪。”
　　亚历山大不仅没有意外，反而还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兰斯一番，然后意味深长地点点下巴，“好建议。”
　　不愧是写出“杯酒人生”的编剧，不动声色之中的幽默完全信手拈来。兰斯只是挑了挑眉，严肃地说到，“我会记在我的日常表上的。”
　　“好孩子。”吴珊卓拍了拍兰斯的手臂，眨眨眼说到，而后就迈开脚步，跟上了亚历山大的步伐，兰斯随后也走了过来，却没有再次着急地提起这件事。过了一会，吴珊卓突然就转过头，毫无预警地说到，“你知道，我的片酬是十分高昂的。”兰斯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吴珊卓，露出了“我正在倾听”的表情，“一美元，还有保证我在剧组时期的三餐，怎么样？你可以承担得起吗？”
　　“我会竭尽全力。”兰斯慎重地说到，把如此滑稽的对话用如此郑重其事地方式说出来，尤其是两个当事人都是如此姿态，这让站在旁边的随行陪同工作人员终究没有忍住，转过头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如此一来，“水果硬糖”的整个剧组就已经组建地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女主角这一个位置空缺了，这也是整个剧组最为困难的部分。只是不知道，发布出去的公告到底可以吸引多少演员前来参加试镜，不同于之前的“后天”，“水果硬糖”标注的预算只有六十万，注定难以吸引到大量演员参加试镜，这也是兰斯有意而为之的，他还是希望能够有更多具备潜力的新人演员加入演出之中。
　　如果艾伦·佩姬可以过来参加试镜，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也有些好奇艾伦到底能够展现出多少实力。可惜的是，美国演员工会里没有她的名字。


第599章 火爆现场
　　盛夏的大学校园里多了一份宁静，少了一份喧闹，蝉鸣声在树梢上回荡着，图书馆里呼呼作响的空调让人昏昏欲睡，间或可以看到宽敞的青石砖路上匆匆路过的行人，细琐的碎步声很快就消失在明晃晃的阳光里，转眼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
　　位于西木区的加利福利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坐落在比弗利山脚，同时拥有盖蒂中心这样闻名遐迩的艺术品聚集地，许多游客前来洛杉矶时，都会专门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足迹。可即使如此，校园里也没有太多的吵闹，似乎七月的炙热阳光让人们都纷纷转移脚步前往圣莫妮卡海滩享受难得的一抹清凉了。
　　可是，沿着校园主干道朝着网球场、橄榄球场所在的方向前进，不过两个拐角处之后，就可以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象。熙熙攘攘的人潮让人产生一种没有落脚之地的错觉，彷佛整个西木区的游客都聚集到了这里，难怪大街上就连路过的车辆都没有多少了，那汹涌的人海浩浩荡荡地从艺术中心的门口一路蔓延到了后面网球场的小山坡上，可即使如此，所有空间还是被站满了。
　　艾伦·佩姬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盛况，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找错地方了，此情此景看起来更像是大学篮球或者是大学冰球决赛的现场，至少有八百人将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晃了晃脑袋，艾伦走到了眼前队伍的末端，“抱歉，请问一下这里有什么活动正在进行吗？我是说，这里是‘水果硬糖’演员选拔的现场吗？还是……”
　　“还是我找错地方了。”最后半句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眼前的小姑娘就亢奋地嚷嚷到，“是的是的，就是这里。”
　　紧接着旁边一个约莫十六、十七岁的男生就开心地叫嚷着，“兰斯刚才已经抵达现场了！耶稣基督！兰斯真的出现了！我之前还在怀疑着，应该不是吧，应该不是吧……但，兰斯出现了！这真的是兰斯的新作品，上帝！我要心脏病发了！”
　　艾伦觉得一时间接收的信息有些多，她愣了愣，“我以为，今天的试镜只有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女孩可以参加。”
　　“噢，当然，当然。”男生毫不介意地笑了起来，搂住了旁边另外一个小姑娘，“我是陪安吉拉来的。到时候我看看，是否有机会可以进去，即使没有，在外面偷瞥一眼，那也是好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兰斯是目前整个好莱坞最具有才华的导演，而且是最懂得挖掘新人演员的导演！如果有机会出演兰斯的作品，我愿意一年都只吃沙拉过活！”
　　“我告诉你，兰斯具有变魔术的能力，经过他执导的演员都会脱胎换骨！更重要的是，他十分热衷于采用新人演员……”不等艾伦说话，旁边就有另外一个小姑娘插话进来，亢奋地说到，然后几个人交换着视线，齐声嚷嚷到，“演技小组！”随后，大家都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艾伦有些懵了，她知道兰斯目前为止的四部电影，除了汤姆·克鲁斯之外，几乎清一色都没有采用大牌演员，他十分热衷于采用那些籍籍无名的演员。可是，艾伦却不知道，兰斯现在还有这样的名声在外，显然遥远偏僻的加拿大，消息一点都不灵通。
　　“所以，我现在要去哪里排队？”艾伦拉住了最开始的那个小姑娘，好奇地问到。
　　“噢，队伍已经排到山上去了。”姑娘指了指后面的小丘陵，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那里拥挤的人群，“刚才有人说，由于队伍太长了，正在考虑把队伍转接到网球场里，但是到底如何处理的，我就不知道了。”
　　艾伦点点头，道谢之后，再次看了看眼前密集的人群。她原本还以为今天参加选拔的人不会很多，毕竟没有人可以确定这是兰斯的作品，而且只有区区六十万的成本，最重要的是，要求是年龄限制范围内的女孩，这就意味着已经有很大一批人直接被淘汰了。所以，艾伦今天是按照试镜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到现场来准备的，结果却看到了如此情形……
　　深呼吸一下，艾伦迈开了脚步，朝着那小斜坡的方向走了过去。
　　阿尔伯特快步来到了大门口，通过玻璃门就可以看到门外那蜿蜒到没有尽头的队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艾伦先生，排队的人至少超过一千人了，今天一天之内估计是没有办法结束试镜了，怎么办？”门口的两名工作人员是阿尔伯特刚刚招进来的助手，伴随着混沌影业的扩张，阿尔伯特现在也拥有了自己的固定助手。
　　看着两名助手脸上那亢奋又有些焦急的神色，阿尔伯特苦笑地嘟囔了一句，“我们也没有预料到。”包括兰斯在内，混沌影业上上下下对于如此情况都有些措手不及，在他们的预期之中，今天能够有超过两百名适龄女孩出现，这可以称得上一场盛况了，毕竟他们几乎没有进行刻意的宣传。
　　随后，阿尔伯特就收回了精神，交代到，“现在就可以开始放她们进来了。你们两个人一个留在这里把关，男孩不准进去；然后一个到后面这扇大门，进行二次审核，年龄不适合的人需要离开。所以，你们两个人把握好尺度，在这个大厅里最多留下五十名人等候。”这些都是临时制定的策略，“每次放十个人进去，告诉她们，这里有剧情简介，让她们自己阅读之后，根据自己的理解，准备一段表演。每个人只有三十秒的时间，不需要自我介绍，直接表演就可以了。”
　　两名助手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都有些发蒙，阿尔伯特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重复了各项要求，等他们确定明白了之后，然后才说到，“可以，你们可以就位了，我现在打开大门，宣布试镜开始。”
　　推开大门，热浪扑面而来，背后的汗水很快就湿透了衬衫，阿尔伯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无数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他挺了挺胸，扬声说到，“试镜现在开始，大家按照秩序入内，并且提前做好准备。最后，祝所有人好运！”
　　“呜”的欢呼声和口哨声纷纷响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亢奋地跳跃了起来，放佛眼前试镜的不是成本六十万的“水果硬糖”，而是耗资三亿美元的“超人归来”。
　　阿尔伯特留了下来，协助第一批进入试镜的演员们做好了准备，让两位助手顺利地进入状态，而后就离开了艺术中心，再次朝外面走去。由于今天试镜人数着实太多了，而且现在还有人在持续赶过来，不确定能否在太阳下山之前结束，所以他们必须做二手准备——如果试镜要延期到明天，应该怎么办？
　　顶着大太阳排队，艾伦原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煎熬，但事实却不是如此，前来参加试镜的分为两部分人，一部分是怀抱着演员梦想的年轻人，一部分则是崇拜兰斯的年轻人，其中很大一部分群体都是二者兼备。这让艾伦在排队过程中，和周围的人分享了许多共同话题，从兰斯的罪恶三部曲到“后天”，从兰斯的作品到其他导演的作品，话题源源不断，当艾伦的队伍已经来到大门口时，她还意犹未尽，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抬头看着玻璃门之内的大厅，即将试镜的紧张感才扑面袭来，艾伦忽然意识到，此时才过去了不到三个小时，居然转眼之间就轮到她了，原本以为太阳下山之间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试镜，现在还不到五点就已经接近了后半段，艾伦回头看了看，她的身后队伍依旧犹如蛇阵一般，至少还有两百多人，但却不再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了，所以……前面的试镜进行得如此之快吗？
　　想象一下，将近一千两百名演员，却在四个小时或者五个小时之内就完成试镜，淘汰率之高、完成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剧组的要求标准已经抬得十分高了。
　　想到这里，艾伦咬了咬下唇，询问了站在刚刚完成试镜，却依旧在门口恋恋不舍徘徊的人，“请问，试镜为什么进行得如此快？”
　　“每个人只有三十秒的时间，大部分人十秒不到就被直接打断了。”那个年轻的小女孩脸上写满了沮丧，“上帝，整个节奏太快了，我只觉得进去之后，心跳都没有平复下来，试镜就已经结束了。”她又回头看了看玻璃门里的喧闹，“兰斯真的很严格，他彷佛一眼就可以看透你一般，我……我也不知道。”女孩的话语显得有些凌乱，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但，我想我还是有收获的，我需要好好沉淀一下。”
　　说话间，眼前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在打开了玻璃门，“下一批十个人请进，男生在门口止步。”
　　“祝你好运！”女孩对艾伦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一千两百人之中挑选一个。艾伦可以清晰感受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响，紧张，但更多却是亢奋，难以抑制的亢奋，她握了握拳头，在原地跳了两下，然后就快步走进了玻璃大门。


第600章 大费周章
　　走进大厅，一名工作人员就走了过来，“这里是电影的剧情简介，请仔细阅读之后，自己准备一段三十秒的演出，不需要自我介绍，注意，不需要自我介绍，进去之后，按照先后顺序，直接开始表演，不需要自我介绍！表演只有三十秒，请注意时间！”
　　艾伦只觉得手心开始冒汗了，那种真切感扑面而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下来，但肾上腺素的爆发却让情绪很难保持稳定。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剧情简介，不由就愣住了，这哪里是“简介”，约莫十页的纸张拿在手里，几乎已经是一部短片的剧本分量了。
　　“下一组准备进场！”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嘈杂而沉闷的大厅里传了过来，这让艾伦猛地抬起头，她甚至还没有开始看，居然就要开始了？
　　此时大厅里空调呼呼作响，凉爽的空气让皮肤表面的汗水都冷却了下来，可是艾伦却觉得闷得厉害，甚至比在室外还要压抑，紧张的情绪有些失控的迹象。艾伦知道，整个试镜进行得很快，一组十人，在她前面只有四组人，这也意味着转眼之间就要轮到她了，可是手中的剧情简介又如此多，短时间之内怎么可能看得完？越是如此想，就越发紧张，情绪就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根本拉不住。
　　深呼吸，大口深呼吸，艾伦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但至少大脑已经开始重新思考了。她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抛开所谓的剧情简介，打破束缚，以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进行表演，回想一下公告栏里的招聘要求，摇滚、青春、暴力……不按常理出牌，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今天来到现场的有一千多人，不可能只有她自己这样想。也许恰恰相反，无数人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想要投机取巧。
　　要么就是认真阅读手中这份剧情简介，然后摸索出兰斯的意图，然后竭尽全力进行表演。
　　“思考！思考！”艾伦再次狠狠地深呼吸了一次，她知道兰斯是一位很特别的导演，从他的作品就可以窥见一二，兰斯给出了这样一份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阅读完毕的剧情简介，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如果不是让演员打破常规、放弃阅读，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做呢？
　　长长吐出一口气，艾伦决定暂时不去思考了，而是遵循自己的直觉，低头开始快速翻阅手中的剧情简介。这确实不是单纯的剧情简介，前面五页冗长而详细地撰写了“水果硬糖”的创作背景，如何从日本阅读到相关新闻触发灵感，如何思考到相关法律的惩罚与遏制，如何与最近依旧沸沸扬扬的教会性侵事件联系起来……简单来说，就是洋洋洒洒地介绍了整个故事背景，却丝毫没有提到故事本身；随后三页则是剧本片段截取，截取了一段三分钟的对话；最后两页的内容又有所不同，这里认真地介绍了两位主角的人物背景，一个是杰夫、一个是海莉。
　　为什么？兰斯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艾伦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她认真想了想，最后选择翻到了剧本片段截取那部分，快速阅读起来，同时嘴里无声地念着台词，加强瞬间记忆，她现在来不及担心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她的首要目标就是：站上舞台之后不要忘记台词！否则，不管她的选择正确与否，表演就已经砸锅了。
　　艾玛·斯通站在队伍的末端，细细地阅读着手中的资料，全神贯注，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抱歉，请跟上前面的队伍好吗？”这声音让艾玛猛地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又有一组演员进入了试镜大厅，队伍已经开始往前移动了，她连忙回过头来表示了歉意，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纸张，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有些角落都已经开始磨出毛了，这让她露出了一抹苦笑。此时她终于明白了，兰斯为什么会说她不适合海莉这个角色。
　　当初塞巴斯蒂安就询问过她，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单独参加试镜，不需要参加今天的公开招募。不仅仅因为她和兰斯的私人交情，或者她是威廉·莫利斯经纪公司旗下的艺人，更是因为她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占有了先天优势——她已经提前阅读了整个剧本，对故事的来龙去脉都十分熟悉，而且也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角色，这对其他一无所知的候选人来说，并不公平。
　　所以，她完全可以独自参加试镜，然后再由兰斯做综合考量。
　　但是她却拒绝了。不是因为少年心气，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占据优势了，所以她更加需要公平竞争，以堂堂正正的姿态参加公开招募——和所有候选人站在一起，她具备了领先优势，那也意味着她的表现必须更加出众，这才能够真正打动兰斯。于是，她出现在了今天的试镜现场。
　　和其他人一样，塞巴斯蒂安对于试镜报名人数的错误估计，导致艾玛站到了队伍的后半段。不过这样也好，真正地让她像是其他候选人一样，经历整个等候、紧张、好奇、期待的过程，为竞争海莉这个角色而倾尽全力。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艾玛对于今天的试镜内容也完全一无所知。等拿到了厚厚一叠的剧情简介时，艾玛直接就傻眼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兰斯不会无的放矢，他这样做是肯定有深意的，但到底是什么呢？她应该要怎么做呢？即使她可以暂时把这些资料放在一旁，按照自己对剧本的理解进行表演，那么她又应该表演哪一段呢？哪一段才能真正体现出自己对海莉的理解呢？
　　原本，提前阅读好剧本，这是艾玛的优势，但现在却成为了劣势，束缚住了她的手脚，脑海里无数纷乱的思绪根本理不清头绪，她到底是应该遵循中间的剧本选段进行表演，还是应该根据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进行番外演出，亦或者是应该按照自己出发之前的构想表演一段与剧情不相干却与角色紧密相连的戏份？她贪心地想要将自己的所有理解都表现出来，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清晰的主意，手中这份资料的分量远远超出了想象。
　　现场的紧张感和压迫感，让她方寸大乱。
　　此时此刻，艾玛终于明白了兰斯的意思。海莉虽然仅仅只有十四岁，但她却展现了与年龄不相符的睿智和沉稳，先是步步为营地制定了计划，而后有条不紊地让杰夫上钩，出现意外时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她却很快想出了解决办法，并且重新将局面掌控在手中，最终成功地戏耍了杰夫。这不仅需要海莉足够的聪明，还需要足够的大胆，更需要足够的冷静。
　　她已经提前阅读过了剧本，做好了完全准备，可来到现场之后依旧措手不及，现在甚至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显然她距离控制海莉这个角色还有很大的不足。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艾玛有些沮丧。
　　不过，沮丧的情绪也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小会，随后艾玛就给自己加油打气，重新振作了起来。也许她可以拿下海莉这个角色，也许她不行，也许她现在还太青涩了，也许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但不管如何，她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她都已经站到了这个位置上，她都将竭尽全力去完成这次试镜，海莉依旧是她目前最想要挑战的角色。即使失败了，她也不会后悔，因为这将会成为她演员道路上重要的一课。
　　那么，她的试镜应该表演什么呢？
　　等待的时间转瞬即过，“下一组”，艾玛挺起胸膛，昂首阔步地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站着一名工作人员，伸手指向了右侧的楼梯，艾玛跟随指示走上旋转楼梯，尽头之处的表演舞台就呈现在了眼前，隐约还可以看到前一组演员离开舞台的背影，斜前方就是整个剧院空旷的坐席，无形之中的压力在空气里弥漫。
　　珀西就站在侧台入口，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对着艾玛点点头，示意她们可以登场了，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艾玛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朝前迈开了脚步。脚步在舞台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就可以看到舞台底下坐着十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分开，根本无法分辨谁才是握有决定权的选角导演；而且由于逆光的关系，如此遥远的距离也让人识别不出兰斯所在的方位，彷佛舞台底下就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般，制造出了一种百老汇演出的错觉。
　　闭上眼睛，艾玛彻底清空了脑袋，她不需要进行那些没用的思考了，她应该专心致志地投入表演之中，否则兰斯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更何况，现在这一刻，她不是为了兰斯而表演的，而是为了她自己。
　　当紧张到了极致，大脑一片空白之后，艾玛反而是冷静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就决定了自己的表演内容。然后，剧场里就回荡起一个陌生的嗓音，“最左边的第一个，可以开始了。”艾玛知道，这是属于她的时刻。


第601章 展现实力
　　艾玛没有立刻开始表演，而是放松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踱着慵懒的步子往前走了出去，随意地扭着自己的脖子，神情显得很是轻松，“是的，你的确被下药了，而药……却是一个甜美的十四岁女孩。”艾玛微微斜着脑袋，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最后脚步在舞台正前方停了下来，她看着眼前那片无尽的黑暗，轻轻松弛了一下手脚，然后视线一点一点开始收紧，那专注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凌厉，“你不是傻子，杰夫，你不会在自己的窝里尿尿，那些女人是你的工作，而我却是……”
　　艾玛的声音停顿了下来，身体缓缓地往前倾，让人清晰地看到她秀气的眉毛微蹙起来，眉宇之间的戏谑、嘲讽、讥笑渗透了出来，那无形之中的压力在一点一点凝聚，只听见她压低了嗓音，沉声说到，“你的游戏。”
　　艾玛突然就抬起头来，一脸不耐烦地说到，“你说我勾引你的？拜托，他们都这样说！”艾玛烦躁地撇开了脑袋，无语而无奈地摊开了双手。猛地一个停顿，艾玛直接转过头，定点看向了正前方，眉毛打结起来，“谁？”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瓣，眼睛猛然睁大，绽放出凶狠的光芒，犹如受伤的狼崽一般，呜声嘶吼到，“恋童癖！”
　　“恋童癖”的喊声宛若平地惊雷一般，在剧院里不断回荡着，激荡出一阵阵涟漪。与此前放松的表演不同，这一刻所有情绪刹那间都紧绷了起来，极静到极动的骤然变化，将戏剧性激发到了顶点，愤怒和仇恨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制造出了强烈的化学反应。
　　艾玛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短短的演出却需要强大的控制力，现在她需要稍微平复一下。
　　这一段表演是来自于今天刚刚拿到手的那份资料里的三页剧本，艾玛最终还是选择了从资料之中截取一段的做法，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了演绎。在艾玛看来，海莉是愤怒的，更是怨恨的，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无政府主义的倾向，她痛恨执法机关的无作为，她更痛恨这些恋童癖的道貌岸然，所以，海莉不是复仇使者，而是自诩为正义使者，她坚信着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
　　在这一段戏之中，海莉给杰夫下药，然后把杰夫捆绑了起来，杰夫清醒之后，两个人发生了一段对质。杰夫对于海莉的指控全盘否认，但海莉却咄咄逼人。兰斯截取了这一段剧本分发给所有演员，显然就是希望看到演员对海莉此刻心情的见解——在艾玛看来，海莉认为自己就是法官，手中执掌着正义的权柄，对杰夫进行审判。
　　所以，艾玛在刚才的表演之中，借鉴了一些法庭电影的风格，将那种居高临下进行判罚的上帝视角诠释了出来。
　　这是她自己的理解，也是她竭尽全力的演出，但她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兰斯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演到底是否达到了预期。这让艾玛有些亢奋，又有些忐忑，她需要片刻的时间，哪怕只是一秒钟，她需要重新调整一下呼吸。
　　“你的名字，今年多少岁了？”黑暗之中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艾玛知道，这不是兰斯的声音，但此时有人提问题了，这就是好事，不是吗？
　　“艾玛·斯通，今年十六岁。”艾玛开口说到，但却觉得嗓子有些干涩，看来她的紧张情绪还是没有能够完全排解。
　　“你可以退回去了，下一个。”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艾玛没有失望，虽然她希望知道自己刚才表演的评价，但她竭尽全力了，在自己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将所有武器都展示出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艾玛直接就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她决定不要思考自己的试镜，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看看她们是如何理解、如何试镜的，也许她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退到自己的位置上，艾玛就看到下一个女孩往前走了一步，她嘴里不断咀嚼着，似乎在嚼着口香糖一般，然后猛地开始甩头，双手虚拟出一把吉他，飞快地演奏起来，随即就开口演唱了起来，曲目赫然是格温·史蒂芬妮（Gwen Stefani）离开了自己乐队之后首张个人专辑里的主打曲，“挥之即来招之则去的女孩（Hollaback Girl）”，这首歌去年红遍北美大江南北，其中琅琅上口的歌词“B-A-N-A-N-A-S”更是广为流传，被戏称之为“教会人们拼写香蕉的启蒙老师”。
　　女孩的表演着实有些惊世骇俗，艾玛不由就瞪圆了眼睛，这里不是演员的试镜场合吗？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美国偶像”海选舞台？刹那间，她觉得自己有些穿越了，这种感觉颇为诡异。
　　可没有想到，女孩仅仅演唱了不到十秒钟，台下就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停止，下一个。”
　　这是兰斯的声音，疏离之中带着一丝慵懒，但不同于平时的随性，今天染上了一层清冷，简洁明了的话语却有着不容抗拒的权威。艾玛下意识就转头看了过去，可只看到了一片黑暗，根本识别不出声音的来源。
　　第三个女孩又走了出来，她似乎有些犹豫，脚步顿了顿，但还是狠狠地迈了出去，扬声喊道，“B-A-N-A-N-A-S”。艾玛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看来今天想要出奇制胜的女孩并不在少数，因为拿到手的资料着实太多，在短短三、五分钟之内根本不可能阅读完毕，更不要说融会贯通了，所以女孩们都想要另辟蹊径，但由于公告栏里的信息有限，她们只能抓住“摇滚”这个元素大做文章，于是去年大热的格温就成为了首选。她们本来是想要抛开资料的束缚，展现出独特的一面，但结果却落入了俗套，千篇一律。
　　“下一个。”舞台底下再次制止了，然后可以听到兰斯平淡的声音，“如果还有人要演唱这首歌的话，你们可以先离开了。”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杀伐果决，让人不寒而栗，随后兰斯稍微放低了一些声音，似乎吐出了一口气，那轻飘飘的气音长长吐了出来，“想要表现摇滚，有很多方式，你们选择了最流行的一种。”戏谑之中带着一丝不屑。
　　“我可以开始了吗？”第四个女孩走了出列，打断了台下的声音。
　　站在舞台上的所有人视线都齐刷刷朝这个女孩投递了过去，包括艾玛。不管对方是谁，对方都是今天审核选角的评委，打断对方的话语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开始吧。”兰斯的声音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那个女孩似乎也没有打算理会，而是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肩膀扭了两下，完全放松下来，脑袋歪在了一边，彷佛在认真打量着舞台底下刚才那个声音来源一般。
　　即使隔着五步远的距离，艾玛都可以看到，那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那个声音来源，彷佛那个人就是杰夫一般，那灼热的视线让空气开始缓缓升温。表演还没有开始，气氛就已经酝酿。
　　“哧。”一声鄙夷的笑声从女孩嘴边轻溢出来，“那些女人是你的工作，我却是……”女孩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话语，“你的游戏。”随即再次一声嗤笑，“我主动勾引你的？”女孩轻轻地笑了起来，肩膀在轻轻耸动着，“拜托，他们都这样说。谁？恋童癖！”女孩的话语就犹如浪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拍打过来，没有太多喘息的空间，也没有突然爆发的能量，只是依靠话语的节奏将气势一点一点累积起来。
　　她甚至没有给对方留下插话的机会，直接就继续说到，模仿着成年男人的低沉嗓音，絮絮叨叨、满不在乎地念着，“她卖弄性感，根本就是自找的；虽然是女孩，却硬要装成女人。”然后突然整个人就往前冲了出去，“把错都推到孩子身上真容易，对吧？”
　　那堆积起来的气势犹如瀑布一般刹那间宣泄下来，不需要刻意扬声嘶吼呐喊，却让整个剧场内部鸦雀无声，就连站在后面的女孩们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女孩可以装女人，但不表示，她们能做女人的事情！”女孩放缓了节奏，却加重了语气，轻重变化之间将嘲讽和戏谑叠加到了最大，“我是说，你是个大人！”那赤裸的讥笑让人无地自容，“如果一个小孩想尝试与你调情，你应该装作没有听见，而不是鼓励她；如果一个小孩说，来杯鸡尾酒吧，你应该把酒拿走，而不是跟她干杯！”声音一点一点拔高，尖锐的少女嗓音就像是粉笔滑过黑板一般，让人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如果小孩想要和你回家，你应该他妈的说，滚回家去！”
　　最后一句话，女孩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整个剧场愤怒嘶吼，那站定的双脚、那紧握的双拳、那回荡的声音，就像是山呼海啸一般，不断回响着，那种负面情绪的宣泄酐畅淋漓地炸裂开来，让所有视线都忍不住集中在她身上。


第602章 脱颖而出
　　艾玛微微张开了嘴巴，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血液开始快速狂奔起来。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在“水果硬糖”的招聘公告里，提到了舞台剧表演经历。但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是认为这又是兰斯一贯的要求而已。可是，大家都忘记了，由于这次要求的女孩都太年轻，想要有扎实的舞台剧功底，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兰斯却专门提起了这件事，显然意有所指。
　　艾玛触摸到了一点点门路，所以在刚才自己的表演过程中，她有意地利用了舞台空间，来回踱步，然后充分利用肢体语言与台词内容来表达情绪。选择那一段内容，也是艾玛有意而为之的，她觉得这一段情绪更加丰富更加饱满，有一个酝酿的过程，这对于表演来说，是更加有效的。
　　但眼前的女孩却做的更加到位。女孩选择的这一段，情绪相对较为单一，这是一个单方面情绪的宣泄，怨恨和愤怒是整个台词的核心，艾玛原本认为这段台词爆发力足够了，但却细腻度不足。可事实上，女孩表演起来，却刻意夸张了一些，或者说是戏剧化了，她利用了台词节奏和轻重的变化，来达到控制表演的目的，同时又将自己具有爆发力的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
　　投射下来的阳光之中，甚至可以清晰看到女孩口沫飞溅的痕迹，慷慨激昂的表演甚至有些狰狞，在近距离来看，似乎有些太过夸张了，从肢体语言到脸部表情再到台词表达，都是如此；可是放在整体舞台上，那种戏剧效果却恰到好处地将海莉内心的情绪完全释放了出来。
　　艾玛阅读过整个剧本，她知道整个故事就是杰夫和海莉两个人的独角戏，这就像是一个舞台，要么就是内敛到极致，用精简的肢体动作将所有情绪收敛起来，留给镜头来讲述，这更多是欧洲派艺术作品的表现方式；要么就是在夸张与准确的界线之上游走，将情绪都变得戏剧化，用表演来填充镜头，这则更多是美国派艺术作品喜欢的方式。
　　从“水果硬糖”的剧本来看，故事本身就充满了惊悚和冲突，所以兰斯选择后者，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才是兰斯坚持“舞台剧表演经历”的真实原因。
　　这位女孩刚才的表演，不能说是收放自如，但确实是跌宕起伏、张弛有度，真正地将海莉内心的怨恨和愤怒展现了出来，也真正地领略了隐藏在剧本背后的导演真实意图。
　　艾玛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她也不知道兰斯的创作思路到底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孩的表演比自己精彩，而且精彩了许多。如果她是导演，她也会选择这个女孩，而不是她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肩膀上的压力反而是卸了下来，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自知之明。艾玛知道，她还需要继续学习、继续努力，演技这条道路，她才刚刚起步，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有趣。
　　艾玛开始考虑，她是不是应该到“水果硬糖”剧组去旁观学习一番，这部作品可比“罪恶之城”更有学习价值。
　　思考之间，艾玛就听到舞台之下，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的名字，今年多少岁了？”
　　“艾伦·佩姬，不久之前刚满十八岁。”女孩沉声回答到。
　　伊莱·门罗（Eli Monroe）回过头看了坐在身后的兰斯一眼，压低声音询问到，“我觉得她很不错，你说呢？”
　　伊莱是不久之前正式加入混沌影业的，准确来说，他就是因为“水果硬糖”剧组才加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和焦点影业长期合作，作为选角导演，成为了许多部成功独立作品的背后功臣，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在好莱坞也打滚了将近十年。
　　他听老友纽顿·西格尔提起，现在风头正劲的兰斯需要一名选角导演。虽然此前兰斯已经拍摄了四部电影，但选角导演一直没有固定下来，现在兰斯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长期合作的伙伴，不仅是为他的作品，也为混沌影业的其他作品选角。纽顿和兰斯已经合作了三部作品，尤其是作为灯光师，在“借刀杀人”之中大放异彩，他说，“和兰斯合作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工作，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愿意放弃。”这让伊莱心动了。
　　伊莱自荐上门，他和兰斯交谈了将近六个小时，双方交换了许多想法，有分歧，也有共识。最终伊莱确定加入混沌影业，他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水果硬糖”。
　　兰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于是伊莱就转过头，开口说到，“你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下一个。”
　　兰斯看着沐浴在灯光之下的艾伦，那瘦弱的身躯显得十分单薄，粉黛未施的面容透露出一抹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如果不是背在身后的双手泄露了心底的紧张，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破绽。
　　事实上，今天的试镜资料是兰斯早就有所准备的，他知道海莉这个角色并不容易饰演，而十六岁到十八岁的女孩之中，天才毕竟还是少数，他不能寄希望于不知道是否会出现的艾伦，所以他设计了今天的试镜。
　　厚厚的一叠资料也就意味着演员必须做出选择，如何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切入，融入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大部分人可能看不完前面五页，这也意味着她们的试镜会无从入手，十分紧张，甚至是乱演一通；有的人可能会直接跳到末尾，然后根据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奉献一段表演，；但也有人可能会一目十行地进行浏览，总结出自己的想法……没有一个正确答案，但毋庸置疑的是，每个人的选择也就决定了演员的表演气质，以及和角色的契合度。
　　危机情况之下，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这是试镜的第一道关卡；其次就是在困境之中，发挥自己的优势，这是试镜的第二道关卡；最后，也是具有决定性的，那就是她们的表演有多么优秀。
　　至于公告栏里的内容，其实是有迷惑性的，不具备真正含义。当然，如果有人可以阅读出公告栏背后的隐藏信息，融入自己的表演之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天目前为止的试镜来看，第一道关卡就刷下了四分之三，剩下的人又有三分之二倒在第二道关卡，真正能够达到三个关卡要求的，还不到二十个。
　　刚才这一组表演之中，艾玛着实让兰斯眼前一亮。艾玛的表演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情绪的铺垫和传达，不仅精准，而且细腻。可以看得出来，她确实进步巨大，而且对角色进行了深刻研究，但表演这样一个内心黑暗的人物，艾玛的表演还是缺少了力道，尤其是最后一句“恋童癖”，爆发力足够了，可是眼神里却没有吞噬灵魂的魄力，这也意味着：以艾玛目前的表演功底来说，饰演这样一个反差太大的角色，还是强人所难了。
　　如果是一个正面角色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
　　至于艾伦，上一世拿下角色的艾伦·佩姬。兰斯并没有因为这个名字就欣喜，他认真地观察了艾伦的表演。
　　不可否认的是，艾伦的表演十分饱满，从细节到爆发，都展现出了一名出色演员的潜质，最重要的是她阅读出了“舞台剧”的背后信息，这是今天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但艾伦刚才的试镜就是完美了吗？显然不是。
　　艾伦的表演还是痕迹太重，念台词的时候太过刻意了，情绪足够饱满，但却和人物没有契合；另外，艾伦的表演节奏也不均衡，这一点反而没有艾玛控制得巧妙。可是，艾伦却有着艾玛所没有的疯狂和黑暗，最后一句台词，在剧本之中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艾伦却脱口而出，彷佛可以在她身后看到死神举起了镰刀。
　　这种嗜血癫狂的气质，恰恰是“水果硬糖”里需要的。
　　即使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有些事情依旧会遵循原本的轨道。不出意外的话，艾伦依旧是兰斯心目中海莉的第一人选。
　　剩下的六名女孩，表现都没有太多值得记忆的部分，完完全全被艾伦和艾玛两个小妮子比了下去。
　　试镜很快就结束了，艾玛深深地看了一眼兰斯所在的方向，然后迈开了脚步。重新回到后台之后，艾玛停了下来，回头寻找了一圈，然后就主动走了上前，“你好，我是艾玛·斯通。你刚才的表演真的是太精彩了。”
　　艾伦看着艾玛放在自己面前的右手，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掌心里满是汗水，“上帝，我正在庆幸终于结束了。”如此坦然的动作，让艾玛不由就笑了起来，“你刚才的演出可是让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以为我们表演的部分要重复了，心里想着：惨了，这姑娘要秒杀全场了。”
　　那夹杂着粗口的话语却如此平易近人，艾玛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按照礼貌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说你的表现也很精彩？”
　　艾伦双手在牛仔裤上擦了擦，然后握住了艾玛的右手，“不，你的行动已经说过了。”两个女孩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双双笑了起来，右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603章 君子好逑
　　试镜顺利地在太阳下山之前结束了，虽然时针已经迈过了七点，可是今天整整有超过一千五百人抵达现场参加了试镜，如果加上随行人员和旁观人群，整个校园里聚集了将近三千人，如此盛况着实让人措手不及，毕竟这仅仅只是一部预算六十万的作品，而不是三亿。
　　兰斯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将收尾工作交给了伊莱和阿尔伯特，然后就顺着后台的通道离开了剧场，在走廊的拐角处，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边低头阅读的艾玛，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紧接着就看到了兰斯。
　　昏暗的光线之中，兰斯捕捉到了艾玛眼底那翻涌起来的喜悦，干净而透明，彷佛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的幸福，绽放出莹莹光芒，而后就沉淀了下来，化作了嘴角那灿烂的笑容，“所以，试镜都结束了？”艾玛那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沙哑嗓音在走廊里回荡着。
　　心脏有那么一刹那的牵扯，这让兰斯不由闭上了眼睛，肯定是今天劳累了一整天，始终被闷在室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才会如此。“嗯，都结束了。”兰斯点点头，然后重新睁开了眼睛，“你怎么还没有离开？”
　　“我只是有问题想要确认一下。”艾玛可以察觉到兰斯身上那淡淡的疲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亦或者是走廊里光线的影响，在兰斯一个人独处时，他肩膀线条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艾玛深呼吸了一下，把脑海里的思绪压到了角落里，“我刚才的试镜表演里，是不是爆发力还是不够？又或者说，舞台感和戏剧感还是不够？”
　　真是一个热爱表演的姑娘。
　　“不，你的表演最大的问题时，没有邪恶感。”兰斯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嘴角稍微放松了一些，“你没有说服自己相信，你是一个为了朋友、为了自己，不惜双手沾染鲜血的姑娘。所以，你的眼神没有说服力。”
　　艾玛细细地品味了起来，有些明白了，却又彷佛更加糊涂了。虽然兰斯并没有称赞她，也没有肯定她，但她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因为眼前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值得她全情投入，“所以，你是说我没有完全进入角色？”
　　“当我们挑战一个和自己外表截然相反的角色时？是的，你的理解是正确的。”兰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表演方式全部都是错误的？”艾玛皱起了眉头，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兰斯不由哑然失笑，“女孩，不要太过着急了。一步一步来。”这让艾玛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起来，她总是太过贪心。“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真正的艺术家需要一点自信，甚至是一点自大，这才是他们与众不同的原因。”
　　艾玛吐了吐舌头，“那么，你也是这样吗？”
　　看着艾玛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闪烁着俏皮的光芒，兰斯点点头，干脆利落地说到，“当然。”随后兰斯就迈开了脚步，朝前走去，“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艾玛有些挣扎，不可否认，和兰斯同路回家的想法太有吸引力了，但犹豫片刻，她还是摇了摇头，“不了，塞巴斯蒂安还在等我。”心脏正在滴血，错过了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呢，“我晚上还有表演课，我需要总结一下今天表演的东西，只有不断学习，才能持续进步，对吧？”
　　兰斯抬手轻轻拍了拍艾玛的脑袋，嘴角露出一抹鼓励的笑容，而后就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停留。
　　艾玛可以感受到兰斯那掌心的温热，心脏的跳动节奏猛然就乱做了一团，目送着兰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只觉得心情就这样飞扬了起来。等回过神来，艾玛才反应过来，“我忘记问可不可以到剧组去旁听了！”不由懊恼地跺了跺脚，她刚才已经完全忘记这件事了！
　　兰斯来到了户外，天边只留下了最后一抹红霞依依不舍地没有消散，左右看了看，识别出停车场的方向，可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一辆黑色宾利轿车就停在了台阶下方，司机下车之后绕到了后座，打开车门，礼貌地说到，“施特雷洛先生，我老板有请。”
　　兰斯挑了挑眉，平静地说到，“你有预约吗？”
　　如此回应让司机不由愣了愣，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后座探出了一个声音，长长的马脸、灰色夹杂着白色的蓬松短发，脸上带着一个像小丑般的大大笑容，“抱歉，兰斯，我没有预约。不过，我知道现在是晚餐时间，我正在前往餐厅的路上，我想也许你可以和我共进晚餐。”
　　透过蒙蒙亮的光线，兰斯微微打量了一下对方，轻松的话语调侃了一句，“如果这是佳人邀约的话……”
　　“噢，相信我，下一次碰面的时候，艾米绝对不会错过。”来人应对自如，不动声色之间就敲定了下一次会面。
　　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就是索尼哥伦比亚影业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莱顿，而刚才他们提到的艾米，则是索尼的主席艾米·帕斯卡尔（Amy Pascal）。索尼在这两位高管的带领下，过去几年时间风生水起，六大电影公司的内部格局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兰斯耸耸肩，“我拒绝日本料理。”说完，就朝着轿车方向走了过去，对方让开了位置，让兰斯顺利上车，而后司机这才礼貌地关上了车门。
　　迈克尔笑呵呵地寒暄到，“这是无比繁忙的一天，不是吗？”两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闲聊起来，彷佛迈克尔真的只是邀请兰斯共进晚餐，就好像老友一般；彷佛兰斯也根本不意外今晚的临时碰面，所有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般。
　　抵达了餐厅之后，显然迈克尔已经早就做好了准备，不仅提前预约好了位置，而且还是位于威尔谢大道的“梅丽莎（Melissa）”，这间法国餐厅的红酒库存在整个加州都赫赫有名，精致的法国料理更是备受赞誉，虽然没有米其林评分，但由于设置了私人包厢，所以成为了许多好莱坞名流私下会谈的最佳选择之一。
　　这间餐厅必须提前预约才有位置，尤其是迈克尔预定了私人包厢奥利维亚，最少是提前一周乃至两周完成了预约。
　　值得一提的是，“梅丽莎”是一家传统法国餐厅，他们提供适合美国人的精简套餐，但同时也提供适合欧洲人的完整法式料理——换而言之，就是把整套开胃酒、前菜、主菜、甜点吃下来，没有四个小时是无法结束的。迈克尔选择的就是整套料理。
　　等主菜享用完毕之后，手表的时针已经走过十点了，可是两个人依旧在寒暄闲聊，期间两个人花费了大量时间聊起了黑名单，似乎这就是迈克尔找到兰斯的直接原因，但那时候前菜才刚刚吃完而已，兰斯知道事情肯定没有如此简单。
　　“所以，你对超级英雄怎么看？”迈克尔依旧不紧不慢，以闲聊的语气询问到，这让兰斯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并不明白迈克尔这句话的真正意思，“我是说，詹姆斯·邦德。”
　　兰斯挑了挑眉，没有掩饰自己眼底闪过的惊讶，“我以为彼得·帕克才是超级英雄。”刚才兰斯的第一反应就是，“蜘蛛侠3”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制作阶段了，不过系列作品前两集的导演山姆·雷米（Sam Raimi）一直做得不错，所以兰斯这才有些疑惑迈克尔会提起这个话题；但没有想到，却冒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迈克尔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轻笑了起来，“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许多人来说，詹姆斯·邦德比彼得·帕克来说，更像是超级英雄。”
　　兰斯眉头微蹙，摇摇头表示了不认同，“我认为，詹姆斯·邦德之所以如此受欢迎，不是因为他能够像超级英雄一样拯救世界，而是因为他帅气英俊、潇洒不羁，身边总是环绕着美女，还可以拥有各式各样的跑车和武器。你知道，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
　　迈克尔被兰斯的话语完全逗乐了，“所以，你也是吗？”
　　“难道你不是？”兰斯以反问的方式表示了肯定。迈克尔轻轻耸了耸肩，“当然。”而后看着兰斯开口说到，“那么，如果由你接手詹姆斯·邦德项目，你觉得怎么样？”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意外，虽然刚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迈克尔真正提出来时，兰斯还是感受到了惊讶，不过他却没有受宠若惊，而是镇定地开口说到，“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的工作档期已经排满了。”今天的试镜，想要忽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迈克尔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部作品最多三周时间就可以完成拍摄了，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吗？”
　　一部成本只有区区六十万的独立电影，这也就意味着拍摄周期不可能太长，否则场地租赁、胶片使用、剧组工作人员薪酬都势必将会持续增涨。所以，正如迈克尔所说，“水果硬糖”最多在三周之内就要完成拍摄了。
　　显然，今天的碰面是“突然”发生的，但迈克尔却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第604章 诚意十足
　　“007”詹姆斯·邦德项目，此前版权一直掌握在米高梅手中，米高梅曾经还因为改编版权的问题和索尼在1999年对簿公堂，打了一场官司，最后依旧以米高梅的胜出而落幕。但时过境迁，米高梅现在却被索尼收购，成为了索尼的子公司。于是，命运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索尼影业完成了米高梅的收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启007项目，这绝对是影史最赚钱的系列电影之一，可以说是铁打的票房保障。不过，距离皮尔斯·布鲁斯南（Pierce Brosnan）上一部007电影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皮尔斯卸任之后，目前这位英国历史上最著名的间谍还没有找到新任扮演者，这也成为了索尼的当务之急。
　　在最近两个月时间里，挑选新任詹姆斯·邦德的消息满天飞，朱利安·麦克马洪（Julian McMahon）、多米尼克·韦斯特（Dominic West）、杰拉德·巴特勒（Gerard Butler）、克里夫·欧文等人都位列候补名单之中。目前最为接近这一角色的是亨利·卡维尔（Henry Cavill），不过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岁，这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这些演员都有一个共同性，英俊潇洒、气质优雅、出身英国，深色头发。
　　这也是后来丹尼尔·克雷格（Daniel Craig）接任詹姆斯·邦德之后，引发如此多争议的原因：他身上的草根硬汉气息与优雅完全沾不上边，而且他有一头金色头发。从1962年詹姆斯·邦德被搬上大屏幕之后，丹尼尔是第一个打破传统的扮演者，争议自然难以控制。
　　兰斯从来没有想过，007项目会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的导演风格和007一贯秉持的特质相去甚远，而且他目前也没有在商业大片之中更多地证明自己，“后天”更多展现的是他对场面调度的控制。如果由他来拍摄007，就好像克里斯托弗·诺兰重启蝙蝠侠系列一样，他会注入更多的人文气质，这与索尼影业的初衷并不相符。
　　当然，后来萨姆·门德斯（Sam Mendes）接过导筒后，为“大破天幕杀机”、“幽灵党”两部作品注入了黑暗风格，但那是七年之后的事了，“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取得的巨大成功给予了市场足够的信心，索尼影业这才做出如此冒险。
　　在2005年的当下，就和华纳兄弟一样，索尼影业可不敢做出如此尝试。
　　至于演员，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因为兰斯的这具皮囊是美国人。仅仅这一条，就可以将他直接排除在候选人之外了。
　　但，偏偏今天迈克尔就在兰斯面前提起了007项目，打破了所有猜想。
　　不过，兰斯没有着急地做出判断，反而是放慢了自己的节奏，好奇地打量着迈克尔，“为什么是今天？”简单来说，就是为什么如此着急？今天是“水果硬糖”的试镜，举行日期早早就公布了出去，迈克尔提前预约时间，完全可以避开这一天，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时间，毕竟今天兰斯已经十分疲倦了。但迈克尔还是选择了今天，似乎推迟一天都不愿意等待了。
　　“如果我说，预约餐厅位置没有那么容易，你相信吗？”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迈克尔却是开了一个玩笑，无形之中就让气氛维持了此前的友好，“事实是，布拉德最近的动作有些频繁，我觉得我需要及时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至少也是把选择摆出来。”
　　好莱坞的“布拉德”数不胜数，不过兰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迈克尔说的是布拉德·格雷。约莫半个月之前，布拉德询问了兰斯接下来的档期计划，并且安排了他与几位制作人碰面，洽谈了将“变形金刚”搬上大屏幕的想法。
　　兰斯在“后天”里展现出来的大场面控制力得到了赏识，他们都认为兰斯将是电影导演当之无愧的第一选择。
　　“哈，好莱坞是一个很小的圈子，总是有许多传言在空中飞舞，我们必须识别其中的真假，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没有承认布拉德约见他的事，圈内传言是一回事，他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今天的碰面着实十分神奇，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和詹姆斯·邦德有任何联系。所以，我们在讨论的到底是哪一项工作？”
　　“所以，你对出演詹姆斯·邦德有兴趣？”迈克尔以一句反问开起了玩笑，兰斯理所当然地笑着点了点头，“难道这不是每个男人的梦想？”迈克尔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其实，我们正在讨论把你列为007饰演者的可能性……”看到兰斯眼神里的讶异，他抬起了右手，制止了兰斯后面的话语，“除了国籍这件事之外，没有任何障碍，事实上，你完全是我们心目中最完美的选择。但血统这种事，我们都可以讨论的，不是吗？更何况，你曾经在英国待过那么多年。”
　　这就是好莱坞，没有传统的传承，也没有文化的沉淀，为了利益，所有一切都可以做出改变。当然，在那些保守派、老学究的眼中，这是坏事，简直糟糕透顶；但在现代社会来看，这却是好事，要么变，要么死，传统如果没有改变，结局除了被时代淘汰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你可以出演新任007。”迈克尔的话语再一次让兰斯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以为索尼影业的决心是邀请他接手导筒，但现在居然是演员？“当然，我们知道你的顾虑，我们也考虑到了市场的反应……”出演一个固定角色，尤其是詹姆斯·邦德这样的经典角色，很容易就被固定表演领域，像兰斯这样刚刚赢得了奥斯卡演技提名的演员，一般都不会希望如此，“所以，我们还有其他方案，比如说，你可以出演反派角色，前提是你不排斥出演坏蛋；再比如说，你可以接过导筒，但我们必须要先讨论一下剧本的安排——我的理解没错吧？你还是希望能够执导自己撰写的剧本，就好像克里斯托弗·诺兰一样？”
　　长长的一番话，迈克尔完全将谈话节奏掌控在了手中，因为兰斯确实没有预料到索尼影业居然如此有诚意，几乎是开放了所有选择，给予了最大的尊重，唯一要求就是兰斯的加盟。这对于任何一名演员或者导演来说，都是一份荣幸。
　　“呵，我不介意分红的部分可以增加一些。”心里掀起了波澜，但兰斯却没有慌张，依旧是谈笑风生地做出了回应——如果邀请他撰写剧本，他需要增加分红比例，这让人不由联想到正在拍摄的“加勒比海盗”续集。
　　迪斯尼虽然粉饰太平，做出了一派“我们专程邀请兰斯撰写剧本”的姿态，但圈内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迪斯尼的内部权力斗争已经白热化，这面墙完全是千疮百孔了。
　　迈克尔轻轻收了收下颌，却没有给予正面回应，显然今晚不太想要谈及具体的利益分配，“在此之前，我无意之间听到了你关于超人项目的一些想法，就好像蝙蝠侠项目一样。我倒是有些好奇，如果由你来撰写007剧本的话，詹姆斯·邦德是不是会变成一个更加值得挖掘的角色。”
　　“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上映之后，虽然票房没有大爆特爆，但却赢得了粉丝们和影评人的一片赞誉，这也是超级英雄电影第一次采用了黑暗风格，比蒂姆·伯顿的哥特风格更近一步。
　　所以，迈克尔这才有此一说。
　　不过，兰斯不知道迈克尔是为了拉近彼此距离，还是真心实意有这样的想法，毕竟注重反派的刻画、挖掘英雄的内心、深化故事的内涵……这些东西放在2005年还是太过超前了，华纳兄弟没有的勇气，索尼影业具备吗？可退一步来说，“蜘蛛侠3”就做出了这样的尝试，制造出了一个黑暗蜘蛛侠来，也许索尼影业真的有这样的算盘。
　　“这样说来，你们已经有剧本大纲了？”兰斯顺着话语询问了下去。
　　迈克尔微笑着说到，“如果你愿意，明天剧本就可以送到绿岭大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十足的诚意让人完全无法开口拒绝——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然，我们更希望你可以亲自出现在镜头之前，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詹姆斯·邦德。”
　　仅仅是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窥见，索尼影业更加希望兰斯赋予007这个角色新生命，却不太愿意改变系列本身的风格。毕竟此前皮尔斯出演的007系列，重新焕发了生命力，他饰演的007也被认为是历史上最优雅的版本，票房表现略有起伏，但成绩都十分不错。所以，比起作品风格来说，他们更加迫切地需要一个魅力四射的演员接过詹姆斯·邦德的衣钵。
　　这对于兰斯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有人更加倾向于他的演员身份，而不是导演或者制片人。这让兰斯不由就联想到了以前在英国皇家戏剧艺术学院的时光，外型特征的确成为了绊脚石，但同时也是打开演员大门的最佳利器。只是，十几年前，兰斯以中途退学的方式作出了抗议，那么现在呢？
　　他又应该如何选择？


第605章 大片时代
　　晚餐结束时，已经十一点过十五分了，珀西将车子停靠在了餐厅门口，看着兰斯和迈克尔互相道别之后，主动下车打开了车门，让兰斯坐到了后排。珀西朝着迈克尔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随后这才绕回去，重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依旧站在门口以目光送别的迈克尔。
　　“所以，他在追求什么？”珀西好奇地询问到。
　　“此时我比较想念平时惜字如金的珀西·布兰德利。”兰斯的调侃让珀西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那双倒映在后视镜里的眸子闪烁着戏谑的光芒，这让珀西的脸颊微微发烫，有些慌乱地收回了视线。
　　话虽如此说，但兰斯却还是开口回答到，“詹姆斯·邦德，他希望我出演詹姆斯·邦德。”
　　“演员？不是导演？”珀西的第一个反应也是如此，现在兰斯在好莱坞已经闯出了不小的名号，但几乎所有人都把他当导演看待，而不是演员，即使“借刀杀人”一炮打响了，人们对于兰斯的印象也依旧停留在导演的位置上。
　　兰斯耸耸肩，没有接话。其实，迈克尔的想法并不奇怪，和当初布拉德·格雷在“借刀杀人”时的坚持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他们在乎的不是兰斯的位置，而是电影制造的话题和取得的利益。
　　“可是，詹姆斯·邦德不是英国人吗？”珀西疑惑地说到，这一次他没有等待兰斯回答，而是自言自语地说到，“不过，这样的事在好莱坞也并不重要，人类就连外星人都扮演了，何况只是改变国籍而已，我倒是觉得邀请一位黑人演员饰演詹姆斯·邦德，这是不错的主意，比如说威尔·史密斯之类的。”
　　珀西的发散思维让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了起来。
　　珀西说的是事实，虽然原著之中詹姆斯·邦德是绝对的英国人，但事实上在扮演者选择却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演员入围候补，好莱坞巨星加里·格兰特（Cary Grant）就是第一任007的首要人选，可惜当时加里拒绝了这个邀请，在这之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保罗·纽曼（Paul Newman）、罗伯特·雷德福这些巨星也都成为了第二任007的候补。
　　对于好莱坞来说，一切皆有可能；欧洲电影一直以来则十分坚持，尤其是英国电影，他们坚持采用英国演员出演历史上的真实人物，确保作品的真实性，但这样的固执到2011年被打破了，梅丽尔·斯特里普出演了英国作品“铁娘子”，饰演了英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首相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
　　所以，像珀西所说，诞生一位黑人的非英国国籍的007，这并不算是什么惊世骇俗的构想。
　　“那你现在有想法了吗？到底是‘变形金刚’还是007？”珀西兴致勃勃地说到，不过他更多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滔滔不绝地说着，“两部作品的投资规模应该都差不多，而且他们都愿意给你足够的主动权，如果选择‘变形金刚’的话，这就等于是将每一个男孩小时候的梦想搬上大屏幕；如果是007的话，这就是每一个男人对于完美生活的向往……哇哦，我真不知道你应该如何选择……”
　　珀西在那里喋喋不休，兰斯也不由陷入了思考。
　　和今天一样，当布拉德找到兰斯，将“变形金刚”提案拿出来时，他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惊讶。后来兰斯才意识到，这是因为他上一世对四部“变形金刚”的固定印象太过深刻了，始终认为这是一部充斥着无数轰炸的作品，导演的技术含量就在于爆破控制和节奏控制，所以他自然不认为自己会和“变形金刚”有任何牵扯。但事实上，在布拉德等人来看，兰斯确实是“变形金刚”导演的优秀人选。
　　一方面，“变形金刚”已经衍生了许多动画和漫画，所以有点类似于“罪恶之城”这样的漫画改编电影，兰斯已经证明了自己这方面的能力；另一方面，“变形金刚”需要导演对大场面的准确控制，同时能够把握人类与变形金刚之间的比重，兰斯在“后天”展现出的场面控制力、在其他作品里展现出的角色控制力，这都成为了正面积极的加分点。
　　更何况，布拉德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不久之前，兰斯与华纳兄弟、迪斯尼的合作计划都先后失败了，目前六大电影公司之中，兰斯与派拉蒙的关系是最为紧密的；再加上横空出世的黑名单，众所周知，布拉德上台之后，他对独立电影的青睐是备受瞩目，所以，如果可以和混沌影业合作开发制作更多独立作品，这将会成为派拉蒙接下来的发展重点。
　　于是，“变形金刚”提案就出现在了兰斯面前。
　　派拉蒙十分慷慨地给予了兰斯一亿五千万的预算，并且保证，如果预算出现了问题，他们将会尽可能配合，换而言之，增加预算不是不可能的——这已经是电影公司给予导演的最高待遇了；另外，最终剪辑权、剧本拍板权、演员选择权等等全部也都交给了兰斯，至于分红比例，布拉德没有一口答应，表示将会看到剧本之后再决定，不过由于此前的良好合作，派拉蒙十分愿意按照业界的最高待遇来嘉奖兰斯。
　　不久之前，华纳兄弟、迪斯尼打算与兰斯合作时，开出的条件也都十分优越，可是伴随着奥斯卡的再次嘉奖、“罪恶之城”的再次成功，兰斯与大型电影公司谈判过程中的筹码正在一点一点加重。当然，即使是最高待遇，兰斯也始终只是“棋子”——导演或者制片人，依旧不是下棋者，不过，这对于仅仅只拍摄了四部作品的兰斯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可以说，现在兰斯的待遇即使比起詹姆斯·卡梅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等人也不会相差太多了。
　　同样，007项目也是如此，刚才迈克尔没有明说，但保守估计，这个项目也是一亿五千万级别的。比起流动资金周转困难的派拉蒙来说，索尼影业更加财大气粗，他们目前暂时没有设定上限，不过两亿美元是不成问题的。
　　索尼影业有意改编007出版的第一本小说，也就是“皇家赌场”这一本，然后重新挑选演员，这也意味着，收购米高梅之后，007将会在索尼影业旗下彻彻底底地脱胎换骨，完成重生。
　　此外，迈克尔还暗示了，新系列的007可能拍成一个三部曲。这也意味着，如果兰斯出演这部电影，也不会纠缠太久，对于演员的未来规划不会有进一步的影响；而且，迈克尔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兰斯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造三部曲——看来兰斯和华纳兄弟之间的分歧似乎已经不再是圈内秘密了。
　　这让兰斯有些无力感，他原本想要利用自己重生的优势，将主动权握在手里。但现在看来，和华纳兄弟的合作没有能够成功，同时他对DC宇宙的想法也不再是秘密了，也许很快就有其他公司愿意尝试了——比如说迪斯尼，那么也就意味着到时候没有混沌影业什么事了。这不仅越发坚定了兰斯发展混沌影业的决心，同时也坚定了兰斯收购漫威的决心。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重新回到007项目上来。今晚的交谈之中，迈克尔没有和兰斯详细谈及具体的利益分配和权力分配，但字里行间之中还是可以感受到索尼影业的诚意——他们甚至开放了导演、编剧、演员等多个位置任由兰斯挑选，等于是把主动权交给了兰斯。至于兰斯到底能够赢得多少利益，这就是后话了。
　　不管迈克尔今晚的话语到底有多少水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展现了足够的诚意，足以和派拉蒙相抗衡，将一个选择难题摆放在了兰斯面前，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一个月之前，兰斯先后错失了“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两个项目；一个月之后，“变形金刚”和“007之大战皇家赌场”两个项目就摆在了兰斯面前，真正地将大片时代的疯狂呈现在了兰斯面前，彷佛一亿、两亿的投资在整个好莱坞遍地都是。
　　一个月的时间，没有改变大片时代的热潮，但却改变了兰斯的地位。面对六大电影公司，兰斯正在逐渐掌握着越来越多的主动权，派拉蒙和索尼的合作态度更加热烈、合作意向更加诚恳，彷佛就直接挥舞着支票簿，只是等待着兰斯点头，他们就可以立刻完成签字了。
　　挥金如土的豪爽和霸气，让兰斯有了更近一步的体验：好莱坞的确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同样也没有项目是不可取代的，错过了一个项目，还会有另外一个项目，甚至是另外十个项目提供选择。真正重要的，还是让自己强大起来，那么根本不需要担心，一个个项目都会主动送上门来。
　　更为重要的是，“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的失败风险都是难以控制的，但“变形金刚”和“007之大战皇家赌场”两部作品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只要兰斯点头，名誉、人气、声望、钞票就会纷至沓来，所有一切都唾手可得，等待着兰斯的垂青。


第606章 利益考量
　　“加勒比海盗”的两部续集冗长乏味、尾大不掉，即使如此还是小赚了一笔；“超人归来”口碑和票房双双遭遇打击，以至于推迟了华纳兄弟的一系列后续计划。所以，如果兰斯想要接手这两部作品，就必须进行伤筋动骨的修改，保证它们能够在自己手中焕发全新生命力，这也使得兰斯遭遇了重大阻力，最终两部作品都失之交臂。
　　但“变形金刚”和“007之大战皇家赌场”却截然不同，这两部作品在上一世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变形金刚”耗资一亿五千万，虽然专业媒体口碑糟糕透顶，甚至可以说是屡屡触底，但却成为了新世纪又一枚票房炸弹，先在北美席卷了三亿两千万美元，随后又在海外市场鲸吞了三亿九千万美元，最终全球票房迫近七亿两千万，让派拉蒙喜出望外，从此也开启了系列作品浩浩荡荡称霸大屏幕的十年历史。
　　“007之大战皇家赌场”也是如此，一亿五千万的成本再加上新任詹姆斯·邦德的走马上任，充满了诸多不确定性，可是这部作品却成功地让刁钻的专业媒体送上了狂热赞誉，媒体综评八十分堪称是系列作品的新高，同时票房方面也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北美一亿六千七百万、海外四亿三千一百万，虽然北美票房没有能够大爆特爆，但海外市场的优异表现却确保了作品全球五亿九千九百万的收入，重新让007这块金字招牌恢复光亮。
　　站在这个角度来说，挑选哪部作品都不会错，一部是输了口碑赢了票房，一部则是口碑大爆票房达标，并且两部作品都成功地开启了系列作品的辉煌。作为商业电影，两部作品都比“后天”要更加出色，也更加值得拍摄。
　　但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兰斯挑选作品的角度自然也发生了变化。一方面，选择多了，他拥有更多的空间来思考自己的偏好，作为导演，作为演员，他可以真正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完成创作；另一方面，他必须考虑到混沌影业的立场，现在混沌影业的赚钱重担依旧扛在他的肩膀上，尤其是考虑到接下来开始做空头，他们需要更多的流动资金。
　　“变形金刚”无疑是赚钱的，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无疑是迫切的，但“变形金刚”的改编权握在梦工厂手中，这部作品就是梦工厂被拆分收购之后与派拉蒙合作的开端，这也意味着让混沌影业分一本羹，几乎是不可能的——传闻说，这一次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将亲自担任“变形金刚”的制片人，可见这部作品对于资金链断层到被迫拆分的梦工厂的重要性了。
　　退一步回来，虽然这部作品捧红了希亚·拉博夫（Shia LaBeouf）和梅根·福克斯两名新生代演员，但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部作品的真正明星是站在背后的迈克尔·贝，不仅因为铁打的变形金刚，流水的演员阵容，在电影剧本之中人类的作品本来就微乎其微；更因为电影成功的最大因素就是迈克尔·贝。
　　迈克尔不是一位出色的导演，即使作为商业电影导演，他也始终只有三板斧，爆炸多、广角画面、慢镜头，似乎除了这样的技巧之外，他就已经没有其他任何能力了。三板斧在职业生涯初期为他赢得了颇多赞誉，尤其是用慢镜头来表现激烈的动作场景，堪称惊为天人，但十年过后，这已经成为了业界通行玩法，迈克尔还是没有任何创新，不思进取；偏偏他又十分喜欢炫技，总是热衷于将自己的三板斧甩得眼花缭乱，并且为了满足自己的炫技心态，不愿意删减，导致电影时长总是无法缩短。
　　但不可否认的是，迈克尔是一名成功的商业导演，他的三板斧使用得炉火纯青，画面优美、爆炸频繁、节奏紧凑、高潮连连，观影过程中肾上腺素爆发的单纯享受让观众们总是甘之如饴。
　　可以这样说，迈克尔被影评人诟病不已的老三样，却恰恰是“变形金刚”系列成功的核心原因。另外，后来有人统计过“变形金刚”系列作品的收益比，人们发现，迈克尔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导演，他甚至将“珍珠港”里的废镜头直接用到了“变形金刚”里，后来“逃出克隆岛”的部分镜头也回收利用到了“变形金刚3”之中，节省简朴的预算风格成为了各大制作人的最爱，取得同样票房数据的作品之中，迈克尔的成本预算是最低的；同样成本预算的作品之中，迈克尔的平均票房是最高的。
　　于是，在“珍珠港”的惨败之后，迈克尔的作品几乎全部拿不出手，但“变形金刚”系列却让这位刺头导演牢牢地在好莱坞占据了一席之地。
　　如果由兰斯来接手“变形金刚”项目的话，演员和剧本都没有发挥空间，制作人也因为史蒂文的存在而没有用武之地，换而言之，导演就是兰斯的唯一选择——这也是派拉蒙给兰斯的承诺，虽然派拉蒙同样也打算让兰斯和史蒂文成为联合制片人，但兰斯的威望与史蒂文相比根本没有抗衡之力，可以想象剧组工作人员的站队了。
　　那么，作为导演，兰斯可以赋予“变形金刚”那股魔力吗？花样百出的爆炸，热血沸腾的追击，血脉喷张的视效，香艳美妙的女郎，还有张弛有度的节奏。听起来很简单，但事实上却十分困难。迈克尔·贝之所以是“卖拷贝”，绝对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论起玩爆炸，兰斯目前的经验是“零”——“借刀杀人”里车祸爆炸的那场戏，是经过特技人员精确计算，他亲自开车真正地撞翻的，所有都是实拍镜头。比起迈克尔，兰斯差了十万八千里。
　　即使兰斯想要根据上一世的记忆来拍摄“变形金刚”，但问题就在于……他全部都不记得了。“变形金刚”这样的电影，在观看过程中觉得火爆非常，肾上腺素完全炸裂，但观看结束之后，仔细回忆一下，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样说也不准确，梅根修车的那个画面已经成为了经典，除此之外，的确是没有任何记忆了。
　　如果是由混沌影业参与到派拉蒙、梦工厂的合作拍摄之中，不是由兰斯担任导演，这次合作提案是完全可行的，但显然派拉蒙并这样的打算，所以在布拉德说起这个提案时，兰斯就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主动放弃这个项目。
　　“007之大战皇家赌场”则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索尼影业希望兰斯出演詹姆斯·邦德，这确实是一个意外。不过兰斯本身的兴趣却不大，倒不是说这个角色没有演技挑战——虽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出演这个角色，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十年时间里，他都会和这部作品纠缠在一起，犹如一个泥沼，很难拥有自己的空间。
　　以丹尼尔·克雷格为例，他在2005年年末被正式确认为新任007的人选，在接下来的十年时间里，他拍摄了四部007电影，除此之外，他还拍摄了“黄金罗盘”、“反抗军”、“龙纹身的女孩”、“牛仔和外星人”、“丁丁历险记”等作品，而且大部分都是作为第一男主角出演，但除了“龙纹身的女孩”之外，几乎没有人意识到，这位“詹姆斯·邦德”居然还有出演其他作品，即使是在“龙纹身的女孩”之中，人们记住的也是鲁妮·玛拉（Rooney Mara）。
　　不仅仅是他，此前的历任007之中，除了第一任扮演者肖恩·康纳利（Sean Connery）之外，其他扮演者都没有能够摆脱“007”这顶大帽子，就像是职业生涯的阴影一般，难以逃脱。
　　兰斯曾经先后和杰西卡·阿尔芭、艾玛·斯通聊起过这个话题，如果出现了这样的机会，即使知道这个角色很有可能将成为自己贯穿整个职业生涯的束缚，是否应该接受。当时兰斯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过现在，轮到兰斯自己了，他却拒绝了。
　　只是，兰斯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他依旧不愿意放弃成为一名优秀演员的梦想，像艾玛一样，不愿意被一个固定角色束缚了自己的演员道路；还是因为他已经凭借着导演、编剧身份赢得了巨大的成功，并不需要“007”这样的光环继续为自己增添光彩。
　　就当是后者吧。
　　不过，兰斯却不介意成为“007之大战皇家赌场”的导演，而后进一步地以混沌影业的立场与索尼影业展开合作。
　　上一世，这部作品找来了马丁·坎贝尔（Martin Campbell）执导，这位导演先后依靠着“佐罗的面具”和“垂直极限”在国际市场打开了局面，虽然他作为导演发挥十分不稳定，佳作与烂片齐飞，但他却是“007”系列真正意义的拯救者。1995年，低谷之中的007系列时隔六年重启，皮尔斯成为新任詹姆斯·邦德，马丁临危受命，最后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2005年，犹如轮回一般，又是007系列易主之后重启，又是新任詹姆斯·邦德上任，又是马丁最后一刻接过导筒，结局也是一样的，马丁再次不负重托，完成使命。
　　现在，索尼影业在导演位置上并没有确定人选，迈克尔·莱顿在交谈中，也明确地将条件摆在了台面上——如果兰斯愿意接过导筒，那么他就是第一人选。
　　比起“变形金刚”来说，“007之大战皇家赌场”虽然票房成绩没有那么火爆，但整体而言，不仅更加符合兰斯的构思，同时也更加符合混沌影业的利益！


第607章 去而复返
　　“007之大战皇家赌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影迷认为，这是最精彩的一部007电影，并且长时间在IMDB的两百五十佳片榜单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一直到“007之天幕危机”的上映。
　　如果从媒体和观众评分来看，“007之大战皇家赌场”媒体综评八十分，IMDB观众评分八点零；“007之天幕危机”媒体综评八十一分，IMDB观众评分七点八。由此可见，两部作品的整体口碑十分接近，不过由于后者是007系列五十周年的纪念大作，话题方面自然无法比拟，综合考量之下，前者依旧是007所有作品之中评价最高的。
　　为什么呢？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在此之前，007始终是优雅帅气、尊贵体面、谈笑之中杀人于无形的代表，美女香车、定制西装、高科技武器，这些都是永恒的元素。但经历了四十年的发展，时代在进步，观众品味在提高，这样的定位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于是，收购了米高梅之后，索尼影业决定破釜沉舟——开始颠覆。
　　首先，他们挑选了丹尼尔·克雷格作为继任者，不仅仅是金色头发那么简单，丹尼尔英俊而阳刚的硬汉气质也与此前历任扮演者相去甚远；其次，他们大胆地打破了007固定印象，于是电影里出现了许多第一次，007第一次衣衫褴褛、007第一次受伤、007第一次狼狈不堪、007第一次滚入尘土、007第一次犯错、007第一次频临死亡……在保留007的特色前提下，电影赋予了007更多现实元素，现代科技力量在削弱，更多依靠着个人能力，还原特工本色；最后，他们遵循了市场要求，让007开始变得真实起来，在丹尼尔版本的四部电影里，追溯了詹姆斯·邦德的童年、成长以及心理阴影，并且用邦德女郎来赋予铁汉柔情。
　　这样的做法引发了许多忠实爱好者们的反弹，尤其是狼狈不堪的詹姆斯·邦德着实引发了讨伐，但更多却是招来了人们的如潮赞誉，即使是对007系列没有爱好的观众都纷纷走进了电影院。于是，“007之大战皇家赌场”成为了系列作品之中打破桎梏的开山之作，从口碑到反馈，实现了全面的胜利。
　　对于这样一部作品，兰斯完全可以掌控，他在“后天”和“借刀杀人”时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证明了他足以胜任“007之大战皇家赌场”的导演工作；更何况，兰斯还可以根据自己的构思，将007的角色重新推翻重建，就如同此前对DC、漫威的构想一样。
　　兰斯不一定要执导所有的作品，他可以将系列作品的主线构建起来，后续几部作品完全可以交给其他导演执导，然后由混沌影业与索尼影业展开合作。真正地打造出与众不同的007系列。
　　而且，比起DC宇宙来说，007系列最多只是三部曲或者四部曲，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说服索尼影业点头答应合作，应该没有那么困难。
　　综合考虑来看，接下这个项目对于混沌影业、对于兰斯来说，都是十分明智的。
　　“007之大战皇家赌场”这部作品唯一的缺点，就是反派不够给力，完全浪费了麦斯·米科尔森（Mads Mikkelsen）这位丹麦演员的魅力。麦斯的个人气质有点类似于安东尼·霍普金斯，优雅之中带着一丝邪恶，而且他身上那种属于北欧民族的凛冽更是与众不同，看看他后来的作品“狩猎”、“汉尼拔”就知道了，但电影没有给予麦斯太多发挥空间，着实是暴殄天物。
　　等拿到剧本之后，兰斯的第一件事就将是重新梳理故事梗概，给予麦斯更多发挥空间，让反派的实力壮大起来，形成更加激烈的对抗，这才是真正铸就一部经典的正确做法。虽然兰斯知道难度很大，但他还是充满了干劲。
　　不过，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混沌影业想要和索尼影业合作的话，不管是三部曲还是四部曲，兰斯都必须将自己对整个故事脉络的框架构思出来，至少有一个基本的想法，然后递交一份提案，与索尼影业坐到谈判桌两侧，展开讨论。就好像当初与华纳兄弟谈DC宇宙一样。
　　虽然007系列似乎简单了许多，整个三部曲的构思也没有那么恢弘庞大；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随后第二天，索尼影业就将“007之大战皇家赌场”的剧本亲自送到了混沌影业。这个剧本是由保罗·哈吉斯（Paul Haggis）撰写的，去年他执笔的“百万美元宝贝”赢得了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而今年，他主笔的“撞车”也受到了不小的瞩目。
　　不过，还不等兰斯开始翻阅，他就接到了一个意外来电。
　　“兰斯，需要我现在接过来吗？”珀西看着眼神流露出一丝玩味的兰斯，珀西再次敲了敲门，开口询问到。
　　重点不在于打电话的人是谁，而在于打电话的时机。
　　兰斯回过神来，微笑地点点头，“接过来吧。”视线落在手中的信封上，这是索尼影业今天上午刚刚送过来的剧本，他也不着急打开，干脆就把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了听筒，接通了电话，“嘿，上午好，我刚才在用早餐时，还在想着，是不是会碰巧遇到一些老熟人，没有想到紧接着就接到你的电话了。”
　　熟稔的语气之中又带了一丝戏谑，似乎在调侃着不久之前他主动找上门却被直接拒绝的“意外”。如果是迈克尔·埃斯纳，此时应该已经直接砸电话了，说不定之后还会在媒体上直接破口大骂，但巴里·梅耶却不会，他始终坚信着利益至上，他也始终坚信着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所以，巴里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轻笑了起来，“那么我这个电话就来得正是时候了。”巴里也顺着兰斯的话语，调侃了一句。“怎么样，最近有空吗？晚上一起吃个晚餐，我最近对意大利菜特别感兴趣，你觉得如何？”
　　虽然没有明说，但兰斯却可以听得出来，巴里是在暗示昨晚的法国菜。这不稀奇，今天的报纸上就可以看到兰斯与迈克尔共进晚餐的八卦新闻了，作为今年暑期档最受瞩目的导演之一，兰斯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无数注意力，更不要说“水果硬糖”这轰动好莱坞的试镜了，所以狗仔队第一时间就记录下了当晚的所有细节。
　　问题就在于，巴里刻意暗示了迈克尔的事，而且选择了今天的时间，为什么呢？
　　“我倒是更加喜欢西班牙菜。你知道，酒杯们和盖子们（Canas and Tapas）。”兰斯笑呵呵地回答到，不动声色之间就拒绝了巴里的今晚用餐提案。
　　不过巴里似乎也不在意，“也许下次我们可以好好尝一尝西班牙料理。”话锋一转，“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现在手头有一个项目，还处于前期筹备阶段，我至少听见六个人在询问了，为什么不采用兰斯？所有人都坚信着，你就是这部作品的最佳选择，我的意思是，身兼导演和演员两个位置。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知会你一声，我最担心的问题就是，你接下来的档期已经没有空隙了。”
　　派拉蒙？索尼？还有“水果硬糖”？巴里到底打听到了多少消息？但比起这些来说，兰斯真正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项目？居然让巴里不计前嫌地直接联系了自己。
　　所有好莱坞从业者都知道：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兰斯自己也是这样坚信的。“超人归来”不久之前刚刚开机，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之中，“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成功证明了华纳兄弟的眼光和决断，让人们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即使没有兰斯，“超人归来”也势必会取得成功，更何况，接手导筒的布莱恩·辛格已经在“X战警”两部作品里证明了自己，他甚至比克里斯托弗·诺兰还更加有名气。
　　兰斯先后严厉地拒绝了巴里两次，这对于巴里来说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次羞辱。但现在才不过两个月过去，华纳兄弟又一次找到了兰斯，难道说好莱坞除了兰斯就没有其他导演或者演员了吗？难道说好莱坞现在赚钱的导演只有兰斯一个了吗？难道说好莱坞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导演就只想得到兰斯了吗？难道说好莱坞商业电影导演已经稀缺到如此程度了吗？
　　显然不是。
　　那么，为什么呢？又或者换一个方式提问，到底是什么项目呢？
　　“真的很遗憾，我下周就必须投入另外一部作品的制作了。”兰斯并没有将自己的好奇提出来，他现在必须把所有精力都投入“水果硬糖”之中，即使是“007之大战皇家赌场”，他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投入精力。
　　巴里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轻笑出了声，“当然，我知道。昨天的试镜可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不过，目前这个项目仅仅只是在纸面讨论阶段，除了百分百一定会开拍之外，我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是知会你一声，有这样一个项目，也许在拍摄空档，你可以思考一下，相信我，你会感兴趣的。”
　　巴里谈笑风生之中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这让兰斯笑了起来，“哇哦，你几乎给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提案。”
　　“理查德·马特森（Richard Matheson）。”没有过多的解释，巴里仅仅只是留下了这个名字，一切就已经在不言而喻了。


第608章 价值千金
　　理查德·马特森，这个名字对于美国X时代、婴儿潮一代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任何一个喜欢科幻或者恐怖小说的读者，都必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美国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就连斯蒂芬·金（Stephen King）都公开表示，没有理查德，就不会有他这号人。他曾经为“星际迷航”撰稿过，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处女作“飞轮喋血”也是改编自他的作品。
　　理查德的多本小说都曾经被搬上大屏幕，其中最广为人知也是最为著名的莫过于“我是传奇”，这部作品曾经先后在1964年、1971年两次被搬上大屏幕，可以说是同类题材之中里程碑式的作品。
　　这一次，华纳兄弟的改编目标就是这一本，“我是传奇”。
　　事实上，这个项目曾经在九十年代被华纳兄弟提上议程，阿诺德·施瓦辛格和雷德利·斯科特是当初考虑的搭档，不过后来因为预算过高，两个人双双退出了剧组，于是项目无奈搁置。转眼十年过去了，电脑视觉特效变得越来越成熟，电影预算结构也越来越完善，华纳兄弟又一次将它拿了出来。
　　目前，整个项目还没有开始启动，只是确定了一定会改编这本小说，其他所有东西都没有眉目。
　　巴里的通话很快就结束了，兰斯随后又打电话给柯尔·格瑞德、桃乐丝·莱特交流了一番，这才确认，目前“我是传奇”项目已经正式立项，也就是说，不管如何，这个项目都一定会拍——要知道，目前就连剧本都还没有出来，质量根本无法保证；不过，柯尔还打听出来消息，阿齐瓦·高斯曼正在撰写第一版的剧本，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华纳兄弟的决心了。
　　阿齐瓦的作品名单之中，包括了“永远的蝙蝠侠”、“美丽心灵”、“我，机器人”、“达芬奇密码”等等，可以说是目前业界最擅长写科幻剧本的编剧之一。由他执笔改编“我是传奇”，确实值得信任。
　　不过，巴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兰斯尽快做决定，如果兰斯打算加入剧组，现在就开始修改剧本，或者是加入剧本创作行列，这都还来得及。换而言之，他几乎是把一个没有任何框架、没有任何束缚的项目放在了兰斯面前，然后真诚地发出了邀请，这就好像把一亿五千万美元摆放在兰斯的桌面上，然后告诉他，“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如此待遇，在当今好莱坞都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掰着指头数，也就只有詹姆斯·卡梅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彼得·杰克逊而已。
　　从“借刀杀人”到“罪恶之城”这短短五个月的时间里，兰斯的上升势头着实有些骇人，更何况，“借刀杀人”还让汤姆·克鲁斯问鼎了奥斯卡影帝，作为幕后功臣，兰斯的身价绝对是直线上升。
　　此前，华纳兄弟与兰斯的合作诚意就十分到位，他们本来就看中了兰斯的能力，以及依旧等待进一步挖掘的商业电影潜力。可惜的是，兰斯的野心太大，华纳兄弟不愿意冒险，也拒绝让步，这才一拍两散。
　　现在，新的机会又出现了。这一次，不再是DC宇宙那么庞大的构想，仅仅只是一部作品而已。这也意味着，即使华纳兄弟将所有控制权都交给兰斯，撑死也就是三亿的项目，这完全是华纳兄弟可以掌控的范围，所以，自然而然，巴里的电话就再次到来了，而且还是诚意满满。
　　可以说，巴里就是把一亿五千万的预算放在了兰斯面前，然后把理查德的原著小说摆放在桌面上，然后将所有主动权都交给了兰斯，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中透露着一种“我不差钱”的财大气粗，似乎只要兰斯一声令下，签署一张支票只是分分钟的事。如此姿态，甚至比索尼影业和派拉蒙最近的行动还要胆大妄为，几乎是将所有信任都放在了兰斯身上。
　　从“变形金刚”到“007之大战皇家赌场”，再到“我是传奇”，三家业内顶尖的电影制作公司，几乎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竭尽全力地希望将兰斯下一部作品——更为准确来说是下下一部作品——掌控在手中，三家公司一个接着一个，轮番上阵，并且竭尽所能地奉承讨好，拳拳诚意让人受宠若惊之余，更是不忍拒绝。
　　这就好像云霄飞车一般，不经意间就达到了顶点，让人产生一种自己只需要双腿一蹬，就可以振翅高飞、拥抱蓝天的错觉。每当兰斯以为，他已经看到了好莱坞的全貌，紧接着他又会看到更加不可思议的画面，再次刷新自己的认知，这座五光十色的名利场彷佛永久不会熄灯一般，用各式各样的手段，吸引着无数怀抱着梦想的人前仆后继，然后用一具具尸体铸就华尔街的辉煌。
　　刹那间，兰斯有些迷失，充斥内心的骄傲、满足、自信让周围所有一切都裹上了一层光晕，所有事情都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一团无法区分的光亮；但也仅仅只是刹那而已，很快兰斯就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这份信任的重量，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肩负起来的。
　　三世为人，这让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彼得·杰克逊执导出了“魔戒”三部曲，并且系列第三部横扫了奥斯卡十一座小金人之后，赢得了如此荣誉。在这之后，彼得就赢得了一展抱负的机会，他将自己十二岁时就产生的想法付诸了行动，说服了环球影业投资，并且凭借一己之力打造出了“金刚”，耗资两亿零七百万美元，这部作品即将在今年的十二月十四日上映，被普遍认为是今年年终票房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但兰斯却知道未来的结局，“金刚”赢得了影评人的口碑，却失去了观众的芳心。北美两亿一千八百万，海外市场也表现平平，全球只有五亿五千万，环球影业不仅没有赚钱，最后还亏本了近三千万。
　　客观来说，亏本三千万，并不是一场灾难，环球影业完全可以接受。
　　但现实就是，环球影业给予了彼得绝对自由，预算从一亿三千万一路往上看涨，迈过了两亿门槛依旧没有能够刹住车，即使如此，环球影业还是慷慨地亮起了绿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1933年那版的“金刚”是彼得怀抱电影梦想的启蒙作品，这部作品就是彼得的梦想，环球影业竭尽全力给予了彼得足够的支持。
　　环球影业如此做自然不是为了“梦想”，这才给予了彼得绝对信任，而是为了利益，绝对的利益。结果“金刚”不仅没有赚钱，反而还亏本了，这让环球影业大失所望——不仅是环球影业，整个好莱坞都一声叹息。
　　从2005年到2009年，整整四年时间里，彼得都没有能够接到任何项目，一直到2009年，他说服了梦工厂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由梦工厂制作了独立作品“可爱的骨头”，这才东山再起。
　　现在，兰斯也面临着同样的岔路口，华纳兄弟将一个一亿五千万的项目摆放在了他的面前，虽然是命题作文，但从巴里那简单的话语之中却可以得知：除了改编作品确定之外，其他所有事情都尚未确定，全权交给兰斯决定。
　　也许，兰斯可以凭借这个项目更近一步，成为詹姆斯·卡梅隆；也许，兰斯会因为这个项目一蹶不振，成为彼得·杰克逊——这还是好的，因为彼得顺利地重新复苏了，还有某些导演沉沦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比如凯文·科斯特纳，比如梅尔·吉布森，比如萨姆·门德斯。
　　连续四部作品的成功，那又如何？比起“魔戒”三部曲的气势恢宏来说，根本不够看。所以，巴里的提案，这是机遇，也是挑战，这是现实生活的永恒定律。
　　兰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的是“007之大战皇家赌场”的剧本，昨天他快刀斩乱麻地做出了选择，深思熟虑地为混沌影业的下一步做好了计划；但现在，计划似乎又遇上了变化，那么，他应该如何呢？
　　直接拒绝“我是传奇”，坚定不移地继续“007之大战皇家赌场”的打造计划；还是给“我是传奇”一次机会，进行合理的综合考量，然后再做出决定；又或者是将两部作品都掌控在手中？
　　不经意间，兰斯似乎又来到了同样的岔路口，只不过，当初是两条岔路，“加勒比海盗”还是“超人归来”，那时兰斯决定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结果却两手空空；那么现在呢，现在是三条岔路，“变形金刚”、“007之大战皇家赌场”、“我是传奇”，兰斯已经决定放弃第一条路了，那么其后两条路呢？如果还是贪心地抓住两个项目，是否最终又会导致同样的结果呢？
　　俗语常说，人要从过去汲取教训，不要踩进同一条臭水沟里两次；但同时俗语也常说，人不要因噎废食，因为恐惧未知而放弃尝试，这往往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兰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两下，然后拿起了听筒，按下了一号键，“珀西，你现在去买一本叫做‘我是传奇’的小说。对，现在。”


第609章 蠢蠢欲动
　　和“变形金刚”、“007之大战皇家赌场”这两部作品相比，“我是传奇”比较简单，因为它就是一部作品，没有续集，至少在兰斯所知道的未来时间里是如此。
　　“我是传奇”项目的诞生和兰斯还有些渊源，因为这也是一部末世作品，故事讲述的是世界遭受恐怖病毒攻击之后，只有一名科学家逃过一劫，其他所有人都变成了活死人，以吞食生命为生，这名科学家必须寻找出解决病毒的办法。
　　九十年代，灾难、末世等类型作品一度大受欢迎，制造出了“独立日”、“龙卷风”、“绝世天劫”等佳作，包括“泰坦尼克号”、“未来水世界”也可以算是此类型的。所以华纳兄弟当初就打算将“我是传奇”第三度搬上大屏幕，可惜错过了时机之后，该类型作品就陷入了低谷，票房表现始终不尽如人意，投入与回报无法形成正比。一直到“后天”的重新崛起，这部作品在全球席卷了七亿票房，让灾难末世电影重新焕发光彩。于是，华纳兄弟将尘封多年的“我是传奇”项目再次搬上了桌面。
　　上一世，“我是传奇”在开拍之初就吸引了诸多目光，被誉为“史皇”的威尔·史密斯接过了男主角的大旗，虽然原著里男主角是一名白人，此前两个版本以及华纳兄弟第一次构思时选择对象也都是白人，但威尔作为当今最具票房号召力的黑人演员，与摩根·弗里曼、丹泽尔·华盛顿支撑起了黑人演员的一片天地，华纳兄弟的选角得到了市场的一致认可。
　　电影上映之后也不负众望，媒体虽然没有为之狂热，但六十五分的媒体综评也迈过了及格线，专业影评人们尤其对人性的挖掘以及威尔的演出给予了肯定；相较而言，烂番茄网和IMDB上的观众的反馈信息就宽容了许多，大部分评分都在七十分以上，这也为电影取得票房佳绩创造了条件。
　　最终，“我是传奇”在北美取得了两亿五千六百万票房，成为了十一年以来，威尔个人票房最高的作品，仅次于“独立日”；同时，电影还在海外市场收获了三亿两千八百万票房，这使得全球票房达到了五亿八千五百万，顺利为华纳兄弟实现了盈利。
　　除此之外，这部作品的出色表现也使得威尔打破了汤姆·克鲁斯此前连续五部作品票房过亿的记录，自2002年的“黑衣人2”，连续六部作品票房过亿，真正地接过了汤姆的衣钵，成为了新一代票房之王。
　　客观来说，“我是传奇”的口碑和票房成绩都比不上“007之大战皇家赌场”，而票房数据比起“变形金刚”来说就更是差了一个档次，但衡量一部作品的价值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上一世，“我是传奇”最大宣传亮点在于威尔，整部电影几乎可以说是他的独角戏，所以华纳兄弟在选择导演时就避开了威尔的锋芒，挑选了弗朗西斯·劳伦斯（Francis Lawrence）接手。
　　弗朗西斯可以说是业内新人，助理导演出身，获得了“地狱神探”的执导机会，上位接过了导筒。但这部改编自漫画“康斯坦丁”的作品作为弗朗西斯的处女作，票房成绩却着实一般，媒体口碑也一般，更多是吸引了原著漫画的粉丝，并没有能够进一步制造话题。“我是传奇”仅仅是他的第二部作品。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剧本的重心都朝着威尔倾斜，这也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作品节奏失衡、剧本架构失衡。从专业媒体的评论就可以看出来了，威尔的演出得到了好评，可是却拖累了电影的商业属性，制约了票房的进一步爆发。
　　另外，弗朗西斯在业界打滚多年之后，更多时候还是在电视剧领域活跃，后来执掌了“饥饿游戏”系列的后三部作品导筒。由此可见弗朗西斯的作品风格，整体调性偏缓慢、黑暗，节奏容易失控，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恰恰是不利因素。
　　“我是传奇”的媒体综评六十五分，达到了及格，却远远说不上优秀。
　　如果重新调整剧本架构，并且重新调整叙事节奏，“我是传奇”想要重新焕发生命力，并且取得票房突破，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巴里将兰斯列为了“我是传奇”的第一人选，想必也是出于如此考量。
　　作为演员，兰斯目前根本没有号召力可言，自然无法和威尔相提并论，但兰斯的出色演技却与电影核心内容相辅相成，而且他的个人魅力也让人们有更多理由相信，他具备成为巨星的潜质；作为导演和编剧，兰斯的节奏控制力、场面调控力和剧情润色力都是备受肯定的，而且兰斯自编自导自演，对于整体架构的控制势必可以随心所欲，不仅不容易出错，而且还增加了出彩的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兰斯同时身兼多职，对于“我是传奇”这样一部“只需要一名演员”的电影来说，对于成本控制来说无疑是好事，票房压力无形之中也得到了缓解，虽然混沌影业势必会在票房分红方面争取更多利益，但这也意味着华纳兄弟分担了风险。
　　不过，兰斯却又另外的思量。巴里选择这样一个有趣的时间点，早早地把“我是传奇”项目摆放在他面前，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兰斯不由就联想到正在火热拍摄的“超人归来”。
　　现在，“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已经取得了成功，如果“超人归来”也取得成功，那么兰斯当初构思的DC宇宙就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完完全全有实现的可能。作为好莱坞投资手腕最为大胆的公司，华纳兄弟自己心中也有一个算盘：如果兰斯的想法真的可能实现呢？如果兰斯的构图真的可以让华纳兄弟发展成为帝国呢？如果兰斯的伟业真的改变了产业发展方向呢？
　　此时将兰斯呼唤回来“超人归来”剧组，显然是不可能了，也没有必要。于是华纳兄弟改变了思路——“我是传奇”。
　　“我是传奇”这部作品十分特别，它是根据小说改编的剧本，同时也构建了一个地球毁灭的独立世界观，然后所有笔墨都集中在男主角身上，由这一个人物去引导所有故事剧情的发展，最终目标是拯救世界。
　　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似曾相识——每一本超级英雄漫画难道都不是如此吗？
　　华纳兄弟可以把“我是传奇”全权交给兰斯，由兰斯来架构整个世界，然后付诸行动，看看兰斯到底有多少才华，当初的提案到底有多少可行性。如此一来，不仅避开了双方针对DC宇宙的分歧，又达到华纳兄弟的目的。更何况，“我是传奇”的预算是一亿五千万，远远比“超人归来”项目要经济划算得多，即使兰斯搞砸了，华纳兄弟也可以控制损失——更不会影响到整个DC宇宙；但如果兰斯成功了，那么双方完全可以坐到谈判桌前，重新启动DC宇宙的会议。
　　巴里在电话简短的交谈之中，透露出的信息就是如此。
　　当然，也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兰斯自己胡思乱想的，又或者是巴里希望兰斯如此思考的，就好像当初兰斯带着“达芬奇密码”那本小说试图误导巴里一样。但，兰斯却不得不思考这样的可能性。
　　如果事情真的如此，如果“我是传奇”真的成功了，如果DC宇宙真的重新启动了，那么他应该如何选择？
　　选择DC宇宙，就等于依附在华纳兄弟身边，大树底下好乘凉，混沌影业的发展将会犹如搭乘火箭，但同时也等于将自己绑在了华纳兄弟这辆战车上，一旦华纳兄弟中断了合作，混沌影业就将会进入一段阵痛期，比如说上一世的传奇影业；选择漫威宇宙，这就意味着前途漫漫，不要说未来制作每一部作品都需要面临的资金问题，就连完成收购这一举动都无比困难，混沌影业就如同刀尖跳舞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万箭穿心，但一旦成功了，那么混沌影业就将一飞冲天，具备和其他六大电影公司任意一家叫板的资格。
　　所以，应该如何选择？
　　兰斯知道，如果他真的面对这样的选择时，他会选择漫威。要么一飞冲天，要么一败涂地，只有真正勇敢大胆的人，才能够在华尔街这场游戏之中胜出，想要依靠他人或者是秉持中庸之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笑到最后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些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现实是最为残酷的，可能他们收购不了漫威，可能华纳兄弟根本没有带混沌影业一起玩的想法，可能“我是传奇”完全就是一个单纯的项目……所以，与其思考那些虚无缥缈的潜在可能，不如脚踏实地地把目光放在眼前，一步一个脚印，扎实地往前迈步，自己走出一路锦绣来。
　　那么，问题重新回到了原地，“我是传奇”值得拍摄吗？
　　一边是“007之大战皇家赌场”，一边是“我是传奇”，他应该做出选择吗？还是应该……思考之间，兰斯缓缓收起了左手，变掌为拳，感受着力量在肌肉里的勃发；随后视线落在了右手，指尖徐徐收拢起来，然后一点一点使力，澎湃的劲道让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血液在身体里蠢蠢欲动，让人迫不及待。


第610章 袖珍剧组
　　迈克尔·法斯宾德放慢了车速，微微低头打量着旁边的这一排独院别墅，左右看了看，正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停车，这是一个十分安静的生活社区，两侧都是中产阶级，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此时已经是上班时间了，所以周围一片宁静，就连行人都看不到多少。所以迈克尔也不太确定，随便停车在别人家门口，似乎不太合适。
　　就在此时，一身便服的阿尔伯特·艾伦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之内，他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同，让迈克尔不由愣了愣，“把车子停靠在隔壁这栋房子的街道上，没关系的，我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迈克尔瞥了一眼阿尔伯特身后的屋子，然后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就熟练地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迈克尔再次打量了一番四周，迈着迟疑的步伐朝着阿尔伯特走去，然后就听阿尔伯特的声音传来，“其实明天才正式开拍，今天仅仅只是现场考察而已，希望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迈克尔再次展露了他标志性的鲨鱼笑容，“只要是兰斯的呼唤，随时随刻我都是有空的。说实话，这次没有办法出演分量更重的角色，我还是有点失望的。”迈克尔的爽朗让阿尔伯特也笑了起来，他打量了一番阿尔伯特身后屋子，十分现代化的设计，铁灰色的外墙搭配着白色的砖块，简洁大方却又不失风格，“所以，这里是……”
　　“噢，这里是我家。”阿尔伯特微笑地说到，低头指了指自己的服饰，“兰斯大清早就把我吵醒了，所以我还没有来得及更换衣服。”看着迈克尔那意外的表情，阿尔伯特不由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这次的拍摄都将在我家完成，兰斯正在里面更改一些摆设。”
　　“水果硬糖”只有两个场景，一个是咖啡馆，一个是杰夫家。兰斯原本是打算搭建一个摄影棚，精心布置杰夫的家，但后来发现，许多家具都不符合要求，如果想要搭建出心目中理想的屋子，估计预算会超支，尤其考虑到周围邻居的场景也不能省。所以，兰斯这才决定租赁一套别墅用于拍摄。
　　最开始，兰斯是计划用自己在马里布刚刚购买的别墅进行拍摄，但实地考察之后发现并不合适，一来是那栋别墅太大了，不符合杰夫的经济水平；二来是周围的邻居并不愿意入镜，最终只能作罢。无意中，兰斯就看中了阿尔伯特今年五月份才刚刚入手的新房子。
　　其实阿尔伯特才刚刚完成装修，入住也未满两周时间，最近一直在为混沌影业的发展奔波，他也没有时间购买太多家具，比如说厨房，除了两个威士忌酒杯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但这样反而更加符合兰斯的构想——他可以根据杰夫的角色需求，对室内的装修和摆设进行重新规划，等拍摄结束之后，阿尔伯特再自行决定，哪些留下，哪些抛弃；而且整个屋子现代化的设计风格，与杰夫的摄影师身份不谋而合。
　　于是，所有人就都聚集到了阿尔伯特家来。
　　迈克尔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到，“恐怕电影上映之后，这里就要成为无数影迷过来膜拜的圣地了。”
　　“那他们可就要失望了。”阿尔伯特笑呵呵地说到，然后就转身带着迈克尔一起走进了屋子里，从室外进入室内之后，顿时就凉爽了下来，但也热闹了起来，进入视线之内的几乎全部都是熟人，迈克尔熟稔地打着招呼。
　　现在已经成为兰斯御用摄影师的海登·亨特，证明了灯光师也是不可取代的纽顿·西格尔，在“借刀杀人”期间完成了出色录音工作的杰瑞米·瑞德（Jeremy Reed），还有“罪恶之城”里扮演重要角色的艺术指导詹妮弗·乔纳森（Jennifer Johnson）。
　　但……“难道我早到了？”迈克尔看了看，如果再加上阿尔伯特和兰斯，整个剧组也就只有六个人——珀西·布兰德利是兰斯的私人助理，不能算在剧组工作人员范围之内。海登、纽顿等人在“后天”、“借刀杀人”剧组时期都是带领一整个团队的，但今天就连助理的身影都看不到。
　　阿尔伯特回头看了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没有，剧组人员已经全部到了。”迈克尔的下巴都要掉了，阿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作品本来格局就小，所以兰斯只是把主力部队拉了过来，没有必要增加负担。”
　　下个月，“女王”即将开拍，混沌影业有史以来第一次要同时制作两部作品，而且收购新市场影业的事情已经进入了尾声，接下来发行部门即将运转起来，所以考虑到人手问题。“水果硬糖”也就尽量精简了。
　　迈克尔以为自己对兰斯已经足够了解，但现实却给出了一个反例。
　　伴随着“罪恶之城”的票房成绩不断走高，兰斯在好莱坞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各大厂商都挥舞着支票，期待着兰斯的加盟。最新消息显示，索尼影业似乎有意将007项目交给兰斯执掌，如果是这样，那么007就将迎来历史上第一位奥斯卡级别的导演。但是兰斯却不骄不躁，全情投入了一部独立电影的制作中，令人大跌眼镜。
　　六十万预算让整个好莱坞都为之侧目，许多人都猜测，这仅仅只是一个短片项目，又或者是兰斯实现自己梦想的小项目，不能算在正规作品之中，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兰斯会把一亿五千万的项目暂时放在一旁，而把所有精力投入一部六十万成本的作品上。即使是独立作品，像“上帝之城”那样三百万的也数不胜数，不是吗？
　　可是，迈克尔却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兰斯是认真的。看着这个六人剧组，完全就是兰斯的御用团队，从“上帝之城”开始，每一部作品的创作核心，现在这六个人之中，随便一个人走出去，都是无比抢手的，而他们却再次聚集了起来，围绕在兰斯身边，联手打造“水果硬糖”。这让迈克尔有些亢奋。
　　“所以，这些人就是当初拍摄‘上帝之城’的团队吗？”迈克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开始颤抖起来。
　　阿尔伯特却根本没有察觉到，笑呵呵地点点头，“对，不过当初去里约的一共有八个人。这次剧组规模还要更小。”“上帝之城”当初动员了大量群众演员，而且许多场景调度都十分复杂，所以阿尔伯特和海登都配备了助手，但这次“水果硬糖”却都不需要，从头到尾就只有五名演员而已，其中三名还都是客串。
　　“哇哦，所以，这就是当初联手铸就奇迹的那些人吗？”迈克尔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想要成为剧组中的一员——不仅仅是客串而已，而是长期驻扎剧组，他希望和这样的团队合作。
　　“我会说，这就是当初见证奇迹的那些人。”阿尔伯特修正了一个用词，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迈克尔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充满着期待地询问到，“所以，到底谁是男主角？我的意思是，我十分愿意出演男主角，即使档期不太合适，但我想我还是可以挤出时间来的。”迈克尔忍不住开始像拳击运动员一般，踩着脚尖、抖着肩膀，放松身体肌肉，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兰斯。”阿尔伯特简洁明了的回答就直接完成了击倒，迈克尔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迈克尔，你到了。”兰斯的声音由远及近，重新将迈克尔唤醒了过来，可是不等他开口打招呼，兰斯就递了三页纸过来，“这是你的戏份，不过几句台词而已，不是十分困难，所以你只需要熟悉一下就好。”迈克尔愣愣地接过了自己的剧本，“我以为你现在在辛苦地健身，明天直接过来就可以了，我们会在伯班克街角的那个咖啡屋完成拍摄。你没有必要赶过来这里。”
　　“健身真的太乏味了，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谈话之间，似乎少了一些生疏，多了一些亲密，迈克尔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生动了起来，“每天就是鸡胸肉和蛋白粉，然后就是各式各样的训练，我现在看到教练，脸部肌肉就不由自主的痉挛。”
　　为了达到“300勇士”的健身标准，迈克尔不仅需要健身，还需要增加肌肉，真正地接受了魔鬼训练。
　　“所以我从来不羡慕施瓦辛格。”兰斯别出心裁的回答让迈克尔再次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爽朗大笑起来。
　　“我平时除了健身，就没有其他事情了。之后我可以经常过来剧组旁观吗？”迈克尔心情有些忐忑，期待之中又带着一丝紧张地看着兰斯。虽然两个人之间变得熟稔起来，但对于迈克尔来说，兰斯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是与众不同的。
　　“不。剧组不需要任何干扰因素的存在。”兰斯眼神微微闪了闪，但话语却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这让迈克尔露出了无比失望的表情。
　　兰斯却根本不打算理会，抬起眼睛就看到了进入视线的艾伦·佩姬，落落大方的姿态带着一丝好奇、一丝不安、一丝谨慎，就像是在冰面上行走的小狐狸一般，还没有进入表演状态，她身上就已经可以看到海莉的影子了。
　　“艾伦，你迟到了。”兰斯扬声说到。


第611章 臭味相投
　　艾伦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脚步缓慢却稳健地走进屋子里，她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片场，完全就是民宅；而且，剧组工作人员着实太少了，视线范围之内就只看到了四、五个人，可怜兮兮的，彷佛无人问津一般。
　　这与艾伦印象之中的剧组相去甚远，尤其是考虑到当初试镜时的盛况。
　　“艾伦，你迟到了。”一个声音把艾伦吓了一跳，她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兰斯。
　　一件无领白衬衫搭配浅灰色西装裤，棉麻布料再加上极简设计，显得舒适而大方；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利落的短发整齐地梳成了背头，儒雅而温煦，浑身上下所有的光芒都被收敛了起来。
　　这就是兰斯？和艾伦在新闻报道、电视屏幕里看到的着实相去甚远！当然，不是说天差地别，眼前的兰斯依旧十分俊朗，深邃的线条勾勒出疏朗的眉宇，如同阳光般温和的气息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但……但却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在她的印象之中，无数女人都被这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虽然她从来无法理解他的魅力在哪里，但至少不应该是这样，没有光芒四射、没有魅力外露、没有风流倜傥，眼前的兰斯身上，丢失了那种画龙点睛的气质。
　　艾伦有些失望。
　　不过，兰斯本来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对兰斯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作品上，真正惊艳她的，是那个创造出光怪陆离电影世界的大脑。所以，兰斯看起来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成为了“水果硬糖”的一员，她真的拿到了“水果硬糖”女主角的演出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拍摄现场的巨大落差而压抑下来的亢奋和激动猛然就炸裂了开来，“我不认为，预约时间是十点，现在是九点五十八分。”艾伦强压下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挺直了胸膛，堂堂正正地说到，“至于比导演晚到剧组的事，这是我的错，我道歉。”
　　不卑不亢，机智灵敏，处变不惊。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兰斯就对艾伦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从来不担心演员有个性，他担心的是演员没有底线。“阿尔伯特，把完整的剧本给艾伦，然后把今天的任务告诉她。”兰斯扬声说到。
　　今天是抵达剧组的第一天，不是正式开机，但兰斯会进行简单的彩排，将剧本主要串联的几场戏预演一番，考量一下空间的运用、机位的走位等等，避免在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狭窄空间的运用出现纰漏，导致必须全部推翻重来。
　　艾伦抿了抿唇瓣，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阿尔伯特，他递过来了厚厚的一叠资料，艾伦接过来一看，最上面的赫然是她的合同。之前混沌影业就把合同寄给她了，她不得不先到美国演员工会注册，然后把合同交给工会的律师审核，确认无误之后签字，由工会盖章完毕后，寄回去，交给混沌影业最后盖章。
　　艾伦翻到了合同最后一页，果然就看到了混沌影业的红章子，她抬起视线看向阿尔伯特，“所以，我现在正式成为‘水果硬糖’剧组的一员了？”
　　“是的，欢迎加入剧组。”阿尔伯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艾伦握住了阿尔伯特的右手，露出一抹微笑，“谢谢。”等松开手之后，艾伦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指了指门口，“抱歉，我需要去外面抽支烟。”说完之后，她礼貌地退后了半步，转身走到了别墅之外。
　　站在草坪上，艾伦猛然就大声尖叫起来，“我做到了！啊啊啊！我做到了！”她不在乎屋子里的人是否听得到，她也不在乎街坊邻居是否会被打扰到，此时此刻，她就需要宣泄一下内心亢奋的情绪，她不仅仅是战胜了一千五百名竞争者，在好莱坞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还是兰斯的作品，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作品！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过来，那种窒息的闷热感让血液快速窜动起来，难以描述的情绪汹涌让大脑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然后艾伦就笑出了声，无比畅快地笑了起来。
　　迈克尔来到了户外，站在门口，看着开怀大笑的艾伦，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飞扬了起来，他联想到了自己当初接到兰斯电话时的狼狈。思绪翻涌之间，迈克尔就注意到，艾伦已经停了下来，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迈克尔连忙解释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了我得知自己加入‘后天’剧组时的情形……我当时哭得稀里哗啦，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迈克尔没有觉得窘迫，坦然地说出了那段历史，这让艾伦不由莞尔。“兰斯是一个很奇特的导演，相信我，你在剧组的时候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恨不得能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拍摄结束……”迈克尔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艾伦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这是你第二次和兰斯合作？”
　　“不，第三次。”迈克尔连忙解释到，“我只是过来客串一个角色而已。说实话，我有些嫉妒你，因为你可以和兰斯演对手戏了，当初拍摄‘借刀杀人’的时候，看兰斯和汤姆演戏，那真是痛并快乐着。”
　　艾伦挠了挠头，直率地笑了起来，“我也很期待和他合作。不过，老实说，他和我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样。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消息传播到加拿大之后，已经有些变味了。”这是典型的北美梗，美国人瞧不起加拿大，而加拿大人也经常自嘲，但骨子里却是对美国的反击。
　　“这很神奇，不是吗？”迈克尔却兴致勃勃地说到，这句话没头没脑的，让艾伦不得其解地看了过来，“我是说，兰斯身上真的有那种气场，可以让自己变得平凡无奇，甚至没有人会多看一眼。但如果你在现实生活里看到他，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想要把视线挪开的。”
　　艾伦张了张嘴，看了看眼前的别墅——虽然她此时的位置看不到兰斯，然后又看向了迈克尔，“所以，你是说，现在的兰斯已经进入角色状态了？”艾伦莫名就想起了“借刀杀人”这部电影。
　　“当然！”迈克尔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虽然我没有看过剧本，不太知道角色的具体形态，但我可以确定，你刚才看到的不是兰斯——不是真正的兰斯。”平时的兰斯是绝对不会穿棉麻衬衫的。
　　艾伦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但随后那种亢奋的兴趣就开始占据了统治地位——想象一下，她即将和如此出色的一名演员合作，而且还是出演对手戏，这就让人热血沸腾。此时她总算明白了迈克尔的心情。
　　“呼，如果我可以留在剧组观看就好了。”迈克尔长吁短叹到，此时他有些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接拍“300勇士”呢？
　　“为什么不呢？”一个声音从路边传了过来，迈克尔和艾伦同时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穿着薄荷绿碎花短裙的女孩，俏生生地站立在穿透树梢洒落的碎金阳光底下，脸上那甜美的笑容让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我就准备这样做，每天跑过来剧组，在现场帮忙做一些助理的工作，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观看所有拍摄。”女孩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娇俏可人。
　　“艾玛，你怎么……”艾伦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艾玛·斯通。
　　艾玛拉了拉肩膀上书包背带，“我刚才说啦，过来剧组观看拍摄。”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嘿，迈克尔，你为什么不一起呢？”艾玛和迈克尔没有合作过，但两个人却因为经纪人的关系，见过不少次面。
　　随即，艾玛就看到了迈克尔脸上的惊讶，她仔细想了想，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也许，你应该去问问兰斯。”她是绝对不会越俎代庖的，上帝知道，触怒兰斯的后果是难以想象的。
　　迈克尔微微张开了嘴巴，目瞪口呆，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艾玛意识到自己似乎泄露天机了，连忙抓住艾伦的右手，“我们快进去吧。我想，接下来剧组就要开始剧本练习了吧，你知道什么是剧本练习吗……”艾玛低声和艾伦交流着，将自己的经验分享给艾伦，两个小妮子就这样把迈克尔丢在了身后，窃窃私语地进入了剧组。
　　迈克尔仔细想了想，难道兰斯这是区别待遇？可是……不对啊，兰斯对于剧组内部的演技交流，一直都是鼓励态度的，“借刀杀人”时就是如此，那为什么这一次会不同意呢？而且拒绝了他、却同意了艾玛？这不对劲。
　　“等等！”迈克尔忽然就想了起来，刚才他询问兰斯的时候，兰斯的眼神似乎闪了闪，所以……兰斯是在作弄自己？兰斯是故意的？
　　迈克尔快速转身，大步大步地回到了屋子里，满身愤怒，扬声喊道，“兰斯！”
　　正在和阿尔伯特交流的兰斯抬起头来，眉宇微蹙，流露出了一丝不满。迈克尔身上所有的气焰刹那间都被浇灭，露出了讨好的表情，一路小碎步地小跑了过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最近一直都在健身，肌肉很健壮的！”那狗腿的神情让阿尔伯特目瞪口呆，躲在旁边的艾玛捂住嘴巴哧哧地就笑了起来。
　　兰斯顿了顿，“海登正在设置摄像机轨道。”说完，也不理会迈克尔，就继续和阿尔伯特讨论了起来。
　　“是的，遵命！”迈克尔的回答嘹亮而坚定。


第612章 构图奥妙
　　兰斯站在落地窗的角落里，放眼看着整个屋子，脑海里构思着“水果硬糖”的构图。
　　上一世，大卫·斯雷德的镜头运用并不精妙，但效果却十分出色，他大量运用放大特写，许多画面之中，两位主角的脸部表情将整个画面填满，仅仅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空间留给了背景画面，所以大卫利用了红色的墙面来强化这种情绪冲突的感觉。
　　这样的做法，成功之处就在于将演员的情绪放大到极致，而且无形之中制造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导致整个观影过程都十分压抑；但缺点也十分明显，缺少人物的挖掘，也缺少角色关系的勾勒，更缺少了对空间的利用。
　　可以说，大卫对于镜头运用没有一个清晰思路，有时候一些镜头拍摄出来觉得好看了，他就直接用了，并没有专门的构思，更没有精心的设计。利用镜头的构图方式、运行轨迹和切换角度等等，达到情绪引导、故事铺垫、心理暗示等目的，在这方面，墨西哥导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Alejandro Gonzalez Inarritu）堪称杰出代表，尤其是他的集大成之作“鸟人”和“荒野猎人”。
　　原版之中的特写镜头，兰斯不打算放弃，但兰斯却希望更多运用中景、乃至全景，将海莉和杰夫之间的关系更加立体化地表现出来。尤其是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转变，可以用全景镜头的空间感呈现出来。
　　“海登，你知道，海莉刚刚抵达杰夫家时，她是紧张的，甚至是紧绷的，但相反，杰夫却感觉十分舒适，这就是他的地盘。我不希望用太多琐碎的镜头，而是将两个人之间这种关系展现出来。”兰斯托着下巴，不断想出方案，然后又自己推翻，最终还是决定和海登交换一下意见。
　　对于如此模式，海登已经习惯了，他扫视了一下全场，“你觉得用一个长镜头来表现，怎么样？迈克尔，艾伦，你们可以示范一下吗？你们两个刚刚来到迈克尔家，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客人。”海登扬声喊到，可是艾伦还是不太习惯，有些摸不着头绪。
　　兰斯插话说到，“艾玛，你代替艾伦，走位看看。”
　　艾玛干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小跑到迈克尔身边，给了艾伦一个安慰的眼神，紧接着就和迈克尔示范起来。艾玛反复阅读过“水果硬糖”的剧本，所以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要求，一边参观着屋子，一边低声向迈克尔解释起来。
　　海登没有理会艾玛和迈克尔的交谈，而是开始比划起来，“我们可以以后退的方式，从两个人进入屋子以来，一路跟拍，然后跟随着海莉的脚步，参观着整个屋子，在海莉的身后，杰夫一边对话着，一边打开冰箱为海莉倒水，利用海莉动作的不安和杰夫声音的自如形成对比……”
　　长镜头诞生之初，最大的特点就是强调真实，真实地将空间、时间以及人物呈现出来，但伴随着电影艺术的发展，长镜头赋予了更多意义。现在使用长镜头，更多是展现出一个盛大场景之下，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同步发生的起承转合，“赎罪”里四分半钟敦刻尔克大撤退的长镜头、“鸟人”里将近十分钟百老汇台前幕后的长镜头，都是如此。
　　兰斯摇了摇头，打断了海登的话语，“我正在考虑，阉割的部分用长镜头，将静态之下杰夫的情绪变化与海莉忙进忙出的动态形成对比，充分利用整个空间感，将那种折磨推向极致。不过，我不太确定。”
　　长镜头无疑是所有拍摄手法之中最简单的一种，只需要一台摄像机、一个三脚架，固定不动，就可以完成静态长镜头了；但同时长镜头也是所有拍摄手法之中最复杂、最困难的一种，因为蒙太奇完全可以通过剪辑来完成镜头拼接，但移动之中的长镜头却必须将空间、时间的变化考虑进入。所以，不要轻易使用长镜头，一旦使用了，就要做到最好。
　　“我的意思是，我想要突出整个空间里的对峙感，杰夫就是猎人，而海莉则是猎物。此时，猎物进入了陷阱之中，猎人则得意洋洋、轻松自如地在陷阱周围踱步，欣赏着猎物的最后挣扎，然后开始一点一点引诱猎物放松警惕，主动奉献自己。所以，空间感十分重要，但猎人和猎物的心态也很重要。”
　　现在兰斯对电影的理解更近一层，镜头就是导演的眼睛，真正出色的电影其实每一个镜头都是精心设计思考的，而不是说“好像这样拍摄挺好看的”，于是就这样拍了。即使是商业电影，俯拍、仰拍、航拍……近景、中景、远景……不同镜头产生的视觉效果都是不同的，比如说迈克尔·贝在“珍珠港”之中洋洋自得的“炸弹视角”就十分特别，罕见地以飞机抛下的炸弹为视角，拍摄地面上人群的惊慌失措，最后将爆炸呈现出来。
　　所以，兰斯看待镜头的方法方式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以前的作品只是凭借着经验和本能去运用镜头，那么现在兰斯就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想要什么。
　　海登认真思考了一下，“全景，那我们就使用全景。”海登快步走了起来，在房间里寻找着合适的拍摄角度，“迈克尔，艾玛，停下来，艾玛，你站到厨房里，迈克尔……你，你显得随意一点。你看，我们把整个空间都收入镜头里，站在墙角这里，然后把海莉放在远端，杰夫则在近端，充分利用空间制造出视觉差异，之后再用特写或者近景来捕捉脸部、眼睛的细节情绪变化，利用蒙太奇的剪辑把情绪融入整个空间之中。”
　　曾经有人如此形容过蒙太奇，如果仅仅只是看到一个人微笑的画面，那么每个人都会有无数猜想；但如果是微笑的画面之后，紧跟着一束花的画面，那么人们就会假设这个人是喜欢花朵而微笑，而紧跟着的是一个爱人的画面，那么人们自然就会假设这个人是沉浸在爱情之中，同样，紧跟着的是一具尸体乃至一次爆炸的画面，那么人们就会认为这个人是恐怖分子或者是变态杀人狂。
　　这种利用镜头产生联想、利用剪辑达到叙事目的的手法，就是蒙太奇。
　　现在，海登就是要利用镜头暗示搭配蒙太奇的手法，将猎物与猎人之间的关系呈现出来。
　　海登所站在的角落，是房子大门的斜对角，站在这里看过去，整个房间是一个竖立起来的长方体，会产生一种空间变大的视觉错觉。然后让杰夫距离镜头近一些，这会让杰夫看起来更加高大，他放松自如的动作也会放大；至于镜头远端的海莉就会显得更加渺小，她的弱势和紧绷也会进一步凸显出来。
　　但问题就在于……“从头到尾都一个机位吗？这足足有一百二十秒到一百五十秒的镜头。”兰斯微蹙起了眉宇，如果机位长时间不发生变动，这会让观众产生一种“我是旁观者”的错觉，有的电影需要这样的隔离感，但“水果硬糖”却不是，兰斯需要观众被代入海莉或者杰夫的视角，真正成为电影里的一员。这也是原版电影里采用了大量特写的原因——身临其境感十分明显。
　　“当然不。”海登和兰斯已经合作了四部电影，一下就领悟了兰斯的意思，“我会缓缓地推进镜头，产生一种偷窥的脚步越来越近，最后登堂入室的错觉。”海登走到了屋子的正中央，“我记得剧本里，海莉在厨房调酒的时候，杰夫到房间里播放音乐了，我们可以彩排几遍走位，保证镜头在缓慢推进的过程中，还可以将所有细节都收入眼底。然后等海莉调酒完毕之后，镜头就可以聚焦在她身上，跟随着她的脚步走进屋子里，变成近景或者特写……”
　　制造出观众与海莉感同身受的错觉——成为猎物。海登完全明白了兰斯的意思，这一段观众必须是猎物，因为这是累积观众对杰夫仇恨的情节，所以，观众需要深刻感受到海莉的不安和焦躁。
　　兰斯细细地回忆了一下，原版作品之中，这一段大部分镜头都锁定在海莉身上，杰夫则是作为局外人在镜头之外对话，这也是观众始终无法对杰夫恨之入骨的原因。但现在按照这样的拍摄方式，观众完全可以从海莉的视角去观察杰夫——从容不迫、怡然自得的杰夫，杰夫始终在勾引着海莉，从酒精到音乐，再到摄影，杰夫一直在若有似无地挑逗海莉。
　　“你可以从侧面去拍摄海莉，然后在镜头远端，杰夫占据画面主体，最后镜头缓缓拉近，以海莉的视角去观察杰夫的神态，但镜头里不要丢失掉海莉的表现。”兰斯也快步跟了上去，灵感开始源源不断流露出来。
　　“什么意思？”海登却被绕了进去。
　　“我是说，这一段，镜头重点是海莉，应该表现出海莉的紧张，甚至是害怕和厌恶，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对杰夫的排斥。但画面主角却应该是杰夫，四分之一是海莉，四分之一是背景空间，但剩余二分之一全部都是杰夫，以杰夫的神态、姿势来传递出那种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居高临下之感。”兰斯如此一解释，海登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可是……”海登不由有些迟疑，“这对于演员的表演要求很高。”


第613章 剧本练习
　　听到海登的话语，兰斯不仅没有担心，反而还轻笑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问题。”海登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水果硬糖”的主角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海登不由哑然失笑。
　　海登在摄像方面是绝对权威，但论起表演，他就是绝对的门外汉了。其实，这场戏并不困难，因为此时的情绪比较单一，杰夫是自如，这样的情况是他最为熟悉的，所以他只需要发散自己的魅力就可以了；海莉是忐忑，她此时正在试图迷惑杰夫，但内心还是有些担心和害怕，所以她是略微显得有些紧绷，但又在努力强装镇定。
　　整体而言，进入杰夫家之后的前几场戏都延续了这样的氛围，只要抓住情绪特征，表演起来并不困难。这些戏份考验的不是演员的硬实力，而是基本功——情绪表达。兰斯在百老汇待了那么久，这就是入门级的基础训练；而艾伦在这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真正困难的部分，要从海莉揭穿杰夫真面目那一刻才开始。
　　艾伦站在旁边，从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现在的全神贯注，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导演在现场工作，但这却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导演的才华在眼前铺陈开来。艾伦终于明白了迈克尔刚才在门口的话语是什么意思，眼前的兰斯衣着打扮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但专注于工作之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忍不住忽略他的外貌、他的打扮，只是在他的牵引之下，进入那个神奇的世界，不由自主地也完完全全地投入其中。
　　“艾伦。”艾伦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兰斯四周搜寻自己的眼神，主动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然后快步迎了上去，“我们现在就进行剧本练习，脱离剧本，如果你背不下台词，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自由发挥，主要这场戏是调整走位，还有情绪捕捉。”
　　虽然兰斯说的十分简单，但艾伦却知道，这场剧本练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从刚才兰斯和海登的对话就可以看出，现在的练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需要考察摄像机的走位，比如说距离那么远，摄像机可以将她表演过程中的细节捕捉到吗？再比如说，她如果使用舞台剧的表演方式，在这样的空间里是否会显得太夸张，尺度应该如何把握？
　　这让艾伦有些紧张，同时又有些亢奋。抵达剧组还不到三十分钟，她就要真刀真枪地进行演练了，当初选择“水果硬糖”这个项目放手一搏，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艾伦注意到，兰斯说完之后也没有给她提问的空间，直接就走到了大门口，准备就绪了；阿尔伯特迎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你跟得上节奏吗？知道兰斯刚才说的是哪场戏吗？”
　　此前几部作品，剧组都比较庞大，即使兰斯准备下一项工作，调动起来也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他有足够的时间与演员完成沟通，即使如此，许多演员也跟不上兰斯的节奏，闹得云里雾里，包括汤姆·克鲁斯。现在剧组就巴掌范围大，阿尔伯特不由有些担心艾伦。
　　艾伦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了，居然发不出声音来，于是就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深呼吸了一次，而后转头也走向了大门口。
　　艾玛和迈克尔两个人自主自觉地站到了旁边，让开场地，此时艾玛才有机会低声向迈克尔解释“水果硬糖”整部电影的内容梗概——迈克尔听到兰斯的召唤，直接就点头答应演出了，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具体的作品内容。等听完之后，迈克尔只觉得一阵蛋疼，走路都变得扭捏起来，可是抬起头看向兰斯，视线里的期待却越来越浓。
　　杰夫自如地走进屋子里，熟练地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的彩色玻璃碗里，“所以，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无数魔法诞生的地方。你可以随意参观。”杰夫的话语里带着轻松随意的姿态，温暖的嗓音隐约透着一丝磁性，在阳光之中显得慵懒而迷人，彷佛是下午茶里的奶油香气一般。
　　海莉有些紧张地四周打量了一番，视线仔细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拘谨之中又带着一丝大胆，这样矛盾的情绪让她的脚步有些迟疑，身后就传来了杰夫的声音，“请随意。”他径直就绕过了海莉，走到了角落的衣架旁，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挂了起来，而后又快步走到了大厅正中间，将空调打开，回头看向了海莉，挑了挑眉，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请放心参观，我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人。”说完，他就顿了顿，恍然大悟地说到，“对，看我的记性，冰金乐队（Goldfrapp）。”
　　这是海莉主动来到杰夫家的主要原因——至少杰夫是这样认为的。
　　杰夫快步走到了大厅左侧的一个房间，留下海莉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确定地仰头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很好！”海登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打破了剧本练习的节奏，“兰斯，这一段很好。”兰斯刚才的表演看似平凡无奇，但事实上，兰斯表现出了一种核心特质：那就是熟悉的随意，彷佛这就是兰斯自己家一样，他充分利用了所有空间，从门口到大厅，再到工作室，接下来还会到厨房，而且兰斯表现出了绝对的主动，与艾伦的拘谨形成鲜明对比。
　　海登脑海里已经构建出整个画面，这一段完全可以以全景为主，然后辅以几个艾伦的近景特写，比如说几个眼神动荡犹豫的镜头，这就足以把整个情绪勾勒出来了。不过，兰斯却有其他想法。
　　“艾伦，这一段的时候，你可以站在沙发旁边，远一点，对，三步远，很好。然后你想象自己脚底下有一个甜甜圈大小的圆圈，你就站在圆圈之内，打量着整个屋子。”兰斯从房间里重新走了出来，“海登，除了全景之外，你可以拍一些她脚步、手指的细节镜头。”
　　海登立刻明白过来，杰夫的身影在整个空间里随处可见，与海莉的小圆圈活动范围形成鲜明对比，放弃脸部特写，选择了脚步和手指的细节，不会太夸张，却又足够点题。
　　“在这儿！”兰斯紧接着又回到了房间里，扬声说到，艾伦这才意识到，剧本练习又一次开始了，随后，杰夫就拿着一副外包式耳塞，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微笑地朝着海莉摇了摇耳塞，那温柔的目光彷佛春日里的一池湖水。
　　海莉收拾了一下慌乱的心绪，然后快步走了上去，“我已经期待好久了。”原本打算接过耳塞，但杰夫却主动打开了耳塞，抬了抬手。海莉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前倾了身体，杰夫就将耳塞戴在了海莉的耳朵两侧，海莉的身体肌肉有些僵硬，似乎在担心杰夫做出进一步的举动。
　　幸运的是，杰夫没有。
　　杰夫转身就直接离开了，海莉感受着耳朵里传来的音乐声，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到杰夫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向了厨房，打开冰箱在寻找饮料，然后杰夫突然就转过头来，海莉被吓了一跳，强作镇定朝着杰夫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闭上眼睛开始享受音乐，但紧接着就退后半步，坐到了椅子上，重新睁开眼睛，用视线余光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随后，杰夫端着水杯过来给海莉，但海莉却拒绝了，“大人告诫我们，只能喝自己经手的饮料。”海莉努力挤出了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说到，但她的声带却在微微颤抖着，有些紧张，有些恐慌，还有些空洞。
　　不过杰夫却似乎没有发现，笑呵呵地说到，“聪明。”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表现出了翩翩风度，完全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过来厨房吧，我重新给你倒一杯。”
　　海莉站了起来，接过了主动权，“不……”她从杰夫手里拿过了两个水杯，“我会调更棒的饮料。”
　　杰夫的肩膀依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玩味地看着海莉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正常，但杰夫就这样留在了原地，那随意的姿势自然有种风流不羁，海莉脚步有些加快地走进了厨房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杰夫却没有跟上去，带着欣赏的眼神看着这一幕，视线缓慢地从海莉的脚踝一路往上攀爬，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站在厨房里的海莉似乎察觉到了如芒在背，打开冰箱的右手停顿了一下，转过头来，却意外发现，杰夫没有跟过来，而是留在了远端，如此巨大的空间感反而让海莉惊吓了一番，双手不由都紧握成了拳头。
　　“这里也需要手指细节特写吗？”海登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练习。兰斯胡乱地朝着海登点点头，然后给了艾伦一个眼神暗示——继续，然后他缓缓迈开了脚步，与此前的来去如风不同，这一次他的步伐十分缓慢，就好像正在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猎物的猎豹，优雅而充满了爆发力。
　　举手投足之间的危险气息伴随着步伐的接近一点一点累积起来，这让海莉慌乱地避开了视线，看了看冰箱里，试图说些什么，但大脑却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很好！这场戏就这样排吧，接下来的部分，就按照剧本走。”兰斯的声音传过来，宣告练习结束。
　　可是艾伦依旧没有办法从紧张的情绪走出来，那种被危险气息包围的恐惧感依旧挥散不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表演之中透露出来的力量，如此真实，如此强大。
　　握了握拳头，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第614章 深入演技
　　如果有人发现自己是重生的，那是什么感觉？
　　兰斯不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准确来说，就是被人发现自己最大的秘密，或者是自己一辈子都不愿意揭开的伤疤，那是什么感觉？
　　即使是面对西奥、伊恩和高文，兰斯也说不出口，那种被别人识破的恐惧、那种被当做怪物看的担忧、那种被信任辜负的痛苦，让他就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不久之前在纳帕谷，伊恩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如果当时他顺水推舟，直接开口，那就是最好的时机；但他却不能冒险，也没有办法冒险。那种在绝望的钢丝绳索上摇摇欲坠的心惊胆战，脚底渗汗更是让身体犹如狂风骤雨之中的秋天枯叶，彷佛随时都会支离破碎，可即使如此，他依旧无法张口。
　　更何况是面对陌生人呢？
　　兰斯曾经思考过，如果是其他秘密，如果是其他人，他可能会说，这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他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他们是你身后的最大依靠，他们是你内心的力量源泉，他们肩负着你所有的信任，完全可以说出来。秘密很沉重，就像仇恨一样，可能会压垮整个世界，所以你需要有人来分担秘密，不仅分担重量，也让你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
　　但，旁观者始终都只是旁观者，同样的秘密，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不啻于天崩地裂。这才是最大的枷锁。
　　比如说杰夫的恋童癖，也许对于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连环杀手来说，也许对于那些杀人如麻的战犯来说，也许对于为了维护天主教信仰和和谐的主教来说，也许对于“借刀杀人”里的文森特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即使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在乎。但对于杰夫来说，这就相当于重生之于兰斯一般，这是他一辈子都不愿也不敢说出的秘密。
　　所以，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时，那是什么感觉？更重要的是，被自己的猎物发现时，那又是什么感觉？当猎人发现自己沦为猎物时，那是什么感觉？而且，不是手起刀落的干脆利落，而是凌迟处死一般的折磨，猎物给了自己反抗的时间，他就在拼命地挣扎着、否认着、抗拒着，寻找各种各样的论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却发现每一次辩解都会成为羞辱自己的工具，那又是什么感觉？
　　兰斯觉得自己有些想吐，但他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安静下来，真正地进入杰夫的世界里。
　　“叩叩”，敲门声传来，兰斯抬手就拿起桌面上的一个东西，直接砸了过去，毫不留情地嘶吼到，“滚！”门外再次清净了下来，黑暗缓缓蔓延而来，吞噬着他内心的所有希望。
　　站在眼前的不是海莉，更不是艾伦，而是伊恩。
　　伊恩用那戏谑的眼神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到，“你不是兰斯。”那种绝望的恐惧刹那间汹涌而来，几乎就要击溃他所有的盔甲，他试图想要轻笑两声，但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那干涩的声响只是囫囵地在喉咙里咕噜了两下，随即就消失了。
　　他是李瑾，但他也是兰斯。
　　他试图说服自己，然后抬起眼睛迎向伊恩的质疑，“你开什么玩笑。”但这个回答就已经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如果是平时，如果是其他问题，他不会这样回答。一步错，步步错。他开始辩解，他开始翻找出记忆之中所有的琐事，试图证明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伊恩却不为所动，他就像是残忍的刽子手，一下一下地撕毁他的面具，一层一层地剥开他的盔甲，当兰斯洛特的躯壳完全消失了之后，他还是没有住手，继续撕扯着他的灵魂，将那层属于兰斯的保护色扯成了碎片。
　　“我是兰斯，伊恩，你看着我，我真的是兰斯……”他已经鲜血淋漓、遍体鳞伤，那灵魂撕裂的痛苦让他浑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耻辱和苦涩都比不上秘密即将被揭晓的绝望，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伊恩，眼睛被一层水雾蒙蔽了，他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之人，狼狈不堪地求饶着。
　　伊恩似乎有些犹豫了，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最后一点希望之火重新点燃，兰斯牢牢地抓住了，滔滔不绝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就在此时，伊恩抬手一撕，措手不及之间，他灵魂深处最后一缕属于兰斯的碎片就脱离了开来，然后他就浑身赤裸地站在了伊恩面前。
　　他是李瑾。
　　他可以看到伊恩眼底的轻蔑和鄙夷，犹如盐水一般，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开始痉挛起来，但那只是身体肌肉的条件反射，痛苦到了极致他却已经彻底麻木了，只是绝望地看着伊恩，希望的光芒轻轻一掐，然后就彻底熄灭。
　　伊恩转身离开了，高文也转身离开了。只剩下西奥站在原地，那双冷然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还有失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的……”他知道，西奥在责怪他，责怪他让兰斯消失了，责怪他扼杀了那个淳朴善良的兰斯，责怪他欺骗了他们的信任，“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他却什么辩解也说不出来，甚至就连脑海之中这些道歉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不要走，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他错了，他知道他错了，可是，他们就是他的所有了。他回不到过去了，他再也回不到那属于李瑾的世界了，他被孤零零地留在了这个时空里，茫然若失；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曾经无数次从噩梦之中惊醒，双手沾满了鲜血，却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弗兰克的，还是他自己的；他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弗兰克和菲欧娜死了，瑞恩、塔克和杰森背叛他了，就连格温妮丝也选择了转身离开，他没有爱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彷佛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漠正中央，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生命体，黑暗一点一点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开始反抗，但却发现所有一切都是徒劳。
　　“不要走！”如果就连他们都离开了，他就真正得一无所有了。他知道，他伤害了他们，但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想要一个人而已，他只是害怕一个人而已。不要留下他一个人。
　　是不是不要相信任何人，就不会遭遇背叛？是不是不要亲近任何人，就不会面临别离？是不是不要依赖任何人，就不会惨遭抛弃？是不是不要同情任何人、不要爱上任何人，就不会承受伤害？是不是拒绝了温暖，就不会害怕寒冷？
　　他不想要一个人。
　　他就这样看着西奥，恳切而深沉地。然后他就看到西奥脸颊上滑落的泪水，彷佛身上所有的色彩都在徐徐褪色，最终化作了一团灰色。他宁愿西奥像伊恩一样狠狠地惩罚他，他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西奥。缓缓闭上眼睛，残留的光芒看到西奥转过身，渐行渐远。
　　兰斯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蜷缩在了一起，彷佛就连小指头都无法动弹，张大着嘴巴想要呼救，但视线前方却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就连眼眶都干涩得一点水汽都没有，只是屏住了呼吸，空洞地直视着前方那一团缓缓蠕动的黑雾，努力试图从中寻找到西奥的身影，或者伊恩，或者高文。口水顺着下巴缓缓流淌了下来，但他却无能为力，呼出的气多、吸进的气少，彷佛苟延残喘的活死人一般。
　　安静，刺骨的安静啃噬着他的灵魂，那种千万只蚂蚁在伤口上啃食的瘙痒和痛楚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但他却没有任何知觉，耳边只听得到自己那笨拙而沉重的喘息声。他要放弃了吗？他真的就要这样放弃了吗？他已经放弃了一次，失败了一次，所以还要接受第三次的命运吗？
　　不！他绝不！他的命运，这一次将会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他不会是一个人，也不会再受伤害，更不要因为胆怯而裹足不前。
　　手指，缓缓开始移动，然后慢慢地紧握成拳，彷佛一点一点将力量重新找回来一般。眼前的黑暗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光点，逐渐明亮起来，“呼”地一下，他整个人就从虚幻之中猛地回到了现实之中。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兰斯只觉得胸膛就好像风箱一般，呼啦呼啦地鼓动着，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大颗大颗的汗水直接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闷响。陷入一片白茫茫的大脑彷佛一团浆糊，根本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思考，空白，大片大片的空白，许久之后，这才慢慢地缓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方法派演技，真正地将自己代入角色之中，然后根据自己的个人经验、个人领悟和个人体会，重新构建出角色的整个世界。但是那种感同身受的痛苦和折磨，却几乎让兰斯无法分辨清楚虚幻和现实的区别，这是表现派演技从来不需要面对的问题。
　　心脏快速地撞击着胸膛，散落的焦距重新聚集了起来，即使如此，他也不会退缩，这支高空钢丝绳索的狂舞，他要继续走下去，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第615章 诡异世界
　　睁开眼睛，兰斯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这不是阿尔伯特家。他明明就坐在阿尔伯特的房间里，思考着接下来的表演应该如何进行，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兰斯抬起手来，用力收拢手指，那种清晰的力量感和刺痛感让他有些错愕，一切都如此真实。可是，不等脑袋进一步思考，眼前的大门就推了开来，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那犹如羽毛般的睫毛在阳光底下扑闪扑闪，嘴角的俏皮笑容宛若天使，然后小男孩就转身推开了大门，对着身后扬声说到，“进来吧，家里没人。”
　　“那我呢？”兰斯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思路，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双腿一蹦一跳地跳进了屋子里，就好像小白兔一般。小男孩看到了这幅场景，也忘记了关门这件事，跟在小女孩身后，一蹦一跳地跳跃着，两个人就这样玩乐起来，嘻嘻哈哈地，不亦乐乎。
　　两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等跳累了之后，又开始坐在客厅里玩乐高积木，时而专注于自己的游戏，似乎完全忘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时而又和伙伴联手合作，试图搭建起一座摩天大楼。即使没有多余的话语，两个人也都乐在其中，彷佛根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一般。
　　小男孩从积木堆里站立了起来，然后迈着小短腿一路小跑，跑到厨房里，打开了冰箱，踮起脚尖找到了一瓶橙汁，那沉重的橙汁桶看起来比他的脑袋还要重，他摇摇晃晃地根本站不稳，这让兰斯有些担心，脚步才想要迈开，但不由就停了下来——不要轻易告诉孩子他做不到。
　　然后，兰斯就看着小男孩把橙汁桶放在了地上，“砰”地发出一声闷响，胖乎乎的小手固定住了瓶子，这才开始扭转瓶盖，可是小家伙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模样，怎么有力气，扭了两回，都没有扭开。他就双手叉腰，站在旁边，怒目圆瞪地看着眼前的瓶子，似乎正在思考惩戒它的办法。
　　“怎么了？”小女孩此时也终于发现了一样，踩着不稳当的步伐跑到了厨房里，看到了放在地上的橙汁桶，蹲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奇地看着小男孩，双眼充满着渴望，还不由吞了一口唾沫，看起来也是渴了。
　　这让小男孩又生出了勇气，再次握住了瓶盖，用尽浑身力气扭了起来，那咬着牙齿、挤着眼睛、皱着眉头的表情彷佛浑身力气都用了出来一般，然后猛地一下，瓶盖就扭开了，可是他用力太猛，整个人都往后倒，双腿一踢，直接就把橙汁桶踢倒了，哗啦啦，里面的橙汁全部都倒了出来。
　　不过眨眼之间，整个厨房就都被溅得到处都是橙汁，而两个小家伙浑身湿哒哒地坐在了橙汁里，面面相觑，似乎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怎么就这样了，眼睛里充满了茫然。
　　但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紧接着小女孩就开始挥动着自己的小胖腿，想象自己在游泳池里，畅快地游泳着。小男孩似乎也被感染了，有样学样起来，两个人就在一摊橙汁里畅快地游泳起来。
　　如果有家长在这里，估计会怒不可遏，可是两个小家伙却全然不觉得自己闯祸了，笑得越来越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在厨房里回荡着。
　　等两个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湿透了。小男孩试图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可是完全湿透的衣服却直接卡在了脑袋上，无论如何挣扎都扯不下来；坐在旁边的小女孩却十分顺利地把自己的裙子脱了下来，只留下一条白色的内裤，看到小伙伴陷入了困难，小女孩把鞋子也脱了，打着赤脚走了过去，拉扯着上衣想要脱下来，两个人就好像拔河一般，在那里苦苦挣扎着，突然之间，不知道哪里使力正确了，衣服就这样脱下来了，小女孩使了全力，一下没有注意到，整个人重心就往后仰，扑通一下就跌坐到了地上。
　　小男孩总算是重见天日，可是脸颊已经憋得通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沉默了约莫两秒，小女孩突然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看来是刚才摔疼了，小男孩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小伙伴身边，将女孩的脑袋抱在了怀里，轻轻地安慰着。
　　明白了！
　　兰斯突然就明白了，这就是杰夫恋童癖的起因，这就是杰夫始终对童年恋恋不舍的原因，这就是他脑海里为杰夫构建的整个世界，这，就是他和吉奈尔。
　　在童年时，似乎所有事情都是如此简单，即使闯祸了也没有关系，责骂过后只需要哭一哭，事情也就过去了，就好像把橙汁弄得整个厨房都是，两个孩子的父母回来之后看到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也不忍心再继续责骂，反而是哭笑不得。
　　可是长大之后，所有一切就变得复杂起来，就连他的父母都变了嘴脸，凶神恶煞地像是带上了撒旦面具一般，更不要说外面那险恶的世界了。变了，所有一切都已经变了，甚至于，他自己也变了。他是如此怀念着孩提岁月，彷佛只要一根棒棒糖、一个棉花糖、一杯橙汁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软绵绵的小手，犹如绸缎一般的皮肤，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脸颊，柔软的唇瓣印在胸口，就像是玫瑰的亲吻，让他忍不住想要多一些、更多一些……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他知道这是错误的，但他控制不住，即使把双腿绑住了，他也开始控制不住。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每一次，他都食言了。他也不想这样，他渴望着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就好像他的模范父母一般——小时候记忆之中的那样，可吉奈尔就这样离开了，他曾经以为他和吉奈尔可以拥有未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吉奈尔身上，彷佛那是唯一的净土。但，他再次失望了。
　　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会很温柔的，他一直都是如此，他温柔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小心翼翼地不让她们受伤害。看，他从来不曾强迫那些孩子，都是那些孩子主动送上门的，他不过是给了她们一点点……“父爱”而已，他甚至还会体贴地照顾她们，所以，他根本不是恋童癖。只是，只是刚好他喜欢的对象都是那些没有被世界污染的灵魂而已，对，肯定是这样。他厌倦了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他厌倦了社会关系的错综复杂，他厌倦了恋爱关系的精心算计，他仅仅只是怀念儿童时期的天真无邪，他喜欢那样单纯的世界，彷佛只要睁开眼睛，灿烂大笑，所有事情都会变好一般。
　　吉奈尔会回来的，工作会顺利的，生活会好的……所有一切都如此简单。
　　恋童癖是那么恶心的一件事，不仅违反了法律，而且违背了道德，他绝对不是恋童癖。他和那些变态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是如此体面、如此正直，他有正经正派的工作，他不会强迫对方做不愿意的事，他只是在网络上寻找那些你情我愿的……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对象罢了。仅此而已。他，不是恋童癖！请不要用那么恶心的词汇来侮辱他的灵魂！
　　多娜？多娜只是一个意外，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当时艾伦已经走向失控边缘了——艾伦是他工作认识的一个朋友，无意之中他发现艾伦的取向和自己一样，这使得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看到艾伦开始失去控制，他试图劝阻艾伦了，对吧？他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记忆碎片，根本无法拼凑起来，但……但他不是一个坏人，他从来都是那么温柔。所以，那只是一个意外，他曾经劝阻了艾伦，但却没有成功，就是这样，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因为多娜的事，他压抑了自己很久很久，不敢轻举妄动。上帝，他甚至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他真的压抑太久太久了。
　　现在，海莉出现了。他会好好对待她的，他会无比温柔的，他会比以前更加体贴细心，他也会更加耐心。他是一个好人，真的，他仅仅只是一个寂寞空虚的男人而已，遇上了海莉，就是这样。
　　所以，他是无辜的，他是清白的，他是正直的。海莉才是那个变态，失去控制的孩子，就好像艾伦一样。
　　“那些照片呢？那些孩子们赤身裸体的照片呢？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些照片呢？你为什么要为孩子们照这样的照片呢？难道你在童年时期就喜欢被这样对待？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温柔对待？难道这就是你怀念童年的正确方法？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伤害那些孩子？这到底和恋童癖有什么不同？也许有，这样的道貌岸然只是更加可耻、更加可悲、更加恶心，也让你变得更加渺小。”
　　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不是恋童癖……他不想要成为恋童癖……
　　秘密一点一点被揭开了，他被逼到了角落里，无处可逃，他只能捂住自己的耳朵，拒绝一切的声音，拒绝现实的入侵，拒绝自己的存在。比起耻辱更加可怕的是，就连他都想要杀死这个“自己”，绝望，开始滋生。


第616章 极致体验
　　兰斯只觉得自己彷佛刚刚从溺水状态中解脱出来一般，但更糟糕的是，他就连大口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就像是死鱼一般有气无力地呼吸着，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那种遁入黑暗的刺骨寒冷，就连灵魂都已经冻结成冰，无法动弹。
　　双手支撑着椅子想要站起来，却不想两只手好像面条般一点力气都没有，力量的一个错位，整个人重新跌坐回了椅子里，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着，那酸痛缓缓地渗透到骨头里，让人想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这一瞬间，兰斯分辨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2015年纽约的那班地铁里，彷佛过去三年时间的所有一切都是一个梦境；更夸张的是，就连上一世都是一个梦境，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依旧在上海的办公室里，为明天的社会新闻赶稿。
　　在这一瞬间，兰斯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和杰夫，他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可耻的恋童癖，然后想出无数理由为自己开脱，绞尽脑汁地想要逃脱海莉的钳制，逃出生天；他几乎就要相信，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已经被揭晓，那种绝望完全击溃了整个世界。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有点像是这一世重生的开端，有点像是上一世穿越的错觉，还有点像是梦境之中噩梦的交叠，但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冰冷的空气窜入肺部，这让他深深地意识到，他刚才真正地进入了杰夫的世界，不是以前表现派演技的那种感觉，不是那种每一个表现细节都挥洒自如的那种成竹在胸，所有一切都不由自主，彷佛只是自己没有任何意识的习惯性举动，但却不再是兰斯，而是杰夫。
　　难怪人们总是说方法派更像是入魂演技。表现派强调的是演员的身份，一名演员必须在准确的时间、准确的位置给出准确的表演，而当表演结束时，演员又能随时抽身，所以表现派要求的是，一名演员在整个漫长职业生涯里能够演出一百个、一千个不同的角色，这才是真正的演员。
　　但方法派强调的则是角色的真实，一名演员必须真正地感受到角色的独立人格和灵魂，不同的角色因为不同的教育背景、不同的文化经历、不同的家庭环境而形成不同的个性、不同的三观、不同的姿态，演员需要根据角色的差异来呈现出最符合角色、符合故事的表演，真正地将自己代入角色之中。所以，方法派要求的是，一个演员能够真正饰演好一个角色，哪怕整个职业生涯只演好了这一个角色。
　　表现派演技来源于舞台剧，演员需要在不同剧目之中变换角色，有时候一名演员在同一出舞台剧里需要饰演多名不同角色，漫长的表演生涯更是重中之重；方法派演技则在好莱坞大受欢迎，演员不需要长盛不衰、不需要多才多艺、不需要演技精湛，只需要演好一部电影、一个角色，这就足够，即使犹如流星般转瞬即逝也无所谓。
　　所以，比较一下欧洲电影发展史和美国电影发展史就可以看得出来，欧洲演员是越老越醇，队伍越来越庞大；美国演员是惊艳一瞥、转瞬即逝，更新换代速度越来越快。于是，到了2015年，欧洲演员开始称霸好莱坞，而美国本土出身的演员变得越来越弱势。
　　兰斯是表现派演技出身，但他却不是老学究，他清楚地知道，表现派和方法派更有优劣，能够集两家之长，寻找出符合自己的表演方法，这才是最正确的。第一次地，兰斯感受到了方法派演技所带来的强大冲击力以及表演过程带来的震撼力，如果可以融合表现派演技的扎实功底，表演将会真正地成为一种艺术。但，这又岂是那么简单的，表现派在于控制，方法派在于失控，这几乎可以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演方法。
　　越是困难，就越让人亢奋。选择“水果硬糖”杰夫这个角色，真正地让兰斯血液里对表演的狂热重新复苏起来。
　　深深地呼吸一下，让沸腾的大脑稍微冷却一些，兰斯重新站立了起来，细细地品味了一番刚才脑海里的惊涛骇浪，然后就打开了房间门，走了出去。
　　“呼”，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看向了兰斯，这让兰斯的脚步微微停顿了半秒，低头看了看刚才被自己摔碎了的手机，踢到了一旁，“可以准备开始拍摄了。”一句话，重新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只是大家的视线余光还是好奇地落在了兰斯身上，似乎想要探究着刚才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兰斯只觉得自己双脚有些发虚，但还是迈开脚步走向了阿尔伯特，可是不等他开口，就看到艾玛递来了一条手帕，这让兰斯眉头微蹙，露出了疑惑的视线。艾玛的表情却十分坦然，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抬了抬拿着手帕的右手，兰斯没有给予回应，直接转过头看向了阿尔伯特，然后就捕捉到了阿尔伯特那惊恐不定的瞳孔，这让兰斯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十分糟糕。
　　无奈之下，兰斯再次转过头看向了艾玛，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双透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兰斯挑了挑眉尾，摊开了右手。艾玛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于是把手帕放在了兰斯掌心里，也没有多说什么，但却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兰斯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发现自己的整张脸孔都被汗水湿透了，彷佛是真的刚刚从溺水状态解救出来一般。难怪所有人都如此诧异地看着他。不过兰斯却没有担心这件事，他反而想到了，如果之后的阉割戏份，他能够代入情景，不需要化妆的帮助，真正地呈现出那种恐惧到极致的状态，大汗淋漓，那拍摄出来的效果势必将会十分骇人。
　　这也是好莱坞总是喜欢方法派演技的原因。
　　“下面这场戏的机位走向我已经和海登讨论完毕了，你可以把我绑起来了。”兰斯交代到，可是看了看手中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的手帕，不由吐出一口气，“我去洗把脸，然后让化妆师重新打理一下，确定能够连戏，细节不要出错了。”
　　“水果硬糖”已经开机五天了，由于整个剧组十分迷你，拍摄起来自然也十分迅速。迈克尔·法斯宾德和吴珊卓的客串戏份只用了不到一个上午就拍摄完毕了，然后剧组重新按照时间线来进行拍摄。
　　今天这场戏，对于杰夫来说至关重要。海莉已经将杰夫用迷药放到了，然后将杰夫绑在椅子上，两个人进行了对峙。海莉指责杰夫是恋童癖，但杰夫却义正言辞地给予了否认，咬牙死都不愿意承认，并且与海莉展开了辩论。海莉甚至开始在屋子里搜索直接证据起来，但她却一无所获，这让杰夫长长松了一口气，进一步为自己辩解，但海莉却根本不买账，她在整个屋子里翻箱倒柜，与此同时，杰夫也开始尝试摆脱束缚。
　　就在这样的当口，海莉找到了隐秘保险箱的位置，并且依靠自己的智慧，猜出了密码，于是发现了杰夫的秘密。这场戏，就是杰夫得知自己的秘密被昭告天下时的反应，那种耻辱、震惊与绝望混杂在一起的情绪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同时也是观众真正站到海莉那一边的最后推力。
　　这场戏十分重要，而且十分困难、十分错杂，也是演技考验的真正开端。这也是刚才兰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重新思考的原因，他不仅需要重新思考这场戏，还需要重新对后续的表演进行一番整理。
　　目送着兰斯朝浴室方向走去，迈克尔立刻站到了艾玛的身边，低声说到，“上帝，之前拍摄‘借刀杀人’时都没有如此明显的感受。你觉得，兰斯下一场戏会怎么表演？”
　　艾玛摇摇头，脸上依旧有着消褪不去的震撼，“老实说，我可没有在现场看过兰斯表演。这几天对我的冲击力已经够大了。”“罪恶之城”拍摄期间，兰斯始终都是导演，是一个指挥者，但“水果硬糖”之中，兰斯却是一个真正的表演者，还是一个真正的大师！
　　“相信我，绝对会精彩爆表的！”迈克尔低声说到，可却压抑不住声线里的亢奋，艾玛不由抬起头来，迈克尔意识到了艾玛的视线，连忙抬了抬下巴，“你看。”艾玛顺着方向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墙角的艾伦。
　　此时艾伦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背后，轻轻地用背部撞击着墙壁，透过折射的光线可以隐约看到她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即使只是旁观，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艾伦正在一点一点进入状态，这就像是一场赛跑，兰斯在加速了，艾伦却依旧没有掉队。
　　艾玛不由就觉得开始亢奋起来，那种坐在现场欣赏世界翻天覆地的壮阔和恢弘，让她几乎就要抑制不住自己的雀跃。
　　“阿尔伯特！”思考之间，兰斯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重新坐到了那张椅子上，做好了重新被绑起来的准备。这也意味着，表演即将开始了！


第617章 演技力量
　　“真奇怪，记录显示，你下载了图片。”海莉浏览着杰夫的电脑记录，那点击鼠标的声音就好像是锋利匕首与生命绳索摩擦发出的响声。
　　杰夫的面部表情完全僵硬，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就连眼神里都一片平静，彷佛根本不在意海莉的动作一般。但那侧面的光线投射下来，可以隐约看到他下巴的线条一点一点绷紧起来，彷佛是由肩膀的线条带动起来一般，那逐渐收紧起来的肌肉让面部表情越发凝固，就连柔软的唇瓣都开始变得僵硬；那双犹如大海一般湛蓝色的眸子呆滞地看着正前方，一动不动，焦距和焦点缓缓地扩散了开来，在那光影交错之间似乎可以清晰地看到瞳孔晕开的细腻变化。
　　悄无声息，就如同一滴浓墨滴入了清水一般，无声无息地缓缓散开。
　　但是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却让每一个人都开始头皮发麻，艾玛忍不住就握紧了拳头，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监视器，唯恐自己一个眨眼就错过了细节。第一次，艾玛明白了什么叫做演技，即使是面瘫，那细微到呼吸、肌肉、毛孔的变化都在讲述着情绪，没有任何表情，却胜过任何大吼大叫的情绪表达。
　　“但……我找不到。”海莉的声音传了过来，杰夫眼睛木然地眨了眨，仅仅只是让人意识到他还依旧活着，那几乎停止起伏的胸膛预示着他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此时一个眨眼，却打消了这种担忧，“天呐，那真奇怪。”杰夫的声音波澜不惊，彷佛机器人的电子合成音一般，平坦地说到，浓烈的讽刺从诡异的语调之中扑面而来。
　　更为奇怪的是，那没有任何情绪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却透露出一种微妙的情绪，似乎是愤怒，愤怒着海莉的污蔑；似乎是恐惧，恐惧着秘密的揭晓。那错杂的滋味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泛起了涟漪，却让人难以分辨清楚。
　　“聪明人是不会在电脑里留下图片的。”海莉却彷佛没有听出杰夫的讽刺一般，“因为那是警察通常最先搜查的地方。”杰夫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露出了一抹不屑，嘲讽着海莉的自说自话，拒绝听从他的解释，“而你十分喜欢纪念品，所以你下载下来的东西到底藏在哪儿呢？”
　　笑容轻轻扯动了起来，然后变成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只是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在针对海莉还是针对他自己，他垂下了眼帘，遮挡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涌动，只剩下那一抹无力的笑容在对海莉做出回应。
　　海莉却根本不理会，依旧以自我为中心进行了推测，歪着头侧面打量着杰夫，那轻声细语在杰夫耳边响起，“难道有密室？”
　　杰夫没有立刻回答，先在抬起眼睛，身体微微往后靠，然后转过头，看向了海莉，光线顺着那高挺的鼻梁洒落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看向了海莉的眼睛，似乎在进行无声的抗议，那双眸子里申诉着，“我是清白的”。不过，海莉依旧无动于衷，挑了挑眉，完全一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模样，这让杰夫扯了扯嘴角，低沉的嗓音无奈而疲惫地响了起来，“我一个人住。”那隐藏到声线里的愤怒在眼底轻轻涌动着。“为什么我需要一个密室？”
　　海莉死死地盯着杰夫的眼睛，“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她踩着小碎步，绕到了杰夫的正面，微微弯腰细细地打量着杰夫表情里一丝一毫的变化，但杰夫却毫无顾忌地迎向了海莉的打量，用眼睛在诉说着无声的抗议，“我搜遍了整个房子，每一处，我却没有找到任何色情片！”海莉把双手放在了杰夫的椅子扶手上，身体缓缓前倾，一字一顿地说到，“一点都没有！”
　　杰夫眉宇微蹙起来，似乎有些不解海莉这句话的意思，但隐约之间，那双眼睛里居然有些得意，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抬起了下巴，试图让自己和海莉在同一水平线上对峙，那种高傲的自鸣得意若有似无地渗透了出来。
　　艾玛双手不由就紧握了起来，有一点点湿滑。在这个瞬间，她看到的不是兰斯，而是杰夫，更是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的汉尼拔，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个信息：我就是有罪的，但你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那种高高在上、那种洋洋自得，在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散发出幽幽光晕。
　　海莉轻轻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但却没有任何胆怯，相反嘴角的笑容还缓缓勾勒了起来，“男人都喜欢色情片，不是吗？我并不是反感这些东西，只是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杰夫似乎有些不太明白海莉提起这个话题的意思，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光牢牢地锁定住了海莉的每一个表情细节，“认真地，如果男人知道他们可以隐藏起来，每一个男人都会有一些色情片，至少一点点。”
　　“你研究过？”杰夫试图打乱海莉的节奏。
　　可海莉没有上当，“然后我就在想……”这让杰夫后面的话语不得不吞了下去，有些恼怒地看着油盐不进的海莉，然后他就发现海莉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兴奋的光芒，犹如一根尖刺，猛地刺中了他的心窝，“墙上有这些照片，也许这些就是他的色情片。”
　　杰夫的眼神猛然就凝固住了，嘴角的嘲讽、眼底的高傲、眉宇的恼怒刹那间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错杂情绪，在清澈见底的眸子深处荡漾起来，然后眼神一点一点开始因为海莉的话语而变得浑浊。
　　“但墙上的都不是致命一击，我打赌，你所拥有的一定是如此……”海莉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地说到，“美味多汁。”
　　那轻声细语在空气里缓缓蔓延，彷佛是张牙舞爪的魔鬼一般，这让杰夫的瞳孔缓缓地放大，缓慢而生动，犹如极光漩涡一般，正中央那深邃的涵洞不断有着光晕往外扩散，湛蓝色的瞳孔还是变得越来越深，绝望和恐惧的情绪一点接着一点渗透出来，就好像墨汁越来越多一般，让清水开始变得越来越黑。
　　“它们需要一个小房间好好躲藏起来，我说的对不对，杰夫？”
　　杰夫的眼窝开始抽搐起来，他瞪圆了眼睛，试图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但海莉却没有给他机会。海莉那犹如浸水葡萄一般的眼睛绽放着幽幽光芒，彷佛可以穿透他的面具、他的躯壳，直接攻击到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那种秘密被窥视着即将被发现的危机让杰夫脸部的每一块肌肉都变得紧绷起来，他竭尽全力保持着冷静，避免泄露了底牌，但黑暗吞噬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上一秒还在脚底，下一秒就已经入侵大脑了，浑身血液都冻结成冰，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然后……他眨眼了。
　　海莉捕捉到了杰夫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痛苦，还有隐忍，她嘴角猛地勾勒起来，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于是，海莉快速离开了房间，在杰夫家里翻箱倒柜，把每一寸角落都掀开来翻找。
　　凌乱的声音让杰夫屏住了呼吸，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眉宇之间的骄傲和得意完全消失，就连愤怒和委屈都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紧绷到了极致的恐惧，彷佛是拉紧的琴弦，任何一点点力量都可以让它崩裂。
　　喉咙干涩得一点唾沫都分泌不出来，抿了抿唇瓣，却只发现舌尖的一点白沫，那酸涩的滋味让肌肉再次痉挛起来；额头的冷汗就这样缓缓往外渗透，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干燥的皮肤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润起来，脸颊的血色渐渐褪去，眼窝处泛起了惊恐的苍白，一点血色都看不到。
　　那越来越急迫、越来越混乱的声响让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短促，耳膜之上琴弦断裂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轰鸣之声彷佛天崩地裂。
　　绝望到了极致之后，战胜了恐惧，求生本能开始迸发出来。杰夫奋力扭动着，试图用自己的双手去触碰绑在脚上的绳索，一下，再一下，碰到了，居然碰到了！杰夫整个人都扭曲成怪异的模样，然后用指尖那区区的力量去试图寻找到绳索的结扣，但这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他竭尽全力，却发现手指稍微一松，就脱力了，他必须再次重新开始。
　　汗水流淌了下来，湿透了衣领；肺部深处冒出来的最后一点唾沫，因为唇瓣的无力而开始流淌下来，狼狈不堪，但他却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只能再次蓄力，然后用指尖去触碰结扣，试图完成自我救赎。
　　到了，他触碰到了，紧咬着牙关，他屏住呼吸，快速地用浑身力量挣脱绳索的束缚，右脚出来了，一点一点出来了，似乎再努力一下就要成功了！然后，他做到了！右脚从绳索里摆脱出来了，可是因为被束缚太久而导致血液根本无法流动，那种酥麻席卷而来，让他不得不紧咬着唇瓣，强忍疼痛，不要发出任何声响。
　　可就在此时，“哗啦”的响声从大厅传来，好像是大厅那个鹅卵石池子里被搅动的声音，杰夫的灵魂顿时凝固住了，就连疼痛都忘记了，他微微张开了嘴巴，口水缓缓流淌下来，但他却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哗啦，哗啦”，声音再次传来，无比清晰。
　　毁灭的绝望从眼底猛然爆发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吞噬了湛蓝色眼眸里的所有色彩，浑身力气犹如退潮一般猛地消散，整个人分崩离析、支离破碎、轰然倒塌。


第618章 灵魂颤栗
　　监视器屏幕之上，那张俊朗面容放大到了极致，以特写的方式展现出每一个细节，脸颊之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水，惊恐的焦躁在眉宇之间苦苦扭曲着，张牙舞爪的情绪犹如试图破茧而出的魔鬼，狰狞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急促的呼吸像是达到了高速运行的蒸汽火车，吭哧吭哧地发出炙热的呼喊，并且伴随着肮脏的烟雾在眼底缭绕，但就在这时，“哗啦”的声响传了过来，刹那间所有挣扎都静止了下来，每一个褶皱、每一滴汗水、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都凝固住了，似乎就连那情绪都被冻结成冰，深入灵魂的颤栗散发出致命的恐惧气息，就连血液流动的声响都彻底消失了。
　　忽然，眼角轻轻一抽搐，屏住的呼吸就这样悠长地吐了出来，彷佛将身体里最后一口浊气吐出来一般，然后就看到紧绷的脸部表情犹如雪山融化一般，肌肉开始一根接着一根崩断，就像是高楼大厦的钢筋水泥一根一根被拆毁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分崩离析。浓郁的灰色在眼底汹涌而起，混沌不堪的绝望快速吞噬着眼眸的颜色，那清澈见底的湛蓝色犹如潮水般一点一点往外退散，焦点和焦距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几乎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整个世界就灰败了下来。
　　甚至没有任何一滴泪水，干涩的眼眶却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的消逝，彷佛亲眼见证到一个灵魂的消散般。
　　恢弘而震撼。
　　迈克尔微张着嘴巴，却一点反应都做不出来，他的世界受到了强有力的撞击，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感受到了天崩地裂的浩瀚和壮观。他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入魂演技，那令灵魂都开始瑟瑟发抖的表演力量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彻底进入了杰夫的世界里——彷佛亲眼看到杰夫的世界支离破碎、毁于一旦，呼吸之间就摧毁一个人格、一个灵魂、一条生命的轻而易举，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色彩，就连大脑都彻底当机。迈克尔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同情杰夫，还是应该拍手叫好，只是震撼于一个世界的崩塌。
　　艾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可却发现唇瓣麻木得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不得不再次用力地咬了咬，一直到疼痛感缓缓晕开，这才逐渐回过神来。她终于见识到了表演的力量，她终于感受到了眼神所蕴含的能量，即使没有任何台词，即使没有任何动作，即使没有配乐、光线之类的辅助因素，仅仅只需要一双眼睛，情绪的潮起潮涌、波澜壮阔就这样铺陈了开来，简单却错杂，节制却有力。除了目不转睛的注视之外，任何反应都是对刚才表演的亵渎。
　　杰夫缓缓地、缓缓地低下脑袋，就好像最后一点精神都被抽离了一般，眼帘无力地耷拉了下来，耳边“哗啦，哗啦”的声响越来越多，然后就停止了下来。杰夫知道，海莉已经发现了保险箱的存在，事情已经不可逆转了。
　　绝望到了极致之后，眼底的疯狂开始一点一点积蓄，慢慢地、慢慢地，他再次抬起头来，光影交错之间，那绝望之中的果敢和决绝散发出幽幽寒光。兔子急了还咬人，当一个人被逼迫到了悬崖边上时，他到底会做出什么，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无法控制。那幽深的眸子聚集着哑光，越来越深邃，越来越黑暗，恍惚之间，彷佛那湛蓝色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了一片漆黑，黑洞般的漆黑，映照出重新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海莉。
　　“卡！”海登的声音骤然响起，紧接着剧组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打起了冷颤，在最后一幕里，杰夫绝望之中的癫狂着实太过骇人，自从电影开拍以来第一次将杰夫内心深处的黑暗和精神扭曲完全展现了出来，那种细腻却深刻的眼神犹如一击重拳一般，直接击打在观众的灵魂上，激起一阵阵颤栗，冷颤一个接着一个，鸡皮疙瘩刹那间全部浮现了起来。
　　阿尔伯特更是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忍不住就开始挠头起来，那种恐惧让整个胃部都扭曲了起来，不得不手脚痉挛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根本不敢再近距离观看了，嘴里嘟囔着，“疯子，真是疯子。”
　　艾伦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着闭目养神的兰斯，几次欲言又止，神态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艾伦，你还好吗？”不远处，海登的声音传了过来，艾伦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艾玛和迈克尔，两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相似，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似乎都在细细地回味着刚才这场戏。
　　艾伦不由轻咬了一下舌尖，咀嚼起刚才的表演来，“艾伦，把我推到监视器后面。”兰斯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艾伦的思绪，她有些受惊地抬起头来，看着眉宇之间平添了一抹疲惫的兰斯，可是那双湛蓝色眼底却依旧闪烁着一丝兴奋，两种情绪似乎十分矛盾，但艾伦却十分了解这样的情况，她此时的心情也有些类似。
　　艾伦连忙走了过去，推着兰斯的椅子来到了监视器后面。
　　“开始回放吧。”兰斯没有询问海登意见，而是直接就开口说到，重新回放了刚才这场戏。
　　作为当事人，兰斯对于刚才这场戏的感触更加深刻，他只觉得所有表演一气呵成，似乎根本不需要控制，也无法控制；不需要雕琢，也无法雕琢，每一个情绪都是如此理所当然，犹如脱缰野马一般直接就蹿了出去，甚至在某些瞬间，他的大脑会出现短暂的空白，忘记了正在拍戏、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种灵魂都在嘶吼呐喊的痛楚是如此清晰、如此恢弘、如此壮丽，就好像在地狱莲火之上翩翩起舞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在饱受煎熬，但那绚烂多姿的动作却是如此气势磅礴，彷佛燃烧着生命力在进行表演一般。
　　一方面，兰斯不喜欢这样的表演，因为这与他一贯的习惯背道而驰，那种失去控制的慌乱并不美好，现在观看回放也是如此，表演显得略微有些过了，而且细节有些粗糙，那种张力扑面而来，却有些喧宾夺主；但另一方面，兰斯却又沉浸于这样的表演，因为这种表演过程是全新的体验，彷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一般，那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也带来了一种焕然一新的表演。
　　兰斯在脑海里构思了一番，决定再重新表演一次，这次用方法派的表演方式来进行控制，看看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
　　与此同时，兰斯低声和海登交换着意见，这场戏更多需要使用特写来展现情绪的细节，他希望拍摄多个身体局部的特写，比如脚部、比如手指、比如喉结，然后通过凌厉的剪辑，展现出杰夫抓住生命稻草奋力挣扎的迫切，同时还可以与海莉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碎片画面混剪，进一步将这种紧迫感制造起来。这样一来，当海莉发现保险箱时，所有剪辑都戛然而止，反而是以特写画面专注于杰夫的眼睛，极动到极静的反差，以这种鲜明对比来传递生命希望被猛然熄灭的绝望，并且将表演的力道放大到极致。
　　“最后一个镜头，对准瞳孔，将海莉的倒影呈现出来，一点一点放大。”海登听到兰斯的交代，微微点点头，然后就开始构思起画面构图来，“兰斯。”艾伦看到兰斯终于得空，连忙开口呼唤到，“我刚才那场戏表现得不好。”艾伦直言不讳，“我可以重来一次吗？”
　　艾伦原本以为自己的表现十分不错，可是真正完整地欣赏了兰斯的表演之后，她就清楚地意识到，她的表演不仅缺少层次，而且缺少力度，在兰斯的表演对比之下，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这会导致整个剧情结构失衡。
　　在进入剧组之前，艾伦信心满满，她认为自己绝对可以绽放出万丈光芒。但只有真正站到镜头之前，她才可以感受到，兰斯对于表演的要求有多么严苛，就连汤姆·克鲁斯都被折磨得连连叫苦；此时，她又深刻地感受到，兰斯是一名多么出色的演员，举手投足之间的表演气场让她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
　　不过，艾伦不仅没有灰心，反而越发亢奋起来，这就是她喜欢兰斯作品的原因，不是吗？这也是她加入“水果硬糖”剧组的最大收获，不是吗？
　　兰斯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点点头，给予了批准，“行。”
　　“我需要五分钟。”艾伦没有逞能，开口说到。她知道，她对于海莉这个角色的心态还是没有把握好，这场戏之中，海莉正在扭转局面，从猎物变成猎人，但这种转变还没有完成，海莉和杰夫是处于对抗局面的，一直到海莉打开了保险箱之后，才真正地完成了立场转换。所以，在这个阶段，海莉与杰夫的交锋应该是平起平坐，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峙更是让观众充满了疑惑。
　　看看兰斯刚才最后的那个眼神，真正的黑暗，将杰夫内心深处的精神扭曲完全展现了出来，这就给了观众一个暗示，为接下来海莉发现了恋童癖证据做好了铺垫。
　　但艾伦却没有将这种猎人的绝对控制权展现出来，这将会导致接下来一段剧情完全失衡。所以，艾伦意思到，她的理解还是不够透彻，或者说，她的思考还不够深刻。她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你有十五分钟。”兰斯说到。


第619章 内部交流
　　目送着艾伦离开之后，兰斯转过头来看向了监视器，本来打算再次看一次回放，却发现自己依旧是“杰夫状态”——双手都被绑在了扶手上，他只能回头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迈克尔，“再回放一次。”
　　“水果硬糖”经过他的重新修改之后，剧本重心开始发生了偏移，更多需要演员的表演来支撑起整部作品，所有重担就落在了他和艾伦肩上。
　　他身为导演，必须站在全局上进行考虑，所以他必须重新浏览一下艾伦的演出，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必须做出一定的执导。
　　虽然说，上一世，艾伦凭借着“朱诺”的演出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但艾伦的表演本来就不是那种爆发力十足的，她需要通过台词和动作细节的堆砌，融入自己的风格，呈现出角色。可是，在“水果硬糖”之中，他需要艾伦在某些戏份奉献出这种爆发力，就好像在试镜过程中，最后一句台词爆发出来的能量。
　　反复观看着刚才的回放，兰斯意识到，艾伦还是没有完全进入角色，她始终在控制，依旧在摸索，但相对而言，他的表演反而因为方法派的引导而完全放了开来，对比之下，艾伦的表演就越发显得不足了。接下来他会尝试回到表现派方式，收着演，但同时艾伦也需要做出一些改变，她的眼神里几乎没有太多情绪在涌动，她需要释放出来。
　　艾玛和迈克尔两个人站在后面，看着陷入沉思的兰斯，两个人都在交换视线，似乎都在怂恿着对方开口，但两个人都不愿意率先开口——明眼人都知道兰斯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打算他的创作思路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可是，两个人对于刚才这场表演都有无数疑问想要咨询，嘴巴痒得不行。
　　“有话就说。”兰斯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把艾玛和迈克尔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两个人双双快速摇头否认起来。兰斯扭过头看了两个人一会，而后就回过头，“既然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兰斯。”艾玛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喊出了声，站在旁边的迈克尔暗暗握了握拳，可没有等他庆幸完毕，艾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迈克尔有问题。”
　　迈克尔咬了咬牙，但却知道此时再否认的话，就要错过机会了，只能硬着头皮问到，“兰斯，杰夫的个性不应该是懦弱吗？他无法处理正常的社会关系，所以对童年记忆十分怀念，所以他的个性比较温和。但，为什么刚才最后一幕的时候，你的表演却显得十分暴戾呢？这似乎和角色不符。”
　　其实这也就是表现派和方法派的分歧之一，表现派是根据理性的分析，然后呈现出准确的表演；方法派则是随波逐流，放任情绪与角色融为一体，自然释放。
　　兰斯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刚才也在反复思考着，最后一幕到底应该收还是放，现在迈克尔也提了出来，这就说明迈克尔和他处于同样的思考轨道上，果然是欧洲演员出身，“我觉得，这更像是绝望之中的奋力一搏。此时杰夫还没有真正被解除武器，他依旧精力旺盛，具备反抗的能力，之前面对海莉的咄咄逼人时，他都试图狡辩，却没有真正反抗，这就是他个性懦弱的表现。可是，当他意识到，海莉开始翻找保险箱时，他终于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如果不反抗，他的秘密就要真正被揭晓了。所以，杰夫先是开始挣脱绳索——他成功了四分之一，然后则是酝酿着绝地反击。”
　　“所以，你是说，接下来杰夫都会开始反击吗？”迈克尔好奇地问到。
　　兰斯点点头，“准确来说，杰夫将会不择手段地进行反击，他此时已经产生了杀死海莉的想法，无论是被阉割的过程，还是被迫上吊的时刻，杰夫对海莉的埋怨和仇恨都占据了主要地位，每一次情绪变化都是张力的推进，一直到……”兰斯说到这里，留下了一段空白，没有继续往下说。
　　艾玛顺势就接过了话题，“一直到海莉打出了吉奈尔这张底牌，然后杰夫鼓起的所有勇气都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开始倒塌，最后彻底被击溃，同意自杀。”艾玛的眼睛越来越亮，此时她终于明白了兰斯对整个角色的构建过程，同时也是支撑整个剧本的情绪走向。
　　表面来看，海莉才是整部电影的节奏控制者，但事实上，真正的包袱却落在了杰夫身上。
　　兰斯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因为他此时自己也在思考着，在此之前，这些想法都有些模糊，只是有一个概念而已，但现在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完整。这也意味着，方法派演技让兰斯真正领悟了杰夫之后，所有的反应都水到渠成，甚至不需要思考，条件反射呈现出来的东西就是最为正确的。
　　难怪好莱坞对方法派演技如此推崇，也难怪方法派表演总是能够问鼎奥斯卡。不可否认，那种扑面而来的震撼，方法派是更加具有戏剧化效果的。但如果讨论到角色雕琢和个性构建的话，方法派就远远比不上表现派了。
　　兰斯越来越发现杰夫这个角色的趣味所在。
　　“我准备好了。”艾伦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十五分钟居然转眼之间就过去了。
　　兰斯抬起头看向了艾伦，那瘦弱的身躯挺直了腰板，似乎充满了信心。兰斯没有打算现在就开始执导艾伦，他更倾向于让演员自己发挥，然后再进行调整修改，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留演员自己的特色。
　　当然，对于“水果硬糖”这样成本有限的独立作品来说，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十分奢侈的——浪费胶卷。不过，“水果硬糖”的投资成本也不是真的六十万，一百万之内都是兰斯可以控制范围的，所以为了表演，奢侈奢侈也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兰斯回头看向了迈克尔，“把我推回房间。”处于“杰夫”状态之下，进行导演的拍摄工作，着实是一件辛苦活。整部电影超过一半时间都是被捆绑住四肢的，每一次移动都需要劳师动众。
　　重新投入拍摄之后，兰斯更改了表演方式，艾伦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节奏被牵着走。所谓的“节奏失衡”，就是艾伦觉得自己是这样表现的，但等表演结束之后，站在监视器前，看到大屏幕上的表演却是那样的，感觉整个人都不由自主，所有的表演都顺着对手戏演员的节奏和风格在发展。
　　这让艾伦有些灰心，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对方法了，可是实战过程中却发现完全不是如此。
　　“兰斯。”艾伦有些犹豫，咬着下唇，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可是兰斯却也没有立刻回应，而是静静地投来了目光，那幽深的眼神彷佛有着无数的情绪，但她却解读不出来，“刚才这场戏，我的表演方式怎么都感觉不对，请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不需要导演否决，她自己就可以看出明显的差别，这也恰恰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偏偏她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入手。
　　兰斯沉吟了片刻，“我觉得你的心态没有摆对。”不管是方法派还是表现派，对于角色的揣摩都是十分重要的，可是艾伦对于这场戏的理解还是不够，所以无论怎么表演，都觉得没有踩到点上，“你应该这样想，就好像在捉迷藏，你已经看到别人露出来的尾巴了，但当事人却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躲得很好。你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
　　一点点喜悦，一点点自得，一点点戏弄，就好像玩弄老鼠的波斯猫一般，但同时又要小心翼翼，避免自己打草惊蛇，她要慢慢地、渐渐地捕捉猎物，享受整个过程。
　　艾伦的眼睛不由微微一亮。在刚才这场戏之中，海莉的核心目标就是击溃杰夫，找出实质性的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想，就好像是捉迷藏一样。所以，她小心谨慎地步步紧逼，杰夫的反抗和争辩在她看来全部都是徒劳，这让她觉得很有趣。就好像上帝视角一般。然后，当她从色情片入手，说出了杰夫内心的秘密时，她清晰地看到了杰夫瞳孔之中的闪躲和恐惧，这也证明了她所有的猜想，她应该是有些得意的——毕竟海莉只有十四岁。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艾伦恍然大悟，她刚才的情绪表达太过平铺直叙了，不仅缺少变化，而且缺少这种心理层面的细腻，就好像捉迷藏步步靠近的过程中，她缺少了踮起脚尖的猫步，只是以平常的步伐去寻找目标，这种细节的缺失看似平常，但却导致了整个表演都丢失了核心灵魂，所以她的眼睛里几乎看不出太多的东西。与兰斯那控制全场的眼神相比，甚至可以说是空洞无趣的。
　　在刚才这场戏里，兰斯采用了中景拉特写的拍摄手法，最后将镜头锁定在眼睛上，只有眼睛，所以演员对于情绪的到位理解和准确把握就将决定了整场戏的基调。
　　艾伦终于领悟了，但肩头的重量却没有减轻，她站在原地，细细地思索起来，反复咀嚼着刚才的灵感，并且不断揣摩着内心情绪的变化，就这样在兰斯面前，陷入了海莉的世界里。
　　艾玛站在一旁，有些羡慕地看着艾伦，因为此时她脑海里也是翻江倒海，产生了自己的理解和看法，但她却不能真枪实弹地上阵表演。不过，羡慕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后艾玛就静静地思考了起来：如果由她来演出的话，她应该怎么表演呢？


第620章 姗姗来迟
　　“水果硬糖”剧组悄无声息地投入了拍摄，新闻媒体似乎对这部作品着实提不起兴趣来进行报道。即使这是兰斯的新作品，但区区六十万的投资成本，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加拿大年轻演员，即使狗仔守在剧组二十四小时，也找不到任何爆点，所有媒体都兴致缺缺。但这也给剧组留下了难得的一片清净，让所有人都可以专心致志地投入拍摄之中。
　　一大清早，兰斯就驱车前往阿尔伯特家，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开车上，脑袋里一直在思索着阉割这场戏应该如何拍摄。
　　上一世，这场戏着重于杰夫的痛苦，但兰斯现在却不想这样做。当然，杰夫的痛苦十分重要，同时海莉的活动也十分重要，二者之间那种猎物与猎人位置变换的残忍、冷酷将在这场戏里达到巅峰。另外，兰斯同时还在思考着，这场戏将会对身体处罚与精神惩罚的制度展开一定程度的探讨，升华电影的主题。
　　在犯罪三部曲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是社会冷漠之下，被逼上绝路的果断与决然。“水果硬糖”里，海莉的选择表面看起来也是如此，但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完成阉割、也没有让杰夫死亡，而是让杰夫经受了精神折磨的极致之后，却存活了下来，面临着一辈子的枷锁和折磨，这与社会冷漠其实是交相辉映的——冰冷的社会，就连灵魂都寻找不到一丝温暖。
　　所以，这场戏兰斯必须拍摄好，一方面展现出海莉的残忍和杰夫的痛苦，但同时又留下足够的线索，让观众意识到，阉割没有完成；另一方面需要展现出海莉和杰夫关系的微妙，这样一来，后面真相揭晓之后，才能引发观众的反思。
　　兰斯这几天一直在考虑海登最开始的建议：长镜头。不是用静止的长镜头，而是运动的长镜头，一镜到底，在工作室、厨房和大厅之间不断游走，然后将海莉、杰夫之间的关系与空间结构结合起来，真正地将气氛调动起来。现在，兰斯就在重新整合这场戏，从头到尾，但运动长镜头的拍摄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两个人的表演也不能出任何纰漏——只要一点点差错，整场戏就必须推翻重来。
　　这是兰斯担任导演以来，最严峻的一次挑战。
　　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猛地把兰斯从思绪之中拖了出来，脚底下立刻就踩住了急刹车，死死地踩到底，整个人因为惯性冲力而往前撞了出去，安全带勒住了胸膛，胸骨猛然一收，犹如被狠狠敲了一闷棍，呼吸瞬间停止，后背惊出了一片冷汗，不等兰斯反应过来，汹涌的人群就立刻冲了上来，直接将兰斯团团包围，闪光灯零零散散地就亮了起来。
　　居然是记者！
　　兰斯内心一股邪火就蹿了起来，这些人为了新闻简直不要命了！他打开了车门，走下来直接就怒吼到，“你们他妈的都不要命了吗！一群疯子！就这样直接冲过来！如果你们想要自杀的话，用领带把自己吊在浴室的莲蓬头上，不要把尸体放在我的车轮底下！”
　　一连串怒骂劈头盖脸地就冲了过来，这让狗仔队们不由就愣了愣。可如此愣神也仅仅只是刹那而已，大家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纷纷再次用闪光灯对准了他，甚至有人直接瞄准了兰斯的眼睛，“咔嚓”一声，兰斯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粗话直接就再次飙了出来，“滚开！”
　　“兰斯，请问是你抛弃了杰西卡吗？”、“为什么杰西卡对你破口大骂？”、“传闻你同时和三个不同女人约会，这才导致和杰西卡分手，这是真的吗？”、“对于杰西卡的录音，你有什么想要回应的？”……
　　提问犹如洪水猛兽一般，蜂拥而至，兰斯的怒火正在一点一点往上涨。上一秒，他还在思考如何拍摄的问题，本来就因为长镜头的难度而头疼不已；下一秒，他就差点出车祸了，现在胸骨还有些隐隐作痛；现在，这些狗仔队居然还不要命地开始提问。
　　“所以呢？”兰斯咬着牙齿，扬声喊道。
　　周围的狗仔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所有喧闹都消失，全部眼巴巴地看着兰斯，等待着后续回答。
　　总算是清净了，兰斯此时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约莫十二、三名狗仔队或者是记者将他包围住，规模不算大——毕竟“水果硬糖”剧组就在这个固定位置，只要记者愿意过来，肯定能够碰到兰斯——但也着实不算小了，由此可以看出，这次新闻事件应该十分热闹。
　　不过，兰斯只听到了“杰西卡”的名字，所有问题混杂在一起，只言片语之中根本听不清楚，所以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水果硬糖”的关系，他和时事有些脱节了。但兰斯可以确定的是，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问题，你们难道不应该去问杰西卡吗？我想，你们找错对象了。”兰斯根本没有回应的打算，看到狗仔们兴奋的目光，他就觉得一阵烦躁。
　　“可是……杰西卡说你是一个混蛋！”面对兰斯的如此反应，狗仔们一时间有些没有预料到，面面相觑，人群之中有人扬声喊道，直接点出了重点，希望兰斯可以做出回应。
　　“所以呢？”兰斯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反问到，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
　　狗仔们倒是被这样的反驳噎住了，然后兰斯就直接拨开了人群，大步大步朝着阿尔伯特家走了过去，车子就直接丢在路中央，不打算处理了。
　　此时，狗仔们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跟上了兰斯的脚步，纷纷继续将一个个问题抛了出来，根本不打算给兰斯喘息的机会，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狠狠砸了过来。但可惜的是，兰斯却根本没有理会的打算，步伐越来越快，距离也越来越远。
　　兰斯身高腿长，两步就比得上其他人三步，再加上他占据了主动，在前面带路，后面狗仔们乱作一团，熙熙攘攘地步伐根本迈不开，于是距离就逐渐被拉了开来。阿尔伯特和珀西两个人迎了出来，挡住了狗仔队，然后兰斯就顺利地进入了室内，转眼消失。
　　狗仔们看着重新关起来的大门，一脸沮丧，围堵了一个上午，结果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所以呢？”当然，他们想要如何抹黑兰斯，这都可以，比如说，兰斯承认了杰西卡的指控；比如说，兰斯态度恶劣，显然内情还要更加糟糕；再比如说，兰斯彰显混蛋本质，对于事实供认不讳，甚至还理直气壮……
　　可是，没有兰斯的直接回应，也没有兰斯的肢体接触，今天的围攻完全说不上成功。
　　想到这里，狗仔们都悻悻然地在原地散落了开来，有的人还是恋恋不舍，想要继续围堵兰斯；有的人则迅速上车离开了，看来是准备去围堵杰西卡的模样。转眼之间，大街上的喧闹就沉淀了下来，要不是兰斯的车子依旧歪歪扭扭地停在路中央，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珀西一路小跑了过去，坐进了驾驶座里，将兰斯的车子停进了阿尔伯特的车库里。宁静的街区里再次响起引擎声，有种莫名的荒谬喜感。
　　回到屋子里，兰斯却根本没有把那些狗仔队放在心上，径直就走向了海登，两个人重新商量起了长镜头拍摄的问题，从走位到机位，甚至于灯光和场景都必须全部配合，而且还不能露出马脚，难度之大超乎想象。
　　珀西才回到屋子里，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振动起来，珀西连忙再次走了出去，接起了手机，“兰斯的电话，这里是珀西。”
　　“珀西，这里是桃乐丝。”桃乐丝·莱特的声音依旧是带着那特有的飒爽，没有任何的客套，直接就跳入主题，“狗仔们围堵到了兰斯吗？”作为公关人，如果是媒体记者，她可以进行层层把关，但好莱坞的媒体不是如此运转的，还有无数的狗仔队防不胜防。记者们会经过公关人预约采访，但狗仔队却不会。
　　“嗯。但现在有三分之二都离开了。”珀西看了看街道旁四处游荡的狗仔队，视线范围之内还有四个。
　　“兰斯是怎么回应的？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桃乐丝也不太确定，消息是昨天凌晨出来的，先是网络上爆料出来，随后是“洛杉矶时报”和“洛杉矶周刊”今天进行了报道，仅仅几个小时之内，就已经蔓延了开来。网络时代的消息传播越来越迅速，而且越来越难控制。
　　“不，他不知道。”珀西也是在拿到今天报纸之后才知道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兰斯，就被狗仔队打断了。“兰斯没有回应，他只是说‘所以呢’。”
　　“什么？”桃乐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呢。他说。”珀西重复到，桃乐丝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看来接下来要热闹了。”桃乐丝感叹了一句，“你转告他，接下来他不需要接受采访，后面的事交给我就是了。”
　　今年夏天最劲爆的新闻火热出炉，“杰西卡：兰斯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混蛋！”


第621章 铁证如山
　　论起今年上半年最火热的新闻，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正式确认交往关系无疑首当其冲，这也为持续了将近十个月的“出轨门”浩浩荡荡地画上了句点，只是从“史密斯行动”的票房来看，继“本妮弗”之后，美国人最厌烦的情侣又有了继任人选。
　　正当暑期档如火如荼展开时，一段录音却在网络上率先爆料出来，在这段录音里，一个女人醉醺醺地破口大骂，“他就是一个混蛋，不要脸的无耻混蛋……”声音在嘈杂的录音里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兰斯，兰斯洛特……他就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恶心种猪，只是想要利用我……”那话语因为酒醉的缘故而显得有些含糊，有些咬字更是模糊不清，“昨天还和我在一起，今天就和其他人一起走红地毯，他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是皇后区的那些站街妓女，他最好见鬼地给我记住这一点！”愤怒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可转眼之间就开始抽泣起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我喜欢他，不，我爱他。上帝，我真的好爱他……可悲，多么可悲！”
　　这一段录音约莫有四十多秒，不算长，但也不算短，明显可以听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女人酒后吐真言，胡言乱语之中却泄露了太多信息。即使只是高中校园里，有人听到这个录音，也会八卦录音之中的主角们，更何况是在好莱坞，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以变成狂风骤雨的好莱坞。
　　“兰斯”的名字在录音里虽然含糊，但堪比福尔摩斯的网友们还是清晰地分辨了出来，随后事情就顺藤摸瓜牵扯了出来，所有人都在猜测着录音中的主人公，各种版本都在网络上浮现出来，不过由于录音里提到了“红地毯”，瞬间就缩小了范围，兰斯目前出席的红地毯活动屈指可数，携带女伴的更是一目了然，于是最大的可能性就逐渐浮出水面。
　　红地毯主人公可能是凯拉·奈特莉，而录音主人公则可能是杰西卡·阿尔芭！刹那间，网络上所有人都炸锅了，不仅仅因为这是一场三角恋，而且还因为三位主人公如今都是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
　　兰斯无需赘言，俨然已经成为了新一代的全美梦中情人，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无数人的视线；凯拉凭借着“加勒比海盗”风靡全美，作为英伦玫瑰的新任代表，赢得了大量喜爱；还有杰西卡——横空出世的杰西卡。
　　今年盛夏，整个北美地区都成为了见证者，见证了杰西卡的强势崛起，一部“罪恶之城”让人们领略到了她的风情，而紧随其后的一部“神奇四侠”则让人们见识到了她的美好，两部作品都取得了不俗成绩，这使得杰西卡一举达到了女神的高度，引发了所有男人们的鬼哭狼嚎。
　　仅仅是杂志内页和封面的拍摄，就已经预约到了三个月之后；更不要说无数网站的女神票选活动了，杰西卡轻而易举地横扫所有榜单；就连专家都站了出来，表示杰西卡的脸颊五官和身材曲线都是黄金比例，这就是最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完美样本。
　　风靡之势，简直无法阻挡，以北美为起点，开始朝着太平洋和大西洋两个方向扩散，影响到欧洲大陆和亚洲大陆，尤其是美国本土之内，追捧势头已经失去了理智，炎热的温度就连钢铁都足以融化。毫不夸张地说，自从梅格·瑞恩和茱莉亚·罗伯茨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掀起了美国甜心的浪潮以来，从来没有哪一位女演员能够受追捧到如此程度，卡梅隆·迪亚茨没有，凯瑟琳·泽塔·琼斯没有，妮可·基德曼没有，安吉丽娜·朱莉也没有。如此架势，即使比起巅峰时区的梅格和茱莉亚来说，杰西卡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最新爆料居然与当红炸子鸡杰西卡直接挂钩，人们怎么可能不疯狂？网友怎么可能不失控？媒体怎么可能不关注？同样的消息如果一年之前爆料，那么也许根本不值钱，但今非昔比，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这段录音之中，杰西卡显然才是受伤害的那一方，甚至是被抛弃的那一方，同时还牵扯到另外两位当红人物，于是，一夜之间，网络上所有新闻就集体爆炸了。
　　人们对兰斯和杰西卡的绯闻可以遥远地追溯到两年前的圣丹斯电影节，彼时两个人都还是事业刚刚起步的小角色，这段疑似绯闻经过时间的沉淀和发酵，在“后天”首映式式宣告破灭，当时兰斯携带了凯拉出席红地毯，虽然两个人坚称只是朋友，但显然观众并不买账。此后，兰斯又和杰西卡合作了“罪恶之城”，一度关于两个人之间的绯闻又死灰复燃，可惜没有能够找到任何证据支持，于是不了了之。
　　但现在，所有事情似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答。这一段录音成为了无法辩驳的重要证据！兰斯的确和杰西卡交往过，同时，两个人也的确分手了，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兰斯的出轨。这一次，即使当事者巧舌如簧，也无法否认了。刹那之间，所有狗仔队都犹如鬣狗一般，嗅到了猎物的味道，蜂拥而上。
　　与此同时，网络已经炸锅了，网友们开始自行脑补出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肥皂剧，什么三角虐恋、什么明明相爱却要彼此伤害、什么花花公子辜负女神一片芳心、什么第三者插足破坏完美爱情……联想一下去年夏天轰轰烈烈的两件“爱情事件”，就知道现在网友们有多么亢奋了。
　　不过，这一次事件和去年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兰斯和杰西卡从来没有官方承认彼此交往过，不要说像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顿那样已经结婚数年了，即使是像佩内洛普·克鲁兹和汤姆·克鲁斯那样已经正式同居的关系都相去甚远。所以，也许这只是情侣之间普通的分分合合，但也许其中还有无数的秘密等待挖掘。
　　显然，人们总是期待后者。
　　于是，“洛杉矶时报”、“洛杉矶周刊”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进行宣判，“杰西卡：兰斯就是一个不要脸的混蛋！”
　　无数狗仔队都蜂拥而至，希望第一时间对兰斯进行采访。可万万没想到，兰斯却只是以一句“所以呢”反驳了回来，那态度彷佛已经承认了所有指控，堂堂正正地没有任何心虚，丝毫不为之所动，这倒是让狗仔们不知所措了。
　　的确，所以呢？
　　即使是兰斯和杰西卡真的交往了，即使兰斯真的始乱终弃了，即使兰斯真的脚踏两只船了，即使兰斯真的伤害杰西卡了……所以呢？
　　他们可以指责兰斯是一个混蛋，他们可以谴责兰斯的无耻可恶，他们还可以质问兰斯的行为道德，但问题就在于，他们都不是当事者，他们都不是杰西卡。更何况，兰斯和杰西卡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情感纠纷最多就是肥皂剧一般热闹热闹，远远不能上升到道德层面的高度——就连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现在都冠冕堂皇地以情侣之姿站出来了，何况是兰斯和杰西卡呢？
　　所以呢？所以，他们没有必要谴责兰斯，这不是正确的报道角度，他们应该火上浇油，让这场八卦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将视角对准几位主角，对幕后真相进行挖掘，对当事人的现状进行挖掘，让这出肥皂剧真正地精彩起来！
　　于是，狗仔们很快就调转了方向，把话筒对准了杰西卡和凯拉。
　　此时正在“加勒比海盗”剧组紧锣密鼓拍摄的凯拉第一时间就以电话的方式接受了采访，“朋友，我们只是朋友。”凯拉开怀大笑地说到，“我十分欣赏兰斯，不是才华，而是外貌。”凯拉难得开了一个玩笑，“但我们只是朋友，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凯拉没有说谎，她和兰斯本来就没有交往，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欢愉而已，而且也只有区区几次。更何况，现在“加勒比海盗”续集已经顺利开拍，但杰瑞·布鲁克海默还是对兰斯咬牙切齿，她为了保证自己在剧组里的位置，自然不会为兰斯说好话。
　　“我希望未来还是这样。”凯拉为自己的部分做了结论，至于杰西卡的事，凯拉则一无所知，“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出席‘后天’首映式，我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出席的，至于其他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凯拉完完全全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显然是经过公关人员的交代和训练了，口风滴水不漏。不过记者们也拿凯拉没有办法，因为从始至终，凯拉和兰斯都坚称双方只是朋友，而且一切行为都光明正大，即使是在“后天”首映式之上，两个人也都没有改口过，现在凯拉的回答也只是老调重弹罢了。
　　接连在兰斯和凯拉这里寻找不到突破口，杰西卡则成为了狗仔们的主要攻坚对象，不仅因为她是录音的主人公，还因为今年夏天完全可以说是属于“杰西卡·阿尔芭”的时刻。刚刚结束了“神奇四侠”宣传的杰西卡，在自己家门口被三十多名狗仔或者记者牢牢包围，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一战成名的杰西卡，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名声”所带来的连锁效应。


第622章 脱轨列车
　　杰西卡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好莱坞摸爬滚打了如此久，这是她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三十多名记者看起来彷佛没有尽头一般，她就如同被浩瀚大海吞噬的一滴水，放眼望去，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出口。
　　杰西卡试图唤醒脑海里的记忆，公关人和经纪人昨晚对她耳提面命的内容，如何应对记者、如何表达立场、如何进行澄清，但此时大脑却像是一团浆糊，只剩下无数记忆碎片，拼凑在一起，却找不到完整的模样。虽然她知道记者没有那么好应付，但现实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
　　一个个话筒就好像不要命似的拥挤过来，狠狠地冲着她脸颊直接捅上来，恨不得直接塞进她的嘴巴里；转过头，却发现后脑勺直接就撞到了话筒上，嗡嗡作响；往后退，身后已经被截断了后路，往前挤，前方却根本看不到道路……
　　杰西卡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那嘈杂的提问声更是在耳边不断嗡嗡作响，她根本听不清楚到底在问什么，只有大段大段的杂音在四处萦绕，“不是。”杰西卡扬声说到，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比蚊子叫也好不了多少，她只能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道，“不是！”
　　终于清静了。
　　四周记者们的声音逐渐沉淀了下来，可是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杰西卡，期待着她能够对这次新闻事件做出回应，这让杰西卡心底一阵恶心。
　　詹姆斯·史密斯说了，她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这就是她整个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所以她必须顾及形象，不能肆意妄为。特别是考虑到这个对象是兰斯，“后天”和“罪恶之城”两部作品先后成为了她成功的关键——“神奇四侠”之所以会选择她，就是因为“后天”。所以，万万不能随意得罪兰斯，即使不要讨好，也没有必要刻意变成仇人。
　　所以，他们都为她想好了今天的说辞：所有一切都只是酒精作祟罢了，那录音只是她在酒后的胡言乱语，和朋友说着玩而已，事后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讲了些什么。她和兰斯的确约会过几次，但不代表什么，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交往，那次喝酒之后，他们就没有再约会过了。
　　他们是希望杰西卡像詹妮弗·安妮斯顿一样应付，承认事实，但却澄清误会，回避焦点，然后以坚强自信的女性形象出现。不需要抹黑兰斯，重点在于她自己重新振作起来，这才是新时代女性所需要的勇气。
　　这样一来，即使媒体有心想要炒作，也束手无策了。相反，杰西卡还可以凭借着这次焦点事件，脱离电影的束缚，真正树立起自己的公众形象，为未来的发展打下坚实基础——将一次负面新闻，扭转成为自己成功的垫脚石，强大的公关公司就是有这样扭转乾坤的实力。
　　可是，杰西卡却不想这样。
　　看着眼前这群记者，一个个都如同豺狼虎豹一般，想要将她拆食入腹；看着报纸上的新闻，一个个都言之凿凿地讨论着那场三角恋，但只有她知道，从来就没有“恋情”，又何来的三角关系呢？
　　杰西卡一直都是一个乖女孩，她拒绝香烟、酒精和毒品，她拒绝公开骂粗话和与人交恶，她拒绝放浪形骸，这使得她在好莱坞里格格不入，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但她却为兰斯破例了，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了这样的坏男人，她第一次为了这个男人而放下了自尊，她第一次因为一段感情而四处买醉，她还第一次差点因为感情用事而错过了事业的发展……似乎在兰斯身上，她已经打破了太多第一次。
　　现在，她已经不在乎兰斯了，那个男人已经成为过去一页了，她凭借着“神奇四侠”闯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结果呢？结果那个男人还是阴魂不散，彷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是因为他才取得今天成就的，让人烦不胜烦。她想要给那个男人一点教训，她想要真正说出内心所想，她想要做一回自己。
　　既然，她已经因为这个男人有了那么多“第一次”，那么，第一次在媒体面前说粗话，这件事也留给那个男人，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我不喜欢他。”杰西卡开口了，在开口之前，杰西卡还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组织语言，她从来不是那种个性强烈的女孩，甚至不知道如何骂人，但说出口之后，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彷佛可以看到兰斯那错愕的表情，也彷佛内心深处最后一点点残留的毒素都挥发了出来，“我真的真的不喜欢他。”她本来想要“恨”这个词的，但她说不出口。
　　可即使如此，杰西卡还是可以清楚看到记者们脸上的亢奋，无法抑制地绽放出了光芒，就好像她开始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似的，那种兴奋和雀跃几乎无法掩饰。杰西卡忽然就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彷佛自己高高在上，眼前只是一群木偶，而他们身上的控制线全部都握在她手中。
　　脑海里的话语，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
　　“他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认为他就是阿波罗，所有人都必须围绕着他转。一旦事情没有办法按照他想象得进行，他就会大发雷霆。”杰西卡的话语让记者们都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本·阿弗莱克被开除出“罪恶之城”剧组的事就证明了这一点，而汤姆·克鲁斯、米基·洛克等人在接受采访时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围绕在他身边，所有女人似乎都为他神魂颠倒，拒绝承诺，拒绝安定，拒绝稳定，就连情感都是如此吝啬，就我所知，他同时‘约会’的对象，绝对不止这些。”杰西卡抬起双手来，做了一个引号的手势，嘴角不由就带出了一丝嘲讽。
　　杰西卡认为说粗话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批评别人似乎也不容易。但现在，话语开头了之后，似乎就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约会，他永远都在约会，而当女人想要更近一步时，又或者是他觉得自己就要受伤时，他就会销声匿迹，彷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更加可笑的是，他就连借口都懒得找，只是想要继续游戏下去，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他是一个混蛋，他就是一个无耻混蛋。”
　　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胸口的闷气长长吐了出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如此喜欢骂人了，因为她需要发泄，她们都需要。
　　记者们都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杰西卡，却发现杰西卡一点也不慌乱，反而用力点了点头，“是的，他就是一个混蛋。”这下好戏就要登场了，记者们都已经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事实上，他就像拿破仑一样，一心一意地想要建立起他那疯狂的、扭曲的、古怪的荣耀。拍摄‘后天’时还好，可是在‘罪恶之城’剧组里，他就是如此，有种令人厌烦的执着，一条走路的戏份他都可以拍摄三十多遍，惹得整个剧组怨声载道，但却绝对不愿意妥协，只是想要达到他的‘艺术’标准。”杰西卡翻了一个白眼，虽然她觉得这很不恰当，但翻完之后，却觉得酣畅淋漓，整个人的心情都畅快了起来，“重点是，他从来不听其他人的意见，彷佛整个世界上只有他是正确的，即使听到了，他也会忽略，他就像是希特勒一样掌管着他的剧组。事实上，他就是希特勒，跟他一起工作就像噩梦一样。”
　　“吼”，记者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杰西卡的这番话真的太过了，已经迈过了底线。众所周知，好莱坞的犹太人占据了半壁江山，而“希特勒”这个名字对于犹太人来说着实太过冒犯了，就连记者们都不会轻易用这样的词汇。
　　可是杰西卡却彷佛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更像是一列脱轨的列车，彻底失去了控制，所有话语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直接就脱口而出，“我不喜欢他，其他演员也不喜欢他，整个剧组里没有人喜欢他，和他合作就像是一场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还记得汤姆之前的采访吗？还有米基……”
　　杰西卡的话语到这里就直接被掐断了，詹姆斯直接从记者群之中穿了过来——由于记者们着实太过震惊了，詹姆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达到了目的，然后詹姆斯直接捂住了杰西卡的嘴巴，笑呵呵地对着记者们扬声说到，“采访结束，采访到此结束。所有问题我们都已经回答完毕了……”詹姆斯一边说着，一边就拖着杰西卡朝前走去，拨开人群，直接就坐上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记者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前所未有地，记者们反而因为采访对象爆料太多而不知所措，他们没有预料到杰西卡这样的乖乖个性居然会突然大爆发，他们也没有预料到杰西卡的爆料居然如此丰富，他们更没有预料到录音事件居然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只要想象一下接下来的惊涛骇浪，所有血液就朝着脑袋冲刺而去，随时都有脑溢血的风险。
　　记者们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停顿了约莫三秒，“呼”地一下所有人作鸟兽散，每个人都狂奔着，燃烧生命般地狂奔，每个人都在和时间作斗争。因为他们知道，这条新闻只要发出来，就一定火爆！


第623章 群起攻之
　　“杰西卡·阿尔芭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彻底闹翻：兰斯就是独裁者！”
　　这是“洛杉矶时报”的头版头条，即使强大如他们，也不敢直接在标题上采用“希特勒”的名字，不是法律不同意，而是指责太过犀利，反而会惹怒好莱坞的犹太人们，结果“洛杉矶时报”也讨不了好。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想要转移焦点：核心应该是兰斯才对，模糊了焦点那就太便宜兰斯了。
　　自从奥斯卡结束以来，西海岸势力一直想要好好教训兰斯一顿，可是苦苦寻觅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没有想到，机会居然就这样出人意料地来了。不过，对于媒体来说，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错过良机的，统一阵线仅仅只是一通电话的事。
　　继“洛杉矶时报”后，其他各大媒体也都纷纷第一时间发布新闻，一时之间，兰斯成为千夫所指对象。
　　“杰西卡正式宣战：兰斯是一个混蛋！”
　　“狂妄自大、暴戾独裁、残暴凶狠——兰斯洛特深陷舆论指责漩涡。”
　　“新时代女性的榜样，杰西卡拒绝做男人的附庸。”
　　“敢爱敢恨，杰西卡勇敢与兰斯叫板、与好莱坞的男权至上叫板：我不做花瓶！”
　　“拒绝软弱，杰西卡展现独立自主的女性风采。”
　　“杰西卡：自恋，不安定，自负，骄傲，暴戾，独裁，这是我记忆中的兰斯。”
　　“脚踏多只船，兰斯惹怒一众约会对象。”
　　“卡萨诺瓦+拿破仑+独裁者=兰斯，才华横溢导演的真面目？”
　　……
　　各大媒体的新闻报道正在不断升级，杰西卡那简短的回应篇幅衍生出了各式各样的版本，一时间，彷佛全世界都在瞩目同一个话题，而兰斯则成为了漩涡正中央的焦点。
　　如果仔细观察各大新闻媒体的报道标题，就可以发现，杰西卡背后的公关团队正在竭力挽回负面形象。由于杰西卡在公开场合破口大骂，直接对兰斯进行指责，时间已经无法倒转了，如果舆论没有加以引导的话，很容易破坏杰西卡的公众形象——
　　一直以来，杰西卡都是以阳光大方的健康形象示人，即使是“罪恶之城”里的脱衣舞女形象，也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但现在一次简短的采访，却可能毁掉杰西卡过去五年时间里累积的形象，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更重要的是，兰斯现在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他的身后已经出现了汤姆·克鲁斯、马丁·斯科西斯、科恩兄弟等重要人物，包括亚历山大·佩恩这样在独立电影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对兰斯刮目相看；更不要说布拉德·格雷、迈克尔·莱顿等人正在争取与兰斯的合作了。杰西卡抹黑兰斯，很有可能会引来幕后制片人的反感，也许他们明面上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出来表达立场，但只要在新项目启动时，把杰西卡从女主角列表扯下来，或者是优先考虑其他人，这对于杰西卡的事业就是致命打击。
　　所以，詹姆斯在现场直接就粗鲁地截断了杰西卡的发言；所以，公关团队竭尽全力将舆论重新引导回来。
　　独立、个性、自强，追求女性权益，推崇男女平等。这就是公关团队给杰西卡言论的定性，他们强调杰西卡是在为自己发言，为整个剧组发言，捍卫演员的权利，更捍卫她身为女性演员在行业内部遭遇到的歧视和压迫。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杰西卡的言论很快就会得到其他女权主义者的支持，这样一来杰西卡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不需要独自一个人承受负面后果。即使没有，舆论导向也避免进一步滑向无法救赎的深渊，这对于未来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可以看得出来，“罪恶之城”大获全胜之后，杰西卡充实了自己的团队，在“神奇四侠”取得辉煌之后，此时就发挥出了重要效用。
　　这一次，不仅仅是西海岸的媒体势力，就连东海岸的媒体也不能袖手旁观，错过这样的关键新闻事件是不可饶恕的，所有人都纷纷在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不过，他们的报道角度却呈现出了百花齐放的姿态。
　　以“波士顿环球报”为首的媒体以负面角度进行了报道，“剧组的独裁者，情场的负心汉，生活的自恋狂——兰斯洛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混蛋，杰西卡为兰斯下了全新注脚”、“众叛亲离，兰斯面临激烈指控”……这些媒体占据了大部分，他们的核心焦点是对兰斯的谴责，其实这与女权主义的觉醒是交相辉映的，显然在这件事上，他们选择了“政治正确性”，这也是杰西卡公关团队的功劳。
　　以“娱乐周刊”为首的媒体则坐在旁边看热闹，“三角关系演变成为多角关系，兰斯的绯闻对象人数持续增加”、“前女友问题缠身，兰斯焦头烂额”、“英俊潇洒、放荡不羁，兰斯私生活大曝光”……这些媒体也着实不少，与兰斯的作品无关，他们只是单纯地进行了八卦，似乎对于这位新晋导演的私生活产生了无数兴趣，显然他们希望这次时间更加娱乐化一些，狗仔队们可以挖掘出更多的爆料。
　　这些媒体的声音就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再加上西海岸的一片倒局势，可以让人清晰地感受到，杰西卡以弱者的姿态发表言论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将炮口对准了兰斯，彷佛一夜之间兰斯就站在了暴风眼一般，指责声音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人红是非多，兰斯本来就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偏偏他与媒体的关系一直说不上好，犀利的个性与绝对的自信让他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即使是“借刀杀人”、“罪恶之城”上映期间，都有不少言论对兰斯不屑一顾；更不要说此时兰斯不占任何优势，完全是处于舆论下风，所有刹那间所有人都开始不吐不快，于是乎……局面就如此形成了。
　　不仅仅是新闻媒体，就连好莱坞的同行们也迫不及待地站出来群起而攻之。
　　安吉丽娜·朱莉在宣传“史密斯行动”期间表示，“兰斯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变态。”显然对兰斯的评价也十分负面，以至于记者想要进一步提问时，她如此回答到，“我可不想和那个疯子打交道。”
　　本·阿弗莱克更是无比慷慨，在接受采访时，滔滔不绝地发表了自己的牢骚，“自大狂，独裁者，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毋庸置疑。在我和剧组已经签约的情况下，只是因为我对剧本提出了意见，他认为我挑战了他的权威，于是就直接将我开除出了剧组。看在上帝的份上，真正的天才是不会害怕接受挑战的，相反，他应该知道，我的意见是正确的，他应该听取我的想法才对！失去我这名优秀的演员，这是他的损失。不过，还好我没有加入那个剧组，那部电影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可怕的灾难！”
　　显然，本提起的电影就是“罪恶之城”，而当初他被开除出剧组的事情还引起了不少关注，现在他终于揭晓了背后的“真相”，让人们看到了兰斯的“真面目”。
　　马克·鲁法洛也成为了媒体追逐的对象，传言说，马克在和兰斯合作“借刀杀人”时并不愉快，可是马克却拒绝接受采访，不愿意发表任何评论。最后马克被狗仔连续围堵了四天，狼狈不堪的情况下，马克才无可奈何地回应到，“我和兰斯的分歧都是来自于专业问题，关于演技的讨论，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
　　这番言论被媒体解读为：马克迫于兰斯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著名经纪人特伦斯·考克斯也在私底下对记者说到，“兰斯太过自大了，他不知道底线在哪里，太过肆无忌惮，总有一天会栽跟头的。”
　　这番言论以匿名的方式，在“旧金山纪事报”刊登了。他们还刊登了来自杰瑞·布鲁克海默的看法，“他在挑战好莱坞的底线，我是说，他依赖好莱坞成名，但却又对好莱坞深恶痛绝，甚至不屑一顾。他，在挑战所有人的底线，他在玩火。”
　　杰瑞没有匿名，这番言论出来之后，人们不由就想到了兰斯与“加勒比海盗”续集的合作，不由开始浮想联翩：难道兰斯与杰瑞发生了不愉快，甚至挑战了迪斯尼的底线？如果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更加有趣了！
　　不仅如此，随后华纳兄弟、二十世纪福克斯、迪斯尼内部都相继有人匿名发表了看法，对兰斯的横行霸道、自以为是表示了不满，显然对这位新兴导演有着颇多怨言。
　　一时间，整个好莱坞风声鹤唳，彷佛所有人都站到了兰斯的对立面，此前数月以来风光无限的美景被揭开面具之后，只留下了伤痕累累的一地鸡毛，所有人都在针对兰斯，所有言论都在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小小的兰斯，小小的混沌影业，发展迅速却根基不稳，转眼之间就开始风雨飘摇起来，四面楚歌、群起攻之的糟糕局面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混沌影业随时都要覆灭一般，而千夫所指之下的兰斯也似乎难以支撑下去了。
　　情况，正在变得越来越可怕。


第624章 火上浇油
　　很多时候，人们对于新闻事件的发展脉络都摸不着头脑，风云突变似乎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就好像这一次的绯闻事件一般。仅仅在一周之前，所有人都对兰斯群起追捧，彷佛他就站在世界之巅，接受所有人的顶礼膜拜；但转眼一看，兰斯就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新闻媒体铺天盖地都可以看到他的负面消息，彷佛整个好莱坞都在谴责他，这场自由落体的坠落似乎根本没有触底的迹象。
　　事实上，每一个新闻事件的背后，都是利益团体的博弈和对峙。比如说“波士顿环球报”爆料的天主教性侵案，各方牵制、掩盖、威胁、利益交换之后，经过了半个世纪之后，这才公布出来；再比如说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的出轨门，包括詹妮弗·安妮斯顿在内，三方的公关团队各显神通，盘桓纠缠了将近十个月，最终布拉德还是和安吉丽娜携手出现在了公众场合，光明正大。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表面来看，目前是杰西卡所代表的女性团体占据了上风，开始对兰斯集中火力进行攻击，但好莱坞同行们纷纷站出来指责兰斯，隐藏在背后归根结底的还是团体利益的争夺和平衡。否则，绯闻就只是绯闻而已，根本不至于闹得如此之大。
　　混沌影业在短短三年时间之内，以四部作品成为了好莱坞重要势力，也许对于派拉蒙、索尼这样的大型电影公司来说，根本不足为虑，他们更多看到的是合作机会，为自己赚取更多利润的机会；但对于中小型电影公司来说，却是强有力竞争者的出现，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尤其是西洋镜影业和鲍德温影业的覆灭，更是令人心寒，所以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壮大起来的。
　　同样，如果可以给兰斯一个教训，让他变得听话起来。华纳兄弟和迪斯尼也不介意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
　　原本仅仅只是一个录音所引发的绯闻猜想事件而已，最多就是兰斯和杰西卡的爱情二三事，但谁知道，事情居然会开始失去控制，现在更是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显然，现在整个事情都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并且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发展而去，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事情最后将会如何收场。
　　于是，兰斯就陷入了如此境地，风雨飘摇、千夫所指、四面楚歌。
　　新闻事件正在变得越来越有趣起来，有人爆料兰斯在拍摄“上帝之城”期间拿演员的生命冒险，为了完成拍摄不管不顾、冷血无情；随后又有传闻说，兰斯在“后天”作品之中启用华人演员，并且前往中国实地拍摄，是为了中饱私囊；紧接着“借刀杀人”拍摄期间的负面新闻再次被提了起来，兰斯和汤姆两个人在拍摄期间大打出手，甚至不惜撕破脸，关系闹得十分不愉快……
　　消息一天一个样，真实的虚假的，证实的猜测的，有些听起来完全荒谬无语的，有些听起来证据确凿的，所有消息都一窝蜂涌了出来，彷佛人们终于逮到机会开始算总账了，所有负面新闻倾泻而下。不管真假，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对于兰斯的印象一落千丈，“事出有因，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但面临如此汹涌的负面新闻，作为当事人的兰斯却始终没有站出来回应，“水果硬糖”剧组依旧在紧锣密鼓地拍摄之中，彷佛外界的负面新闻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一般。狗仔队们围堵了兰斯三次，都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只言片语，他们也干脆放弃了，开始寻找更多的当事人，试图挖掘出更多的爆料。
　　桃乐丝·莱特这几天简直是焦头烂额，作为兰斯的公关人，她不仅需要让事情平复下来，同时还需要尽量弥补事情所造成的伤害。但现在，她能做的着实不多，唯一庆幸的就是兰斯没有失去控制，也没有受到打扰，依旧能够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同时避免任何回应让事情进一步恶化，这就是一件好事。
　　与杰西卡团队相反的是，桃乐丝所需要做的就是，重新让事情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不要牵扯什么女性权益，没有那么大义凛然，这完全就是一段感情烂账，不需要上纲上线。
　　如果仅仅只是一段风流韵事的话，那么性质就截然不同了。好莱坞的花花公子们数不胜数，即使增加兰斯一个也无所谓；更何况，像这样才华横溢的导演，几乎三分之二都是混蛋，兰斯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可是，桃乐丝需要一点点帮助，重新转移焦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兰斯递来了武器，“你可以打电话给迪伦·王尔德，问问他，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桃乐丝不由就愣住了，兰斯似乎对录音事件的背后真相了如指掌，其实她需要了解事情的全貌，这样才能帮助她在接下来的公关战之中扭转局面，但兰斯直接就挂断了电话，重新投入了“水果硬糖”的拍摄之中。
　　桃乐丝决定，先给迪伦打一个电话；等电话挂断之后，桃乐丝眉宇之间的郁闷就缓缓地消失不见了，随后，她又拨通了几个电话，吹响反击的号角。
　　距离杰西卡针对录音时间发表看法之后五天，又有一条劲爆消息爆料了出来，“纽约邮报”刊登新闻，“有足够的证据显示，录音来源是安吉丽娜·朱莉的手机！”
　　轰！轰！轰！
　　这些所有人都热闹了起来，“纽约邮报”在新闻之中表示，现在人们更应该好奇的是，兰斯和安吉丽娜之间有猫腻吗？安吉丽娜为什么要打开手机进行录音？安吉丽娜是针对杰西卡还是兰斯？杰西卡所谓的酒后失言，是安吉丽娜灌醉的吗，还是有其他人参与其中？这段录音的爆料是不是隐藏着更多内幕？
　　新闻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同一个事实，却可以根据报道角度的不同、立场的不同，报道用词的不同、态度的不同，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说的不是“评论”，就是事实报道。比如说“录音来自安吉丽娜的手机”、“杰西卡录音事件，安吉丽娜也在场”，这两条新闻的侧重点就有巨大的差别，引导出来的效果也天差地别。
　　前者注重于安吉丽娜是录音来源，阴谋论顿时浮出水面，让人浮想联翩；后者注重的是八卦，安吉丽娜也在现场，那么人们更多是好奇当晚的情况。
　　“纽约邮报”选择了前者。
　　更重要的是，他们拒绝透露消息来源是一名狗仔，隐瞒了部分信息之后，制造出一种假象，“录音是安吉丽娜故意放在网络上的”。当然，事件爆发出来之后，真相会一块一块完成拼图碎片，但先入为主的观念却会对事件走向产生重大影响。
　　果然，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更加亢奋起来了。尤其是考虑到安吉丽娜在之前采访之中，对兰斯泄露的敌意，那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安吉丽娜是嫉妒——毕竟从来没有新闻证实，安吉丽娜和杰西卡是好朋友好姐妹！
　　安吉丽娜，这位叛逆而个性的演员，最近两年开始试图扭转媒体形象，但“出轨门”的沉重打击却让此前的努力又化为泡影。好不容易，她和布拉德·皮特相亲相爱的形象重新开始树立起来，紧接着她又卷起了兰斯绯闻事件，事情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广大群众可能不太记得了，但圈内人士们却不会忘记：今年奥斯卡之夜，关于安吉丽娜的传闻，她和布拉德一直都没有真正分手，始终暗渡陈仓，与此同时，她还在外面偷腥。现在看来，可能安吉丽娜也不是省油的灯，也许同时与多个男人保持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转眼之间，新闻焦点又一次绕回到了安吉丽娜身上——“史密斯行动”展开宣传以来，她和布拉德这对新晋情侣就始终处在疾风骤雨之下，好不容易停歇了一点，居然又迎来了惊涛骇浪。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风流惹的祸？杰西卡的言论也不是什么女性权益在发言，而是感情用事在发疯？安吉丽娜真的和兰斯有关系？那么布拉德知道吗？悄无声息之间，事情又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了起来，引得狗仔们肾上腺素集体大爆发。
　　安吉丽娜成为了下一个围堵对象，在狗仔的狂轰乱炸之下，安吉丽娜狼狈不堪，她不仅不能指责兰斯——否则就意味着承认她和兰斯有染了，她也不能胡言乱语——否则杰西卡团队就要站出来否认了，“意外，一切都只是意外。”安吉丽娜只觉得自己就要内伤了，她不仅不能解释，而且还要对记者们伏低做小，联想到暴跳如雷的布拉德，她就觉得自己怒火中烧，“那段录音只是意外而已，我的手机之前被小偷偷走了，结果被公布在网络上，我也很意外。所有一切都只是意外！”
　　看着眼前闪烁着亢奋光芒的狗仔们，安吉丽娜还想要进一步攻击兰斯，重新把战火再次引导向那个混蛋，可仔细想想，她却发现，自己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继续说了。
　　花花公子？风流韵事？始乱终弃？如果她指责兰斯这些内容，就意味着重新把话题引导向感情问题，而她清楚地知道，在感情问题上，男人永远是被宽恕的那一方。也许人们只会说兰斯魅力四射，能够成功地让杰西卡死心塌地，更是让无数男人羡慕，只怕男人们还会和兰斯击掌相庆。
　　于是，安吉丽娜咬紧了牙齿，低下头，牢牢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第625章 天才恶魔
　　当人们发现录音是来自安吉丽娜手机时，事情的发展顿时来了一个大转弯，即使安吉丽娜否认，“只是意外”，但新闻媒体们却不愿意善罢甘休，几乎所有舆论导向都指向了安吉丽娜，认为是安吉丽娜故意引导杰西卡说出那番话的。
　　与此同时，人们也开始强烈怀疑，兰斯当时分别与杰西卡、凯拉、安吉丽娜有朋友以上的关系，毕竟杰西卡也说了，“同时约会的对象，绝对不止这些”。这让新闻媒体都开始亢奋起来，纷纷开始进一步挖掘，试图找出更多的“约会对象”来。
　　有趣的是，“纽约时报”唤醒了人们对兰斯的最初记忆：“沃伦·比蒂第二”。
　　当人们提起沃伦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印象不是他的才华，而是他的风流——传闻他和一万多名美女睡过，虽然他现在已经和安妮特·贝宁维持了婚姻长达十三年，但每次人们碰到沃伦时，还是习惯性地用这个梗来调侃他。
　　在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前，媒体就将兰斯称为“沃伦·比蒂第二”，不仅因为兰斯的才华令人侧目，也因为兰斯的俊朗外貌让他成为了女人的最爱。对于这个称号，兰斯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排斥。现在，这个名号再次被提起，显然就具有更加不同的意义了。
　　“纽约时报”的报道显得有些姗姗来迟，距离事件爆发之后一周时间，这才发布了一篇评论，由哈维尔·尤利尔撰写。面对如此八卦事件，哈维尔十分小心谨慎，显然，他不能指鹿为马，尤其是东海岸媒体已经失去了先机，杰西卡的言论在正确的公关引导之下，已经占据了道德优势。于是，哈维尔独树一帜地撰写了一篇社论，却不知不觉地吸引了无数目光，再次证明了自己全美第一舆论领导者的威名！
　　“无耻混蛋！是天才，还是恶魔？”
　　就连“纽约时报”都如此称呼了，似乎“无耻混蛋”已经真正地成为了兰斯的花名，风靡全美。仔细想想，似乎这个昵称着实再适合兰斯不过了，放荡不羁、桀骜不驯、无法无天、横行无忌，即使是在赞誉如潮的背景下，锋芒毕露的个性也让兰斯树敌无数，完全称得上是真正的“无耻混蛋”！
　　可是，哈维尔的观点却别具一格，“天才都是怪人，天才都是混蛋”。詹姆斯·卡梅隆在剧组说一不二，不允许任何其他反抗声音的存在，霸道而强势；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是一个控制狂，剧组的大大小小细节都必须亲自过问，就连一窍不通的业务也是如此；斯坦利·库布里克以自我为中心，拒绝与他人沟通，也拒绝与世俗妥协，我行我素、置若罔闻；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色情狂，几乎每部作品的女主角都必须上他的床；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为了女人和自己的同剧伙伴大打出手；罗曼·波兰斯基（Roman Polanski）因为1978年的强奸女童案而逃离美国，至今不敢踏足北美领土……
　　现在，哈维尔将兰斯也归入了如此行列，“犯罪三部曲的辉煌让我们见证了他的才华横溢，现在我们又见识了他的混蛋行径。没有人可以否认他在片场的霸道和强势，即使他自己也供认不讳；但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否认他在电影屏幕上展现出来的天赋，即使是最挑剔的影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拥有某些特质。”
　　在这篇社论的末尾，哈维尔如此写到，“沃伦·比蒂是一个混蛋，他的风流韵事即使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结束；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是一个混蛋，但比起沃伦来说，兰斯在商业与艺术的平衡探索道路上，似乎已经走得更远。
　　天才，还是恶魔？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他的确是一个无耻混蛋。你只有彻底厌恶他，才能避免爱上他。”
　　这一期“纽约时报”发行之后，立刻收到了狂热追捧，单日销量居然创造了今年之最，引发了所有人的关注。
　　“纽约时报”的观点十分巧妙，他们认可了杰西卡、凯拉、安吉丽娜与兰斯之间的所有纠葛，但却将整个事件定性为情感纠纷——就和沃伦的风流一样，成为了兰斯的又一注脚；他们还认可了杰西卡对兰斯的指责，直言不讳地认可了兰斯就是一个“无耻混蛋”，但却将这种个性定义为天才与恶魔的结合体，真正地让人们看到了这位天才导演背后的疯狂和邪恶——只有真正的疯子，才能拍摄出犯罪三部曲。
　　无声无息之间，“纽约时报”就扭转了整个局面。
　　这篇报道发行之后，受到了狂热追捧。哈维尔的私人博客也发布了这一篇社论，单日浏览量高达五十七万，创造了个人新高。
　　尤其是哈维尔对兰斯的总结，“你只有彻底厌恶他，才能避免爱上他。”这句话真正生动地诠释了“无耻混蛋”的名号，赢得了无数人的认可，引发了影响深远的讨论狂潮。关于兰斯的争议在网络上逐渐发酵起来，那些憎恨、厌恶的言论源源不断地出现，可是这些缺点、这些尖锐、这些黑暗、这些矛盾却都成为了个人风格的注脚，生动诠释了这位天才导演的个性，似乎负面言论越多，兰斯的个性就越发鲜明，如此局面着实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如果说“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的前后成功让兰斯在圈内赢得了名望，真正跻身顶尖导演的行列；那么这一次的绯闻事件，在哈维尔定性之后，却出人意外地让兰斯走进了无数观众的视线范围内，认知度呈现出九十度垂直上升的势头，完全无法阻挡。
　　那种毁誉参半、爱恨交加的错杂观感，使得兰斯成为了新生代导演之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与此同时，汤姆·克鲁斯也接受了采访，这是事件发生之后，汤姆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表关于兰斯的看法，“是，他的确是一个混蛋，我之前在宣传期的时候就说过了，如果有机会，我不会希望再和他合作。合作过程真的十分痛苦，他会想尽各种办法把你逼迫到极致，那种感觉不好，真的不好。但更糟糕的是，他不会心软，更不会同情，因为他知道，你可以做得到，而一旦你做到了，成果会很惊人。事实证明……”汤姆耸了耸肩，笑呵呵地摇了摇头，“他是正确的。”
　　“所以，如果你询问，重新来一次，我还会出演‘借刀杀人’吗？是的，我会，因为兰斯帮助我发现了自己；如果你询问，兰斯是一个混蛋吗？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完全就是一个恶魔；如果你询问，我的个人感官，我会告诉你，我爱那个混蛋，疯狂地。”汤姆的回答充满了矛盾，就和哈维尔一样，嘴角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起来，“我们那群合作演员之中，我忘记到底是谁了，迈克尔还是马克，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兰斯。‘我嫉妒兰斯的才华，但我并不羡慕滋生它的痛苦。’”
　　继汤姆之后，处于“世界大战”宣传期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是，当然，每个天才背后都隐藏着属于自己的缺点，上帝是公平的，不是吗？”史蒂文在拍摄“辛德勒的名单”期间，经历了数次崩溃，几乎没有办法完成这部作品，这在圈内不是秘密，“事实上，我十分期待着和兰斯的合作，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十分乐意和他进行更多的交流，老实说，‘罪恶之城’这样的作品我是绝对拍不出来的。”
　　史蒂文在暗示着“变形金刚”项目，只要媒体有心挖掘一番，真相并不难发现。
　　随后，伊桑·科恩也站了出来，他们曾经和兰斯在“罪恶之城”的剧本创作过程交换了许多观点；亚历山大·佩恩、迈克尔·法斯宾德、杰弗利·纳赫马诺夫、弗兰克·米勒、杰克·吉伦哈尔等人都纷纷站了出来，为兰斯进行了辩护。
　　整个绯闻事件从兰斯开始，绕了一大圈，最后又重新回到了兰斯身上。人们忽略了杰西卡对兰斯的指责，人们也忽略了安吉丽娜的参与，人们还忽略了杰西卡作为受害人的立场……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兰斯，纷纷感叹于这位天才导演背后的艰辛和困难。
　　当然，所有人也都达成了共识，兰斯的确是一个无耻混蛋。
　　桃乐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事件绕了一圈，总算是圆了回来，不仅没有造成伤害，而且还为兰斯打响了知名度，可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莫名地，桃乐丝就想起了兰斯的态度，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始终我行我素，不在意媒体的指责，不在意杰西卡的崩溃，不在意圈内同行的落井下石，甚至不在意舆论的走向。不是故作镇定，而是由内而外表现出来的淡然，就好像兰斯第一次被狗仔围堵时的态度，“所以呢？”
　　他的确是一个混蛋，但他的才华却不可否认，他是天才，也是恶魔。所以呢？
　　桃乐丝不由轻笑了起来，低声呢喃到，“所以呢？”


第626章 一镜到底
　　阿尔伯特看了看门外街道上停靠的车辆，今天又是如此，至少有四组狗仔在外面监视着，最近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即使兰斯拒绝对狗仔做出回应，但“水果硬糖”剧组还是遭殃了，剧组成员都被狗仔包围过，他们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一些针对兰斯的坏话。不过，狗仔的算盘显然是打错了，“水果硬糖”的六名剧组成员可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幸运的是，剧组只有兰斯和艾伦两名演员，外界影响已经降低到了最小。只是，兰斯真的没问题吗？
　　“如果你想要站在那里等待狗仔捕捉你美好的身影，我觉得你需要把衣服脱了。”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阿尔伯特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没好气的表情，可以明显察觉到，兰斯的脾气有些暴躁，巨大的压力让那双俊挺的眉毛纠缠在了一起。
　　“兰斯，你确定不需要理会外面那些人吗？”阿尔伯特表示了自己的担忧。
　　“让他们等着吧。”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完全不把那些狗仔放在心上。当初迪伦主动把杰西卡的录音给他时，他就不在意；现在他也依旧不会在意，“如果要评选道德模范标准的话，应该到教堂去寻找，而不应该来好莱坞。噢，不对，教堂现在也不安全了。”兰斯耸了耸肩，话语里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惹得站在旁边的其他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兰斯却怒目扫视了一圈，“五分钟之后开拍，大家都准备好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预算挥霍！”刹那间，所有人都收敛起了笑容，连忙低头继续忙碌了起来。
　　今天就是那天了——拍摄阉割这场戏的时刻！兰斯决定，采用一镜到底的方式进行拍摄，为了这场戏，兰斯和海登熬夜设计镜头走向和空间运用，并且花费了两天时间进行彩排，整整两天时间没有拍摄任何其他戏份，整个剧组都在为这场戏进行彩排，确保不要出任何纰漏。
　　这也是兰斯始终没有心思去搭理那些媒体的原因之一，否则兰斯早就对狗仔破口大骂了。比起媒体来说，今天这场戏才是最重要的。
　　在剧本上，阉割戏占据了足足二十二页，换而言之，也就是二十二分钟。由于海莉不是真的要阉割杰夫，所以她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营造恐怖惊悚的气氛，让杰夫——还有观众相信，他是真的被阉割了。先是用冰块冰镇，然后海莉还发了邮件给吉奈尔，紧接着海莉到屋顶去确认绳索长度——最后让杰夫为了逃避罪恶而选择自杀，这是海莉一开始就制定好的机会，最后还用录像带、酒精、假血等一系列心理暗示让杰夫意识到自己要被阉割了。
　　整个漫长的二十二分钟，完全就是心理煎熬，将电影惊悚压迫的不适感推向极致。
　　兰斯本来打算二十二分钟全部都采用长镜头拍摄，也就是一镜到底完成。但考虑到难度着实太大，必须考虑到海莉还到了屋顶一次，此时兰斯不打算透露真相，所以不能真正拍摄出海莉在屋顶的活动。
　　另一方面，中间冰块冰镇让杰夫麻木的过程也比较漫长，如果剧本厚度足够，角色也足够，兰斯觉得将整个冰镇过程以真实的时间轴呈现出来，将会带出难以想象的震撼和恐惧。但问题就在于，“水果硬糖”的整个剧本还是比较薄弱，两个角色也太少了，彼此之间的对话反而会开始变得冗长无聊起来，削弱了本来的气氛营造。
　　所以，综合考虑之后，兰斯决定改变策略。
　　杰夫被束缚在长桌上，逐渐开始失去了耐心，同时也失去了信心，所有防备都被击溃，开始说起了自己童年的触发点。这一段台词很长，差不多有两分钟的时间，等说完之后，海莉就开始正式“阉割”了。兰斯决定，就从杰夫的自白开始，通过长镜头锁定杰夫，然后在镜头余光里可以看到海莉最后的准备工作，两个人的对峙在运动却又恒定的镜头之中逐步推向紧绷，并且在最后的“阉割”部分达到高潮。
　　整个长镜头将长达十分三十秒。
　　海登此时觉得手心开始出汗了。兰斯正在做最后的准备，艾伦也站在旁边活动着自己的四肢，阿尔伯特正在确定摄像机运行轨道之上没有任何障碍物，整个剧组看起来没有多少人，但却一派繁忙景象。海登不由吞了一口唾沫，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虽然海登经常感叹着，当初选择了信任友谊，帮助兰斯拍摄了“上帝之城”，这成为了他事业的转折点；但每一次作品他都在面临着严峻挑战，并且一次次升级，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居然成真了！
　　“水果硬糖”的长镜头看起来简单，但难度之大着实超出了海登的想象。兰斯对于空间的运用、灯光的布置、人物位置的变化都有着严格的要求，而且由于整部电影都依靠两位演员的表演支撑起来，所以捕捉演员的表演也成为了镜头的重任之一，如何在二者之间寻找平衡，成为了最严峻的考验。
　　即使是海登，此时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兰斯。”海登张口说到。兰斯身为导演，如果可以站在监视器前，进行指挥、提出要求、展开执导，那么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因为他终究只是一名摄影师而已，不是导演，他只是导演实现目的的其中一环罢了。
　　兰斯转过头来，似乎察觉到了海登的紧绷，他挑了挑眉尾，“我的工作已经足够困难了，你最好不要拍砸了。”一句调侃让海登哑然失笑。
　　这场戏对于兰斯的考验十分严苛，在长镜头的锁定之下，也就意味着剧情将依靠兰斯的表演来推动张力，而且没有退缩的空间，在缺少剪辑的帮助之下，长镜头会真实地记录下表演的每一个细节。更何况，“阉割”这场戏本来就是整部电影里表演难度最大的——因为现实生活里没有参照对象。
　　海登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还是担心你的球吧。”看到兰斯的白眼之后，海登回过头，看向了站在旁边屏住呼吸的迈克尔和艾玛，“你们可以站在监视器前吗？兰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进行调整，也许你们可以帮上忙。”
　　两个人眼睛顿时开始放光起来。
　　海登走到一旁，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就把摄像机扛在了肩膀上，整个一镜到底的过程都是运动着的，所以他只能扛着摄像机，不能使用三脚架，而且许多戏份都需要半蹲下来寻找更好的视角，这对于体力来说也是严峻考验。
　　走到兰斯的身边，海登开始寻找拍摄角度，他半蹲下来，用臀部抵住了墙壁，保持稳定性，将镜头对准了兰斯的上半身，“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兰斯突然就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制造出彷佛刚刚经历过八百米跑步的模样，然后点点头，海登就收到了信号，扬声说到，“开拍！”
　　海登看着镜头里的兰斯，此时他已经不再是兰斯，而是杰夫。
　　杰夫的脸庞上写满了疲惫，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童年的那段回忆，絮絮叨叨，可是声音却不由染上了一层痛苦，彷佛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灵魂都开始慢慢蜷缩起来。海登缓缓地推进镜头，缓缓地，可以捕捉到杰夫的眉宇之间那错杂的情绪，一点点欢愉，一点点挣扎，一点点幸福，一点点愧疚，所有情绪乱作一团，让他俊朗的面容逐渐变得狼狈起来，隐藏在面具背后的懦弱与恐惧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海登的脚步不由停止了下来，杰夫紧闭着双眼，可仅仅凭着声音，就可以生动地感受到所有情绪的变化。等整个故事说完时，杰夫睁开了双眼，海登将镜头推了上前，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就出现在了画面之前，可是却没有任何神采，波澜不惊犹如一潭死水，那片茫然正在缓缓晕开。
　　后退半步，海登缓缓将镜头往后拉，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双正在套一次性手术手套的手，海莉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镜头继续往后，海莉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之内，然后海登依靠着墙壁，将身体慢慢下滑，由下往上地捕捉整个画面，海莉就站立在桌子的尾端，居高临下地看着杰夫，犹如宣读判罚的上帝。
　　杰夫晃动了一下身体，用力拉紧了双手，“不要。”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那简短的声音之中依旧隐藏着厉色，犹如死亡之前的最后挣扎。
　　“我说过，别再说‘不’。”海莉的眼睛轻轻一挑，不屑地打量着杰夫。
　　杰夫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看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神，甚至看不到他的正面，完全就是一块躺在冰冷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海莉，求求你！”杰夫微微抬起头来，可由于双手被完全绑住，即使用尽全身力量，即使身体弯成一张弓，却依旧无法完全抬头起来，只能用视线余光捕捉着海莉的身影，如此狼狈，如此卑微，“你需要帮助。”杰夫用恳切而关怀的声音说到，“正常的少女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海莉却根本不买账，由下往上看的镜头可以清晰看到海莉眼底闪过的鄙夷和冰冷，在散发着幽幽光芒，垂眼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杰夫，空气之中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


第627章 强势炸裂
　　“我很清楚少女会做什么，所以不要尝试了。”海莉的眼底一片冷静，甚至还有一些不耐，彷佛在耻笑着杰夫的垂死挣扎。
　　海登的后背紧紧贴着墙面，缓缓站立了起来，镜头对准了杰夫，脚步缓缓地朝着海莉所在的方向推移，彷佛是带领着观众走到了海莉的位置，去观察杰夫的一举一动，然后他就看到了杰夫那可怜而可悲的挣扎，他双手被拉到了头顶之上，用绳索牢牢地固定在另一侧的桌腿上，从高处往下看，就好像举手投降一般，然后用尽腹部的力量，试图抬起上半身，可仅仅只抬起来一点点，束缚的双手就限制了他的举动。
　　杰夫用下巴抵住了自己的胸口，努力让视线与海莉平行在一起，可是从海登这个视角来看，杰夫的下巴却堆积出一层层肉和皮，不要说英俊帅气了，简直是不忍直视，那细细的汗水在层层叠叠的皮肤之间透着幽幽光芒；干涩的唇瓣与鼻尖上的汗水交相辉映，眼底闪烁着一片苦苦哀求……丑陋，肮脏，渺小，卑微。
　　海登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努力不让自己失去平衡，一边迈着步子，一边缓缓站直，等走到海莉身后时，他才彻底站直了身体，然后伸出左脚探了探，找到了一个小巧的木质楼梯，他轻手轻脚地踩了上去，一步一步地拉高起来，最后整个人凌驾于海莉的头顶之上，甚至还用双手将摄像机举过头顶，以上帝的视角去审视杰夫的每一丝变化。
　　在这一刻，他就是上帝，而杰夫就是接受审判的罪人。
　　“不是我干的，上帝，不是我干的！我发誓！”杰夫绝命地呐喊着，他哭泣着、干嚎着、嘶吼着，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变得支离破碎，就连声音都无法有效地组织起来，“任何事，求求你了！请你不要这样做！”杰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抬起上半身，朝着海莉绝望地嚷嚷着，“任何事！尿在我身上，他妈的让我吃玻璃，我不在乎，任何事都可以！”泪水、鼻涕和口水混杂成一团，令人作呕地四处飞溅，那被逼入绝境的嚎叫在恐惧之中瑟瑟发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线条都充满了耻辱，但此时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想活下去，他只想活下去，“你要我对警察怎么说都行，求求你了……”
　　声音已经无法再继续支持下去，逐渐低落下去，只剩下一片啃心蚀骨的狼藉，气若游丝地不断重复着，“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任何事，任何事，求求你了……”
　　海登将镜头缓缓拉近，逐渐拉近，杰夫那双已经变得浑浊的湛蓝色眸子逐渐清晰起来，隐藏在一片朦胧泪光的背后却是屈辱、痛苦、艰涩与绝望的光芒，那奄奄一息地呻吟在不断重复着，“求求你，求求你……”低低的抽泣声让他的声音变成了一地碎片，彷佛他的盔甲、他的面具正在一点一点剥落，逐渐露出了隐藏在深处的灵魂模样。
　　海登有些于心不忍，如此画面，着实太过残忍。
　　海登缓缓走下了楼梯，将镜头锁定在了海莉的侧脸，紧接着海莉就迈开了步伐，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海莉身边，踮起脚尖、微曲膝盖，辛苦地保持自己与海莉视线平行，却又不泄露自己的声响，然后稍微加快脚步，以后退的姿态去拍摄海莉的侧脸，镜头微微往右侧一拉，远端的那块鱼肉就进入了视野之内。
　　杰夫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海莉的身影，但他此时的身影在海登的镜头里却一片模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的落水狗。
　　海登的镜头跟随着海莉的脚步来到大厅，拿到了笔记本电脑，然后站立在原地，目送着海莉回到了工作室，两个人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来。镜头开始失焦，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光晕，但杰夫和海莉的讨价还价却无比清晰——
　　海莉让杰夫发送邮件给吉奈尔，坦白自己是恋童癖，然后她就直接离开，不会有任何事发生。杰夫爆发了。
　　前一秒，杰夫还像是濒临死亡，下一秒，杰夫就释放出了所有生命力，用尽浑身力量一起挣扎，声嘶力竭地喊到，“求你松绑，求你让我走！求你不要阉割！求求你！求求你！”嘶吼，一声接着一声，绝望一点比一点浓郁，然后丢失了语言能力，只剩下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力量开始缓缓地抽离，越来越弱，越来越小，就好像是黑夜之中唯一的蜡烛一般，突然迸裂出一团火花，但转眼即逝，火焰反而一点一点变得渺小下来，似乎光晕随时就要被黑暗压垮了。
　　模糊的镜头里看不清楚人影，只剩下声音在回荡着，还有桌子因为奋力挣扎而与地面碰撞发出的琐碎声音。那一团不断涌动的光晕让海登不由屏住了呼吸，深入灵魂的寒冷让咬紧了牙关，避免不由自主迸发出来的冷颤开始晃动镜头。
　　这一刻，杰夫终于彻底赤裸，剥离了所有掩护，灵魂的真实模样没有任何遮掩地暴露了出来，脆弱、卑微、懦弱。
　　随后，海登再次迈开了脚步，首先一点点将焦点重新拉回来，杰夫和海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镜头里，而后他开始重新回到工作室里。
　　杰夫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就连头发都粘在了额头上，那双模糊的眼睛已经完全散了开来，除了灰色，还是灰色，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任何情绪，似乎可以清晰感受到力量已经从他身体里抽离，只是残存了一丝生命力，让他不要昏迷、不要死亡，就好像是凌迟处死的酷刑一般，时不时就给罪犯一点点甜头，维持他的生命力，好让痛苦再延续下去，折磨致死。
　　海莉站在桌子尾端，手里拿着手术刀和一个小钢盆，背对着杰夫，然后转过头来，露出了一个侧脸，眼底的那片阴影里回荡着一丝丝于心不忍，还有一点点茫然若失，可是她却抿了抿唇瓣，似乎重新理清了思路，“我不应该这样捉弄你的，我不应该让你以为还有任何希望。”那近乎呢喃一般的声音犹如一缕青烟，在空气里缓缓消散，然后，海莉就走到了旁边，拿起医书，正式进入了手术阶段。
　　海登朝着自己的左手边，一步接着一步地走了过去，这一次他来到了杰夫脑袋所在的方位，从杰夫的视角去打量海莉，然后慢慢地、缓缓地蹲了下来，将臀部放在了脚后跟上，由下往上地捕捉海莉眼底的每一丝变化。
　　就好像……就好像从地狱里仰望审判者一般，那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挥舞下来，斩断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在海登的镜头里，杰夫了无生趣地躺在桌子上，放弃了抵抗，放弃了嘶吼，似乎就连呼吸也放弃了；海莉正在翻阅着医书，最后确认所有的步骤，试图安慰杰夫，然后解释各个步骤给杰夫听，希望杰夫可以配合，不然一旦出错，可能就真的是死亡了。
　　镜头里，杰夫缓缓地把脑袋往后仰，呈现出倒立的姿态，那一抹凄凉和绝望是如此汹涌，然后他又缓缓地重新躺平，安详地看着天花板，无论海莉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海登重新站立了起来，用特写的方式对准了杰夫，镜头之外传来海莉的声音，“我要先开始左边，还是右边？”阉割，开始了。“好吧，那就右边了。”
　　然后海登就看到杰夫瞳孔缓缓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呼吸刹那间停止，脸部的肌肉一点一点紧绷起来，彷佛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一般，那绷到了极致的下颌曲线居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汗水徐徐地渗透出来，脸颊和鼻翼都开始逐渐变红，瞳孔刹那间凝聚成为一个黑点，紧接着就犹如星爆一般散了开来，即使没有任何声音，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紧握着摄像机的双手不由稍微握了握，渗透出来的汗水有些湿滑，但海登还是屏住了呼吸，徐徐拉远镜头，海莉重新进入镜头，然后他开始围绕着临时手术台迈开步伐。先是海莉那专心致志的表情，然后是杰夫那灵魂撕扯的表情，紧接着是海莉那侃侃而谈的表情，镜头余光捕捉到了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的阉割手术画面，虽然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看得到一片鲜艳的红色，但还是令人反胃，然后是杰夫那空洞无神的表情。
　　“好了！完成一半了！已经渡过难关！”海莉亢奋地说到，长长吐出一口气。
　　杰夫的脸颊已经布满了汗水，就连发根都湿透了，犹如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但他却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神态，就连眼睛里都没有任何情绪，“你可以停止吗？求求你？”他轻声细语地呢喃到。
　　“有些男人，一辈子就只有一个球，好像也没多大影响。至少我阅读的资料是这样说的，因此如果我还留一颗，这番惩罚似乎还是不够。”海莉一本正经地说到。
　　海登的镜头锁定住了杰夫的脸颊，那被汗水浸透的脸颊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越来越急促，然后整个喉咙就被锁住了，即使张大嘴巴，用力呼吸，但却也没有任何空气进入肺部，疼痛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喉咙完全被塞住，他只能耷拉着下巴不断试图呼吸着，可是那种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脸色开始变得青紫起来，那狰狞而扭曲的脸部就像是被恶魔吞噬了灵魂正在变成魔鬼一般，睚呲欲裂。
　　恐惧，扑面而来！


第628章 瞠目结舌
　　海登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那种深入灵魂的痛楚通过摄像机镜头传递到了他的指尖，冷颤一个接着一个，他不由觉得下体吹过一阵凉风——即使他清楚地知道，所有一切都只是表演，仅仅只是表演而已，这根本就是假的，但……他还是惊吓得不知所措。
　　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苦涩的血腥味让海登清醒了过来，他还有拍摄任务，如果就此拍砸了，兰斯肯定会掐死他。事实上，根本不需要等兰斯动手，他自己就会内疚致死。
　　海登以杰夫的脑袋为起点，朝着斜后方慢慢往后退，镜头里隐约可以看到海莉那双正在忙碌的手，深蓝色的手术手套已经被鲜血染红，但看不清楚，只有一团模糊的光晕，大片大片的颜色在涌动着，却越发让胃部开始翻滚起来。
　　“如果真留一颗，你走路会东倒西歪的，这都是为了你好。”海莉的声音在镜头之外传了过来，似乎有些气喘，可以听得出来她的疲惫，但依旧保持了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下午茶应该选红茶还是咖啡的闲聊话题一般，骨子里的寒冷开始往外渗透，“好，你的全新人生就要开始了，只要再……呃……剪断……”忽然，镜头里就一片安静，所有声响都消失了，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海莉长长吐出一口气，释然地松弛了下来，“啊，哇哦……说真的，这手术实在很简单。”
　　海莉的声音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真不理解为什么要教女童子军学野外求生或者卖饼干之类的技能，这才是最实用的技能……”但海登的镜头却再次开始缓缓拉近，对准了杰夫，聚焦于杰夫，最后变成特写。
　　可是，杰夫却没有反应。
　　没有任何反应，表情呆滞，目光空洞，肌肉僵硬，整个人就嘴巴微张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灵魂已经消散，只剩下一具躯壳躺在这里。
　　海登几乎以为兰斯忘记了表演，他也不确定这样的静止镜头是否符合要求，但就在这时，海登注意到了变化，微小的、缓慢的、细腻的变化。
　　一颗泪珠，缓缓地，慢慢地，在眼底聚集，镜头可以清晰捕捉到泪水从水雾凝聚到泪珠的过程，晶莹透亮，炙热滚烫。然后，一颗，接着一颗，那一片浩瀚的湛蓝色就在泪水之中缓缓变得一片朦胧，可是眼神、眉宇、嘴角、脸颊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可以清晰看到灵魂一点点消散的过程，灰飞烟灭，宛若宇宙形成那一刻的大爆炸。
　　海登不由就屏住了呼吸，杰夫鼻翼之上的一滴汗水缓缓滑落了下来，但那层薄薄的泪水却始终没有掉落，只是为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让海登想起了古希腊流传下来的尸体处理办法：他们必须用两块铜币盖在死者的眼睛上，这是用于渡过冥河的船资。
　　在这一刻，海登已经完全被征服，他真的相信杰夫的灵魂已经彻底消失。只是，他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杰夫相信自己已经被阉割，丧失了男人的尊严；还是因为杰夫的所有秘密都已经被揭晓，赤身裸体的接受着道德的审判。但无论是哪种可能，海登都感受到了悲壮、残忍和恐惧，即使杰夫是恋童癖，他也不应该接受如此私刑的折磨，不是吗？
　　这就是兰斯所希望达到的目的。海登第一次真正触摸到了兰斯大脑里的构思和框架，却被震撼地哑口无言。换成是他，他绝对没有办法将镜头的内层涵义挖掘到如此深刻的程度，所以他是摄影师，而不是导演。不过，此时他却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这场戏依旧没有结束。
　　海登徐徐往后拉着镜头，然后重新后退，慢慢地站直身体，将杰夫和海莉完全收入镜头之中。
　　海莉那娇小的身板此时也因为过度疲倦而微微弯曲了起来，额头渗透出来的汗水在幽幽灯光之下泛起一层阴郁的光芒，她低低地喘着气，嘴角却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与眼前毫无生机的杰夫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好像……就好像在悼念亡者的死神一般。
　　“我在丹妮丝姑姑的葬礼上看到了琳妮。”杰夫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响了起来，沙哑、低沉、轻颤，却平静，平静得令人绝望，就像是即将耗完电源的机器人机械音一般，“我告诉她，她妈妈对我做的事。她却不相信。”
　　海登的镜头反而是离开了杰夫，锁定住了海莉的神情，然后捕捉到了嘴角那抹不屑的笑容，根本没有看向杰夫，而是专注地收拾着最后的“伤口缝补”，“如果丹妮丝现在就在这里，你会说什么？”
　　“呵。”杰夫发出了一声轻笑，但镜头余光里却看不到胸膛的起伏，气若游丝，“我会说‘救命，一个少女要阉割我，快报警。’”说完，杰夫又轻笑了两声，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笑话，又似乎对现在荒谬的情况没有真实感，他居然真的连续笑了起来，那被汗水湿透了的胸膛，轻轻地起伏着，却有气无力。
　　“她上次真不厚道，我可不会让你窒息。”海莉加快了自己缝补的动作，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海登放慢脚步，一点一点靠近海莉，镜头小心翼翼地往下拉，他不能暴露出杰夫没有被阉割的真相，但却又必须捕捉到欺骗观众的关键证据。于是，海登开始调整焦距，远端变成了一片模糊，近端逐渐清晰起来，最后脚步停下，镜头落在了两个透明的杯子上。
　　此时杯子却已经完全灌满了血水，里面放着两个硕大的球形物体，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刚刚割下来的球。残忍而血腥，粗暴而原始，没有任何掩饰，就这样冲击着镜头，带来了强有力的震撼。
　　海登缓缓地往后退，镜头逐渐模糊化，先是海莉，然后是杰夫，最后他离开了工作室，镜头对准了大厅那片红色的墙面，大片大片的红色在镜头里涌动着。他慢慢地、慢慢地转移着镜头，那一团汹涌的红色让人根本分辨不清楚现在的方位，带来一种头晕目眩的效果，一直到镜头里出现了黄色，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让人可以明白：这是大厅。
　　不过，海登的镜头却依旧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转身，一直到落地窗台那儿，而后踩着有力的步伐，走向了户外，那金黄色的灿烂阳光越来越刺眼，可以隐约看到庭院里那一颗枝叶茂盛的梧桐树，在午后的微风之中轻轻摇摆，沙沙的树叶声显得格外宁静。
　　“卡！”
　　阿尔伯特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房间里空荡荡地回荡着。整整十分三十秒的时间里，所有人屏息凝视、鸦雀无声，此时终于解脱了，但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甚至就连呼吸声都几乎要消失，每个人都木然地站在原地，大脑彻底当机，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只能是茫然地保持此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海登扛着摄像机，依旧站在原地，他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着，但他却舍不得把摄像机放下来。只是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上那片清澈的蓝天，还有那璀璨的阳光，一阵头晕目眩。
　　阿尔伯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却发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脸上的震惊是如此清晰。
　　艾玛的脸颊已经沾满了泪水，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但眼眶的泪水还是缓缓渗透出来，她根本舍不得眨眼，唯恐眨眼的瞬间她就会错过精彩，朦胧的泪眼里清晰地写满了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根本停止不下来。
　　迈克尔微微展开了嘴巴，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彷佛被那扑面而来的震撼彻底击溃了一般，嘴角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点口水在缓缓流淌，但他却根本没有打算把嘴巴合拢起来，只是茫然地转移着视线，试图重新聚集焦点，但却做不到。
　　瞠目结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反应。即使他们就是“水果硬糖”的组成部分，即使他们就是策划整场戏的一份子，但此时此刻，那种山呼海啸般的震撼还是让他们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彻底呆愣当场。
　　阿尔伯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海登身上，确保海登在拍摄过程中不会受到干扰，可即使如此，视线余光间或捕捉到的画面就已经足够让他陷入一片混乱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胸腔里碰撞着。然后阿尔伯特就看到了陷入震惊的珀西，那模样着实狼狈不已，但他就连嘲笑珀西的心情都没有，慌乱地收回了视线，快步朝工作室走去，打破了现场的凝固，人们这才纷纷收回了视线，不自在地看向了其他方向。
　　进入工作室之后，阿尔伯特就看到了肩膀耷拉下来的艾伦，眉宇之间写满了疲惫，双手控制不住地在微微颤抖着，彷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可此时阿尔伯特却没有时间去顾及艾伦，视线落在兰斯身上，然后他就惊呆了。
　　兰斯依旧睁大着双眼，但却毫无生机，就连胸膛都没有任何起伏，僵硬地宛若一具尸体。


第629章 精疲力竭
　　阿尔伯特只觉得心脏猛然收紧，恐惧的慌乱刹那间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他一个箭步就走了上去，伸手就想要去摇晃一下兰斯，但才伸出去就因为害怕而停住了，当视线接触到兰斯那双空洞的双眼时，手指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
　　指尖触碰到兰斯的手臂，冰凉的皮肤一点温度都没有，那一层黏糊糊的汗液也失去了温度，这让阿尔伯特的心脏开始颤抖起来，难以抑制的恐惧让他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就像是在秋雨之中飘零的枯叶。
　　忽然，兰斯就开始倒吸一口凉气，彷佛还魂一般，阿尔伯特惊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住了，看着重新恢复生机的兰斯，他的心绪终于决堤，慌乱地擦拭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却根本顾及不上遮掩自己的狼狈。
　　折磨，兰斯觉得这就是一场折磨，他彷佛真正经历了一场凌迟处死一般，那种从肉体到精神的折磨透支了他所有的体力，恍惚之间，好像真的由死还生一般，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兰斯，你还好吗？”阿尔伯特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可不等兰斯回答，旁边就传来了一阵呕吐声，兰斯想要抬头去看一看，却发现浑身乏力，只是视线余光看到艾伦整个人趴在了旁边的一个红色塑料桶旁，把脑袋完全埋了进去。
　　“我，我没事。”兰斯收回了视线，就连斜眼去打量其他人，他都觉得无比费劲。他只能重新躺下来，闭上了双眼，一直到阿尔伯特开始为他解开绳索，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四肢都还是被束缚着，手腕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如此清晰、如此深刻。
　　兰斯没有去搭理阿尔伯特，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疲惫的大脑缓缓开始回忆起刚才这场戏。这是兰斯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表现派和方法派是可以融合的。
　　在表演开始之前，兰斯对这场戏的所有构思都是从表现派出发的。毕竟他可不打算亲自体验一番“阉割”，所以方法派的技巧就不适用了，他翻阅了许多医学书籍，并且咨询了相关医生，另外还借了一盘医学院的教学录影带进行观看，试图用表现派的方式，准确把握住“疼痛到了极致却又喊叫不出来，然后逐渐开始麻木”的这种情绪。
　　事实上，在表演过程中他也是如此做的，以最精准的表演却展现出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但渐渐地，他开始感受到了杰夫的灵魂逐渐苏醒，甚至于杰夫一辈子的画面都开始在脑海里翻滚着，他是如何成为恋童癖的，他又是如何拒绝承认自己的，他是如何犯下罪恶的，他又是如何为自己进行辩解的，最后，他是如何躺在这里接受阉割的……那种绝望，那种愤怒，那种茫然，在血液里疯狂流窜，几乎就要失去控制。
　　恍惚之间，他忘记了这是拍戏，他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甚至忘记了摄像机的存在，虚假与现实之间的那条界线已经彻底消失，整个人都遁入了一个混沌世界，所有情绪都是如此汹涌，几乎就要失控，那种被推向极致的挣扎，就彷佛凌迟处死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一般，重新让他感受到了“秘密被戳破”的恐惧，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犹如海啸之中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不要说抵抗了。
　　但，他的精神深处却又保持着片刻的清明，他知道自己正在接受阉割，他知道自己正在陷入绝望，他知道自己正在支离破碎，他甚至隐隐地知道自己不能彻底失去控制。于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呼吸、每一个表情，甚至就连每一次奋力起身、每一次手指蜷缩、每一次肌肉收紧……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清晰、如此准确、如此精细。
　　这种介于失控与控制之间的模糊状态，挑战着灵魂的极致，就彷佛身上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流淌出血雾一般，痛苦达到了临界点之后，随时都会将他吞噬，为了避免溺水，他不得不忽略身体和精神的折磨，开始奋力前进着，前进着……直到，“卡”。
　　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关于刚才那场戏的表演细节是如此清晰，但却又如此陌生，彷佛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种表演是怎么从身体深处蓬勃迸发出来的。他试图去寻找到表演的脉络，隐隐约约地，彷佛触摸到了，却又彷佛抓不住，如此感觉着实有种挫败感。
　　无奈之下，兰斯只能重新睁开眼睛，手腕和脚踝的束缚都已经结束了，他坐直了身体，却发现整个人一阵脱力，然后视线之内就出现了一个透明水杯，袅袅烟雾显示着这是一杯温水，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珀西那担忧的表情，“你就要脱水了。”珀西开口说到。
　　兰斯此时才注意到身体变成一片冰凉，滚烫的汗水此时都已经变成了冰冷，他扭了扭身体，却发现衣服已经完全伏贴地粘贴在皮肤上，一阵艰涩感席卷而来。
　　抬手接过了水杯，那滚烫的温度烫伤了指尖，但却让狂跳不止的心脏缓缓平复了下来，用双手完全包裹着水杯，感受着那熨帖的温度，胸口里的闷气缓缓吐了出来，然后兰斯就站立了起来，虽然双腿一阵发虚，但总算没有跌倒，重新支撑起脊梁，朝前迈开了步伐，“监视器。”
　　珀西和阿尔伯特两个人担忧地看着兰斯那疲惫而虚弱的肩膀，这样的兰斯着实太过陌生，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兰斯的脾气，此时的劝慰只怕会撞到枪口上。阿尔伯特瞪了瞪眼睛，示意让珀西开口；可是珀西却翻了一个白眼，反问到“为什么不你去”，结果两看两相眼。
　　艾玛快步迎了上来，脸上绽放着亢奋的光芒，主动挽住了兰斯的手臂。
　　兰斯有些意外，他眉头微皱地看向了艾玛，那疲倦的眸子里绽放出一丝凌厉，他不喜欢有人这样靠近自己。兰斯抬了抬手，就想要挣脱艾玛，但艾玛却牢牢地抱住了，根本不愿意放手。
　　然后艾玛就看到兰斯那双眸子里的厉色，突然爆起，让人猝不及防，艾玛不由就往后退了退，这样的兰斯是如此陌生，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在鼻翼之下萦绕，她相信，如果她再不放手，兰斯就会将她撕裂成无数碎片。
　　艾玛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但却没有退缩——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往前迈了小半步，整个人都贴在了兰斯身侧，紧紧地抱住了兰斯的手臂，然后用自己的肩膀支撑着兰斯的体重。
　　兰斯有些愣神，他捕捉到了艾玛眼底的坚定，拒绝妥协、拒绝放弃、拒绝认输的坚定，那抹关怀的亮光如此耀眼，让兰斯不由有些狼狈。他垂下了眼帘，试图直接甩开艾玛的双手，但此时他真的没有力气了，只感觉整个人都被牵扯了一下，不仅没有把艾玛甩开，而且重心居然不稳起来，摇摇晃晃地踉跄了两步，似乎就要摔倒了。
　　艾玛支撑得十分辛苦，她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支撑起兰斯那六点二英尺的庞大体型，她只觉得兰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来，犹如阿尔卑斯山崩裂一般，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住，但她却依旧没有放手，咬紧了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兰斯，即使粉身碎骨，她也不会放手。
　　忽然，重量就轻了下来，艾玛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抬起头一看，然后就看到迈克尔出现在了另一侧，挽住了兰斯的左手。迈克尔朝着艾玛露出了一个笑容，这让艾玛不由莞尔，而后迈克尔就把兰斯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低声说到，“监视器，这是你的目的地，对吧？”
　　兰斯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即使是被西洋镜影业扫地出门时也没有，他的脸颊微微发烫，有些窘迫地垂下了眼帘，深呼吸一下，然后重新站直了身体，控制权再一次回到了肌肉里，他轻轻抬起了双臂，却发现迈克尔和艾玛依旧不愿意放手，他只能低声说到，“我现在没事了。”
　　迈克尔犹豫了片刻，就想要放手，可是艾玛却怒目圆瞪，这把迈克尔吓了一跳，连忙收紧双手，再次挽住了兰斯，不过动作却太大了，倒像是热情的粉丝一般，小鸟依人地依靠在兰斯身上。
　　看到这一幕，站在旁边的其他人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迈克尔，你的新男朋友？”一个调侃声冒出来，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
　　兰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在迈克尔和艾玛的搀扶之下，走到了监视器前。可如此简短的一段路，兰斯却觉得双腿在微微打颤，他不得不坐到椅子上，然后这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刚才这场戏，体力消耗其实没有那么明显，最重要是还是精神的疲乏，那种昏沉沉的倦怠犹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让兰斯几乎无法抵抗。现在，坐下来之后，肌肉终于得到了放松，精神也重新振作起来，兰斯左右看了看，“艾伦，海登，过来。我们开始回看。”
　　胃部翻江倒海的艾伦几乎瘫坐在地上，浑身瘫痪的海登也靠在墙角两眼无神，听到兰斯的这句话，两个人同时投来了视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第630章 完美主义
　　“兰斯。”阿尔伯特有些于心不忍。
　　刚才这场戏，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折磨，而艾伦、海登更是首当其冲，拍摄完毕之后，每个人都像是经历酷刑一般。包括兰斯也是如此。可是兰斯转眼之间就让他们再次重新体验这场戏，甚至以专业的角度却审视，这着实太过残忍。
　　兰斯抬起眼睛，瞥了阿尔伯特一眼，那简单的眼神却凌厉犀利，直接让阿尔伯特后面的话语全部吞咽下去，兰斯这才收回了视线，“艾伦，海登，所有人都在等着你们。”
　　艾伦擦了擦嘴角的残渣，她刚才几乎就要把胆汁吐出来了。
　　这是她短暂的演员生涯之中最残忍、最艰辛、最痛苦的一场戏，毋庸置疑，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变成了海莉，彷佛她刚才真的完成了一场阉割手术；但这同时也是她目前为止所经历的……最神奇、最美妙、最不可思议的一场戏，所有表演都在兰斯的牵引之下，犹如流水一般流淌出来，她甚至不需要去背诵台词，所有话语就从灵魂深处蹦了出来，她不确定自己的台词精准度有多少，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海莉在说话。
　　此时此刻，艾伦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兰斯的神奇之处，她也终于体会到了兰斯的变态之处。但，这不就是她所追求的吗？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更加好奇刚才这场戏的效果，因为她就是其中一份子，真正组成画面的一份子。
　　“你还好吧？”艾伦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双包含激动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艾玛居然又跑了过来。艾玛蹲下来，保持了与艾伦的视线平行，“上帝，你刚才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我嫉妒你。”
　　艾伦紧接着就看到了艾玛嘴角那灿烂的笑容，还有眼底的跃跃欲试，这让艾伦哑然失笑，“可惜，这个角色是我的了。”一句回答就惹得艾玛哧哧地笑了起来，然后她就伸出了右手，艾伦没有犹豫，握住了艾玛的右手，重新站立了起来，扬声对着兰斯说到，“我来了。”
　　海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哀嚎，他从来不知道，拍摄一场十分钟的戏份，居然会比拍摄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还要更累。看到艾伦站了起来，海登无语地笑了起来，扬声嚷嚷到，“兰斯，你知道吗？你真是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恨你恨到骨子里！”
　　“谢谢。”兰斯的声音施施然地从远端传来，海登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就挣扎着站直了身体，朝着监视器方向走了过去，嘴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已经竭尽全力了，你最好识相一点。”彷佛兰斯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要上去拼命一般。
　　兰斯直接就无视了海登，等艾伦也走了过来，然后就示意珀西可以开始回放了。
　　兰斯必须跳出演员的框架，站在导演的高度去审视这场戏，此前他们已经彩排了十几次，许多细节都经过了调整，可以说，整个剧组是以全力以赴的状态投入今天的拍摄，按道理应该是完美才对，但兰斯却还是不太满意。
　　“你注意到了吗？灯光显得有些单一。”进入第三次回放之后，兰斯低声开口和海登交流到，“我们有没有可能安装一些灯泡，跟随着镜头的移动，让光线也产生一些变化？”
　　在这场戏之中，角度的变化、构图的变化其实都是心理暗示，如果按照这样的成果，势必也能够达到效果，海登的摄像机走位还是一样出色，但灯光效果的偏差，却无法达到兰斯真正渴望的要求——猎人视角与猎物视角的转变，而且会导致整个长镜头略显单调、枯燥，对于惊悚氛围的塑造完全落在演员身上，影响深度也略显不足。
　　虽然刚才嘴硬，但真正投入工作之后，海登的专注程度却丝毫不下兰斯，他点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像‘借刀杀人’一样？”当初他们就是把灯泡安装在出租车的车顶，然后通过手工控制，构建出理想中的灯光效果。
　　兰斯却摇了摇头，“对比太明显了。”“借刀杀人”是因为主旨要求，将文森特和麦克斯的对峙感无限放大，将脱离现实的孤寂感无限放大，所以灯光占据了重要角色；“水果硬糖”虽然也专注于两个角色之间的关系纠缠，但真正的主角应该是演员的化学反应，灯光只是辅助手段，“你觉得在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里安装照明，然后来调整光线，怎么样？”
　　“你是希望从整体来调整光线？”海登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意图。
　　兰斯点点头，“嗯，不需要阴暗对比，只是高亮部分突出一些。”比如说站在海莉头顶的上帝视角，灯光可以稍微偏重于海莉这一侧，细微的变化可以导致心理压力的偏移。“还有，室外光线我们都忽略了，在镜头移动过程中，室外的明媚和灿烂必须加重，让室内的压抑感增加……”
　　“……这样才能突出最后一个镜头的作用。”海登接过话头，最后镜头选择了对准户外，并且延续两到三秒，兰斯显然是有自己的构想。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海登抬起头就开始寻找纽顿·西格尔的身影，与此同时，兰斯又转头看向了艾伦，“倒退回去，海莉把笔记本拿走之后那里。”嘴巴对着珀西说到，等珀西倒退之后，兰斯这才说到，“你看，你的眼神里有怜悯，我需要你隐藏起来。”
　　艾伦微蹙着眉头，“什么意思？你希望我更加冷酷一点吗？”
　　“不，我的意思是，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不需要过多的诠释，仅仅只是平静。”兰斯认真地看着艾伦，“明白吗？”在如此残忍的瞬间，海莉的平静其实就是最大的冷酷，但如果海莉增加太多情绪，就会显得画蛇添足，无论是哪一种都多余。“海登，海登，这一幕，你多留一秒，让艾伦的表情进入停滞状态。”交代完毕，兰斯再次看向了艾伦，“明白吗？”
　　“明白！”艾伦点点头，可是话音没有落下，紧接着又说到，“不需要戏谑，不需要不屑，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情绪，就是平静。”
　　“嗯，放松下来，你注意这里，除了眼神之外，你的嘴角也因为内心情绪的起伏而有所变化。但这里海莉应该是不为所动的，她没有故意捉弄杰夫，因为她内心就是这样想的：如果杰夫愿意向吉奈尔坦白，那么她就放过他，这不是游戏，这是海莉给杰夫的第一次机会。不过，杰夫放弃了，她也没有必要失望，不需要多余的情绪，只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罢了。”
　　兰斯的解释让艾伦缓缓点着下巴，逐渐明白了过来。
　　艾伦的视线停留在监视器上，细细地观察着表演的每一个细节，即使用显微镜来进行观察，兰斯的演出也是如此完美，根本挑不出一丝错误来，这让艾伦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可转头看向了兰斯，却发现兰斯轻轻摇了摇头，这让艾伦有些惊讶，“怎么了？哪里不对？”
　　兰斯指着大屏幕上，“这里不需要摇头。”他正在评论自己的演出，“这些摇头的小动作，显得多余了，反而破坏了整场戏的节奏。”
　　“可是，这个小动作难道不是展现出杰夫的绝望吗？他正在否认自己已经被阉割的事实。”站在旁边的迈克尔也加入了讨论。
　　兰斯再次摇摇头，“在这一刻，他的摇头应该是无意识的，来自潜意识的否认，你知道这样的摇头是什么样的吗？”此时此刻，伦敦西区和百老汇的表演功底就显现了出来，“绝对不会是这样的！”
　　真正无意识的摇头，就是自己没有在摇头，却觉得自己在摇头，更多是下巴的一些晃动，脑袋上半部分是不会移动的。
　　而刚才第一次拍摄之中，他的那个摇头却明显幅度太大了，画蛇添足。
　　迈克尔和艾玛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此时艾玛对于兰斯所谓的“舞台剧功底”又有了全新的体验，当整个好莱坞都在风靡方法派演技时，兰斯却赋予了表现派演技全新的生命。
　　“兰斯，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苛刻。”站在旁边的艾伦忍不住开口说到，她觉得刚才那场戏兰斯已经达到了巅峰，无法再超越了。
　　这句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轻笑了起来，惹得艾伦不由茫然地四周看了看。可是兰斯却没有打算回答，重新站起来，扬声说到，“再休息十分钟，然后重新开始第二遍。”
　　说完，兰斯就端着水杯，走到了后院里，呼吸一番新鲜空气。
　　艾伦这才抓住了艾玛，“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艾玛瞥了瞥兰斯的背影，压低声音说到，“这和苛刻无关，兰斯始终认为，当你对自己满意的那一刻，你也就停止了前进。如果你是凯瑟琳·赫本的话，那么你可以开始满意了，但问题就在于，就连凯瑟琳·赫本自己都没有满意。”
　　一番最简单的话语，却让艾伦面红耳赤，“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说他是一个混蛋了。”追求完美主义的家伙，不仅如此苛刻，而且如此狠心，她现在就已经开始讨厌他了！


第631章 大胆邀请
　　转过头，艾玛就可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兰斯，暖洋洋的阳光洒落下来，落在那宽厚的肩膀上，泛着澜光地勾勒出一抹疲倦。艾玛没有办法想象刚才这场戏份到底有多么困难，但这样的兰斯却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如果是平时，她刚才根本不敢主动上前去扶兰斯，她甚至都不会萌生这样的念头，因为兰斯总是风光月霁，从容不迫之中自然有种令人不敢靠近的强大气场，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彷佛远在天涯，就连靠近一步都显得无比困难。
　　但刚才，兰斯几乎没有办法站稳。虽然他竭力掩饰，制造出一种依旧没有脱戏的错觉，让人误以为那是杰夫的脆弱；但她却总觉得那是真实的，那才是真正的兰斯，隐藏在层层盔甲底下是一个拒绝信任害怕受伤的灵魂。她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谬，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一厢情愿，但是……她就是这样坚信着。
　　穿过那肩膀的疲惫，艾玛彷佛可以看到兰斯嘴角那浅浅的弧度里，带着淡淡的温暖，这才是所有人都不曾真正窥见到的兰斯。
　　忍不住，艾玛就迈开了脚步，走到了院子里，在兰斯的身侧停下了脚步，仰起头瞥了兰斯一眼，不由自主地就轻笑了一声。兰斯明明听到了她的声响，但却没有转过头，眉宇朝着中间微蹙起来，那明显的排斥似乎在说，“我现在需要个人空间，好好休息酝酿一下，不要烦我。”可是艾玛却彷佛没有明白一般，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是坦然地站在了原地。
　　艾玛转头看了看眼前的庭院，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院子里新鲜的空气，“所以，你的确是喜欢表演的。不对，应该说你是为表演而疯狂，彷佛你天生就应该成为演员——不是指外型，而是指你的表演天赋。”艾玛那轻快的语气在阳光之下跳跃着，话语里的欣喜和得意几乎没有任何掩饰，这让兰斯眉宇越发往中间靠拢了一些，这声音着实太聒噪了，“一直以来，我只是认为你对电影抱有热情，通过你的作品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真的热爱电影，是绝对拍不出‘上帝之城’的。”
　　兰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张嘴就想要呵斥艾玛，让她直接离开。他现在大脑里一片混沌，感觉整个人精疲力竭，他需要休息，还有安静。可显然，艾玛似乎根本不想要给他机会，不间断地唠叨着。
　　“可显然，我错了。”艾玛第一次发现，承认自己的错误是一件那么愉快的事。当初那个说着“梦想已死”的男人，其实内心依旧怀抱着对梦想的狂热。这让艾玛不由开始好奇，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让梦想的光芒化作灰烬，让信任的纽带彻底消失，那具迷惑了无数人的皮囊底下到底隐藏着多少伤痕。
　　他就像是一本深奥的文学巨作，许多人仅仅只是阅读了简介，又或者是开篇，然后就不耐烦地放弃了。但只要真正坚持下去，就会发现这本著作的伟大和丰富，让人欲罢不能。
　　“你知道吗？刚才你在表演的时候，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反应，就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屏住呼吸，进入你所构建的世界。恍惚之间，我们都忘记了这是片场、这是剧组，也忘记了你是在表演，只是相信着，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一切。”
　　兰斯终于没有忍住，转过头，想要让艾玛闭嘴，但他却看到了艾玛那双绽放光芒的眸子，兴奋、雀跃、幸福、专注、狂热，那熠熠生辉的光芒居然让他想要避开眼神。
　　那是曾经的他，那是被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他，就像是一个丑陋的伤口，不敢触碰甚至不敢直视，遗弃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即使依旧隐隐作痛，但却彻底被忘记了，彷佛只需要紧咬牙关，那些疼痛就可以忍受，然后继续生活下去。
　　但现在，他却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于是伤口再次显露出来。
　　兰斯狼狈地转过头，错开了艾玛的视线，双手不由轻轻蜷缩起来，左手大拇指不断摩挲着指腹的纹路，试图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但，却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他是机器人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光芒，在表演的时候，你的眼底深处有着挥之不去的光芒。就好像，就好像那才是最为真实的你！”艾玛却没有察觉到兰斯的细微变化，只是滔滔不绝地说着，将内心的感想都宣泄出来，“我不是说杰夫是真实的你，而是说，在表演中才是你最真实的模样。”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艾玛吐了吐舌头，连忙修正了话语，“所以，梦想还是存在的，对吧？一直都是存在的，对吧？”
　　兰斯没有回答，甚至没有转过头来，但艾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兰斯，嘴角的笑容上扬了起来，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因为兰斯没有否认。然后，艾玛就转过头，心满意足地摇晃着身体，“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观众因为你的表演而震撼的表情，还有因为你的电影而惊讶的表情。那也许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
　　心底流过一丝浅浅的暖流，即使他不想承认，承认自己的软弱，承认自己的真实，承认自己的热情，但……否认的话语却卡在了喉咙口，说不出来。“闭嘴！”兰斯低声说到，转过头，恶狠狠地说到，“你很吵，知道吗？我需要休息，我需要安静，你最好闭嘴！”
　　艾玛看着兰斯那色厉内荏的模样，凶狠的语气却一点气势都没有，然后就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笑成两道月牙般的眼睛迎向了兰斯的视线，不等兰斯再多说什么，双手就从背后拿了出来，平摊地放在兰斯面前。
　　居然是一包彩虹糖。
　　兰斯只觉得胸口一堵，看着艾玛那耀眼的笑容，一股怒火涌到了胸口，却随即就烟消云散，化作了一阵无可奈何，他狠狠地瞪了艾玛一眼，抬手就将那包糖果拿走，落下狠话，“你最好现在开始安静！”然后就转过头，没有再去理会艾玛。
　　艾玛看着兰斯拆开了彩虹糖，丢进了嘴巴里，得意地微微点起头来，没有再说话。
　　可是，沉默才持续了不到三十秒，艾玛就没有忍住，再次看向了兰斯，“兰斯，你愿意当我毕业舞会的舞伴吗？”那清脆的声音在午后阳光底下漾出银铃般的回音，青春而美好。
　　兰斯翻了一个白眼，“安静，难道你听不懂吗？”
　　“我是认真的。”艾玛却不依不饶地说到。如果是以前，也许她会开始害怕，会开始犹豫，会开始退缩，在兰斯的呵斥之下，转身逃跑离开；但现在，她却不会这样，她会继续留在原地，她不会把兰斯一个人留下。她知道，那些面具都是兰斯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她都知道。
　　“你还未成年，距离毕业舞会还早。”兰斯只觉得太阳穴在隐隐抽痛，但却不由自主地耐着性子回答到。
　　“我已经高四了，这就是我的毕业季。”艾玛梗着脖子，再次愤怒地强调到。兰斯总是把她当成孩子看待，但问题是，她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她思考了许久、酝酿了许久、犹豫了许久，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毕业舞会，这是她学生阶段的最后句点，这也是她人生迈入下一阶段的重要转折，她希望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是永生难忘的。兰斯，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他，她希望他可以成为自己的舞伴，陪伴自己度过那最美好的夜晚。
　　她知道，这意味着是约会邀请；她知道，这意味着是隐晦的告白；她知道，这意味着一次不可能的挑战。但，看着眼前的兰斯，她还是前所未有地坚定。
　　兰斯耸耸肩，没有回答，这态度似乎就等于拒绝了。女生主动邀请男生担任自己的舞伴，这本来就需要勇气，男生没有给予正面回答，这就更是让人沮丧了，但艾玛却不会轻易放弃，“你愿意当我的舞伴吗？”
　　“你应该邀请学校里的男生。”兰斯转过头，移开了视线，拿起糖果包，可犹豫了一下，却又放下了。
　　艾玛无语地撇了撇嘴，“你是说，找那些愚蠢无脑的肌肉男吗？他们脑子里除了酒精和胸部之外，就没有其他想法了。那简直是参加毕业舞会最糟糕的方式了！我宁愿不去。”
　　“也许你应该和同龄人多交流交流，又或者，也许你就不要参加了。”兰斯依旧没有太多的反应，冷淡地说到。
　　艾玛郁闷地翘起了嘴巴，“难道你就不能英雄救美一下吗？和我一起出席毕业舞会？人生就只有这样一次机会了，难道你真的希望我错过吗？”
　　“英雄救美？”兰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艾玛，这让艾玛脸颊顿时发烫起来，懊恼地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拳头，回避了兰斯的话题，扬声说到，“我知道，你可能认为这太幼稚了，又或者说，以后总是有机会参加这样的派对，但对于我来说，对于我的青春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一次舞会，你真的不愿意做我的男伴吗？”
　　“就是因为如此重要，所以你应该找同龄人参加。”兰斯依旧不为所动，轻轻拍了拍艾玛的肩膀，转身就走进了屋子里，扬声说到，“大家都打起精神，准备投入第二次拍摄。”
　　艾玛站在原地，肩膀沮丧地耷拉了下来，彷佛刹那间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第632章 波澜再起
　　十分三十秒的一镜到底，第二次拍摄更加困难起来，因为第一次拍摄就已经消耗了所有体力和精力。但所有人还是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投入拍摄之中，难以置信的是，第二次拍摄居然迸发出了更加炙热而疯狂的火花，第一次实战反而成为了经验，让整个拍摄行云流水地进行，最终拍摄出了一条完美的镜头！
　　只有等亲眼看到了第一条和第二条的差别之后，才能真正感受到兰斯的意图，才能真正明白兰斯对第一条不满意的原因，也才能真正领悟为什么兰斯的作品总是能够引发影评人的高潮。
　　当兰斯反复浏览了五遍之后，终于缓缓点头，宣布这条长镜头“完工”，整个剧组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起来。他们做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不仅将这场十分钟的长镜头完成了，而且完美地达到了预期高度，真正将技术与艺术结合在了一起。
　　专注于工作的“水果硬糖”剧组将所有纷纷扰扰都摒除在外，对于他们来说，电影的拍摄难度远远超乎了想象，投入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充满愉快的事，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八卦绯闻，也就没有了任何吸引力。
　　狗仔们很快就发现了迈克尔和艾玛两个人也在“水果硬糖”剧组，他们都蜂拥上前，试图从两个人口中挖掘出更多关于兰斯、关于剧组的新闻——准确来说，是负面新闻，但可惜的是，他们都失望了。迈克尔、艾玛两个人都毋庸置疑地站在了兰斯这一边，义正言辞地对于那些传言进行了还击。
　　“事实上，这次没有能够在‘水果硬糖’剧组里参与更多的合作，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能够和兰斯合作，这对我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任何角色，我是说，任何角色，只要是兰斯的作品，我都愿意出演。”
　　迈克尔毫不讳言地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可惜的是，现在的迈克尔在好莱坞依旧算不上有分量，“300勇士”仅仅只是他第二部广泛引起瞩目的作品而已，而且都是小配角。如果迈克尔对兰斯破口大骂，他立刻就能够上娱乐版头条；但迈克尔对兰斯赞不绝口，就连豆腐块都没有，没有报纸希望看到一个无名小卒对兰斯大加赞词。
　　即使外界干扰始终没有消失，但“水果硬糖”的拍摄进度却十分迅速，整整十五天，兰斯就完成了所有拍摄，宣告杀青——尤其考虑到中间还暂停了两天拍摄，为长镜头进行彩排。这部电影的完成进度远远超乎了想象。
　　夏天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走过巅峰，在整个盛夏最为炎热的时刻，兰斯完成了个人第五部作品的拍摄，并且准备投入后期制作。
　　圈内大佬们注视着兰斯的一举一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不少人都开始再次行动起来，等待着兰斯从剪辑室出来之后，酝酿着新一轮的计划；但对于新闻媒体来说，这场“天才还是恶魔”的讨论才刚刚经过巅峰而已，接下来会有一段下坡的沉淀期，人们依旧乐此不疲地讨论这个话题，如果没有新消息出现的话，可能一周或者两周之后，这才会逐渐平复下来，但如果有最新消息出现呢——
　　那么，第二轮热浪就将袭来，而且远远超过第一轮，真正地引爆公众焦点。
　　“美国周刊”七月二十七日，旗下官方网站在首页中央的封面上，换上了一张全新图片。照片之上，一个身着紧身黑色连衣裙的背影，只看得到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她安详地坐在一张红色长椅上，左手轻轻放在腹部的位置，右手则抓着一个奶瓶，在长椅旁则摆放着一张婴儿椅，不过却始终看不到正面，让人不由开始好奇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这对于“美国周刊”来说，着实罕见——美女的身材固然吸引人，但脸蛋必须是焦点，否则出现“后背美人”的情况那就乌龙了。
　　随后，在这个背影的旁边，放了一个黑色的全身剪影，明显是一个男性，搭配旁边的标题，格外显眼，“她怀孕了，父亲到底是谁？”
　　作为专业八卦杂志，“美国周刊”深谙如何调动观众胃口的道理，这张图片之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暗示着，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惊天丑闻，就像是比尔·克林顿与莫妮卡·莱温斯基一般。人人纷纷开始猜测，到底是谁中标了！
　　原本只是官方网站的一次更新而已，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接下来三天时间里，“美国周刊”每天更新一个提示，第一天是“今年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这条提示更新之后，关注度呈现出直线上升的态势，网友们纷纷开始加入讨论，布拉德·皮特成为了最火热的当选人物——尤其是人们猜测着，如果是詹妮弗·安妮斯顿怀孕的话？
　　第二天提示再次更新，“今年已经有一部电影上映，并且赢得了金球奖提名。”
　　这一次，就连媒体同行都沸腾了起来，每个人都在探究着真相，最为诡异的就是，除了“美国周刊”，其他人居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尤其是在消息已经公开了两天的情况下，这就更加难以置信了——“美国周刊”如果能将这条独家保密到公开那一刻，那就真正将是惊天动地。
　　媒体同行们都开始兵分两路，一方面纷纷猜测着主人公到底是谁，这一次，汤姆·克鲁斯成为了炮火集中目标，另外，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兰斯也进入了人们的猜测范围，不过记者们更多还是把范围锁定在了那些已婚男艺人身上，毕竟要配得上“丑闻”这一标题，已婚才是真正的炸弹；另一方面，所有人都开始施展神通，试图抢在“美国周刊”之前拿下度假，那么所有的关注就将发生转移，“美国周刊”就是替他人做嫁衣了。
　　一时间，从西海岸到东海岸的媒体都闹得鸡飞狗跳，真正地将暑期档热潮推向了巅峰。
　　第三天，“美国周刊”又更新了提示，“目前正在投入新作品的拍摄。”
　　这条提示出来之后，遭遇了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所有人都在咒骂着，“美国周刊”这就是存心不让大家猜出来——因为演员的动向不会随时更新，如果没有开机仪式或者新闻发布会，圈外人士们想要知道演员是否正在拍摄作品，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八卦杂志如此受欢迎的原因：他们时时刻刻都在挖掘着艺人们的生活动向，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和偷窥欲。
　　即使对于圈内人士，一一筛选消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金球奖提名者数量着实太庞大了，有电影圈的还有电视圈的，而且演员、制片人、编剧都算在其中，即使是“今年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个关键词，也需要稍微排查一番。
　　不少圈内人士都明白了“美国周刊”的意图，他们就是故意吊着大家的胃口，让大家猜测，让大家期待，话题热度就不断上升。现在，所有人都上当了，即使大家拒绝猜测，势必也都产生了好奇心，想必接下来揭晓答案时，没有人会拒绝知道谜底——不管这个丑闻分量够不够，这场炒作就已经让“美国周刊”赚回本了。
　　八月第一周，“美国周刊”最新一期杂志按时发行，封面照片赫然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而下方则用红色粗字写到，“是他！”
　　仅仅最为简单的两个字，就将所有的话题推向了极致。答案揭晓了，那位“喜当爹”的男人就是兰斯，今年最为炙手可热的权势榜新贵！
　　“美国周刊”详细报道了其中内幕，那位身材曼妙的女性并不是公众人物，而是一名普通的服务员，她在奥斯汀的一家咖啡屋工作，年仅十九岁，高中辍学。据说，兰斯是在奥斯汀拍摄“罪恶之城”时，和她春风一度的，事实上，“我和他度过了无比美好的三天，他几乎无止境地索求着，那我是生命里最愉快的三天”，这是那位女性服务员的直接引语。
　　根据这名服务员的叙述来看，“罪恶之城”杀青之后，兰斯就离开了奥斯汀，并且切断了所有联系。她曾经尝试联系兰斯，但兰斯拒绝接听她所有的电话，她试图去混沌影业直接面谈，却被告知兰斯已经离开洛杉矶了。
　　现在，她下个月即将生产，但她却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医院和医生，她的工作也保不住了，她看不到明天的希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我只是希望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仅此而已。”在文章的最后，她如此说到。
　　仅仅依靠着这一个封面，“美国周刊”就疯狂卖出了五十九万本，轻而易举创造了今年的最高销量，不是丑闻，只是韵事；不是艺人，只是服务生；不是肥皂剧，只是好莱坞的日常，但即使如此，“美国周刊”依旧大获全胜，制造了今年夏天最为成功的话题营销——
　　“美国周刊”成功地制造了网络时代的第一个壮举，通过网络新闻的快速传播性，然后制造悬念，一步一步炒热话题，最终在实体杂志上揭晓答案，以这样的方式将网络影响力真正地演变成为实体销量，狠狠大赚一笔！


第633章 推波助澜
　　即使是媒体同行，也不得不承认“美国周刊”的出色，狠狠地将所有人都坑了一把。
　　首先兰斯目前是单身，甚至没有固定交往对象，即使他真的让某位女性怀孕了，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其次这位女性不是艺人，只是一名普通的服务生，她的新闻来源甚至没有办法确认真假，更不要说炒作价值了。
　　但“美国周刊”的聪明之处就在于：时机。最准确的时机，采用了最正确的办法，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
　　所以，媒体记者们即使哭笑不得，即使忿忿不平，即使空虚无力，但他们现在也已经骑虎难下——之前的话题浪潮，他们都是同伙，一起炒作了起来，现在话题达到了巅峰，正是丰收时刻，如果放弃了才是傻子，他们只能是顺水推舟，进行推波助澜，将这起新闻事件推向全新高度。
　　“从浪子到负心汉，第一个私生子出现了！这是一个开始，还是一个结束？”
　　“到底是花心浪子还是无耻混蛋，到底是风流倜傥还是不负责任？”
　　“三角？四角？这还不是结束——私生子闪亮登场！”
　　“沃伦·比蒂第二！兰斯洛特的‘约会对象’到底有多少？”
　　“私生子！但真的只有一个吗？”
　　“私生活的糜烂不堪，个性的火爆混蛋，兰斯洛特的真面目正在逐渐揭晓！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
　　以“洛杉矶时报”为首的媒体占据了绝对上风，几乎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媒体都以类似的观点作为出发点，对新闻事件进行了报道。
　　时机——“美国周刊”选择事件爆料出来的时机，恰恰是兰斯深陷“女人漩涡”的时刻，杰西卡、凯拉、安吉丽娜是目前人们最靠谱的猜测，正在等待着进一步挖掘。“纽约时报”的社论才刚刚扭转了局面，紧接着私生子事件就再次爆发出来，第二波舆论高潮随即而来，记者们苦苦追求的“证据”转眼之间就出现在了眼前。
　　虽然兰斯目前是单身，虽然兰斯没有固定约会对象，但这依旧不妨碍记者们将“滥情”、“不负责任”、“提起裤子就跑”、“私生活混乱”等负面词汇直接套到他身上；即使从法律角度来说，兰斯的做法无可指摘，但站在道德高度来看，这样的行为却着实让人不齿，尤其是出现了“玩弄情感”这样的词汇时，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了。
　　于是乎，舆论明显分为了两派，以卫道士为首的保守势力们对兰斯进行了大肆抨击，恨不得将他绑在十字架上进行焚烧，就连共和党的俄亥俄州众议员约翰·波纳（John Boehner）在接受采访时，都义正言辞地对兰斯进行了抨击，“这就是社会道德沦丧的开端，我们始终在追求着家庭的价值观，但像他这样的公众人物却总是离经叛道，肮脏而淫乱的私生活简直是对社会的玷污，无视着完整家庭对维持社会安定的重要作用。更为可怕的是，他还觉得这是自由解放的行为，简直太可怕了！”
　　不知不觉之中，舆论走向已经脱离了事件本身，开始朝着兰斯个人私生活行为聚焦倾斜，上升到了全新高度。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连女性权益团体、保守宗教势力恐怕都要加入讨论范围了，以兰斯作为靶子，强烈谴责名利场的混乱，到时候事情就真正的失控了。媒体推波助澜、引导言论的功力可见一斑！
　　“麻雀变凤凰？女服务生成为兰斯洛特第一个孩子的母亲！”
　　“一夜情遗祸，兰斯洛特即将迎来第一个……又或者是第N个孩子。”
　　“父亲拒绝承担责任，女服务生陷入窘境！”
　　“从剧组演员到咖啡屋女服务生，兰斯洛特的下一个目标是？”
　　“都是风流惹的祸，兰斯洛特遭遇棘手难题。”
　　“私生子出现！兰斯洛特的约会伙伴们，你们知道吗？”
　　……
　　以“每日新闻报”为首的媒体也为数不少，他们的讨论焦点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紧扣着绯闻本身、新闻本身，弱化了女服务生的身份问题，将她与杰西卡、凯拉、安吉丽娜等人联系到一起，以兰斯为中心，构建起这幅“风流史”，让人们真正大开眼界，一窥兰斯的私生活。
　　虽然媒体们被“美国周刊”涮了一把，但他们却总是能够忽略某些焦点，转移到另外的焦点，从而真正地将话题炒作起来。其中“娱乐周刊”深得精髓，将这一起新闻事件发扬光大，他们在最新一期的杂志里，居然描绘了一张人物关系图。
　　正中央自然是兰斯，随后出现的人物包括了杰西卡、凯拉、安吉丽娜和这名女服务生，除此之外，还出现了凯特·贝金赛尔、爱娃·格林、阿丽克西斯·布莱德尔、露西·刘等人，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迈克尔·法斯宾德和杰克·吉伦哈尔居然也在这张人物关系图之中——暗示着他们与兰斯也有着一段超乎友谊的关系。
　　不过，“娱乐周刊”这张人物关系图最为劲爆的是加入了斯嘉丽·约翰逊，这着实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但他们也不是捕风捉影，他们拍到了斯嘉丽出现在“水果硬糖”剧组的照片，文章里表示，“就目前得知的消息所知，斯嘉丽并不是剧组的一员，她出现在剧组的原因就值得人们深思了。”
　　潜台词就是说，斯嘉丽是到剧组去探班的。而整个“水果硬糖”剧组里都没有斯嘉丽认识的“好友”，那么她探班的对象和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娱乐周刊”发行之后，着实引发了所有人都沸沸扬扬的猜测，即使比起私生子来说也毫不逊色，人们纷纷开始猜测着兰斯和斯嘉丽之间的可能性，以及两个人的般配程度。
　　这篇报道引发了一系列料想不到的后续连锁反应，人们猛然发现，杰西卡、凯拉、安吉丽娜以及斯嘉丽等人，风格迥异、各有魅力，这也意味着兰斯的口味着实多样化，越发证实了“花花公子”的名号，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在这一片狂潮之中，“芝加哥论坛报”的观点几乎就被淹没了，他们的新闻标题独树一帜，“巧合？骗局？还是坏运气？”
　　在报道之中，他们大胆地质疑了这名女服务生的证词。在好莱坞这并不稀奇，隔三岔五就会有人站出来，声称自己曾经和某位大明星有过一夜风流，又或者宣称自己的孩子是属于某位大明星的，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开始，数不胜数——马龙·白兰度去世之前，他宣称有九个孩子，但根据警方官方记录，他有三个前妻、六个自杀的情妇、十五个孩子。而圈内传闻，马龙一共有二十五个孩子。
　　所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芝加哥论坛报”成为了第一个质疑这名女服务生的媒体，尤其是在“美国周刊”铺天盖地的炒作之下，这就越发显得难能可贵了。但可惜的是，在此之前兰斯就因为“女人”问题而屡次登上报纸版面，在这个当口出现了私生子，人们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事实的，甚至不会去质疑真实性。就好像一个满手沾满血腥的杀人犯，突然宣称自己成为了救人英雄一样。
　　不仅如此，“芝加哥论坛报”还大胆地提出了阴谋论，他们认为这一切来得太过巧合，先是录音，然后是杰西卡，再是安吉丽娜，最后是女服务生，就好像一个个陷阱般，早就挖好了等在那里，就等待着猎物跳进来。显然，这个猎物就是兰斯。
　　在文中，他们强调，仅仅在数周之前，兰斯还是连续三部作品票房破两亿的出色导演，转眼之间居然所有新闻焦点都围绕在兰斯的私生活之上。他们不是否认那些对兰斯的指责，恰恰相反，他们也认为兰斯是一个混蛋，正如“纽约时报”所说，一个无耻混蛋；但他们却认为，新闻犹如排山倒海地淹没而来，但作为当事人的兰斯却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这又是为什么呢？
　　于是，他们大胆地提出了阴谋论，认为这是一场针对兰斯的阴谋，而女服务生也是一枚棋子，用来针对兰斯。
　　“芝加哥论坛报”的这一期报纸出炉之后，引来了所有人众口一致的谴责，人们的观点很简单：兰斯算是哪根葱，凭什么所有媒体要联手起来针对他一个人，又是谁在幕后策划的呢？
　　一时间，整个舆论市场沸沸扬扬，“芝加哥论坛报”更是千夫所指，被人们责骂为“收了兰斯的贿赂，昧着良心说假话，丢失了新闻无冕之王的气度”，如此一来，反而是火上浇油，让整个舆论越发朝着对兰斯不利的局面倾斜。
　　即使东海岸媒体有心要引导舆论走向，但也不由觉得棘手，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否则就会引火烧身，就好像当初迈克尔·杰克逊面对娈童案指控一般。
　　在这样的当口，那名女服务生勇敢地站了出来，第一次露面，第一次接受采访，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当事人的直接证词！于是乎，“奥普拉脱口秀”就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注意力。


第634章 群起围堵
　　宣告“水果硬糖”杀青之后，兰斯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虽然这并不意味着工作的结束，接下来的后期制作依旧十分麻烦，但至少他已经完成了所有拍摄工作，这是他第一部真正意义上根据自己想法进行创作的作品，所有的艰辛、痛苦、折磨都比不上全身心投入创作之中的幸福。
　　艾伦站在旁边，有些茫然若失，却又感觉内心被塞得满满的，电影已经拍摄完毕了，但带来的余韵却才刚刚开始。她抬起头，不由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兰斯，他和海登正在低头交流着，确定没有需要补拍的镜头——因为这是阿尔伯特家，今天之后就要交还给主人，之后补拍镜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看到兰斯和海登的交流结束，艾伦就往前走了半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也许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也许是讨论一下自己的表演，但她就是想要和兰斯对话一番。可不等她走上前，珀西就走了过来，指了指门外的方向，低声说了几句，兰斯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嘲讽。
　　艾伦意识到，此时她已经错过了时机。门外被一百多名记者包围的事，之前休息时她就看到了，她当然知道，这些记者不可能是为了“水果硬糖”杀青前来的，而是因为最近沸沸扬扬的新闻事件。这也意味着，兰斯接下来就需要处理记者问题了，自然没有时间和她闲聊。
　　果然，兰斯快步朝着门口方向走去，珀西紧随其后，打开大门，然后就可以看到外面那汹涌的人群，将街道两侧都占满了，密密麻麻的身影堆积在一起，场面着实有些壮观，然后大门就关上了。
　　艾伦不由有些失望，“现在你知道，我和迈克尔愿意呆在剧组的原因了吧？”身边传来了一个调侃的声音，艾伦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灿烂的笑容，这让艾伦哑然失笑，然后点点头，“我猜是的。”
　　布莱恩·巴洛百无聊赖地擦拭着手中的相机，听着旁边记者的闲聊，时不时有一句没一句的插上一点声音，视线却时不时就朝着紧闭的大门口投射而去，关注着那里的一举一动。此时，旁边有一个记者猜测到，“兰斯会不会从后门直接逃走？”
　　布莱恩下意识就想要去反驳，兰斯知道狗仔们会如影随形，他是不可能逃脱的，所以兰斯不仅不会逃脱，而且会选择正面回应。他了解兰斯，逃跑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可没有等话语说出来，布莱恩就注意到大门徐徐打开了，他根本不等看到门口走出来的是谁，立刻就拔足狂奔，直接冲了上去。
　　才冲了几步，布莱恩就看到兰斯的身影，这让他的脚步越冲越快，果然，耳边已经传来了其他脚步声，那轰轰烈烈的声音犹如千军万马，所有人蜂拥而上，整个车道都被挤爆了，连累着不少记者都被挤到了矮丁香篱笆墙里，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很快就都淹没在了记者的呼喊声之中——距离兰斯还有十几步远，人未到声先到，记者们就已经开始纷纷呐喊起来。
　　“兰斯！”
　　那惨绝人寰的尖叫在一片嘈杂声之中格外显眼，随即就消失在呐喊之中，“兰斯，你……”、“请问……”、“……混蛋……”、“……女人”，支离破碎的单词漫天飞舞，却根本没有人听得清楚一个完整的句子，只剩下一片嗡嗡声响在周围萦绕，就好像成千上万只蜜蜂集体起飞一般。
　　布莱恩占据了一点点先机，但很快就被其他人追上了，还好车道本身并不长，他紧咬牙关，冲到了兰斯面前，然后急刹车。可不等他站稳，身后的人群就蜂拥而至，一个重心不稳，他就往前踉跄了几步，朝着兰斯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兰斯就闪躲开了。
　　“砰”，布莱恩整个人狠狠地撞在了门板上，只觉得头晕眼花，彷佛脑袋上有无数小鸟正在兜圈子一般。
　　不过，布莱恩不是一个人，“砰砰砰”的声响接连传来，连续六、七个人都撞到了门板上，把里面正准备出来的其他人都死死堵住了出路，只有兰斯和珀西两个人被阻隔在外。
　　兰斯和珀西试图想要寻找到站立的空间，但周围人潮着实太汹涌了，彷佛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人，满满当当。于是，兰斯干脆就站在了原地，和珀西抬起双手阻止了进一步靠近的记者们，如此一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周围的记者这才缓缓找到了重心，逐渐稳定了下来。
　　现场足足有一百多名记者，可视觉效果却彷佛人山人海，即使说有两、三百人也是十分有说服力的。
　　现在，所有记者都将兰斯包围在了正中央，外围还有十几名记者人仰马翻，狼狈不堪，不要说他们了，此时站在包围圈最外面的记者只能看到一个兰斯的头顶——要知道，兰斯足足有六点二英尺高，犹如世贸大厦一般，但现在他们的视野却完全被阻挡了，更不要说听到消息了，这让外围记者们全部都着急起来，纷纷呐喊到，“兰斯，我们听不到！我们听不到！”
　　没有照片就算了，没有提问机会也可以忍，但就连声音都听不到，这不是坑爹嘛。
　　一时间，现场无比嘈杂喧闹，即使是中国传统菜市场也没有如此夸张。
　　兰斯只觉得一阵荒谬，居然轻笑了起来。关于最近的新闻事件，桃乐丝第一时间都告诉了他，并且每天都会和他进行沟通，商量公关应对方案，所以兰斯并不陌生；但重点就在于，仅仅只是一个“疑似私生子”的新闻事件，就让这些记者们如此疯狂了，着实有种莫名的喜感。
　　当然，兰斯忽略了一个重点：大家都认为这个私生子是属于他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以及此前一段时间的新闻，所有一切叠加在一起，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恍惚之间，兰斯的号召力和吸引力已经达到了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水准。
　　布莱恩虽然撞到了门板上，但此时就在兰斯身边一步远的地方，他根本不理会其他记者们的情况，直接就伸出了自己手里的录音机，“关于……”布莱恩几乎是嘶吼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但兰斯却瞪大了眼睛，以一个疑惑的眼神给予了回答，似乎在说，“我听不到。”布莱恩不得不再次扬声大喊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可是周围那嘈杂的喧闹声根本听不清楚，布莱恩觉得自己嗓子都已经要哑了，但兰斯依旧只是轻描淡写地抿了抿嘴、摇了摇头，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布莱恩觉得自己的头顶应该开始冒烟了，又热又躁，但他还是不得不四周看了看，外围的记者们声势震天，如果他们听不到兰斯的回应，他们宁愿采访无法进行，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情，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布莱恩的肩膀，他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喇叭出现在了眼前，把他吓了一跳，“传过去！”后面传来了声音，布莱恩偏头一看，然后就隐约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阿尔伯特，还有剧组其他成员，一个个都站在那里看热闹。
　　布莱恩接过了喇叭，递给了过去。兰斯看到了喇叭，一阵荒谬感侵袭而来，但看看眼前越来越喧闹的人群，就像是罢工现场或者游行示威现场，他还是接过了喇叭，然后打开了开关，扬声喊道，“安静！安静！”
　　声音通过喇叭传播出来，显得有些滑稽，但的确让现场的骚乱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视线都朝着兰斯集中而来，那炙热的视线让空气都变得沸腾起来，此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烈血残阳染红了整片蓝天，沸沸扬扬的空气更是勾勒出了一种波澜壮阔之感。
　　兰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看向了眼前的记者们，刚才还叽叽喳喳不愿意停下来的记者，现在又像是锯嘴的葫芦，一句话都不愿意说。兰斯耸了耸肩，“所以，你们找我有事？”虽然兰斯从桃乐丝那里得知了事情的进展，但显然记者们今天抵达现场，肯定是有最新消息，而且，兰斯也没有打算主动做出官方回应——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负面新闻，所以，他又一次把话语权交给了记者，由记者们来提问，而不是由他来召开新闻发布会。
　　“噢，海伦·凯莉（Helen Kelly）。”布莱恩第一个就扬声喊到，他绝对不会错过抓住第一手资料的良机，“请问，你对海伦·凯莉有什么看法？”
　　“谁？”兰斯挑了挑眉尾，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仅仅只是一个字的回答，就成功让记者们再次骚动起来——兰斯的不屑着实太过理直气壮了，火药味已经开始酝酿了，记者们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海伦·凯莉，你孩子的母亲？”布莱恩解释到，“最近她在媒体上表示，你拒绝承认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而且，她昨天还接受了奥普拉·温弗瑞的采访，详谈了你们之间的风流韵事？”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此时才将女服务生与海伦·海莉这二者联系起来，“所以，奥普拉·温弗瑞？她昨晚的节目好看吗？”


第635章 理直气壮
　　安静，一片安静，所有记者都面面相觑，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的回应居然是如此！
　　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兰斯拒绝了任何形式的采访，在杰西卡·阿尔芭愤慨指责之后，在安吉丽娜·朱莉浮出水面之后，在“纽约时报”扭转战局之后，在海伦·凯莉横空出世之后……他都不曾发表过任何官方回应，始终专心致志地投入“水果硬糖”的拍摄之中。
　　一直到今天，这才是兰斯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针对最近的负面新闻做出回应，但谁又能想到，兰斯的第一个回应居然是，“所以，奥普拉·温弗瑞？她昨晚的节目好看吗？”
　　“什么？”就连布莱恩都一脸错愕，脱口而出，似乎没有明白兰斯的回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斯却毫不在意，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是说，‘奥普拉脱口秀’，昨晚的节目，好看吗？还是那样有趣而感动吗？”兰斯隐约记得，桃乐丝和他提过这件事，那个女服务生要上脱口秀，但他却不知道是昨晚播出。
　　“呃……”布莱恩只觉得有些结巴，但大脑快速运转之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很好看，并且吸引了五千一百多万观众收看。”开口之后，话语就变得顺遂起来，“海伦在节目上谈了许多细节，关于你们相处的细节，同时还表明了立场，她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而已。”
　　昨晚，“奥普拉脱口秀”温情满满，海伦接受了足足十五分钟的采访，谈到了当初和兰斯意外认识的种种，谈到了和兰斯相处的甜言蜜语，“早上起来之后，我发现他根本不在床上，我有些担心他已经离开了，但厨房里却传来了声音，我打着赤脚走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正在灶台前忙碌着，他听到我的声音，转过头来，询问到，你喜欢煎鸡蛋还是炒鸡蛋？空气里可以闻到咖啡混杂吐司的香气。在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之间有未来。”
　　海伦谈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热泪盈眶，而后她也表示，她明白兰斯是巨星，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未来的，那一切就像是一个美梦。如果不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要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生活，她是绝对不会再次出现在兰斯生活里的。
　　这一期节目，引发了许多单身母亲的共鸣，尤其是海伦独立自强的形象，让人很容易滋生好感。节目的收视人数成功迈过了五千万，同时也将私生子事件推向了全新巅峰，这才直接导致了今天记者们蜂拥而至的盛况。
　　兰斯恍然大悟地微微点了点头，“这个通知声明着实足够热闹。”
　　一句平淡的话语却让记者们再次面面相觑：海伦强调她只是希望兰斯知道孩子的存在而已，但现在全美国超过五千万人都知道了，这个通知的确有些太过夸张了。那轻描淡写话语之中的讽刺着实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海伦之前尝试通知过你，但你却始终不愿意见她，甚至拒绝承认孩子的存在。”记者显然不会轻易放弃，旁边就有人扬声喊道。
　　“我以为她只是希望让我知道孩子的存在，那么语音留言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又或者是……我不知道，邮件？信件？通过记者来传达这个消息，这的确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兰斯一本正经地说着，那嘲笑的讥讽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布莱恩直接扬声说到，“所以，你是说她在炒作吗？”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你们比我想象得聪明。”这句话着实让记者们胸闷，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让人难以忍受，“不，我不是说她在炒作。”但话锋一转，兰斯却收敛起了笑容，否认了记者的猜测，“我是在说她说谎。”
　　潜台词就是，她根本就是在捏造事实，但你们却相信了，而且还配合炒作，你们不仅不聪明，而且还是愚蠢得可以。
　　“证据！”布莱恩当然不会轻易妥协投降，扬声就喊道。
　　“那你们找她要过证据吗？”兰斯没有任何停顿，以撞墙的方式直接回应到，这下轮到记者们哑口无言了。
　　事实上，从“美国周刊”爆发消息以来，记者们一直在各方面求证——追求事实始终是记者的本能。但问题就在于，消息的爆发速度着实太迅猛了，记者们必须跟上事情的发展脚步，否则就会错过新闻事件，时间就是金钱。所以，他们只能一边调查真相，一边继续报道。
　　娱乐新闻，毕竟不是社会新闻，就好像捕风捉影的绯闻都可以刊登版面一样，私生子的流言蜚语为什么不能呢？
　　现在，兰斯的回应完全和海伦截然不同，这也就意味着事件两位当事人秉持着完全不同的立场，事情顿时变得有趣起来了。布莱恩忽然有种错觉，兰斯始终拒绝回应，难道是为了看新闻媒体的笑话？不过，布莱恩随即就否认了这种可能，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太多了。
　　“我从来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如果我说，她的名字叫……”兰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似乎真的不记得她的名字一般，珀西在旁边提醒了一句，兰斯这才反应过来，“海伦·凯莉，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她工作的那件咖啡屋，我的确出现过几次，但我真的不认识里面任何一位女服务生。”
　　记者们顿时懵了，他们预料到这样的情形，但却从来没有想象过会真正地出现。尤其是前段时间，关于兰斯负面形象的新闻漫天飞舞，花花公子、无耻混蛋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人们都先入为主地假设：海伦是正确的！而且海伦还是以弱势形象出现，轻而易举就可以博得人们的同情。
　　更何况，“一个女服务生幻想与巨星处于热恋之中”，这样的新闻几乎每天都有，没有人想要看，也没有人愿意看，因为幻想人人都在做。
　　可是现在……难道沦为笑话的“芝加哥论坛报”真的要翻身了？
　　“可是，她对你们交往的细节说得一清二楚，而且对于你的情况也了解得十分透彻，她甚至可以说出你的手机号码！”布莱恩有些着急了，因为事情的发展和预期不一致，此前准备的所有问题现在都不管用了，不知不觉之中，他就被兰斯牵着鼻子走，开始试图为海伦辩护。
　　兰斯轻笑了起来，单是海伦说她留宿在他家的事，这就荒谬至极了，“如果你们好奇的话，可以把这些细节拿过去与杰西卡印证，不是吗？我没有记错的话，她最近十分热衷于接受媒体采访。”
　　轰！
　　记者们再次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一直以来，兰斯都没有针对杰西卡发表任何言论，可是今天却突如其来。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显然对杰西卡最近的言论不屑一顾，甚至带着一种占据绝对优势的强势，这让人们不由开始猜测：难道杰西卡也说谎了？
　　记者们感觉信息量有些庞大，他们都在尽可能消化，然后寻找出下一个攻击点。对于记者们来说，他们最不担心的就是辩论，他们总是可以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激怒被采访者，然后占据上风，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兰斯却不打算给他们机会，他甚至没有足够的耐心继续回应下去，“如果这位女士坚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那么等孩子出生之后，我十分愿意接受亲子鉴定，然后承担起责任。”兰斯直接就斩断了所有可能性，真正地对海伦进行了宣战——如果海伦说的是真话，那么就得到了她期待的结果，“但如果不是的话……”兰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勾勒起嘴角嘲讽地轻笑了起来。
　　即使兰斯没有说，记者们也知道意味着什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闹了一个大乌龙，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兰斯已经做出了正面回应，记者们的任何提问都已经不再重要，他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追逐真相才对。但此时，布莱恩却不得不怀疑，难道这是拖延政策？比如说，表面上兰斯回应了，但私底下却找海伦解决？再比如说，兰斯暗地里制造意外，导致海伦流产？又比如说，先暂时拖着，等亲子鉴定出来之后，再以好父亲形象出来，最近的负面影响就将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是错的，也很少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对手是兰斯，那嘲讽的笑容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所以，布莱恩想当然地假设：海伦是正确的，而兰斯只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真正的无耻混蛋。
　　汹涌的记者们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兰斯就扬声说到，“不过，在那之前，请不要打扰我的工作和生活。”说完之后，他就把喇叭直接塞到了布莱恩的怀里，低声说到，“巴洛先生，谢谢今天的到访。”一句感谢的话语却说得布莱恩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给兰斯一拳。
　　兰斯却根本没有理会布莱恩，朝前迈开了步伐，记者们陆陆续续让出了一条道路，就这样以欢送的姿态送走了兰斯，那挺拔的背影让人自惭形秽。


第636章 局势逆转
　　“奥普拉脱口秀”播出之后，这起私生子事件逐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高度，虽然说五千一百万的收视观众主要都是节目的固定观众，但不可否认的是，私生子事件炒热的话题性也具有决定作用——否则奥普拉也不会邀请海伦上节目了。
　　可是，节目落幕之后次日，兰斯在首次接受记者采访中却颠覆了所有人的猜想，“谁？”
　　这几乎成为了第二天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简单明了的一个回应，“谁？”却道出了所有质疑、所有猜测、所有反击。兰斯不仅否认了自己“父亲”的身份，还否认了海伦所说的所有一切，直接斩钉截铁地否认了两个人认识的事实。
　　这绝对称得上是惊涛骇浪。
　　在人们的猜测之中，兰斯否认自己是孩子的父亲，这还十分正常。比如说，海伦那段时间不止有一个床伴，那凭什么来断定兰斯就是真正的父亲呢？换而言之，人们至少认为，兰斯和海伦是真的有一段曾经的，分歧只是在于“怀孕”的细节罢了。即使怀疑，人们也只是怀疑兰斯是否真的拒绝负责任，怀疑海伦是否真的那么无辜，怀疑整个事件背后是否有推手。
　　就好像“芝加哥论坛报”的评论一般。
　　但人们万万没想到，兰斯直接就拒绝承认与海伦认识。以“旧金山纪事报”为首的大部分新闻媒体第一反应就是：兰斯是不是酒后乱性，清醒过来之后，穿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布莱恩在这篇新闻报道之中，洋洋洒洒地分析了这种可能性。对于花花公子来说，酒醉之后到底上了谁的床，似乎都不是重点，也许第二天醒来之后身边的人依旧是一个陌生人，甚至不记得对方的脸孔——毕竟在夜店昏暗的灯光之下看起来都差不多，更不要说名字了。海伦就是这样的“一夜欢愉”对象。但对于海伦来说，这却是她人生最美妙的夜晚，念念不忘，所有细节都变成了甜蜜点滴。后来，海伦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于是就找上门，但兰斯却根本不认识她了，于是造成了如此局面。
　　布莱恩分析得头头是道，似乎把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去，包括了海伦在“奥普拉脱口秀”上的言论，也包括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甚至包括了兰斯与海伦截然不同的立场。
　　新闻记者的丰富想象力再次发扬光大，绘声绘色、言之凿凿，似乎本人亲身经历了所有一切般。但读者们却忽视了新闻报道之中的揣测用词，“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在阅读完报道之后，直接就做出了判断，先入为主地相信着这就是事实。
　　“旧金山纪事报”的这篇报道在一众新闻之中异军突起，吸引了诸多瞩目，其他媒体给出了类似的猜测，但却没有布莱恩如此详尽全面，落了下风，被抢走了注意力。虽然媒体们都考虑过一个可能性：如果兰斯说的是事实呢？但现在所有媒体都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一边给出推测，一边开始纷纷挖掘真相。
　　“旧金山纪事报”就给出了最靠谱的猜测，现在媒体需要做的就是，证实！
　　就连奥普拉都开始调动起新闻资源，跟进这条新闻。现在，这起事件已经逐渐脱离了轨道，如果兰斯说的是实话，那也就意味着海伦在说谎，那也就意味着所有媒体都被耍得团团转，那也就意味着媒体公信力都将受到影响。那些新闻报刊媒体也许无所谓，但奥普拉却需要这种公信力，这也是她赢得如此多观众喜爱的重要原因。
　　第一时间，海伦就成为了围堵对象。
　　面对汹涌的新闻浪潮，海伦潸然泪下，她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似乎因为兰斯的拒绝承认而悲痛欲绝，只是脆弱而仓皇地离开了记者包围圈——由于她此时距离临盆没有多久了，记者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目送着海伦回到了洛杉矶的临时住所，一家汽车旅馆。
　　随后，海伦的好友站了出来，强烈指责了记者们墙头草的行为，并且对于兰斯敢做不敢当的行为嗤之以鼻，她强有力地回应了兰斯的挑衅，“亲子鉴定就亲子鉴定，如果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海伦的清白，那么为什么不呢？希望尊贵的施特雷洛先生到时候不要临阵退缩！”
　　海伦好友的反应显然足以代表海伦立场，做出了正面还击；与海伦遭遇打击几乎崩溃的柔弱肩膀交相辉映，成功再次唤起了人们的同情心。对比兰斯的冷血无情、应对自如，海伦越发显得没有反抗能力，将强者和弱者之间的差距完全对立了起来，几乎是将所有女性观众都推到了海伦这一侧，对兰斯展开了声势浩大的讨伐。
　　不过，媒体记者们却不会轻易上当了，他们客观报道了海伦的反应，然后准备再次上门寻求兰斯的回应，但他们却失望了。进入剪辑室闭门的兰斯完全拒绝了任何形式的采访，并且拒绝帮助海伦将话题进一步炒作下去。
　　于是，布莱恩迅速联想到了一个重要采访对象：杰西卡·阿尔芭。
　　在兰斯的回应之中，曾经调侃性质地提起了杰西卡，当时所有记者都认为这是兰斯对杰西卡此前炒作新闻的不满，但现在，杰西卡却成为了记者们手中最好的一张牌。抱有如此想法的不仅仅是布莱恩一个人，杰西卡再次成为了记者们围追堵截的对象。
　　最近一段时间始终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杰西卡，对于媒体的追逐已经烦不胜烦，狗仔队“七天乘以二十四小时”的不间断监控，几乎扰乱了她所有私人生活，就连垃圾箱都被狗仔们翻得乱七八糟，这让杰西卡身心俱疲。
　　现在，就连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私生子事件居然也找上门来，这让杰西卡悔不当初。兰斯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原本噩梦已经惊醒了，为什么她还要提起呢？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彻底摆脱这个噩梦，她再也不想和兰斯有任何关系，她也不想发表任何关于兰斯的言论了，她是杰西卡·阿尔芭，而不是“兰斯的前任女友之一”。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说了，我不是兰斯的女朋友，也不是兰斯的前女友，我们只是约会过几次，仅此而已！”杰西卡强忍着内心的不耐烦，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竭尽全力保持冷静地说到，可即使如此，话语还是难免烦躁起来。
　　“海伦说兰斯为她做了早餐。”有记者扬声询问到，“你和兰斯约会时，他也为你做过早餐吗？”
　　“不，我和兰斯从来不曾一起过夜，更不要说早餐了。”杰西卡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说的是那个自大又自恋的兰斯吗？他怎么可能为我做早餐？”事实就是，他甚至不愿意和她在一个空间里度过漫漫长夜，等待天亮。
　　说完，杰西卡就注意到了记者眼里的恍然大悟，但她却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趁着记者愣神的空隙，立刻就钻出了记者群，快步离开，将这些恼人的苍蝇迅速摆脱。
　　记者们还想要追上前，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似乎一切证据都在指向海伦，她才是说谎的那个人！
　　就在这个关口，“娱乐周刊”成为了英雄人物，最新一期的杂志封面上，“美国周刊”曾经使用过的那张海伦背影照片成为了“娱乐周刊”的封面，然后下方标注着硕大的一个单词，“说谎者！”
　　在杂志里面，“娱乐周刊”将最近几天以来收集的信息一一呈现，兰斯的确出现在海伦工作的咖啡屋，但咖啡屋里其他服务生都证实，兰斯不曾和任何一名服务生发生过对话，更为准确来说，兰斯每次都是买了咖啡就直接离开；倒是海伦一直都喜欢兰斯，谈话之中三句不离兰斯，似乎对着兰斯有着疯狂的执着，后来海伦甚至试图闯进“罪恶之城”剧组，结果被赶了出来，即使如此，海伦也十分亢奋。
　　留在奥斯汀的当地工作人员也证实，兰斯居住的屋子从来不曾留外人留宿，他甚至拒绝任何外人的进入，包括清洁人员。这个古怪的习惯在那些工作人员之间广为流传，许多人都猜测兰斯是在屋子里藏有大量毒品，担心外人的闯入而导致秘密败露。
　　另一方面，海伦的家里却可以发现无数兰斯的简报、照片、图片等等，就连报纸上兰斯的相关新闻都全部剪切成册。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海伦对兰斯的狂热，就像是……骨肉皮一般。
　　“娱乐周刊”并没有直接跳入结论，而是进行了大胆的推测，“也许，海伦才是那个说谎者？”一个疑问句，却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波澜，直接逆转了整个局势，不仅仅是私生子事件，就连过去这段时间媒体和观众理所当然的恶意猜测都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奥普拉脱口秀”更是其中之最，不久之前奥普拉还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兰斯进行了严厉的谴责，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成了一个笑话，被一个小小服务生骗得团团转的笑话！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愤怒地朝着海伦投射而去，无数新闻媒体都蜂拥到了海伦所下榻的那间汽车旅馆，但……人去楼空。


第637章 福祸相依
　　在新闻的诸多分支之中，娱乐新闻一直是十分特殊的一个分类，因为自从娱乐新闻诞生之初，它锁定的目标就是八卦，满足人们对公众人物私生活偷窥的欲望，所以娱乐至死才是其精华核心。这也导致了许多娱乐八卦都是捕风捉影，作为新闻立足核心的“真实”反而退居其次，惊悚、刺激、意外、戏剧，这才是此类新闻所追求的。
　　于是，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四十年代，人们都将此类新闻成为“黄色新闻”——因为此类新闻被刊登在黄色的新闻纸上，特指那些极度夸张以及捏造情节的手法来渲染新闻事件，尤其是关于色情、暴力、犯罪方面的事件。
　　人们阅读黄色新闻，显然不是因为它的真实。
　　最近一段时间围绕着兰斯展开的新闻，就是十分典型的黄色新闻，在缺少直接证据证实的情况下，却因为中心人物的炙热话题性而越演越烈，诸多媒体也都将真相暂时放在一边，卖力地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一般来说，即使报道内容是虚假的，媒体也丝毫不会感觉到内疚，达到了娱乐大众的目的、报纸销量成功冲上新高，这就足够了，至于后来的“洗刷清白”、“澄清事实”，他们可以毫无愧疚感地继续进行报道，翻脸比翻书快，这是娱乐产业媒体的基本技能。当然，还有更多的媒体是干脆就不澄清了，听之任之。
　　所谓的“负面形象”，就是这样产生的。
　　不过，这一次事情却有些细微的不同。从海伦·凯莉登场开始，媒体就几乎没有质疑过事情的真实性，而作为当事人的兰斯更是置之不理，不是愤怒，不是委屈，也不是狼狈，而是完全没有回应的打算。看在他人眼中，可以理解为不屑一顾，也可以理解为清者自清，同样可以理解为拒绝炒作，但媒体却选择理解为心虚默认，甚至是冷漠无情。于是，在媒体有心推动之下，事情就越来越失去了控制。
　　当海伦做客“奥普拉脱口秀”时，这场“虚假秀”真正达到了高潮，将现代社会娱乐至死的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仅仅是一件尚未证实真实性的韵事，却成功登上了全美范围播出的顶尖脱口秀。严格来说，即使女服务生的所有证言都得到了证实，这也只是一起个人私生活事件，完全没有登上节目的必要，“奥普拉脱口秀”邀请了海伦上节目，无疑就摆明了他们的批判立场，想要接着海伦的时间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兰斯、对兰斯所代表的男性群体进行抨击，从而达到更加深层的目的。事情本身就已经改变了调性。
　　可是现在，事情却被证实了只是一个谎言，一场乌龙。刹那间所有参与者都颜面扫地、狼狈不堪。
　　换而言之，这就好像是一场廉价的马戏团表演，原本新闻媒体是坐在贵宾包厢里的观众，他们欢呼着、喝彩着，引导着现场的气氛走向高潮。但回过神来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不是观众，他们也是表演者的一员，他们只不过是耍猴戏的一员，廉价的表演者。更为糟糕的是，他们还不自知。
　　这种羞辱感简直让他们下不来台。
　　如果兰斯义正言辞地进行了澄清，如果兰斯义愤填膺地进行了批判，如果兰斯言之凿凿地进行了辩解……那么新闻媒体完全可以通过刊登兰斯回应的方式，来揭开海伦的真面目，揭晓事情的真相。但偏偏，兰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光明磊落形象，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严厉指责，只是轻描淡写地做出了回应，然后就丢下了一个烂摊子，让新闻媒体们自己发现真相——自掌耳光。
　　这种滋味着实销魂。
　　明明兰斯没有甩耳光，但媒体记者的脸颊却火辣辣得疼，疼得抬不起头来。
　　偏偏，媒体们有苦说不出，他们不能说这是为了给兰斯一个教训，事情才逐渐开始失控；他们不能说这是集体利益斗争之下的一次意外，归根结底兰斯和海伦都只是争夺利益的媒介而已；他们也不能说从此前杰西卡的绯闻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只是没有想到兰斯没有上当，反而是他们挖坑把自己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媒体们把所有怒火都朝着海伦宣泄而出。
　　离开了洛杉矶的海伦很快就在奥斯汀被重新发现了踪迹，在狗仔们齐心协力的搜索之下，海伦无所遁形。
　　面对媒体的穷追猛打，海伦依旧咬紧牙关不愿意承认，她挺直了腰板表示愿意接受亲子鉴定，并且声泪俱下地对兰斯展开了谴责，甚至对新闻媒体也进行了批判，“如果你们想要捏造一个事实，那是再简单不过了，我只是一个咖啡屋女服务生而已，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弱者的泣血控诉，让记者们的十八般武器都试不出来，因为他们知道，大众都会站在海伦这边——如此局面恰恰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
　　这个坑，挖得有些深了。
　　如果放在其他时候，媒体完全可以撂担子不管，就让海伦生孩子，然后去做亲子鉴定，等待着真相大白；但现在媒体却急需要转移视线，将丢掉的面子找回来，所以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狗仔们开始在奥斯汀展开了缜密的调查，浩浩荡荡的声势比起官方机构调查犯罪案件还要认真，很快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海伦有一个稳定交往的男友泰勒。泰勒表示，自从去年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海伦就喜欢上了兰斯，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推进逐渐有着魔的迹象，时常海伦就开始幻想着兰斯成为她的男朋友，就连他们两个人在房事之时，海伦都会喊兰斯的名字，这让泰勒和海伦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去年年底，海伦选择了和泰勒分手，泰勒竭尽全力挽回，但却无济于事。
　　海伦的父母也证实了泰勒的说法——他们所在的街区是一个很小的地方，街坊邻居都知道，海伦和泰勒从高中时期就开始交往了。
　　事情到这里依旧没有结束，海伦严厉地否认了泰勒和自己父母的说辞，认为这是一个“阴谋”，兰斯拒绝承认她的孩子，买通了所有媒体来制造这种假象。精神几乎就要崩溃的海伦始终咬紧牙关，认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兰斯的。
　　后来，在海伦父母的陪伴之下，泰勒和海伦到医院做了穿刺亲子鉴定，证实了孩子的父亲是泰勒。即使如此，海伦依旧认为，这是一个谎言，所有人联手起来欺骗她的谎言，医生表示，海伦出现了精神疾病，需要接受治疗。
　　到了这里，媒体记者们都逐渐退散了，真相已经大白，原来所有的所有不过是一个普通粉丝的妄想罢了。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亲手将这个妄想变成了全国事件，着实是一场闹剧。愤怒之下，媒体集体调转了枪口，对准了始作俑者“美国周刊”，所有人纷纷谴责“美国周刊”不负责任的新闻，他们是一家全国范围内发行的大型杂志，不是超市里摆放着的八卦小报，尊重事实依据是新闻报道的基础……诸如此类。
　　所有新闻媒体都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以职业道德标准展开了谴责。一时间，“美国周刊”风雨飘摇，彷佛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无奈之下，“美国周刊”最新一期的杂志里，对兰斯进行了正式道歉，澄清了所有误会，这才算是平息了风波。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周刊”的道歉对象是兰斯，而不是海伦，也没有提及其他新闻媒体的丑态。媒体行业内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忽略了此前他们助纣为虐的事实，粉饰太平。更为有趣的是，表面看来，“美国周刊”似乎成为了过街老鼠，但后来官方销量数据统计显示，“美国周刊”整个八月份的销量冠居全年，比排名第二的七月份整整高出了二十个百分点，比直接竞争对手“娱乐周刊”也高出了七个百分点。换而言之，“美国周刊”不仅没有受到打击，反而是占尽优势、盆满钵盈，就连“道歉”都成为了炒作手段，真正地狠狠赚了一笔。
　　这，就是媒体。或者说，这，就是商业。
　　“奥普拉脱口秀”也在最新一期节目之中，正式表达了歉意，对于此前虚假新闻造成的连带伤害表示了诚挚的歉意，奥普拉甚至态度十分友好地向兰斯发出了邀请，“随时欢迎施特雷洛先生到节目做客，希望我们可以真诚地表示歉意，并且展开友好的交谈。”
　　奥普拉这一招着实高明，取得了公众原谅，轻描淡写地将所有话题揭过，同时又第二次炒作了话题，赢得收视率的同时，也为兰斯将来出现在节目之上铺垫了道路，一箭三雕，干得漂亮！
　　当所有媒体回顾整个夏天的喧闹时，这才猛然发现，他们费尽心思想要打压兰斯、教训兰斯、围攻兰斯，但经历了所有负面新闻之后，“无耻混蛋”的名号叫响了，几乎传遍了北美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可似乎却没有真正动摇到兰斯的形象，反而是成为了一种诨名，让人们对兰斯的种种轶事充满了好奇，而兰斯的认知度更是直线上升，真正地从幕后来到了幕前，让北美观众全方位地认识了这位过去两年在行业内部备受瞩目的新人导演。
　　似乎……兰斯不仅没有被打压下去，反而还更加炙手可热了。
　　所以说，到底谁是赢家谁是输家，到底花费了如此折腾的周折之后又带来了什么，媒体内部都显得有些发蒙，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能等待着时间给出答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于好莱坞内部来说，人们对兰斯的印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依旧是目前最抢手的导演！


第638章 计划开启
　　“不，这个镜头必须停足够三秒！”
　　“两秒，我说了，只能两秒！”
　　“上帝，你难道没有看到这个镜头里她的表演吗？时间的停顿与整个氛围的塑造是有关的！”
　　“这也是我要说的！这一段的氛围是极动和极静的对比，她的镜头必须更加碎片化，增加那种不安的变动性，而他的镜头则必须更加静止，让那种平缓下来的情绪持续更久，就好像……”一边说着，亚伦·门克一边开始用手指比划着，艾伦的镜头更像是心电图，上下起伏；而兰斯的镜头则是呈现出一条直线。“这种突然打乱节奏的剪辑手法，必须精准。他的镜头已经是三秒了，那么她的镜头就必须缩短到一秒半左右，两秒已经是极限了！”
　　兰斯坐在旁边，七窍生烟，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解释到，“这个镜头是我专门拍摄的，她的表演展现出她内心的犹豫……”
　　“重点就在这里！”亚伦打断了兰斯的话语，“这里不需要她的表演，这里唯一的主角是剪辑，整个剪辑的节奏和镜头的摇晃就足够带出整个情绪了。不需要表演！”亚伦看着兰斯满脸的不耐烦，怒气冲冲的呼吸着，随时准备着继续争论，但亚伦却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了，“要么你就按照我说的剪辑，要么你就更换剪辑师！”
　　兰斯错愕地看着亚伦，扬起了尾音，“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亚伦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兰斯咬紧了牙关，闭上眼睛，“我要杀了你。”
　　亚伦却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知道兰斯妥协了，“等我完成工作之后吧。”亚伦清楚地知道他和兰斯之间的工作分配，在剪辑方面，兰斯可以提意见，他也会认真听取，但最终拍板一定是由他来决定。这也是他们此前四部作品都合作如此愉快的根本原因——分工明确。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从口袋了掏出了彩虹糖，把包装袋捏得咯吱咯吱响，这才扔了几颗到嘴巴里。亚伦头也不会，扬声喊道，“不要制造噪音。”兰斯瞪圆了眼睛，“你不要得寸进尺！”但亚伦却根本不在乎，只是耸了耸肩，这让兰斯狠狠地踢了一下椅子，站起来就径直离开了剪辑室。
　　亚伦嘴角轻轻勾勒出了一个笑容。别人都说兰斯是一个无耻混蛋，但他却觉得这个混蛋其实也蛮有趣的。
　　推开剪辑室，兰斯来到了外面，然后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翻阅杂志的西奥。
　　人们总是说兰斯给人一种禁欲的感觉，似乎每次出现在公众场合都是西装革履，不仅扣子都整齐扣好，就连领带都会整齐打理好。但其实西奥才是真正的禁欲冰山，在兰斯的记忆之中，西奥似乎就从来没有狼狈不堪过，即使是在孩提时期，他也每天都穿着衬衫，仔细地将每一颗扣子都扣好——至于挨打之后的情况，那就无法控制了。其实，兰斯重生之后，穿衣打扮有意识地模仿了西奥，因为他也希望像西奥一样真正地坚强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挑战。
　　今天的西奥也不例外，即使是炎热的夏天，他依旧穿着深蓝色的西装搭配白衬衫，一条银蓝色的领带搭配白色方巾，彷佛是前来参加正式会议一般，褐栗色的短发依旧整齐利落。此时，西奥就双脚严谨地叉开，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口那简陋的塑料椅上，不苟言笑地阅读着一本“好莱坞报道者”，这一期杂志的封面恰好是身穿清凉的杰西卡·阿尔芭，整个画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西奥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略显凌乱的兰斯，眼底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扬声问到，“休息时间？”
　　兰斯摇摇头，却没有过多解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
　　“工作进展还顺利吗？”西奥以反问的方式回答了问题。
　　兰斯又丢了两颗糖果进嘴巴里，“比想象中顺利。”“水果硬糖”终究是一部小格局的作品，后期制作远远没有此前四部作品来得困难，他和亚伦之间虽然有一些分歧，但整体进展十分顺利，“伊恩顺利抵达了吗？”
　　“嗯，刚才已经来电话了，正在去午餐的路上。”西奥把杂志放在了一边，然后站立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重新把西装的扣子扣上，“午饭时间就到了，陪我用餐吧。”
　　西奥太过了解兰斯了，说辞十分巧妙，几乎没有给兰斯拒绝的余地。兰斯哑然失笑，点点头，“你有看中的餐厅吗？”兰斯径直就迈开了脚步，然后和西奥并肩而行，两兄弟就离开了剪辑室。
　　西奥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手机，“珀西离开之前交给我的，你有七个未接来电。”
　　兰斯接过手机，却没有理会，直接就塞进了口袋里，抬起头就看到西奥疑惑的视线，他解释到，“索尼的电话，估计是催我的剧本，不用着急。”
　　“水果硬糖”杀青之后，索尼影业就开始和兰斯重新接触了，他们希望兰斯可以尽快阅读剧本，然后双方坐下来进行交流，不过兰斯必须全身心投入电影的后期制作中，暂时没有时间去理会其他事。想必索尼影业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如此频繁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表示诚意而已。
　　“我以为你会和伊恩一起过去纽约。”兰斯随即就转移了话题。
　　“华尔街那一套，有他就足够了，他在那里认识不少朋友。”西奥简单地回答到。
　　过去两个月时间里，他们四兄弟都没有停下脚步，兰斯忙碌着混沌影业接下来制作和发行计划的执行；高文完成了探查旅行之后，已经回到了绿湾，新赛季训练营早就已经开始了，目前已经投入了季前赛之中，等待着九月份新赛季的揭幕。
　　高文的调查给予了兰斯的猜想足够的证据支持，西奥和伊恩商量过后，决定按照计划开始做空头，不过这方面需要更多的计划，所以伊恩亲自前往了纽约，正式启动了混沌影业接下来三、四年的原始积累计划。
　　“我留下来，完成新市场影业的收购工作，并且开始发行部门的整合。”西奥不动声色之间，就丢下了一颗炸弹，“现在对面的办公室也是我们的了。”
　　仅仅一年时间，混沌影业的发展就迈入了下一个台阶，现在绿岭大街的整个四楼都成为了混沌影业的办公室，崛起势头着实太过迅猛。“所以，对面办公室就作为发行部门吗？”
　　西奥点点头，“现在我们就准备把发行和制作部门分离开来，真正将职权都明确分工。”这也是他留在洛杉矶的原因，接下来一段时间混沌影业将会陷入短暂的阵痛期，所有工作都会比较混乱，他必须亲自坐镇，将公司重新带上轨道，“对了，发行部门我们决定交给新市场影业的首席执行官詹姆斯·柯登（James Corden）负责，他来担任部门总经理。”
　　兰斯挑了挑眉尾，“他愿意？”从商业角度来说，一家公司被收购之后，原本的掌门人在新公司担任重要职务，这十分正常；但新市场影业是一家独立公司，兰斯以为掌舵者会更希望到大型公司去任职，又或者是自立门户重新开始，毕竟人往高处走，混沌影业的规模可没有比新市场影业大多少。
　　“只要你愿意。”西奥的回答更是巧妙，“事实上，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到达餐厅之后，可以给他打一个电话，让他过来。”兰斯朝西奥投去了疑惑的视线，似乎不太明白此举的用意，西奥只能耐心地解释到，“名义上，伊恩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但大家都知道，这家公司的真正核心灵魂是你。所以，只有你同意了，他才能上任。”
　　兰斯抿嘴轻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才是公司真正的核心。”其实，兰斯对于经营公司确实是一窍不通，把公司事务都交给西奥和伊恩之后，他就成了甩手掌柜，可以专心致志地投入创作之中。
　　“我不介意。”西奥难得也开了一次玩笑。
　　“我也不介意。”同样的话，意思却截然不同，兰斯回答的是西奥刚才的那个问题，与詹姆斯碰面，但同时又回答了西奥刚才的玩笑，一语双关。西奥嘴角不由轻轻勾了勾。“所以，关于空头的事，你和伊恩都已经做好计划了？”
　　经过商量之后，西奥和伊恩决定孤注一掷，既然要开始做空头，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就必须制定缜密的计划，尤其是不能影响到混沌影业接下来的两年计划，伊恩的野心逐渐彰显了出来，这才是真正的不成功便成仁。所以，伊恩亲自到纽约去，准备大展身手。
　　西奥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兰斯，“你真的有兴趣听我讲那些计划细节吗？”
　　兰斯愣了愣，轻笑了起来，“你可以讲，但我不保证注意力能够集中。”这让西奥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流露出了一抹无奈。
　　在历史车轮前进的轨道上，蝴蝶翅膀再次导致了齿轮发生了小小的偏移，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之中，一股场外势力悄悄地加入了汹涌之中，酝酿着一场真正惊天动地的龙卷风！也许，未来某一天，好莱坞的整个格局真的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第639章 发行部门
　　“我和伊恩按照现在手头的资料进行了分析，伊恩认为浮动利率至少要等到明年年末才会出现上升的趋势，我则认为明年第二季度就可能会有动静了。”西奥低声和兰斯交谈着，语调平常，就彷佛在聊着天气一般，但话语内容却着实惊悚。
　　兰斯抬起头，看了西奥一眼。西奥的眼神里一片平静，没有探究，没有好奇，没有猜测，没有试探，只是带着一丝征求的视线，这种推心置腹的信任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从脑海记忆深处他第一次见到西奥时就是如此。“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至少要等到2007年。”
　　所谓的浮动利率上升，其实也就是各大银行发现不对劲了，违约率已经逐渐超出了他们负荷的范围，于是开始调整浮动利率，这也就是金融危机的开端。简单来说，这就是“保险”可以停止继续交钱的时刻，他们可以开始享受“保险”的赔偿了，正式开始回收利润。
　　所以，浮动利率上升的时机距离现在越远，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断缴纳“保险”费用的时间就越长，投入资金也就越多，对于混沌影业的压力自然也就越大，破产的危险就越高。
　　事实上，在2006年下半年，各大银行就已经嗅到了其中的危险气息，住房贷款违约的案件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但浮动利率却始终没有变化，CDO价格更是居高不下，表现出了他们对房地产的坚定信心。这其实是一个假象，后来人们对这样的局面有多种猜测。
　　一种猜测是，投行们已经知道出问题了，只是死撑着，想要偷偷卖掉CDO，同时买入作为的“保险”CDS对冲甚至赚钱，这就构成了诈欺，这也是普通民众对华尔街深恶痛绝的重要原因；另外一种猜测则是CDO价格是由投行的数学模型所决定的，模型太复杂太庞大，计算出来的价格不能准确反应下层的贷款情况，直到崩盘之前，CDO价格都没有太大变动，所以整个泡沫崩盘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突然，也就是所谓的大而不倒。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实就是，一直到2007年第二季度，浮动利率才开始上升，金融危机开始。
　　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是好消息，却也是坏消息。好消息就是，他们尽早入局，利润越多；但坏消息就是时间阵线拉长之后，压力会越来越多，甚至可能没有等到房地产的崩盘，他们就自己先崩溃了。
　　伊恩和西奥的预估都是2006年就会出现问题，但现实却整整比西奥的预测推迟了一整年。
　　西奥因为兰斯的话语而微微皱起了眉头，兰斯不太清楚这其中卷入的资金到底多么庞大，而混沌影业的压力又将多么可怕，但他却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火中取栗，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有决断！“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购买A级的CDS。”也就是赌信用度更高的贷款一样会成为泡沫。
　　西奥哑然失笑，兰斯还真是无知者无畏，购买B级CDO对于现在的房地产坚挺状况来说，就已经是一场豪赌了，居然还挑战信用度更高的A级。西奥没有做出回应，只是微笑着说到，“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和伊恩吧。”
　　说话之间，不远处就传来了细琐的脚步声，等兰斯和西奥抬起头来时，来人就已经靠近了他们所在的桌子，“抱歉，请原谅我的迟到，希望没有让你们等待太久。”
　　进入视线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浅红色的生姜头，微微凸起的小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毫不起眼的灰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耷拉开来，看起来就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美国中年人，转眼既忘。
　　“詹姆斯，兰斯；兰斯，詹姆斯。”西奥站了起来，主动做起了介绍，这就是詹姆斯·柯登了，新市场影业曾经的掌舵人，即将成为混沌影业发行部门的总经理。
　　“鲸骑士”、“女魔头”、“死亡幻觉”……这些都是詹姆斯运作出来的作品，其中“女魔头”更是让查理兹·塞隆一举问鼎了奥斯卡影后，作为幕后推手，詹姆斯功不可没。所以，兰斯当然不会把他当做随随便便的一个中年男人。
　　“欢迎加入混沌影业。”兰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率先表示了自己的友善。
　　詹姆斯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兰斯，微笑地说到，“我的荣幸。”但他的视线却没有立刻移开，依旧炯炯有神地打量着兰斯，没有任何掩饰。兰斯没有慌乱，也没有懊恼，坦然地迎向了詹姆斯的视线，过了好一会，詹姆斯开怀地笑了起来，“现在所有媒体都把你恶魔化了，我原本期待着一个血盆大口的，但现在看来，我要失望了。”
　　“头上有犄角会比较容易实现一点。”兰斯波澜不惊地调侃到，这让詹姆斯愣了愣，随即爽快地笑了起来。
　　一阵寒暄之后，双方坐下来，詹姆斯先完成了点餐，而后大家闲聊了起来。詹姆斯谈了探此前新市场影业手上握有的版权，这些现在都归属于混沌影业，那些作品版权所产生的收入也都将成为混沌影业的收入新项目。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詹姆斯展现出了自己的专业素养，还有谈笑风生的社交手腕，这给兰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感受得到，詹姆斯更像是一个管理者、一个商人，而不是一个艺术家、一个创作者。这是好事，发行部门需要的就是他的管理能力。
　　“最近这几天，我正在重新梳理发行部门，包括组建宣传团队……”詹姆斯看向了兰斯，但却发现兰斯摇了摇头，然后指向了西奥，“这些都是他负责的。”詹姆斯有些犹豫，但还是直言不讳地说到，“我以为你才是内行专业人士。”言下之意就是，西奥是外行了，有胆识却又不莽撞，谈吐之间展现的能力随处可见。
　　兰斯一下就明白了詹姆斯的意思，此前四部作品的宣传战略都是由兰斯制定的，尤其是“后天”和“罪恶之城”这两部作品依靠着正确的宣传手段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绩。这些想法和方案，一方面是来自于李瑾以前的工作经验，一方面则是来自于对于未来花样百出的宣传手段的了解。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即将开口的兰斯，他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屏幕，随后就放了下来，“我是一个创作者，我有许多创意，但我没有执行能力。”兰斯也没有兜圈子，直接说到，“我可以参与到创意风暴的环节，但关于部门框架、分工合作，这些都是西奥直接负责的。”
　　詹姆斯细细地品味了一番，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询问原因，干脆利落地就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么，关于发行部门的作品决策？”
　　兰斯看向了西奥，他不知道西奥是如何与詹姆斯沟通的，但西奥却看了回来，意思是由兰斯拍板，“由你决定。”兰斯对着詹姆斯开口说到，“我的主要工作还是会集中在电影创作上，当然，未来可能也会涉足一些制作的方面，发行这一块，是属于发行部门的。”
　　詹姆斯有些意外。
　　伴随着混沌影业受到越来越多瞩目，人们对于这家公司的印象逐渐从“兰斯一个人的独立影业”发展到了“施特雷洛家族公司”，但不管是哪一种，不可否认的是，兰斯都是其中的灵魂人物。像这样的家族企业，权力总是把持在家族成员手上；更何况，兰斯起步的西洋镜影业就是以发行起家的，所以，詹姆斯完全没有预料到兰斯会直接放权。
　　兰斯不打算过多解释，但其实理由并不复杂。一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詹姆斯的能力本来就值得肯定，他在发行方面的经验远远比兰斯丰富；二来，是兰斯现在必须将更多精力集中到制片部门，这才是混沌影业的源动力来源。
　　这也是真正大公司的管理办法，交给詹姆斯负全责，一旦失败了，詹姆斯被解雇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我以为……”詹姆斯话说了一半，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然后他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狼狈，“我是说，不久之前，伊恩给了我一份清单，说这是接下来发行部门的计划。我以为你愿意更多参与到其中。”客套礼貌，但直捣黄龙，该说的内容还是一字不落。
　　尤其是考虑到詹姆斯现在才刚刚进入混沌影业，今天与兰斯是第一次见面，这份胆识、这份眼界、这份气度，就越发让人侧目。詹姆斯果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只是我的意见，在发行部门里，拍板决定的还是你。”兰斯对于权力定义十分清晰，以前在西洋镜影业也是如此，他做好他的工作，然后把决定交给其他人。可惜的是，人的贪婪总是没有止境的，他过线了，其他人也过线了，最终鱼死网破。
　　兰斯顿了顿，但还是决定把事情说明白，“我对于各大电影节都有所关注，而且认识一些独立电影的人脉，所以我十分乐意将自己的看法提出来，将我认为应该拿下的作品分享出来。希望我们可以进行交流，然后达成一致。”
　　“当然。”詹姆斯轻轻点着脑袋，微笑地说到，“毕竟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兰斯认真地看着詹姆斯那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眉毛，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点点头，“的确如此。”


第640章 片单挑选
　　“马上就要九月份了，全年最热闹的时候就要开始了。”詹姆斯并没有客套，直接就谈起了工作，展现出了自己的专业能力，“不过，今年我们的发行部门才刚刚建立，到威尼斯去的代价太大了，而且回报不会太高，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到多伦多去，在那里寻找更多的机会。”
　　“我们”，詹姆斯已经代入了角色，将自己视为混沌影业的一份子，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兰斯和西奥交换了一个视线，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而后就继续看向了詹姆斯，认真倾听着——他们也需要真刀真枪地审视一下詹姆斯的专业业务能力。
　　“在去多伦多之前，我想，我们需要沟通一番，达成一致。”詹姆斯没有错过兰斯和西奥的眼神交换，但却也没有慌张，有条不紊地开口说到。其实詹姆斯也知道，这顿突然发生的午餐，显然就是对他的最大考验。
　　表面来看，他从容不迫、进退得体，但事实上，在兰斯面前他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也许圈内的传言太多了，将兰斯魔化也好、神化也罢，这都制造出了一种他无所不能的假想，尤其是混沌影业目前为止的不败战绩，更是增添了混淆视听的光环。詹姆斯不会相信什么百战百胜，但他却知道兰斯的挑片嗅觉和审片眼光都绝对是首屈一指，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发行部门不仅仅负责发行，宣传和公关也是其下属分支，这也意味着，颁奖季的学院公关都是发行部门的职权范围，所以每一年都需要制定相对应的计划，颁奖季对于混沌影业这样的独立公司来说更是至关重要。
　　今年，混沌影业发行部门刚刚成立，必须集中力量在一部或者两部作品之上，太过贪心只会导致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詹姆斯才会有此一说。
　　“今年目前为止我们有‘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两部作品。”詹姆斯打起精神，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滔滔不绝地陈述了出来，“‘罪恶之城’的话，如果我们有心推动一下，冲击技术部门的提名应该是有希望的，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化妆等等，但我觉得我们的竞争力并不强，想要拿奖的难度太大了，学院更加青睐‘金刚’这样的作品。所以，为了避免分散我们的公关力量，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在颁奖季里推送‘罪恶之城’。”
　　一番话说下来，詹姆斯显得成竹在胸，但内心还是有些忐忑，毕竟他和兰斯没有直接打过交道，现在他是在电影创作者面前，直接驳斥了作品的颁奖季前景，尤其是在“罪恶之城”已经取得了优异成绩的前提下，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兰斯却没有太多的表情，依旧是一脸侧耳倾听的模样。
　　詹姆斯不自觉地挺直了背部，吃在嘴巴里的食物都根本品尝不出味道，但他却不得不维持自己正常进餐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紧张，“当然，目前我还没有看到‘水果硬糖’的成片，所以不太清楚这部作品的侧重点，我推测，‘水果硬糖’应该是小格局的独立艺术作品，焦点应该锁定在剧本、表演等环节上，所以我做出了以上的判断。”
　　潜台词就是，具体情况还需要观看了“水果硬糖”之后再重新审核判断。
　　“水果硬糖”这部作品完全是兰斯根据自己的创作灵感来打造的，在创作之初，兰斯根本没有考虑到颁奖季的问题，这种黑色电影在学院评委之中一向没有什么市场，所以兰斯对于颁奖季没有太多的期待。
　　不过，兰斯依旧没有发言的打算，而是微微点了点下巴，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示意詹姆斯应该继续说下去。
　　詹姆斯觉得手心有些湿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地继续说到，“我阅读了伊恩交给我的片单，必须说，其中的作品格外出色。”悄无声息地，詹姆斯追捧了兰斯一番，但只是点到为止，“不过，‘川流熙攘’在圣丹斯就卖出了九百万的高价，这是今年圣丹斯金额最高的一笔交易，我们已经错过了机会；‘断背山’的话，李安是一位十分抢手的导演，这部作品将登陆威尼斯，目前评委会内部传闻，这部作品十分出色，此前李安被戛纳拒绝，导致这部作品吸引了更多目光，且不说这部作品质量到底如何，但这部作品的推动显然会十分困难，而且我们的竞争力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言下之意就是，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
　　詹姆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兰斯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对方还是稳坐钓鱼台，就连一丝动静都探听不到。詹姆斯调整了一次呼吸，平静了心绪，然后接着说到，“‘卡波特’这部作品目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要等到九月第一周特柳赖德电影节上才能看到，所以我对作品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
　　“贝尼特·米勒（Bennett Miller）。”兰斯知道，此时就是他开口的时机了，“卡波特”暂时没有问世，他却列入了片单，所以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认为这是一部出色的作品，“此前在一次派对上，乔尔和伊桑介绍给我认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他的处女作，‘曼哈顿导游’。事实上，爱德华·诺顿也向我推荐过这部作品。”
　　詹姆斯恍然大悟，“我会的。不过，就目前而言，我觉得‘鱿鱼和鲸’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它在圣丹斯斩获了最终大奖，但却没有人感兴趣，觉得格局太小、主题太小，有点像是中产阶级的自说自话。这就是好莱坞，伍迪·艾伦的絮絮叨叨就有无数人追捧，但其他人的唠唠叨叨就没有人在乎。”
　　“诺亚·鲍姆巴赫（Noah Baumbach）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也是纽约人，中产阶级知识分子，他和韦斯·安德森（Wes Anderson）关系甚密。”兰斯是之前到纽约去宣传“借刀杀人”时，通过爱德华认识韦斯的，而后又认识了诺亚。
　　詹姆斯不由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难怪好莱坞业内始终认为兰斯是纽约派的艺术家，从字里行间就可以感受到，兰斯与纽约之间不可切断的羁绊。就连兰斯对于作品的喜好都带有明显的纽约派色彩。
　　“我觉得我们可以按照‘杯酒人生’的标准来运作‘鱿鱼和鲸’，主要冲击剧本和表演类奖项的提名，这十分符合公司现在的情况。”詹姆斯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结论，“当然，我们还需要内部试映‘水果硬糖’，然后再做决定。”
　　詹姆斯的判断十分准确，如果从作品成绩上来说，“断背山”无疑是皇冠上的明珠，这部作品甚至成为了未来十年之中，奥斯卡最大遗憾之一，真正改变了同性恋作品在好莱坞的地位，但想要竞争这部作品，混沌影业的实力还是力有未逮。更为重要的是，“断背山”想要在颁奖季杀出一条血路，需要依靠强大的公关支持，焦点影业会是更好的选择，混沌影业只会埋没了这部作品的光芒。
　　“鱿鱼和鲸”就像是今年的“杯酒人生”，但后者更加西岸风格，前者更加东岸风格。在缺少伍迪·艾伦的名号加持之下，“鱿鱼和鲸”的颁奖季前景没有那么出色，不过这依旧不能掩盖这是一部无比优异作品的事实。
　　在历史上，“撞车”摘走了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的小金人，但在兰斯看来，“鱿鱼和鲸”才应该是这个部门的得主。诺亚创作的这部半自传作品，真实呈现出了一个破碎中产阶级家庭对孩子、对父母本身造成的影响，伤痛就是成长中不可磨灭的影子，不仅真实辛辣，而且深刻尖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剧本，从台词到角色都是如此。
　　“鱿鱼和鲸”赢得了今年圣丹斯的大奖，这就足以说明了这一点；但却没有人购买它的发行版权，也可以感受得到东西海岸的风格差异。由混沌影业接手发行和宣传事宜，确实是天作之合。
　　“很好，就这样决定吧。”兰斯点点头，干脆利落地给出了答案。
　　詹姆斯心底紧绷的琴弦微微松了松，不仅是因为他的意见和想法得到了兰斯的认可，更重要是因为他和兰斯的挑片眼光彼此呼应，这对于未来的工作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今天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这绝对是再美好不过的了。
　　突然，詹姆斯开始对“水果硬糖”颇为期待了，不是因为兰斯过去四部作品都取得了成功——这当然是重要原因之一，但更多是因为他对兰斯的挑片眼光产生了好奇，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能够让兰斯在结束“罪恶之城”之后长达半年时间都没有动静的情况下，决定重新投入工作，而且投资才区区不过九十万——调整成本之后，“水果硬糖”的预算提高到了九十万美元，这就让人更加好奇了！
　　“不过，我此前询问过伊恩，看来公司未来有打算跳级？这是真的吗？”詹姆斯再次提出了一个核心问题。


第641章 达成一致
　　詹姆斯的问题十分重要，对于大部分独立发行公司来说，他们都始终坚持发行小成本的独立作品，一方面是商业大片的成本太高了，超过百分之七十、八十的大型商业电影都掌控在六大电影公司手中，他们就连汤汤水水都分不到了，更不要说吃肉了；另一方面则是商业电影风险系数太高，宣传阶段的投入现在越来越多，以前一千万的宣传成本就已经不可思议了，但现在三千万、五千万的宣传费用都已经出现了，而且上不封顶，这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很容易就吞噬掉中小公司。
　　换而言之，这就是发行部门、发行公司的定位问题。
　　大型公司都会设立一个独立厂牌，专注于艺术独立领域，比如说索尼影业专注于大型商业电影，而索尼旗下的索尼经典则一心一意挖掘小成本独立电影，尤其是在颁奖季有所作为的作品。迪斯尼和米拉麦克斯、环球影业和焦点影业等等都是如此。
　　“罪恶之城”算是一部中小型商业电影，规模并不大，再加上兰斯别出心裁的宣传方式，以最低的预算赢得了最高的回报，确实令人侧目。但这样的作品不可能天天出现，现在中小型规模的商业电影生存空间越来越窄，风险越来越大，一亿到一亿五千万投资的商业作品才是盈利的主力军，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必须面临定位问题——
　　到底是坚持独立，还是朝着大型公司靠拢。
　　兰斯再次和西奥交换了一个视线，对于混沌影业未来的发展道路，他们四兄弟已经达成了共识，现在詹姆斯也成为了管理层一员，但兰斯不太确定，到底可以告诉詹姆斯多少内容。对于兰斯来说，詹姆斯依旧是一个陌生人，他还是无法完全信任。发行业务的信任是一回事，但公司发展蓝图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西奥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信号，开口说到，“是的，接下来我们会陆续有大型企划跟进，不过这方面我们暂时不打算操之过急，会适当地调整步伐，一切情况都以兰斯为准。”
　　詹姆斯若有所思。
　　西奥的话语内容很简单，混沌影业的确有更高的野心，但不会太过莽撞，目前他们还是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兰斯身上，即使接下来制作高投资的大型作品，估计也会由兰斯执导，这也是典型的家族企业特征。不过，詹姆斯却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毕竟现在兰斯就是整个混沌影业的核心，处于创作巅峰期的兰斯是最值得信任的对象，即使在整个好莱坞之中，想要与兰斯合作的公司也数不胜数。
　　不过，这也意味着发行部门的发展目标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而宣传和公关部门也不能仅仅围绕学院公关展开。这对于詹姆斯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以前新市场影业还没有走出独立电影的领域范围。
　　兰斯听着西奥的话语，也在斟酌着。既然已经决定把发行部门交给詹姆斯，即使他不能将混沌影业的未来蓝图全貌透露出来，但至少下一步计划需要让詹姆斯知道，毕竟他还需要詹姆斯的配合。
　　信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合作就是如此，虽然如履薄冰，但只要双方利益目标相同，就可以携手前进。
　　“目前我手上有两个企划，一个是与索尼合作的007重启计划，一个是与华纳兄弟合作的‘我是传奇’。”兰斯开口说到，詹姆斯的思路顿时被打断了，认真地投来了视线，但内心却难免掀起了惊涛骇浪，难怪人们都说，兰斯就是目前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导演，这可是两部重磅级的作品，如果真的合作成功了，而混沌影业可以参与到发行环节，那么发行部门的腾飞只是时间问题。
　　詹姆斯有些沸腾，不过表面却不露声色，继续聆听。
　　“之后我会先尝试和索尼接触，看看能否双方联手一起制作007项目，我担任制片人，由我们负责制作，由他们负责投资，发行部分则双方携手。不过，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准备。”兰斯三言两语就交代了自己的最后决定。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兰斯还是选择了“我是传奇”项目，不仅因为这部作品由兰斯自导自演，发挥空间更加宽阔，值得挖掘的潜力也更丰富；还因为这部作品可能为混沌影业带来的潜在合作计划，竭尽全力争取DC宇宙的开发权。
　　如果是漫威和DC之中选择，兰斯会选择漫威，因为这可以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手中，但问题就在于，现实生活更大的可能是漫威和DC都不在兰斯的控制之下，毕竟他们要面对的竞争对手着实太过强大。所以，兰斯决定两边同时推进。更何况，想要收购漫威，金融危机至少要等到2007年第二季度，距离现在足足还有两年时间空档，他可不打算为了收购漫威就搁置所有其他计划。
　　不过，选择了“我是传奇”，并不意味着就要放弃007项目。恰恰相反，兰斯决定做出全新的尝试，他准备后退一步，由他担任制片人，以自己的创作思路来打造出全新的007系列。
　　这并不稀奇，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级别的导演，仅仅挂名的制作人、握有实权的制作人的作品每年都有几部。最为著名的案例莫过于“星球大战”系列了，原系列的三部作品分别由三个不同的导演执导，乔治·卢卡斯只执导了第一部而已，后面两部都只是担任制片人。
　　现在，史蒂文以制片人身份坐镇“变形金刚”系列，也是这个意思。
　　在好莱坞的系统里，制片人也是分工合作的，有的制片人负责拉赞助，有的制片人负责宣传，有的制片人负责公关，有的制片人则负责创作。那些顶尖的制片人，也许没有拍摄电影的才华，但他们却具有独到而准确的审美嗅觉，可以判断出作品应该如何拍摄更加好看、更加具有吸引力。
　　史蒂文担任执行制片人的“变形金刚”是系列作品之中风评最好的，后来史蒂文只是挂名，不再担任实质职务，转由迈克尔·贝接过执行制作人的重担，作品的口碑就每况愈下。由此可见制片人的重要性了。
　　兰斯现在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担任执行制片人，虽然不执导、不参演，但却可以按照自己的创作思路进行宏观把控，保证作品质量。
　　只是问题在于，兰斯目前只执导了四部作品，号召力依旧有限。索尼影业信任兰斯的执导能力是一回事，是否愿意相信兰斯的制片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好莱坞是制片人中心的制度，不是导演中心的制度，兰斯同时兼任导演和制片人，这意味着重视兰斯的创作才华；但让兰斯单独掌控制片人大权，这就意味着兰斯的权势地位得到了攀升。这对于好莱坞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提升。所以，还是需要进一步谈判。
　　“另外，我会先和华纳兄弟碰面谈一谈，如果合适的话，我会开始重新撰写剧本框架，然后再看之后会发生什么。”兰斯依旧是以精简的话语说到。
　　既然决定了全心全意投入“我是传奇”项目，这也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必须从头开始。由于兰斯刚刚完成了“水果硬糖”的创作，他不打算立刻投入“我是传奇”的创作中，大脑还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重新理清思路。所以，他会先谈一谈007项目，然后放一个短假，再从阅读“我是传奇”的原著小说开始，重新构建整个末世的框架。
　　不管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不管“我是传奇”是否能够成为DC宇宙的敲门砖，兰斯都希望能够真正将这部作品按照预期目标创作出来。现在的混沌影业已经不是光棍了，站得越高，就越输不起，更何况他们还有未来的恢弘几乎要实现，所以每一部作品都不能掉以轻心。
　　简而言之，暂时不着急，按部就班。
　　兰斯前后就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但詹姆斯却陷入了深思状态，他可以感受到在这简单话语背后的错综复杂和雄心壮志——这本不稀奇，混沌影业收购了新市场影业的这个举动本身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是远远低估了混沌影业的野心。
　　这让詹姆斯忍不住开始热血沸腾起来，原本以为加入混沌影业仅仅只是一个跳板而已，但现在看来，这很有可能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新起点。根本无需深想，就可以勾勒出那恢弘庞大的未来景象，充满了无数未知和困难，但也充满了强大的挑战性，他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我知道了。”詹姆斯知道回去之后还有大量工作要做，“我会重新制定一个发行计划的，说服索尼与我们联合发行。”说出口之后，詹姆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到，“呼，我现在就已经可以预见到工作的繁忙了。”
　　“这是好事，不是吗？”兰斯微笑地说到，而后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红酒，随后，西奥也端起了酒杯。
　　詹姆斯也端起了酒杯，三个酒杯轻轻碰撞了一下，然后他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的确，这是好事。”


第642章 独自出席
　　“‘水果硬糖’目前后期制作的进度如何？”今天主要议题都已经谈妥之后，詹姆斯高高悬起的心脏落下了一半，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新市场影业被收购之后，他却迎来了事业的巨大转折，果然人生的起伏是难以预料的。所以，詹姆斯的话语之间也变得轻快起来，“目前作品的档期已经确定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水果硬糖”将会是詹姆斯走马上任之后的第一炮。
　　说话间，兰斯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是午餐时间的第二次了。兰斯没有被打断，直接接话说到，“不出意外的话，后期将会在一周之后完成，现在已经开始筹备配乐了。预告片……”兰斯话语没停，但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声音不由微微停顿了一下，“预告片我这几天就会开始着手，不过……”兰斯愣了愣，似乎有些走神，把视线收了回来，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电影的发行策略还没有制定，我考虑着，这部作品可以在十月的档期上映，避开喧闹的颁奖季，呃……就按照独立试验电影的方式来发行。”
　　詹姆斯有些意外，他对“水果硬糖”的定位应该是颁奖季作品，刚才在谈话过程中兰斯也没有否认，可现在兰斯居然说是试验电影？这对于发行部门年末的策略将会有着颠覆性的改变。
　　詹姆斯想要进一步发表意见，但他却明显可以感觉到兰斯似乎受到了些许干扰，目前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关于工作的事，接下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讨论，不需要急在一时，于是詹姆斯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噢，原来如此。”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就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而是转头看向了西奥，“对了，我之前听说，公司还有另外一部作品投入拍摄了，可是最近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詹姆斯说的是“女王”项目。
　　“女王”比“水果硬糖”先展开前期筹备，但现在“水果硬糖”后期制作都已经即将完成，可是“女王”却依旧没有开拍，这着实让不少人意外不已。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兰斯有着明确的目标，锁定了海伦·米伦担任女主角，斯蒂芬·弗雷斯担任导演，目前这两位人选都正在阅读剧本，他们必须阅读完剧本之后才愿意做决定，来来往往之间，就过去了三周。三周时间对于筹备周期动则以年来计算的电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没有料想到“水果硬糖”能够如此快就完工。
　　不过，由兰斯亲自出马，他们已经找到了执行制作人，就是此前因为“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而和兰斯打过交道的斯科特·鲁丁。兰斯担任总制作人，但关于执行的细节和剧组的工作，则由斯科特来负责。所以，“女王”的制作依旧在正确的轨道上。
　　西奥也注意到了兰斯刚才小小的走神，不动声色地就接过了话题，“是的，斯科特·鲁丁接手了执行制作人的工作，现在正在跟进……”
　　话题转移到了西奥和詹姆斯之间，兰斯的思绪暂时放松了下来，再次拿起了手机，刚才只是扫描了一眼，没有看仔细。这条信息是“水果硬糖”配乐师发过来的，目前为止兰斯制作的五部作品，配乐师始终是不固定的，主要也是因为五部作品都风格迥异，很难寻找到一个固定的全能合作伙伴。
　　此前兰斯发送了一个摇滚音乐的清单，给配乐师进行参考，他不希望“水果硬糖”的配乐太多，容易喧宾夺主，但却希望在某些特殊的场合，能够制造出类似于摇滚、庞克的那种黑暗氛围，突出电影的黑色风格。配乐师刚才发过来的短信就是关于这个音乐清单的。
　　真正让兰斯走神的，自然不是这条短信，而是此前发过来的第一条短信。其实看到第一条短信之后，兰斯就略微有些走神，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不过兰斯的话语却明显不多，不仅因为他给了詹姆斯发挥空间，也因为他总是会突然出现一秒半秒的走神。
　　刚才，配乐师的短信发过来，让兰斯又一次看到了第一条短信，他内心莫名就有一种烦躁，现在心不在焉。这种情绪着实太过突然，以至于兰斯有些措手不及。
　　重新打开第一条短信，信息量并不多，“我还是决定参加毕业舞会，即使没有舞伴，祝我好运吧！”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兰斯却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脑海里的思绪一时间有些纷杂。
　　这是艾玛发过来的短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毕业舞会就是在今天晚上。
　　她终究还是决定参加舞会了，即使只是一个人？他没有办法理解，难道舞会不就应该是结伴而行的吗？当然，还是有人会一个人去参加，但看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伴，那么她又应该怎么办？一个人站在旁边吹气球吗？高中毕业舞会就是一个没有酒精、没有狂欢、没有毒品的情侣约会场合，对于那些高中生来说，炫耀自己的舞伴就是唯一目的了，至于舞会国王和舞会皇后……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人气投票而已。如果没有舞伴，那么毕业舞会的无聊程度甚至超过了幼儿园的运动会。
　　可是，艾玛为什么会没有舞伴呢？她应该在学校很受欢迎才对，性格爽朗、外表甜美、活泼热情、大方得体，任何一个男生能够和她一起出席毕业舞会，都是那个人的荣幸，难道不是所有人都应该蜂拥上去邀请她吗？所以，为什么她会没有舞伴呢？到底是找不到，还是……
　　兰斯拒绝再继续想下去，思绪戛然而止。
　　她一个人出席舞会，那简直是愚蠢至极的决定，他知道那些高中生会怎么说，他们总是把一个人参加舞会的家伙称之为“失败者”，然后尽情地嘲笑、捉弄、讽刺这些人，彷佛他们才是拥有了全世界的局内人一般，但看在上帝的份上，他们只不过是拥有一个舞伴而已！但她又能怎么办呢？这就是高中，她除了尴尬无聊地站在旁边，喝着没有一点酒精的苏打水，什么都做不了。
　　祝她好运？即使不用出席，就可以想象到舞会将会多么糟糕，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重新把手机放到桌面上，兰斯再次收回了注意力，就好像他第一次看到这条短信之后一样。他是不会出席那无聊透顶的毕业舞会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打算出席，现在也是如此。
　　“‘女王’的制作进度不用担心。”兰斯加入到了詹姆斯和西奥的谈话之中，“我昨天才和斯科特通过电话，他现在在伦敦。海伦已经答应出演了，现在他正在敲定那些重要配角的演员。不出意外的话，九月或者十月左右就可以开拍了。不过，我和斯科特都希望这部电影可以走上电影节，以这样的方式进行宣传，扩大影响力……”
　　詹姆斯的注意力再次回到兰斯身上，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谈话节奏之上。
　　“艾玛？艾玛！”贝丝·霍伊特的声音将艾玛从思绪之中唤醒过来，她的视线从手机上收了回来——没有短信，四十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她试图说服自己，也许他正在工作之中，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在工作状态下，他几个小时不看手机都不稀奇。可是，即使他看到了短信，她又在期待什么呢？准确来说，这才是正常的，不是吗？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在没有舞伴的情况下参加舞会，所以她不应该抱任何希望，而是一身轻松地出席，尽情享受这个学生生涯的最后夜晚——之后，她不打算继续进入大学深造了，她将全心全意投入演员事业之中，所以，这就是她对学生时期的最后告别，不管是否有舞伴，她都应该好好享受。
　　想到这里，艾玛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贝丝，这是她在学校里的朋友，不是什么演员，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女孩。“我很好，我很好！”艾玛连连开口说到，试图让焦急的贝丝安定下来。
　　“不，你不好！”贝丝在原地着急地直跳脚，“米娅？难道你不打算帮忙我劝劝她吗？”
　　坐在床铺上的米娅·洛维特抬起头来，停顿了片刻，“艾玛，你真的想好了吗？独自一个人出席舞会？你知道那些男生会说什么，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脑子的金鱼。”
　　艾玛被这形象的比喻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就像你说的，我又何必在乎他们呢？今晚是属于我的告别，所以，我会好好享受的！即使没有舞伴。”
　　“艾玛！”贝丝懊恼地跺了跺脚，显然对于艾玛的冥顽不灵很是郁闷。
　　“那么好吧，就让我们好好地为你打扮！然后让那些男生眼珠子都掉出来！”米娅走了下来，卷起了袖子，做出了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米娅！”贝丝简直不敢相信，最后一个盟友居然也“背叛”了自己！
　　艾玛再次看了看桌子上毫无动静的手机，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抱住了贝丝，“甜心，难道你希望我穿着牛仔裤出席舞会吗？”
　　“上帝！不行，绝对不行！”贝丝立刻叫嚷了起来，然后就跑到了艾玛的衣柜前，“你的舞会晚礼服呢？”艾玛和米娅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露出了笑容。


第643章 毕业舞会
　　艾玛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出汗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舞会会场入口，心脏跳动的速度不由就开始加快了。“艾玛，你真的确定不用我们陪你一起入场吗？”米娅担忧的声音传了过来。
　　坐在旁边的贝丝也立刻附和到，“对啊，我们可以以姐妹的姿态一起入场，我们做彼此的舞伴！”
　　艾玛呵呵地笑着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不用担心我了。”看到两个小伙伴还想要说些什么，她立刻说到，“如果我在这里继续耽误下去，阿奇和德里克两个人就要崩溃了。”说的是米娅和贝丝的舞伴。
　　两个人在学校里都是十分抢手的女生，不是拉拉队那种，而是外貌和智慧并存的那种，贝丝被布朗大学录取了，而她的舞伴阿奇则要去纽约大学，他们两个人已经交往了两年多，关系十分稳定；米娅则要去耶鲁大学，她的男友德里克凭借着橄榄球奖学金，也进入了耶鲁大学橄榄球队。
　　对于许多人来说，高中毕业舞会是和自己约会对象亲近的好机会，但对于她们来说，却是享受高中最后美好时光的时刻，和自己相爱的那个人。也许对于许多人来说，“高中宝贝”似乎持续不了太久，进入社会之后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导致分开，但看着贝丝和米娅，艾玛却愿意相信，她可以找到那个专属于她的人，唯一的一个，永远的一个。
　　贝丝的脸颊微微泛红，米娅却显得十分大方，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德里克站在门口的身影，高大的身材格外显眼，周围路过的同学们都会主动和德里克打招呼。“担心他们干什么。”米娅霸气地撇了撇嘴，“只要你愿意，可以让阿奇和德里克一起入场，我们陪着你一起，等进入里面之后，我们再过去和他们跳舞。”
　　“哈哈，米娅，如果真的是这样，估计阿奇会哭的。”艾玛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贝丝牙痒痒地给了艾玛一拳，但软绵绵的一点力量都没有，“好啦，我有需要会开口的。你们快点进场吧，我可是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今天你们真的太美了，我希望你们可以成为全场焦点，然后让米兰达那群人嫉妒到想死。”
　　米兰达是橄榄球队的拉拉队队长，而且也准备在好莱坞闯荡出一番事业，一直试图拉拢艾玛进入她们那一群美女帮，但艾玛却不太喜欢那种氛围，她还是更喜欢这样自由随意一点，更加……女汉子一点。所以，双方就彼此看不顺眼，平时在学校里没有少起冲突。
　　“相信我，米兰达看到你出现的话，翻白眼之后，眼珠子就转不回来了。”米娅一脸随意地说到，却让艾玛和贝丝两个人都畅快地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米娅和贝丝送下车，阿奇和德里克两个人立刻就迎了上来，喜上眉梢的模样没有任何遮掩。艾玛摇下了车窗，扬声喊道，“男孩们，挺直腰板，让其他失败者们知道，这两位大美女是属于你们的！你们就是屠龙勇士！”那沙哑而粗犷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般响了起来，惹得周围所有人都纷纷侧目，艾玛甚至可以看到贝丝那涨红的脸颊，不由畅快地笑了起来。
　　目送着两位好友的身影走进了舞会大厅，艾玛嘴角的笑容却怅然地放了下来。原本以为，她已经出席过“罪恶之城”首映式的红地毯了，今晚这样的场合根本就不足为虑，可事实却是，她很紧张，紧张得不行。一个人出席毕业舞会，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艾玛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杰西卡·阿尔芭在“罪恶之城”剧组那支离破碎的背影。她需要更加坚强、更加自信、更加独立，如果这样就退缩了、这样就害怕了、这样就犹豫了，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继续坚持下去呢？
　　只有这样，即使全世界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她才能坚定不移地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只有这样，即使前途漫漫、布满荆棘，她才能挺直胸膛不离不弃地陪伴那个男人走下去。
　　长长吐出一口气，艾玛重新振作起来，然后就打开了车门，自信而骄傲地迈开了步伐，即使她只有一个人，今晚的毕业舞会她也会尽情享受，真正地挥别校园生活，还有青春年少。
　　耳边传来了一阵口哨声，“呦，艾玛，一个人参加舞会吗？看起来那么可怜，要不我临时充当你的护花使者？”篮球队那群男生开始集体起哄，甚至还亢奋地敲打着自己吉普车的车盖，喧闹震天，其中夹杂着嘲讽的哄笑声。
　　艾玛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了那群男人，然后假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赫然是她的右手，她竖起了中指，彷佛是口红一般，在唇瓣上认认真真地涂抹着。无需更多的言语，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击，果然男孩们集体上蹿下跳地起哄起来，但却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
　　艾玛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口红”收好，而后转身再次朝着舞会入口迈开了步伐。
　　拨开门口海蓝色的门帘，穿过粉红色气球点缀的通道，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拐弯处，那里还站着一对情侣。艾玛走了上前，踮起脚尖看了看，原来拐弯过后，是一个硕大的平台，也算是展示台，每一对参加毕业舞会的情侣都将在这里展示自己的服装，下面还有一名校报摄影师负责拍照，看来这些照片应该会放到毕业年册里。等照相完毕之后，下方是一个台阶，通往人潮汹涌的舞池。
　　这就是一个盛大的登场。
　　艾玛不由翻了一个白眼，这也意味着每个人都逃不了了，她不仅要一个人出席舞会，还要一个人经历如此盛大的登场，接受所有人的审判。看了看舞池，此时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只是播放着预热的轻柔音乐，人们都聚集在舞池中央闲聊着，艾玛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学校居然有如此多人，此时视线里至少可以看到六、七百人，如此阵仗远远超出了预料。
　　等待之间，面前这对情侣就已经迈开了脚步，兴高采烈地走到了平台上，接受全场所有人的注目礼——还有闪光灯的瞩目。
　　内心深处再次冒出了落荒而逃的冲动，但艾玛还是握了握拳头，努力压抑了下去，“当做是红地毯就好，红地毯就好！”一个人走红地毯，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她没有必要紧张，更没有必要担心，不是吗？
　　前方那对情侣已经走下楼梯了，摄影师朝着艾玛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艾玛抬起了下巴、挺直了脊梁，自信满满地迈开了步伐，她几乎可以听到周围不少倒吸凉气的声音，但她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觉得这种反应十分有趣，也许在高中生看来，一个人出席舞会就好像天塌下来一般吧。想到这里，艾玛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站到了平台正中央，沐浴在聚光灯之下，摆出了一个姿势。
　　一件黑色平胸式华丽长裙，上半身是束腰马甲式设计，胸口完全采用了巴洛克式繁琐设计，细腻的蕾丝搭配暗金色的绣线，编织出一朵朵傲然绽放的花朵，勒腰马甲曲线底下的蓬松裙摆完全爆炸开来，恰到好处的褶皱不会显得太过繁琐却又避免了单调，裙摆仅仅只是到小腿肚处，露出了那纤细的脚踝和那鲜红色的细跟高跟鞋，缠绕式的绑带设计与上半身交相辉映，古典芭蕾的风格在一抹涌动的红色映衬之下，将整套服装完全点亮。
　　当所有人都选择了红色、白色这样的晚礼服时，一套黑色礼服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同时又不失娇俏可人、青春活力，那挽起的酒红色长发露出了雪白的颈部曲线，若隐若现的锁骨更是平添了一抹性感。仅仅只是一登场，刹那间就夺走了全场焦点。
　　米兰达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艾玛的登场，眼底闪过的惊艳几乎无法掩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套大红色的绷带晚礼服，她莫名就觉得有些低俗，红色居然被黑色抢走了风采，这着实是一种耻辱。她才应该是今晚的焦点，不是吗？
　　抬起头，米兰达就看到自己男友肯尼的目光锁定在了艾玛身上，她恶狠狠地捏了他的手臂一下，肯尼一吃痛连忙看了过来，低声陪着不是，米兰达这才心满意足。想了想，米兰达就拉着肯尼的手臂，迎着艾玛走了上去，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艾玛！你居然也来了！我还以为，没有舞伴，你就不会来了，毕竟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着实有些无聊。”
　　艾玛才刚刚走下楼梯，然后就看到了米兰达，这让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谁规定一个人就不能出席舞会吗？”
　　“如果你不介意一会大家都在跳舞的时候，你自己呆在旁边的话，当然没有问题。”米兰达牢牢地搂住了男友的手臂，小鸟依人地依偎着，那傲人的胸部曲线越发汹涌起来。
　　艾玛不想要理会米兰达，这样的对话着实没有营养。但艾玛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米兰达就接着说到，“可怜的艾玛，没有舞伴，放心吧，今晚大家都会专注在自己的另一半身上，还有舞会国王和皇后，没有人会注意到你一个人的。”
　　话音还没有落，艾玛就看到米兰达的那群小伙伴们蜂拥而至。


第644章 井底之蛙
　　艾玛好不容易这才摆脱了米兰达和那群狐朋狗友的冷嘲热讽，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贝丝和米娅的身影，她就径直迈开了脚步，走了过去。
　　“艾玛！你今天真是美翻了！”贝丝第一个就尖叫起来，即使是站在旁边的德里克也认真点了点头，“米娅说的没错，你绝对是今晚的最大焦点。”
　　米娅笑嘻嘻地用手肘捅了捅艾玛，“肯尼在打量你呢。”艾玛转头看过去，就发现肯尼露出了自以为魅力十足的笑容，但在艾玛看来怎么都觉得傻气十足，然后米兰达就发现了肯尼的异样，狠狠地抬起右脚踩在肯尼的脚背上，疼得肯尼直接就叫嚷了起来，周围乱成一团。
　　艾玛等人则是笑作一团。
　　好不容易艾玛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周围音乐就切入了舞会曲目，宣告毕业舞会正式开始了，情侣们纷纷划入舞池，开始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私人时光。艾玛看了看依旧站在自己身边的贝丝和米娅，她们还是担心她一个人太过孤单，所以始终都不愿意离开，为她挡了不少麻烦。
　　不过，今晚不应该只属于她一个人，而应该属于每一个人。
　　艾玛拍了拍阿奇的肩膀，“贝丝等这一刻很久了，快去邀请她。”贝丝甚至担心自己不会跳舞，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练习华尔兹了。阿奇有些犹豫地看向了艾玛，不过艾玛却朝他眨了眨眼，挥舞着拳头加油助威道，“可不要让贝丝失望了！”
　　阿奇连忙走了上前，贝丝回头朝艾玛投来了目光，她还是担心艾玛一个人留在这里，艾玛却摆了摆手，挽住了米娅的手臂，贝丝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转过身握住了阿奇的右手，有些笨手笨脚地走进了舞池。
　　“你猜阿奇的脚可以承受多久？”艾玛在米娅的耳边扬声说到。贝丝着实没有跳舞的天分，她和米娅两个人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米娅抿着嘴角，轻轻点点头，似乎在斟酌思考着，“五分钟，最多！”
　　“我绝对最多三分钟，一首曲子。”艾玛斩钉截铁地说到，话音都还没有落，贝丝就踩到了阿奇的脚背，一下，再一下，又一下，一开始就三连击，惹得艾玛和米娅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简直乐不可支。
　　随后，艾玛靠近米娅的耳朵，“我要过去拿点饮料，你要吗？”
　　米娅转过头，“我和你一起去吧。”
　　艾玛摇了摇头，笑呵呵地说到，“你不是母鸡，我也不是小鸡。”然后她就仰起头看向了站在旁边十分无聊的德里克，“你的饮料我就不给你拿了，一会你和阿奇自己去拿。”说完，艾玛就松开了米娅的手，迈步离开了。
　　走远了几步，站在密集的人群中，回过头就可以看到，德里克向米娅发出了邀请。米娅却没有害羞，落落大方地握住了德里克的右手，两个人也进入了舞池。艾玛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在舞池里的两位好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路来到了饮料区，视线里只看到了苏打水和柠檬汁，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艾玛打量了一番，然后就看到旁边的零食区里居然有彩虹糖，拿起一包放到了手心里，刚才略显沉闷的心情不由就跳跃了起来。
　　“可怜的姑娘。”身边传来了一个叹气声，艾玛转过头，然后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米兰达。”
　　穿着一身大红色绷带装的米兰达，那傲人的资本格外显眼，搭配爆炸的大卷发，几乎是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她此时脸上带着遗憾和惋惜的表情，彷佛看到路边可怜兮兮的流浪狗一般，“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来到舞会，真的太可怜了，失败者的味道真的太明显了。”说完，米兰达还抬起右手在鼻翼底下扇了扇，彷佛闻到了什么恶臭般，“大家都说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已经走上了好莱坞红地毯，但今天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舞伴？上帝，我没有看过如此凄凉、如此可悲的毕业舞会了。”
　　艾玛根本不想要和米兰达说话，她不是找不到舞伴，而是拒绝了无数邀请，她的舞伴位置只是那一个人的，既然那个人拒绝了，那么她宁愿一个人，也不要找替代品。更何况，那个人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
　　可米兰达显然不想要轻易放过艾玛，她从旁边拉了一个男人过来，“我真的是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我是如此善良。所以，我为你找了一个舞伴。”
　　那个男人是橄榄球队的队员，和肯尼是一伙的，肌肉发达、四肢简单，艾玛根本不等米兰达几乎开口，不耐烦地朝着男人挥了挥手，“贾斯汀，滚开。”然后看向了米兰达，“我的事不用你管！如果你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好好享受你的舞会吧？在我看来，你的人生最高点也就是今晚了，不好好享受，时间就要流逝咯，滴答，滴答！”
　　“艾玛·斯通！”米兰达脸色立刻就变了，可是艾玛却根本不打算理会她，经历过好莱坞的阴谋诡计之后，米兰达的手段着实像过家家。艾玛忽然意识到，她的确已经不是普通的高中生了，她很满意这样的状态，于是微笑地点点头。
　　这模样看在米兰达眼中，更是对自己的不屑和鄙视，“那么我就祝你孤独终老吧！一个人参加毕业舞会，和那些数学怪胎、科技宅男一样，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们还懂得不要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丢人现眼，你居然还真的出现了，你将会成为整个学校的笑柄，到时候在你的毕业年册上，所有人都会写，‘孤独艾玛’，铭记你人生里最大的黑点。哈哈！”米兰达灿烂地笑了起来，十分得意。
　　毕业年册，这对于每一个高中生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即使艾玛知道，这在人生长河里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页了，可想到这里，她心底也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艾玛不打算和米兰达继续纠缠，转身就打算离开了。但艾玛却忘记了一点，她已经走出高中看到了世界的模样，视野变得宽阔起来之后，心智自然也成熟了起来；可是米兰达没有，周围其他人也没有，这里是高中毕业舞会，大部分都是高中生。
　　米兰达就扬声喊道，“没有舞伴，真可怜。”她身边的一群人都低低窃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那种轻蔑和排斥却越发明显，彷佛可以感受到无处不在的视线都朝着艾玛身上投去，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充满了尖刺。
　　艾玛想要争辩，却又有一种无力感。她不明白一个人参加舞会有什么错，重点是，她不想和这些人解释，因为没有必要，而且解释不通。但偏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不断压缩着她的生存空间，就连她想要一个人好好享受自己的时间，这都变得不可能起来。
　　艾玛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这样的毕业舞会，其实不参加也罢。她原本以为这会是学生时代的一个句点，留下美好的回忆，成为人生重要的一站；但现在看来，似乎她的学生时代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束了，出席今晚的舞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让她想要离开现场。
　　“吼。”倒吸凉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然后陆陆续续响了起来，这让艾玛彻底失去了耐心，她原本是不想要和米兰达一番见识，她甚至不觉得有什么好辩驳的，就好像……就好像是大人面对孩子气的胡闹一般；但米兰达却三番两次地得寸进尺，她决定好好给米兰达一个教训，于是，艾玛转过身，扬声就准备和米兰达好好争辩三百回合，可是艾玛的声音却不由卡在了喉咙里，她发现，所有人的视线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艾玛愣了愣，发生了什么？然后她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然后就彻底呆住了。
　　此时，入口处又有人入场了，舞会都已经开始三十分钟了，这迟到的时间有点久了。不过，灯光师还是敬业地将聚光灯打了过来，再次照亮了登场平台。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单身男子。
　　他穿着一套贴身得体的黑色西装，三件套复古设计严谨而优雅，白色衬衫、黑色马甲、黑色领结、丝绸驳领、白色方巾，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古典的韵味；伏贴的剪裁勾勒那挺拔的身型，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修长的双腿，布料严严实实地包裹出肢体的线条，让人忍不住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那些看不到的景象；一头利落的短发整齐地梳成了背头，完整地露出那疏朗英气的五官，仅仅只是往中央一站，那从容的风度、典雅的气质就聚集了所有光芒，视线所及之处，呼吸声都刹那间被掐断，只能目瞪口呆地一动不动。
　　他才一出现，空气里属于青春的躁动就缓缓沉淀了下来，音乐依旧在喧闹嘈杂地回荡着，可却有种难以说出的安静，那种岁月沉淀下来的强大力量让空气都陷入了凝固。刹那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窒息之中。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第645章 不是王子
　　吵闹的音乐在宽敞的大厅里不断回荡着，可是却没有人说话，就连窃窃私语的议论声都没有，似乎所有人都因为这意外的登场而陷入了震惊，以至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脑袋进入当机状态，只能惊愕地展开嘴巴，愣愣地看着站在高处的那个男人，一动不动。
　　艾玛高高地仰起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身影，就这样静静地注目着，视线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染上金色光芒的尘埃在那宽厚而笔挺的肩头轻盈地舞动着，眼眶不由就一热，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了上来，在眸子里滚烫的雾气之中氤氲缭绕。
　　万众瞩目之下，男人迈开了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所有视线都彷佛僵硬住了一般，牢牢地锁定在男人的身上，如影随形地移动着。男人的脚步在台阶上停留了下来，四周打量着，似乎正在寻找着什么，那汹涌躁动的人群已经悄然变得风平浪静，偌大的舞池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刮风的小池塘，所有人也都跟随着男人的视线在四周探索着。
　　艾玛只觉得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她想要张口呼喊，但却又害怕，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还在害怕这就是一个梦境，只要她出声了，一切都会消失，美梦就会清醒，残酷的现实会让她从高空狠狠地砸在地上。于是，嘴巴微微张了开来，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期待却又忐忑地不知所措。
　　“那儿，那儿，艾玛在那儿！”米娅对着身边的人喊到，不断拉扯着大家，让所有人视线都朝着艾玛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她连连拍打着德里克，让他一起帮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指出艾玛的所在地。她知道，艾玛的愿望实现了；她知道，那个男人真的出现了。她就知道。
　　贝丝站在人群之中，注意到了米娅的动作，连忙也拉着阿奇一起招呼了起来，渐渐地，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汇集。
　　站在旁边的米兰达浑身肌肉都已经僵硬住了，脸色变得铁青，此时她甚至没有办法愤怒起来，因为着实太过震惊，震惊到她所有的情绪都僵硬在了脑袋里，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聚光灯下的那个男人，满眼的惊涛骇浪，那种耻辱感刹那间席卷而来，让她恨不得直接消失，可是步伐却牢牢地固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然后……人潮就朝左右两侧让了开来，制造出了一条通道，从楼梯通往女孩，所有景象刹那间变得清晰起来。
　　于是，男人再次迈开脚步，离开了台阶，但聚光灯和瞩目视线却没有消失，依旧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彷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跟随着男人的脚步在移动着、跳跃着、澎湃着。四周是如此喧闹，却又是如此宁静，喧闹的音乐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奏响着，宁静到可以清晰的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艾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患得患失的大起大落让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像根木桩子般傻乎乎地愣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脚步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她的呼吸也停了下来，紧紧地憋住呼吸，心脏撞击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这让她脸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羞涩而尴尬，可却依旧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是仰着头，透过那朦胧的水光望了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在嘴角勾勒了起来，一点点无奈，一点点戏谑，一点点轻快，犹如明媚春光之下潺潺流淌的溪水，漾在那一片清澈明亮的蔚蓝色之中。在这一刻，她就缓缓地坠落了，坠落入爱河，深深地陷入爱河之中，深深地。
　　有点苦涩，有点甜蜜，有点雀跃，有点不安，还有一点美好。
　　男人将左手背到了身后，礼貌地抬起了右手，“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共舞一曲吗？”那犹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在缓缓拉动着，美妙而醇厚，似乎只需要听到那振动的频率就足以让人融化。
　　透过那清澈的眸子，艾玛可以清晰看到自己狼狈而窘迫的姿态，这让她有些慌张，又有些无奈，扑哧一下就轻笑了起来，呼吸终于重新顺畅了起来，那熟悉的木质香气在鼻翼底下萦绕着，提醒着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心脏慌乱跳动的滋味是如此真实，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境。
　　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徐徐落到了眸子里，“你迟到了。”艾玛轻笑地说到，眼眶里的滚烫就这样滑落了下来，但眼底的幸福模样却越发汹涌起来。
　　男人也是不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声，“所以，我错过了你的第一支舞？”
　　艾玛抬起手来，用手背擦拭去脸颊上的泪痕，灿烂地摇了摇头，“不，你知道的，第一支舞永远都为一个特别的人留着。”
　　这句话让男人稍微愣了愣，眼底泛起淡淡的错愕和惊慌，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可是艾玛却鼓起了勇气，往前迈了半步，将她和男人之间的距离完全缩短，然后将自己的左手放到了男人的右手里，紧紧地握住，扬声说到，“所以，你准备好共舞一曲了吗？”
　　兰斯静静地看着艾玛眼底的光芒，片刻之后，他抬起左手扶住了艾玛的腰部，微笑地说到，“我的荣幸。”然后就带着艾玛滑入了舞池，踩着那轻柔的步伐、肩负着所有的瞩目，翩翩起舞起来。
　　全场所有人似乎都因为这样的意外而不知所措，他们没有预料到兰斯的出席，他们更没有预料到兰斯和艾玛的起舞，那彷佛电影情节一般的故事真实地发生着，让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不是因为最近沸沸扬扬的新闻事件，而是因为今年取得票房佳绩的“罪恶之城”，毋庸置疑，现在兰斯就是好莱坞风头最劲的导演，个人魅力和号召力都达到了无法想象的巅峰。好莱坞就是世界最大的造星工厂，这里从来不缺乏顶级巨星，但像兰斯这样以导演身份却取得了比演员还要更加辉煌成绩的，却屈指可数，这就彷佛为观众、为好莱坞打开了一扇神秘的大门，窥见了一个全新领域。
　　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个性鲜明，英俊潇洒……似乎每一个标签都足以让人们为之疯狂，但现在却全部集中到了同一个男人身上，这就太过不可思议了。
　　今天，现在，此刻，这个男人就出现在了一所普通高中的毕业舞会上，出现在了这些普通学生的现实生活里，那种童话与现实交错的真实感扑面而来。
　　缓缓地、渐渐地、慢慢地，短暂震撼消失过后，难以抑制的亢奋开始蹿升起来，整个舞会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因为过度激动而陷入了慌乱之中，就连语言都变得支离破碎，只能是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呐喊着、蹦跳着，以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血液里的躁动。
　　贝丝此时已经热泪盈眶，看着翩翩起舞的兰斯和艾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站在旁边的阿奇将女友拥入怀中，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你应该为艾玛开心，不是吗？”贝丝连连点头，“我知道”的话语含糊在嘴边，呜咽出声，却根本听不清楚任何一个字。
　　抬起头，贝丝就找到了米娅所在的地方，米娅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然后朝着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一般；站在旁边的德里克兴奋地甩动着手臂，浑身上下每一个部分都在表示着他的悸动，这让贝丝不由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兰斯和艾玛的舞步经过了贝丝面前，她朝着艾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挥舞着双手打起了招呼，这让艾玛的脸颊微微发烫，一个转身，她就听到兰斯那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来，“那似乎是你的支持者。”
　　艾玛将脑袋从兰斯的胸膛里抬了起来，仰头看向了那双深邃的眸子，“那是我的好朋友，贝丝·霍伊特。她知道我向你发出了舞会邀请。”
　　兰斯恍然大悟，轻轻点了点头，“所以，她也知道，我过来这里只是帮你一个小忙，没有其他任何意义吗？”
　　艾玛可以感受到那炙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到掌心里，那熟悉的气息让她心脏的跳动完全失去了规律，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木偶一般完全失去了主动权，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兰斯的掌控之中。但此时，听到这句话，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却开始逐渐冷却了下来，她在那双眼睛里没有寻找到多余的情绪，只有云淡风轻的随意，却透露着冰冷的疏离和漠然。
　　她知道，这就是他对“第一支舞”的回应，他不是她的舞伴，仅仅只是帮忙而已；她的告白遭到了拒绝，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迤逦的色彩；他清晰地划下了界线，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开。
　　他，不是她的白马王子。
　　她原本以为这一切会持续得久一些，这场美梦不会那么快就醒来，辛德瑞拉的童话持续到了午夜十二点才敲响钟声，但她的单恋，还没有等到十二点，就已经结束了。


第646章 青春如诗
　　兰斯心底的思绪有些许纷乱，他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还是出现在了艾玛的毕业舞会上。
　　他已经决定拒绝出席了，因为他知道毕业舞会对于高中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艾玛的邀请到底意味着什么，艾玛应该找一个同龄人舞伴，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他们甚至不能算是朋友，只是……只不过是合作伙伴。
　　可是，他终究还是出现了。这只是给予朋友的一点点帮助，他这样说服自己的。考虑到艾玛一个人出席舞会可能遇到的困难，他认为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就好像介绍给迈克尔·法斯宾德更多试镜机会一样，他这只是在培养自己的御用团队，对未来做的一点投资，所以今天中午和詹姆斯、西奥的午餐结束之后，他就去挑选了一套西装，前来为朋友解决难题。
　　不过，艾玛似乎误会了。
　　所以，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解除误会，表明立场。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艾玛现在才不过刚刚高中毕业而已，她即将开启青春年少的最美好年华，未来对她来说是充满无数可能性的。她对他所谓的……好感，只不过是高中生的怦然心动而已，刹那迸发，转瞬即逝，很快她就会发现，这不是爱，甚至不是喜欢，仅仅只是一种心动的错觉而已。他不适合她，他们只不过是有一些共同话题的合作伙伴罢了。所以，他现在做的，仅仅只是点醒她。
　　看着艾玛眼神的错愕和惊讶，那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痛苦在眼底深处翻涌着，就好像闪烁的星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般。
　　他不想要伤害她，因为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但伤害已经在所难免，将伤害最小化的最好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在事情产生更多不确定的可能之前，就把事情说清楚，切断所有可能性。对于孩子来说，情绪就好像龙卷风，破坏力巨大，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不过几天时间所有一切就都会过去了。
　　可此时，看到艾玛嘴角的苦涩，他的思绪却不由开始纷乱起来，他有些后悔了。也许，他需要当机立断，但至少可以等今晚舞会结束，让她好好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又或者是等这支舞结束，让她拥有这段美好回忆。这种情绪在舌尖轻轻跳跃着，不过很快，他就吞咽了下去，冷然而决断地将所有犹豫熄灭。
　　当断不断，痛苦只会更加绵长。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优柔寡断的兰斯了，更何况，他也是为了艾玛好，不是吗？
　　艾玛看着兰斯那双湛蓝色眼眸里的冰冷，心脏缓缓往下沉，宛若浸泡在冰水之中般。四面八方艳羡的眼神无处不在，似乎每个人都在羡慕着她的待遇，就好像她是受难的公主，而兰斯就是骑着白马、挥舞着利剑过来拯救她的王子，毕业舞会的所有美好都化作了光芒聚焦在她的身上。但只有艾玛清楚地知道，幸福的火焰还没有来得及蹿起，就已经被直接浇灭，舌尖的生涩犹如苦艾酒，烫伤了喉咙、穿透了肺部、刺入了心脏。
　　忽然之间，艾玛就明白了杰西卡的痛苦。
　　眼前的男人坚如磐石，彷佛浑身上下都刀枪不入，那尖锐的防护网不仅让人无法靠近，即使迈开了步伐，还没有来得及进攻就已经被伤害得遍体鳞伤，然后他就满不在乎地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和慌乱，嘲讽着她的不自量力，讥讽着她的飞蛾扑火，残忍而冷酷。
　　那种刹那间的致命窒息，让人根本无力抵抗。
　　所以，就这样了吗？她的单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就已经被直接宣判了结束。
　　艾玛牢牢地注视着那双眼睛，试图在眸子深处寻找到一丝一毫的波动，寻找到自己曾经熟悉的情绪，孤独、寂寞、脆弱……可她却失望了，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边透亮的湛蓝色，就像是深不可测的大海一般，波澜不惊，深邃得令人望而却步，再一次证明了，她曾的那些想法似乎都是错觉，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艾玛不由就收紧了双手，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兰斯那宽大的手掌，略微有些冰凉，掌心里的柔软摩挲着那粗糙的坚硬，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手掌完全包裹其中；她还可以清晰感受到兰斯那笔挺的肩膀，犹如顽石般的肌肉让她根本无法掌控，只能无助地攀附在上面，细细体会着那炙热的体温，几乎就要烫伤了指尖。
　　所以，真的就这样了吗？她就这样放弃，她就这样崩溃，她就这样落荒而逃？就好像杰西卡一样。
　　艾玛再次迎向了那双眸子，眼底的柔弱一扫而空，坚定不移地迎向了那尖锐而冰冷的视线，展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不，她不知道。”这是对兰斯刚才问题的正面回答。
　　艾玛那阳光的笑容刺痛了兰斯的眼睛，这让他有些狼狈地垂下了眼帘，闪躲了开来，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再次抬起眼眸，看向了艾玛，微笑地说到，“那么你应该告诉她，我可不想被误会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有什么关系，尤其是在‘水果硬糖’即将上映的情况下。”
　　记得米娅曾经问过她，为什么会喜欢上兰斯，她回答不出来，似乎所有一切都只是一个感觉而已。贝丝说，任何人都会喜欢上兰斯，尤其是“罪恶之城”首映式之前，亲眼看到兰斯过来学校接艾玛时，沐浴在阳光之中的背影，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兰斯呢？
　　艾玛一直也以为是这样的。那令人神魂颠倒的外型，轻而易举就可以虏获每一个女人的芳心，当她第一次看到兰斯出现在暴雨之中时，不也是如此吗？
　　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兰斯，冷然而决绝的兰斯，艾玛的大脑却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她喜欢兰斯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模样，那冷酷而残忍的漠然毫无顾忌地伤害着每一个人，但同时也避免了自己受到伤害，严严实实地躲在盔甲背后；她喜欢兰斯专心致志地投入创作之中，彷佛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定，他可以和自己的仇人合作，他也可以与顶级大牌对抗，不惜得罪所有人，只是保留了内心的一片乐土；她喜欢兰斯拒绝“不”作为答案，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哪怕伤害了身边的朋友、甚至伤害到了他自己也在所不惜，强势而霸道；她喜欢兰斯在表演时的不顾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喜欢，那曾经死亡的梦想又再次重新燃烧起了火焰……
　　她喜欢这样的兰斯，好的坏的，善良的邪恶的，坚强的脆弱的，温暖的冰冷的。她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人，所以当事情变得艰难起来，当事情变得残忍起来，当事情变得冰冷起来，她也不应该害怕，不是吗？
　　“不，我不认为。”艾玛摇了摇头，巧笑颜兮地说到，眼神里闪烁的坚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让兰斯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大脑居然陷入了短暂的停顿之中，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你知道，我们总是害怕失败，所以选择驻足不前；我们总是害怕背叛，所以选择拒绝信任；我们总是害怕受伤，所以选择拒绝尝试；我们总是害怕心碎，所以选择放弃爱情。但，人生总是那么短暂，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后悔。所以，与其站在原地惶恐不安，为什么不敞开胸怀去拥抱潜在的可能呢？毕竟，我们都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结果呢？”
　　兰斯的眼神变得晦涩起来，这样的艾玛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他彷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又彷佛看到了现在的自己，那种熟悉的陌生感让兰斯有些慌乱，但他掩饰得很好，没有泄露出来，因为他早就已经不是记忆之中的那个人了，他已经把那个曾经的自己遗忘在了某个陌生的角落里。
　　冰冷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他可以做到，就好像当初伤害杰西卡一样，他可以冷酷地拒绝艾玛。可是话语在舌尖打转之后，却化作了嘴角的一抹无奈，他曾经也是这样的天真，心脏就好像破了一个洞似的，再也弥补不起来了。
　　“你还年轻，青春才刚刚开始。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了，生活没有那么简单，很多时候，我们的选择是不由自主的。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明白。”兰斯将内心的慌乱压制了下去，他不希望伤害艾玛，但伤害已经在所难免；他希望拯救艾玛，但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艾玛远离自己，在伤害没有进一步酿成大错之前，画上句点。
　　艾玛却没有任何退缩，嘴角的笑容温暖而灿烂，那双硕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兰斯，璀璨得犹如阳光，“那么你也应该知道，青春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所以，我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青春就像一首美好的诗，岁月的每一个时刻都是如此珍贵，伤痛和美好，苦涩和甜蜜，悲伤和幸福，这就是青春的缩影，是一首诗，也是一幅画，唯美而青涩，却成为一生之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回忆。“纽约时报”著名专栏作家彭姆·贝克（Pom Becker）如此描述自己三十年前的毕业舞会，“那就像冬日里一只永不熄灭的火炉，高中毕业舞会至今还在以巨大的热能，不断地温暖着我随年岁增长而变得越来越苍凉的心境。”青春，只有一次，也是一辈子。
　　“我的最后一支舞，永远都为那个特别的人留着。”


第647章 共舞一曲
　　兰斯轻轻揽着艾玛的腰部，脚下的步伐踩着华尔兹的节奏翩翩起舞，周围的景色因为那变换的圆舞曲步伐在悄然旋转着，可是他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艾玛身上，彷佛整个喧闹的舞会现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般。
　　在那双眸子里，兰斯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恍惚之间，好像时光开始倒流，那个倒影变成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他几乎就要忘记了，李瑾为什么会穿越，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知了喋喋不休的叫嚷声更是让空气变得躁动不安起来，滚滚热浪就像是火炉一般让每一个路上的行人都变成了烧烤架的待宰羔羊。那个无聊的碰瓷新闻根本没有人愿意去跑，他资历最浅，所以被打发出去取材。
　　果然，那条新闻没有任何可取之处，无非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碰瓷，就连激发起读者的同情或者愤怒都显得力道不够。可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了一个小女孩意外落水的呼救声。他的水性并不好，于是大声嚷嚷地开始求救，路人们很快就云集了过来，但却没有人愿意下水救人，所有人都只是站在岸边围观。
　　就好像刚才的那条碰瓷新闻一般。
　　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被扼杀，正义感爆发，下水救人。此前连续下了两天暴雨，河流的水流无比湍急，他游到小女孩身边时，已经消耗了大部分力气，好不容易才把小女孩送上岸，但是一个激流冲了过来，他就直接被卷走了，视线余光只来得及看到汹涌人群冷眼旁观的漠然。
　　多么讽刺，不是吗？他因为英勇救人，意外光荣就义；但现在，他却变得冷血无情，不择手段。眼睁睁地看着西洋镜影业灰飞烟灭，将他们一点一点折磨至死；眼睁睁地看着“晚安，好运”开拍，等待着机会让乔治·克鲁尼身败名裂。如果说他们都曾经背叛他，他仅仅只是复仇而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自然法则；那么杰西卡呢？
　　在那双眸子里，兰斯看着自己的倒影，眨眼之间，那个倒影又变成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恰到好处，勾勒出一抹疏离和冷漠，即使两个人作为舞伴，距离无比亲近，但眼神的警戒却无比清晰地划出了彼此的界限；平静的面容波澜不惊，内心深处的情绪隐藏地滴水不漏，即使此时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兰斯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
　　他有些羡慕艾玛，羡慕那张扬的青春、肆意的活力，彷佛凭借着一腔热血就可以改变世界般，这让他想起了“追梦赤子心”里的鲁迪。人们总是如此，向往着自己无法企及的梦想，就好像古代帝王追求长生不老般。逝去的青春，也是如此。
　　于是，兰斯勾勒起了一抹笑容，不再多说什么。等她跌倒到头破血流，等她失败到身心俱疲，等她失望到万念俱灰，她就会放弃了，就好像弗兰克和菲欧娜一样，就好像瑞恩、塔克和杰森一样，就好像格温妮丝一样，就好像杰西卡一样，就好像曾经的李瑾一样，就好像曾经的兰斯一样。
　　就好像现在的他一样。
　　“为什么不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支舞呢？”兰斯四两拨千斤地避开了话题，面带微笑地说到。
　　一片平静，兰斯的眼神依旧一片平静，艾玛没有看到任何的波澜。艾玛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这支舞了，没有第二支舞也没有最后一支舞了，就只有这支舞，跳完这支舞之后，兰斯就会转身离开了。
　　但艾玛也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兰斯，这是穿上盔甲、戴上面具的兰斯，真正的兰斯不是心如止水，他会悲伤，他会疲惫，他会痛苦，他会寂寞，他会失落，他会迷茫……所以，她不需要伤心，更不需要失望。她，不会轻易放弃的，她不会让他独自一个人的。
　　就好像这次的新闻一样。她始终相信着他，她相信兰斯不是杰西卡口中那目中无人的混蛋，她相信兰斯不是报纸之上那狂妄自大的混蛋，她相信兰斯不是海伦口中那不负责任的混蛋。她始终相信着，故事在兰斯口中还有另一个版本。更重要的是，即使兰斯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无耻混蛋，她也不会放手。
　　就好像“雌雄大盗”一样。
　　“好啊。”艾玛嘴角的笑容也灿烂地展露了开来，轻轻将耳朵贴在兰斯的胸口上，侧耳倾听着那心脏跳动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穿透那淡淡的体温，在耳边轻轻响起，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伴奏。
　　在这一刻，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和她，这是第一次真正属于他们两个的时刻。
　　兰斯低头看了看那娇小的身躯，紧绷的下巴曲线透露出一抹倔强，眼底的无奈一闪而逝，然后他就带领着她翩翩起舞，踩着简单而华美的舞步，在青春的舞池里肆意徜徉着。
　　幸福的时刻总是如此短暂，一首歌曲很快就结束了。虽然依依不舍，但艾玛还是离开了兰斯的胸膛，微笑地退后了一步，然后做了一个淑女的谢幕姿势，为这支舞蹈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蠢蠢欲动的青少年们，兰斯嘴角的笑容轻轻扬起，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会像汤姆·克鲁斯一样，所到之处成为万众瞩目焦点，每个人都用着崇拜偶像的眼神看着他，彷佛随时都会涌上来将他团团包围一般，那狂热的躁动在空气里蔓延着。
　　“舞蹈结束了，我应该离开了。”兰斯没有犹豫，残忍地说出了告别的话语，戳破了那美梦的泡泡。他知道，仅仅只是一支舞而已；但他也知道，一支舞就是全部了。
　　可是艾玛却没有失望，更没有崩溃，而是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我也觉得是这样。你没有注意到，米兰达的眼神几乎就想要扑上来把你吃了。”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掩饰不住，这让兰斯眼角不由有些抽搐，“我觉得，如果她直接在你面前脱光了，到时候你就真的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了。”
　　艾玛可以明显地看到米兰达那放光的眼神，就彷佛是捕捉到猎物的美女蛇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跃跃欲试的气息，似乎只要出现一点空档，她就会冲过来了。
　　“她可以试试。”兰斯却显得十分淡定，根本完全不担心。
　　这样的回答让艾玛嘴角的笑容不由顿了顿，表情顿时变得郁闷起来，“我以为你还是会挑一挑的。”那嫌弃的语气让兰斯胸口一堵，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这着实罕见。可不等兰斯做出反应，艾玛就直接拉住了兰斯的左手，“快走，她来了。”
　　兰斯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穿着红色绷带装的花瓶朝这个方向移动过来，然后就被艾玛直接牵着走了。犹豫了半秒，兰斯没有重新掌握主动权，而是放任自己跟随着艾玛离开了舞池。只不过，兰斯两个大步就超过了艾玛，反而占据了主动，大步大步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全场观众们都发出了懊恼的叹息声，遗憾着自己没有能够和兰斯展开亲密接触。不过，有的人已经按耐不住情绪了，丢下正在举行的舞会，纷纷朝着兰斯、艾玛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如此良机着实太过难得了，错过就不再有了。
　　可是，等大家追到外面时，却发现，整个停车场空荡荡的，完全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了，就连车子的踪影都捕捉不到，就好像两个人直接蒸发了一般。这让年轻人们都开始长吁短叹起来，他们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和兰斯交流交流，但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跳了一支舞之后，兰斯就离开了，着实令人扼腕。
　　于是，三、四十名高中生茫然若失地站在舞会门口，一脸失望。
　　兰斯端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整个人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的艾玛，憋住了笑容，“不要起来，小心他们看到你。”艾玛似乎也没有怀疑，为什么兰斯可以坐直身体，只是双手放在脑袋上，闷闷地说到，“人很多吗？”
　　兰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很多，感觉半个舞会的人都出来了。”其实人群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散开了，重新回到舞会之上。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插曲，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议论纷纷，但对于今天来说，毕业舞会还没有结束呢。
　　过了好一会，艾玛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然后这才发现整个停车场都已经空了，杏眼一瞪，懊恼地看向了兰斯。兰斯看着艾玛被憋得满头大汗，粉嫩的脸颊染上了两朵红晕，不由轻轻咳嗽了两声，避开了视线，“你应该回去了。如果你想要竞选舞会皇后的话，现在离场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的毕业舞会已经结束了。”艾玛耸耸肩，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发丝，坦然地说到，她可以感受到兰斯投过来的疑惑眼神，于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说过，我的最后一支舞将会留给那个特别的人。”
　　所以，第一支舞就是最后一支舞。
　　艾玛看着兰斯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无奈，笑容不由就绽放了开来，真是难得，他居然也被她算计了一会，“请问你可以送我回去吗？我今天是搭朋友便车过来的，毕业舞会结束之后，他们肯定都有活动，我不好麻烦他们了。拜托了？”
　　兰斯只觉得额头开始隐隐作痛。


第648章 圆桌会议
　　芭芭拉·布洛柯里（Barbara Broccoli）翩翩走进了这间意大利乡村俱乐部，西西里岛的异域风情在视线里的每一个角落里弥漫着，葱翠的碧绿色、深沉的红褐色、鲜嫩的明黄色、俏丽的淡紫色……夹杂在凉爽的轻风之中，扑面而来。四周那静谧的嘈杂声并不显得杂乱，井然有序之中带出了一丝勃勃生机，让夏天的暑气都悄然驻足。
　　芭芭拉踩着一双纤细的宝蓝色高跟鞋，跟随着侍应生的脚步走到了角落里宽大的暗红色沙发组旁，然后熟悉的面孔们就出现在了眼前，“芭芭拉，你早到了。”一头灰白头发的迈克尔·G·威尔逊（Michael G Wilson）一脸和煦笑容打起了招呼。
　　坐在斜对面的安东尼·韦恩（Anthony Waye）、迈克尔·莱顿和保罗·哈吉斯也都纷纷投来了视线，芭芭拉摘下了头顶上的草帽，露出了一抹优雅的笑容，“一年也就露面透气一次，我可不想给大家留下坏印象。”今年芭芭拉已经五十五岁了，但那种成熟的风韵和少女般的姿态，却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即使是说未满四十岁也不会显得夸张，“更何况，这是第一次和全新合作伙伴的碰面……”说话间，芭芭拉就朝着陌生脸孔伸出了右手，“很高兴见到你，莱顿先生。”
　　迈克尔·莱顿也站立了起来，“女士果然如同传说中一般优雅。”恰到好处的称赞却又不会显得夸张，“这位是保罗·哈吉斯，这次剧本的主笔人。”
　　“噢，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克林特对你的剧本赞不绝口。”芭芭拉熟练地应付着现场的情况，一阵寒暄之后，大家这才纷纷落座。“所以，今天真正的主人公还没有露面吧？”
　　“是的，我们和他预约的时间是三点。”安东尼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不过两点二十五分。
　　“下午茶时间。”芭芭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所以，为什么我们先不开始享受下午茶呢？”芭芭拉看了看空荡荡的桌面，每位男士都只是叼着一支香烟，那场面着实寒碜，“女士发挥作用的时刻就到了。”
　　对于好莱坞来说，眼前的芭芭拉、威尔逊、安东尼等人都相对比较陌生，他们都不是活跃在一线的顶尖人士；但对于米高梅、索尼来说，他们却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年逾七十的威尔逊和年过半百的芭芭拉，堪称是007系列走向全球、长盛不衰的绝对保障，当初就是威尔逊的加入，得以将007打造成为商业系列作品；而芭芭拉从1979年入行以来，参加了每一部007作品的制作，这也是她职业生涯的唯一创作。
　　至于安东尼，他的经历就丰富了许多，曾经先后担任了“星球大战”、“象人”等出色作品的副导演，八十年代之后就成为了007系列之中的重要一员，虽然他的参与度没有那么高，但皮尔斯·布鲁斯南版本的007作品取得巨大成功，安东尼的意见功不可没。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铁三角是007项目铁打不动的核心，以前在米高梅时就是如此，现在索尼也不愿意改动，不是因为传统，而是因为三个人深谙007项目的运作之道，对于詹姆斯·邦德这个品牌的核心把握能力无人能出其右。
　　当然，在日新月异的好莱坞，三个人能够几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地成为007剧组之中的一员，还因为三个人对于整个项目的渗透能力，遍布美国、英国和欧洲其他主要国家，换而言之，他们熟悉每一个和007项目相关的人员，牵一发而动全身，将“制作人中心”制度的强势发挥到了极致。
　　索尼影业接手007之后，如果不想毁掉整个项目，将三个人纳入版图之中，势在必行。
　　“所以，对于这位主人公，我们到底了解多少？”芭芭拉端着咖啡，呼吸着那浓郁的醇香，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
　　“芭芭拉，你必须小心，这可是一位魅力四射的男人。”安东尼戏谑地调侃到，芭芭拉却是头都没有抬，轻描淡写地说到，“如果我要招妓的话，洛杉矶是一个充满无数选择的城市。”
　　安东尼却摇了摇头，认真地重复到，“极品。”
　　芭芭拉依旧没有抬头，“这意味着很多人和他睡过了？”纵横好莱坞近三十年，她显然已经看过了无数风浪，自然不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那么，他除了一张没有任何用处的皮囊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吗？还是说，他已经上过你的床了？”芭芭拉瞥了安东尼一眼，然后就看到安东尼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状，无奈地笑了起来，“我已经退出派对很多年了。”
　　迈克尔感受到威尔逊投过来的视线，于是开口接到，“他是一名很有才华的导演，能够执导商业电影，同时也可以在艺术方面有所建树。他希望为詹姆斯·邦德注入更多内涵和厚度，同时也希望打破一些固定印象。”
　　“每一年不都是如此吗？”虽然最为资深的是威尔逊，但威尔逊现在年事已高，他更多时候是从旁辅助，主要决定权已经交给了芭芭拉，所以始终是她在发话，“创新，创新，创新，每个导演都希望如此。”芭芭拉放下了咖啡，看向了迈克尔，“但问题就在于，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再说了，如果我们想要拍艺术电影，好莱坞这样的导演数不胜数。”
　　显然，芭芭拉对于这些“亮点”似乎并不满意，迈克尔却不慌张，继续开口说到，“他已经连续三部电影取得北美两亿票房了。”
　　“噢？”芭芭拉嘴角的笑容终于勾勒了起来，“这很有趣。”但她却没有欣喜若狂，而是接着说到，“收益比？”对于制片人来说，他们清楚地知道成本与回报收入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单纯的票房数字。
　　“其中两部的成本都是五千万级别的。”一部六千万，一部四千万，“另外一部一亿级别的，全球票房拿到了七亿。”迈克尔没有细细列举，只是一连串数字，这就足够了。
　　果然，芭芭拉轻轻点了点下巴，“现在游戏可以开始了。”
　　“我以为我才是玩游戏的那个人。”身后传来了一个淡然的声音，有些突兀却又不会显得唐突，谦虚之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自信，刹那间让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眼前身着蓝黑色衬衫的兰斯。
　　兰斯双手背在了身后，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希望我没有迟到，耽误了游戏的开始时间。”
　　芭芭拉转头看了安东尼一眼，然后就看到了安东尼那得意的笑容，她却是靠坐在椅背上，“所以，你是谁？难道不知道，偷听别人说话，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吗？更不要说你还打断了一位女士的发言，这可不是绅士的应有行为。”
　　听到如此指责，兰斯不仅没有慌乱，反而走了上前，找到了一个空位，站在沙发前，却没有坐下来，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我以为，我本身就是这个游戏的一部分。”简洁的话语，带着自信的神色，视线礼貌地在每一个人身上停留了下来，“那么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我先为大家介绍今天的主角，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制片人。”
　　三言两语之间，兰斯就将主动权掌握在了手中。
　　保罗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今天就是前来作陪的，面对如此多大佬，着实有些呼吸不过来，看着兰斯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坐在旁边的迈克尔显得十分淡定，虽然内心有些紧张，他也担心兰斯得罪了这三位制作人，他接下来又要重新为导演的人选头疼，但他可以看得出来，威尔逊和安东尼的笑容都十分放松，似乎没有因为兰斯的主动而心生不满，就连芭芭拉也是如此。
　　芭芭拉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兰斯，彷佛想要将他浑身上下都打量一个透。
　　“我认为007项目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就好像肖恩·康纳利之后的乔治·拉赞贝（George Lazenby），又或者是罗杰·摩尔（Roger Moore）之后的蒂莫西·道尔顿（Timothy Dalton）。所以，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皮尔斯·布鲁斯南之后的……谁？”
　　兰斯的开篇十分有趣，以一个别样的角度让人们看到了过去四十年时间里007系列的变迁历史，似乎每一次007经历一个黄金时期之后，就必须经历一段阵痛期，从詹姆斯·邦德的人选到电影的票房成绩，都是如此。上一任的007皮尔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也许在影评人心目中，依旧无法超越肖恩竖立的标杆；但对于新时代的年轻人来说，皮尔斯就是真正的詹姆斯·邦德，“刚强与温柔并济”的出色间谍。
　　现在，皮尔斯卸任，这也让007陷入了一个深层次的危机——无论是谁继任，打破形象还是延续形象，都将会面临严峻挑战，甚至是苛刻的挑剔。这也意味着，007项目是不是又要进入另外一个低谷了呢？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突破！”破而后立，这是兰斯的选择，同时也是007系列能够持续如此之久的一贯选择。


第649章 威势初显
　　意外登场之后，兰斯仅仅只用了两句话，甚至跳过了彼此介绍的环节，更不要说寒暄了，直接就将主动权掌控在手中，先发制人。
　　“我们需要打破詹姆斯·邦德的固定形象，和此前任何一任007都截然不同。”兰斯从容不迫地说到，“让007重新回归到真正的‘间谍’身份上，硬朗、血性、冷酷、敏捷、狡黠，就好像‘谍影重重’的杰森·伯恩一样，但却更加优雅、更加高贵、更加温柔。当然，还有更加人性。”
　　“所以，你基本上就是要求我们把詹姆斯·邦德身上的所有亮点都抹杀，然后让他开始在泥土里打滚，像是美国人一样。”芭芭拉的话语尖锐地犹如利刃，直接就刺了过来，甚至没有顾忌迈克尔这个美国人在场——他可是索尼影业的首席执行官。“这个特工，可不是一样的特工。”詹姆斯·邦德，杰森·伯恩，两个名字的开头大写字母都是“J B”。
　　兰斯却显得毫不慌乱，上一世丹尼尔·克雷格继任007之后，面对的指责可是铺天盖地，远远要比芭芭拉厉害得多了，“全球最大的票房市场恰恰就是美国。”一句话没有任何退让地直接顶了回去，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世界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更重要的是，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电影发展经过了百年，你认为观众还是那些傻子吗？相信一名间谍可以依靠自己的魅力折服对手？相信一名间谍在经历过打斗之后西装依旧没有一丝褶皱？相信一名间谍依旧可以风度翩翩地杀人不见血？”
　　兰斯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莫名有些尖锐。威尔逊和安东尼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双双地朝着芭芭拉投去了视线——他们不是赞同兰斯的言论，而是好奇着芭芭拉的反应，那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芭芭拉眼神微微闪了闪，似乎在酝酿着如何反驳，但一时间又没有找到很好的立足点，于是她选择了闭嘴。冲动之下的言论，往往会让自己失去优雅和礼仪，她可不是那些容易哄骗的小姑娘，与其冒然对峙，不如让兰斯将底牌都亮出来，然后再寻找漏洞进行反驳。
　　兰斯有意给芭芭拉留下了回应时间，但她没有开口，所以兰斯就接着说了下去，“当然，电影之所以为电影，就是因为基于现实却高于现实。所以，观众还是愿意相信一名间谍可以风流倜傥地游戏人间，也愿意相信一名间谍可以将优雅与硬朗完美结合，更愿意相信一名间谍就可以拯救全世界。”
　　“所以，同样都是特工，但的确是截然不同的特工，但他们都是间谍。”兰斯用同样的话语进行了回击，这让芭芭拉不怒反笑，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又或者说，特工。”
　　正如芭芭拉所说，杰森·伯恩身上有着美国的烙印，出身草根，铁血冷酷，低调沉稳，在尘土之中摸爬滚打；而詹姆斯·邦德则沿袭英国的传统，优雅从容，喜欢马提尼，开着名车，左拥右抱，谈笑之中完成任务。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他们的本质却是一致的。
　　因为兰斯的话语，芭芭拉三个人都短暂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实007系列一直都在求变，罗杰·摩尔加入了更多搞笑元素，这引起了许多观众的不满，认为这样的邦德完全不体面，但票房成绩却证明了这种变革的正确性；蒂莫西则更为沧桑，莎士比亚舞台剧出身的他，为邦德注入了更多人性，这让作品增加了深度，减少了娱乐性；皮尔斯则显得更加温柔，将铁汉柔情的绅士风度进行了新的诠释。
　　只是，这一次兰斯的要求却真正打破了英国人一直以来的坚持：让詹姆斯·邦德的优雅出现破绽，甚至可能是……丢失这份优雅。
　　但必须承认的是，兰斯从开场到现在，思路明确、条理清晰，最重要的是，把握住了问题核心，说服力十分强劲。
　　“另外，也许我们可以不要在让詹姆斯·邦德变成一个特定的符号，而是让他赋予更多的……人类特征。”兰斯的话语让坐在旁边的迈克尔不由就轻笑了起来，就连安东尼也是满脸笑容，威尔逊瓮声瓮气地开口说到，“所以，此前的007都不是人类了？”
　　兰斯居然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他们不是，他们只是007，而不是詹姆斯·邦德。”众所周知，007是情报局里的一个代号，如果詹姆斯·邦德死亡了，那么就会有新任的间谍填补007的空缺。
　　“他们没有出生日期，没有家人朋友，甚至没有过往回忆。他们只是007。”兰斯的话语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保罗尤其为最，因为他是编剧，脑海里顿时激荡出无数思绪，“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让观众看到真实的詹姆斯·邦德呢？”
　　这是兰斯的第一个铺垫，以三部曲或者是五部曲为一个篇章，展现出丹尼尔·克雷格饰演的这一任007的某个特性，为之后的长期合作打下基础。
　　威尔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解释看看。”简单的话语却充满了疑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此前的商业电影里，始终不曾做出如此尝试。
　　“我的意思很简单，不需要太过复杂，只需要展现出邦德的某一面，比如说，他为什么成为间谍；又或者说，他内心最大的恐惧。仅仅这一点就足够了，毕竟，詹姆斯·邦德不是马丁·路德·金。”兰斯的话语让安东尼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我喜欢这小子。”
　　兰斯微笑地朝着安东尼点点头，芭芭拉的声音却在旁边响了起来，打断节奏，“难道我们又要选择一个蒂莫西·道尔顿吗？”
　　蒂莫西是历任007之中，表演功底最深厚的，而且他比肖恩更加死板一些，完全是正统学院教育出身，所以每个角色都会注入自己的理解和深度，这也导致蒂莫西版本的007不如肖恩来得有娱乐性。
　　“噢，不。”兰斯连连摇头，“丹尼尔·戴·刘易斯会让电影变得阴沉压抑，让人看完想要自杀的。”这次就连威尔逊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我们不要从演员入手，而是从剧情入手。比如说，在安排对手的同时，可以是从过去爬出来的某位旧识，在他身上可以发现詹姆斯·邦德的部分过去，就好像碎片一般；又或者是M夫人，她对邦德的过去也有了解，就好像拼图一样。”兰斯话语还没有说完，安东尼就扬声接过了话头，“展现出邦德人类的某个部分！”兰斯连连点头，“对，只需要一个部分，这就足够了。让观众意识到，詹姆斯·邦德，他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个符号。”
　　这部分内容与最开始的那段话是承上启下的，真正将007项目的创作主线构建了起来，这也是兰斯三部曲计划的核心内容。
　　“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对反派人物进行更多的挖掘。你知道，增加一堆没有任何挑战力的反派，只会让剧情变得冗长乏味，但设置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就好像是解谜题一般，真正的挑战，这才会让高潮变得精彩绝伦起来。”兰斯继续补充到，“在反派的身上，我们可以增加人性的讨论，比如邪恶与正义的对峙，比如环境之下造就的罪恶，不仅增加詹姆斯·邦德的挑战难度，同时也可以深化影片的内涵，让观众感受完狂轰乱炸之后，还可以细细回味，而不是彻底忘记。就好像被丢入垃圾桶里的卫生棉条一般。”
　　“扑哧”，安东尼着实没有忍住，看着表情第一次出现松动的芭芭拉，他更是乐不可支。
　　芭芭拉无语地瞥了安东尼一眼，没有搭理他，而是仰起头，第一次直视了兰斯的眼睛，“这位亲爱的……游戏人，我们拍摄的是赚钱的电影，而不是讨论哲学的作品。我想，你应该选错方案了。”
　　面对芭芭拉如此毫不留情的攻击，兰斯嘴角的笑容猛然勾勒起来，那刹那间绽放的光芒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就连芭芭拉都是如此，眼神不由开始变深，她忽然开始明白了安东尼此前的警告。
　　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任何胆怯和退缩地看了过来，芭芭拉玩味地打量着那双湛蓝里的戏谑和调侃，“我以为英国人不仅仅如此。”那低沉的嗓音优雅而美妙地说出了这句话，却让芭芭拉表情一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她最开始关于杰森·伯恩的嘲讽，现在居然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这个人，的确有趣。
　　芭芭拉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兴趣盎然地看着兰斯，“所以，你凭什么说服我们相信你的计划，然后冒如此大的险，只是为了一个潜在的……可能？”绕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了起点上，彷佛兰斯刚才那一番长篇大论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才是真正上位者的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刹那间就判断生死，根本不需要理由。也许，需要一个理由，“我不相信你”或者，“我不喜欢你”。
　　兰斯的笑容依旧十分沉稳，甚至还更加灿烂了一些，“因为这是我的计划。”


第650章 制片天赋
　　所谓的品牌，这是一个虚拟价值，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没有办法准确预估，但其中蕴含的分量却远远超乎想象。比如当人们提起皮克斯时，就会认为这是质量保证，当走进电影院时，没有任何概念的情况下，皮克斯的作品往往会成为一个“不会错”的选择；再比如说当人们提起麦当劳时，总是联想起便捷的食物，还有时时刻刻都可以使用的无线网络。
　　在艺术领域也是如此，似乎人们只要提起“梵高”或者“毕加索”，就会不由自主地致以崇高敬意。也许对于内行人士来说，即使再出色的艺术家，也必须区分艺术创作初期、艺术成熟期、艺术生涯晚期等不同阶段，继而区分艺术品的价值；但对于外行人士来说，这个名字本身蕴含的价值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了。
　　好莱坞亦不例外。
　　如果是一年前，甚至是六个月前，“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具有一定的分量，但却依旧难以成为谈判筹码。可是现在，事情却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兰斯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块招牌——不仅仅是商业与艺术结合的出色代表，在新生代导演之中俨然已经成为了佼佼者；而且他对作品的敏锐嗅觉和准确定位，更是得到了出色的认可。
　　对于专业影评人来说，似乎十分不喜欢兰斯身上的商业元素，比如大家都认为“后天”是兰斯的错误选择，再比如说“罪恶之城”商业元素过于浓厚遮掩了作品的深度。但对于各大电影公司来说，对于资深制作人来说，兰斯的“赚钱本领”恰恰是最为打动他们的部分，如果一部商业电影能够赢得影评人的喜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前提是，必须赚钱！事情有先后，利益才是第一。
　　“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的合作双双失败之后，紧接着“007”项目、“变形金刚”和“我是传奇”就粉墨登场，所有作品都是清一色的高投资高风险大项目，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目前“兰斯”这块招牌对于各大电影公司的吸引力了，显然品牌效应已经初步显现了出来。
　　所以，当芭芭拉质疑兰斯的资质时，兰斯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为自己辩解，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用真实的剧本或者过硬的实力，费尽心思去说服对方，因为他此前的四部作品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天赋就是最好的筹码。
　　“因为这是我的计划。”
　　兰斯的回答简单明了，自信到自大，甚至有些狂妄，但他却丝毫没有张扬的姿态，只是微笑从容地说了出来，彷佛在陈述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不容置疑。
　　芭芭拉细细地打量着兰斯，过了好一会，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为什么你不坐下来呢？一直仰着头说话，我的脖子已经有些酸了。”
　　从进来到现在，兰斯始终都是站立着，似乎此时芭芭拉才意识到这一点般，但事实上，这却是一个信号，兰斯已经赢得了和他们平起平坐资格的信号，这意味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品牌具备了足够的说服力；这也意味着，兰斯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
　　“下午茶时间，我正好可以用得上一杯咖啡。”兰斯却没有就此收手，而是进一步地宣布了自己的立场。
　　迈克尔立刻就打了一个响指，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兰斯回过头交代到，“一杯拿铁，双份奶油。”没有任何客气的意思。当咖啡摆放在了兰斯面前，这才正式宣告他在这个谈判桌上拥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你打算如何执行这样……庞大的计划？”芭芭拉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完成了与威尔逊、安东尼的交流，让纸上谈兵进入了执行阶段，当然，不是真正的进入剧组拍摄，而是提出一个清晰的未来计划，“保罗已经完成了整个剧本的创作，按照你刚才的构思，估计整个剧本都要推翻重新创作了。”
　　一般来说，一个电影项目的成立，是以剧本出炉作为起点的。像“我是传奇”那样没有剧本就确定立项的情况当然也有，却不是太多。
　　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保罗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挺直了腰板，准备应付着接下来的情况，但兰斯却根本没有移动视线，这让保罗有些不知所措，却只能瞪大着眼睛、集中精神，以备不时之需。
　　兰斯依旧看向了芭芭拉，右脚悠闲地搭在了左腿上，不紧不慢地端起了自己的咖啡，优雅地轻啜了一口之后，微笑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抹微笑带着一丝轻快，似乎芭芭拉刚才说了一个笑话般，“我们只需要对剧本做出一些变动就可以了，尤其是针对反派角色，必须增加反派的对抗能力，然后给予反派一些背后的动力，让整个阴谋变得完整起来，最后对台词做出一些变动，这就可以了。”
　　保罗不由咋舌，兰斯说的轻松，但轻描淡写之中，就已经变动了整个剧本框架，工程量一点都不轻松。
　　“我记得你拿过奥斯卡小金人？”安东尼好奇地询问到。
　　兰斯坦然地点点头，“一次得奖，一次提名。”即使不需要过多阐述，点到为止就已经足够了，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取得了如此成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我准备通过三部到五部作品来完成詹姆斯·邦德的形象塑造，所以不需要着急着立刻就完成这项工作，可以一点一点揭开詹姆斯·邦德的秘密，让人们窥见这位魅力间谍的真实面目。”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除了保罗之外，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过来。兰斯刚才强调了，不需要太过复杂，只需要展现出詹姆斯·邦德的某一面某一点，这就足够了；现在兰斯又强调了，他可以通过三到五部作品来完成这项工作，换而言之，每一部揭露一点，等三部曲、五部曲结束之后，人们就会看到一个鲜活的詹姆斯·邦德，整个角色变得更加立体起来，真正将系列作品的前后联系性构建起来，增加作品之间的紧密感。
　　当然，更重要的是，兰斯可以参与到未来几部007作品的创作之中。
　　正是因为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在圈内打滚多年的老手，所以当大家意识到，他们居然始终没有察觉到兰斯的真实意图，一直到兰斯把事情挑明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这不仅说明了整个计划的缜密，更说明了兰斯作为制片人的出色——将自己手中的底牌保留到了最后一刻，一步一步地将他们引导进圈套里，等底牌揭晓时，他们已经没有了后退余地。
　　每一个人落在兰斯身上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深邃起来，但成为瞩目焦点的兰斯却没有任何慌张，缓缓把咖啡放回了桌面上，双手搭在了膝盖上，坦然地面对着所有视线，然后沉着冷静地看向了芭芭拉，彷佛拱手将主动权交了出来一般。
　　芭芭拉此时才回想起来，兰斯在开场白时的自我介绍，不是导演，不是演员，而是制片人，仅仅只是制片人。兰斯就登场一开始，就将主动权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即使现场有她自己，还有威尔逊、安东尼、迈克尔等人，但主动权却从来没有脱离兰斯的控制。这一份自信、这一份缜密、这一份强势，确实令人侧目。
　　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有趣。
　　“所以，你是说，接下来几部作品，我们都将展开合作？”芭芭拉依旧没有主动出击，仅仅只是挑明了兰斯的真实目的而已。
　　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我记得迈克尔说，你是以导演身份加入剧组的。”芭芭拉继续说到，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兰斯耸耸肩，“比起导演来说，我更加适合制片人的身份，我可以为007系列注入全新的活力。”说话间，兰斯的视线徐徐地落在了威尔逊、安东尼身上，最后回到了芭芭拉身上，似乎在说，你们这个铁三角已经坚守太久了，需要一些新鲜血液。如此大胆直接，确实让人刮目相看，“同时，我可以让007系列取得票房佳绩的同时，也赢得口碑。人们走进电影院的原因，不是皮尔斯·布鲁斯南版本詹姆斯·邦德的魅力，而是007系列的魅力。”丹尼尔·克雷格版本的詹姆斯·邦德，从来就不是魅力四射、光芒万丈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从宏观上对整个系列进行把控，让007系列也成为‘回到未来’、‘星球大战’这样的经典系列，而不仅仅是一个‘007’作品的独立展览。”
　　芭芭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异样，对于兰斯的野心和强势似乎又有了全新的认识，不过，芭芭拉却没有给予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甚至没有进一步追问，而是巧妙地避开了话题，转头看向了迈克尔，彷佛把决定权交给了索尼影业一般。
　　迈克尔也知道，这件事涉及甚广，这也意味着索尼影业接下来的计划需要做出调整，“你的意思是，由索尼和混沌联手打造007系列？”
　　“全新的007系列。”兰斯纠正了说法，却等于间接肯定了迈克尔的说法。
　　迈克尔脑海里的思绪转了一圈，暂时将惊涛骇浪压制了下来，然后好奇地追问到，“除了剧本之外，你有什么具体的构思？”


第651章 强势拿下
　　迈克尔说出这番话，这就意味着，对于与混沌影业的合作，索尼影业并不排斥；对于兰斯拒绝导演、担任制片，他也没有强烈反感。
　　更重要的是，芭芭拉将主动权交给了迈克尔，虽然她和其他两位大佬都没有发话，估计回去之后还要进一步商讨，但他们没有当场提出质疑，而是选择进一步深入了解情况，这也意味着他们正在考虑执行兰斯计划的可能性。
　　谈判进展之顺利，超乎想象。
　　不过，此时兰斯并没有欣喜若狂，对这样阶段性的胜利早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我看了一下詹姆斯·邦德的演员候补名单，亨利·卡维尔和丹尼尔·克雷格会是很好的选择。”这两名演员都是气质硬朗类型的，而且都不是风流倜傥类型的，“亨利更加年轻，也更加英俊，整体气质更加符合007的设定，优点在于，对于年轻人来说吸引力会更好一些，这对于改变邦德的气质是一个巨大突破，但是这次我们本身就已经打算改变形象了，一口气改变太多反而会引起激烈反弹，失败风险也增高。所以，丹尼尔会是更加合适的选择。”
　　丹尼尔是气质型男，他本身不是那种英俊潇洒的外型，更加粗犷、冷峻、硬朗一些，这也是他的局限性，他出演的大部分角色都是一脉相承的，难以取得突破。但这种“局限”却奠定了新任詹姆斯·邦德的基调，定义了别样的性感。
　　迈克尔注意到了兰斯语气的细微变化，“我们”，兰斯已经将自己当做了007项目剧组中的一员，这应该是好事，因为索尼影业为了争取与兰斯的合作，始终在表现自己的诚意；但现在事情却稍微偏离了轨道，不仅是芭芭拉等人需要重新评估，现在索尼影业方面也需要重新考量。
　　迈克尔在脑海里细细斟酌了起来，由于索尼影业一直期待着由兰斯来出演詹姆斯·邦德，所以筛选其他演员的动作就相对搁置了一段时间，目前为止，亨利是除了兰斯之外的第一选择，不过他的年龄是最大劣势——他今年才二十二岁。
　　“我以为你会支持克里夫·欧文。”迈克尔提起了另外一位007候补人选，兰斯才刚刚和克里夫合作过“罪恶之城”。
　　这一个小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一直在力推克里夫，集中在克里夫身上的资源一个接着一个，“不，克里夫的气质太阴郁了一些，他不适合邦德。”兰斯摇了摇头，直接就否认了这个提案。
　　克里夫十分适合饰演悲剧英雄，他身上那种命途多舛、深沉沧桑的气质尤其能够展现悲剧的壮烈，但詹姆斯·邦德需要的更多是明快的娱乐色彩，尤其是重启之后的007系列更加黑暗、更加深刻，更加需要演员的个人魅力来暖化这种阴暗，否则对票房确实会有所影响。“007”可不能拍成“蝙蝠侠”。
　　相对而言，亨利和丹尼尔，他们的整体气质还是偏积极正面一些。
　　迈克尔兴趣盎然地朝安东尼投去了询问的视线，似乎对于兰斯的这种观点有些意外，安东尼轻笑地开口说到，“我听说你之前独立制作过许多作品，看来你更多是参与到执行环节里。”
　　同样身为制片人，芭芭拉和威尔逊更多是进行整体的统筹规划，但安东尼却更多作为执行制片人，事无巨细都可以过问，对于拍摄过程的细节进行整体把控，自然也包括了演员气质对于电影整体风格的影响。这一份锐利的眼光，只有真正顶尖的制片人才具备。
　　兰斯在“女王”剧组里，担任的就是总制作人的角色；但是在“007”项目的第一部作品里，更多却会担任执行制作人的角色，其后几部作品可能会陆续放权。
　　兰斯微笑地回到，“独立电影总是需要自己亲自上阵，不论大小。”他现在看待一部作品，已经逐渐上升到了更高的视角，从商业考量到作品风格等各个方面进行综合考量，这是岁月和经验所累积下来的财富。
　　“邦德女郎的话，我觉得可以采用一些欧洲演员，然后让反派演员也由欧洲演员担纲，不过最好选用不同国家的演员，整部作品的格局自然就会得到提升了。”兰斯再次看向了迈克尔，接着说到。不过，他没有着急着推荐其他角色的饰演者，一方面是因为现在就连男主角都没有确定下来，其他角色就更加不用着急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演员选择之中涉及的利益交换，混沌影业不是经纪公司，没有必要掺和其中。
　　迈克尔再次和安东尼交换了一个视线，他可以看到安东尼眼底的赞赏，不仅因为兰斯对于整个谈判节奏的准备充分，更因为兰斯对于整个项目构思的完整和细腻，这对于一名执行制片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部分，谓之天赋。可以看得出来，从今天的登场开始，所有内容都是经过兰斯深思熟虑的。
　　迈克尔脑海里浮现出了此前兰斯的四部作品，尤其是“罪恶之城”，这部作品里角色繁多，兰斯作为制片人，准确定位、合理分配、慧眼识珠，不仅捧红了杰西卡·阿尔芭，而且让米基·洛克焕发了事业第二春，就连露西·刘这样的好莱坞边缘人物都成功地进入了大众视线。
　　作为制片人，兰斯的潜力远远被忽视了——毕竟他作为导演、作为演员、作为编剧所赢得的瞩目着实太多了。迈克尔忽然有些好奇兰斯在执掌导筒以前身为制作人的那些作品了。
　　“剧本的话，保罗的剧本没有问题，只需要稍微做一些变动就可以了。”兰斯却彷佛没有注意到迈克尔和安东尼的小动作一般，话语没有任何停顿，依旧有条不紊地说了下去，“至于导演，马丁·坎贝尔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马丁？”威尔逊有些意外兰斯的这个选择。
　　在好莱坞数不胜数的导演之中，马丁确实不是一个经常被人们提及的导演，而且在经历了九十年代的创作高峰之后，“007之黄金眼”、“佐罗的面具”、“垂直极限”连续三部佳作将他的创作才华消耗殆尽；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马丁的创作水准急速下降，“超越边界”和“佐罗传奇”两部作品都是大牌云集，但却遭遇了口碑和票房的全面惨败。采用马丁执掌全新系列的007，着实大胆。
　　兰斯点点头，“马丁知道怎么执导詹姆斯·邦德，尤其是新任詹姆斯·邦德，他知道如何发挥出007的魅力，也知道如何让观众接受新任007。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把握商业电影的节奏。”
　　马丁作为导演，最大的缺点就在于：他对角色的深度挖掘能力着实平庸，这对于兰斯构思的全新007系列来说是致命伤。但相对而言，马丁对于角色魅力的展现却令人印象深刻，在新任007出演的首部作品里，他的这项能力也是最为重要的。
　　“所以，马丁比你更加适合担任导演？”沉默了许久的芭芭拉突然开口说到，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中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不，我不这样认为。”那份从容的自信，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就愿意相信，他的确有这个能力胜任导演这份工作。“但我认为，比起我个人的发挥来说，让整个系列作品保持完整性，更为重要。所以，我希望工作重心稍微转移一些，但保证作品质量的出色，依旧是我们的共同目标，不是吗？”
　　话里话外，兰斯的透露出一种“担任导演是大材小用”的自负，这让人听着着实不舒服，威尔逊就轻笑出了声，“年轻人，慢慢来，这是好莱坞，缺少了谁都不会停止运转的。”意思是让兰斯谦虚一点，不要以为缺少了他，007项目就会停摆了。
　　兰斯抿了抿嘴，但笑不语，只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却似乎不赞同。他相信，眼前这群老狐狸清楚地知道他的价值，否则他们就不会摆龙门阵了，否则他们就不会被他占据了主动权依旧没有翻脸，否则他们就不会安静地坐在这里如此之久了。
　　威尔逊看到兰斯如此姿态，却也不恼怒，而是对着芭芭拉笑呵呵地说到，“现在年轻人总是冲劲十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们，我们已经老了。”
　　“他们也总是会老的，不是吗？”芭芭拉也轻笑了起来，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不过年轻人最大的优点就在于无穷无尽的新奇想法，时代的变化太快，我们需要跟上年轻人的步伐才行。”
　　芭芭拉和威尔逊的弦外之音，迈克尔很快就领悟了，他顺势接过了话题，“看来现在三部曲是流行趋势，如此庞大的一个项目，运作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我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虽然没有直接点头肯定，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果然，迈克尔转头看向了保罗，“所以，我们应该先从剧本开始？”
　　视线落在保罗身上，但询问对象却是兰斯，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652章 强强联手
　　会谈很快就结束了，芭芭拉和威尔逊都相继离开，安东尼在离开之前，握住了兰斯的右手，意味深长地说到，“你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潜台词似乎是在说，人不可貌相，兰斯的外型太具有欺骗性了。
　　兰斯目送着安东尼等人离开之后，与保罗、迈克尔又坐了下来，对剧本的框架调整交流了一些想法，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兰斯也准备告辞了。迈克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虽然我早就预料到了，和你合作将会存在诸多变数，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圈内关于你的传闻并不准确。”
　　这带着一丝调侃的话语让兰斯也笑了起来。
　　迈克尔的意思很简单，由于兰斯的计划已经偏离了索尼预期太多，他们必须回去在进行深入讨论，这才能给兰斯答复，但不出意外的话，索尼影业将会推动这次与混沌影业的合作。其实，刚才安东尼告别之前的那句话，也透露着这个意思。
　　无论是芭芭拉还是迈克尔，他们都没有口头承诺，即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积极正面的，但他们还是需要回去进行进一步商量。这是十分正常的，即使他们当场就点头答应合作了，距离白纸黑字确定下来也还有很漫长的路途要走，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这样公司之间的合作，势必将会牵扯到利益瓜分的诸多细节问题，所以即使确定了合作意向，接下来的利益谈判才是核心问题——如果利益分配没有谈拢，那么合作谈崩了也不足为奇。
　　不过，兰斯有信心，这次合作能够按照计划进行，尤其是经过了今天的谈判之后，索尼影业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和抉择，芭芭拉等人也势必会推动整个项目的进行。
　　回到绿岭大街，兰斯紧绷的肩线这才稍微松弛了一些，表面看起来，他已经成竹在胸，但他清楚地知道，这次合作的意义不仅仅是“007”项目而已，更多是混沌影业与索尼影业的合作，这将成为混沌影业腾飞的又一个推进助力。
　　当初西洋镜影业一直在寻求与华纳兄弟的长期合作，却因为兰斯的破坏而没有能够成行。但现在，混沌影业却即将与索尼影业合作，这势必将会成为收购了哥伦比亚影业、米高梅影业之后，索尼影业的又一步重要棋手；更何况，双方合作的项目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未来可期。
　　伊恩现在正在纽约为公司的恢弘蓝图展开铺垫，而兰斯在洛杉矶也没有闲着，混沌影业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壮大起来。
　　但兰斯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007”项目接下来的利益分配至关重要，他可没有打算示敌以弱，赢得属于自己的利益，这才是混沌影业与索尼影业合作的根本原因；另外，“我是传奇”项目也必须重新摆上桌面了，华纳兄弟方面的耐心正在逼近极限。
　　“……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个项目就交给你们了，我会开始撰写‘我是传奇’的剧本框架。”兰斯简单地将今天面谈情况交代了一边，然后将后续工作转交给了西奥，还有新加入的詹姆斯·柯登。
　　西奥并不意外，兰斯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而且与超人项目、DC宇宙不同的是，兰斯的变动都是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的，而且整个规模也在控制范围之内。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即使仅仅间隔了半年时间，兰斯的话语分量也在发生改变。所以，索尼影业愿意点头，这不应该是一个意外的结果。
　　“需要让伊恩回来吗？”西奥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牵扯到利益分配的细节，伊恩才是专家。西奥即使再了解，他也是学法律出身的，没有伊恩那么专业。
　　兰斯摇摇头，“你负责就可以了。和伊恩开会讨论一下底线，然后你带着詹姆斯出马。”事情有轻重缓急，纽约的事情绝对不能轻易懈怠，“詹姆斯，发行方面我们也许可以借助索尼的力量，打开国际市场，我需要你做一个评估，看看到底需要投入多少经费，是否会超过我们目前的能力。”
　　兰斯知道发行部门不能操之过急，国际市场也需要循序渐进，但至少他们需要有一个章程出来，将未来目标制定出来。
　　耳朵里可以清晰听到兰斯的话语，但胸腔里却不断激荡着澎湃汹涌的情绪，詹姆斯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有些跟不上兰斯的脚步了。他知道混沌影业正在谋求与索尼影业的合作，但却没有料到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顺利得远远超出了想象。
　　这一切有些不太真实，混沌影业真的即将和索尼影业展开合作了？混沌影业真的即将主导接下来三部007作品的制作？兰斯真的即将以执行制作人的身份重新打造007全新系列？混沌影业发行部门即将和索尼影业联手完成接下来三部作品的发行工作？甚至于他们还可以依靠索尼影业打开国际发行市场？
　　这所有一切都太过美好，就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境一般。
　　这不仅意味着混沌影业接下来五年都将会进入高速发展阶段，一方面在独立电影方面保持竞争力，另一方面则开始真正涉足商业电影的运作，两线并进、全面发展；同时还意味着混沌影业已经正式在好莱坞二线电影公司之中站稳了脚跟，在竞争激烈的好莱坞赢得了一席之地。
　　要知道，目前为止混沌影业仅仅只推出了四部作品而已——“水果硬糖”暂时还没有上映。
　　如此壮举是许多独立电影公司梦寐以求的发展高度，但大部分公司都无法企及。当初梦工厂仅仅用了五年时间就发展成为了好莱坞一线电影公司，并且一度赢得了好莱坞“八大”的名号，但梦工厂是由三大巨头联手创建的，即使没有作品问世，三巨头的背后人脉也是顶尖之中的顶尖；可混沌影业却几乎是白手起家，完完全全依靠兰斯一个人支撑了起来，这着实是太过不可思议了，即使是在盛产奇迹的好莱坞，也依旧令人震惊。
　　詹姆斯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过快，不久之前他还是新市场影业的首席执行官，为了一部独立电影的发行问题不得不竭尽全力，但现在他却即将成为索尼影业的座上宾，所有谈判可以轻轻松松地完成。转眼之间，他也具备了登上好莱坞权势榜的潜力，如此变化确实难以立刻消化。
　　“詹姆斯？”兰斯发现詹姆斯有些愣神，不由扬声再呼喊了一句。
　　“咳。”詹姆斯终于回过神来，却不得不轻咳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是的，我知道了，接下来我会做一个评估。”
　　“这次我们会竭力争取百分之五十的分红，所以在发行环节方面，需要你和索尼深入交涉一番。”兰斯所说的是百分之五十，其实是扣除了电影院线获得的百分之四十票房分红之后，剩余百分之六十分红的一半，换而言之，混沌影业将会争取与索尼影业平分属于他们的利润，双方各自百分之三十。
　　“007”项目比较特殊，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将会联合制作，前者负责拍摄，后者负责出资，而版权则握在索尼手中。如果仅仅是如此，那么双方的利润分红五五分成也不是不可能的，更多时候会因为索尼影业是大公司，混沌影业是小公司，所以被压榨部分利润，导致比例发生失衡，但五五分成是一个合理的数据。
　　可是索尼影业是全球范围内数一数二的发行商，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才刚刚成立，这也意味着发行将交给索尼负责。这也意味着索尼影业将拿走发行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分红。换而言之，按照常理来说，混沌影业应该是获得票房总分红的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二十。
　　现在，兰斯却想要争取票房总分红的百分之三十。看起来不可思议，但考虑到兰斯作为执行制片人，他对于电影的成败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甚至可能凌驾于芭芭拉等人之上，他本人的分红就将会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间徘徊，所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势必是一场硬战。
　　“没问题。”詹姆斯此时也已经恢复了冷静，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那么‘我是传奇’项目呢？”
　　“这个暂时不同担心。”兰斯摆了摆手，“先等我把剧本框架写出来再说。”
　　“我是传奇”比较特殊，兰斯正在考虑，是否让出小部分利益，专注于作品的创作，为未来DC宇宙的潜在可能做铺垫；还是和“007”项目一样运作。但正如兰斯所说，在剧本出来之前，任何的考量都是空中楼阁。
　　詹姆斯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圈内需要放出消息吗？还是发布官方新闻？”
　　混沌影业与索尼影业的合作，如果发布消息的话，势必将引起地震式的连锁效应，不仅可以提升公司品牌效应，而且对于发行部门的快速建立，以及吸收更多人才，这都是有帮助的。宣传这方面，也是詹姆斯的工作职能之一。
　　“索尼会放出消息的，我们跟在后面推波助澜就好了。”兰斯的想法却十分简单，双方合作的消息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其实没有深刻意义，更多还是对圈内的影响，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让媒体跟风炒作。


第653章 马不停蹄
　　“水果硬糖”后期制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制定上映计划了；“女王”前期筹备接近尾声，不出意外将在一个月之内开拍；“007”项目即将展开前期筹备，当务之急是督促保罗按照想法完成剧本的修改；另外，“我是传奇”项目也开始着手准备；发行部门继黑名单和预告片配乐部门之后，也已经正式成立，发行渠道已经着手建立。
　　继伊恩从原始积累入手试图为混沌影业赢得未来发展源动力之后，混沌影业内部也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正式走上了全面发展的道路。现在，这里已经逐渐摆脱了完全依靠兰斯一个人进行创作的局面，呈现出全面开花的姿态，一派欣欣向荣。
　　詹姆斯离开办公室之后，兰斯才真正地放松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打开抽屉，果然就在里面找到了彩虹糖——而且还是好几包，应该是珀西定期为他更新库存，拿出一包，拆开，丢了几颗到嘴巴里，感受到糖分在舌尖跳跃着，紧绷的肩膀肌肉稍微松弛了一些。
　　西奥看着弟弟眉宇之间的疲倦，虽然不久之前他们才度假了一段时间，但拍摄完“水果硬糖”之后，兰斯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为“007”项目做准备，现在又要接着忙碌“我是传奇”的项目，感觉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刻。
　　“下周赛季就开始了，揭幕战你打算过去绿湾吗？”西奥开口说到。
　　“第一场是主场？”兰斯自然知道，说的是高文。
　　西奥点点头，“对阵美洲虎。”兰斯有些愣神，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到现场去观看高文的比赛了，这很有可能是高文在赛场上征战的最后一个赛季了，伴随着年龄和伤病的增长，每一年关于高文退役的话题都会被提起。“周日下午的比赛，你可以周六飞过去，周日晚上再飞回来。”
　　兰斯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拒绝华纳兄弟三次了，他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最主要的是，兰斯不是打算拒绝，而是准备接下“我是传奇”这个项目，那么他就不能继续拿乔，“我这两周需要把剧本框架写出来，也许不用把台词写出来，但必须有一个框架……”
　　兰斯不由再次停顿了片刻，虽然说错过一场常规赛并不是大问题，NFL每年常规赛足足有十六场，他不可能每一场都到现场；但考虑到今年可能是高文的最后一个赛季，之前兰斯就已经承诺过了，今年会尽可能到现场多多支持高文，让高文尽情享受在赛场的时刻。
　　“你没有必要绷得那么紧。”西奥轻轻吐出一口气，显得有些无奈，“即使错过了华纳兄弟，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兰斯抬起头来看向了西奥，有些不明白，“‘水果硬糖’杀青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其实一直陆陆续续都有剧本送上门来，因为你已经决定接手‘007’和‘我是传奇’了，所以那些剧本都暂时压在柯尔手里。”
　　不仅仅是索尼影业和华纳兄弟，显然兰斯现在已经是圈内最为炙手可热的导演了，人们都在讨论着，兰斯的下一部作品是否能够突破三亿天堑，现在看来，“水果硬糖”是不太可能了，这也使得各大电影公司都纷纷期待着和兰斯的合作，成为这个“首部三亿北美票房”的幸运儿。
　　兰斯恍然大悟，难怪索尼影业和华纳兄弟始终如此积极。
　　“我觉得，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即使只是一个周末。”西奥沉声劝阻到，“就算错过了这一部作品，始终都有下一部。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兰斯嘴角不由勾勒出了一抹浅笑。他当然知道西奥的意思，不过“我是传奇”这个项目比较特殊，他不想要轻易错过；但换个角度来说，工作与娱乐相结合，这才是享受生活的正确法则，“第二周的比赛呢？”兰斯开口询问到，等他撰写完“我是传奇”的剧本框架之后，他可以小小休息两天，无伤大雅。
　　由于他只是要撰写框架，所以两周时间应该足够了。
　　“客场，对纽约巨人。”西奥想了想，开口说到。
　　兰斯挑了挑眉，当下就做出了决定，“怎么样，打算一起过去纽约现场看看比赛吗？伊恩应该也可以抽出一个下午时间。”说到这里，脑海就突然唤醒了以前的回忆，“还记得以前小时候吗？我们躲在屋子里偷看比赛直播，然后轮流到门口去放哨，看到弗兰克或者菲欧娜回来的身影，就连忙关掉电视机，然后用毛巾擦拭电视机，希望可以迅速降温。”
　　看着兰斯那轻快的表情，西奥的嘴角也不由轻轻翘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去订机票。”
　　“记得让伊恩去买票。我觉得比起包厢来说，坐在观众席里，这才是真正的享受比赛。”兰斯不由开始摩拳擦掌起来，许久许久都没有在现场感受比赛的热潮了，着实令人期待。然后兰斯就看到了西奥那无语的表情——虽然依旧是没有变化的冰山脸，但兰斯一下就阅读出了表情的细微变化，呵呵地笑了起来，“放心啦，那是橄榄球比赛，我在现场没有什么知名度的。即使其他人认出我来，也会把注意力放在比赛上的。”
　　西奥显然是在担心兰斯的知名度，可能会引起骚乱。
　　看到西奥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兰斯不由讨好地说到，“就好像洛杉矶湖人队一样。”洛杉矶湖人的主场比赛，每一次都可以在内场看到无数大牌明星的脸孔，杰克·尼科尔森更是握有湖人队的季票。
　　西奥无语地瞥了兰斯一眼，那凌厉的眼风令人不寒而栗，但说出的话语却截然不同，“你最好带好棒球帽。”这就是同意了。
　　兰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我给高文打电话。”西奥那冷峻的脸部线条微微软化了一些，站起来就离开了办公室，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当高文得知兄弟们都要到纽约去现场观看客场比赛，立刻就亢奋了起来。离开大学校园之后，社会生活的繁忙让他们四兄弟的时间总是很难契合到一起，这也是每一年季前赛之前，他们都要集体聚会的原因，高文甚至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兄弟们集体到场观看他的比赛是什么时候了，所以，这一次自然激动不已。
　　“让我好好给伊莱·曼宁（Eli Manning）上一课，在曼宁家族面前拿下一场胜利！”高文豪言壮语地宣誓到。
　　兰斯最喜欢的橄榄球员莫过于佩顿·曼宁了，高文自然再清楚不过了。而佩顿的弟弟伊莱去年也以选秀状元的身份加入了NFL联盟，只不过去年菜鸟赛季，伊莱饱受指责，稚嫩的表现受到了媒体的苛刻点评，今年是第二个赛季，纽约媒体依旧没有放过伊莱的打算。
　　所以高文才会如此说，这惹得兰斯哈哈大笑起来，“你是进攻组，他也是进攻组，又不在同场竞技。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一下布雷特·法弗的传球状态吧。”
　　“叛徒！如果你当天到现场穿着纽约巨人的队服的话，我会冲到观众席里狠狠教训你一顿的。”高文咬牙切齿地说到，更是让兰斯乐不可支。
　　仅仅只是闲聊了一会，高文就要去训练了，职业运动员表面看起来风光，但私底下的努力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兰斯挂断了电话之后，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回味着，回味着在现场观看比赛的乐趣和疯狂，回味着体育比赛带来的刺激和亢奋，不知不觉，笑容就爬上了眉梢。
　　兰斯忽然就意识到，西奥说得对，也许他应该放松一些，适当做出一些调整。毕竟西洋镜影业已经灰飞烟灭，现在他需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不需要背负那些沉重的负担，所以他应该学会劳逸结合，即使不久之前他才刚刚放假，为什么现在不能再次放假呢？
　　想到这里，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原本兰斯是打算去图书馆查阅“我是传奇”的相关资料，但现在他决定暂时放慢一下脚步，于是就给柯尔打了一个电话。当柯尔明白了兰斯的意图时，完全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外，“为什么？你接下来不是打算拍摄‘我是传奇’吗？我已经为你清空接下来半年的档期了，你还要看那些剧本？为了什么？”
　　“放松。”兰斯笑呵呵地说到，他只是有些好奇，“水果硬糖”之后到底有什么剧本递交到他手上了。虽然“我是传奇”这个项目十分重要，兰斯也决定全力以赴了；但西奥的话也有道理，只要他能够始终保持作品的连胜势头，那么错过了“我是传奇”又如何，DC宇宙的合作也不意味着就彻底泡汤了，就好像错过了“超人归来”之后，“我是传奇”紧接着出现，这是一个道理。
　　所以，因为好奇，为了放松，兰斯打电话让柯尔把那些有趣的项目递交过来。
　　柯尔哑然失笑，“对我来说，如果你愿意持续如此状态，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兰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已经十分出色了。”天才也不是灵感永远不会枯竭的，所以在柯尔看来，劳逸结合是延续创作生命最重要的基础。
　　“呵呵，这似乎有些耳熟。”短时间之内，兰斯第二次听到同样的劝告了。


第654章 热闹哄抢
　　兰斯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犹如小山一般的剧本，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至少有……三十本以上，虽然说每一年好莱坞都会超过八百个电影项目启动，其中能够真正投入拍摄的比例并不高，也有可能是为了后年、大后年启动的项目，但自己的桌面上一口气出现三十个不同电影项目，着实蔚为壮观！
　　不过，兰斯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的神情，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尾，看向了眼前的柯尔，平静地询问到，“就这些了吗？”
　　柯尔原本是打算捉弄兰斯一把，看看兰斯那目瞪口呆的失态表情，结果却因为兰斯的淡定而不由噎了噎，无语地摸了摸鼻头，“兰斯，你知道，你很多时候都是一个混蛋，我是认真的。”
　　兰斯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给予了肯定，“一直都是。”
　　柯尔决定不要和兰斯计较了，否则最后郁闷的还是他自己，“华纳兄弟那里出问题了？为什么你要开始阅读其他剧本了？”“007”项目的事柯尔已经知道了，作为兰斯的经纪人，他将会和詹姆斯联手与索尼影业展开谈判，争取谈下更多的利益分成，“我是传奇”项目自然也不例外，“不要告诉我什么‘放松’的鬼话。”
　　兰斯拿起了一个剧本，随手翻阅了起来，“实话居然也没有人相信了。”柯尔觉得自己有脑溢血的迹象，一脸无语地看着兰斯。兰斯知道柯尔的意思，如果“我是传奇”项目出问题的话，柯尔的影响是最为直接的，所以他需要第一时间知晓消息，“我说的是实话。”兰斯第三次强调到，“完成剧本框架之后，我会和华纳兄弟面谈的。至于这些……”兰斯看了看眼前这一大堆剧本，“你就当做是防范措施吧。”
　　柯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兰斯，你不要再次重复‘水果硬糖’的意外，好吗？”
　　作为兰斯的经纪人，他才是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接触兰斯的门户，他对于兰斯的工作动态必须有着最清楚的认识，这才能保障兰斯的利益，并且为兰斯的未来进行规划。当初“水果硬糖”的项目完全是突然冒出来的，杀了柯尔一个措手不及，直接导致索尼影业和华纳兄弟都找了柯尔的麻烦。
　　兰斯选择制作一部独立电影，选择独立创作一部属于自己的作品，这本身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柯尔一无所知，信息的缺失，这才是问题根源。
　　“如果错过了‘我是传奇’，你打算重新考虑其他商业电影，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柯尔知道，以兰斯目前的号召力，只要放出风声，最近他没有自我创作，而是决定挑选一部其他剧本投入拍摄，蜂拥上门的剧本就数不胜数。
　　眼前这三十六个剧本就是铁证——由于兰斯始终没有确定与“我是传奇”的合作，“007”项目的绯闻也没有得到确认，所以各大电影公司都在努力争取兰斯的下一部作品，其中包括了商业电影，也包括了独立艺术作品，尤其是伴随着黑名单的传播，混沌影业这块招牌对于独立作品的吸引力正在直线上升，甚至在风声上与焦点影业并驾齐驱。
　　但重点就在于，柯尔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只有这样，他才能第一时间将更加具有潜力、更加具有价值的项目收集来。在好莱坞，大部分真材实料的顶尖项目，不是项目主动找上门，而是关门内部挑选的，柯尔的任务就是确保兰斯一直在这些内部挑选名单的前列位置。
　　兰斯可以感受到柯尔话语里的无奈，抬起头看向了柯尔。他始终没有办法轻易付出信任，无论是柯尔、桃乐丝，还是新进来的詹姆斯，包括阿尔伯特、海登等剧组成员，都是如此，他对于他们一直都有所保留。他知道，在这场合作关系之中，他需要学会放手，就好像将发行部门交给詹姆斯一样，既然决定了，就要真正放手，不要嘴巴上一套、实际行动另一套，这才是毁灭一段良好合作关系的火苗。
　　“我知道了。”辩解的话语吞咽了下来，最终还是以一句简单的话题表明了立场。兰斯知道，自己需要慢慢学习，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柯尔愣了愣，他几乎没有看到过兰斯如此顺从的模样，没有争辩，没有调侃，没有反驳，就如此简单地认同了，“所以，现在还是‘我是传奇’？”柯尔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
　　兰斯抿了抿嘴角，肩膀轻轻一耸，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这样的兰斯让柯尔着实有些不太适应，以至于他开始有些疑神疑鬼，强烈怀疑兰斯是不是在算计着什么。
　　看到柯尔那充满疑惑的眼神，兰斯轻笑地摇了摇头，然后板起脸来，“我以为你工作十分繁忙。”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柯尔本来是想要和兰斯争论一番的，但转念想想，他本来就打算离开了，于是就站了起来，再次交代道，“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记住，我们是一伙的。”兰斯根本没有理会，低头就开始翻阅手中的剧本了，柯尔这才转身离开。
　　在西洋镜影业刚刚成立时，兰斯曾经幻想过，桌子上摆满了剧本，任由他们挑选，制作自己想要制作的作品，发行自己想要发行的作品，随心所欲。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才知道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一个梦想，除非像汤姆·克鲁斯那样连续五部作品票房过亿，除非像汤姆·汉克斯那样连续两年勇夺奥斯卡影帝，除非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那样连续三部作品制造现象级轰动效应……
　　岁月荏苒，兰斯曾经以为梦想就永远是梦想，只存在幻想之中，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等到了这一天。虽然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这却是一个妙不可言的开始，也许未来有一天，他真的可以让好莱坞变成他想要的好莱坞。
　　兰斯刚刚拿到手上的剧本赫然是“达芬奇密码”，这着实有种荒谬的黑色幽默。
　　不久之前，在商讨“超人归来”项目时，兰斯为了迷惑巴里·梅耶，带着“达芬奇密码”的原著小说，试图制造出一种自己正在成为剧组一员的假想。没有想到，不过几个月之后，“达芬奇密码”项目就真的出现在兰斯手上了。
　　不过，“达芬奇密码”不是邀请兰斯成为导演，也不是希望兰斯取代汤姆·汉克斯的男主角地位，而是希望兰斯出演白化杀手塞拉斯这一角色。这一邀请着实有些意外，不是因为演员的邀请，而是因为反派角色的邀请。
　　众所周知，每名演员都有自己的形象，比如说汤姆·汉克斯漫长的演员生涯里，几乎没有出演过反派角色，而且大部分时候出演的都是中产阶级的中年男人；再比如说杰克·尼科尔森的角色始终亦正亦邪，无论正派还是反派，脾气都戾气十足；还有罗伯特·德尼罗，黑帮形象几乎深入骨髓……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种形象与演员品牌是直接挂钩的。没有人想要专门出演反派角色——因为往往都是炮灰，如果可能的话，演员们都希望始终出演正面角色，即使是那些依靠反派角色赢得无数赞誉的演员，大红大紫之后，他们也依旧会回归正义角色。依靠反派角色名垂青史的演员，屈指可数。
　　兰斯目前为止只出演过一部电影作品，而且还是正义角色，“水果硬糖”除外。所以，“达芬奇密码”邀请兰斯出演杀手塞拉斯，这确实是不按常理出牌。也许，他们是看中了兰斯在“借刀杀人”里展现出的挣扎和错杂。
　　不得不说，这个邀请颇为有趣。上一世，“达芬奇密码”取得了不俗的成绩，但担纲主演的汤姆·汉克斯却饱受争议，而且表演也没有能够得到肯定，相反，倒是塞拉斯这个角色赢得了许多人的喝彩声。曾经出演过“美丽心灵”、“怒海争锋”、“狗镇”等作品的保罗·贝坦尼（Paul Bettany）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兰斯对于正派还是反派没有任何挑剔，在这方面他还是延续了英国学院派的传统，认为角色本身没有属性，演员的作用就是赋予角色生命力。事实上，饰演一个优秀的反派，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需要演员在更加有限的空间里展现更多的深度和厚度。不久之前，“水果硬糖”才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出演塞拉斯，这应该会是一段很有趣的体验，特别是这个角色与宗教信仰背景紧密相连，那种所谓的心理扭曲却也可以理解为虔诚，表演难度着实不小。
　　但正如兰斯对柯尔所说的，他阅读这些剧本仅仅只是撰写“我是传奇”剧本之前的放松而已，他根本没有打算出演其他作品。所以，错过“达芬奇密码”，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不过，“达芬奇密码”同样是索尼影业的作品，最近几次碰面，迈克尔·莱顿都没有提起，一心一意专注于“007”项目的合作。这也意味着，不仅仅是电影公司，现在兰斯在那些资深制作人心目中的分量也已经悄然上升到一个全新高度——即使是作为演员。


第655章 兴趣盎然
　　翻看着这些剧本，兰斯的心情不由就明亮了起来，着实是有种荒诞不羁的感觉，让人忍俊不禁。
　　不是因为剧本的数量之多，着实超出想象；而是因为剧本之无厘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这让兰斯不由就想起了马太效应，强者越强、弱者越弱。
　　在好莱坞就呈现出这样一种局面，似乎所有作品都朝着顶尖的少数几名演员、几位导演蜂拥而去，以至于有些演员接戏接不完，全年处处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有的演员却根本接不到戏，不得不为了生计去接演烂片。
　　现在兰斯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况。
　　目前为止，兰斯的四部作品全部都是剧情电影，最多涉及到犯罪和惊悚范围，其实包括“水果硬糖”也是如此；更不要说作为演员的经验少得可怜，几乎没有任何参考价值，但现在各式各样题材的剧本都送到了他的面前，就好像……就好像他可以点石成金、化腐朽而神奇一般。
　　“达芬奇密码”的反派角色还勉强可以理解，但“博物馆奇妙夜”和“惊骑之旅”这两部喜剧电影又是怎么回事？两部电影都邀请他担纲导演，可问题就在于，兰斯从来没有展现出喜剧电影的才华，在他此前的四部作品里，喜剧元素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借刀杀人”的黑色幽默也着实不多。更荒谬的是，“博物馆奇妙夜”居然还邀请他联手撰写剧本。
　　任何一个喜爱电影的影迷都应该知道，喜剧剧本其实是最难撰写的，难度甚至超过了剧情作品。现在已经不是电影刚刚开始的年代了，简单粗暴的肢体搞笑就足以让观众心满意足了，现在更加流行台词见功力的喜剧，博君一笑的难度直线上升。所以，美国的喜剧市场逐渐被“屎尿屁”风格所占据，以“黄”、“暴”、“脏”等粗俗却有效的手段赢得观众喜爱；而以英国、法国、德国为首的欧洲地区，则在黑色喜剧的冷幽默道路上越走越远。
　　撰写一个出色的喜剧剧本，不仅要由台词基本功和知识储备，还需要有与生俱来的幽默感。
　　兰斯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拍摄出一部出色的喜剧电影，挑战难度太高了。至少现阶段不行。
　　就连兰斯自己都没有自信，二十世纪福克斯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自信？这两个喜剧剧本都是出自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如此局面着实让人哭笑不得，兰斯原本的疲惫逐渐都消失了，整个人都变得兴趣盎然起来——他十分好奇，好莱坞的马太效应到底可以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另外，二十世纪福克斯还提交了两个十分有趣的项目，一个是“虎胆龙威4”，一个是“神奇四侠2”。
　　距离“虎胆龙威3”已经过去整整十年了，现在二十世纪福克斯再次将这个经典系列搬了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优秀原创剧本越来越少，不少电影公司都开始挖掘旧剧本、旧系列的剩余价值，所以旧作翻拍、旧系列延续的情况不胜枚举；一方面则是因为布鲁斯·威利斯得益于“罪恶之城”的巨大成功开始回春，作为布鲁斯走上一线动作明星的开山之作，“虎胆龙威”系列可是为他赢得了大量粉丝。
　　但在兰斯看来，这着实是一个糟糕的想法。因为“虎胆龙威”系列成功的最大原因就在于平民英雄的朴实无华和英勇无畏，但续集电影的定律注定了作品格局必须越来越大，这必然会丢失“平民”的设定，让“虎胆龙威”系列也变成敛财的特工谍战电影。
　　敛财本没错，但“虎胆龙威”却失去了自己的特色，布鲁斯没有汤姆·克鲁斯的号召力，没有“碟中谍”的特色；电影又没有马特·达蒙的干脆利落，追上“谍影重重”也没有希望；男主角设定比不上詹姆斯·邦德的魅力，“007”系列的水准高度也是奢望了……所以呢？这也使得系列电影注定将会沦为平庸，没有任何特色。
　　上一世就是如此，“虎胆龙威”又拍摄了第四部和第五部，敛财之旅走得还算顺遂，但却遭来了一片骂名。
　　至于“神奇四侠2”，这也许是目前最靠谱的一个项目了。漫画改编作品、前作取得巨大成功、青春至上的一众主演、商业电影的属性……似乎所有一切都符合电影公司对兰斯的期待。
　　不过，这部续集就是一场灾难，糟糕透顶的剧本让人完全吐槽无力。除非完全推翻剧本，从头开始撰写，否则根本没有接拍的必要，除了自毁清誉之外，什么都没有——而且电影亏本还亏惨了。
　　另外，“灵魂战车”、“后窗惊魂”、“附注：我爱你”、“恋爱假期”、“速度与激情3”这样糟糕透顶的作品也都出现了，包括了爱情、恐怖、灵异、动作、家庭等各式各样的作品类型，涵盖面之广着实难以想象。
　　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奇妙的现象吗？似乎过去四部作品连战连捷的辉煌让各大电影公司都产生了无穷的信心，纷纷把兰斯当做了真正的救世主，相信着任何作品到他的手上就可以焕发出全新生命力，然后一张张支票如同暴雨般砸过来，砸到兰斯头晕目眩为止。
　　难怪人们总说，名利场容易让人迷失。
　　看到如此多剧本，纷涌而至，感受到各大电影公司的信任和支持，彷佛所有人都在指望着他一个人般，那种上帝般的至高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似乎只需要他轻轻一点头，就可以改变整个剧组的未来、改变整个项目的未来，甚至是改变演员们、制片人们、经纪人们、助理们的未来，直接就站在了权力巅峰！
　　强大的存在感，至高的权力，无处不在的光芒，让人很难继续保持平常心。这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更何况，这些作品看起来似乎都拥有着无限潜力——毕竟电影公司筹备每一个项目时，都不是为了赔钱，而是为了赚钱，自然看起来信心满满。其中既有“虎胆龙威”这样延续多年的老牌续集，也有“神奇四侠”这样当红炸子鸡的系列作品，还有“博物馆奇妙夜”这样奇思妙想的剧本创意，似乎每一部作品看起来都是稳赚不赔的。开口拒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兰斯不是重生而来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作品未来的成绩有多么荒谬、多么糟糕，所以他也清楚地知道作品失败之后将会迎来的雪崩式结局；如果兰斯不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起起伏伏，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大公司的追捧不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更不是因为言浅情深的稳固友谊，而是把他当做赚钱工具；如果兰斯不是明白取舍之道，固然困难，但却必须坚持，否则只会被自己的贪婪和野心所拖累……那么，也许兰斯此时就要冲昏头脑了。
　　事实上，在这堆作品之中，不乏十分出色的作品。
　　比如说威尔·史密斯的“当幸福来敲门”，这是一部票房和口碑双丰收的作品，不仅收获了一亿六千万的北美票房，还为威尔赢得了奥斯卡影帝提名。
　　比如说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追梦女郎”，剧组邀请到了碧昂斯、杰米·福克斯、艾迪·墨菲等大牌的加盟，取得了一亿美元票房，而且还是当年颁奖季的最大热门。
　　再比如说“谍影重重3”，这套系列作品在前两集可以说是赢得了无数赞誉，甚至被誉为是开辟了间谍电影的新篇章，即使十年之后，也依旧是该类型电影之中的经典佳作，第三部在北美取得了两亿两千万的出色票房，为三部曲画上了完美句点。正是由于系列作品太过成功，所以不久之后，即使是马特辞演，第四部续集也还是搬上了日程。
　　最为意外的绝对是“蜘蛛侠3”，所有人都知道山姆·雷米执导的前两部作品彻底改变了北美票房市场的格局，虽然第二部略微让人失望，票房表现也低于预期，但这依旧是目前好莱坞最具号召力的系列。第三部在北美依旧拿到了三亿级别的票房，这也成为了漫画改编电影新纪元的开山之作。
　　除此之外，“赎罪”和“迈克尔·克莱顿”两个剧本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前者长达四分半钟的长镜头，犹如史诗般令人震撼；后者对于美国司法系统的嘲讽，看似沉闷却发人深省，两部作品都在当年的奥斯卡上赢得了诸多提名乃至小金人的肯定，不仅考验导演的控制力，而且对于导演的挖掘能力也是一个严峻的课题。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作品任何一部都是值得拍摄的，挑战难度和拍摄价值都超过了“我是传奇”。如果兰斯此时放弃“我是传奇”，挑选上述作品其中一部，重新开始筹备，这都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可能对于兰斯的自我挑战还更有帮助——即使是“谍影重重3”和“蜘蛛侠3”也不例外。
　　这才是让兰斯最感兴趣的地方，优秀作品层出不穷，遍地充满了机会，这就是好莱坞。错过了“我是传奇”依旧会有无数个传奇涌现而上，任君挑选。成功的机会无处不在，但只有准备好的人才能抓住，并且兑现。


第656章 重塑框架
　　三十多个剧本，大部分都是邀请兰斯担任导演的作品，但邀请兰斯出演的作品居然也不少，这才是好莱坞马太效应最集中的体现。
　　只要兰斯现在点头，想必很快就可以达成合作，这远远比“我是传奇”要简单多了。现在兰斯想要和华纳兄弟合作，不仅需要重新调整“我是传奇”的剧本结构，而且还需要说服华纳兄弟与混沌影业合作拍摄，并且进一步为DC宇宙做铺垫，这又将会是一个错综复杂的交锋过程。
　　兰斯有自信，“我是传奇”的合作能够达成，毕竟这不是“超人归来”，但问题从来不仅仅局限于这一部电影，而在于这部电影之后所引发的连锁效应，这才是最为困难的部分。当然，这也是兰斯决定拍摄这部作品的原因。
　　所以，放松结束之后，带着愉悦的心情，兰斯还是收回了注意力，开始重新构思“我是传奇”的整个剧本框架。
　　上一世，“我是传奇”的媒体综评只有六十五分，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是一个合格的分数，但依旧不能算杰作。横向比较的话，兰斯执导的“后天”是六十四分，可以说，两部作品是同一个档次的，兰斯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拍摄，成品质量至少不会太过糟糕。可是，现在的兰斯已经不是两年前执导“后天”的那个人了，更重要的是，“我是传奇”和“后天”是两部截然不同的作品。
　　同为末世题材的作品，“后天”注重的是末世的恢弘，更多是一部灾难电影，视觉特效是主角，故事薄弱并不会影响电影票房，所以六十四分不仅仅合格，甚至可以说是出色的成绩；但“我是传奇”注重的是人物传记，更多是一部描述末世的文艺电影，罗伯特·奈维尔是主角，基本上是电影唯一的主角，故事薄弱对于电影成品质量有着严重的影响，六十五分远远不是原著小说的真正潜力。
　　在“我是传奇”的原著小说中，“世界毁灭之后的苍凉和孤寂”是贯穿始终的核心主线，罗伯特·奈维尔是当之无愧的绝对主角，小说通过罗伯特这个角色，以别样的视角来审视世界末日这个主题，而罗伯特细腻而真实的心境变化带给读者身临其境的阅读感受，甚至开始想象如果自己是世界末日的最后一个存活者那会如何，这也成为了小说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
　　原著小说之中，罗伯特一开始认为，自己就是整个纽约剩下的最后一个人，那种寂寞而茫然、恐惧而不安的心情，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搜索的无果，一点一点被放大，逐渐推动到了极致，甚至产生了抑郁心理，以至于他开始和塑料模特说话，开始和自己的宠物狼狗说话。
　　这种绝望之中却又必须生存下去的矛盾心理，始终在折磨着罗伯特，无法排遣的孤独在吞噬着罗伯特的心灵，以至于后来罗伯特发现他不是唯一存活的人，他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心理，难以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有除了他之外的人类的事实——这是抑郁心理的普遍状态，抑郁症会自怨自艾地沉浸在这样的状态之中，拒绝改变现状，甚至产生过激反应。
　　原著小说详细地呈现出了这种心理变化的过程，可以看得出来理查德·马特森势必对心理学进行了研究，真正让小说与众不同的，就是这种对人类、对世界的反省和思考。
　　上一世的“我是传奇”也试图复制出这样的轨迹，整部电影一共有一百分钟，导演弗朗西斯·劳伦斯足足花费了六十分钟来描写“孤独”这个主题，展现出罗伯特如何在末世里求生、如何在孤独里苦中作乐、如何在寻觅着幸存的同类、如何试图寻找出解决病毒的办法；而进入后半段之后，罗伯特遇到了其他存活的人类，然后与感染病毒的僵尸们展开了大决战。
　　由于威尔·史密斯的绝对巨星地位，再加上原著小说给予了罗伯特绝对足够的发挥空间，于是电影几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威尔身上，完完全全依靠他一个人支撑起了整部作品。必须承认的是，威尔也许不是一名表演天才，但他对于特定角色、特定情节的表演还是具有一定功底的。
　　尤其是处于逆境之中苦闷压抑的茫然和不安，还有绝望之中激励人心的坚韧不屈，这都是威尔的拿手好戏。先后为威尔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拳王阿里”和“当幸福来敲门”都是如此，同一类型的角色、同一类型的表演，包括收获了不少好评的“七磅”和“震荡效应”，也不例外。
　　值得一提的是，在兰斯穿越之前，“震荡效应”上映之后，不少人都认为威尔的表演十分出色，足以再拿一次奥斯卡提名。但兰斯却认为，威尔的表演没有太多突破，始终在重复自我，而且表演的发力明显用错地方，导致整个角色浮于表面，没有深度。如果放在五年前、十年前，那么这样的表演值得提名肯定，可是在如此长时间内不断重复自我，没有任何突破，那么不仅不值得，相反威尔还应该自我检讨。
　　重新回到“我是传奇”这部作品里，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威尔的表演无疑是足够的，他真正表现出了罗伯特那种孤独寂寞、彷徨失落的情绪。但这也成为了整部作品的最大败笔，甚至影响了整体结构。
　　弗兰西斯为了给威尔表演空间，采用了大量近镜头特写，试图展现出末世的孤寂和无助，让镜头为表演服务。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剧本本身没有留下足够的空间，威尔即使再努力，依旧是徒劳。
　　阿齐瓦·高斯曼在改编剧本过程中，决定简化心理转变的漫长过程，集中精力呈现出罗伯特在末世之中的孤独和绝望，彷佛就是截取了原著小说中的一个片段般。
　　为了展现这种孤独，阿齐瓦选择了罗伯特的家庭作为羁绊依据，可是出于电影篇幅和整体风格的考量，他却仅仅只是截取了灾难爆发的那个夜晚，罗伯特试图将妻女送离即将被隔离的纽约这一个记忆片段，片段不仅简单，而且内容十分单薄，几乎没有展现出罗伯特和妻子、女儿之间的互动，彷佛亲情仅仅只是纸面上苍白无力的文字一般，这也使得羁绊来源缺少了说服力，继而让孤独的滋长缺少了源动力，导致人物形象单薄无力，威尔表演十分用心，但人物却依旧扁平。
　　截取片段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不仅如此，罗伯特和狼狗之间的纽带关系贯穿了电影上半部分，但却没有能够堆砌足够的细节去打动观众，不要说层层推进的心理转变了，就连“世界末日最后一个存活者”的孤独、苍茫和落寞也没有任何说服力，仅仅只是一个流于表面的形式主义而已，罗伯特就差没有直接直白地高喊“我很孤独”了。
　　阿齐瓦的改编方式是典型的商业剧本手法，这本无可厚非，但却不见得适用于“我是传奇”。
　　一方面是前半段剧情显得有些单薄，弗兰西斯无比慷慨地给了威尔一个表演舞台，但威尔却没有足够的支撑点去表演；另一方面则是阿齐瓦几乎抛弃了心理转变的细腻错杂部分，希望为商业票房服务，但贯穿电影始终的就是心理描写，这是文艺剧情电影的表现手法，两种自相矛盾的意图让作品呈现出一种不商业也不文艺的尴尬感。
　　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源自于剧本创作、导演意图、原著小说的冲突，使得整个故事被削弱之后，有些不伦不类，令人失望，让人深深体会到改编剧本的难度。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这本来就是一部商业电影，阿齐瓦的改编无可厚非，但问题就在于，“我是传奇”也没有能够实现商业电影的目标。
　　对于商业电影来说，削弱主角的心理转换，增强主角与对手的抗衡，节奏紧凑、高潮迭起，这就是成功法宝。“我是传奇”在改编过程中就试图遵循这样的套路，阿齐瓦仅仅以家庭羁绊来维系罗伯特的角色形象，甚至不惜将家庭回忆也削减到了一个过场，尽可能地让故事线简化，然后集中精力突出末世的恢弘和气氛的惊悚。当初“后天”也是如此。
　　但问题就在于，“我是传奇”的前半段节奏缓慢，始终聚焦于罗伯特身上，惊悚和荒凉的氛围到位了，却没有能够为心理转变进行铺垫，尤其是罗伯特明知道世界上有百分之一存活者，却又怀疑着纽约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种饱受孤独和绝望折磨催生了抑郁症的前兆，以至于后来出现其他幸存者时，下意识地进行了拒绝，这种矛盾心理完全没有给出合理的起承转合，让故事变得无比单薄，甚至会让观众产生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无法理解罗伯特反应的来源。
　　后半段节奏稍微加快，但由于前面的缺少铺垫，这也使得后续剧情变得有些莫名其妙、支离破碎起来，就像是空中楼阁，无法真正打动观众，只是所谓的“高潮”赶鸭子上架，而最重要的僵尸大战也不过五分钟就草草结束，感觉还没有爆发起来，电影就已经落幕了。这绝对是商业电影的致命伤！
　　可以说，“我是传奇”也远远没有挖掘出商业电影的更大潜力。


第657章 改编难题
　　改编剧本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初兰斯改编“上帝之城”时就深有体会。“我是传奇”的改编难度一点都不逊色于“上帝之城”，尤其是需要在商业诉求和角色塑造之间寻求平衡，更是无比困难。
　　上一世，“我是传奇”为了突出原著小说的主题，专门拍摄了两个结局，一个是罗伯特拿着炸弹与僵尸同归于尽，一个则是僵尸发展出智能之后，头领僵尸终于与自己的妻子团聚，平静退散，罗伯特与另外两名生存者踏上了寻找同类的道路。
　　其实，这两个结局都与原著小说紧密相连，前者展现的是罗伯特万念俱灰之下，同归于尽的惨烈，从妻女的意外丧生，到世界毁灭，再到宠物狼狗的去世，孤独的折磨一点一点掐灭罗伯特所有希望，即使碰到了其他幸存者，罗伯特也下意识地拒绝相信，所以选择了最为惨烈的方式结束了孤独的折磨。
　　后者则升华了主题，人类在末世之下感受着孤独，僵尸们也是如此，双方彼此视对方为威胁，两个族群似乎必须你死我活找出一条出路。但最后大家却发现，他们都在寻求着自己的羁绊、归属和港湾，就连僵尸也开始智能化发展，滋生出了自己的意念，形成全新物种。末世，将会以另外一种局面展开。
　　无论是哪一个结局，能够完整铺垫、陈述、推进、升华，这都会让电影变得无比精彩，并且令人回味。最终电影上映时，为了增加商业元素，采用了第一个版本的结局，制造出了一种末世惨烈的景象，但可惜的是，剧本的缺失和薄弱，却导致核心主题“孤独”失去了支撑点，以至于两个版本的结局都没有说服力，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仅仅只是看上去很美。
　　客观来说，“我是传奇”上映之后，引起了不俗的反响，特别是以一个别出心裁的视角去审视了末世，在类型作品中独树一帜，令人耳目一新，虽然媒体综评一般，但观众却给予了不少支持，最终取得了北美票房两亿五千六百万，海外票房三亿两千八百万，全球票房五亿八千五百万。
　　不过，这一成绩相对于其一亿五千万的成本和高额的宣传费用，只能说是小赚一笔，并没有达到华纳兄弟的真正期待。真正吸引观众的，还是威尔·史密斯的个人魅力，远远没有爆发出电影本身的能量。
　　所以，成也威尔，败也威尔。
　　在兰斯看来，阿齐瓦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定位失衡。“我是传奇”的确是一部商业电影，但却是一部可以挖掘出艺术内涵的商业电影。罗伯特作为男主角，他对于末世的反应具有后现代启示意义，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诠释了末世主题，简化乃至忽略这一部分，不仅丢失了原著的精髓，而且导致电影也失去了精神。
　　就好像是一个精美的盒子里装着绝世珍宝，可是阿齐瓦却买椟还珠，固然精美的盒子令人眼前一亮，但却丢失了真正的宝藏。
　　兰斯打算重新调整整个剧本的结构，他希望缩短一些前半段罗伯特一个人的戏份。原本，这是电影最大的噱头，但由于阿齐瓦的剧本没有给予罗伯特足够的深度和厚度，导致罗伯特发现其他人类时，噱头被戳破，后续高潮和升华也没有能够跟上，故事立刻就变得头重脚轻起来。
　　兰斯缩短罗伯特一个人的戏份，一方面是给予后面的僵尸大战更多的空间，增加“脚”的比重，让电影的高潮可以真正精彩起来，这才是商业电影的亮点，最后时刻大决战必须惊心动魄。除此之外，兰斯更加喜欢僵尸进化智能的这个结局，所以他需要在剧情之中埋下伏笔，让僵尸也变得“人性化”，不仅可以设下陷阱捕猎罗伯特，使得对峙充满了冲突，还可以让终极决战变得精彩纷呈，更重要的是，出人意料的结局将会升华整个故事。所以，后半段的分量和内容必须增加。
　　另一方面将会在前半段缩短之后的空间里，让罗伯特这个角色变得更加丰富和立体起来，尤其是加入心理转变的整个过程，不仅可以引导观众一起加入电影之中，而且可以增加“头”的分量，平衡头脚之间的比例。兰斯希望能够采用三段式结构，铺垫罗伯特孤独和绝望的升级，让心理转变取代阿齐瓦版本里的末世生存成为前半段的故事主线。
　　在阿齐瓦版本的剧本里，缺少一个清晰的思路，末世的惨烈、孤身一人的寂寞、人类与僵尸之间的对抗等内容都占据了重要比例，这使得故事缺少内涵的串联，所有情节都浮于表面。现在兰斯就打算注入一个明确的主线：末世之下存活的“人”，主角不是末世，而是人，这里的人还分为“没有感染病毒的正常人类”和“感染病毒成为僵尸的异变人类”，人才是真正的主角，而人的情绪变化、心理变化才是贯穿始终的主线。
　　这也是原著小说里最为吸引人的部分，兰斯将会以这样的独特视角去诠释一个别样的末世故事。
　　不过，纸上谈兵容易，但执行起来却难于登天。撰写剧本一般来说一页就是电影的一分钟，如何衡量一页纸之内的内容，又如何让结构之间达到平衡，更重要的是商业电影的高潮节奏把握必须贯彻始终，这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这也是顶尖类型片编剧、顶尖类型偏导演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兰斯不准备操之过急，他先从框架开始撰写，有些类似于命题作文，比如说罗伯特一个人的时间控制在四十分钟左右，再比如说大决战的僵尸大战控制在十五分钟左右，确定了每一个局部的情节分配之后，让整个故事大纲变得稳定，然后再着手开始填补内容。
　　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需要耐心，更需要天赋。
　　兰斯不由就想起了上一世那部赫赫有名的作品，“史蒂文·乔布斯”，由迈克尔·法斯宾德主演的那部。这位苹果教父去世之后，关于他的传记改编作品就一直是热门话题，2013年曾经由艾什顿·库彻主演了一个版本，结果遭遇如潮恶评，流水账的叙事和扁平无趣的人物完全没有展现出任何史蒂文·乔布斯的风采，这也直接导致了索尼影业束手束脚，最终放弃了该计划，由环球影业接手。
　　曾经创作出了“新闻编辑室”、“社交网络”、“白宫风云”的编剧艾伦·索金（Aaron Sorkin）接过了改编重担。
　　在原本的蓝图之中，他们希望将电影打造成为一个别具一格的命题作文，整部电影一共九十分钟，由三场改变苹果命运的新闻发布会组成，每个新闻发布会都分配到三十分钟，严格遵守现实时间的概念——也就是电影之中不会出现任何时间跳跃，这也意味着编剧必须对台词、场景、人物有着犹如手术刀一般的控制力，真正地将电影时间与现实时间完美契合起来；然后电影再由风格凌厉、剪辑锐利的大卫·芬奇执导，将“社交网络”里呈现出的那种鲜明风格进一步推向极致，以独特视角展现出史蒂文·乔布斯的令人憎恨却又令人佩服的个性。
　　如果真的达成这样的目的，那么这部作品势必成为一代经典。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艾伦在改编剧本过程中就遇到了极大难题，他不仅需要在有限空间里让史蒂文·乔布斯的形象变得丰满立体，真正展现出这位巨人的人格魅力；同时还需要对一众重要配角进行笔墨勾勒，让故事变得饱满；另外还需要展现出历史变迁过程中的时间力量，让人们感受到史蒂文·乔布斯对于电脑更新换代、对于互联网时代推动的重要作用。
　　内容如此庞杂，却必须在九十分钟之内完成，而且每个新闻发布会都必须是准确的三十分钟。这简直是难于登天。
　　最后的最后，艾伦奉献了一个精彩绝伦的剧本，但是剧本厚度和深度还是略显薄弱；接过导筒的丹尼·鲍尔（Danny Boyle）则极其别扭地完成了一部与自己风格相去甚远的作品，电影时长更是连绵到了一百二十二分钟，彻底搞砸了这个“命题作文”。成品质量不俗，确实是一部精彩佳作，但却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不仅票房表现令人大失所望，几乎可以说是惨败；而且在颁奖季也没有能够赢得更多肯定，仅仅只赢得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两项奥斯卡提名。
　　现在，兰斯也面临相似的难题，他需要在有限的空间里，准确勾勒出角色的心理变化，并且不能抛弃掉商业电影的节奏感，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是传奇”只有一个主角，罗伯特，这倒是给兰斯节省了不少力气，即使兰斯打算给僵尸们部分笔墨，但依旧是在可以控制范围之内的。
　　在正式开始撰写框架之前，兰斯再次进入了图书馆，开始翻阅心理学的相关书籍，这一次，他需要了解抑郁症和孤独症的相关资料，这对于构建罗伯特这个角色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继“水果硬糖”之后，兰斯第二次意识到了自己知识储备的不足，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编剧、优秀的导演、优秀的演员，他依旧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


第658章 准确定位
　　兰斯决定放弃阿齐瓦版本的剧本，自己从零开始重新创作“我是传奇”的剧本，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许多人看来，似乎撰写商业电影剧本并不困难，只需要让场面变得更加精彩、视效变得更加恢弘，这就足够了，但恰恰相反，商业电影的故事简单，却需要足够的说服力，让观众真正身临其境，而且节奏的把控更是一门学问，什么时候该出现转折、什么时候该出现小幽默、什么时候该出现小高潮，这都必须有清晰的思路。
　　自从今天早上将剧本框架递交给华纳兄弟之后，兰斯就开始着手创作剧本，他打算先按照自己的思路写出一版剧本，然后再根据框架结构对剧本内容进行调整以及删减，尽可能地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找到平衡。
　　这是“后天”之后，兰斯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商业剧本，他希望能够挑战自我。
　　“叩叩”，敲门声传来，然后办公室门就推了开来，珀西的声音响起，“兰斯，两点半的会议时间到了。”
　　“呃……哪个会议？”兰斯双手依旧在键盘上敲打着，头都没有抬起来，“我记得今天有两个会议。”一个是“女王”的创作会议，现在整个剧组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演员和导演都已经到位，兰斯需要和斯蒂芬·弗雷斯、海伦·米伦、斯科特·鲁丁等人开跨国会议，因为他们此时都在伦敦，考虑到时差，所以会议时间会比较麻烦一点。按照计划，“女王”将会在十月第二周正式开机。
　　“‘水果硬糖’的。”珀西解释到，这就是另外一个会议了，关于“水果硬糖”发行档期的会议。虽然发行部门是独立的，兰斯也将权利都放给了詹姆斯，但由于“水果硬糖”是兰斯执导的作品，所以具体上映时间还是需要双方商量，最终敲定。
　　“噢，让詹姆斯进来吧。”兰斯扬声说到，过了一会，他就感觉到眼前有一个人影晃荡，“再给我三十秒。”兰斯双手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整理思路，随后又是一阵疾风骤雨地敲打，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眼前的詹姆斯，“所以，发行部门决定了什么档期？”
　　没有任何客套，直奔主题，詹姆斯却没有慌乱，将手中的表格递给了兰斯，“在内部观看结束之后，我们制定了两套方案，第一个就是，先参加纽约电影节的放映，然后申请柏林电影节的参赛资格，按照颁奖季作品的规格来发行。”
　　虽然没有任何形式地直接称赞，但这番话却再直白不过了：他们都认为“水果硬糖”的质量十分出众，完全可以在今年颁奖季之中占据一席之地。这无疑是对兰斯最大的赞赏。
　　兰斯却没有感觉到受宠若惊，翻了翻手中的表格，接着问到，“另外一个档期呢？”
　　“水果硬糖”并不是一部颁奖季风格的作品，格局太狭小，题材太局限，而且由于作品的主题，本身就不是收到学院评委们青睐的类型，在整个漫长历史长河里，只有四部恐怖惊悚电影得到了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提名，由此可见该类型作品想要磨砺经典的难度了。兰斯当初在构思并且对剧本进行改造的时候，就不是为了颁奖季而打造的，完完全全是摸索个人风格的一次实验。
　　所以，他也不打算主动去迎合颁奖季的走向，“水果硬糖”本身投资成本就只有九十万，但参加纽约电影节、柏林电影节，头尾至少需要花费两百万以上的宣传费用，这还是没有将学院公关费用算进去的情况下，如果费尽心思进行了大量宣传，却依旧没有得到学院认可，那才是得不偿失。
　　当然，如果电影上映之后，真的赢得了影评人一片赞誉，真的在颁奖季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那么届时再顺水推舟，这也完全来得及。对于自己的作品在颁奖季受到瞩目，兰斯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
　　詹姆斯对于兰斯的这一反应并不意外，这也是他对兰斯颇为赞赏的一点，自信，但却不盲目，准确的定位才是成功的不二法则，否则只会被自己的野心所吞噬或毁灭。“十月第三周开始点映，迎合万圣节档期，点映安排两周到三周，具体情况看首周的点映数据，然后逐步开始扩映。今年感恩节和圣诞节十分热闹，‘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金刚’、‘纳尼亚传奇’都相继上映，万圣节也有‘电锯惊魂2’，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提档到十月第二周。”
　　去年“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试水暑期档，结果成绩不尽如人意，于是今年华纳兄弟就再次回到了假期档，这也使得今年的节假日电影市场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不用了，就十月第三周吧。”兰斯一下就明白了詹姆斯的意图。
　　与“罪恶之城”不同的是，“水果硬糖”不是一部票房作品，电影里吸引观众的高潮却是最为折磨神经的片段，无法带给观众观影乐趣；再加上兰斯创作过程中增加了电影的实验性质，尝试将自己的创作思路注入镜头之中，让电影拥有了试验风格的大胆和疯狂，这也注定了邪典风格的“水果硬糖”难以在票房上取得佳绩。
　　像“致命ID”、“恐怖游轮”、“死亡感应”这样的同类型作品，都是如此。上映时票房表现一般，票房最高的“致命ID”在上映时也仅仅只收获了五千万美元而已，而后来被无数人誉为邪典神作的“恐怖游轮”在北美票房甚至没有能够迈过五百万门槛，但这些作品后来在录像带租赁市场都大受欢迎，广为流传，成为了邪典作品之中的绝对经典。
　　不出意外的话，“水果硬糖”的最终北美累积票房将会远远低于“上帝之城”的六千万。混沌影业内部给出的预期数值是一千五百万，相较于电影九十万的投资，这一成绩已经是不可思议了，如果最终票房能够迈过一千万，这就将会实现大幅度的盈利，利润比例甚至将超过“后天”。
　　所以，詹姆斯采用了艺术实验电影的典型上映套路，先在艺术院线进行点映，等口碑慢慢扩散开来之后，再有条不紊地进行扩映。这也是将发行、宣传成本有效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最佳选择。
　　选择十月第三周，主要就是看中了万圣节档期，这对于惊悚电影来说是一个绝佳时间段。至于那些激烈的竞争，其实都和“水果硬糖”无关，这部作品的票房表现主要还是看观众口碑，竞争对手的强势表现产生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尤其是前三周时间里，“水果硬糖”都将在艺术院线上映，这和商业院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系统，愿意前来艺术院线的观众，不是资深电影爱好者，就是惊悚电影或者兰斯的真正粉丝，他们是不会受到外界影响的。
　　“好的。”詹姆斯点点头，表示了解，“那么宣传呢？完全按照实验电影的方式吗？”
　　兰斯想了想，最后还是摇摇头，“不用，制造神秘感。在我们公司的官方页面公布消息就可以了，附注我们的第一款海报，然后宣布点映时间，这就足够了，其他什么消息都不要泄露出去。”
　　第一款海报就是海莉穿着红色帽T，带着帽子，背对着镜头，站在一个巨大的捕鼠夹里。简洁明了的画面，却制造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并且营造出无数猜想。
　　作为兰斯继“罪恶之城”之后的全新作品，仅仅只需要放出消息，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宣传，媒体就会进行报道，而那些真正喜欢兰斯的影迷也会展开讨论，除此之外，那些电影资深爱好者们自然也不会催过消息。这就足够了，因为这部分群体也就是首周点映锁定的对象。
　　悬念感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步上升，这反而会成为“水果硬糖”悬疑剧情的一部分，让观众在走进电影院之前，就产生无数猜想，然后成为镜头里的第三者，旁观这个故事。所以，越是神秘，解谜的好奇心理就越明显，而揭晓答案之后的震撼和惊吓就越汹涌。
　　詹姆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的预算还真是紧张。”电影拍摄成本只有九十万，现在宣传阶段也几乎不花钱，完全依靠“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的号召力来拉动宣传，的确是与众不同。
　　兰斯挑挑眉，不置可否，此时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兰斯顺手接了起来，是珀西，“巴里·梅耶在二号线，需要接过来吗？”兰斯说了一句“等等”，然后看向了詹姆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呃……没有了，剩下的细节我们会写成一个方案，到时候交给珀西？”詹姆斯感觉到肩膀轻松了一些，作为他进入混沌影业的第一项工作，而且还是兰斯的作品，进展着实顺利，这让詹姆斯稍微安定了一些。
　　兰斯点点头，詹姆斯就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兰斯这才让珀西把电话接了过来，“你现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应该不会是邀请我喝下午茶吧？”
　　巴里那明快的笑声就传了过来，“我知道你的时间十分宝贵，如果是下午茶的话，我会提前预约的。”


第659章 时间冲突
　　“仅仅只是一杯下午茶的时间，混沌影业的办公室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兰斯轻松的戏言显示出他放松的心态。
　　巴里一下就听出了兰斯的话外之音：如果下午茶的话，是他找上门，而不是兰斯过来，这种细节就可以感受到兰斯的强势和主动。不过巴里并不在意，而是笑呵呵地说到，“这是一个好消息，那么我是不是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后天一起共进下午茶呢？”
　　兰斯嗅出了巴里的话里有话，半开玩笑地说到，“只是我和你？”
　　“哈哈，当然不。”巴里爽朗地笑了起来，“阿齐瓦将会加入我们，还有尼尔·H·莫瑞兹（Neal H Moritz），理查德·马特森。当然，届时还会有女士的加入，达娜·哥德伯格（Dana Goldberg）一直都十分期待和你的碰面。”
　　兰斯顿时恍然大悟。
　　达娜的名字兰斯曾经在汤姆·克鲁斯那里听到过，这是好莱坞一名新晋女制片人，背景强大，与詹姆斯·卡梅隆、J.J.艾布拉姆斯（J.J.Abrams）、大卫·海曼（David Heyman）、布拉德·皮特、丹尼·华莱士（Danny Wallace）等圈内上层人士都有着过硬交情，去年制作了她的第一部作品“机动杀人”，就成功邀请到了安吉丽娜·朱莉和伊桑·霍克的加盟。现在正在制作“快乐的大脚”和“触不到的恋人”两部作品，同时还和哈里森·福特交涉一部作品的合作可能。
　　再联想一下其他几个名字，尼尔是美剧“越狱”和系列电影“速度与激情”的制片人，理查德则是“我是传奇”的原著作者，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我是传奇”的进一步面谈。
　　“哇哦，如此热闹。”兰斯感叹了一句，巴里就接过话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带着朋友过来。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你和斯嘉丽走得很近。”
　　这说的是斯嘉丽·约翰逊，最近在宣传“逃出克隆岛”时，斯嘉丽出演脱口秀时提起了兰斯的话题，“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是吗？”她是如此回答的，这也引起了媒体新一轮的猜想。
　　“作为女伴，还是作为合作伙伴？”兰斯没有否认，而是调侃着说到，这就是在暗示着，难道“我是传奇”想要让斯嘉丽出演？
　　“我是传奇”几乎就是男主角一个人的独角戏，但后半段出现了两位幸存者，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那个女人的戏份还蛮多的，尤其是兰斯改编了剧本之后，增加大战僵尸的比例，届时这个女性角色也将会承担更多重量。
　　巴里这只老狐狸却口风甚紧，“所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兰斯的反问关注的是“以什么角色出席”，而不是“能不能邀请出席”，巴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差别，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不放。
　　“你知道圈内传言的真实性。”兰斯却也不轻易上当，四两拨千斤地就回避了话题，“你已经看过剧本框架了？我以为至少还需要几天时间。”兰斯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我是传奇”之上。
　　剧本框架今天上午才递交到华纳兄弟，考虑到阿齐瓦现在正在创作“我是传奇”的剧本，兰斯的框架势必将引起与阿齐瓦的巨大冲突，所以华纳兄弟需要重新审视一下两个剧本的质量，然后内部作出决策，再邀请兰斯和阿齐瓦一起面谈。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几天时间，甚至耗费一周以上的时间也不足为奇。兰斯万万没有想到，当天下午居然就收到回复了。
　　“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时间十分紧迫。”巴里意味深长地说到，虽然没有指出来，但潜台词就是在指责兰斯，此前兰斯一直在忙碌“007”项目，“水果硬糖”杀青之后，超过一个月的时间里，兰斯先后拖延了华纳兄弟三次。巴里现在就是在说，因为兰斯，所以他们的筹备进度严重滞后了，“原计划，我们是希望在十月份之前能够出第一版剧本，经过讨论修改之后，十一月能够出第二版，然后在新年到来之前，将导演确定下来。但现在，显然计划必须做出调整了。”
　　巴里没有明确地指责，但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兰斯，不过兰斯却根本不买账，“这计划的确紧凑。我记得一个月之前，剧本甚至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编剧。”
　　一般来说，一个优秀剧本的创作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也许有些剧本在灵感爆发的情况下，一周之内可以创作出来，但毕竟是少数情况，而且更多是原创剧本，不然就是没有质量保障的爆米花故事。像“我是传奇”这样具有深度的改编剧本，一个月之内是很难完成的。
　　兰斯的嘲讽没有让巴里退缩，而是堂堂正正地说到，“的确如此。事实上，我们从五月份就正式启动项目了，但现在四个月过去了，我们就连剧本都没有看到，这已经逐渐成为一个负担了。”看看“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续集的筹备过程就知道了，超长待机也是需要投入资金的，“所以，当收到你的剧本框架时，所有人都激动起来了。”
　　“我想阿齐瓦可不会赞同你的说法。”兰斯的剧本框架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推翻了阿齐瓦的构思，让故事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
　　“不，不。”巴里轻笑着连连否认到，“相反，阿齐瓦十分期待和你面对面交谈，分享两个人的看法。也许到时候，你们两个人可以碰撞出不少火花，在十月结束之前，让我们看到第一版剧本。”
　　时间就是金钱，那么华纳兄弟上午收到剧本框架，下午就联系兰斯，这也就不足为奇了。从侧面也可以看出，对于“我是传奇”的合作，华纳兄弟的态度是十分积极的，巴里收到剧本框架之后也没有玩弄手段，吊一吊兰斯的胃口，而是第一时间就来电联系了，这对于双方的合作是一个好兆头。
　　这似乎也证实了兰斯的猜想：华纳兄弟的确不想错过挖掘DC宇宙的可能性。
　　“我想这的确是一个好的开始。”兰斯轻笑地说到，“行，那我就开始期待后天的下午茶了。具体时间？”
　　“下午五点。”巴里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时间如果充裕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深入交谈一下，也许包括一些其他大项目。”丢下了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之后，巴里也就挂断电话了。
　　兰斯拿着听筒，细细地回味了一下，“其他大项目”，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指DC宇宙的潜在可能，还是指华纳兄弟的其他项目，上次柯尔拿过来那一堆剧本之中，也有华纳兄弟的作品。
　　但不管意味着什么，这都是一个积极信号。至少意味着，双方在这一次的合作过程中，目前还算愉快顺利。
　　考虑到华纳兄弟和西洋镜影业的合作历史，考虑到上次“超人归来”项目谈判过程的不愉快，考虑到这次合作过程中兰斯因为“水果硬糖”和“007”项目先后三次拒绝华纳兄弟……目前的进展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此前兰斯就在考虑，“我是传奇”的谈判过程中，是不是稍微退让一些，不仅是为了谋求未来DC宇宙的合作，也是寻求双方合作的一个平衡——毕竟华纳兄弟是目前六大电影公司里实力最为雄厚的，而混沌影业即使发展再快也依旧不具备正面抗衡的资本。现在看来，这种想法就更加有必要了。
　　暂时把想法搁置下来，兰斯就拨通了珀西的电话，“后天下午两点，在华纳兄弟有一个会面，交谈‘我是传奇’的剧本事宜，你记录一下。”珀西是兰斯的助理，需要记录兰斯所有的行程，然后进行整理规划，就好像刚才的会议行程一般。
　　珀西应了一声，然后兰斯就挂断了电话，重新思考“我是传奇”的剧本。
　　一小会之后，敲门声就再次换来，“进来。”兰斯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珀西走了进来，“怎么了？”
　　“你确定是后天吗？”珀西的开场白让兰斯愣了愣，“后天是十八号，周日。”珀西看着兰斯眼底的疑惑，只能继续提醒到，“纽约，高文的比赛。”
　　兰斯顿时就噎住了，“是这个周日？”但不需要回答，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他居然忘记了！绿湾包装工对阵纽约巨人的比赛就是在周日举行，这个周日。
　　事实上，为了这个周末，他购买了周六一早的机票，提早飞过去纽约，享受一个短假。这也是兰斯今天将剧本框架寄给华纳兄弟的原因，一方面是他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华纳兄弟的忍耐已经迫近极限，从今天的电话也可以看出这一点；一方面是他给华纳兄弟足够的时间去阅读剧本框架，等周末回来之后，双方就可以坐下来面谈了。
　　但没有想到，华纳兄弟的积极回应反而是打乱了计划。刚才巴里的积极主动和相谈甚欢，让兰斯忽略了这个细节。
　　“需要我向华纳兄弟确认一下时间吗？”珀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开口询问到。
　　兰斯点了点头，然后珀西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兰斯坐在椅子上，左手的大拇指不由又一次开始摩挲食指指腹，脑袋里的思绪一时间蜂拥而上。


第660章 艰难抉择
　　珀西很快就再次走了进来，“时间确认了，十八号，下午五点。”兰斯抬起右手，轻轻摩挲着眉尾，将整张脸隐藏在手掌的阴影之下，陷入了沉思，“兰斯，不然我们可以更改时间，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行程冲突，更改时间，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更何况，刚才是兰斯和巴里之间的交流，而不是助理之间的交谈，当事人对自己的行程缺少足够了解，这是再正常不过了。
　　“下周多伦多电影节就开幕了。”兰斯沉声说到，作为北美地区最盛大的电影节，现在多伦多的声势依旧比不过两周之前揭幕的威尼斯，但考虑到北美的地理优势，所以半个好莱坞的重要人物都会前往。
　　詹姆斯下周一就将代表混沌影业会前往多伦多。不出意外的话，巴里也将会参与到多伦多盛世之中。
　　“我们也可以飞往多伦多，在那里面谈。”珀西提出了另外一个可能，“又或者是，等多伦多电影节结束之后，再进行面谈。这个项目现在才刚刚开始，根本不需要着急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不是吗？”
　　如果就事论事的话，的确如此，再退一步，兰斯不需要和巴里碰面，他只需要和阿齐瓦进行交流意见，然后整理出一个思路，撰写出第一版剧本，这就足够了。解决方案有很多。但现实生活里，一件简单的事情往往会变得复杂起来。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兰斯沉声说到，如果他是真的有别的会议或者工作，那么行程冲突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事实上，他是要到纽约去观看橄榄球比赛，记者势必会泄露他的行踪，届时巴里得知兰斯为了一场比赛而推迟了会议，心理势必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更何况，巴里刚才在电话里透露了消息，参与面谈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还有其他好几个人，大家的行程一起调整起来，这就更加麻烦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如果双方关系亲密的话，即使兰斯真的为了看一场比赛而推迟面谈时间，正如珀西所说，解决方案不止一个，那都不会有问题；但如果双方关系紧张的话，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兰斯和华纳兄弟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平平，西洋镜影业和华纳兄弟搭上线也是兰斯离开之后的事，最开始华纳兄弟选择了西洋镜影业，“特洛伊”那部作品让华纳兄弟吃了一次闷亏，尤其是兰斯利用了戴安娜·拉斯本，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但巴里这只老狐狸不可能是一无所知的。
　　后来在“超人归来”项目的合作之中，当兰斯意识到合作偏离了轨道，立刻干脆利落地就主动结束了后续探讨的可能，即使华纳兄弟诚意十足地邀请兰斯担任“超人归来”的导演，但兰斯依旧先后拒绝了巴里两次，而且不留颜面，旗帜鲜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次“我是传奇”也是如此，先是“水果硬糖”，然后是“007”，双方的谈判一推再推，一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时间已经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
　　客观来说，这些情况在商场上着实再正常不过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任何一次合作都是一个互相博弈、互相试探、互相谈判的过程，类似情况在好莱坞屡见不鲜；即使是谈判到了最后阶段，一拍两散，开机之前替换导演或编剧，这也并不稀奇。但没有人应该忘记，巴里是好莱坞顶级管理层之中，脾气最为火爆的一位，不同于迈克尔·埃斯纳，巴里没有那么霸道和自大，可是火爆脾气却远近闻名。
　　所以，重要的是巴里的态度，如果他有心推动合作，他认为兰斯的价值独一无二，他认为DC宇宙在兰斯手上可以挖掘出更多潜力，他认为华纳兄弟和混沌影业的合作具有前景，那么不过是一个面谈时间而已，一切都可以妥协；但反之，事情很容易就将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兰斯目前声势如日中天，但却依旧不是不可取代，准确来说，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兰斯把右手放了下来，“你去给巴里的助理打一个电话，说我的行程有冲突，调整到周一或者周二，是否可行。”他需要试探一下巴里的底线。
　　仔细回想起来，华纳兄弟今天上午收到剧本大纲，下午就打电话约时间，而且还是两天后的面谈，着实太着急了。要么就是如同巴里所说，“我是传奇”项目的筹备过程出了问题，他们现在必须尽可能地争取时间，所以一切环节都需要加快运转；要么就是华纳兄弟需要逐渐开始给混沌影业施压，为了之后的利益分配问题，改变双方此前谈判关系中的主动、被动位置，所以设定这样一个紧迫时间，其实就是表明立场。
　　当然，也有可能是兰斯自己胡思乱想，所有猜测都是子虚乌有的。
　　珀西再次走进了办公室，兰斯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珀西那没有太多表情的脸颊露出了一丝疑惑和担忧，他摇了摇头。兰斯的心就缓缓往下沉了沉，也许他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助理说，巴里下周的行程档期都已经满了。之所以选择周日的时间，那是巴里原本的放假时间，他准备去打高尔夫的，临时做出了调整，好不容易才让其他几名制片人也都抽出了时间。”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整套说辞不能说滴水不漏，但确实是让兰斯没有推辞的余地。恐怕刚才在电话里，即使兰斯想起了周日的比赛，巴里也会委婉地表示只有周日有空，更何况，巴里还提出了“其他大项目”这样的诱饵，完全就是为了堵住兰斯退路所设的。
　　所以，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兰斯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是说，兰斯有被害妄想症，自己在捕风捉影？
　　兰斯觉得自己有些想太多了，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面谈邀约，因为他自己的疏忽，导致了时间冲突，但现在发散思维却已经突破天际了，而且忽略了自己的过错，怀疑别人是挖陷阱来陷害自己，这确实有些荒谬。这让兰斯哑然失笑，可能和这些顶尖大佬打交道久了，他也忍不住把所有事情都阴谋论了。
　　“要不，你打电话给桃乐丝，把这些事交给她。”珀西的声音给了兰斯一个全新的思路。
　　作为公关人，桃乐丝的任务可不仅仅是解决危机，平时的人脉维系、人及往来，这都是桃乐丝职权范围之内的。当初巴里能够找到兰斯，消息来源也都是从桃乐丝方面放出去的。
　　兰斯点点头，拨通了桃乐丝的电话，然后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番，之后就全权交给桃乐丝处理了。
　　桃乐丝的回复来得有些慢，一直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这才拨通了兰斯的手机，“事情有些棘手。”开篇就不是一个好兆头，“最近圈内传闻，‘水果硬糖’将在纽约电影节上首映，这消息是真的吗？”桃乐丝不参与混沌影业公司业务，所以对这些情况自然不太了解。
　　兰斯微微蹙起了眉头，“如果是呢？”他不太清楚，“水果硬糖”在哪里上映，和华纳兄弟有什么关系。
　　桃乐丝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说吧，洛杉矶和纽约是两座城市，差别十分大的两座城市。”简单的一句话，却显得意味深长，“他们都在竭力维护自己的利益，还有传统。所以，他们需要让崛起的新人们了解这一点，必要的话，震撼教育也是很有必要的。比如说，海伦·凯莉。”
　　如果没有利益联合势力的背后推动，海伦的事件是不可能闹得如此沸沸扬扬的。
　　“但问题就在于，我们很好地解决了。”桃乐丝并没有挑明直言，但兰斯却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我没有接受教训。”桃乐丝点点头，“对，你没有接受教训。”
　　“所以，你是说，华纳兄弟试图给我一个教训？”兰斯还是没有理解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我是传奇”这个项目能够取得成功的话，真正得利的是华纳兄弟，那么巴里又为什么要枉做小人呢？更何况还有DC宇宙这个庞然大物在后面。利益至上的好莱坞之中，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不是吗？
　　“噢，不，当然不。”桃乐丝连连摇头，“现在他们只是希望挫挫你的气焰，让你不要再继续嚣张下去。你知道，一个詹姆斯·卡梅隆，就足以让电影公司头疼了，他们不需要第二个。更何况，他们可不愿意你成为另外一个梅尔·吉布森。”
　　简单来说就是刺头。
　　兰斯哑然失笑，“我至少应该感谢他们的称赞，不是吗？”不要说和詹姆斯·卡梅隆相比较了，即使和梅尔·吉布森比较，兰斯现在也是远远不及的，从资历到票房再到奖项，都是如此。
　　桃乐丝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到，“你应该知道，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这才是最省力的做法。他们从来不会担心脏了自己的双手。”
　　所以，兰斯不是捕风捉影，更不是被害妄想症，他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华纳兄弟的举动的确有深意，面谈的档期问题，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而已。


第661章 平衡之道
　　好莱坞从来不缺少刺头，也从来不缺少天才，更从来不缺少自以为是的英雄。
　　梅尔·吉布森年少成名，依靠着“疯狂的麦克斯”系列一炮而红，随后又凭借着“致命武器”系列成为顶尖巨星，转职导演之后执导的第二部作品“勇敢的心”，就成功收获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两座小金人，可谓是一时无两。
　　结束“勇敢的心”拍摄之后，梅尔就开始筹备“耶稣受难记”的拍摄，但这个项目却受到了整个好莱坞的排斥，各大电影公司的高层都纷纷劝阻梅尔放弃这个项目，就连中小型电影公司都不敢投资，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部电影将会引起犹太人的强烈反弹，甚至是引发难以想象的连锁负面效应，这对好莱坞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梅尔还是一意孤行，一家成立未满一年的独立电影公司偶像影业（Icon Productions）投资三千万完成了拍摄。电影上映之后，大爆特爆，三亿七千万的北美票房成绩，创造了R级电影不可高攀的影史记录，一直到十年后也没有被打破；但同时，这部作品也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麻烦，新市场影业成为了唯一愿意发行该作品的发行公司——虽然新市场影业依靠这部作品大赚一笔，但在这之后就仅仅只发行了一部作品，然后……然后就被混沌影业收购——在上一世，新市场影业也在2008年宣告破产。
　　有人曾经说过，好莱坞的顶尖高层超过三分之二都是犹太人，华尔街的顶尖人群也有一半都是犹太人，就连美国的舆论喉舌都有一半掌握在犹太人手中，这不是夸张。
　　当“耶稣受难记”指责犹太人才是杀害耶稣的真正凶手，这引发了全世界范围内犹太人的强烈抗议，将犹太教与基督教两千年来的隔阂和争论推上舆论巅峰，电影在基督教教徒的支持之下取得了无比出色的票房成绩，更是火上浇油。后来，梅尔在醉酒之后对犹太人破口大骂，这件事则彻底决堤。
　　“耶稣受难记”之后，除了在电影上映之前就已经投入制作的“启示录”之外，梅尔在接下来十年时间内，就连一部作品都接不到，即使手握出色的项目，也找不到任何投资对象；甚至就连离开导演位置，重新回归演员战场，也依旧是乏人问津，只能出演一些独立电影里不痛不痒的小角色。
　　这就是好莱坞，这就是现实，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即使站在巅峰，风光无限，但只要一步失足，就必须用残生来偿还。一直到兰斯重生之前，梅尔的艺人事业依旧在停滞中，彷佛几乎已经从人们视线里彻底消失了，即使友情出演了“敢死队3”，但也没有人提起他来。
　　所以，华纳兄弟现在就是希望让兰斯“谦虚”下来。
　　兰斯曾经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过“后天”，也曾经和派拉蒙合作过“借刀杀人”，更不要说没有达成合作的“加勒比海盗”、“超人归来”了。兰斯清楚地知道，一部电影从筹备到上映需要经过多么漫长的过程，而在这些过程之中，大公司的强势可以说是无处不在，就连合作顺利的“借刀杀人”都因为挑选演员的事而让兰斯头疼不已，更不要说“后天”了。如果大型电影公司持续坚持强势，那么兰斯的工作将会无比艰难。
　　面谈时间，这根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而已，也许巴里根本没有想要耍心机，他只是拒绝妥协而已。可以想象，之后“我是传奇”的项目将会遇到更多的问题，尤其是考虑到DC宇宙的潜在可能，华纳兄弟需要占据更多的主动，他们甚至就连“水果硬糖”可能会登陆纽约电影节这样的风声都放了出来，足见他们的准备之充分了。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是传奇”的刁难越多，DC宇宙的合作可能性就越大，只要兰斯战胜了这些困难，那么混沌影业就将和华纳兄弟展开合作？
　　这个等式有些牵强，但却不是不可能的。
　　兰斯可以继续表现强势，他甚至可以拒绝“我是传奇”项目，专心致志集中于漫威宇宙的攻坚战，但兰斯却知道，这里是好莱坞，事情从来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单纯直接的。即使是掌管了迪斯尼二十年的迈克尔·埃斯纳，他也必须遵守行业规则，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他必须有所妥协，有所取舍，这才能保持平衡。如何正确地掌握利益交换，如何正确地把握强势与妥协，这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
　　“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办法更改面谈时间了。”兰斯嘴角的笑容有些无奈，还有些玩味。他知道巴里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只是没有预料到双方的交锋如此快就到来了。不过联想一下“罪恶之城”首映式之上，他在短短交锋之中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巴里，杀了巴里一个措手不及，那么现在巴里的决定也就不足为奇了。
　　桃乐丝沉吟了片刻，“不是不能，而是看你要不要。”如果兰斯真的档期有了冲突，一定要更改面谈时间，这自然是没问题的，毕竟这不是利益争夺的核心焦点，但这也就意味着之后的谈判可能会面临更多阻扰。
　　兰斯揉了揉太阳穴，果然和大公司打交道就是麻烦，算计，不停地算计，这也是他不喜欢管理公司的原因，把这些阴谋诡计都交给伊恩和西奥处理，事情就会简单许多了。“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的心情有些错杂，他知道，伴随着事业的成功，生活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表面看起来，那些站在顶端的人似乎拥有更多自由，但他们摆脱束缚之后的后果也更加严重。这是无法避免的。即使如此，心情也还是难以形容。
　　随后，兰斯就重新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一会那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打赌，这个周末我至少可以拿三个达阵，秒杀你们外接手群！”高文那爽朗的声音犹如雷鸣般嗡嗡作响，然后就听到周围一群人的哄笑声，“嘿，兰斯，伊恩说你们是明天上午的飞机，你该不会为了给我惊喜，今晚就到了吧？”
　　“叩叩。”兰斯模仿着敲门的声音，惹得高文哈哈大笑起来，“高文，我打电话过来，是因为这个周末突然出现了一次临时会议，由于我的失误，档期冲突了。所以，我没有办法过去纽约了。”话语是如此艰难，但兰斯却不希望欺骗高文，他们之间不应该有那么隔阂，实话实说，这才是最好的尊重。
　　“见鬼的上帝，你个无耻的骗子！”高文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骂骂咧咧地说到，“我刚才才和队友打赌，因为你们到场，我肯定会大发神威。现在看来不行了……嘿，伙计们，我道歉，我收回刚才的赌注！”高文对着队友们扬声喊道，结果惹来了一片骂声，这让高文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才再次对着手机说到，“告诉你，你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听着高文那爽朗的声音，兰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说吧，任何要求我都没有问题。”
　　“包括午夜十二点在好莱坞大道果奔？”高文扬声说到。
　　兰斯翻了一个白眼，无可奈何地说到，“是的，包括午夜十二点在好莱坞大道果奔。”
　　“哈哈，这下你麻烦大了。”高文显得得意洋洋，“不过，我可不像你那么无良。今年生日给我办一个生日派对，怎么样？你和我一起过生日，不是我和你一起过生日。”高文的声音里充满了认真，“我是说，一个真正的派对，美女无数，五层大蛋糕，通宵狂欢，最好午夜还可以达成私人飞机到拉斯维加斯去！”
　　愣了愣，兰斯不由就笑了起来，“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高文的声音里跃跃欲试，充满了亢奋。
　　可是兰斯却觉得鼻头微微有些泛酸，他们总是这样包容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要他提出的要求，他们都会无条件接受，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倾听过他们的要求，“抱歉，高文。我知道，我之前答应过你，今年到现场去观看你的比赛，但是……”
　　高文可以听得出来兰斯话语里的情绪波动，他的亢奋也缓缓沉淀了下来，“你不能到场，我的确很失望，我不会否认。但，我知道这也不是你愿意的，不是吗？事情总是会出现意外。还记得吗？我在高中开始打橄榄球的时候，那次决赛，西奥和伊恩答应我一定会过来的，但他们两个都缺席了，只有你一个人坐在看台上。那一次，我真的生气了，我恨不得狠狠给他们一顿拳头，教训他们一顿。但……”
　　但是他们回家之后，却发现弗兰克将西奥存了三个月的生活费全部都偷走了——那是他们度过冬天的存款，所有生活费都变成了一堆海洛因，弗兰克和菲欧娜两个人满身狼藉地躺在客厅地板上，赤身裸体地昏昏欲睡，似乎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翻云覆雨。
　　西奥和伊恩为了重新找回生活费，不得不拿着那堆残留的海洛因回去找毒贩，这才缺席了高文的比赛。
　　兰斯扑哧一下轻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嘶哑，半开玩笑地说到，“我这次临时会议需要碰面的也是一个狠角色，和毒贩没有什么区别。”
　　“那么，你需要小心了。”高文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有，记得我的派对。”


第662章 突如其来
　　爱娃·格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尽可能放慢自己的脚步，就像是波斯猫一般，那如同绸缎般的长发顺着肩膀垂了下来，妩媚之中带着一丝柔美，让人移不开视线。
　　突然，一只白皙而纤细的右手轻轻拍了拍爱娃的肩膀，这把她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转过身来，然后就看到了艾玛·斯通那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灿烂笑容，爱娃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娇嗔地瞪了艾玛一眼，惹得艾玛哧哧地笑了起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像小偷一样。”两个人拍摄了“罪恶之城”之后，就是不错的朋友。
　　爱娃回过神来，朝着不远处瞥了瞥，艾玛顺着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风情万种的斯嘉丽·约翰逊。
　　斯嘉丽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米色毛衣，搭配深蓝色牛仔裤，毛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头，露出黑色的文胸吊带，那锁骨的痕迹若隐若现，一头大波浪卷的黑色长发自然地耷拉下来，慵懒之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性感，她就那样随意地依靠在窗台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以撩拨心房，那致命吸引力散发着危险气息，却又让人舍不得离开。
　　在窗台旁的沙发上，兰斯翘着二郎腿优雅地安坐着，他今天穿了一套正装，黑色西装搭配浅灰色竖条纹衬衫，正式之中透露着一丝儒雅，沐浴在午后柔和的阳光之下，根本无需特别的动作，也没有特别的表情，那令人怦然心动的火花就在空气中缓缓蔓延。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嘴角都带着相似的弧度，眉梢之间却洋溢着毫不退让的针锋相对，却偏偏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就好像……好像看着镜子的一体两面，同一个灵魂隐藏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皮囊之中。
　　艾玛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起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汹涌撞击着胸膛，有点羡慕，有点排斥，又有点失落，舌尖的苦涩几乎压抑不下去。“最近关于他们之间的绯闻可热闹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真的，你说呢？”爱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可是艾玛却觉得彷佛隔着一个山谷，荡漾出浩浩荡荡的回音。
　　艾玛慌乱地垂下了眼帘，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抹笑容，但却失败了；试图开口做出回应，但又失败了。
　　“不过，我觉得他们还是不太般配。”爱娃根本没有察觉到艾玛的异常，她的自言自语重新将艾玛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你知道的，他们身上都有种致命的魅力，彷佛可以让人飞蛾扑火一般。我觉得他们真的在一起的话，可能会自相残杀，就好像‘史密斯行动’一样。还有佩内洛普·克鲁兹也是这样的。”
　　艾玛的心情缓缓上升了起来，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连连点头。“他们过来了。”爱娃压低声音仓促地说到，然后就闭上了嘴巴。
　　抬起头，就看到斯嘉丽踩着袅袅的步伐，昂首阔步的自信让她脚下生风，周围的视线都不由自主朝她身上投去。但她却没有任何停顿，一路离开了办公室，朝着外面的电梯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哇哦。”爱娃瞪大了眼睛，感叹到。“我要过去了，你要一起吗？”爱娃低声说到，却发现艾玛没有反应，拍了拍她的手臂，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朝艾玛投去了询问的视线。
　　艾玛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挺直胸膛，点点头，“走吧。我们要快点，看起来他似乎有事情要忙碌。”说话间，兰斯就已经站了起来，低声和不远处的珀西交代着什么，艾玛和爱娃两个人连忙快步走了上去。
　　兰斯抬起头就看到了两个小妮子，挑了挑眉，露出了疑惑的视线，艾玛等了等，却发现爱娃根本没有出声，不由抬起头看了过去，爱娃居然愣在了原地，似乎因为紧张而开不了口的模样，这让艾玛觉得有些奇怪——爱娃可是一个胆子无比大的家伙，而且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兰斯了。
　　艾玛抬手碰了碰爱娃的手肘，爱娃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遮掩着自己的狼狈，“噢……施特雷洛先生，我是……过来拿剧本的。对，剧本。”
　　其实爱娃很紧张，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上一次，她拒绝了兰斯的邀请，没有出席奥斯卡红地毯，当时她并不觉得如何，只是想要坚持自我罢了，但后来才开始担心，这里是美国，而不是法国；更何况，兰斯是现在整个好莱坞都追捧男人，他能否接受拒绝，这还是两说，而且她和兰斯一起出席奥斯卡红地毯的话，对她事业也有着巨大的帮助……但问题就在于，她就是拒绝了兰斯。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次拒绝到底意味着什么。今天，她其实是为了“007”项目新任邦德女郎的试镜，专门过来拿剧本的，斯嘉丽也是传说之中邦德女郎的人选之一，这也越发让她紧张起来——她拒绝了兰斯，可兰斯还是给她试镜邦德女郎的机会？这意味着什么呢？这会不会有其他问题呢？
　　爱娃又不敢告诉其他人，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她曾经拒绝了兰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所以，她只能憋在心里，暗暗祈祷着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剧本，你找珀西吧。”兰斯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四点二十五分了，他需要赶过去伯班克，和华纳兄弟的会议他可不希望迟到。
　　“007”的剧本其实依旧没有创作完毕，但前期筹备即将展开，考虑到这次项目的重要和庞大，兰斯也希望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于是背着索尼影业，暗中寻找合适的演员人选，希望可以在剧组握有更多主动权。尤其是考虑到华纳兄弟的来势汹汹，兰斯不希望自己被杀一个措手不及，毕竟索尼影业和华纳兄弟一样都是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一，在关键时刻，他可不会期待索尼影业会置身事外。
　　珀西迎向了兰斯投过来的视线，“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过去吗？”兰斯打算自己开车过去赴约，就好像上次谈判“007”项目一样。
　　兰斯摆摆手，然后就快步朝着门口方向迈开了脚步。
　　艾玛看了看爱娃，又看了看兰斯的背影，心底有着挣扎。可是回想到刚才的斯嘉丽，艾玛就握了握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她知道幸福必须由自己主动追求，如果她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待，幸福可不会砸在她头上；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兰斯的态度，上次毕业舞会兰斯就已经表明了立场，如果她不主动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都没有可能了？
　　于是，艾玛朝爱娃挥了挥手，快步追上了兰斯，在兰斯进入电梯之前，站在了他的身边。艾玛挺直腰板，充满自信地迎向了兰斯的眼睛，“我一会有演技课，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兰斯眉头微蹙，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你专程过来绿岭大街，然后再从这里过去上课？”他可没有给艾玛留余地，直接就戳穿了艾玛的借口。
　　艾玛有些窘迫，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她很快就恢复了自信，堂堂正正地说到，“我是陪爱娃过来拿剧本的。原本希望爱娃可以送我过去上课，但她显然没有那么快，所以我想着也许你可以帮帮忙。”
　　兰斯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我要去开会。”说完就不理会艾玛，电梯打开了，径直走了进去。
　　艾玛却用右手堵住了即将关门的电梯，“你去哪里开会？难道不顺路吗？”
　　“伯班克。”
　　“正好！我就在圣莫妮卡大道上。”艾玛的眼底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等待着兰斯的回答。可是眼前却是一片沉默，艾玛双眼不由流露出了哀求的神色，就好像当初在奥斯卡之夜的相遇般。
　　兰斯有些无语，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招了招右手。
　　艾玛整个人直接就跳跃了起来，转过头朝着爱娃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然后就直接走进了电梯里。电梯门很快就关闭了起来。
　　坐进车子里，兰斯扣好安全带之后，转头看了过去，就看到艾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抓住安全带的双手抬了抬示意。兰斯收回视线，启动引擎，顺手就打开了收音机，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调整了一下电台频道，里面传出了热闹的声音，“绿湾包装工选择了四档进攻，大胆的选择……”兰斯这才松开手刹，缓缓开出了停车场。
　　艾玛有些紧张，却又有些雀跃，脑海里思索着应该和兰斯说点什么，但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大脑里完全就是一片空白，思绪总是忍不住跟随着电台声音摇摆。
　　“布雷特·法弗传球！高文·施特雷洛！噢，超级长传，高文！高文！高文！接到了！天呐，高文接到了！噢，不……不，不，噢，上帝！多么凶狠的擒抱，耶稣基督！就像是一列火车直接撞过来一样，倒地，高文直接倒地了……天呐，这次撞击太凶狠了……发生了什么？赛场上发生了意外，看起来……高文好像失去意识了……耶稣基督。”


第663章 世界停止
　　寒冷，刺骨的寒冷，那种几乎就要冻结成冰的寒冷顺着血液一点一点攀爬上来，让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在兰斯意识到之前，大脑就变成一片空白，眼前的道路逐渐变得模糊，彷佛只剩下一团白花花的光晕，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沌之中，一切声音、一切光亮都失去了意义。
　　“……刹车，刹车！”那恐惧的呼喊声犹如惊雷般在耳边炸了开来，炸得兰斯七晕八素，他只是条件发射地踩住了刹车，然后他就感受到方向盘猛地一转，整辆车子都甩了出去，在道路上划出了一道弧线，在刺耳的刹车声之中停了下来。
　　猛烈的地心引力让所有思绪都散成了一团碎片，彷佛整个人被扔进了果汁机里搅拌一般，抬起头来，兰斯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根本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处何地。
　　不远处有一辆车子也划出了道路，车主走下车来，在破口大骂着，但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正在不停地说话，然后抬手在他眼前挥舞着，他有些愣神，这是谁来着？
　　“兰斯！兰斯！”艾玛的声音缓缓地将兰斯从混沌之中拉了回来，周围的景象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耳朵边的嘈杂声响也渐渐开始变得真实起来。
　　“……刚才那一下真的太凶狠了！现在施特雷洛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担架车已经进场了，医生进行了紧急救护之后，但他似乎彻底失去了意识，现在需要将他带到场外接受专业检查和治疗，目前为止，关于施特雷洛的情况我们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稍后，我们场内记者将会第一时间带来施特雷洛的具体情况。希望他没事。”
　　艾玛看着眼前的兰斯，他的目光已经彻底失去了焦点，茫然地在四周搜寻着，似乎想要寻找着什么，却又找不到任何东西，那种手足无措的慌张和恐惧就像是扭曲的魔鬼一般，逐渐地蚕食着那张木然的脸孔。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已经变形了，她甚至可以在方向盘上感觉到微微的颤抖，从他的手指清晰地传了过来。
　　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整个世界开始土崩瓦解，彷佛所有一切刹那间都被毁灭了。记忆之中那个坚不可摧的男人，突然之间所有信仰和目标都变得支离破碎起来，刹那间迸发出来的茫然和绝望，轻而易举地摧毁了所有一切。毫无预警。
　　艾玛连忙松开了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唯恐自己哭泣的声音泄露出来，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滚烫的泪水让视线变得模糊起来，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吞噬了所有其他一切情绪。
　　她用力咬住了下唇，抬手慌乱地将眼眶里来不及掉落下来的泪水擦拭干净，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慌乱，她绝对不能慌乱，他需要她。
　　“叩叩”，外面传来了敲窗的声音，艾玛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刚才另外一名受害者，如果不是她及时拉住了方向盘，可能就要发生交通事故了。艾玛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了几下，打开车门，快速走了下去，“抱歉，真的很抱歉。刚才我们出了一点意外，希望你没事。”
　　站在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原本还怒气冲冲，但看到艾玛的态度如此良好，也不好意思太过指责了，“我倒是没事，只是你们必须注意一点……”
　　艾玛弯下腰在副驾驶座前的储物柜里翻了翻，找到了珀西的名片，然后递给了中年男人，“真的很抱歉，我们现在情况比较紧急，如果有任何情况，请打这个电话好吗？”
　　中年男人接过了名片，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车子，然后又看了看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任何反应的兰斯，最后长舒了一口气，“我没事。希望你们也没事！”紧接着，男人就转身离开了。
　　艾玛重新坐到了副驾驶座里，关上车门，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右手放在了兰斯的肩膀上，他就像是受惊的孩子一般，猛地转过头来，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兰斯，镇定，我需要你镇定下来。”艾玛努力放缓自己的声音，试图安抚兰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她只知道，必须让兰斯重新镇定下来，他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第一次，艾玛无比希望自己的年龄再大一些、阅历再丰富一些，那么她就会足够睿智到，明白现在应该怎么做。
　　深呼吸，艾玛把所有杂乱思绪都摒除在外，这不是关于她的时刻，这是关于兰斯、关于高文的时刻。“兰斯，事情都会好起来的，一切情况都会好起来的。我需要你镇定下来，然后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好吗？”艾玛努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稳定，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兰斯，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焦点缓缓地重新回到了兰斯的眸子里，然后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紧紧咬住了牙齿，双手死死地握住了方向盘，浑身紧绷地像是一张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兰斯含糊不清地低声呢喃着，他应该去纽约的，他应该亲自抵达现场的，他……他应该遵守承诺的。
　　他应该遵守承诺的！
　　他向高文承诺过了，他向西奥和伊恩承诺过了，但他却食言了，他选择了留在洛杉矶，就为了那该死的“我是传奇”，就为了那该死的DC宇宙和华纳兄弟，就为了那该死的利益，就为了那该死的公司未来蓝图。他真的太自私了，自私地不惜毁掉所有一切，永远只想到自己，除了自己还是自己，他为了自己，不惜伤害了那么多人，现在甚至伤害到了高文。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三个亲人了。
　　他是一个混蛋，应该下地狱的混蛋。
　　双手不由开始收紧，剪平的指甲深深刺入了掌心里，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那湿滑而粘稠的液体在指尖流动；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寒颤一个接着一个从脚底窜到头顶，着实太过用力以至于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他依旧无法制止脑袋里那可怕的想法，“如果高文真的……”
　　兰斯狠狠地将脑袋砸在了方向盘上，那猛烈的撞击撼动着整个世界，但他却依旧无法感受到任何疼痛，脑海里的纷乱思绪依旧还是停止下来，“如果高文真的出了任何事……”一下，再一下，又一下，他必须停止这种可怕的想法，他必须停止。这个想法太可怕了，就好像会吞噬生命的魔鬼一样，他必须停下来。
　　“……高文需要你。”耳边的声音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兰斯！高文需要你！”兰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缓缓扭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愤怒而昂然的眼睛，坚定地高喊到，“兰斯洛特，你听到了吗？高文需要你！现在不是你在这里伤心或者愤怒的时候，高文需要你，他需要你在他身边！”
　　兰斯就这样愣愣地看着那双眼睛，“呃……呃……”兰斯的喉咙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呃，一点时间……”那双眸子恐慌地打量着四周，似乎根本找不到焦点，只能是胡乱地扫视着。
　　“……根据医生刚才在场边的检查，初步诊断是脑震荡，但由于高文失去意识，情况还可能更加严重。所以，具体情况需要等高文抵达医院之后，深入检查才能明白。但可以确定的是，今天之内，高文是不会重新回到赛场上来了……”
　　收音机里传来了主持人现场报道的声音，在车子里不断回荡着，艾玛抬起头看向了兰斯，他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梗着脖子一动不动，那双眸子里漾着一片令人心碎的湛蓝色，彷佛时间就在那一刻永远停止了，禁锢在那深邃的蓝色之中，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后悔，只是……停止了运转。难以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她的眼眶不由再次湿润了，她连忙转过头，用手掌胡乱擦拭掉泪水。
　　“轰轰”的引擎声传了过来，艾玛转过头，然后就看到兰斯重新启动了车子，熟练地调转着车头，那慌乱的狼狈依旧残留在眉宇之间，但脸色却已经恢复了平常，彷佛重新恢复了平常惯有的从容和自如，只是那俊朗的脸颊却透露着一丝明亮的苍白，细细地勾勒出令人心疼的憔悴，“兰斯，你要去哪里？”
　　“机场。”兰斯的声音冷静异常，彷佛刚才的慌乱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思绪无比清晰而明确，所有的纷杂都已经不再重要，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正前方的道路。
　　艾玛张了张嘴，兰斯终于恢复了理智，似乎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她试图说服自己，但……但她却有种感觉，似乎所有一切都回不到正常了。这样的兰斯，冷静得可怕，就好像丢失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躯壳般，如同机器人一般在精准地执行着系统下达的命令。
　　艾玛发现自己的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她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安慰话语，这让她有些沮丧。不过，艾玛没有放任情绪停留在自己身上，再次调整了一下呼吸，抬头瞥了兰斯一眼，然后缓缓抬起了左手，犹豫了片刻，最后左手还是放了下去，放在了兰斯握住变速器的右手手背上，慢慢地、慢慢地收紧了手指，试图用自己的小手去包裹住那厚实的大手，试图用那淡淡的温度去唤醒那冰冷之中的余温。


第664章 猝不及防
　　车子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的车道上随意停了下来，兰斯打开车门径直就走了下去，后面停靠下来的车辆看到这一幕不由都开始嚷嚷起来，“先生，你不能这样！”同时还用力拍打着车门，试图引起兰斯的注意，但兰斯却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快速绕过了车头，朝着机场的出发大厅快速迈开步伐。
　　艾玛一阵焦急，繁忙的车道变得越来越拥挤，但她却没有心思去处理后面的情况，只能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可是兰斯的步伐着实太快了，在机场那汹涌的人潮之中快速穿梭着，等她追上兰斯的时候，航空公司的服务柜台已经近在咫尺了。
　　“纽约，一张单程，越快越好。”站在柜台前，兰斯的气息似乎没有任何紊乱，沉稳而平静地开口说到。
　　“两张。”艾玛一阵冲刺，跑到了柜台旁，上气不接下气地扬声喊到，这让兰斯和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都转头看了过来，她急忙再次重复到，“两张单程，谢谢。”工作人员疑惑地朝兰斯投去了视线，兰斯摇了摇头，没有任何迟疑地说到，“一张。”
　　“兰斯。”艾玛顿时着急起来，“我希望和你一起过去，你需要有人陪在你身边……”
　　“我一个人就很好。”兰斯直接就打断了艾玛的话语，那冰冷而淡漠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让艾玛不由就打了一个冷颤，她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熟悉的脸庞——重新带上了面具的脸庞，从容自如、沉稳疏离，只是少了些许优雅的柔和，眉宇都变得凌厉起来，“这是私事，我自己就可以处理好。谢谢关心。”
　　那看不见的保护膜在她和兰斯之间树立起了一道厚厚的墙面，让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拉近一些的距离刹那间又回到了陌生人的状态，明明兰斯就站在自己面前，但艾玛却觉得两个人之间彷佛隔着一光年的距离，似乎之前所有的记忆片段都仅仅只是错觉而已，甚至于……甚至于比他们初次见面时还要更加陌生。
　　客套而冷漠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向了艾玛，那巨大的落差让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鲜血淋漓。
　　他又重新带上了保护面具，他又重新穿上了防护盔甲，他又重新全副武装，就好像刺猬一般，开启了进攻状态。
　　所以，这就是最真实的兰斯吗？为了避免伤害，所以抢先伤害别人，哪怕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为了避免背叛，所以从不轻易交付信任，哪怕伤及无辜；为了避免软弱，所以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包裹起来，在没有靠近之前就扼杀一切可能。
　　艾玛深呼吸了一下，往前走了半步，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了那双湛蓝色眸子里的一片冷漠，刚才在车子里的脆弱和茫然已经消失殆尽，彷佛他又成为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兰斯。
　　“抱歉，我越过那条界线了。”艾玛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她知道，那是属于兰斯的个人私事，那是属于兰斯最私密的一片土地，她现在还没有资格进入，即使她窥见了他意外的柔软，也不代表着她拥有了特权，所以，她刚才情急之下的关心，的确是越界了，“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忙，我就在这儿。”
　　看着这样的艾玛，兰斯有种错觉，彷佛她已经褪去了稚嫩和青涩，逐渐成为了一个大姑娘，睿智而优雅，温暖而明媚。
　　“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斯转过头去，“现在已经五点零五分了，最近一个是五点三十分的航班，目前还有一张商务舱的票，但现在已经开始登机了，你必须立刻赶过去，否则就……”
　　“就是这张了。”兰斯打断了工作人员后续的话语，然后将信用卡递了过去。
　　猛地，一个温暖的怀抱就紧紧抱住了自己，这让兰斯有些慌乱，下意识就想要推开，低头就看到了艾玛那一头柔顺的酒红色长发，她将整个脑袋都埋在了他的胸口里，心脏跳动的声音是如此清晰。“高文会没事的！你必须相信这一点！”那闷闷的声音在胸膛上轻轻振动着，刹那间，他的鼻头就有些泛酸，但转瞬即逝，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准备推开艾玛。可是不等他抬手，艾玛就主动松开了双手，退后一步，扬起脑袋，坚定的目光毅然地迎了过来。
　　“先生。”工作人员的声音再次传来，“十七号登机口，我们的工作人员会带你走快速通道，但你必须抓紧时间。”
　　兰斯转头接过了自己的信用卡、机票和驾驶证，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脑海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绕过了艾玛，快步就跟随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朝前走去，只留下一个漠然的背影。
　　艾玛转过身，目送着那个背影，在那坚挺而宽厚的背影里，她捕捉到了一抹寂寥和脆弱，那是从来都不曾看到过的。艾玛不由握紧了拳头，默默地开始祈祷起来。
　　“先生，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麻烦把电子通讯设备都关闭，谢谢合作。”空乘人员那礼貌的话语传了过来，兰斯只是下意识地拿出了手机，关机之后，又重新看向了窗外，天际边那熊熊燃烧的夕阳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红色，壮烈而恢弘。
　　大脑一片空白，兰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思考，就连情绪波澜都没有，只是愣愣地看着夜幕一点一点降临，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夜色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世界，就连一点光芒都看不到，寂静无声，安静得令人害怕。
　　抵达纽约肯尼迪机场时，已经是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多了，离开机场坐上出租车之后，兰斯这才意识到，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高文。这才打开手机，开机之后一口气就蹦出了三十多条留言，兰斯没有去理会，直接就拨通了伊恩的手机，几乎是拨通的瞬间就被接了起来，“兰斯！”
　　“伊恩，我现在在肯尼迪机场，高文在哪里？”兰斯尽可能精简地说到，听到伊恩回答之后，兰斯这才对司机说到，“约克大道、七十二大街，特种外科医院。”出租车缓缓开了出去，兰斯重新对准了听筒，但涌到嘴边的话语却突然停顿住了，喉咙一阵晦涩，然后电话另一端就传来了伊恩的声音，“高文还在手术室里，医生每三十分钟都会出来汇报情况，说目前情况还是比较稳定，他……”伊恩轻咳了一声，“他脑部有轻微出血现象，不过只要出血止住了，就不会有事了。”
　　“嗯，我知道了。”兰斯点点头，声音无比平静地说到，“那么一会见。”
　　就在兰斯准备挂断电话之前，伊恩又喊住了他，“兰斯，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伊恩了解兰斯，就好像他了解高文一样，否则兰斯不会第一时间就赶过来纽约，甚至忘记了和他们联系询问情况。
　　“嗯，我知道。”兰斯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我们都知道风险，不是吗？从高文加入联盟的第一天。”兰斯扯了扯嘴角，甚至勾勒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脑震荡是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面对的危险。”就好像电影“震荡效应”里说的一样。“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祈祷，祈祷事情会过去的，祈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伊恩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兰斯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了过来，“一会见面再说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伊恩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最后化作了一声叹息。
　　“兰斯？”西奥开口询问到，伊恩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西奥眉宇之间的疲惫，一向整洁的衬衫也变得邋遢起来，伊恩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他还好吗？”西奥询问到。
　　伊恩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很好，非常平静，甚至有些……太平静了。”伊恩只觉得胸膛沉甸甸的，明明兰斯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那种不安却在一点一点滋生，突然就感觉好累好累，他缓缓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插进了头发里，“……他很好。”似乎除了这句话，大脑就已经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了一般，话音缓缓落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一点声响都没有，然后就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伊恩突然就开始害怕起来，前所未有得害怕，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夏天的午后，他们几乎就要失去兰斯的那个下午，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让人根本没有办法防备，似乎前一刻，所有都是如此美好，他们正在朝着幸福不断得努力；但下一秒，整个世界就开始分崩离析、支离破碎，天空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般，吞噬着所有希望。他害怕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害怕了，但……这一刻，他再次害怕了。“西奥，如果高文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回应伊恩的却是一片沉默，抬起头，他就看到了西奥那双眼睛里的茫然，似乎西奥也给不出答案，又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缓缓地靠向了墙壁，感受着那冰冷水泥所带来的支撑，一阵疲惫席卷而来。


第665章 转危为安
　　医院的气氛总是让人轻松不起来，那刺鼻的福尔马林味道在空气里缓缓地蔓延着，就好像清晨弥漫在墓地里的雾气一般，黏糊糊的湿气懒洋洋地黏在皮肤上，怎么甩都甩不掉；那过度消毒的气息在大片大片的白色之中攒动，让人产生一种细菌似乎无处不在的错觉，内心的恐慌和不安开始慢慢滋生；就连医护人员表情里的担忧、悲伤都在明晃晃的光线底下被放大，牵动着每一丝敏感的神经。
　　出租车停靠下来，兰斯支付了现金之后，打开车门，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医院，门口聚集着熙熙攘攘的记者，粗粗望去，至少有二、三十人，现场好不热闹；停靠在旁边的急救车没有关闭闪灯，红蓝交错的光线在宁静的夜色之中频繁闪动着，躁动不安。
　　凌晨时分的纽约，有着和洛杉矶截然不同的景象。
　　兰斯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然后快步朝前走去。记者们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即使这些都是体育记者，他们也第一时间蜂拥而至，“兰斯，请问高文现在情况怎么样？”“高文目前的状态如何”“你亲自赶到纽约，是不是出现了什么严重情况”……提问犹如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朝着兰斯刺来，但兰斯却没有任何慌乱，只是低头迈着步伐，快速穿过记者的包围圈，进入了医院内部，那些记者的脚步都停留在了入口处。
　　走进一楼大厅，兰斯就看到了一群西装革履的专业人士，还有几个穿着绿湾包装工运动套头衫的中年男人，在人群之中，他看到了高文的经纪人。兰斯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就朝他们走去，不紧不慢地一阵寒暄，询问了一下基本情况。
　　一直到高文经纪人提醒，“西奥和伊恩都在四楼，那里只允许家属留下来。”兰斯这才意识到，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似乎有些长。
　　点点头，兰斯告辞之后，朝前走了两步，看到了不远处的电梯，然后脚步一顿，直接就推开了旁边的安全楼梯，一步一步踩着阶梯来到了四楼。即使他放慢了脚步，但四楼还是很快出现在了眼前，右手抓住了安全门的把手，手掌不由就收紧成拳，他在想着，如果他过去的速度慢一些，是不是消息传过来的速度就慢一些；如果他在其他地方耽搁的时间长一些，是不是高文离开手术室的可能就大一些……然后猛打一拉，那清冷的空气席卷而来，他踏出了脚下的步伐。
　　“哒，哒，哒”，脚步声零零落落地在走廊里回荡着，那种安静着实让人难以承受，然后西奥和伊恩就进入了视线里。
　　伊恩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脑袋顶住了墙面，双眼紧闭，眉头牢牢地锁在了一起，似乎正在休息，可即使在休息之中，那种惶恐不安的慌乱和狼狈也无法掩饰地渗透了出来；西奥坐在旁边，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用右手支撑住了太阳穴，冷若冰霜的脸庞上有着一层薄薄的阴影。这一幕让他唤醒了脑海里不好的回忆。
　　他不喜欢医院。
　　“西奥。”兰斯清了清嗓子，扬声喊到，伊恩猛地就直接站立了起来，然后慌乱地四周打量着，寻找声音的来源，西奥这才紧接着站起来。伊恩扫视了两圈，视线这才落在了兰斯的身上，快步走了过来，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双手用力拍打着兰斯的背部。
　　西奥也走了过来，不过他的脚步在兰斯面前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飞行一切还顺利吗？”西奥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之中隐隐可以看到些许血丝。
　　兰斯点点头应了一声，可是伊恩依旧没有松手，他抬手拍了拍伊恩的肩膀，“伊恩，我很好。”伊恩这才松开了双手，退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兰斯。比起他和西奥来说，兰斯看起来一点都不狼狈，除了因为长途飞行而染上的一些疲倦之外，看不出任何问题。
　　“高文还在手术中……”伊恩开口解释到，“医生说至少要十个小时，所以……”原本有那么多情况可以说，但此时伊恩却发现自己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是长长吐了一口气，“珀西那里需要打一个电话，听说你今天下午和……呃，巴里·梅耶有一个会议，结果你没有出席……后来艾玛打电话回去，说你过来纽约了，但公司里还是乱成了一团……”
　　“没事，那些情况都不必担心。”兰斯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到，他看了看满身疲惫的西奥和伊恩，“你们需要到酒店去洗漱休息一下吗？我在这里就好了。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不用了。”伊恩挠了挠头，可是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他就拍了拍兰斯的肩膀，往前迎了上去。兰斯一转身，然后就看到了一名身着消毒手术服的医生走了过来，他摘下了自己的口罩，走到了西奥和伊恩面前，“高文现在还在手术中，好消息是，出血情况并不严重，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不过……在手术过程中，我们发现他还是有一些以前的旧伤，应该在以前运动过程中冲撞所造成的，运送蛋白质的微血管被打破，无法运送蛋白质，于是就形成了斑块。现在医生正在考虑解决方案。但是，但是！不用担心，情况并不严重，我们正在竭尽全力，希望你们可以耐心等待。”
　　“所以，你是说，手术时间还需要拉长。”伊恩和西奥都没有反应，于是兰斯开口询问到。
　　那名医生面露为难地点了点头，“但我们正在竭尽全力。我，呃……最好回去手术室了，有任何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出来通知你们的。”停顿了片刻，医生转头看向了兰斯，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脸孔，“相信我，为高文手术的是全美最好的医生之一。”说完，医生想了想，似乎没有东西要补充的，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西奥和伊恩都没有出声，兰斯开口说到，“你们应该都还没有吃晚饭吧。我去买些东西过来，顺便买两包香烟，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吗？”彷佛刚才医生的话语根本没有任何负担一般。
　　西奥摇了摇头，兰斯应了一声，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顺着楼梯间重新走到户外，他才停下了脚步，试图从口袋里翻找出香烟或者彩虹糖，但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他咬紧了牙关，狠狠握紧了拳头，试图让指尖镇定下来，可却是徒劳，双手在胸口的口袋和裤子的口袋不断地摸索着，一遍，两遍，三遍……然后他才记起来，今天为了参加会议，他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带。这让他刹那间陷入了恐慌，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不断地打圈，怒吼声几乎就要冲破喉咙，但他却硬生生压抑住了，然后快步走下楼，直接冲到了户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这才重新开始呼吸，大口大口地。
　　转眼之间，他又冷静了下来，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先到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包香烟，站在风中抽了两支之后，这才走向街对面的麦当劳，买了一大堆食物，又在外面抽了一支烟之后，这才回到医院里。
　　食物就这样放在桌面上，但西奥和伊恩却都没有吃，而是向兰斯要了一根香烟，前后到楼梯间去了。兰斯就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食物变得冰冷，西奥抽烟回来之后，在兰斯身边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地坐着。
　　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医院内部里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彷佛永远地停留在了午夜时分，又彷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可即使如此，当医生第无数次出现在眼前时，三个人还是立刻站立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医生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手术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十分顺利，我们不仅消除了血块，而且解除了其他隐患，手术十分成功。”
　　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太真实，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彷佛所有事情都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到真实面目。“所以，你是说，高文以后都没事了。”西奥的声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颤音，让这种不真实感越发明显起来。
　　“是的。当然，如果他还想要重新回到赛场上，他接下来的康复训练需要付出百分之两百的汗水才行。”医生微笑地说到。
　　“呃，我们，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他吗？”西奥有些迟疑地说到。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他还处于麻醉状态，所以暂时不会清醒。等麻醉消退之后，他就会慢慢醒来了，这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是的，你们可以进去看他。”医生的声音彷佛从天际边传来一般，那空洞的回音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实，更像是从梦境里传来的声音。
　　“兰斯，兰斯……”西奥的声音把兰斯从虚幻之中拉近了现实里，“我们现在过去病房，走吧。”
　　“我……”兰斯的脚步却停在了原地，他深呼吸了一下，对着西奥和伊恩露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我去趟卫生间。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就跟上。”说完，兰斯就踩着镇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家属等待区。


第666章 苍穹之下
　　推开楼层专用的透气阳台，抬头看了看，此时阳台上没有人，兰斯走了进去，然后关上门，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用右手挡住风，试图把香烟点燃，但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狂风却让打火机根本无法点火，无奈之下，兰斯只能是把打火机收回了口袋里，然后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户外的新鲜空气，安静地看着眼前高楼云集的景象。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了，一夜居然就这样过去了，纽约城的地平线在碧蓝的天空之下徐徐展开，猎猎寒风让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微微一张口，狂风就直接灌入喉咙，一不小心就呛到了，不由自主就咳嗽了两声。
　　兰斯深呼吸一下，试图制止咳嗽声，可没有想到呼吸进那冷冽的空气，咳嗽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激烈。一声，接着一声，再一声，彷佛就要把整个肺部都咳出来一般，兰斯整个人都弯了下来，背部靠在墙壁上，缓缓滑落，浑身的力气都伴随着咳嗽一点一点抽出来，最后完全跌坐在地上，但咳嗽依旧停不下来，滚烫的泪水不由呛了出来，视线就这样变得模糊起来，眼前所有的景色都蒙上了一层薄雾，只剩下一团光晕在闪烁着。
　　咳嗽声渐渐小了下去，兰斯将脸部隐藏在了双手之间，紧紧咬着牙齿，用尽全身力气，但泪水却依旧不断涌现出来，烫伤了脸颊，烫伤了掌心，彷佛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一般。但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真的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
　　喉咙彷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一般，空气根本无法进入肺部，那种窒息的恐惧侵袭而来，他本能地张开了嘴巴，却依旧无济于事，强烈的窒息感让脸部开始涨红，所有血液都刹那间朝着脑袋冲刺，他就像是溺水一般，氧气一点一点地被挤了出来，然后周围的光芒开始变得黯淡下来。
　　他忽然就不想要挣扎了，也许就这样放任自己窒息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主意，世界的光芒越来越昏暗、越来越稀疏，窒息开始变得没有那么难受了，他开始吐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悠长而安稳。
　　“……叮铃铃，叮铃铃……”那吵闹的声音由远及近，真的好吵，“叮铃铃……”可不可以安静一点，他有些困了，他只是想要好好睡一觉，也许……也许永远都不要醒来，“叮铃铃，叮铃铃”，持续不断的声响终究将他唤醒，徐徐睁开眼睛，光亮有些刺眼，双手传来了一阵酸痛。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喉咙，他缓缓松开了手指，将双手伸到了眼前，可是双手却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指都有些变形了，他就这样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脑海里一片空白。突然他就想到了一件事，如果高文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会不会在旁边捧腹大笑呢？
　　声音终于停止了，世界安静了下来。穿透手指，兰斯可以看到那悬挂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太阳，金黄色的阳光缓缓洒落下来，静谧而祥和，稀疏的光芒落在指尖上，就像是翩翩起舞的精灵，灵动而飘逸。
　　“叮铃铃”，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不想去理会，但那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响着，他只能从口袋里摸索着手机，由于手指的僵硬，这一动作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好不容易把手机拿了出来，接通之后，放到耳边。
　　“兰斯？”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小心翼翼探询的声音，柔软得像是豌豆公主的棉被，“兰斯？”她又呼唤了一声，是艾玛·斯通，那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让人联想起哥伦比亚苏帕摩咖啡。
　　“嗯。”兰斯低声回了一句，可是喉咙却有些发疼，声音似乎被卡住了，说话变得艰难起来，“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打扰我睡觉。”
　　“噢，抱歉，真的很抱歉。”艾玛可以听得出来兰斯的嗓音变得越发低沉而沙哑起来，就好像磨砂纸在黑板上摩擦一般，看来一夜未眠的兰斯似乎刚才才进入了梦乡。艾玛犹豫着，她是不是应该挂断电话，让兰斯好好休息，“情况怎么样了？我是说，高文？”艾玛试探性地询问到。
　　“他没事。”兰斯只说了一个词，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他没事。”似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艾玛轻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兰斯听起来不太正常。他的声音是如此轻柔，就好像羽毛一般，轻飘飘得没有任何重量，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兰斯，“兰斯，你还好吗？”
　　“没事。”兰斯依旧重复着同一个词，他的大脑正在说服他挂断电话，但身体似乎没有了力气，他只是放任着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另一端那沙沙作响的声音。
　　艾玛的鼻头莫名就一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眨了眨眼，一夜没有合上的双眼充满了血丝，仅仅只是轻轻眨了眨，就迅速蒙上了一层薄雾，艾玛连忙抬起手来快速擦拭而去，不让自己的鼻音泄露真实的情绪，“看吧，我就告诉过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高文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
　　电话另一端却没有了回应，艾玛不由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听筒里传来那平稳的呼吸声，她知道，兰斯还在听着电话，悬起的心脏稍微往下回落了一些，“兰斯，纽约今天天气好吗？”艾玛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自己应该挂断电话，但她却舍不得，她只是想……想要和兰斯多多说话，想到昨天下午兰斯的模样，她就舍不得挂断电话，“洛杉矶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艾玛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没话找话说，看着窗外将将爬上地平线的日出，忍不住就发出了惊叹声。
　　“哇。你看过洛杉矶的日出吗？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洛杉矶也有这样的美景，现在太阳从圣莫妮卡码头的海平面上缓缓攀爬了上来，橘红色的光芒逐渐将藏青色的天空染红，就好像……就好像一滴颜料落入清水之中一样。”
　　艾玛觉得自己已经词穷了，搜刮脑袋里所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眼前的盛况，那绚丽的金色光芒彷佛一张大手，暴力而恢弘地撕裂阴沉的天幕，整个苍穹就一点一点地变得明亮起来，那如水洗过的天空露出了点点蓝色，从藏青色到靛蓝色再到海军蓝，蓝色逐渐温暖起来，最后变成了惊心动魄的湛蓝色，连着那碧光莹莹的大海，漫天漫·张扬起来。就好像……就好像兰斯的眸子。
　　兰斯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已经爬上头顶的太阳，显然因为时差关系，他和艾玛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但不由自主地，他就在脑海里勾勒出洛杉矶海平面上的壮丽景象，彷佛他通过艾玛的眸子看到了那自然界的奇观一般。
　　“你应该没有看过纽约的朝阳吧。”兰斯躺在地上，静静地睁开眼睛，“无数高楼大厦就好像钢筋森林一般，我们就是站在树根下的小矮人，金色的光芒穿透密密麻麻的枝桠，交错而过地洒落下来，根本看不到完整的太阳，只能依稀捕捉到一束阳光。但就是这样渺小的一束，那璀璨的金色却成功突破森林里那藏蓝色的束缚，让你忍不住就抬起手，试图去捕捉……”
　　艾玛闭上眼睛，然后缓缓抬起右手，在空中捕捉着那稀薄阳光的踪影，“抓到了！那淡淡的温暖在掌心里缓缓晕开，彷佛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欢呼，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兰斯那低沉而脆弱的嗓音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艾玛感受到了那真实的温暖，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就开始勾勒起来。
　　听筒另一侧的声音再次沉寂了下来，艾玛缓缓睁开眼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洛杉矶的日出，脑海里却在描绘出纽约的景象。虽然听筒里没有其他声音响动，只能依稀听到猎猎的风声和浅浅的呼吸声，但她却知道，他在另一边，一直都在。
　　恍惚之间，他们就好像并肩而坐，时间和空间的隔阂都已经消弭，洛杉矶和纽约成为了一面墙体的两侧，看着截然不同却又浑然一体的太阳，世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兰斯？”艾玛轻声开口呼唤到，可是听筒另一侧却依旧没有声音，“你知道吗？我看到了，我看到纽约的朝阳了。”艾玛的声音轻盈地如同蝴蝶一般，在阳光之中飞舞。
　　“我要去洗漱了。”兰斯的声音终于再次传了过来，“……”停顿了片刻，“你应该去吃早饭了，否则小心不会长高。”说完，电话就直接挂断了，没有等待回答。
　　艾玛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嘴角的弧度却轻轻上扬了起来，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但她却依旧没有移动，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瑰丽的日出，描绘着大陆另一端的清晨景象。
　　兰斯重新坐了起来，靠在墙角，沐浴在那懒洋洋的阳光之下，松散的肩膀线条缓缓地重新绷紧起来，然后他站立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夹在两座大楼之间的太阳，就像是一个鹌鹑蛋。收回视线，转身握住了门把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打开，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
　　阳台又一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猎猎作响的风声呼啸而过。


第667章 死里逃生
　　高文觉得眼皮无比沉重，彷佛有千斤重一般，竭尽全力才勉强抬起了一条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微弱的光芒，他努力识别着周围的景象，可是大脑却昏沉沉的，只留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凑不出具体完整的回忆全貌。
　　这里是……医院？百叶窗之外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人影汹涌着，似乎有好几个人影在晃动，却看不太清楚，只是搅乱了一团光影，压抑的嘈杂声从山谷另一侧传了过来，熙熙攘攘，却听得不太真切；一个人影安坐在椅子上，披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别扭而痛苦地陷入了沉睡之中，那是西奥；病床的边缘还有一个人爬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露出了邋遢凌乱的胡渣，隐约可以看到眼睛底下一片青色，那是伊恩。
　　脑海里的记忆终于摸索出了一些线索，他正在赛场上，布雷特·法弗的超级长传，他接住了！他就知道他肯定能够接住！然后……然后呢？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否则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房间门微微打开了一条缝隙，可以听到那冷静而平稳的声音，那是隐藏在声线之中的凌厉却犹如北极的刺骨寒风，让人不寒而栗。高文艰难地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将房间门重新关上，门口那群汹涌的人影越发涌动起来，但所有嘈杂声却都平静了下来，那个身影转过身，高文就迎向了那双熟悉的眸子，是兰斯。
　　光源在兰斯的身后，高文看不太清楚兰斯的表情，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折射出浅浅的光芒，这让高文不安的情绪缓缓就平复了下来，“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多丑陋吗？看起来就像是匹诺曹被自己的控制线捆绑在一起，一团糟糕。”兰斯那戏谑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嘲讽之中带着一丝嫌弃，毫不留情地展开了攻击。
　　高文嘴角不由自主就扯了扯，忍不住就想要轻笑一声，但却发现浑身肌肉都酸疼得厉害，“你再知道当初我看到你躺在病床上时的心情了吧？”高文龇牙咧嘴的同时，却不忘记展开还击，“上帝，说实话，你们三个是不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狠狠殴打了我一顿？你们三个混蛋，报仇也不应该选择偷袭，如果是男人的话，等我睡醒之后，我们正面决斗。”
　　“你可以向西奥提交决斗申请。”兰斯走到了床尾，仔细地看着眼前的高文。这是他熟悉的高文，却又不是，那苍白的脸色似乎一点活力都没有，眉宇之间的虚弱根本无法掩饰。他不习惯这样的高文，似乎在记忆之中，他就从来没有看到高文这样过。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事，相信我，等我好了之后，一样是碾压你的。”高文可以看到兰斯眼底那一抹细细的担忧和脆弱，眉宇之间的恐惧似乎还挥之不去，他轻笑地调侃了一句。
　　兰斯连忙垂下了眼帘，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绪，“你最好是。”他试图挤出一抹笑容，但却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再次抬起眼睛，迟疑了片刻，“……高文，我，对不起，我答应你一定会过来看比赛的，但是……抱歉。”
　　看着眼前的兰斯，恍惚之间，高文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因为一包彩虹糖就可以开心一天的兰斯，茫然无助地站在原地，“噢，上帝，你又来了。”高文眨了眨眼，似乎不耐烦一般，“我以为，这一次我受伤了，好不容易终于轮到我做主角了，现在你又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要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好吗？今天是我躺在这里，不是你。”高文埋怨的口气让兰斯嘴角的笑容终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轻笑了出来，高文却是翻了一个白眼，“很好，现在又轮到我来逗你笑了，一次马戏团，终生马戏团，对吧？”
　　兰斯朝着高文就竖起了中指，表示回应。
　　“记得，你欠我一次派对。”高文却是满不在乎，念念不忘地说到，得到了兰斯点头答复之后，高文却还是不满足，“威士忌，记得，我要真正上好的威士忌，还有……”可是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他就因为太过激动，牵扯到了伤口，顿时龇牙咧嘴起来，惹得兰斯站在原地一阵无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高文有心想要抗议两句，但却有心无力。兰斯知道高文刚刚从麻醉中苏醒过来，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就拍了拍他的小腿，“先好好休息吧，否则不要说派对了，估计你就连挥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文轻轻点点头，“对了，达阵了吗？”兰斯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我受伤之前，不是接到球了？事情是这样的吧？”得到了兰斯点头的肯定答复之后，“那么，我达阵了吗？”
　　兰斯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是的，你达阵了。但是包装工最后输掉了比赛。”
　　高文露出了一个笑容，洋溢着满满的自信，“你看，缺少了我，他们也失去了赢球的能力，看来他们还是需要等我回赛场……”话语还没有说完，眼皮就再次沉重地耷拉下来，只剩下一阵含糊的呢喃，转眼就再次沉睡了过去。
　　兰斯安静地站在原地，病房里有种静谧的气氛，彷佛可以感受到空气流动的轨迹一般。他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他们四兄弟好好坐下来交谈是什么时候了，之前在纳帕谷度假时，他们更多交谈的也都是工作。他忽然就开始怀念起来，怀念旧金山的那段日子，他们的生活并不富足，更为准确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需要领取政府的救济金，需要到流浪汉救济站去领取食物，可他还是想念那样的生活，一切都那么简单。有西奥，有伊恩，有高文，还有他，生活似乎就充满了希望。
　　“高文会没事的，他是我们之中生命力最顽强的，不是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西奥已经清醒了过来，依旧安坐在椅子上，将外套拿了下来，沉声说到。
　　兰斯微笑地点点头，“你相信吗？高文恢复之后，他肯定会想要回到赛场的。”高文就是这样，也许他不是他们之中最为聪明的，也许他不是他们之中最为冷静的，但他总是他们之中最为积极的，即使在生活最低谷时，他也从来没有放弃希望，更不会放弃奋斗。
　　“嗯。”西奥低低地应了一声，“虽然我不想。”高文的确到了退役的时候了，不仅仅因为这次的脑震荡，也许会让高文错过今年整个赛季，也因为年龄，还因为伤病。职业体育运动就是如此残酷，总有一天需要退役。
　　“你可以说服他。”兰斯转头看向了西奥，“你知道，他总是愿意听你的。”
　　西奥没有说话，他不想要“告诉”高文应该怎么做，他试图去尊重高文的选择，就好像他尊重伊恩和兰斯一样。“也许，他可以再次回到赛场，但却不需要再继续打拼下去。”伊恩的声音充满了疲惫，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看向了兰斯，“他刚才醒了？状态怎么样？”
　　“依旧是高文。”兰斯耸了耸肩，伊恩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我是说，高文是职业运动员，他为橄榄球付出了一生时间，突然让他放弃，这不是那么容易的，即使换做我们，我们也是如此。所以，高文肯定会努力康复、努力复健、努力回到赛场，我们将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伊恩看了看西奥，又看了看兰斯，询问他们的意见，“但我们也都知道，职业赛场太残酷了，即使高文重新回去，他也不见得能够经受得了那么激烈的对抗了。所以，我是说，高文重新回到赛场，然后以健康的职业运动员姿态，选择退役。”
　　不是因为受伤被迫退役，而是以健康的姿态堂堂正正退役。
　　兰斯立刻就明白了伊恩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这太过残酷了。如果是其他人，也许兰斯会同意伊恩的想法，甚至于，兰斯会希望他们在受伤之际就选择退役，人生很漫长，橄榄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对象是高文，兰斯却没有办法如此客观。忽然之间，兰斯也不太确定了，他是不是重新变得软弱起来？
　　转过头，兰斯看向了西奥。
　　西奥沉默地想了想，“等高文醒过来之后，我和他谈谈吧，听听他的想法。”伊恩和兰斯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伊恩就开口说到，“兰斯，你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你确定没关系吗？”兰斯不解地看了过去，伊恩指了指西奥、高文，最后指向了他自己，“现在我们三个人都站到了你的身后，所有事情都要依靠你了。如果你承担不住，我们就要退回二十年前了。”
　　兰斯知道，伊恩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他、激励他，肩膀似乎变得更加沉甸甸起来，他不由重新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腰板。他的命运，他们四个人的命运，他都要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不会轻易放手，绝对！
　　“叩叩”，病房门敲响，兰斯径直就迈开了脚步，丢下一句“我来处理”，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房间门重新关上，西奥和伊恩的视线碰触到了一起，眼底闪过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第668章 收拾残局
　　手术结束之后，媒体记者就不断地前来骚扰，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知道高文的情况。体育记者的热情比起娱乐狗仔也毫不逊色，尤其是兰斯的出现，更是火上浇油，体育记者之后，娱乐记者也纷纷过来凑热闹，简直无处不在。
　　不仅是兰斯，就连主治医生都被记者们围堵，甚至兰斯打算聘请专业看护的事情才放出消息就被记者知道了。记者们就好像挥之不去的苍蝇，始终聚集在医院楼下，抱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令人烦不胜烦。
　　兰斯直接打电话给桃乐丝，聘请了二十名保安，将记者们全部都哄了出去，如果有人不愿意离开，毫不犹豫地就扔出去，这一行动得到了医院方的支持，不到半个小时就将所有记者赶了出去。
　　不过，NFL的官方记者也没有放弃努力，作为联盟的官方代表，他们需要第一时间掌握运动员的状态，然后进行报道。三名官方记者先是直接找上门，被拒绝之后，又通过绿湾包装工、高文的经纪人先后找上门，仗着权势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但却再次被兰斯打了出去。
　　打开房间门，兰斯就看到了高文经纪人德鲁·罗森豪斯（Drew Rosehaus）——这位NFL赫赫有名的经纪人已经在这一行打滚了十六年，是业内顶级经纪人，他和高文的关系一直不错，两个人合作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十年。
　　德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兰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杰夫·达灵顿（Jeff Darlington），这是NFL的官方记者，他刚刚才赶走了一批所谓的官方记者，现在居然又来了！兰斯眉头就皱了起来，往前一步走到了德鲁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到，“让我提醒你，我说过，不准记者采访，这就意味着任何记者！”
　　德鲁拉住了兰斯的右手，结果却被兰斯那凌厉的眼神一瞪，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表示和平，但口头上却没有任何停顿，“兰斯，你关心高文，我也关心高文，我们不是敌人。我只是认为，人们肯定关心高文现在的情况，我们需要告诉大家，让那些球迷们放心，封锁消息不是正确的做法。所以，既然一定要告诉大家，为什么不通过官方渠道呢？避免其他误会，也避免其他猜测。”
　　兰斯静静地看着德鲁，没有说话，就在德鲁以为他说服了兰斯的时候，兰斯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德鲁，你认识高文多少年了？十三年？还是十四年？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签约高文的时候，你也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经纪人。如果你真的关心高文，就像我一样，那么你应该知道，高文现在最需要的是休养，他需要宽松的空间好好静养；那么你就应该和我站在同一阵线，告诉那些吸血鬼，‘高文需要静养！让他们都滚回不见天日的棺材里’；那么你就不应该收取那名记者的好处，不应该惦记着和所谓的联盟官方打好关系，为自己的其他运动员谋取福利，不应该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拉进来！”
　　德鲁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兰斯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高文的具体情况，包装工官方已经更新了，所以，不要告诉我，其他记者需要了解情况！我不是傻瓜，你也不是，不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悲，也不要让自己的名声被糟蹋了。”
　　说完，兰斯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德鲁。那平静的眼神让德鲁有些狼狈，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脸颊火辣辣地疼，作为现在联盟里最为顶尖水准的经纪人之一，已经太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可是看着兰斯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涌动着嘲讽的尖锐，德鲁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兰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护士站的方向迈开了步伐。德鲁调整了一下呼吸，回头看向了在旁等待的杰夫，露出一抹笑容，走向了杰夫，“高文依旧在昏睡之中……”然后德鲁就搂着杰夫的肩膀，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你好，我是521病房的家属，我哥哥刚才清醒了过来，我想请医生过去做一番检查。”站在护士站前面，兰斯礼貌地说到。
　　此时护士站里约莫有六、七名护士正在值班，看到兰斯的身影，所有视线立刻都投射了过来。作为全美国最顶尖的运动医院之一，他们在这里上班总是可以看到许多顶级大明星，但只局限于运动员，想要看到好莱坞巨星，这可是十分难得的。
　　“当然，当然没问题。”站在柜台前的护士连连点头，双手抓着病历表，欲言又止地看着兰斯，可就在此时，兰斯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兰斯拿出了手机，瞥了一眼，然后朝着护士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就麻烦你了。”说完之后，他就转身接起了电话，朝着阳台方向走了过去。
　　那位护士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了，周边充斥着幸福的粉红泡泡。周围其他护士已经都纷纷议论了起来，呈现出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最后，还是那名护士最先清醒过来，“对，检查！施特雷洛先生需要做检查！”然后她匆匆地就朝医生值班室小跑了过去，看来，高文在权贵云集的医院里也可以得到一些特殊照顾。
　　“嘿，巴里，我听说你现在已经到多伦多了。”兰斯站在阳台上，从容自若地打着招呼，彷佛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通问候电话一般。
　　“对，我刚刚抵达了酒店，这里的气氛很是热闹，我有预感，今年多伦多会有不少发现。”巴里的声音也显得十分明朗，话语之中都带着一丝笑意，“我下飞机之后，这才接到了留言，一直到现在才给你回复。我看到新闻了，所以，现在高文怎么样了？”
　　今天兰斯一直试图联系上巴里，但巴里却始终手机关机，办公室里秘书也说联系不上他，现在都已经夜幕降临了，巴里这才打电话回来。又不是飞跃大西洋，怎么可能一整天都失联。但兰斯也知道，昨天的意外是由他造成的，这是他理亏，所以巴里满嘴胡话，他也无法反驳。
　　“手术很顺利，但接下来还需要继续观察。”由于高文做的是大脑手术，接下来七十二小时都需要密切观察，这也是兰斯对记者不假辞色的原因，“巴里，听着，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临时缺席了会议，然后又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告诉你情况，这都是我的错，真的十分抱歉。”兰斯不想要多谈高文的话题，所以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噢，没事，没事。这不是你的错，出现这样的意外，我也十分遗憾，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巴里的话语显得十分宽宏大量，“说实话，我们听到新闻之后，也都十分担心。现在听到你的消息，这也稍微安心了一些。”
　　“谢谢关心。”面对巴里的如此客套，兰斯一直神经紧绷，小心应对，“是这样的，以这样的方式缺席了昨天的会议，接下来我势必需要上门亲自道歉。不过，我想，比起这些没有实质性作用的话语来说，我们尽快安排第二次会议，然后尽快完成剧本创作，这显然才是正确的选择。”
　　“兰斯，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巴里表现出了真诚的担心，“就我所知，任何一个手术结束之后，病人都需要一段恢复期，不是吗？”
　　“是的，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亲自会面势必会比较困难，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电话视频会议。”兰斯提出了一个具有执行性的方案，在“我是传奇”的合作案之中，他现在已经落了下风，所以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这是十分有必要的。
　　“不，不用。我能够体谅你现在的情况，更何况，我现在在多伦多，接下来十天都没有办法抽出时间开会，而十天之后的情况，我们只能等之后再说了。”巴里表现出了足够的善解人意，这与桃乐丝之前打听到的情况截然不同，兰斯可不相信像巴里这样的商业巨鳄，会因为一点点小意外就改变自己的计划、牺牲自己的利益，在足够的利益面前，那些可以牺牲的对象都不算是生命体，仅仅只是“附带伤害”而已。“这样吧，接下来十天，你好好进行剧本创作，阿齐瓦这里也继续完成他的剧本，等十天之后，我们重新安排一次会议，具体讨论一下两个剧本的异同，然后寻求一个最好的结果。你觉得如何？”
　　十天时间完成一个剧本？而且还是在兰斯必须留在医院照顾高文的前提下？原来，真正的陷阱在这里。
　　不过，兰斯却有些摸不清巴里的意图，华纳兄弟到底希望和他合作“我是传奇”吗？如果诚意十足，那么完全可以给他更多时间；如果不想合作，那么完全可以当机立断，他相信巴里不是拖泥带水的那一类型。还是说，巴里希望合作，但却希望给他足够的压力？亦或者是，在这之外，还有他所没有了解到的其他情况？
　　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的大脑隐隐作痛起来，但他现在也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除非他像“超人归来”一样，杀伐果决地决定放弃。“没有问题！”兰斯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在猎猎风声之中也没有任何晃动。


第669章 步步紧逼
　　兰斯双腿盘坐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就放在膝盖上，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可随后想了想，又删除了一大段，背部缓缓靠向了椅背，双手支撑在扶手上，眼睛看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深思，似乎正在重新理清思路。
　　“你知道，其实你不必要每天都过来。我现在已经进入了恢复期，你没有听医生说吗？”高文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看着兰斯，忍不住开口说到。
　　兰斯抬起头来，嫌弃地说到，“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觉得医院的环境适合构思剧本罢了。你知道，安静，但却又不会没有人气。”距离高文那场手术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们三兄弟都留在了纽约照顾高文，不过西奥和伊恩必须重新投入工作，所以更多时候是晚上过来，于是白天陪伴高文的工作就交给了正在进行剧本创作的兰斯——反正在哪里进行创作都是一样的。
　　不过，十五天过去了，兰斯依旧没有能够创作完剧本。“我是传奇”这本小说想要改编得好，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目前只完成了三分之二，最后僵尸大决战的部分还是在整理思路之中。
　　高文看着倔强的兰斯，嘿嘿地笑了起来。
　　“叩叩”，礼貌的敲门声传了过来，“请问高文·施特雷洛先生是在这里吗？”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花篮，斑斓的花朵遮挡住了来人的面容，不过从那一袭嫩黄色的长裙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女士。
　　“铛铛！”一张脸从花篮后面冒了出来，灿烂的笑容挂在嘴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笑意，张扬的青春和蓬勃的朝气映衬得人比花娇，赫然是艾玛·斯通，“虽然你早就已经恢复了，不需要我的祝福，但我还是需要例行公事表示一下慰问。”那俏皮的话语带着一丝调侃，让高文不由呵呵地笑出了声。
　　然后艾玛就看到了坐在旁边的兰斯，她面色如常，朝兰斯挥了挥手，“早上好，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的工作。”而后就转头看向了高文，“所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其实艾玛早就想要过来探望高文了，不过兰斯拒绝了任何形式的探访，一直到三天前高文的队友们才前往医院探访，高文的朋友这才陆陆续续开始到访。然后艾玛昨天才飞过来了纽约。
　　兰斯有些意外艾玛的出现，因为她没有打过招呼。最近这两周，艾玛每天都会给他发一到两条短信，他从来不曾回复过，但艾玛也没有提起她要过来纽约探望高文，现在艾玛毫无预警地就突然出现了，就好像……就好像从手机里直接跳出来一般。一时之间，兰斯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然后他就看艾玛再次转头看向了高文，居然直接就无视了他。
　　兰斯愣了愣神，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他迅速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接起电话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病房，“这里是兰斯。”他甚至没有看来电显示，直接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先生，这里是‘男士与健康’杂志，我们现在提供三个月的免费试阅体验，为你提供男人健康的重要信息……”居然是广告电话，兰斯没有继续停下来，直接就挂断了，站在走廊正中央，前后看了看，却忽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紧接着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兰斯直接就接起电话，干脆利落地说到，“我不需要！”可是不等他挂断电话，另一端就传来珀西那错愕的声音，“不需要什么？”兰斯抬手摸了摸眉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一下，情绪重新稳定了下来，“没事。你打电话过来，有事？”
　　珀西停顿了片刻，“华纳兄弟那里传来消息了，他们决定采用阿齐瓦的剧本。”
　　兰斯眉头微蹙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推开楼梯间的门，寻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回应了一句，“嗯哼”，示意珀西继续说下去。虽然十天之内没有能够完成剧本，但兰斯还是将未完成版本的剧本交给了华纳兄弟，希望他们能够了解他的创作理念。
　　“具体情况他们也没有多说，你知道的。”珀西沟通的对象都是助理或者秘书，了解的内容有限，“就我所知，他们认为你的剧本太过文艺了，而且太过深奥了，不太适合商业电影。”
　　兰斯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其实现在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最看重他的能力，不是他的商业控制力，毕竟这方面他只有一部“后天”作为参考对象；而是他在艺术和商业之间平衡的能力，“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两部作品都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无论是“007”还是“我是传奇”，之所以会找上他，就是希望他能够为商业电影注入更多内涵，以口碑带动票房，创造佳绩。
　　现在，华纳兄弟却认为他的剧本太过“深奥”，这着实荒谬。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即使争论也不见得能够有一个“正确”的结果。
　　“还有……”珀西的声音有些迟疑，兰斯眉尾轻轻挑了挑，“珀西？”
　　珀西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汤姆传过来的消息说，华纳兄弟最近正在和威尔·史密斯接触，交谈‘我是传奇’的出演事宜。”
　　兰斯现在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消息来源十分广泛。由于最近兰斯身在纽约，工作的事情几乎全线暂时搁置，所以柯尔、汤姆都没有打扰兰斯，而是把这些消息告诉珀西，等兰斯询问起之后，再由珀西衡量是否告知兰斯。
　　有一个细节可以看出问题来，作为经纪人的柯尔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如果不是因为汤姆和兰斯的私交甚笃，那么华纳兄弟正在和威尔接触的消息可能就将会继续隐瞒下去，由此可见华纳兄弟的小心谨慎了。
　　当初华纳兄弟和兰斯谈合作的时候，“我是传奇”由兰斯兼任导演、编剧、制片人和男主角四个职位，这也是兰斯推测出“这部作品是DC宇宙合作探路石”结论的重要原因，华纳兄弟显然想要真正地检测一下兰斯的掌控能力，这才能展开DC宇宙的合作探讨。
　　但是现在，先是剧本，后是演员，华纳兄弟正在一步一步“撤走”兰斯的权力，即使事情不是板上钉钉，接下来兰斯势必要和巴里进行拉锯战，但这个迹象却足以说明许多问题。尤其是跳过兰斯这名制作人，直接与威尔接触，即使兰斯不作为演员，作为制片人和导演他也需要对男主角有绝对的发言权，而且“我是传奇”还是一部依靠男主角支撑起整部电影的作品。
　　这不是好兆头。
　　难道这意味着，华纳兄弟正在切断DC宇宙的合作可能吗？但为什么呢？忽然之间，兰斯就想起了桃乐丝之前的猜测：他们想要给他一次教训，狠狠的教训，就好像梅尔·吉布森一样。
　　好莱坞的确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环境，但作为掌控好莱坞的六大电影公司，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况就是“失去控制”，一个能够制造足够利益的武器却不掌控在他们手中，一个能够为他们利用的摇钱树却不受他们控制，一个能够改变好莱坞格局的重要天才却完全脱离控制，那么他们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由兰斯来决定的话，既然不能合作，不能利用，那么他宁愿毁灭。这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深呼吸一下，兰斯将所有思绪都收敛了起来，他现在不能胡思乱想，毕竟这些东西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猜测，他必须收集更多的信息，掌握足够的情况。在事情真相没有弄明白之前就自乱阵脚，那么他很有可能自己亲手把一盘好棋都毁了，他才不会冲动犯傻。
　　“汤姆喜欢他的订婚礼物吗？”兰斯重新镇定了下来，微笑地询问到。
　　汤姆今年四月份与凯蒂·霍尔姆斯（Katie Holmes）坠入爱河，不久之前凯蒂在埃菲尔铁塔接受了汤姆的求婚。兰斯送上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作为订婚礼物。
　　“当然，他们当天的晚餐就开瓶了。”珀西回复到，“他说之后会亲自联系你，希望在纽约有时间可以碰面吃饭。”
　　“我知道了。”兰斯微微点点头，如果华纳兄弟真的背后使诈，那么汤姆的通风报信就更加难能可贵了，他需要再送上一份大礼才行。挂断电话之后，兰斯站在原地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想了想，他拒绝坐以待毙，还是决定主动出击，于是拨通了巴里的手机号码。
　　如果他此时在洛杉矶，肯定会面对面地进行交谈，像巴里这样的老狐狸，面谈时肯定也滴水不漏，但至少他可以看着巴里的眼睛，而且不会让巴里有逃脱的机会。但，现在他没有太多选择，电话已经是最直接的手段了，总比助理之间的传话和邮件之间的往来要直接多了。
　　铃声仅仅只是响了一会就被接通了，巴里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嘿，我还正想着给你打电话呢。”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轻快地说到，“哈，看来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我打电话是专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剧本完成了！”先发制人。


第670章 震撼教育
　　“我的剧本完成了。”兰斯决定先发制人。
　　“噢？”巴里似乎有些意外，但他的反应却很有趣，“珀西没有告诉你吗？”巴里的关注焦点不是兰斯已经完成的剧本，而是珀西传递的消息，“看来你今天应该十分忙碌，还没有来得及和珀西沟通。”
　　“忙碌了一个通宵，终于将剧本完成了。”兰斯打蛇随棍上，然后故意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彷佛十分释然一般，笑呵呵地说到，“毕竟我已经严重滞后了，不是吗？”
　　巴里挑了挑眉，兰斯有意在堵他的话，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喔，真的是辛苦你了，珀西真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们内部经过讨论之后，最终还是决定采用阿齐瓦的剧本，他的剧本更加完整，也更加符合我们对电影的定位。”潜台词就是，你白辛苦了，但责任不在我这里。
　　“我以为我们正在等待着剧本出炉，然后再一起开会决定。”兰斯没有被巴里绕进去，而是站到了制片人的位置上，强调了自己的主动权：如果想要合作“我是传奇”，他必须对剧组有着绝对控制权。“洛杉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面对兰斯的直接质问，巴里却一点都不慌张，“放松，放松，兰斯，事情一切都很好。”他反而还笑呵呵地安慰兰斯，“你应该知道，我们希望拍摄一部出色的商业电影，一部‘独立日’，而不是一部‘未来水世界’。”“独立日”是目前为止影史票房最高的灾难电影，“后天”暂居影史第二。“你的剧本很出色，有许多值得挖掘的潜力，但……”
　　“我以为你想要打造一部‘星球大战’，没有想到你仅仅只是想要一部‘独立日’。”兰斯打断了巴里的话语，“星球大战”不仅取得了四亿六千万美元票房，而且开创了一股文化潮流，名垂青史。
　　其实“星球大战”的故事并不复杂，甚至有些俗套，但这部作品的成功之处就在于构建出了整个银河系的恢弘架构，并且赋予了每一个外星人角色真实的生命，简单来说，乔治·卢卡斯花费了大量心血准备了背景资料，然后才撰写了剧本。这也是兰斯为“我是传奇”剧本注入的东西——更多经得起挖掘的内涵。
　　巴里哑然失笑，兰斯的自信是如此强势，绝对是有备而来，“所以，你正在撰写一个足以和‘星球大战’媲美的剧本？”
　　“为什么不呢？你还没有看到完整的剧本，不是吗？”兰斯似乎没有听出巴里话语里的嘲讽般，堂堂正正地说到。
　　其实“我是传奇”的剧本可以按照兰斯的构思完成的话，十分有希望可以成为一部经典，尤其是对“感染病毒变成僵尸的人类”、“在病毒感染中生存下来的人类”的人性化探讨和深究，将原著小说里大受欢迎的元素上升到了哲学高度，确实是值得期待。这也是兰斯始终没有能够撰写完结局的原因，他需要保留商业元素，又想要深入探讨。
　　“但是，我不认为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巴里也不慌不忙，完全从容应对，“我们需要在十月份之前确定剧本，然后开始前期筹备。你知道，我们已经耽误不起时间了，整个项目运转了如此之久，我们需要进度。”
　　“可是我的剧本已经完成了……”兰斯睁眼说瞎话，但他真实的目的是在试探巴里的底线。如果巴里愿意合作的话，现在让他把剧本递交过去，他就把三分之二的剧本交过去，然后把整个结局的思路阐述给他们听；但如果巴里不愿意的话……
　　“兰斯，你知道，我们都很喜欢你，这也是华纳兄弟一而再、再而三找到你的原因。”听到巴里的开篇，兰斯就知道结果了，之后肯定有一个“但是”，“但是，我们没有时间讨论了，更没有时间慢慢梳理了。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了，我们需要的是一部商业票房取得大捷的作品，就好像‘后天’一样。”
　　“乔治·卢卡斯听到会失望的。”兰斯露出了一抹笑容，带着一丝嘲讽，调侃着说到。
　　“但你不是乔治·卢卡斯。”巴里也没有任何退让，直接还击了回来，然后不等兰斯继续辩驳，接着说到，“至少现在还不是。”这句软话还是给了兰斯一点面子，“兰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打造出一部成功的作品，我们不是敌人，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不久之前，‘加勒比海盗’的续集就因为剧本出现了巨大争议，耽误了剧组进度不说，还让迪斯尼狠狠损失了一大笔，我们都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吗？”
　　巴里终于露出了獠牙来，“加勒比海盗”续集剧本的事情，谁能比兰斯更加明白其中的猫腻呢？巴里虽然没有提起兰斯的名字，但其中的暗示着实再明显不过了。简单总结起来就是：华纳兄弟不是傻子，剧本的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了，就这样拍板，否则就一拍两散。
　　其实这并不奇怪，阿齐瓦的剧本出色吗？出色，作为一部商业电影，除了高潮略显乏力之外，确实值得称道，至于兰斯所担心的问题，其实对商业电影有所影响，但都不是致命的。即使华纳兄弟真的采用了兰斯的剧本，就能够保证票房一定会高过阿齐瓦版本的剧本吗？不能，即使是兰斯自己也不能。
　　更何况，采用兰斯的剧本，这也意味着兰斯对整个剧组的控制力，不仅仅是混沌影业的分红将会增加编剧这一块那么简单，而是其他制片人对于拍摄过程的掌控都会松动。所以，一开始，华纳兄弟许诺“我是传奇”整个剧组都在兰斯的控制之下，这个承诺从来就没有打算兑现过——在华纳兄弟和混沌影业的潜在合作项目之中，掌握主动的永远都是华纳兄弟，不会是混沌影业。
　　一贯的大公司作风。即使兰斯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里，但也难免失望，在“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取得如此佳绩之后，事情似乎发生了许多变化，却又似乎没有多少变化。不过，想想梅尔·吉布森，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我们都不希望。”兰斯轻笑了起来，反而比刚才更加轻松了，似乎巴里暗示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他一般，“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就可以先投入角色揣摩和导演调度的工作之中了？就我所知，阿齐瓦版本的罗伯特是一个有不少内心戏的角色。”
　　“当然，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可以开始了。”巴里的笑容也绽放了开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兰斯是一个聪明人，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该强势、什么时候该退让。之前“超人归来”项目显然也是如此，兰斯的强硬拒绝就是为了DC宇宙所引出的庞大利益；现在的“我是传奇”也是如此，兰斯的顺从妥协一样是为了DC宇宙的潜在合作。
　　巴里有十足的信心，将兰斯掌控于股掌之间。懂得游戏规则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噢，那就好，威尔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询问我‘我是传奇’剧本的创作进度，我还以为你们打算更换演员了。”兰斯笑容依旧，不经意地聊起了趣闻。
　　巴里稍微停顿了半拍，但随即就释然了，他有他的消息渠道，兰斯自然也有兰斯的，“哈哈，不，当然不，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你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演员，没有人会否认这一点。第一部作品就赢得奥斯卡提名的人可没有几个，我记忆中最近的就是爱德华·诺顿了。”
　　“所以，你们询问威尔是否愿意出演‘我是传奇’，仅仅只是……呃，炒作新闻？”兰斯的声音里始终带着笑意，但话语却开始步步紧逼起来。
　　巴里却没有慌乱，兰斯是一个棘手的刺头，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不，仅仅只是为了做第二手准备。你知道的，大公司总是需要备选方案。”巴里随意地开口，彷佛这就是事实一般，“你最近一直都比较忙碌，而且短时间内还会继续忙碌下去，考虑到‘我是传奇’这样一个庞大的项目，我们担心也许你会忙不过来，所以做了二手准备。”
　　“可是我以为，这个项目最开始交到我手上时，就是把一亿五千万的投资交给我，打造成为一部拥有我个人特色的作品。”兰斯语调缓慢，轻重分明，虽然没有明说，但却暗示着DC宇宙的后续可能，“现在情况似乎已经开始有所不同了。”
　　“事情的确是有所不同了，我们需要你更加专注，不仅因为时间紧迫，而且因为工作繁重，还因为投资巨大。”巴里也毫不退让，语气强硬地说到，“你依旧是这个项目的制片人、导演、演员兼编剧，没有任何变化。我们只是需要你更加专注。”话里话外都在谴责兰斯因为高文事件而分心。
　　所以，错过那个周日会议的事情还没完？更为准确来说，震撼教育这才刚刚开始？
　　“真的吗？为什么我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你截然不同？”兰斯嘴角的笑容勾勒了起来，但话语却越发凌厉起来，“先是编剧，而后是演员，那么接下来呢？制片人？导演？我不太确定，我最近经常听到弗兰西斯·劳伦斯的名字。”


第671章 崩盘之始
　　弗兰西斯·劳伦斯。
　　听到这个名字时，巴里心底微微一触，他们接触弗兰西斯的事情十分隐秘，几乎可以说是内部机密，那么兰斯又是如何知道的呢？难道，兰斯的消息触角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了吗？那么，这也意味着，兰斯的威胁性正在越来越大，他们控制兰斯的可能也在越来越小。
　　弗兰西斯就是上一世“我是传奇”的导演，此时华纳兄弟是否与弗兰西斯接触过，依旧是一个问号。但兰斯却不担心，如果巴里否认，兰斯完全可以推到圈内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之上；可如果巴里的反应是另一种呢……
　　“呵呵，兰斯，你太敏感了。”巴里没有否认，“作为一名制片人，你难道不应该更加清楚吗？做好多手准备，避免意外情况的出现，这是商场的基本法则。我们都不喜欢出现‘X战警’那样的意外，不是吗？”
　　“X战警”的续集导演布莱恩·辛格在最后时刻被挖角，直接带走了自己的整个团队，让二十世纪福克斯手忙脚乱。巴里此时提起这件事，潜台词就是在指责兰斯才是罪魁祸首，因为兰斯拒绝了“超人归来”项目，所以华纳兄弟只能找到布莱恩做替补，引发了之后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果然是顶级大公司的掌舵人，颠倒黑白也不过是反掌之事罢了。
　　“所以，你是说，弗朗西斯只是备选方案？”巴里的态度已经说明太多事情了，兰斯此时反而不紧张了，语气放缓了下来，以一种戏谑的方式继续了谈话。“就好像编剧一样。”现在已经不满意兰斯的剧本，所以采用了阿齐瓦的剧本，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替换导演呢？
　　“是的。”巴里的笑声里带着一抹轻松写意，“兰斯，你必须知道，你始终都是我们的第一选择，而且是最佳选择。这一点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但你也知道，这是一部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所有事情都不可能那么简单，我们不会只有一名编剧、只有一名导演人选，同样，我们也不会只有一个制片人，也不会由一个人来做出所有决定。这里是好莱坞，不是前苏联。没有人可以直接发号施令，剧组也不是某个人的一言堂。我们需要做出完全的准备，确保整个剧组的正常运行。关于这一点，你应该十分清楚，不是吗？”
　　简单来说，利益制衡，学会妥协，没有人是不可取代的。
　　“这就是生活。”兰斯轻笑了两声，感叹地说到。
　　“这就是生活！”巴里也重复了一遍，话语里带出了淡淡的欣慰，似乎十分满意兰斯终于开始受教了。
　　兰斯眉尾轻轻上扬，“不过我有一点十分不明白，我始终都没有参与到制片人的会议中，所以这些决定我都一无所知。那么，我是否需要开始担心了呢？因为目前为止，我看起来就像是整个项目的局外人。”
　　“呵呵，意外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缺席会议是你的错，不是我的，巴里的话语毫不退让，“不过，你现在加入也来得及，你知道，我们明天就有一场会议，我不会参加，但其他制片人会聚集在一起，讨论前期筹备事宜，大家都在期待着你的意见，毕竟你才是整个项目的核心。怎么样，明天有时间吗？”
　　此时，兰斯终于逐渐摸清了巴里的意图。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我是传奇”的导演和男主角首选依旧是兰斯，他们还是看中了兰斯的才华和能力，但华纳兄弟却在削弱兰斯的权力，他们需要兰斯明白真正的话事人是谁，只要兰斯愿意妥协，那么事情都不会有任何问题，也许两周之后“我是传奇”就投入拍摄也不是问题。
　　他们需要的是听话的布莱恩·辛格，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梅尔·吉布森。要么就像保罗·托马斯·安德森一样，安心在独立电影领域打拼，各大电影公司也不会多加为难；要么就像山姆·雷米一样，转战商业电影之后，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和棱角，学会妥协，学会听话，学会退让。否则，在成为詹姆斯·卡梅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之前，他们有无数的办法将一个天才扼杀在摇篮之中。正如巴里所说，兰斯不是乔治·卢卡斯，至少现在不是。
　　好莱坞从来不缺少天才，但好莱坞也从来不缺少被埋没的天才、陨落的天才、消失的天才。
　　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此时兰斯只需要低头，顺着巴里的台阶走下去，事情就将一马平川。
　　“明天会议结束之后，如果你没有其他约会的话，托马斯·图尔在自己的别墅开一场私人派对，我们可以到那里坐一坐，认识一些新朋友。”巴里继续抛出诱饵，画了一块大饼在兰斯面前，托马斯·图尔，传奇影业的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华纳兄弟的潜在合作对象，更重要的是，DC宇宙系列作品的潜在合作伙伴。
　　兰斯知道，他应该选择后退一步，这是正确的决定。
　　出席明天的会议，仅仅只是一个信号而已，愿意为了利益而妥协的信号、愿意为了大局而放弃私事的信号、愿意为了未来而牺牲他人的信号；同时还是认同阿齐瓦剧本的信号、认同制片人权力被削弱的信号、认同任何人都是可以被取代的信号。
　　归根结底，仅仅只是一个利益交换的过程而已。
　　这就是好莱坞的行业法则，也是社会生活的重要法则。此前混沌影业和大公司的合作就是如此，现在面对华纳兄弟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六大电影公司也是如此。只要兰斯愿意收敛锋芒、低头妥协，那么“我是传奇”合作在即，DC宇宙这块大饼也在不远处等候着。
　　可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他只需要低头，事情就真的会一帆风顺吗？在利益至上的好莱坞里，退一步真的会海阔天空吗？他们真的仅仅只是要给他一次震撼教育吗？他这次听话了，未来还能够继续坚持自我吗？当初创建混沌影业的初衷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吗？西奥和伊恩正在为混沌影业的未来蓝图努力打拼，真的不会成为镜中花水中月吗？梦想……真的已经死了吗？
　　深呼吸一下，脑海里纷乱的思绪都消失了，这些担忧都只是杞人忧天而已，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可能变得更糟糕，但也可能变得更优秀，这也是他当初选择了“我是传奇”的理由，朝着漫威宇宙努力的同时，把握住DC宇宙的潜在可能，尽可能地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后退一步，这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抱歉，我想明天我只能错过了。”兰斯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很多时候，我们都知道正确选择是什么，但却不代表自己必须遵循所谓正确的选择，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所谓的“正确”都是相对的，只有选择了自己的道路，才能开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闭上眼睛，医院里那刺鼻的味道依旧在空气中飘荡着，即使站在楼梯间里，那挥之不去的死亡腐烂气息还是在鼻翼之下萦绕着。他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医院，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高文，不会为了所谓的利益和所谓的未来去做出所谓的正确选择，因为他知道，他需要留下来，他想要留下来。
　　错了一次，他不会错第二次。
　　“你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可能都没有空档了。”兰斯嘴角的笑容缓缓上扬了起来，重新找到了从容之中的自信，“看来我和华纳兄弟总是缺少了一点缘分，之前错过了‘特洛伊’，然后又错过了‘超人归来’，这真是让我沮丧。”
　　巴里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制服了兰斯，他几乎已经掐住了兰斯的命脉，但……情况却又突然发生了转变，怎么回事？笑容就僵硬在了嘴角边，“兰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有明白？什么叫做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都没有空档？”
　　“我必须留在纽约，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眨眼之间，主动权就重新回到了兰斯手中，“如果可以的话，我十分渴望成为‘我是传奇’项目的一员，说实话，我对电影有着无数构想，但现在看来……也许这次合作无法成行了。”兰斯轻轻叹了一口气，表示了扼腕，“不过，幸运的是，你们已经有了备选方案，不是吗？这可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希望没有因为我耽误电影的筹备。现在看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加入剧本的讨论，这也许是好事。”
　　巴里大脑微微僵了僵，一股愤怒的风暴席卷而至，兰斯居然倒打一耙、先发制人？果真是胆大包天！当初“超人归来”是如此，现在“我是传奇”又是如此？兰斯真的以为他是不可取代的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愤怒到了极致，巴里反而是笑了起来，“真的吗？那真是太遗憾了。说实话，我一直都十分期待和你的合作。没有想到，我们又错过了彼此，下一次合作，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之中带着森然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话语里如此明显的威胁兰斯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但他却毫不在意，混沌影业注定将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放手一搏，要么就是粉身碎骨，要么就是功成名就，他已经做好准备了，“的确如此，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这着实是一次巨大的损失，不是吗？”
　　只是，这到底是华纳兄弟的损失，还是混沌影业的损失呢？


第672章 荆棘之路
　　兰斯想要让好莱坞变成他想要的好莱坞，真正地将绝对权势掌握在手中，随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实现这一目标，注定了是一条荆棘之路，无数前人都试图达到如此高度，却都纷纷失败了，从米高梅到新线影业，从梦工厂到狮门影业，一个个勇士们前仆后继，但好莱坞依旧牢牢地把华尔街把持住，无人能够逃脱，如果混沌影业想要创造奇迹，那么就必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三世为人，兰斯试图牢牢地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一边与大公司合作，与索尼影业、华纳兄弟的合作就是如此；一边增强自身实力，“水果硬糖”、“女王”等作品的制作紧锣密鼓地进行，黑名单、发行部门和预告片配乐部门则蓬勃发展；一边进行原始积累为未来盘算，伊恩的工作至关重要，漫画领域的开拓是最重要的战略重镇，将会成为混沌影业真正具备跻身六大影业行列的资本。这就是兰斯为混沌影业制定的方案。
　　华纳兄弟的合作不仅仅是“我是传奇”，而且还牵扯到了DC宇宙，绝对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兰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拒绝会带来什么后果，尤其是此前和华纳兄弟三番两次的交恶，先后拒绝了“超人归来”和“我是传奇”，这不仅仅意味着拒绝了华纳兄弟，同时也意味着得罪了华纳兄弟所代表的利益。
　　华纳兄弟为什么想要给兰斯一个震撼教育？巴里虽然和兰斯说不上朋友，但他真的会为了私人恩怨而好好教训兰斯一顿吗？也许会，也许不会，但在潜在的一亿乃至十亿利益面前，可以肯定，他不会。归根结底，想要给兰斯一次震撼教育的，不是巴里·梅耶，也不是华纳兄弟，而是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
　　除此之外，也许还有东西两岸的势力之争。
　　客观来说，兰斯不是大鲸鱼，只不过是一只小虾米，这是事实，似乎根本不值得华纳兄弟如此大动干戈。但恰恰正是因为他是一只小虾米，所以必然会被卷入这场利益斗争之中，不管是好莱坞大型电影公司的利益之争，还是东西两岸的利益之争，都是如此，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表明立场。独善其身的人，在现代社会是没有办法走到最后的。
　　但现在兰斯却在抗拒进入这场利益斗争，甚至试图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场利益斗争，简直就是不自量力。他们自然不会希望见到这样的异类，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所有人都知道，反叛是一种传染疾病，一旦有了第一个，就必然有第二个。
　　更何况，兰斯这只小虾米已经进化成为一条大鱼了，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壮大。
　　拒绝了华纳兄弟，其实也就等于再次让他们所代表的利益团体受挫。当然，少了一个兰斯，他们还有无数的选择，“我是传奇”的项目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兰斯这样一个刺头的存在，堪称是如鲠在喉，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出现一个梅尔·吉布森。他们可以封杀一个梅尔，对付一个兰斯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过，兰斯没有像梅尔那样得罪犹太人，所以利益团体内部不可能是铁板一块，而且东西两岸的对峙之中兰斯不是孤军奋战，势必还可以寻找到生存空间。但毋庸置疑的是，只需要华纳兄弟为首的利益团体随意阻扰一下，就足够混沌影业喝一壶的了。想想上一世兰斯在百老汇的遭遇就知道了。
　　兰斯是一个聪明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产生的一系列连锁效应，但他也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可以牺牲，有些却不能。
　　在巴里的眼中，高文的受伤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次小颠簸而已，根本无法影响大局，又或者说，成大事者必须学会不拘小节。更何况，兰斯已经在纽约滞留了半个月，离开纽约，前往洛杉矶出席会议，这几乎是无需犹豫的决定。
　　但兰斯却知道，这不是一个“小”决定。
　　当初之所以创建了混沌影业，就是为了赢得更多的自由、赢得更多的主动，但现在这份初衷到底还剩下多少？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的利益漩涡之中，他们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奋斗，又在为了什么而前进？仅仅半个月之前，他做出了所谓的正确选择，但代价却是刻骨铭心的后悔，差一点，仅仅只差一点，这个“后悔”就将永远无法挽回了；所以，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挂断电话，兰斯反而是轻松了下来，他可以看到铺就在眼前的是一条荆棘之路，地狱莲火在熊熊燃烧着，似乎穿越过去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稳健、越来越有力，即使终点是一片悬崖，即使他们根本抵达不了终点，他也不会后悔。
　　还没有抵达病房门口，隐约就可以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脚步渐渐放缓下来，最后在门口停了下来，艾玛坐在病床的床尾，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嘴巴，整张脸扭曲在一起，眼睛凸了出来，彷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舌头长长地耷拉下来，嘴边甚至还有一些唾沫耷拉了下来，那模样着实……太丑了。
　　高文却毫不示弱，他双手反了过来，大拇指插在鼻孔里，眼珠子聚集在鼻翼两侧，斗鸡眼的模样几乎让人忍不住他来，嘴巴拼命地往下耷拉，把整张脸颊都拉长了，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泡了多天而浮肿起来的尸体般，真是……惨不忍睹。
　　但比起艾玛来说，高文显然段落差了一个级别，最后嘴巴开始抽筋，不由开始放弃，然后口齿不清地说到，“你……你作弊！”那模样惹得艾玛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就像是沙锤掉落到了仓鼠笼子里一般，高文才说了一句话，就开始龇牙咧嘴地喊疼起来，估计是牵扯到了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我是病人，你应该降低难度。”
　　艾玛却是抬起了右手，摇晃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你下一句该不会说，我是女人，所以也要降低难度吧？”那毫不退让的模样让高文郁闷地摇头晃脑起来，恶狠狠地磨着牙齿，“好吧，我认输。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轮，我要使出杀手锏了！告诉你，我就从来没有输过！当初兰斯和伊恩两个人都败下阵来，就连西奥都笑了。”
　　看着高文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艾玛也自信满满地抬起了下巴，“放马过来。”那姿态，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假小子。
　　眼前的高文充满了活力，是如此的熟悉，依旧是小时候那个为了逗他笑而做了各式各样鬼脸的高文，依旧是那个闯祸之后被西奥训斥却偷偷做鬼脸的高文。有些事，错过了之后还会有机会，即使没有了也无所谓；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真正错过了，后悔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宁愿留下来继续坚守着，所以他宁愿在眼前的荆棘之路迈开步伐。
　　“兰斯，兰斯，你过来做评委！我的鬼脸是不是世界上最丑的！”高文视线余光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高文，连忙扬声说到，亢奋地招手说到，仿佛不分出一个高低就不罢休的模样。
　　艾玛猛地一回头，然后就看到了嘴角含笑的兰斯，刚才的落落大方和不顾形象顿时变得无影无踪，脸颊微微发烫，微微撇过视线，迟疑了一声，“呃，下次吧，高文，下次。我现在需要回去了，你需要休息，不是吗？等你休养完毕之后，我们可以再分高下。”
　　艾玛站立了起来，将细长的皮包带子挂上了肩膀，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高文顿时变得失望起来，但却也没有强求，“下次我们再邀请几个评委见证，相信我，我绝对会拿出最好状态击败你的。”
　　艾玛抿嘴笑了起来，回头朝着兰斯轻轻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但还是迈开脚步，绕开了兰斯，走了出去。兰斯有些意外，回头看着艾玛没有回头的步伐，“等等。”大脑的思绪还没有跟上，话语就已经脱口而出，艾玛转过身，轻盈的裙摆在空中翩翩起舞，朝兰斯投来了疑惑的视线，这让兰斯有片刻的停顿，还有片刻的迟疑。
　　“谢谢”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但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彷佛会泄露自己的脆弱，彷佛会泄露自己的真实，“……我送你下楼吧。”兰斯回头看了看高文，高文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让兰斯放心，然后兰斯才回过头，追上了艾玛的脚步，抬手轻轻在那肩膀虚晃地拍了拍，“走吧。”
　　艾玛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道影子，嘴角的笑容就轻轻飞扬了起来。
　　两个人走进了电梯，宽敞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艾玛和兰斯并肩而立，抬起头看着眼前楼层缓缓变换的灯光，却彷佛突然都失去了语言，谁都没有开口，静谧的气息在徐徐蔓延。“蹬”，电梯在四楼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一群人呼啦啦地蜂拥了进来，艾玛和兰斯都不由开始往后退，但人群却越来越多，转眼之间就将整个电梯挤满了，甚至超载的警铃都响了起来。
　　艾玛只觉得空隙变得稀薄、炙热起来，胸口有些沉闷，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兰斯。


第673章 连锁反应
　　空气有些浑浊，医院建筑里始终弥漫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药物味道，狭窄的电梯空间里更是如此，幸运的是，此时电梯没有完全被挤爆，流动的空气带来一丝清风，不至于让人想要窒息。可是……刚才电梯超载的警铃又是怎么回事？
　　艾玛意识到这一点，猛地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兰斯，他的双手支撑在电梯墙壁上，构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让她避免了被挤成肉饼的命运。
　　那宽厚的胸膛就在眼前，头顶着可以隐约感受到那平稳却炙热的呼吸，鼻翼之间萦绕着那清淡的木质香气，隐隐约约甚至还可以听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响，艾玛只觉得自己的脸颊顿时变得绯红起来，窘迫地重新垂下了视线，可随即就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对着兰斯的胸膛，脸颊更是犹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她慌张地扭过头去，然后就看到那手臂的肌肉在那深蓝色的衬衫底下紧绷起来，显然在表面的轻描淡写之下，却隐藏着电梯里传来的巨大压力。
　　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无处可逃，似乎她的整个世界都已经被包围了。艾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到了嗓子眼，眼神甚至不知道应该停放在哪里了，视线余光总是忍不住朝着那结实的胸膛飘过去，一不小心往上飘就看到那坚毅的下巴线条，急忙慌乱地垂下视线，想要看自己的脚尖，结果视线却落在了那个部位上……
　　“噢，上帝！”
　　艾玛只觉得自己羞涩地想要彻底消失。还好，“叮”的一声，电梯再次停了下来，有一小群人鱼贯地走了出去，空间顿时变得松散起来。眼前那堵炙热的墙面往后退了小半步，空气顿时流通了起来，艾玛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心底却有股莫名的失落，可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思路，空气里残留的木质气息缓缓落在了皮肤上，心脏又开始悸动了起来。
　　噗通，噗通。缓慢，却有力；节制，却清晰，一下，接着一下，彷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熟悉气息。
　　一楼终于到了，艾玛快步走出了电梯，根本不敢抬头，只是沉默地前进着，很快就来到了医院门口，耳边传来了一个口哨声，她这才抬起头来，兰斯右手插在了口袋里，左手轻轻一挥，招了一辆出租车过来，车子在两个人面前停靠了下来。
　　艾玛大步就走了过去，准备上车，结果右手却被兰斯猛地抓住，那滚烫的掌心通过皮肤传递了过来，让艾玛差一点就要惊呼出声，慌张地抬起头，却看到兰斯那双湛蓝眸子里的浅浅笑意，抬起了右手遮挡在她的脑袋上面，身子有些别扭地往后翘了翘，弓着腰为她挡住了车子的门框。
　　艾玛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居然差点就直接撞到门框上，连忙低声说到，“谢谢。”
　　兰斯垂了垂眼，遮掩住了眼底的慌乱，示意让艾玛上车。等艾玛坐上车之后，兰斯却没有立刻关门，而是深深地看了艾玛一眼，这让艾玛有些慌乱，又有些诧异，不明白兰斯这一举动的意义，等了片刻，那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谢谢。”艾玛只是满头问号，根本不明白兰斯这句话的用意，但兰斯也没有给她思考时间，随后就关上车门，拍了拍车顶，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出租车缓缓地开了出去，艾玛从后视镜里看着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兰斯，右手又一次放在了口袋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谢谢”，这似乎是兰斯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出……柔软来，哪怕仅仅只是片刻间泄露出来的温暖，就像是层层叠叠乌云背后绽放刹那光芒的阳光，但依旧落在了艾玛的心间。嘴角的弧度就轻轻勾勒了起来，看着窗外纽约那略显阴沉的天空，心情却乘风飞扬了起来。
　　兰斯转过身，步伐略显别扭地走回了医院，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过去半个多月的禁欲生活，他变得有些敏感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一定是这样。
　　重新回到病房里，高文依旧没有休息，而是打开了电视机收看新闻。看到兰斯回来的身影，脸上挂着淡淡的水珠，应该是刚刚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眼底盖着一层浅浅的阴影，显示着他的睡眠质量似乎不太好，收回视线，平静地说到，“你一直在纽约，工作没关系吗？上次你不就是因为一系列会议，所以才缺席了我的比赛吗？”
　　兰斯愣愣地看着高文，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机屏幕，但却明显心不在焉。高文依旧是这样，糟糕透顶的撒谎者，兰斯故意板起了脸孔，严肃地说到，“你是在担心你退役之后的生活费没有了来源吗？”
　　高文看到兰斯如此严肃，一时间居然回答不上来，连忙慌张地解释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可话语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兰斯眉宇之间的笑意缓缓涌现了出来，顿时就明白自己被耍了，伸出右手中指，气呼呼地说到，“我是病人，我是病人！”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兰斯毫不在意地走到了旁边，重新在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至于工作的事情就交给我来担心吧！”
　　兰斯重新拿起了笔记本电脑，准备理清思路，继续撰写剧本，可是看着电脑屏幕，却突然就愣住了——他已经放弃了“我是传奇”项目。嘴角的苦笑就勾勒了起来。
　　不过这种怅然也仅仅只是一小会的事，很快，兰斯就把文档关闭，然后给柯尔发了一封邮件，解释了一些“我是传奇”的事情，并且要求柯尔把最近合适项目的剧本清单和故事梗概发给他，他需要重新开始挑选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
　　不久之前那看似随意的举动，现在却具有现实意义了。错过了“我是传奇”，兰斯的选择依旧完全开放，问题不在于下一部作品是什么，而在于下一部作品应该如何规划，巴里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这一次震撼教育到此为止，还是说还有后续？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柯尔阅读了邮件之后，当即就给兰斯打了一个电话，两个人沟通了超过半个小时之后，桃乐丝又紧接着给兰斯打电话，商量了将近四十五分钟。显然，这次事件到底会产生什么后续影响，目前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们必须将手中资源全部调动起来，同时还需要尽可能的收集消息，防范于未然。
　　兰斯却是又一次重新回到了项目挑选之上。
　　其实，在目前已知的项目中，兰斯最为感兴趣的是“赎罪”，这个改编自同名原著小说的剧本颇为有趣，电影讲述的是关于宽恕和忏悔的故事，充满幻想的毕欧妮误以为姐姐塞西莉亚和仆人儿子罗比有染，但她的误会却导致了一场无谓的牢狱之灾，不仅诬陷了清白的罗比，而且导致塞西莉亚和罗比的悲惨命运，三个人的命运永远地发生了改变。更为难得的是，电影通过这样一个小家庭的故事，折射了二战背景之下的大命运，令人印象深刻。
　　上一世，乔·赖特版本的“赎罪”备受赞誉，并且在颁奖季里气势如虹，一开始甚至被许多人有可能成为又一部“英国病人”，但后来却声势渐弱，被“老无所依”和“血色将至”掩盖了锋芒，最终在奥斯卡上，从提名到奖项都没有能够达到预期。
　　必须承认的是，乔版本的“赎罪”令人印象深刻，但其最大的遗憾有两点，一是对于战争背景与小人物命运的纠缠没有能够进一步挖掘，一是对角色心理转变没有能够进一步描写。客观来说，如果由兰斯来改编，他不见得会比乔做得更加出色，尤其针对第一点遗憾，这需要对于时代背景的丰富知识作为底蕴，还需要对当代风土人情有足够的了解，并且将自己对命运悲怆的折射思想融入其中。
　　此类作品作为出色的莫过于“卡萨布兰卡”，小人物大命运的命题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挑战，所以兰斯对这个剧本有着更多的兴趣，这将会是又一次的极限挑战。
　　但现在兰斯却知道，他需要的是一部商业电影，而不是一部在颁奖季大展拳脚的艺术电影，因为混沌影业需要一部重磅级别的商业电影来拉动整个公司的运转，就好像刚刚擦肩而过的“我是传奇”。
　　兰斯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执掌“007”的导筒，目前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还在前期筹备之中，对剧本展开讨论，如果兰斯接过导筒，这也显得更加顺理成章；第二个就是挑战“谍影重重3”或者“蜘蛛侠3”，前者是动作电影的全新巅峰，后者是漫威漫画的改编巅峰，无论选择哪一个，这对于混沌影业的未来发展都有着巨大的好处，同时对于兰斯来说也是重要挑战。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这几部作品都是稳赚不赔的，绝对能够帮助混沌影业更上一层楼，甚至比“我是传奇”还更加合适。
　　可是，不等兰斯做出选择，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劈头盖脸地扑面而来，杀了兰斯一个措手不及。


第674章 噩耗连连
　　“兰斯，你还在吗？”柯尔发现电话另一端根本没有声音传来，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停下来询问了一句。
　　“嗯。”兰斯沉声应了一句，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柯尔只觉得太阳穴有些发疼，端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威士忌，火辣辣的酒精穿过喉咙，烦躁的情绪却根本压不下来，“你当初就不应该拒绝巴里，尤其是不能那么强硬地拒绝……”
　　这也是所有项目谈判都需要交给经纪人的原因。一旦谈判出错了，事情还有回旋余地，演员可以直接和制片人联系，把黑锅都推给经纪人背，重新展开谈判。但如果一开始就是演员和制片人闹翻了，经纪人亡羊补牢也不见得有效，就像兰斯和巴里这样。
　　可问题就在于，兰斯身份有十分特殊，“我是传奇”项目中他就是以制片人身份和制片公司直接谈判，所以……柯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柯尔不想要抱怨的，但只要想到现在的处境，就还是忍不住。“蒂姆·贝万（Time Bevan）具体是怎么说的？”兰斯却直接打断了柯尔的话语，重新回到了主题上来。他知道柯尔不会赞同他的选择，在柯尔看来，他留在纽约照顾高文，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他也不打算和柯尔争论这一点。
　　柯尔不由噎了噎，他可以感觉到兰斯的排斥，根本没有任何妥协余地，太阳穴又开始抽痛起来，“他说剧本已经由克里斯托弗·汉普顿（Christopher Hampton）完成改编了，并且导演团队也选中了乔·赖特，乔将会和凯拉展开第二次合作。”
　　蒂姆是“赎罪”的总制片人，现在看来，“赎罪”的整个制作团队都已经聚集一堂了，只等着开拍了，潜台词就是，“我们不需要兰斯的加盟了。”虽然委婉，但却几乎没有留下谈判余地。
　　“兰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柯尔说到一半，后续的话语都挤在了胸膛里，最后化作一口浊气，长长吐了出来。这些情况兰斯都知道，他再不断强调，又有什么用呢？现在最紧要的，应该是思考出解决办法才对。
　　自从兰斯拒绝了“我是传奇”之后，柯尔就联手桃乐丝开始打探消息，在等待兰斯挑选下一部作品的期间，做好完全准备，他们可不打算坐以待毙。但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根本不等他们来得及动作，“拒信”就一个接着一个开始传了出来。
　　最先开始的是“谍影重重3”，圈内近期传闻爆出猛料，环球影业和保罗·格林格拉斯（Paul Greengrass）完成了续约，确定将由保罗继续指导第三部续集。保罗在“谍影重重2”时取代了道格·里曼（Doug Liman）执掌导筒，由于作品取得了巨大成功，保罗和环球影业在续谈第三部作品的合作时，双方发生了巨大分歧。环球影业一度传闻说要重新挑选导演，对象从最开始的道格到后来的兰斯，导演人选闹得沸沸扬扬。
　　可是，兰斯才刚刚向环球影业表达出了对“谍影重重3”的合作意向，双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交谈，圈内就传出了最新消息——环球影业答应了保罗的提薪要求，双方完成续约。
　　为此，制片人弗兰克·马歇尔（Frank Marshall）亲自打电话给兰斯，表达了歉意，并且表示了未来合作的意向。
　　这原本并不稀奇，毕竟类似的情况在好莱坞数不胜数。可随后，兰斯先后和“当幸福来敲门”、“速度与激情3”剧组进行了交谈，尤其是为了“速度与激情”系列作品，兰斯亲自与环球影业的首席执行官朗·梅耶（Ron Meyer）碰面，就自己对该系列的改良思路展开了深入交流，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当幸福来敲门”剧组的交谈十分愉快，但可惜的是，为了缩减预算，他们将导筒交给了首次登陆好莱坞的意大利导演加布里尔·穆奇诺（Gabriele Muccino），传闻说加布里尔的片酬仅仅是三百万美元，而现在邀请兰斯的话绝对不止这个价钱。
　　而后“速度与激情”系列也没有了消息，柯尔打听到的消息是，环球影业不满意兰斯的框架结构太过庞大。环球影业不是华纳兄弟，他们始终坚持着以小搏大的策略，所以他们不赞同兰斯将系列作品打造成一个品牌的策略，而是希望将该系列打造成为孕育新人的温床，延续低成本高回收的传统。
　　兰斯本来是希望将保罗·沃克（Paul Walker）和范·迪塞尔找回来，但现在这两位演员的片酬显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环球影业希望启用全部新人来拍摄系列第三部，就连导演也更加倾向于采用仅仅只拍摄过一部作品的华裔新人林诣彬（Justin Lin），双方已经展开了谈判。
　　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可以解释得通，毕竟每一个电影项目的合作都必须经过漫长的谈判，影响因素也数不胜数，同样，兰斯此前也拒绝了许多项目的合作，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但事情的发展却明显有些失去控制，似乎一夜之间，群起追捧的兰斯就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
　　“虎胆龙威4”将重启重任交给了“黑夜传说”的导演伦·怀斯曼（Len Wiseman）；“神奇四侠2”则找到了受到无数赞誉的独立电影“理发店”的导演蒂姆·斯托瑞（Tim Story）；随后，“追梦女郎”剧组将导筒交给了为“芝加哥”撰写剧本的比尔·康顿（Bill Condon）……
　　重点不在于这些作品都纷纷找到了导演，因为兰斯从来就没有向这些剧组表达过加盟的意向，它们从来就不在兰斯的选项之中；但问题是，这些作品都曾经和柯尔接触过，并且将剧本交给了柯尔，可以说他们都希望能够和兰斯合作。现在，它们却陆陆续续地全部都找到了合作伙伴。
　　当然，有人会说，好莱坞本来就是如此，每天都会有谈判进行，地球不是围绕着兰斯旋转的，这些作品找到合适的导演，这着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兰斯完全没有必要自作多情，彷佛现在好莱坞就只有他一个导演似的。
　　但事实是，兰斯拒绝了“我是传奇”之后短短半个月时间内，当初柯尔交给兰斯的三十六个剧本之中，就有十四个项目都已经确定了合作对象。不是之前，也不是之后，就是在这半个月时间内发生的事，足足有十四部作品都放出了消息，彷佛一夜之间好莱坞就变得无比繁荣了起来，各种消息犹如海啸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如果说，这全部都是巧合，那只会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没有人是傻子。
　　但问题就在于，兰斯和柯尔都清楚地知道，合作谈判本来就是一个双向选择，那些剧组寻找到了合适的合作对象，他们也无可奈何，就好像当初兰斯拒绝了“加勒比海盗”和“超人归来”一样。所以，兰斯和柯尔即使怀疑其中有猫腻，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现在，“赎罪”剧组也对兰斯关上了大门，情况似乎正在一步一步恶化。仅仅两周之前，兰斯依旧是炙手可热的抢手导演，就好像所有作品都渴望着他的加盟，等待着他展现化腐朽而神奇的能力；但现在，兰斯的魔力却消散殆尽，人们的狂热伴随着初秋的来临也开始降温，那种群起追捧、汹涌沸腾的景象重新回归平静，彷佛那一切都只是梦中的错觉般。
　　兰斯知道柯尔话语里的意思，所有迹象都表明，华纳兄弟与环球影业、迪斯尼串通一气，对兰斯进行了压制。就好像当初的梅尔·吉布森一样，空有一身才能，但却找不到合作对象，不仅仅是顶尖的六大电影公司，就连那些中小型电影公司也都纷纷销声匿迹，整个好莱坞都听不到“梅尔”的名字，真正地让人产生了一种偌大的世界却没有一个人安身立地之所的错觉。
　　表面看来，这一切似乎有些太过夸张，情况根本没有达到如此糟糕的程度。当前格局着实让人有些困惑，兰斯真的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整个好莱坞都开始集体排斥他了？区区一个兰斯，真的值得好莱坞如此大动干戈？所谓的利益斗争真的如此激烈？东西两岸之争为什么会呈现出东风压倒西风的局面？难道说，兰斯这次的举动真的迈过了界线，以至于东岸势力也需要让他接受教训？
　　可事实上，不仅仅是东西两岸的对峙，也不仅仅是好莱坞大型电影公司与独立电影公司之间的博弈，还不仅仅是混沌影业与其他中小型独立公司之间的正面竞争，还是兰斯崛起速度太快，锋芒毕露之余却又杀伐果决，先后两次拒绝华纳兄弟，坑了迪斯尼一把，在与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合作之中也始终表现强势，更不要说多次直接给媒体难堪了……
　　这种令人深恶痛觉的自大和狂妄，让他成为了整个好莱坞最不受欢迎的公敌，他肆无忌惮地冲击每一个人的底线，他狂放不羁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他轻描淡写地挑战每一个人的权威，他的恃才放旷就像是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但偏偏兰斯连续四部作品都取得了成功，上升势头根本无法阻挡，以至于他表现出一种“非我不可”的强势，令人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几乎每个人都渴望看到兰斯低下高傲头颅的模样。不久之前，媒体才联手酝酿了海伦·凯莉事件，现在，华纳兄弟一呼百应，似乎所有人都铁心联手，打算好好地给兰斯一次教训，好好欣赏兰斯狼狈不堪、四处碰壁的模样。


第675章 退无可退
　　兰斯此时也有一种无力感，他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只是没有想到如此汹涌，远远比预期中还要更加严重数倍，华纳兄弟几乎是雷霆万钧地展开了封锁，彷佛早就挖好了陷阱，只是等着兰斯的“强硬拒绝”，然后就全面发动起来，让兰斯根本没有反应时间，更不要说解决了。
　　不过，其实也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糟糕。
　　兰斯完全可以选择暂时回避风头一段时间，六个月，或者一年，好好度假、好好放松。等时过境迁之后，剧本陆陆续续还是会重新找上门，华纳兄弟不可能只手遮天，而其他电影公司也不可能意气用事，利益至上的法则就是如此，等看到“超人归来”的惨败之后，华纳兄弟重新找到兰斯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兰斯终究不是梅尔·吉布森，他没有得罪犹太人，人们自然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好莱坞只是需要兰斯接受教训，狠狠打磨一番，时间流逝之后，教训到位了，那么，兰斯的“赚钱”能力就将会成为他重新崛起的法宝。
　　所以，事情依旧没有到山穷水尽之际。
　　但兰斯却知道，这就是一场气势之争，如果此时他选择了闭嘴沉默，意味着他选择了妥协，意味着他此前的努力都将作废，意味着他将会失去自己的个性光芒，甚至锐气都不复存在。那么，未来他不可能成为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或者詹姆斯·卡梅隆，他也不可能成为沃伦·比蒂或者马龙·白兰度，他可能依旧可以接到剧本，却不可能在将主动权握在手中了，仅仅只是好莱坞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甚至可能还会连累到混沌影业的发展前景。
　　退一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或者沦为平庸。
　　为了赢下这场气势之争，为了实现决堤翻盘，他必须逆流而上、直面挑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拍摄出一部席卷票房的票房炸弹，只要北美票房能够突破三亿，兰斯就可以打破华纳兄弟的利益联盟封锁，重新将主动权握在手中。
　　届时，狼狈的就将成为华纳兄弟了，巴里重新与兰斯交好，只是时间问题，低头的难堪就将是巴里的耻辱。也许，整个好莱坞都会作壁上观，乐见其成地看到巴里向兰斯伸出橄榄枝的画面，说不定还会成为圈内一大盛事。
　　不进则退，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兰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柯尔的声音有些无力，即使隔着电话线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左右为难，兰斯反而是露出了笑容，“所以，你害怕了？”这让柯尔愣了愣，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愤怒，还是应该放松，“兰斯，你到底知道问题有多么严重吗？”
　　“我正在等你来告诉我。”兰斯的声音依旧镇定自若，彷佛根本没有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迫一般。
　　柯尔只觉得一口气换不过来，拿起酒杯就往嘴巴里倒，却发现酒杯依旧空了，着实令人郁闷，揉了揉太阳穴，“我打听过了，‘蜘蛛侠3’已经基本确定，他们将和山姆·雷米续约了。”
　　“所以呢？”兰斯扬起尾音，虽然没有预料到，但却并不意外。这也意味着，留给兰斯的选项已经越来越少了。
　　“所以呢？”柯尔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失控，他连忙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当初他选择和兰斯合作，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可能面临的情况，所以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自乱阵脚，再次深呼吸一下，柯尔重新恢复了冷静，“索尼影业方面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这是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所以，这意味着，他们根本就没有将你列入考虑范围。”顿了顿，柯尔似乎在等待着兰斯消化这个消息，然后这才开口说到，“混沌影业现在正在和索尼影业合作‘007’项目，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兰斯，你应该知道情况有多么糟糕。”
　　没有“赎罪”，没有“蜘蛛侠3”，但兰斯始终都留有“007”项目作为最后退路。当初在“007”和“我是传奇”之中，兰斯选择了后者，于是成为了前者的制片人，并且与索尼影业达成了三部曲的合作协议，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始终还是掌握了主动权。
　　可是现在，“蜘蛛侠3”确定导演的风声却滴水不漏，不仅意味着他们将兰斯隔离在了“蜘蛛侠3”项目之外，同时索尼影业的立场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难道说，继华纳兄弟、迪斯尼、环球影业之后，就连索尼影业也开始站队了？
　　这着实是有些意外，而且无比棘手。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中，如果加上索尼影业的话，就已经有四家站到兰斯对立面上了，即使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不愿意同流合污，但兰斯的选择确实没有多少了，尤其是近两年来的重要作品几乎都把持在华纳兄弟和环球影业手中。
　　更重要的是，如果仅仅只是“蜘蛛侠3”，那么还好说，但如果影响到“007”项目的合作的话……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的谈判始终没有完成，由于高文的意外，西奥也留在了纽约，他在医院停留了足足一周，然后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以视频会议的方式，与位于洛杉矶的索尼影业高层展开了交谈，但这段时间以来，双方在许多细节方面都没有能够达成共识，所以至今合同都没有签约。
　　换而言之，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
　　所以，兰斯知道，他清楚地知道情况有多么糟糕。“柯尔，你应该知道华尔街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有风险吧？”兰斯却没有慌乱，依旧保持了沉稳，当初选择拒绝华纳兄弟，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现在只是情况更加糟糕一点而已，他可不会手足无措地开始悔不当初，这条荆棘之路，他已经做好了披荆斩棘的准备，“所以，你也应该知道，这些作品都不是成功的保障，我才是！”
　　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柯尔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就勾勒了起来，即使面对如此困境，兰斯依旧有着不可思议的坚定和自信，这是好事，“所以，你是说，错过这些作品，是他们的遗憾，不是你的。”
　　“你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兰斯戏谑的话语让柯尔轻笑了一声。
　　“我相信你。”柯尔微微点了点头，“但问题就在于，你有才华，却没有施展的平台。”混沌影业现在依旧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资金独立开启大项目，现在将近八成的大项目都掌握在六大电影公司手中，如果他们持续将兰斯排除在剧组之外，兰斯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是啊，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兰斯轻轻松松就表示了同意，“不过，我们会解决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我需要和索尼影业碰面交谈。迈克尔·莱顿？芭芭拉·布洛柯里？迈克尔·G·威尔逊？他们谁在纽约？”
　　错过“蜘蛛侠3”不要紧，但错过“007”项目，这对于混沌影业将是致命打击。即使兰斯不作为“007”项目的导演，依旧以制片人的身份参与到制作之中，这也无所谓，但前提是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一定要完成这起合作，这就是退无可退的最后救赎。兰斯是不会那样的悲剧发生的。
　　“我需要去问桃乐丝，这方面她的消息比较灵敏。”柯尔思路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近一段时间的噩耗连连，让他头疼欲裂，但却依旧没有丢失掉自己的敏锐，“这样吧，索尼影业的事情由你亲自负责，我在这里打听中档投资的作品，做两手准备。”
　　所谓的中档投资，就是六千万到一亿美元的，这些作品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一亿以上投资的大项目，牵扯到的公司范围也更加广泛，这也意味着华纳兄弟他们能够控制的有效范围将会受到严重制约。
　　柯尔相信，即使是中档投资，在兰斯手中也能够发挥他的才能。比如说“借刀杀人”。
　　兰斯想了想，其实现在混沌影业需要的是一个大投资项目，不仅是带动整个公司的发展，同时也是打破华纳兄弟的封锁。但他也知道，面对来势汹汹的巴里·梅耶，操之过急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就好像当初面对罗伯特·艾格一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迈克尔·埃斯纳即将下台，罗伯特·艾格最近忙碌着接管迪斯尼，不过至少要到十月才能完成，而且走马上任之后，皮克斯才是罗伯特的首要任务，所以，现在他暂时没有时间也没有人手来压制兰斯，否则一个巴里，再加上一个罗伯特，兰斯就真的是吃不消了。
　　“好，我等你消息。”兰斯点头答应了下来，“我现在给桃乐丝打电话，你那里有情况随时联系我。”
　　原本以为混沌影业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西洋镜影业，可谁又知道，西洋镜影业走了之后，横亘在兰斯面前的就变成了华纳兄弟、迪斯尼这样的巨鳄，对手一下从轻量级变成了超重量级，显然挑战正在飞速升级。不过，从侧面来看，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悄无声息地已经进入了超重量级的战争圈子，不是吗？
　　鲸鱼打架，虾米遭殃。但有没有可能，虾米利用轻盈灵活的姿态，另辟蹊径，杀出一条血路呢？


第676章 正面突破
　　走进酒店大堂，巨大的枝形吊灯点亮了整个空间，高穹顶的大厅、织锦地毯、水晶和黄铜制成的壁灯在奶黄色灯光的映衬之下显得富丽堂皇，典雅而高贵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恍惚之间，让人彷佛回到了那黄金年代的奢华之中，就连脚步声都忍不住放轻了下来。
　　“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兰斯才走进大堂，门童就恭敬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礼貌却不谦卑。
　　兰斯拿下了头上的烟灰色绅士礼帽，熟稔地说到，“我需要等待一位朋友。”
　　门童微笑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退后半步，伸出左手在前方引路，而后带着兰斯穿过繁华却不嘈杂的正厅，往左拐进入了侧厅，“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钞，递给门童，无需赘言，门童就礼貌地退后一步，“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下午。”随后就转身离开了，此时兰斯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座精美的建筑。
　　坐落在花园大道三百零一号的华尔道夫酒店曾经被誉为世界第一酒店，不仅因为他们开启了客房送餐服务，也不仅因为他们建造在中央车站之上，更因为他们是美国大萧条时期展现国家勇气和信心的标志。一直到现在，华尔道夫酒店依旧是各国元首拜访纽约时，政府招待贵宾的第一选择，无数达官显贵都在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套房。
　　作为纽约的又一地标建筑，兰斯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华尔道夫酒店距离第五大道、洛克菲勒中心、百老汇大道仅仅只有几个街区，兰斯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时常会路过这里。由于这里曾经作为“闻香识女人”里那场著名探戈场景的拍摄地，此后又先后出现在“教父3”、“逍遥法外”等电影之中，前来这里的游客也络绎不绝，但在今天之前，兰斯却从来没有进入过其中。
　　真正拥有历史底蕴的酒店，除了那飘荡在空气中的腐朽气息之外，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也随处可见，华尔道夫酒店不仅看起来不会老旧，反而有种进入博物馆之中的错觉，穿梭在年代之中的新奇感让人忍不住驻足。
　　兰斯在亮褐色沙发坐了下来，四周都是装置精美的玻璃橱柜，里面摆放着各个年代的历史物品，有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传统西装，还有风靡一时的珍珠首饰，更不要说曾经开创了时尚潮流的香奈儿小黑裙了，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这座建筑的故事。
　　表面上，兰斯正在打量着这些玻璃橱柜陈列的物品，但实际上却一直在留意着侧厅进进出出的人员。
　　过去几天时间里，他们始终没有办法联系上索尼影业的高层，迈克尔·莱顿似乎还在多伦多没有回来，艾米·帕斯卡尔则始终在一个接着一个会议之中忙碌，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关于“007”的合作依旧在谈判中，但是西奥面对的却是制片部门的高管，双方的谈判也陷入了僵局；芭芭拉·布洛柯里方面也始终都是秘书接听电话，根本无法与他们直接对话。
　　虽然兰斯不想要自乱阵脚，但事实就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正在越来越不妙。好不容易通过桃乐丝打听到了消息，选角导演黛比·麦克威廉姆斯（Debbie McWillams）和安东尼·韦恩将抵达纽约，亲自面试新任詹姆斯·邦德的人选。
　　兰斯作为“007”项目的执行制作人，选角本来是他的工作之一，但他却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考虑到他此时就在纽约，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所以，今天兰斯亲自出现在了华尔道夫酒店，就是希望在现场围堵到黛比或者安东尼，他需要一个正面交谈的机会，一点点蛛丝马迹都可能成为扭转局面的关键，即使不是迈克尔或者芭芭拉这样具有决定权的人选。
　　果然，不一小会，亨利·卡维尔就在经纪人的陪同之下，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兰斯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依旧安坐在沙发上，彷佛只是酒店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客人。约莫过了十分钟，丹尼尔·克雷格也到场了，他的经纪人是一个熟人，特伦斯·考克斯。
　　看到这一幕，兰斯就知道，詹姆斯·邦德的人选应该是丹尼尔了，不是因为上一世的经验，而是因为特伦斯所代表的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神通广大，在这样一对一的正面较量之中，几乎不可能失手。更何况，亨利的经纪人名不见经传，难怪上一世亨利被称为最倒霉的男演员。
　　不过，就在兰斯以为关键人物会到场时，第三位竞争者萨姆·沃辛顿（Sam Worthington）出现了，这可是之前兰斯计划之中没有出现的人物，这位后来凭借“阿凡达”大红大紫的澳大利亚男演员此时还略显青涩，他的经纪人有些眼熟，但却叫不出名字来，估计是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旗下的。
　　仅仅是这一个小细节，就足以说明不少问题了。看来这段时间，“007”剧组内部的确发生了变化，最重要的詹姆斯·邦德人选出现了变化，兰斯却一无所知，所有迹象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当安东尼和黛比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时，兰斯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站起来，大步大步地走了上前，越过了特伦斯和丹尼尔，又越过了还没有来得及坐下的萨姆，朝着安东尼坚定不移地迎了上前。
　　特伦斯对于眼前的情况也有些意外，看着兰斯的背影，一时间琢磨不透情况。他当然知道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正在谈判“007”项目的合作，但他也知道最近圈内的风向变动，不过索尼影业始终没有正式表态，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所以，此时兰斯的出现，特伦斯一时也有些吃不准。
　　就连特伦斯都如此，更不要说那三个青涩的演员了。亨利看到兰斯出现的时候，一阵心绪澎湃，忍不住就握紧了双拳，如果真的可以和兰斯合作的话……思绪汹涌之间，就连脚步都控制不住地上前了两步。
　　“安东尼，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兰斯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彷佛在这里看到安东尼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般，没有意外，更没有隔阂。
　　站在旁边的黛比有些意外，第一反应却是看向了安东尼，可惜的是安东尼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带着意大利人特有的爽朗，清脆地笑出了声，“嘿，看看这位大帅哥到底是谁？今天上午我才和芭芭拉聊起了你，芭芭拉可是至今都对你的风采难以忘怀。”
　　“我以为比起芭芭拉来说，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兰斯微笑地说到，惹得安东尼再次笑出了声，兰斯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黛比，“下午好，麦克威廉姆斯女士。”他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摆明了姿态：我知道你们今天在这里的目的。
　　黛比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否则也不会肩负起挑选詹姆斯·邦德的重任了，她礼貌地对兰斯点点头，“下午好，施特雷洛先生。”
　　兰斯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安东尼身上，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另外一个意思，“麦克威廉姆斯女士，我和安东尼需要私底下交谈一下，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回避一下？”兰斯没有询问安东尼的意见，而是让黛比离开，态度显得有些急切，但从容不迫的语气却有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安东尼没有回答，而是眯起眼睛打量了兰斯一番，“可是……”黛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兰斯依旧没有转移视线，目不转睛地迎向了安东尼的打量，“不行的话，我可以加入你们，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再慢慢交谈。”兰斯威胁他们，如果不单独交谈，那么他就加入选角工作中。一句简单的话语就透露了多重意思，同时也是对安东尼的试探——如果他们愿意兰斯加入选角的话，事情似乎就没有那么糟糕，但如果不愿意呢？
　　“哈。”安东尼自如地笑了一声，“当然没问题。”安东尼干脆地应了下来，然后没有理会黛比，直接就转过身，让开了位置，“兰斯，怎么样，我们到外面散步一下？还是说，你更乐意于找个安静的空间坐下来？”
　　不动声色间，安东尼又掌握了主动权，兰斯脑袋里想了一圈，点点头，“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总是好的。在酒店里，总是有种可以闻到腐朽气息的错觉。”
　　“我以为你会联想到幽灵。”安东尼那风趣的话语让气氛变得轻松活跃，两个并肩离开，留下几位试镜的演员们面面相觑——主要面试官居然就这样……走了？特伦斯连忙上前向黛比打探消息，不过这些情况都被兰斯留在了身后。
　　走上大街，声音顿时就开始变得嘈杂起来，“安东尼，我现在还在‘007’项目之中吗？”兰斯扬声问到，没有迂回转折，没有寒暄客套，锐利而直接地撕开了所有纱布，露出了鲜血淋漓的真相。
　　“噢？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以为我们的相处一直都很愉快。”安东尼满脸的诧异，看起来不像作伪，那真心诚意的眼神十分具有说服力，“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难道所有一切都只是误会？


第677章 趁火打劫
　　在当初谈判过程中，安东尼就是三位制片人之中，最欣赏兰斯的，他的个性爽朗直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意大利人的热情和活泼，眼睛洋溢的真诚更是令人十分容易产生亲近之感。
　　但如果真的相信安东尼天然无害，那才是真正的傻子。能够在好莱坞打滚如此多年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因为那些纯真善良的人都已经被淘汰了。
　　仔细注意一下安东尼刚才的反问，他提到的是“相处”，但却不是合作，更没有提起兰斯“执行制片人”的身份。客观来说，在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的合约签署之前，一切都不算数，安东尼的说法也没错；但兰斯已经参与到了“007”项目的前期筹备之中，现在却被轻描淡写的忽略了，这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安东尼，你确定需要我一一列举事实吗？我以为你们已经决定立场了。”兰斯的话语十分犀利，但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彷佛只是半开玩笑一般。可出乎兰斯的意料，安东尼居然真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需要兰斯亲口说出事实一般。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他不想像窦娥一般，细数自己的委屈和冤枉，那将会打破他和安东尼之间的平衡，将自己放在一个更低的位置上。于是，兰斯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酒店大门，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挑选演员的事，我根本一无所知。
　　点到为止，已经足够。
　　安东尼恍然大悟，“今天这只不过是一次会面而已，不算什么。我们都知道，你最近处于暂停工作的状态，所以准备进入最终环节时，再通知你。”这也算是回答了兰斯的疑问，不过安东尼却没有停下来，接着说到，“分工合作，本来这就是正确的处理方式，不是吗？更何况，最近你公司也十分忙碌，这样的杂事也就没有必要打扰你了。”
　　安东尼如此简单的一番话，却信息量庞大，原本兰斯都已经准备直接撕破脸了，但安东尼却又圆了回来。他不仅暗示了兰斯滞留纽约的原因，华纳兄弟的背后动作，而且还隐晦地肯定了兰斯的合作者位置。这种态度有些矛盾，似乎在担心兰斯如何处理华纳兄弟的威胁，想要保持距离，但却又没有完全撇清关系。
　　索尼影业最近的态度就是如此，始终模棱两可，一方面没有切断和混沌影业的合作谈判，拒绝向华纳兄弟表态；另一方面却又拒绝将兰斯直接列入“007”项目之中，不仅合同没有签约，而且前期筹备事宜也都没有让兰斯参与。
　　兰斯觉得脑海之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此时却没有时间去抓住，因为安东尼还需要他去应付，“所以，我现在参与到今天的会面之中，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兰斯决定进一步试探一下，“刚才那个生面孔是萨姆·沃辛顿吗？”
　　安东尼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不，我只是看过几部他的作品，澳大利亚人，舞台剧出身。”兰斯言简意赅，此时的萨姆在好莱坞名声不显，他知道的内容也应该不多。
　　安东尼恍然大悟，兰斯的百老汇属性已经是好莱坞人尽皆知的了，“是的。他的形象颇为不错，除了是澳大利亚人之外。”
　　“还有身高。”兰斯的补充话语让安东尼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但看向兰斯的眼神却多出了复杂的东西。
　　萨姆的身高仅仅只有五点八英尺（一百七十四厘米），虽然丹尼尔·克雷格也仅仅只是高了三英寸（四厘米）而已，但视觉效果还是有很大差异。这也是选角阶段，亨利·卡维尔一路领跑的重要原因，高大的身材、宽厚的肌肉、俊朗的长相，让亨利占尽优势。
　　这些细节信息都是需要事前收集资料的，安东尼也是今天拿到资料之后才有所了解的。但兰斯此前始终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仅仅只是凭借着刚才在侧厅里的一面之缘，就可以看出如此多东西来，这也意味着兰斯确实是一位很出色的制片人——他对于演员的气质、形象、特色与电影风格、角色特征的融合有着独到的眼光。
　　上一次群英聚会时，安东尼就深有体会，今天却是更进一步。不得不说，兰斯确实是一个天才，此前四部作品连续取得成功绝对不是偶然。
　　电光火石之间，安东尼脑海的思绪已经转了两轮，“所以呢？”兰斯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安东尼的思绪，兰斯居然还是没有放弃，绕了一圈话题又回来了，安东尼出现了片刻的犹豫，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下次吧，今天我们需要收集一些基本资料，下次碰面时将会对他们的动作、台词进行简单的考验，然后做出详细评估，届时我们会需要用到你的专业知识的。”
　　拒绝了。
　　安东尼居然拒绝了兰斯加入今天演员面谈的请求，所以，情况又绕了回来，就好像芭芭拉、迈克尔等人的回避一样，“007”项目的合作似乎……似乎就是在原地打转，没有后退，但也没有进展。
　　“我应该回去了，出来散步时忘记带外套了，居然有些冷了。纽约的天气总是如此让人沮丧，不是吗？”安东尼依旧谈笑风生，彷佛没有任何隔阂一般。
　　兰斯抬起眼睛，看向了安东尼，他知道，安东尼不想撕破脸，他原本已经打算直接摊牌了，可是安东尼矛盾的做法让他改变了想法。兰斯知道索尼影业内部出现分歧了，他需要安东尼给他透露一些风声，寻找一个突破点。
　　安东尼看着兰斯那清澈透亮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所以，你哥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安东尼转移了话题，他知道兰斯肯定不会回避这个话题的。
　　果然，“正在好转。不过，我今天过来这里可不是讨论高文的病情的。”兰斯开口回答了，安东尼顺势转过头，再次看向兰斯，不想却又迎向了那充满探究的眼神，即使没有任何话语，但隐藏的深意却不屈不饶地透露了出来，如果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安东尼犹豫了片刻，然后脚步就停顿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兰斯也不由投去了视线，纽约的交通总是如此拥挤，尤其是这里靠近时代广场附近，车辆更是川流不息，如此繁华总是让人产生一种“世界如此之大，个人如此之小”的感叹。
　　“纽约真的太大了，我经常在这里都会有种迷失感，彷佛站在街头就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我还是喜欢罗马，或者更为准确一点说，佛罗伦萨，那里更有人气，也更加生动。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里，犯罪发生频率也更高，因为即使你呼救了，也不见得有人会上来帮忙。你说，如果此时有一个人持枪抢劫，你愿意上前阻止他吗？”安东尼的话题转得有些快，让人摸不着头脑，兰斯转过头，就看到安东尼露出了一抹笑容，“我很想成为英雄，但是代价太大了，我可能还是会胆怯。这样听起来虽然有些胆小，但……”安东尼笑着耸了耸肩，“至少我不会挨枪。”
　　安东尼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兰斯一眼，而后拍了拍兰斯的肩膀，“我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你不必送我了。如果遇上了抢劫，我会跑进酒店大堂里求救的。”说完，安东尼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再也没有停顿，径直迈开了脚步，渐行渐远。
　　兰斯没有追上去，而是停留在了原地，看着安东尼的背影，脑海里的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冒了出来，他终于明白索尼影业的态度了。
　　其实并不复杂，索尼的意思再简单不过了：现在兰斯和混沌影业面临着一个糟糕的局面，短时间内的发展举步维艰，兰斯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突破口，还需要一个重新掌握主动的关键点。显然，索尼影业的“007”项目就将成为这座桥梁。
　　但导致兰斯陷入困境的可不是随便一家中小型公司，也不是仅仅一家大型电影公司，而是华纳兄弟、环球影业和迪斯尼的联手阵营，还是东西两岸权势之争的利益团体，另外还有纠缠不休的新闻媒体。事情着实棘手，这也意味着，此时此刻帮助兰斯和混沌影业的风险将直线上升。
　　另外，索尼影业同为六大电影公司联盟，客观来说，他们和华纳兄弟才是利益联盟，打压潜在威胁，义不容辞。所以，华纳兄弟也希望索尼影业一起联手，即使不联手，也不要施以援手，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这样的背景下，索尼影业帮助了兰斯，帮助了混沌影业，就意味着他们要背离自己的利益联盟，这不仅是转嫁了压力，而且还是成为了“叛徒”，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打破华纳兄弟的封锁，代价势必不小。
　　这就是一场“抢劫”。索尼影业需要对付的不是单纯的小偷，也不是徒手的利刃，而是拥有致命能力的枪械，所以，他们需要更大的勇气，当然还有更多的奖励。只不过，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不是拯救抢劫的“英雄”，而是……趁火打劫的同伙！


第678章 陷入绝境
　　事情已经逐渐明朗了起来，索尼影业始终保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一直冷眼旁观着情况一步一步恶化，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加入施压行列，切断兰斯的退路——适时放出“蜘蛛侠3”的导演续约消息，并且让“007”项目的谈判陷入僵局，不着急加大筹码，却也不着急达成共识，吊着胃口，只是慢慢地看着兰斯被逼入墙角，他们始终在等待，等待着兰斯真正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当兰斯真正走投无路时，当所有可能性都已经被切断时，当所有人都拒绝向兰斯伸出橄榄枝时，当时机真正成熟时，索尼影业横空出世，打破垄断，扮演真正的救世主。届时，“007”项目将成为兰斯的唯一救命稻草，索尼影业完全可以坐地起价，如果兰斯不同意，他们也就此放手，缺少了兰斯，“007”项目还可以找到无数合作对象，可以说，索尼影业将立于不败之地。
　　这才是大公司的真正风采！
　　可以看得出来，索尼影业还是认可了兰斯的构思以及贡献，他们也认为兰斯的确可以带领“007”项目走向辉煌。虽然和兰斯合作，可能会打破华纳兄弟的封锁，但对于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来说，他们都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即使是目前领先的华纳兄弟和暂时垫底的环球影业，差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更不要说他们身后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了，所以，即使索尼影业成为了这个“英雄”，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更何况，现在索尼影业已经具备了向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叫板的资格。
　　利益至上，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商人们就愿意铤而走险。“007”项目就是足够的利益，索尼影业所谓的风险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毕竟，兰斯不是梅尔·吉布森。
　　即使索尼影业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他们还是在玩火，尽可能地借势施压，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竭尽全力压榨每一分价值。
　　不得不说，索尼影业才是最聪明的。兰斯甚至可以想象得出来，索尼影业左右逢源的景象，一方面他们配合了华纳兄弟的策略，表面上束手旁观，并且适当推波助澜，这也是关键人物都拒绝和混沌影业直接接触的原因，甚至就连今天兰斯亲自找上门了，也依旧吃了闭门羹，如此一来，即使华纳兄弟知道索尼影业没有完全拒绝“007”项目的合作可能性，这番诚意也已经足够了。
　　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断与混沌影业周旋，由制片部出面稳定住西奥，同时又暗地里切断混沌影业的更多后路，他们必须确认，除了“007”项目之外，兰斯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一步一步地将兰斯逼上梁山。
　　如果最终得逞，索尼影业根本没有花费任何力气——所谓的封杀是由华纳兄弟发动的，仅仅只是在旁边敲敲边鼓，就可以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且这一份利益牵扯到了“007”的三部曲，很有可能是三亿乃至更多。而且，索尼影业还在华纳兄弟面前卖了好，又在混沌影业面前扮演了救世主，真正的名利双收。
　　可是，如此缜密的计划，安东尼为什么愿意泄露给兰斯知道呢？
　　当然，即使兰斯知道，他现在的选择余地也十分有限，因为整个格局已经基本形成，现在他的选择确实没有多少了，“007”项目就是他的最佳选择，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混沌影业，都是如此。更何况，一不小心，触怒了索尼影业，他们割舍混沌影业也不是难事，当索尼影业真正与华纳兄弟联手，执行封锁的话，那么兰斯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这也意味着，明白真相之后，兰斯也依旧束手无策，在这场较量之中，轻量级对阵超重量级，兰斯已经招架无力，更不要说奋起反击了。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安东尼泄露了信息，似乎也无伤大雅。但真正的老狐狸都知道，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不赶尽杀绝的话，一丝一毫的纰漏都可能导致计划出错，甚至翻盘。
　　所以，安东尼的泄露，到底是过于自信，坚信着兰斯已经没有翻身之地了；还是因为欣赏兰斯，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发出了友好信号，至少让兰斯“死”得明白。
　　看着安东尼消失在酒店门口的身影，兰斯知道，不管安东尼的出发点是什么，也不管他能否想出应对方案，他都欠下了一个人情。
　　未来如何偿还这份人情，这不是现在需要担心的。现在兰斯需要面对的，是一个绝境，几乎没有逃出生天可能的绝境，就彷佛被困在了一个悬崖边上，其他三面都已经围堵了千军万马，身后就是九死一生的万丈深渊，悬崖对岸的索尼影业正在展望着，手里掌握着度过悬崖的绳梯，似乎除了妥协之外，别无他法。
　　但问题就在于，向索尼妥协，向华纳妥协，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华纳兄弟之所以展开了封锁，初衷就是要让兰斯低头妥协，要让兰斯接受教训，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而索尼影业现在之所以态度保守，目的也无法是要让兰斯妥协，学会放弃利益，摆正自己位置。殊途同归，双方所求的，归根结底，不过是利益尔。
　　当初在拍摄“后天”和“借刀杀人”时，兰斯曾经为了最终剪辑权，牺牲了大部分利益；同时还为了剧组的控制权，交换了部分利益。
　　可是，当初混沌影业刚刚起步，兰斯几乎没有话语权，许多利益的交换是“不想换也得换”，根本没有商量余地，所以，彼时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派拉蒙根本没有想过要给兰斯教训，因为利益交换过程十分顺利。
　　现在，兰斯的位置更高了，话语权更重了，可以争取的利益更多了，于是教训和打压也开始逐渐露出峥嵘，他需要交换的利益就更多了，需要妥协的部分也更多了，需要抗争的力量也更强了。
　　此时此刻，兰斯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个性就是在这样的生活过程中，一点一点被打磨平整、消失殆尽，最终成为巴里·梅耶那样八面玲珑、圆滑世故的老狐狸。比起他们来说，当初兰斯在“后天”和“借刀杀人”放弃的利益，不过九牛一毛。
　　兰斯一直在试图摆脱大型电影公司的束缚，但挣扎过程中，束缚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紧。
　　坐在病房里，兰斯抬起头看向了伊恩和西奥两个人，他需要集齐大家的智慧来解决问题，而且他一直都不擅长与大公司的对抗纠缠，他需要更加专业的意见和建议。可是，西奥沉默着，伊恩也沉默着，两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之中，可见这一次事情的棘手程度。
　　“难道事情比做空头还更糟糕吗？”兰斯却没有太过沮丧，居然还闲情逸致地开起了玩笑。因为兰斯知道，无论多么困难的问题，总是有解决办法，但只要高文还好好的，西奥和伊恩也都还好好的，那么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伊恩给了兰斯一个白眼，“做空头是动用我们的资源，做我们想做的事，即使再困难，大不了就是破产。但和大公司打交道，最坏的结局可不是破产那么简单，而是永远不能翻身。”世界上最险恶的事情，永远是与人打交道。人，才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兰斯耸了耸肩，“我觉得没有差别。”那光棍的模样让伊恩也是露出了苦笑。
　　“兰斯……”高文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此时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陆陆续续开始恢复基础训练，进展十分顺利，他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很是晦涩，“这次情况是不是很糟糕？”
　　兰斯认真点了点头，“是的，似乎他们没有给我留下后路。”如果索尼影业真的可以瞒天过海，在华纳兄弟眼皮底下动手脚，那么索尼影业加上华纳兄弟、迪斯尼、环球影业，混沌影业就真的没有出路了，最终就只能选择索尼影业留下来的绳梯了。
　　四面楚歌，绝境之地，大抵就是如此了。
　　高文脸上也露出了纠结的表情，迟疑地说到，“也许你应该飞回去洛杉矶……”
　　“高文。”兰斯知道后面的话语是什么，不由无奈地喊了一声，可是高文却不愿意停止，“我现在已经恢复了，完全恢复了，我不是病人。相信我，两周之后你在赛场上重新看到我的身影，你不要太惊讶，所以，你应该回去洛杉矶，处理那些问题。还有西奥，还有伊恩，你们联手起来，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不是吗？”
　　高文是在责备自己，因为他的缘故，导致兰斯错过了“我是传奇”，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这让高文一阵恼怒，“高文，这是属于我的时刻，不要那么以自我为中心好吗？”这是他的决定，如果重来一次，他明知这样的结果，他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甚至于在周日的下午，他就不会答应华纳兄弟的邀约。
　　高文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兰斯话语的意思，当初他说的话，现在兰斯都还了过来，这让高文不由扯了扯嘴角，然后就轻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大大地绽放了开来，看着兰斯的目光重新恢复了光芒，“我知道了，所以，我们现在陷入了绝境，男主角，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第679章 破釜沉舟
　　高文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随后又落在了西奥和伊恩身上，但却发现三个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这让高文无奈地摊开了双手，“拜托，你们是在和我开玩笑吧？难道情况真的如此糟糕了吗？兰斯，我不相信你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伊恩也抬起头看向了兰斯，兰斯总是足智多谋，奇思妙想源源不断冒出来，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之后也是如此。远的不说，单单说把房地产做空的想法就令人拍案叫绝了，也许兰斯真的有退路，所以他看起来才如此镇定自若。
　　兰斯哑然失笑，也不知道是应该觉得荣幸还是觉得无奈。
　　“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更加糟糕。”一直保持沉默的西奥终于开口了，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他抬起头来，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也带着了一抹深沉，“最近我和索尼的正式会议有四次，私底下的电话联系、邮件联系就更多了，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正在越来越放开手脚，压迫也越来越紧。还记得吗？上次我们谈过，是否可以稍微让出一些利益，尽快推动签约，我有意识地开始让步，但他们却始终在兜圈子，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胃口还远远没有填满。”
　　兰斯微微点了点下巴，“你觉得他们想要把价钱压到什么程度？”
　　西奥看了伊恩一眼，伊恩清了清嗓子，“我也不太确定，不过看了看西奥过去四次的会议记录……”伊恩没有直接参与到这次谈判之中，他的主要任务还是在房地产之上，所以他的了解没有西奥那么准确，“我估算，他们可能希望压制到百分之十五以下。”伊恩没有犹豫，一鼓作气就把最糟糕的结果都说了出来，“我觉得他们的目标可能是百分之十。”
　　伊恩所说的是混沌影业的分红，索尼影业一直在压混沌影业的分红比例，继而让他们的分成上升。一般来说，按照业内规矩来算，混沌影业和索尼影业的此次合作，混沌影业的分红比例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徘徊是最为正常的，不过在兰斯的最初计划之中，他谋求的是百分之三十的分红。可是现在……
　　“他们疯了！”高文沉不住气，直接就骂出声来，然后翻了一个白眼，愤愤不平地说到，“他们真是一群疯子，吸血鬼，凶残的吸血鬼，比华尔街那群混蛋还要恶心。”
　　伊恩瞥了高文一眼，然后视线就落在了兰斯身上，兰斯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这也表明了索尼影业的信心。”
　　索尼影业之所以敢如此疯狂地进行压制，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背地里已经开始动手了，摆脱束缚之后，他们将会加入华纳兄弟的行列，真正放开手脚全面压制混沌影业，确保“007”项目是兰斯唯一的救命稻草。届时，他们就可以予取予求，不要说百分之十了，即使百分之八，他们也要让兰斯咬着牙同意下来。
　　西奥的退让其实就是在测试索尼影业的心理底线，可从索尼影业的反应来看，他们始终不着急着亮底牌，一直稳坐钓鱼台。所以伊恩才做出了如此推测，即使不是百分百准确，但也相差无几了。可以预见的是，现在依旧不是混沌影业的最低谷，也许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风平浪静才是最为可怕的。
　　所谓的风平浪静，就是指没有作品找上混沌影业，没有作品找上兰斯，彷佛一片死寂。这比疾风骤雨还要更加可怕。甚至于，混沌影业即将投入制作的“女王”、即将上映的“水果硬糖”也都会受到波及。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发行部门在兰斯的授意之下，“水果硬糖”将会以实验电影的方式发行，几乎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你们说，如果我现在回去找巴里，告诉他，‘我是传奇’我愿意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变化？”兰斯此时可以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但压力越大、困难越险，他就越需要冷静，否则葬身深渊只是分分秒秒的事。
　　打破利益联盟的最佳办法是什么？那就是内部分裂，以利益交换利益。索尼影业就是如此做的，那么兰斯为什么不能以其之道还治起身呢？
　　高文顿时眼睛一亮，“那么华纳就会好好教训索尼一顿？”
　　伊恩却是思考得更加深远，“那么索尼就不是唯一选择了，如果我们可以让索尼和华纳竞争起来，我们到时候还可以浑水摸鱼，越乱就对我们越有利。”思绪开始翻涌起来，伊恩猛地抬起头，“所以，我们的目标还是‘007’吧？”“我是传奇”和DC宇宙的联系太微弱了，“007”三部曲的利益就是放在眼前的，如果必须做出取舍的话，选择“007”还是比较正确的。
　　可不等兰斯回应，伊恩就再次摇了摇头，“索尼和华纳都不是傻子，他们自己也肯定会有所衡量。”到底是暴起内讧，还是一致对外，索尼和华纳之间的谈判，他们根本无法介入其中，更不要说控制了，“不过，值得尝试看看，至少没有坏处。”最糟糕也就是维持现状，事情不会更坏了。
　　“如果有人铁心要给我一个教训呢？”兰斯开口说到，伊恩愣了愣，发出了“嗯”的声音，似乎没有理解一般，“我是说，如果华纳兄弟就一定要给我一个教训，甚至不惜将索尼影业也拉入其中呢？”
　　“不会，你没有那么重要。”伊恩条件反射地回答到，在利益面前，私人恩怨对于那些顶尖集团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说完之后，伊恩却陷入了沉思。伊恩忽然意识到，混沌影业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混沌音乐经过将近一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了业内市场份额第二大的预告片配乐公司，仅次于成立十二年的直觉音乐，而且混沌音乐的崛起速度十分迅猛，收罗了大量出色的配乐人才，目前为止，2006年、2007年暑期档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作品都将预告片配乐交给混沌音乐制作，也许一年之后，混沌音乐超过直觉音乐，成为市场龙头老大，这也绝对不稀奇。
　　另外，黑名单造成的影响正在连绵不绝地渗透进好莱坞的角角落落，目前各大制片公司的影响还看不出来，但毋庸置疑的是，混沌影业已经成为诸多编剧们的首要目标，不仅因为黑名单的存在，还因为兰斯作为编剧所取得的成就，这使得编剧们愿意相信：兰斯会更加善待编剧，于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剧本和编剧开始大量朝混沌影业蜂拥。短期之内看不出效果，但未来五年到十年之内，混沌影业将会成为业内最重要的剧本聚集地。
　　当然还有刚刚起步的发行部门，走上正轨的制作部门，以及他们正在筹划之中的漫画改编宇宙。毫不夸张地说，混沌影业已经具备了一家大型电影公司的雏形，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将会成为好莱坞最大的威胁。
　　所以，华纳兄弟的封锁，真的是空穴来风吗？他们原本以为已经看到了整盘棋局的全貌，但现在看来，他们依旧仅仅只看到了很小的一片角落。
　　伊恩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了兰斯，然后他就看到了兰斯眼睛里的光彩，不仅没有胆怯和害怕，相反还是斗志昂扬，那越挫越勇的精神在眸子深处泛起阵阵涟漪。伊恩转头看向了西奥，似乎在求证自己的想法，西奥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但视线却落在了兰斯身上，“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赌博。”兰斯微笑着吐出了一个词汇。
　　如果选择通知华纳兄弟，有没有可能搅乱湖水，打破平衡，重新赢得一线生机？当然有，可兰斯却知道，无论是华纳兄弟还是索尼影业，他们都是老奸巨猾的狐狸，绝对不会轻易松手，更何况现在他们已经把兰斯逼迫到了角落，怎么可能会轻易上当？所以，即使通知了华纳兄弟，但结局也不会偏离太多，华纳兄弟，亦或者是索尼影业，混沌影业始终都要选择一个合作对象，而且都必须妥协，必须分割出部分利益，弥补他们成为英雄的“损失”。
　　所以，妥协似乎已经在所难免。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后天”和“借刀杀人”时期，混沌影业不得不妥协；“我是传奇”或者“007”，混沌影业还是不得不妥协。
　　时间的推进，作品的成功，混沌影业不仅没有获得更多优势，反而需要丢失更多利益，这样的妥协，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尤其是在华纳兄弟的封锁之下，混沌影业的被迫妥协，也很有可能就意味着兵败如山倒——当然，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但最积极的情况呢，混沌影业接下来的发展可能顺风顺水，但他们的最高极限也就是如此了，一家成绩不错的中型公司，一家依附在华纳兄弟或者索尼影业身边的中型制片公司，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始终被六大电影公司死死钳制。
　　简而言之，这就是华纳兄弟希望达到的目标。
　　想要打破平衡，方法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唯一的选择就是……破釜沉舟！既然混沌影业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四面楚歌，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砍断索尼影业的绳梯，然后狠狠地给华纳兄弟一记耳光，直接跳下悬崖，也许，他们还可以赢得一线生机！


第680章 一线生机
　　混沌影业成立之初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闯荡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但在发展过程中，却发生了偏差，他们开始试图依附大型电影公司，谋求更多的发展。
　　也许，在最开始时是必经之路，“后天”是如此，“借刀杀人”也是如此，他们需要借助大公司的力量快速崛起；但现在呢？现在混沌影业已经赢得了一席之地，当他们却没有能够独立起来，而是越发开始想要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越发……得寸进尺起来。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将自己的命脉交到了那些大型电影公司手中，违背了成立时的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兰斯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成立混沌影业，直接加入大型电影公司，过去四年的奋斗也就简单许多了。
　　混沌影业现在面临如此窘境，其实是兰斯作茧自缚。
　　如果他不想要谋求DC宇宙，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朝着漫威宇宙努力；如果他放弃“加勒比海盗”系列、“007”系列的合作，早早就开始自力更生；如果他拒绝依赖大型电影公司，集中精力发展自身，将混沌音乐、编剧部门、发行部门快速发展起来，并且依靠黑名单完成自给自足……那么，现在混沌影业不仅可以拥有更多自主权，同时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他们想要打压、封锁，也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所以，想要挣脱束缚，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干脆利落地摆脱困局，离开索尼影业、华纳兄弟、迪斯尼、环球影业等大公司包围的悬崖峭壁，孑然一身地跃入悬崖深处，纵身一跃可能粉身碎骨，但也可能柳暗花明。
　　要么在妥协之中沉寂，要么在突破之中爆发，这是一个选择题，而兰斯的选择从来都没有变过，即使只有一线生机，一线薄弱的生机，兰斯也毫不犹豫。
　　西奥、伊恩和高文三个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还是伊恩轻笑出了声，不由摇了摇头，“所以，我们又要在亚马逊丛林里穿行了？我想我们终究会习惯的，毕竟我们的生命现在就悬挂在菲利普·帕特（Philippe Petit）的高空钢索之上，不是吗？”
　　伊恩这是在说还在进行之中的房地产做空。
　　兰斯挑了挑眉尾，调侃地说到，“我们现在是在高空跳伞，只是我也不确定伞包到底会不会正常运作。”伊恩顿时满头黑线。
　　高文嘴角的笑容肆意地绽放了开来，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兰斯的椅子扶手上，搂住了兰斯，“告诉我，告诉我，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兰斯无奈地抬起头，瞥了高文那依旧没有长齐的短毛一眼——之前为了脑袋动手术，医生把高文的头发剃了一个小圆圈，就像是鬼剃头般，十分诡异，拆开纱布之后，高文干脆就直接把头发剃成了平头，那伴随了他十余年的丸子头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兰斯看到高文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似乎那褐色长发才是他的标志般。
　　高文用手把兰斯的脸颊推开，“我会把头发留长的，上帝，我会把头发留长的！”坐在对面的伊恩和西奥两个人也是忍俊不禁，高文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我现在已经恢复了，我不是病人了，你不要说我不允许参与！”
　　兰斯看了西奥一眼，西奥眼底轻轻摇了摇头，他和高文还没有谈起退役的话题，于是兰斯也就没有多嘴，直接说到，“所以，轮到我说话了吗？”然后就看到高文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轻轻拍了拍兰斯的脸颊，示意让他快说话，这让兰斯着实无奈。
　　“既然索尼想要让我们栽跟头，那么我们不还击，这就太不礼貌了，不是吗？”兰斯微笑地说到，“所以，我接下来会联系巴里，然后告诉他，我依旧还有合作意向，‘我是传奇’的剧本已经完成了，把剧本寄给他，等待他的回复。另一方面，西奥和索尼继续联系着，但我们也慢慢拖着，一点一点把底线往下降，能支撑多久是多久。”
　　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彼此重新成为了竞争对手，他们又将会如何反应呢？这池湖水被搅浑了之后，事情才会真正精彩起来。
　　这两家顶级公司，最擅长的就是表面和谐、背后捅刀，现在就看他们两个斗智斗勇了，只是不知道谁会略胜一筹。当然，如果他们第一时间就和对方摊牌，戳破兰斯的计谋，那么对于兰斯来说无伤大雅，只是提早结束合作而已，但越是聪明人就越是自大，他们往往不愿意诚实待人，也许他们早就忘了什么叫做“真诚”。
　　“放弃‘我是传奇’，也放弃‘007’？”伊恩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算盘，这几乎是玉石俱焚的做法。
　　兰斯纠正了伊恩的说法，“放弃DC宇宙，也放弃007系列。同时，放弃和大公司合作的计划。”
　　不是说未来都拒绝与大公司合作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是不要再依赖大公司，不要再把希望寄托在大公司身上。能够达成合作，最好；不能达成合作，继续前进，始终保持混沌影业的独立性，还有竞争力，这才是本质的做法。只要混沌影业强大起来了，大公司的合作将会自动送上门来。
　　不过，放弃“我是传奇”，放弃“007”系列，这本来就不容易，等于是眼睁睁地将两部成功作品放走了，更何况还要放弃DC宇宙，即使只是放弃这个举动，就需要莫大的勇气，更不要说放弃之后所面临的局面了。
　　这几乎等于是把混沌影业逼上了绝境之中的绝境，他们只能完全依靠自己，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就将满盘皆输。更不要说，混沌影业撇开所有帮助之后，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这些大佬们，根本不需要直接动手，仅仅调整一下自己作品的上映档期、利用圈内人脉放出一些负面消息，这就足以让混沌影业手忙脚乱了。
　　伊恩看向西奥，笑容多了一点苦涩，“你还说我是疯子？”兰斯的如此做法，也就意味着漫威宇宙将成为他们的唯一选择，所以伊恩肩膀上的压力又一次增加了。当然，房地产做空这件事，本来就没有退路，一旦输了，混沌影业可能就要从零开始了，所以，现在只不过把更多筹码压在了这里罢了。债多了虱子不咬，大概就是伊恩现在的感受吧。
　　听到伊恩的调侃，兰斯也十分坦然，他的确是疯子，但幸运的是，他不是孤单一个人，“接下来，混沌影业将会独立投资拍摄第四部作品。这一次，我们要玩大的。”
　　“罪恶之城”、“水果硬糖”、“女王”，这是目前为止混沌影业独立制作的三部作品，现在兰斯终于再次开启了第四部作品计划。
　　“还记得之前在纳帕谷的时候，你和我开过的玩笑吗？”兰斯的话语让伊恩想了想，随即就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微微张开嘴巴，眼底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而坐在旁边的高文却是无比亢奋地开口说到，“你是说，一亿的项目吗？”
　　“对。”兰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我们需要的不是又一部‘水果硬糖’，而是另外一部‘后天’。”仔细想了想，又改口说到，“不对，不仅仅是一部‘后天’，我们可能还需要这部作品的北美票房能够突破三亿。”
　　好莱坞是一个很复杂的圈子，人脉错根盘结、深不可测，但其实这个圈子也很简单。所谓的利益至上，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够打破僵局。当然，梅尔·吉布森是因为得罪了犹太人，这是一个例外，但退一步来说，如果在“耶稣受难记”之后，梅尔拍摄的“启示录”收获了北美七亿、全球三十亿的票房，犹太人还会封杀他吗？似乎就没有办法百分之百肯定了。
　　撇除梅尔这样宗教和种族问题所导致的局面不说，任何局面都会在足够的利益之下打破平衡。比如说詹姆斯·卡梅隆，当初拍摄“泰坦尼克号”的时候，惹得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怨声载道，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地增加预算，而且詹姆斯个性十分强势，几乎不允许其他制片人对他的拍摄指手画脚，在剧组里完全就是独断专行。
　　电影拍摄结束之后，圈内几乎所有人都站到了詹姆斯对立面上，各大电影公司都敬而远之，就连新闻媒体都幸灾乐祸地等待着看到詹姆斯失败，所以，当“泰坦尼克号”首映周末票房仅仅只有两千八百万美元时，落井下石、尖锐嘲讽的声音不绝于耳，詹姆斯几乎就是过街老鼠。但……后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电影票房走出了逆天曲线，创造了影史奇迹，书写了詹姆斯的票房神话。
　　所以，打破封锁的方法很简单，依靠混沌影业自己的力量拍摄出一部北美三亿票房的作品，这就足够了，届时所有的情况都将迎刃而解。但困难的地方也恰恰在这里，北美三亿票房不是任何一部作品都可以拿到的，兰斯目前为止都没有达到这一高度，更不要说混沌影业的流动资金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了。
　　三亿票房，这仅仅是一线生机，稀薄微弱的一线生机。
　　“所以，你已经有计划了？”伊恩开口询问到。
　　兰斯堂堂正正地摇了摇头，“没有，当然没有。”
　　呃，这……？


第681章 另辟蹊径
　　北美三亿票房之所以如此重要，之所以能够成为打破僵局的一线生机，就在于达到这一目标的困难，截止到目前为止，北美漫长一个世纪的影史长河里，仅仅只有二十一部作品迈过了三亿门槛，即使在十年之后，三亿依旧是衡量一部作品取得票房巨大成功的标杆，由此可见其难度之大了。
　　一个最直观的例子就是，2005年的年内，目前只有一部“星战前传2”的北美票房达到了三亿，今年目前的票房亚军“世界大战”北美票房只有两亿三千万。
　　更为重要的是，“星战前传”不仅是续集作品，还是大型电影公司的作品！在目前为止影史长河里二十一部票房三亿的作品中，仅仅只有五部作品是由独立电影公司制作的，梦工厂的“怪物史瑞克2”、新线影业的“魔戒”系列三部曲和偶像影业的“耶稣受难记”，如果撇开续集电影所引发的连锁效应不说，那么就仅仅只有“魔戒1”和“耶稣受难记”两部作品了。
　　所有的事实都在说明一件事：北美三亿，对于混沌影业来说，难于登天。
　　创作出一部三亿票房的作品，这还仅仅只是第一个难题而已；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更大的问题在于捉襟见肘的流动资金。
　　拍摄一部北美三亿的电影到底需要投入多少成本？按照历史的经验总结来看，一亿到一亿五千万是成功率最高的，除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拍摄的“外星人E T”和“星球大战1”之外，其他十九部作品里有十五部投资成本都在这个区间之内。像“耶稣受难记”这样仅仅依靠三千万投资，就在北美取得三亿七千万的作品，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是市场发展所决定的，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电脑特效已经成熟，观众审美也已经进化，类型电影更是已经发展完善，想要挖掘出足够的市场潜力，要求自然也越来越高。
　　所以，混沌影业想要拍摄出一部突破天堑的作品，一亿到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才是最为靠谱的。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制作成本，宣传阶段的投入依旧不可估量，最终投资超过两亿也不足为奇。
　　问题就在这里，混沌影业现在没有两亿美元！作为一家中型电影公司，他们可不是随手就可以拿出一亿的土豪，即使是投资制作一部四千万的“罪恶之城”都是经过精心调度的。虽然“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两部作品的巨大成功为混沌影业完成了快速原始积累，还有混沌音乐在今年的版权收入实现了大幅度增长，但不要忘记了，伊恩已经开始发动了，房地产空头将会牵制着混沌影业大部分流动资金，在2007年第二季度之前，这笔钱都将会被套牢，而那距今还足足有十八个月。
　　站在历史的高度来看，十八个月不过转眼即逝，彼时混沌影业也将完成原始积累，足以在好莱坞握有部分话语权，但混沌影业现在的情况却根本等不起十八个月。
　　所以，这就是混沌影业现在的处境，没有资金，却要挑战天堑；四面楚歌，却要破釜沉舟。那一丝生机，更像是渺茫到遥不可及的奢望，难于登天。
　　“你有计划了？”
　　“没有，当然没有。”
　　兰斯那堂堂正正的回答让西奥三个人面面相觑，着实是有些窘迫。兰斯耸了耸肩，“我是说，我有一个想法，但没有计划，我也不知道能否行得通，我需要好好理清一下思路。”作为一名重生者，兰斯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对未来的预知，这也将会成为混沌影业的最大优势。
　　也许他们资金不足，也许他们面临挑战，但兰斯将成为整个计划里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环，不仅要扭转他们的劣势，而且还要将这种劣势演变成为潜在优势！他想要的，不是突破重围，也不是咸鱼翻身，而是一飞冲天！
　　既然选择了放手一搏，那为什么不来一次大的呢？也许混沌影业在近期之内不具备掀翻那些巨鳄的能力，毕竟这次的对手可不是西洋镜影业，但如果可以让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为首的这些大型电影公司狠狠地栽一次跟头，兰斯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机会的。
　　“不过，我需要公司拿出……”兰斯认真想了想，斟酌了一番，“一亿五千万的资金，用于这个项目。最糟糕的话，我也需要一亿。”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高文那吃惊的表情，他看向了伊恩，撇了撇嘴，“我是说，可以分期付款，不是一口气就要的，拍摄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你可以……分六期给我，或者八期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你知道，我是一个十分善于妥协的人。但，如果只有一亿的话，宣传费用另算！”
　　伊恩被兰斯的语气逗乐了，轻笑了一声，愣了愣，然后就开怀大笑起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兰斯洛特，如果你是为了上次在纳帕谷别墅的事情报复我的话，我必须承认，这次你赢了。”
　　“纳帕谷，不是你……”高文愣了愣，似乎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他记得，在纳帕谷，是兰斯坑了伊恩一把，让伊恩狠狠出糗了一把，为什么现在事情却颠倒了过来，“等等，伊恩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不知道？”高文摇晃着兰斯的肩膀，好奇地说到。
　　兰斯也放弃抵抗了，任由高文摇晃着，但却始终没有理会他，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伊恩。
　　伊恩转头看向了西奥，“虽然我是一个疯子，但我不是炼金术师，我没有办法点石成金，如果我们需要支持兰斯这个疯狂主意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说完之后，伊恩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怎么想都觉得他们太过疯狂了，“现在，我们终于有点华尔街的样子了。”
　　西奥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还是到这一步了吗？”这没头没尾的询问，伊恩却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西奥转头看向了兰斯和高文，“我们要以公司的名义贷款。”在此之前，混沌影业一直避免背债，但现实就是，那些上市的大企业，那些玩转华尔街的大佬们，或多或少身上都背负着债务，所以一旦他们破产了，这些债务就将会产生可怕的多米诺效应，就连国家也是如此运转的。
　　“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加大投入。”西奥继续说到，眼神深深地看向了兰斯，轻描淡写却语气深刻地说到，“如果输了，我们就是真的破产了。”
　　兰斯明白西奥的意思，既然决定贷款了，他们就决定挑战极限，目前他们四兄弟名下都有房产，四个人的银行信用都十分良好，而且混沌影业现在的市场价值也在蒸蒸日上，他们完全可以贷款出一大笔资金，不仅可以支持兰斯的项目，同时还可以继续加大房地产做空头的投资。这才是真正的豪赌！要么就赢得全世界，要么就彻底一无所有。
　　即使兰斯三世为人，此时也难免觉得手心有些湿滑，那种登峰造极的紧张感、刺激感、颤栗感在血液里不断加速，再加速，激动到了极致，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相信我，我没有准备好输掉一切。”
　　他有信心，绝对的信心！
　　其实兰斯没有说的是，混沌影业想要杀出一条血路，除了三亿天堑、资金困难之外，还要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剧本。
　　细数接下来几年之内北美范围取得三亿的作品，几乎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剧本都掌握在六大电影公司手中，这一比例相比过去不仅没有下降，反而伴随着梦工厂的衰弱、新线影业并入华纳兄弟等市场集中化的进程而呈现出上升的态度。
　　换而言之，即使兰斯知道未来几年票房能够突破三亿的项目，很有可能这些项目都把握在六大电影公司手中。以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目前的封锁来看，兰斯想要虎口夺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才是真正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剧本，剧本，没有剧本就意味着没有项目，意味着所有的构想都是空想，意味着所有的反击都是空中楼阁，意味着空有一身力气却没有施展之地。
　　不过，兰斯没有提及，不是因为他害怕了，也不是因为不想要让西奥他们担心，而是因为他另有想法。如果这个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么他就枉为重生者了。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重新理清思路，然后开始大浪淘沙，寻找出真正能够兑现那一线生机的道路。
　　目前，兰斯手中拥有一个重要筹码，黑名单！
　　这份名单的价值远远不仅仅是挖掘出颁奖季备受赞赏的作品而已，事实上，等黑名单发展完善之后，其中许多作品都取得了出色的票房成绩。兰斯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慢慢地从黑名单之中挖掘，然后进行发散思维，在一片混乱之中，另辟蹊径，实现这场绝地大逆转！
　　所以，未来十年时间里，漫长而遥远的十年时间里，究竟有哪一部作品可以成为这场奇迹的起点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议题，还没有摆脱困境，事情就已经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第682章 千难万险
　　兰斯的脑海里拥有未来十年的电影资料库，但这却不是万能的，同样，手中的黑名单也不是万能的。经过这些年的磨练和了解，兰斯清楚地知道，对于商业电影来说，上映时机至关重要，任何一部取得票房大捷的作品，都必须顺应时代潮流，在正确的时间爆发出正确的能量。
　　所谓时机，不仅仅是上映档期问题，比如说“哈利·波特”系列在暑期档就水土不服，但是在假期档就风生水起，寻找到一个正确的档期对于商业票房的挖掘潜力都是不同的；同时还是上映时间的问题，符合时代审美、把握潮流脉搏、迎合市场需求，票房表现将会呈现出天差地别的结果。
　　2016年二月，“死侍”登陆北美，这部电影在上映之前，受到了诸多质疑，这不仅是一部R级超级英雄电影，同时还是一个系列漫画里配角挑起大梁的作品，同时又选择了二月这样冷清的档期，票房表现令人担忧。但结果，这部电影却在北美席卷了三亿六千万美元票房，打破了一系列惊人的记录，几乎就要将逆天神作“耶稣受难记”跳下马来，引发了一片惊叹。
　　在“死侍”惊人成绩的背后，却是时机的准备把握。漫画改编系列电影已经逐渐成熟，市场开始缓慢进入疲劳期，人们对漫画超级英雄依旧有兴趣，但却需要更多的新意来唤醒热情；“X战警”系列已经发展成熟，死侍在该系列之中的惊鸿一瞥赢得了足够的群众基础；宣传策略采用了网络病毒的方式，在年轻一族之中引发了热烈讨论，不仅仅是宅男们，更多是时尚、青春、活力的年轻人们，都对电影产生了兴趣；最后是冷清的二月档期，在这个奥斯卡占据主角的颁奖季时间内，几乎没有像样的作品能够对“死侍”造成危险，市场潜力全部维系在这部电影之上。
　　于是，奇迹诞生了。
　　类似的情况在历史长河里数不胜数，比如说“未来水世界”在1995年上映，遭遇惨败，当时这部作品故事薄弱，但视效精彩，比起十年之后的许多商业大片也毫不逊色，站在未来的高度却回望，就会发现这部作品之所以惨败，最主要就是因为不符合当时人们的观影审美。如果推迟两年时间，即使无法创造“泰坦尼克号”式的成就，但惊人的特效在1997年那个年代里依旧可以成为票房炸弹。
　　再比如说“阿凡达”在2009年书写了历史，不仅因为3D技术已经发展成熟，为詹姆斯·卡梅隆的辉煌构思提供了技术支持，还因为电影选择了圣诞假期上映，避开了暑期档的扎堆轰炸，更因为前一年“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在北美席卷了五亿美元票房，成为影史第二部达到如此成就的作品，让市场完成了热身。
　　所以，正确的时机，这将是兰斯必须考量的一个问题。
　　创造北美影史票房新纪录的“星球大战7：原力觉醒”，仅仅在北美地区就席卷了九亿票房，如果提前到2006年来上映，撇开“星战前传”还正在上映的前提不说，这部作品也无法达到如此高度，因为怀旧的情结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酝酿。
　　依靠情怀取胜的“侏罗纪世界”也是如此。
　　在北美收获了七亿六千万的“阿凡达”，暂时不考虑詹姆斯·卡梅隆已经正在紧锣密鼓拍摄的前提，这部作品在2006年的市场之下恐怕也无法赢得观众的青睐。作为参考的是，2006年北美年度票房冠军是“加勒比海盗2：聚魂棺”，2007年的北美年度票房冠军则是“蜘蛛侠3”。这两部作品都不是以3D取胜的。即使到了2015年，3D到底能否成为票房成功的保证，这依旧是一个未知数。
　　更何况，以上这些作品的版权都不是混沌影业可以奢望的。想要撇开大型电影公司，独立制作这些作品，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即使是被搁置许久的“侏罗纪公园”版权，从环球影业手中虎口夺食也是痴心妄想。
　　所以，兰斯不仅需要考虑时机问题，选择出一部能够在2006年、2007年爆发出巨大能量的作品；还需要考虑版权问题，在大型电影公司之中夹缝求生。这也是为什么始终没有电影公司能够突破重围，加入六大电影公司行列的原因——大部分重要资源都牢牢把握在他们手中。
　　反复思索，认真考量，在未来十年时间里，北美影史票房排行榜之上，符合兰斯需求的，只有“饥饿游戏”系列了，又或者，再加上“暮光之城”系列。
　　这两套作品都是由青少年小说改编的，前者是由狮门影业手握版权，后者则是有顶峰娱乐制作，两家都是独立发行公司起家，转型成为制片公司，在北美取得一席之地的范本。后来，狮门影业收购了顶峰娱乐，合二为一，希望增加自己在北美地区的竞争力。不可否认的是，“饥饿游戏”的巨大成功的确让狮门影业看见了突围的曙光。
　　客观来说，这两套系列作品都十分符合兰斯现在的要求，第一，版权容易获得；第二，拍摄难度不大；第三，票房成绩给力，两套系列作品的北美票房成绩都在三亿左右徘徊，“饥饿游戏”的最低成绩是系列第四部的两亿八千万，“暮光之城”则是系列第三部取得的两亿八千万，不过“饥饿游戏”的最高表现更加出色，系列第二部达到了四亿两千万之多。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时机恰当，“暮光之城”在2008年闪亮登场，而“饥饿游戏”推迟了一些，在2012年问世。青少年作品改编热潮现在还没有兴起，但由于漫画改编电影已经逐渐进入了市场，青少年的票房潜力正在被挖掘，兰斯提前一些把两套系列作品改编出来，成功几率绝对不小，甚至可能创造历史。
　　更何况，两套作品都是系列小说，改编第一部，还有后面两部，这就像是一棵摇钱树般，只要开了一个好头，后续问题迎刃而解。
　　如果以质量而言，“饥饿游戏”的第二部受到了广泛赞誉，赢得了包括影评人在内的认可，但“暮光之城”就是纯粹的偶像电影，在一片口诛笔伐之中越战越勇，口碑糟糕透顶，粉丝热情不减，票房令人错愕。不过，兰斯现在需要的不是口碑，而是票房，两套系列作品都可以成为混沌影业现在的救命稻草。
　　仔细衡量之后，兰斯就开始行动起来，但很快就哭笑不得，他考虑十分周全，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原著小说都没有问世，那么又何来改编呢？
　　“饥饿游戏”是2008年出版的，现在根本没有影子；“暮光之城”的系列第一部是2005年出版的，但现在才上市了一个多月而已。对于青少年小说改编电影来说，粉丝的热情是至关重要的，“暮光之城”的成品质量再糟糕，那些狂热粉丝依旧会毫不犹豫捧场，他们才是票房的根本来源。可是现在“暮光之城”第一部才刚刚上市，根本没有传播开来，销量表现也在刚刚有所起色，这也意味着，粉丝基础还没有来得及建立起来。所以……
　　所以即使混沌影业改编了“暮光之城”第一部，票房也不可能达到上一世的高度了。
　　哭笑不得之余，还有些沮丧。合适的作品数不胜数，但大部分都是漫画改编作品，改编版权根本拿不下来；又或者是根本不符合现在的时机，无法得到市场的回应，孤注一掷的结果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
　　重新静下心来，兰斯又考虑了其他几部候补作品，“美国狙击手”、“盗梦空间”、“地心引力”、“宿醉”等等，但却又都一一被否决。
　　“美国狙击手”的原型现在还在伊拉克，传记也还没有问世，即使想要改编也没有对象；“盗梦空间”的版权在克里斯托弗·诺兰手中，他从2000年就开始筹备这个项目了，而他与华纳兄弟签署了三部作品的协议，华纳兄弟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希望也被切断；“地心引力”似乎十分适合，但3D技术只是这部电影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模拟失重和创造太空的难题才是电影的核心问题，也是电影成功的重要法宝，这样的技术一直到2012年才逐渐成熟。
　　如此算来，“宿醉”反而是混沌影业的最佳选择，版权没有任何问题，三千五百万的投资居然博得了两亿七千七百万的北美票房，不仅拍成了著名的系列三部曲，而且还捧红了布莱德利·库珀（Bradley Cooper）；在时机方面，喜剧电影总是可以赢得一席之地的，往往还能够在暑期档里实现以小搏大的壮举，这也是环球影业的拿手好戏。但问题就在于……这是一部喜剧，兰斯最不擅长的喜剧！
　　兰斯不由觉得有些头疼，众所周知，喜剧最重要的就是台词了，“宿醉”虽然是以情节取胜的，但台词的魅力至关重要，所以想要创作出“宿醉”的剧本，难度估计会比“上帝之城”还大。
　　重重困难似乎根本无法拨开迷雾，完成绝地反击的可能性正在变得越来越小。难道，就是“宿醉”了？混沌影业即将凭借一部三千五百万的小成本投资完成不可思议的一场胜利？


第683章 奇迹起点
　　富兰克林·莱纳德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一种无法言喻的紧张感油然而生。这有些荒谬，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兰斯碰面了，事实上，这已经是第无数次了，但……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紧张情绪的汹涌，这似乎是两个人第一次在非工作场合的见面，让他想起了当初在奥斯卡午宴上的首次碰面。谁又能想象得到，那一次意外出席，却成为了他事业的转折点呢？
　　深呼吸一下，富兰克林这才走进了这间餐厅里，映入视线的就是一面红褐色的墙面，上面犹如攀岩的蹬脚石一般，错落有致地镶嵌着一个个大理石托盘，每个托盘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筷子盒，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字，粗粗一打量，富兰克林就看到了汤姆·克鲁斯、詹姆斯·卡梅隆、马丁·斯科西斯等名字。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服务生礼貌的询问打断了富兰克林的打量。
　　“……施特雷洛。”富兰克林犹豫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
　　服务生立刻就露出了礼貌的笑容，“施特雷洛先生正在等候你的到来。”这让富兰克林有些紧张，他迟到了，他居然迟到了。可是不等他反应，服务生就已经走在前方开始带路了，富兰克林只能快步走了上前。
　　深黑色漆面的方桌在古色古香的屏风之间交错摆放，那镂空雕花的木质屏风每一部画面都是如此精美，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打量，这些屏风将客人之间阻隔开来，尽可能地保持了大家的隐私，但由于镂空的设计却又不会太过密闭，保持了足够的通风，空气之中那迷人的中国料理香气在细琐的嘈杂声中弥漫，脚步不由自主就欢快起来。
　　绕过又一道屏风，富兰克林就看到了安坐在桌子旁边的兰斯，一件简单的竖条纹海军蓝衬衫，袖子简单地挽了起来，桌面上摆放着一盘花生米、一杯清茶，彷佛四周所有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一般。
　　难以想象，面对现在混沌影业的糟糕处境，兰斯居然还是稳若泰山。
　　“抱歉，我迟到了。”富兰克林连忙走了上前，可是脚步才稍微大了一点，不小心就碰到了旁边的屏风，他连忙双手扶住，侧头一看，眼前是一面仕女戏蝶的雕花，就连裙带的飘扬和蝴蝶的翅膀都清晰可见，这让富兰克林不由愣了愣，回过头，就看到了兰斯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富兰克林有些窘迫地清了清嗓子，“这样的地方，在洛杉矶可不常见。”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纽约多待一段时间。”兰斯微笑地说到。
　　似乎在人们的眼中，洛杉矶和纽约都是世界顶级大都市，差别应该没有那么夸张，但只有真正在两座城市生活过的人才知道，其实这两座城市从血液里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富兰克林点了点头，他这次来纽约，其实是为了开会，现在黑名单已经在各大电影公司传开了，他需要团结更多的业内人士，将这份名单真正打造出来，所以他一直不断地在四处奔走——这也和美国编剧工会的设置有关，工会内部还会分为东部编剧工会和西部编剧工会，许多工作都是分开进行的，而且在两个工会分部，还会区分许多小地区的团体，盘根错节。所以，他的工作没有办法在洛杉矶全部完成，必须一直出差。
　　这是黑名单公布以来，他第一次拜访纽约，还没有来得及开会，就得到了兰斯的召唤，这才有了今天的碰面。
　　“所以，你找我有事？”富兰克林坐下来之后，迫不及待地说到。
　　兰斯却是轻笑了一声，“没有必要那么着急，我们可以先吃午饭。至少，你应该先喝一杯茶。”这是地道的中国铁观音，在异国他乡居然能够品尝到如此纯正的家乡味道，兰斯颇为意外。
　　富兰克林端起茶杯，兰斯为他斟了一杯茶，然后就看到富兰克林牛嚼牡丹一般地把茶水倒进嘴巴里，然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苦涩的滋味可以在脸上清晰看到，这让兰斯不由哑然失笑。
　　招呼侍应生过来，兰斯不紧不慢地点了菜，而后又和富兰克林寒暄了一会，最终还是富兰克林忍不住气，再次询问到，“所以，今天是有什么事吗？是因为黑名单的事吗？”
　　富兰克林终究还是紧张，这种紧张几乎无法掩饰，兰斯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折磨”他，开口说到，“的确，关于黑名单，里面有一部作品我想要详细询问一下。”黑名单的意义，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即使“宿醉”已经可以作为保底项目，达到兰斯的目标，但兰斯还是又一次详细地翻阅了黑名单。
　　黑名单之中足足有八十六部作品，兰斯当初第一次挖掘，只是粗略地扫描了一遍，这次详细阅读之后，却又有了新发现。“里面有一个项目是‘疯狂的麦克斯’，但关于这个项目没有太多的内容，仅仅只是描述为：这是新版麦克斯，核战末日后，失去了所有亲人的无畏之徒麦克斯，试图生存下去。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兰斯仅仅说了前半部分，富兰克林就明白了过来，毕竟这份黑名单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他对其中的作品不能说了如指掌，但却绝对是记忆深刻，“对，的确有这样一个项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超过十五个人推荐了这个剧本。”
　　兰斯点点头，“十七个。”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个剧本，仅仅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想法、一个构思，但居然能够进入黑名单，这着实太过不可思议了。
　　“你是不是好奇，一个没有任何框架、没有任何内容的剧本，为什么能够获得如此多推荐。”谈到了自己的专业，富兰克林明显放松了许多，似乎从当初的奥斯卡提名午宴到现在，一直都是如此。“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富兰克林解释了起来，但其实兰斯根本不需要解释，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个项目的价值。
　　“疯狂的麦克斯”是一套系列作品，第一部拍摄于1979年，这是一套以未来的荒凉世界为背景的科幻动作片，可以说是末日类型片的最早先锋，当年捧红了男主角梅尔·吉布森，成为了梅尔引起好莱坞注意的起点。
　　但是，“疯狂的麦克斯”因为题材的关系，还有作品风格的原因，始终被认为是邪典电影的代表作，第一部作品是导演乔治·米勒（George Miller）的处女作，他用作为急诊室医生的工作拍摄而成，成本仅仅三十五万美元。电影在澳大利亚取得了不俗票房，但在美国却没有能够引起讨论，名声也比不上同时代的“象人”、“鬼玩人”、“小餐馆”等等，更不要说划时代的“星球大战”了。
　　系列作品的最后一部拍摄于1985年，后来两部作品的成绩每况愈下，于是草草收场。乔治作为导演，则先后奉献了“再生之旅”、“猪宝贝”、“快乐的大脚”等倍受奥斯卡青睐的作品，个人风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疯狂的麦克斯”系列也就堆满了历史尘埃，无人问津。
　　可以说，“疯狂的麦克斯”系列对于末世的设定是具有开创意义的，对后来许多类型片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伴随着时间的沉淀和发酵，系列作品在美国许多专业影迷之中广为流传，像昆汀·塔伦蒂诺就十分喜欢该系列。
　　所以，当乔治准备重新启动“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时，像富兰克林这样的忠实粉丝就开始热血沸腾了，于是，在没有剧本、没有框架、没有内容的情况下，依旧得到了诸多推荐。从黑名单的推荐人数来看，显然热血粉丝着实不少。
　　不过，兰斯并没有打断富兰克林的说明，他需要重新确认一下，上一世得到的信息现在是否发生了变化。情况逐一得到了确认之后，兰斯微微点了点头，“那这个项目现在的情况呢？”
　　富兰克林愣了愣，询问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还是吞咽了下去，“搁置了。之前2003年的时候，华纳兄弟其实有意要拍摄的，但后来他们觉得风险太大，而且风格太过独特，很难在票房市场取得佳绩，所以就放弃了。”
　　富兰克林作为前任的影视前期经理，对于这些情况了如指掌，透露出许多兰斯所不知道的情况，“后来乔治又拿着项目去寻找了其他几家公司，收获不大，大家都不看好这部电影。你知道，每个人都希望这部电影能够赚钱，乔治也是如此，但这样末世的邪典电影，北美好像不喜欢这样的风格，而且现在世界末日题材的类型电影也起色不大。”
　　富兰克林耸了耸肩，自嘲地笑了笑，这也是黑名单问世的原因，那些被大型电影公司忽略的潜力项目，“再后来，因为伊拉克战争，美国加强了国家之间的旅行和运输限制，拍摄难度就更大了，乔治被迫放弃。去年年末的时候，其实乔治是打算拍摄成3D动画片的，可是这个构思在六大电影公司里走了一圈，还是……没有人愿意冒险。当时我也看到这个项目了，但我能做的着实不多，接下来的事你就知道了，黑名单创立。”
　　说完之后，富兰克林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兰斯，你打算拍摄这部作品吗？”


第684章 剑走偏锋
　　富兰克林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解和担忧，虽然他对混沌影业的处境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圈内的闲言碎语还是难免听到风声。富兰克林不知道兰斯的盘算，但他知道，现在的混沌影业最不需要的就是又一次冒险尝试，而且还是一部邪典作品。
　　“疯狂的麦克斯”系列在八十年代问世时，在澳大利亚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但在北美市场却迎来了惨败，系列第一部的北美票房是八百七十万，系列第二部的北美票房则是三千六百万。当然，相较于电影低廉的成本来说，这一成绩已经十分惊人了，但绝对称不上是引爆票房的佳作，以至于后来系列第三部在北美根本没有公司愿意发行。这套系列作品能够在粉丝之中口碑相传，主要依靠的是录像带租赁，这也是大部分邪典作品的特点。
　　所以，时隔二十年，乔治·米勒想要重启系列作品，即使此时乔治在好莱坞已经是享誉美名的资深导演了，但各大电影公司也依旧不愿意冒险。不是不相信乔治的能力，而是不相信作品的票房潜力。
　　“兰斯，你打算拍摄这部作品吗？”
　　富兰克林的话语让兰斯挑了挑眉，露出了戏谑的笑容，“我以为，黑名单的上榜作品都是你们挑选的，你们都认为这些作品应该投入拍摄，不是吗？”
　　富兰克林话语不由一噎，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作为独立邪典作品，他们自然希望能够搬上大屏幕；但作为商业票房作品，“疯狂的麦克斯”似乎将会成为压垮混沌影业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和兰斯还是没有那么熟悉，而且牵扯到了混沌影业的经营问题，所以自然无权发言。
　　“我觉得你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即使富兰克林没有发话，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如果是其他人，兰斯不屑解释，但富兰克林作为黑名单的掌舵者，他需要富兰克林有更高的认识，“你认为能够在黑名单上榜的作品，都是那些大型电影公司不愿意拍摄的，又或者说，不符合类型片要求的，等待着中小型电影公司来挖掘。”这也是黑名单最初开始成立的初衷，“但你是否意识到，所谓的反类型片往往能够创造奇迹？”
　　反类型片的概念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影片可能具备了与某种类型片相反的因素，比如说最著名的反英雄电影，“筋疲力尽”；同时，影片可能不是北美的主流类型片，比如说中国的武侠电影；最后影片可能是对类型电影构成元素进行了颠覆，最典型代表莫过于“怪物史瑞克”了。
　　反宗教类型的“耶稣受难记”，反西部类型的“断背山”，反记录类型的“华氏911”，反英雄的“雌雄大盗”，反恐怖的“僵尸肖恩”，反科幻的“2001太空漫游”……这些电影都可以被称之为反类型片，就连“阿甘正传”、“不可饶恕”、“加勒比海盗”这样的作品都被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是反类型的，简单来说，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反类型电影与邪典电影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前者的“反”类型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但并不排斥他们本身的商业属性。“怪物史瑞克”就是为了颠覆迪斯尼经典的王子公主童话，反其道而行，吸引了大量粉丝的喜爱，取得了不可思议的票房成就。
　　黑名单之上，不仅仅需要邪典电影、独立艺术电影，还需要反类型电影。
　　富兰克林陷入了思索，“所以，你是说……你打算把‘疯狂的麦克斯’拍摄一部反类型电影？”
　　可以理解为，保留电影的商业属性，甚至会为了票房的胜利而刻意增加高潮段落，但同时为了突出系列作品对废土末日的设定，打破类型电影的套路，植入个人风格、代入个人理解，剑走偏锋，杀出一条血路。
　　兰斯但笑不语，可是那成竹在胸的表情却已经回答了富兰克林的猜想。
　　“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2015年五月上映，这是兰斯在重生之前那半年时间里，记忆最深刻、感触最鲜明、震撼最深远的一部作品。在兰斯的观点看来，这部作品是真正将商业与艺术结合达到巅峰的范本！
　　这部时隔三十多年上映的续集作品，描述了一个崩坏的废土末日世界，无尽沙漠之中每个人都为了生存而展开了残酷的斗争。电影气势磅礴的画面、邪气凛然的气质、狂野肆意的动作、细腻准确的角色，真正地将“狂暴”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视觉效果和肾上腺素堪称丧心病狂，邪典气质蓬爆，让人热血沸腾，那种纯粹而真实的极致观影体验，毫不夸张地说完爆“阿凡达”、“地心引力”、“复仇者联盟”等以视效引发轰动的作品。
　　客观而言，乔治·米勒为了达到极致的视觉效果，牺牲了大量的台词空间，完全用视觉效果来营造出震撼，继而引发思想的回潮，有失必有得，剧本的薄弱最终换来了影史上最为独特也最为汹涌的一次观影体验。
　　但，即使如此，剧本在有限空间之内还是完成了角色的有效刻画，并且对女权、末日等话题进行了深度挖掘，人性的拷问和自由的角逐蜻蜓点水，却足以成为点睛之笔，绝对称得上是“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的典范。
　　事实上，兰斯的观点和影评人们不谋而合，这部作品的媒体综评高达九十分，远远超过了“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的八十二分、“复仇者联盟”的六十二分、“阿凡达”的八十三分、“火星救援”的八十分。在进入新千年之后的商业电影中，仅次于“地心引力”的九十六分。即使是烂番茄上的新鲜度也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七的高度！
　　毫不夸张地说，“疯狂的麦克斯4”真正地赢得了影评人的放心，彻底引爆口碑。
　　可惜的是，这部邪典电影的黑色朋克风格没有能够赢得观众的芳心，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另类文化的市场基础还是太过薄弱，即使引发了小部分忠实粉丝的狂热——爆米花指数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七、IMDB的影迷评分也达到了八点一分，但终究无法像“星球大战7”那样，大范围地赢得大众认可。
　　电影最终在口碑大爆特爆的情况下，北美首映票房只有四千五百万而已，令人失望，最终累积票房也不过一亿五千三百万，险之又险地迈过了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成本门槛。显然，这个成绩是无法令人满意的。即使在全球范围内，电影票房也受制于R级分级的重口味，叠加海外两亿两千万的票房之后，落脚于三亿七千八百万。
　　在统计结束之后，“疯狂的麦克斯4”导致了华纳兄弟亏损超过八千万美元。
　　从这个角度来说，六大电影公司始终犹犹豫豫地裹足不前，这是情有可原的，富兰克林的担忧也是正确的。华纳兄弟磨磨蹭蹭了超过六年时间，终于决定在2012年投入拍摄，但还是迎来了亏本的结局。
　　不过，幸运的是，“疯狂的麦克斯4”口碑迎来了爆炸性的反应，电影下线之后，在蓝光租赁和贩卖市场上赢得了广泛的喜爱，华纳兄弟不仅可以减少损失，而且在影评人们的疯狂赞誉之下，大笔一挥，为电影的续集开启了绿灯。
　　如果按照兰斯此前的要求，“疯狂的麦克斯4”根本无法进入视野范围之内，还不如选择“宿醉”来得靠谱一些。但兰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把目标锁定了这部反类型作品。
　　原因很简单，这部作品是真正的气势恢宏、声势浩大，无论是视觉效果，还是思想挖掘，都堪称一部经典佳作。在2009年，“阿凡达”横空出世，席卷了北美七亿六千万、全球二十七亿的惊人票房，而且还在奥斯卡上赢得了九项提名，可谓是风光无限。但相较而言，兰斯还是更加喜欢“疯狂的麦克斯4”这部作品。
　　当然，从商业角度来说，“阿凡达”无疑是成功的，相对简单的剧本辅佐恰到好处的视觉特效，让观看电影真正变成一种享受，而且故事主线也比较贴近大众，符合更多人的审美，这一点是“疯狂的麦克斯4”所无法企及的。但是从商业、从艺术、从挑战、从探索角度来说，“疯狂的麦克斯4”却有着“阿凡达”所无法比拟的高度，这部作品真正地将电影艺术推向了极致，令人惊叹。
　　所以，兰斯认真地思考过这样的可能性：如果他对剧本进行微调，在一众角色上增加些许笔墨，让故事深度得以提升；如果他在节奏把控上进行调整，让剧情更加紧凑，高潮更加汹涌；如果把这部电影从2015年提前到2006年或者2007年上映，抢在“阿凡达”之前，人们对于视觉特效还没有审美疲劳、人们对于电影拍摄还没有如此高深认识……
　　那么，“疯狂的麦克斯4”有没有可能复制“阿凡达”的票房奇迹？“疯狂的麦克斯4”有没有可能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重现“泰坦尼克号”的风采？“疯狂的麦克斯4”有没有可能成为混沌影业创造奇迹的起点？


第685章 反类型片
　　挑选一部耗资一亿五千万，结果却亏损了超过八千万的作品；还是挑选一部成本仅仅三千五百万，却盈利超过一亿三千万的作品。这几乎是一个不用犹豫的决定，选择后者是板上钉钉的。
　　挑选一部剑走偏锋、风格鲜明，符合自己创作风格并且发起全新挑战的作品；还是挑选一部四平八稳、创意取胜，自己完全不擅长甚至可能会砸锅的作品。这也几乎是一个无需考虑的决定，选择前者才是正道。
　　前者是“疯狂的麦克斯4”，后者是“宿醉”。
　　所以，这就是一个悖论，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必须冒风险，如果坐下来慢慢分析二者之间的风险孰高孰低，那么这是一个无解难题，因为兰斯无法预测属于自己的未来，他不知道由他执导的“疯狂的麦克斯4”是否会打破束缚，成就辉煌；他也不知道由他执笔的“宿醉”是否会一败涂地，灵气尽失。
　　但兰斯却知道一点，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有真正敢于冒险的人，才能够在好莱坞的荆棘森林了闯荡出一片天地。那些敢于自我挑战、突破极限的人，结局往往十分简单，要么像詹姆斯·卡梅隆一样，一飞冲天，“阿凡达”堪称是影史最大的赌博；要么像凯文·科斯特纳一样，一败涂地，“未来水世界”的惨败让凯文再也没有能够恢复元气。
　　“宿醉”取得了成功，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却是一个保守的选择，两亿七千七百万的北美票房，这几乎就是作品极限了，黑马成色已经将所有能量都爆发了出来，可以说，选择这部作品，兰斯将立于不败之地。可是，想要凭借这部作品打破六大电影公司的封锁，显然不可能。
　　好莱坞依旧是视觉特效电影当道，喜剧电影更像是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所以，即使混沌影业凭借“宿醉”逃过一劫，但却无法说服六大电影公司：他们已经摆脱了中小型电影公司的束缚，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取得胜利，真正具备了抗衡资本。在六大电影公司眼中，“宿醉”就像是中乐透一般，一旦中了，的确精彩，但却不可能天天中。
　　想要突破六大电影公司的包围，一部商业大片，一部一亿投资，一部恢弘巨作，这才是治标也治本的选择。
　　“疯狂的麦克斯4”就具备这样的潜力，上一世这些潜力都没有能够挖掘出来，遗憾地导致了票房亏损，引发了整个好莱坞的遗憾声；但如果兰斯能够将这样的潜力引发出来呢？考虑到，“阿凡达”还没有上映，“复仇者联盟”也还没有上映，更不要说“星球大战7”了，视觉特效大片的真正时代还远远没有到来，那么“疯狂的麦克斯4”是否可以取代“阿凡达”的位置，让视效时代提前到来呢？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这就是一场豪赌。失败了，那么就真正地一无所有；成功了，电影的北美票房就将没有极限！
　　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阿凡达”和“地心引力”的成功要素之中，技术层面不容忽略，没有足够的技术支持，这两部作品都无法付诸现实；但“疯狂的麦克斯4”却在2003年就具备了拍摄条件，因为电影之中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是实际拍摄的，没有使用电影特效。最主要的电脑特效都运用在沙漠的自然风光、去除特技道具以及电影中女主角的假肢上。换而言之，现在拍摄条件就已经成熟了。
　　重生以来，混沌影业走到今天，兰斯依靠的从来就不是保守和稳健，一步一个脚印，他始终都是咬牙拼搏出来的。如果他想要保守，那么他完全可以向华纳兄弟或者索尼影业妥协，那么事情将会简单许多，但，他不想。
　　“你之前和乔治·米勒交谈过吗？谈起这个剧本进入黑名单的事？”兰斯的声音再次唤醒了富兰克林，富兰克林不由愣了愣，反应有些迟缓，停顿了一秒之后这才开口说到，“不久之前，是的，乔治对于他的项目能够上黑名单这件事，十分开心，他认为至少可以让更多制片公司看到这个项目，增加作品投入拍摄的可能性。”
　　可以确定的是，目前为止这部作品的版权依旧握在乔治手上，这是一个好消息。
　　“需要我帮你联系他吗？”富兰克林斟酌着询问到，兰斯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富兰克林也就意识到自己的越界了。兰斯想要联系乔治，肯定有无数办法，他自己和乔治也说不上是有私人交情的，所以他刚才这句话显得有些多余，“咳咳。”富兰克林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你刚才提到了反类型片，关于这点我还真的没有注意到，你觉得未来我们可以添加更多的反类型片到黑名单之中吗？”
　　兰斯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表情，“你只需要记得，什么样的剧本能够入围黑名单，这不是重点。那些被遗漏下来的优秀剧本才是。”黑名单的成长需要时间酝酿，只要把握住核心思想，就不用担心未来前景。
　　兰斯又和富兰克林交流了起来，关于建立一个黑名单网站的想法，这让富兰克林再次眼前一亮，充分利用新世纪的网络资源，将美国编剧工会之外的更多业余编剧、无名编剧团结起来，这将会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强大力量。
　　午饭结束之后，富兰克林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兰斯则拨通了桃乐丝的手机号码，“我需要和乔治·米勒碰面，最好是面对面交谈。”
　　桃乐丝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愣住了，可仔细想想，这是兰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这对于他们的合作关系来说是一个进步。“兰斯，最近华纳兄弟的事，难道你不想谈一谈吗？”如果没有兰斯的支持，即使她有十八般武艺，也使不上力。
　　“我听起来像是改变主意的样子吗？”兰斯轻描淡写的反驳让桃乐丝噎了噎，嘴角的笑容也多出了一丝无奈，“乔治·米勒，是监制了‘猪宝贝’的那个？”得到兰斯肯定答复之后，桃乐丝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你找他有什么事？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是为了解决当前难题而积极活动吗？”
　　身为公关人，桃乐丝解决问题的办法自然是公关，通过人脉来完成利益交换，再大的难关都不再是问题。这也是所谓的在其位谋其职，兰斯身为一名电影制作者，自然是想要通过电影来决一胜负。
　　“我会等待你的好消息。”兰斯还是不愿意和桃乐丝多说，直接就拒绝回答桃乐丝的问题。就在他准备挂断电话之前，桃乐丝却连忙呼喊到，“等等，等等。”桃乐丝觉得着实无可奈何，“兰斯，你至少应该告诉我，我现在可以朝什么方向努力？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面临十分糟糕的局面，如果放任不管，结果无法想象。”
　　兰斯停顿下来，认真想了想，柯尔和桃乐丝都是他的合作伙伴，他不可能完全把他们都摒除在外。对于普通的公关人和经纪人来说，此时迅速摆脱兰斯才是正确的选择——毕竟兰斯得罪的大佬可是连成一大片，几乎可以说是全民公敌，但柯尔和桃乐丝两个人不仅没有逃避，而且一直在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这着实不容易。
　　“我昨天把‘我是传奇’的剧本寄给华纳兄弟了，但我不打算接这部作品。”桃乐丝听着兰斯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被一桶冷水泼了下来，拔凉拔凉的，“然后我联系乔治·米勒，不是为了和他亲近的。”桃乐丝的心思又伴随着兰斯的声音开始活络了起来。
　　桃乐丝对于人脉的关节显然有着更加清晰的认识，瞬间就明白了兰斯的打算，“你要让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打起来？”扑哧一下，桃乐丝就笑出了声，“上帝，你真是一个疯子。但，我就喜欢这样的疯子，这种事我最在行了，你应该交给我。”桃乐丝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所以……乔治·米勒？给我二十四小时，我让他出现在纽约的时代广场。”言谈举止之间的强大自信让人侧目。
　　兰斯挑了挑眉，知人善用，这可是一位出色领导人的必修课，沉思片刻，他再次开口说到，“最近乔治·克鲁尼是不是有一部电影即将上映了？”
　　“‘晚安，好运’，下周周末进行点映，比‘水果硬糖’早了两周。”桃乐丝张口就来，对于这些事情了如指掌。“目前内部试映，好评如潮，这位乔治看来可是要强势崛起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助推一把呢？让大家都把视线关注到这部作品上来。”兰斯嘴角的笑容轻轻勾勒了起来，却多出了一抹看不见的残忍。“晚安，好运”终于即将上映了，好戏即将登场，不过，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在好戏正式开锣之前，他不介意推波助澜一般。
　　桃乐丝可以感觉到兰斯话语里的一丝异样，但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呃……行，当然。我以为乔治是你的朋友，我是说，克鲁尼。”由于刚才谈话中有两个乔治，容易弄混。
　　“所以我正在做朋友应该做的事。”兰斯的笑容是如此轻松，如此写意，如此美妙。


第686章 忘年之交
　　兰斯走下车，快步朝前走去。
　　多年不曾回到纽约，他几乎已经忘记这里的交通有多么糟糕了，第九大道那坑坑洼洼的道路终于引起市政府的注意了，建筑工程队抵达现场开始重新浇灌沥青和水泥，导致周围几条道路的交通都变得更加拥堵起来，车子被卡在路中间，前进不得后退无法，真是让人粗话都骂不出来。这再次让兰斯想起了上一世他为什么更加倾向于地铁的原因。
　　今天上午高文的基础训练进入恢复期的第二阶段，开始逐渐加量。不过，高文想要重新回到赛场，还要等一个月时间，接受联盟的脑震荡测试，只有通过测试之后，他才能获得回到队伍进行常规训练的资格，至于具体什么时间上场，就由绿湾包装工来决定了。正是因为如此，上午兰斯一直都陪着高文在进行恢复训练，出来之后才意识到，低估了纽约的交通瘫痪威力。
　　看了看手表，他比预定时间已经晚了十五分钟。虽然说以纽约的交通，十五分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考虑到今天会面的重要性，这个时间就显得十分糟糕了。
　　距离约定好的咖啡屋还有十几步远，兰斯一眼就看到了乔治·米勒。
　　一头灰白夹杂着黑褐的泡面长发，略显凌乱；一副黑色圆框的哈利·波特眼镜让他那张刻满皱纹的脸庞，越发具有亲和力起来；穿着一件黑色的宽松长褂，即使如此，依旧遮掩不住那圆滚滚的身材，就像旧上海时期清晨出来遛鸟散步的老大爷一般。此时，乔治双手背在了身后，仔细打量着咖啡屋门口那座被风雨侵蚀的圣母雕像，彷佛在端详卢浮宫里陈设的艺术品。
　　兰斯放轻了脚步，走到了乔治的身边，然后也弯下腰来，认真打量起这座圣母雕像来，其实这座雕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来历，也不是艺术品，只是十分普通的一座雕像而已，但时间才是自然界最伟大的艺术家，它总是可以创作出独一无二的作品，“纽约真是一座充满了灾难的城市，不是吗？暴雨，飓风，暴雪……每一场灾难都可以在她身上寻找到痕迹。”
　　乔治并没有转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了雕像之上，“这样的艺术品，在洛杉矶就看不到了。”那随意而轻松的语气，就好像是两个陌生人无意之中相遇，然后随口闲聊起来一般。
　　“我可不认为。”兰斯摇了摇头，“纽约缺少日照，这里的阳光并不炙热，也不浓烈。所以，色彩方面总是显得比较暗沉。但在洛杉矶，沙漠的干燥和干旱总是可以在艺术品身上留下痕迹。”
　　“所以我们也分辨不清楚，哪里更加适合保存艺术品，洛杉矶还是纽约。”乔治缓缓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
　　“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是纽约，因为这里有更多懂得欣赏的人士。”兰斯也徐徐地站了起来，转头面向了乔治，“不过，必须承认的是，有的艺术品就是在商业的孕育下出现的，而有的艺术品就注定无法被大众所理解。所以，主要还是看艺术创作者的初衷。”
　　“有趣的观点，我一直以为，艺术创作者的初衷都是一样的，表达思想。”乔治脸上带着那副哈利·波特眼镜，嘴角又挂着浅浅的笑容，谈话气氛很容易就变得轻松起来。
　　“哈，如果艺术创作可以那么单纯的话，那真是幸运。”兰斯耸了耸肩，“那些因为艺术而穷困潦倒，甚至饿死街头的艺术家们，估计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哈哈。”乔治爽朗地大笑了起来，然后伸出了右手，示意了一下，“我想要散步一下，你愿意陪同吗？我想，我们也许有些共同话题。”
　　“噢，我还以为你刚才已经准备离开了，毕竟我的迟到似乎是不可原谅的。”兰斯坦然地看向乔治，礼貌地表达了歉意，但却又没有卑躬屈膝。
　　“那么你一定没有拜访过我的故乡，澳大利亚的昆士兰。”乔治的回应让兰斯也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乔治没有再次邀请，而是径直就迈开了步伐，在前面带路。兰斯没有犹豫，脚步也跟了上去，他们原本是计划在咖啡屋里坐下来慢慢交谈的，但既然乔治打算散步一下，兰斯也没有意见。
　　“听说你十分崇拜我，所以辗转了各种关系，表达一定要亲自拜会我的愿望？”乔治的开篇话语就让兰斯愣了愣，尤其是乔治那一本正经的表情，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反差喜感，这让兰斯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些，“噢，不，误会，肯定是误会。严格来说，除了‘猪宝贝’之外，你的作品我都没有看过。”
　　乔治双手捂住了胸口，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幽怨地看向兰斯，“那部作品甚至不是我执导的。”乔治在“猪宝贝”这部作品里是担任制片人兼编剧。
　　“误会就是这样来的。”兰斯却得了便宜还卖乖，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我听说了你正在试图重启‘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主意。也许，我们可以创建一个因为核武器战争而陷入荒芜的末世，让年轻一代好好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世界末日。”
　　“年轻一代”，乔治意味深长瞥了兰斯一眼，今年乔治已经六十岁了，由他说这句话还算合适，但兰斯才不过三十出头，这句话就显得老气横秋了，“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显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希望能够展现出世界末日的恢弘和磅礴，不是‘后天’那样过家家的儿童话剧……”乔治也毫不讳言地嘲讽了兰斯一把，算是对兰斯刚才的直接进行了回击，“而是真正残酷、血腥、暴力，最重要的是，原始。我认为，在世界末日所有一切都会回到原始阶段，甚至可能就连基本的生存都成为问题。”
　　但这样的想法在六大公司面前却吃不开，因为他们需要的是电脑视觉特效。在缺少画面感的直接冲击的情况下，乔治要说服六大电影公司，他所构思的画面远远比电脑特效更加恢弘，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人都是有惯性的，好莱坞已经习惯了电脑特效所带来的震撼，怎么可能重新回到原始社会呢？
　　“我觉得这是一个精彩绝伦的想法。”兰斯的回应让乔治视线微微停顿了片刻，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打量兰斯的视线却显得意味深长，“我觉得这个故事完全可以展现末世之下，人性的挣扎和赤裸。你知道，就好像原始社会里，可能只是单纯为了一个苹果，就可以杀人，而在末世背景之下，这也没有道德束缚，生存是第一要素，一切残暴和癫狂都变得合理。这才是真正的血腥。”
　　乔治脚步停了下来，兰斯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意识到自己超前了，回过头迎向了乔治那好奇打量的视线，兰斯挑了挑眉，用疑惑的视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乔治再次迈步起来，“如果没有道德束缚，那么这就意味着一团混乱，拍成电影，这就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想法。”
　　“为什么不？”兰斯的反而让乔治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末世和原始社会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末世的人类已经经过了文明的洗礼，他们已经明白社会的运转和政府的架构。所以，在末世不会像原始社会一样充满盲目的杀戮，相反，人们会重新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控制资源，当资源被控制在某个人手中时，霸权就形成了。从现代社会倒退到原始社会，就好像古埃及的法老王。”
　　乔治眼睛一亮，这是第一次，有人能够真正明白他的构思。“疯狂的麦克斯4”不是以前系列的翻拍，而是重新开启一段新的故事线，整个故事都得以升级，“所以，你是说，某个……邪恶之人，控制了水源，让水源成为稀有存在，暴力镇压其他幸存者，形成了一个小型幸存者村庄，然后建立了自己的统治。”
　　“然后，我们的主人公就是打破这个统治的英雄。”这就是好莱坞类型片的样板，只是套入末世背景之下，整个故事就开始变样，只要精心设定，那么电影就将脱离类型片的束缚，真正打造成一种反英雄的反类型片，“我觉得英雄可以有两种，一种是奴隶，就好像‘角斗士’一样，这可能是我们的男主角，但他不是马克西姆斯，他是一个为了生存的无耻之徒，甚至不择手段……”这才符合末世的设定，在末世背景之下，想要成为英雄的那些人，往往是最先被杀死的。
　　“还有一种呢？”乔治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他的年龄几乎是兰斯的一倍，但两个人的思想沟通却没有任何阻碍，甚至于，他可以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共鸣。
　　“另一种是女人。在末世里，女人因为先天力量对比的弱势，几乎成为了男人的禁脔，男人试图重新唤醒男权至上的美好，让女人成为他们的俘虏，地位甚至比奴隶还要底下。”兰斯的情绪也变得欢快起来，和思想共同之人的沟通不仅简单，而且丰富，每一次谈话都是如此愉悦而轻快，“但，这不是原始社会，女人早就已经觉醒了，于是这个女人展开了抗争，为了自己的命运，为了其他女人的命运。”
　　“精彩！”乔治的回应简短却有力。


第687章 一拍即合
　　兰斯始终认为，“疯狂的麦克斯4”之所以精彩，就在于将末世的特殊展现了出来。
　　许多人对于末世的理解始终维持在世界毁灭、人性倒退的基础上，彷佛所有一切都回到了原始社会，但兰斯却认为，末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文明建立之后又陷入了毁灭，当构建了文明思想的人们重新回到原始社会，到底会产生什么样的差异，这才是末世的特点。
　　“我是传奇”之中，对于男主角心理变化的描述，就是末世的一大亮点，阿齐瓦为了电影的商业属性牺牲了这一点，其实也就注定了电影质量肯定会低于预期；在“疯狂的麦克斯4”之中，这种心理又进一步被放大和升级了，又或者说，“我是传奇”是末世初期，而“疯狂的麦克斯4”是末世之后已经重新稳定下来形成的社会，完全可以理解为“我是传奇”大结局之后数十年，“疯狂的麦克斯4”的故事线就出现了。当然，两部电影的背景设定不同，所以这样说也不太准确。
　　在“疯狂的麦克斯4”故事里，人类开始分为两部分人，服从者和统治者，小部分聪明之人抓住了末世的时机，掌握资源，快速崛起，在末世的苍莽之中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小社会，就好像非洲的原始部落一般；大部分芸芸众生为了生存下来而不择手段，他们之间失去了信任、失去了羁绊，生存成为唯一的信仰，只要能够生存下去，即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兰斯更加喜欢“我是传奇”第二种结局的原因，感染病毒的人类和抵御病毒的人类都是孤独的，他们一方面相互防范着彼此，但一方面却又是彼此的仅有依靠。这种缺少信任的羁绊，往往会因为生存条件的危机而变换出不同的形式。
　　在末世条件下，不应该有英雄的存在。
　　“疯狂的麦克斯4”根据这种思想展开了讨论，但乔治·米勒为了视觉效果，不得不牺牲了部分深度，以此来换取高潮的震撼。兰斯赞同乔治的牺牲，不过却认为在角色设定上可以更加完善，故事就会变得更加完整。
　　男主角麦克斯和女主角费罗莎都不是常规的英雄。
　　麦克斯孑然一身，追求的只有平静，他拒绝相信任何人，甚至拒绝与人类相处，因为他坚信着，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意味着利益、斗争和责任，在末世背景下，生存才是最重要的目标，他将会不择手段地完成这一任务。
　　在“疯狂的麦克斯4”时，兰斯尊重乔治的观点，他认为不应该过多的讲述麦克斯的来龙去脉，换而言之，也就是麦克斯为什么形成这种个性的原因，不要交代，要么留给观众猜测，要么留给续集讲述，在这部电影里，着力点应该是麦克斯如何学会信任别人——哪怕仅仅只是信任费罗莎一个人，还有麦克斯如何学会接近他人——不是相信仅仅只是靠近。
　　在乔治上一世的完成品之中，缺少了这种心理转变的铺垫，所以最终大结局时，麦克斯愿意和费罗莎回到幸存者聚集基地，甚至愿意留下来，这不仅显得有些突兀，彷佛遵循了好莱坞式的英雄结局；而且显得有些生涩，明显可以感受得到导演为续集留下的尾巴，反而破坏了故事的完整性。整体而言，麦克斯就显得十分单薄，无法与其他商业大片区分开来。
　　这种心理转变的呈现，不仅会让麦克斯变得立体起来，同时也可以让观众对于末世有进一步的理解。兰斯甚至认为可以融入“我是传奇”男主角罗伯特的心理转变，真正地呈现出一个特立独行却真实可信的末世。
　　另一方面，费罗莎唯一的想法就是摆脱男人的束缚，相信着女人在末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实力打拼出一片天地，赢得属于她的地位。费罗莎之所以离开幸存者基地，不是因为她想要成为英雄，而是她坚信着，穿越沙漠回到儿时故乡，可以在那里寻找到一片绿洲，让她重新寻找到生存的尊严，即使是在末世的背景之下，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她不介意双手沾满鲜血。
　　在乔治上一世的版本之中，其实对于这一定义有些模糊化，乔治还是将费罗莎定义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英雄，带着一众女性强势突围，希望能够实现自我救赎。兰斯明白这样设定的定义，将女权主义进一步放大，强调末世背景之下人性的贪婪和倒退，但兰斯认为，应该强调费罗莎对自由、对尊严的向往，弱化她对女性的救援。
　　简单来说，那些和费罗莎共同踏上救赎之路的，全部都是和她拥有共同信念的战士们，如果她们的思想重新软弱或者退缩了，那么费罗莎将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们抛下。因为在末世里，没有英雄，只有生存，自由和尊严已经是他们最奢侈的梦想了。
　　同样，在乔治的大结局之中，费罗莎的心理转变也显得有些模糊——如果她是女权主义，那么为什么她解放了整个基地所有的幸存者们？仅仅只是顺手而为之吗？在兰斯看来，因为她是女权主义者，但在这之前，她是一个人类，一个拥抱自由的人类。这也是她成功打动麦克斯的关键。
　　如此设定，意味着真正地将女性放在了与男人的对等位置上，将性别差异尽可能地模糊化，以自由的追逐贯穿始终，这才是整部电影对于人性挖掘最重要的闪光点。
　　费罗莎和麦克斯从对峙到携手再到信任，最后成为了彼此的救赎，那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情谊让故事得到升华，衍生出了一种并肩作战般的革命纽带。这种精神在末世条件之下，不仅可贵，而且稀有、脆弱。
　　“可是，如果花费过多笔墨的话，故事会变得臃肿不堪，严重影响到观影效果。”乔治和兰斯交流了思想，终于明白了兰斯的野心，这让乔治连连摇头，“我想要拍摄的是一部引爆肾上腺素的电影，不是一部探讨人性的艺术电影。”对于这一点，乔治有着清晰的认识。
　　“我不能更加同意你的观点了。”兰斯露出了笑容，“我认为，只需要给麦克斯增加……呃，两场到三场戏，将这种心理转变的细节勾勒出来；然后改动费罗莎的几场戏，突出她的铁血，在自由面前，其他一切都必须靠边站，这就足够了。”
　　乔治沉默了下来，认真想了想，“所以你是说，把角色设定进行调整，将两个人的性格主线变得清晰起来，然后根据这条主线，改动几场戏，这就足够了？”乔治也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编剧，前后两次赢得了奥斯卡提名。
　　“就是如此！”兰斯打了一个响指，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可是乔治却开始摇头，如此反应让兰斯看得莫名其妙，“上帝，你知道这有多么困难吗？”乔治惊叹连连地说到，“对于编剧来说，最困难的永远都是角色塑造，想要写好一个角色，需要花费无数精力，尤其是一个商业剧本，这就更加困难了。”如何把握尺寸，如何把握节奏，如何把握内容，这一切在类型电影之中的难度都会直线上升，“我从来不擅长这些内容。”
　　“我无法反驳。”兰斯摊开双手，坦然表示了认同。虽然他现在说起来简单，但真正操作起来却十分困难，就好像“我是传奇”的剧本，他前前后后琢磨了一个多月，即使现在已经寄给了华纳兄弟，但如果真的要投入拍摄，兰斯却还是无法言之满意。
　　乔治笑呵呵地看着兰斯，“为什么你不尝试一下呢？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撰写这个剧本了。要知道，过去……”乔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七十五分钟时间里，我们可是滔滔不绝地交换了无数想法，上帝，我几次怀疑你想要卷起袖子和我打架，我这身老骨头估计是无法抵抗了。”
　　兰斯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诧异，“我以为你更加倾向于自己亲自执笔。”从上一世的经历就可以看得出来，乔治对“疯狂的麦克斯”项目有着很深的感情，否则在经历了十年的折腾和蹉跎之后，他早就已经放弃了。
　　乔治耸了耸肩，“我从来就没有打算执笔撰写剧本，如果有电影公司愿意投资，我更加倾向于先找到插画师，完整故事板。我坚信，这部作品应该是一场连续的追逐，不需要台词，甚至不需要复杂的故事线，视觉才是重中之重。我甚至想好了电影应该如何融合重金属摇滚的元素，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型特点，对自己的外貌和风格一丝不苟，他们喜欢修饰自己的战车，装饰上自己的吉祥物、首饰、铃铛、人骨头、带上摇滚歌手助阵。如果有人想要毁掉他们的发型或者是造型，他们将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鲜明独特的风格，这是“疯狂的麦克斯4”成功的原因，同时也是乔治为电影注入的独特标记，“所以，你喜欢摇滚吗？”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收了收下巴，开口询问到，“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把这个项目交给混沌影业制作？”
　　“除了混沌影业之外，我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乔治的反驳让兰斯翻了一个白眼，随即乔治就笑了起来，“当然，混沌影业是一个完美选择，如果把这个项目交给你，我相信你可以让它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不过，前提是……你喜欢摇滚吗？”


第688章 挑战极限
　　“疯狂的麦克斯4”之所以被认为是反类型片，不仅因为它的反英雄叙事方式，还因为它旗帜鲜明的视觉风格。
　　在电影之中，每一辆战车的设计都是独特而新奇的，甚至每一辆车的用途和原理都有所不同，“速度与激情”系列之中枪林弹雨之中从来不曾中弹和爆胎的轮胎，在乔治独特的花瓣式轮胎铁罩之下得到了完全的解决，而且还完美迎合了整部电影重金属摇滚的美学标准。
　　这是乔治的优势，也是电影成功的法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部电影都流淌着摇滚血液。
　　“我喜欢，但是……”兰斯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的不确定。
　　“还有什么问题吗？”乔治的反问打断了兰斯的疑惑，微笑地看着兰斯，那平和的眼神却有种强大的力量。不同于巴里·梅耶、罗伯特·艾格那些顶尖大佬，这是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温和却厚实。
　　兰斯嘴角的笑容不由就勾勒了起来。他不应该犹豫，更不应该担心，就好像“借刀杀人”、“罪恶之城”时期的不同尝试一般，他始终都在不断突破自我，不断挑战极限。这一次也不应该有所不同，即使这就是跳下悬崖的纵身一跃。
　　突然之间，兰斯就意识到，“疯狂的麦克斯4”其实可以说是“罪恶之城”的升级版，也许画面风格截然不同，但贯彻始终的精神核心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罪恶之城’可比我的构思要大胆多了。”乔治的话语让兰斯抬起头来，愣了愣，随即意识到两个人的思绪居然再次契合到了一起，兰斯微笑地摇摇头，“我只是以为，你会希望亲自拿起导筒，将这部作品拍摄出来。”
　　“噢，相信我，我不会错过的。”乔治爽朗的笑声嗡嗡作响，“不过，我更加倾向于副导演，又或者……”乔治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联合制片人。”兰斯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专注地看向了乔治，“我现在正在制作另外一部作品，‘快乐的大脚’，说实话，这部作品耗费的时间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技术难题着实令人着迷，不是吗？我原本打算明年暑期档上映的，但现在看来，必须推迟到明年年底了。这也是我现在在纽约的原因，我们整个制作团队都在这里，四个团队聚集在一起联合制作，但依旧有许多难题需要攻克。”
　　兰斯恍然大悟，乔治接着说到，“我想你应该希望尽快开拍吧，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乔治明显意有所指。看来，在今天的碰面之前，乔治也已经打听了消息，对混沌影业现在的处境略有耳闻。
　　“我以为每个人都希望和大电影公司合作。”兰斯的话语也隐藏了深意：既然乔治已经知道了兰斯现在的处境，难道不应该避之不及吗？
　　乔治却轻笑了起来，“你知道，有时候看着那些大公司栽跟头，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兰斯不由莞尔，乔治接着说到，“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吗？你的下一部作品已经有着落了？我可以开始期待了吗？”
　　“编剧兼导演？”兰斯挑了挑眉，今天的谈判出奇得顺利，而且他还收获颇丰，和乔治的交谈轻松有趣，这也激发了兰斯的雄心壮志，他不仅仅只是想要打破僵局而已，更想要真正拍摄出一部载入史册的经典佳作。肩膀上的压力无比沉重，但兰斯却感受到强大的动力在血液里奔腾疾驰。
　　乔治看着兰斯伸出来的右手，有力地握住了，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编剧兼导演。”
　　从“上帝之城”到“借刀杀人”再到“罪恶之城”，兰斯展现出了足够的能力，令人惊艳；今天的交谈，兰斯又展现出了足够的智慧和深度，令人信任。如果可以的话，乔治当然希望由自己亲手拍摄出这部作品，但现在，乔治却不由开始期待起来，期待着“疯狂的麦克斯4”在兰斯手中焕发出惊人的别样生命力。
　　“联合制片人？”当初拍摄“罪恶之城”时兰斯就知道，乔治·米勒和弗兰克·米勒一样，都是一心一意扑在自己作品之上的人，他们对于自己作品的理解是他人所无法企及的，如果他想要保证“疯狂的麦克斯4”的质量，听取他们的意见是十分有必要的。
　　乔治再次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联合制片人。”
　　这是除了“水果硬糖”之外，兰斯谈判最为顺利的一次，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这样的谈话，十分单纯，没有涉及利益，没有涉及阴谋，仅仅只是电影爱好者之间的沟通，即使双方争执得面红耳赤，那种纯粹的快乐也让忍乐在其中。这让兰斯想起了上一世在百老汇的那段日子，还有西洋镜影业成立之前的那段日子，似乎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简单，怀抱着梦想、迸发着热情，就可以马力十足地度过每一个艰难险阻。
　　这种感觉，真的久违了。
　　看着眼前的乔治，那憨厚和蔼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并不光芒万丈，但却温暖亲切。这……似乎就是信任的感觉。突如其来的陌生让兰斯有些狼狈，松开了右手，轻笑着移开了视线，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波动，“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合作已经达成，但这仅仅只是全新挑战的开端而已。兰斯清楚地知道，“疯狂的麦克斯4”将会是他重生以来，最为严峻的一次挑战，丝毫的放松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他不喜欢失败的感觉，同样不喜欢辜负乔治信任的感觉。
　　“首先，我会建议你从故事板先开始做起，想要不依靠电脑特效拍摄出那些场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乔治认真地说到，“当然，我知道你想要先写剧本，但……这只是我的建议。”乔治睁大了眼睛，一副老顽童的模样调侃到。
　　兰斯抿着唇瓣微微点了点下巴，“‘罪恶之城’时我也是这样做的。”先有故事板，然后才有剧本，虽然当初是为了说服弗兰克·米勒，所以不得不先描绘出故事版，将自己的创作理念直观地阐述给弗兰克听，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十分有效的一个办法。
　　“这是一个有趣的消息。”乔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有，你是否考虑过由谁来饰演麦克斯？”
　　“哈，在五分钟之前，我还不确定这部作品会交给混沌影业来制作。”兰斯必须承认，这也是一个难题。上一世，“疯狂的麦克斯4”是2012年才拍摄的，现在提前了足足七年，其中许多角色势必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意味着选角必须从头开始。
　　乔治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兰斯一番，那饱含深意的视线让兰斯莫名其妙，“其实在观看完‘借刀杀人’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如果由你来出演麦克斯，这将会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兰斯哑然失笑，“我以为麦克斯应该更加强壮一些。”
　　“噢，不，绝对不是这样的。梅尔当初饰演麦克斯的时候，比你还更加瘦弱。”乔治连连摇头，“如果按照我的人物设定，可能布拉德·皮特或者艾瑞克·巴纳会比较适合，你知道，他们的肌肉让人目眩神迷。”看着乔治那戏谑的神情，兰斯不由莞尔。“但如果你希望展现出麦克斯的角色，那么他需要一个演技更加深厚的演员，毕竟电影里留给麦克斯发挥的空间并不多。”
　　说完，乔治就认真地看着兰斯，眼神里带着欣赏的光芒，兰斯不置可否。乔治似乎读懂了兰斯的意思，轻笑着说到，“我知道，这不是传统意义上具有挑战性的角色，但相信我，由你来饰演麦克斯，这个角色将会成为印第安纳·琼斯式的人物。”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麦克斯不是英雄。”兰斯转移了话题。
　　乔治耸耸肩，“但他们都是魅力十足的角色，令人着迷。”
　　“谢谢夸奖。”兰斯坦然地接受了乔治的称赞。
　　乔治轻轻点了点下颌，似乎在说“不用谢”，“那么，你就应该接受我的提案。说实话，我期待着一个沉默寡言却气场强大的麦克斯，即使是在费罗莎面前也依旧绽放出万丈光芒。”
　　不可否认，兰斯也开始思考着，如果由他来饰演麦克斯，他将会如何演绎。
　　目前为止兰斯只出演过两部作品，“借刀杀人”里的麦克斯显得十分平凡，虽然凭借执着的信念与文森特对抗到底，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水果硬糖”里的杰夫则是一个狡猾的衣冠禽兽，隐藏在斯文外表之下是一个贪婪、丑陋的灵魂。
　　但是“疯狂的麦克斯4”却截然不同，漫天黄沙、铁血利落、果敢睿智，隐藏在那冷漠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温柔而孤独的内心。这样的角色对于演员来说挑战无疑是巨大的，如何呈现出铁汉柔情，尤其是在沉默寡言的情况下，眼神和动作的细腻将至关重要；考虑到电影的类型和风格，必须将麦克斯与杰森·伯恩、伊森·亨特、詹姆斯·邦德、T800这些著名的硬汉角色区分开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以为我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赢得这次合作的。”兰斯转头看向了乔治，戏谑地说到。
　　乔治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年轻人，人格魅力具有的能量远远超乎想象。”


第689章 永不言弃
　　目送着乔治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入口之后，兰斯这才转过身，抬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之后，交代了目的地“特种外科医院”，又给珀西打了一个电话，交代了他车子停靠的位置，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今天下午的谈判收获颇丰，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充实，还有身体上的挑战——两个人边走边聊，居然断断续续地走了将近三个小时，难以想象，乔治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不过，最为艰难的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万事开头难，接下来所有事情都将变得明朗起来，“疯狂的麦克斯4”，这就将是混沌影业创造奇迹的起点。
　　重新整理了一下“疯狂的麦克斯4”的创作思路，转眼之间目的地就已经抵达了，收拾好情绪，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高文的病房，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不等兰斯询问，前来“巡房”的护士就主动上前告知了高文的动向，“他在游泳池那儿。”
　　兰斯不由愕然，由于这是全美顶尖运动员最青睐的医院之一，所以特种外科医院有着完善的术后恢复系统，游泳池就是其中使用频率十分高的一个场所。“可是，他今天的恢复训练上午就已经完成了，难道医生又有安排吗？”
　　护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但医生也没有反对，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已经恢复到正常人水平了。”
　　兰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谢谢，希望他没有给你们带来麻烦。”兰斯的笑容让护士也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低头将散落的发丝挽到了耳朵之后，微微泛红的脸颊有着一丝羞涩。“我过去游泳池找他。”兰斯礼貌地后退了一步，这才转身离开。
　　不等兰斯的身影完全消失，正在值班的其他护士顿时都蜂拥了过来，将刚才那名护士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此时夕阳已经西斜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兰斯总觉得纽约的白昼似乎比洛杉矶更短一些。那璀璨的金色夕阳洒落在碧绿的游泳池之上，碧波粼粼、霞光万丈，宛若天堂般；四周静悄悄地没有人声的嘈杂，将医院的肃穆和沉重都留在了身后，缓缓沉淀的静谧让心情不由也缓和了下来。
　　哗啦，哗啦……轻盈的水声传了过来，兰斯不由停住了脚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游泳池浅水区里的高文。
　　此时高文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水中，右手抓住左手的手肘缓缓地带动身体往右边旋转，缓慢的动作却有种特殊的韵律，即使单脚独立也稳稳当当，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壮硕结实的肌肉伴随着动作变幻出形状来。等做完了一遍之后，再换一只脚站立，反方向重复这个动作。
　　兰斯就这样看着高文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做完了五组动作之后，他这才双脚着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可以看得出来，那看似简单的动作消耗了许多体力。高文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一头就钻进了水里，仅仅依靠着双脚摆动着，在水底潜行，从游泳池的这边潜到了另一侧，这才猛地钻出水面。
　　然后，高文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兰斯，他用双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水珠，尴尬地笑了笑，“放心，我只是做一些基础动作，一直坐在病房里，太无聊了……”那辩解的话语却显得有些心虚，他甚至不敢直视兰斯的眼睛。
　　斥责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吞咽了下来。兰斯意识到，他永远没有办法理解高文对橄榄球的热爱，就好像高文无法理解他对电影的执着一样。将高文困在医院里，也许可以确保他的健康，但……高文却不再是高文了。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总是在冒险，犹如高空钢丝一般，一步走错就是粉身碎骨，这次的危机也不例外，但高文却和西奥、伊恩一样，从来不曾质疑过他的选择和决定。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从小到大，高文就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他总是强壮地站在他身前，彷佛是永恒的守护神一般，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高文和他是同龄。
　　看着高文那窘迫而生涩的表情，视线慌乱地在水面上漂移着，兰斯不由轻笑出了声。他变了，但高文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听到了声音，高文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嘴角的笑容，这让他有些慌张，因为这着实太反常了，“兰斯，我保证……”可是不等他的话语说完，兰斯就打断了他，“你刚才做的动作，是锻炼哪里的肌肉？”
　　高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兰斯走到了游泳池边，将手中的浴巾递了过来，高文犹豫着从水里走了出来，接过浴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好好健身，所以，也许你可以担任我的教练。比起外面那些健美先生来说，我还是更加愿意把自己交给值得信任的家伙，毕竟，我可没有打算成为阿诺德·施瓦辛格。”
　　高文愣了愣，眼睛的神采就一点一点绽放了开来，“你要健身？哈哈，所以你终于明白过来了？想要好好增加一下自己的肌肉？”一边说着，高文就一边做出了健身比赛的姿势，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又秀了秀自己的胸肌，就好像开屏的孔雀。
　　高文看着兰斯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不对劲，这着实太过不对劲了，高文歪了歪头，每当兰斯想要算计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恶魔般的笑容。高文眯起眼睛，认真想了想，随后肩膀就耷拉了下来，兴奋的表情也重新恢复了平静，“你是故意这样的吧？希望我有点其他事情做。”
　　高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走到旁边的长椅，重重地坐了下来，“你们都在担心我退役之后的生活，我知道。”他们四兄弟已经相处了一辈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最近一段时间，西奥几次都想要找他谈话，但他都假装看不懂，落荒而逃。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兰斯看到了高文眉宇之间的落寞，否认的话语到了嘴边就落了下来，迈开步伐，在高文身边坐了下来。
　　高文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问我，我做好退役的准备了吗？老实说，没有。我不想离开赛场，我也不确定，没有了每天固定的训练内容，我应该要做点什么；没有了周四的集体训练，没有了周五的四处奔波，我似乎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没有了运动员的身份，我好像就不是我自己了……”
　　抬起头，高文就看到了张嘴想要说话的兰斯，他摇了摇头，“我不是在贬低自己，而是事实。西奥总是在默默地照顾我们，彷佛我们闯祸之后，他总是可以收拾残局；伊恩总是有着无数的鬼点子，他就是最聪明的那个，任何事情都可以找到解决办法；还有你，上帝，你是那么有才华，我真的嫉妒你，彷佛你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可以改变全世界……但是我呢？一头在草地赛场上埋头狂奔的公牛，离开了赛场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高文一向活泼明朗的表情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所以，我没有做好退役的准备，也许……我永远都无法做好准备。”
　　兰斯张了张嘴，又闭上，随后再次张了张嘴，再次闭上，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后也长长吐出一口气，移开了视线，“你还记得吗？那个夏天，我几乎已经记不清楚的那个夏天。”弗兰克和菲欧娜去世的那个夏天，“我清醒过来之后你做的第一件事？”
　　高文转过头，看到了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可是脑海里却一片空白，他木然地摇了摇头，他真的记不起来了。
　　“你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我几乎怀疑要发水灾了。”兰斯那调侃的话语让高文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你狠狠地把西奥推到了地上，你大声地呵斥了他一顿。”
　　“我？西奥？”高文直接就愣住了，“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高文觉得这像是天方夜谭，他怎么可能直接把西奥推到地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兰斯嘴角轻轻扬了扬，随后再次落下，“你大声地说，‘兰斯受伤了，你还不赶快带他去医院’。你当时就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就好像……”兰斯的声音不由放轻了下来，彷佛害怕惊吓到指尖的蝴蝶一般，“就好像担心我会永远消失一样。”
　　高文沉默了下来，舌尖泛着苦涩，不知道该说什么。兰斯再次抬起头，迎向了高文，展露了灿烂的笑容，“相信我，如果没有你的话，只是让我和西奥、伊恩两个人相处？”兰斯翻了一个白眼，即使没有话都没有说，还是让高文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高文就是他们四兄弟的精神支柱，那个永不言弃的存在。
　　“所以，你问我，你到底应不应该退役？我回答不出来，就好像你问我，我是否愿意放弃拍摄电影一样，我也许会给你一拳。”兰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但你问我，没有了运动员身份，你到底是谁？我会告诉你，你是高文·施特雷洛，一位成功的橄榄球运动员，一位出色的精神斗士，一位优秀的……兄弟。”


第690章 柳暗花明
　　高文认真地看着兰斯，眼睛里闪烁着涌动的情绪，这让兰斯有些窘迫地移开了视线。原本这项工作是交给西奥的，因为他才是他们四个之中最任性的那个，不管不顾地在前面冲，然后他们在后面收拾残局，所以他没有资格向高文提出要求，即使只是提起退役这件事，都张不开嘴；可谁又能想到，最终他还是坐在了高文的身边，无法逃避地面对了这个问题。
　　兰斯露出了一抹微笑，再次抬起头迎向了高文，“你说，如果这次我失败了，那我应该怎么办？”
　　“不，我不相信你会失败。我觉得你肯定会成功的，给那些大公司一个狠狠的教训。”高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开口说到。
　　兰斯哑然失笑，“我是说，如果。”
　　“那么就重新开始。”高文理所当然地说到，拍了拍兰斯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相信你始终会成为的后盾，即使我一无是处，至于伊恩我就不确定了。”兰斯翻了一个白眼吐槽到，惹得高文哧哧地笑了起来，“所以，你也应该相信我，我始终都不会离开。”
　　兰斯始终坚信着，即使他失败了，即使混沌影业崩盘了，即使他放弃拍摄电影了，西奥、伊恩和高文也会毫不犹豫地接纳他，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支持他的任何决定。对于高文，也是如此。
　　高文眼睛微微闪了闪，有些狼狈地避开了眼睛，沉默了下来。兰斯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没有再多说什么。过了好一会，高文长长吐气的声响打破了宁静，“其实之前躺在病床上的那段时间，我经常一个人胡思乱想。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始终不甘心。”高文的声音有些沉闷，在空旷的室内游泳池馆里回荡着，“我想要再拿一次超级碗，今年我们选来了一个新秀，阿隆·罗杰斯（Aaron Rodgers），心高气傲的一个小家伙，但潜力确实不错。也许，再等一年或者两年，我们就可以再次冲击超级碗了。我还想要再拿一次最佳进攻球员，我还想要再赛场上多拿二十个达阵，我还想要享受观众那亢奋的欢呼声……”
　　高文忍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耳边似乎回荡起了体育场内那振聋发聩的尖叫声和嘶吼声，让人产生了一种站在世界中心的错觉，“你没有站在那片赛场上，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无处不在的声响彷佛可以让血液都沸腾起来，他们会因为你的一次跑动、一次接球、一次首功、一次达阵而欣喜若狂。在那一刻，你只需要……”高文将双手张了开来，彷佛在拥抱着全场所有球迷一般。
　　不需要任何语言，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就连兰斯都开始在脑海里描绘出现场万马奔腾的景象，嘶吼似乎随时都会挣脱束缚，从喉咙里迸发出来一般。
　　慢慢地，高文慢慢地将双手放了下来，“但我知道，即使再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每个人都有谢幕的时候，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眉宇之间的落寞在轻轻涌动着。
　　“高文。”兰斯出声说到，但开口之后，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真的有种冲动，鼓励高文在赛场上继续拼搏两年。
　　高文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阻止了兰斯，“还记得吗？我们以前在看‘追梦赤子心’的时候，讨论过这样一个问题，真正伟大的艺术人生——或者是体育人生，应该是死在舞台上，还是应该在风光时刻急流勇退，留下一个美好的身影。”
　　兰斯轻笑出了声音，他当然记得。他始终认为，将灵魂留在舞台上，以一场惨烈的牺牲告别舞台，也告别生命，那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但伴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理想主义，不是这种想法不好，而是现实生活中，往往是残忍的，更多的时候，即使死在了舞台上，也无人问津；更可怕的是，当生命陨落在舞台上的那一刻，舞台下却一个观众都没有。
　　“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高文询问到。
　　“你说你会在巅峰时刻，带着一枚超级碗的冠军戒指，然后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让无数人传唱你的传说，怀念你的身影，但你却安乐地享受着自己的退役生活。”兰斯记得无比清楚，不仅因为他和高文的回答截然相反，还因为西奥和伊恩的回答令人印象深刻。
　　“我也许会冲到舞台上将你拉下来，不要再继续丢人现眼了。当然，西奥可能会坐在观众席里，成为你的最后一位支持者，就好像骨肉皮一样。”这是伊恩的回答，而坐在旁边的西奥没有否认。
　　高文似乎也唤醒了记忆，扑哧一下轻笑出了声，“只是，似乎我们都已经忘记了初衷。”一句话让兰斯的心脏轻轻扯动了一下。他以为，他可以瞒过高文，但显然他唯一能够欺骗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高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想，也许现在是一个正确的时机，虽然没有超级碗冠军戒指，但，嘿，至少我现在还是无数女人心目中的完美男神。”那自我调侃让兰斯忍俊不禁，“我还是想要重新回到赛场，我会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在这个赛季结束之后……”话语到了这里，就停顿了下来，“退役”那句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兰斯拍了拍高文的肩膀，无言地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高文再次恢复了精神，“当我宣布退役的时候，你可不能缺席新闻发布会，否则我会记住一辈子的。”说出来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兰斯的鼻头不由有些发酸，这让他很是狼狈，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看来，我是非出席不可了，不过，你最好避开奥斯卡颁奖典礼，我可不想被你抢走了风采。”
　　高文也不由哈哈笑出了声，“所以，你邀请我担任健身教练，这事还作数吗？”高文的眼神带着一丝戏谑，兰斯现在也会健身，但基本以跑步和游泳为主，保持肌肉线条，但很少上力量训练，所以高文已经开始脑补自己训练兰斯上力量的场景了，那估计会很有趣。这样光明正大捉弄兰斯的机会，即使只是想想，高文也觉得幸灾乐祸。
　　兰斯耸了耸肩，“我是认真的。”高文嘴角的笑容不由就顿住了，显然没有预料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兰斯不是为了安慰他才发起提案的，“接下来一部电影，我可能需要好好健身一段时间。”兰斯看着高文那越来越发亮的眼神，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着实无奈，“我不需要太多力量训练，也不需要短时间之内就变得肌肉无比发达，只是……只是需要让手臂线条明显一点，然后一直保持下去。”
　　2015年时，本·阿弗莱克为了出演“蝙蝠侠大战超人”，开始疯狂健身，最终效果……“惊人”。虽然许多原著漫画的忠实粉丝强调，健身之后的本，更加接近漫画里的原版蝙蝠侠效果；但必须承认的是，本的健身成果有些过头了，整个人显得十分大只，身材比例也不太协调，导致呈现出来的画面效果已经超过了壮的标准，甚至有些胖，严重影响了观影效果。
　　所谓的“上镜”就是这样一回事，不少人在镜头上看起来都会更宽，甚至有的人在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气质都会有所变化，这也是好莱坞女演员们努力瘦身的原因——避免在镜头里看起来肥胖。对于电影演员来说，上镜永远是考量的第一法则。
　　所以，兰斯的目标很清楚，他不需要增加太多肌肉，更重要的是让肌肉线条更加明显一些，突出镜头的画面呈现效果，这就足够了。更何况，“疯狂的麦克斯4”近期之内就会投入拍摄，临时抱佛脚也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
　　兰斯已经解释明白了，但高文还是笑容满面地撞了撞兰斯的手臂，那摩拳擦掌的眼神里明显不怀好意，这让兰斯很是无语。高文瞪大了眼睛，“你说，我退役之后，成为好莱坞明星的专业健身教练，这个主意怎么样？”
　　“如果你不介意大材小用的话。”兰斯不准备和高文争辩，因为显然这不是他的专业领域。
　　高文却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始点头起来，“我觉得这想法不错，我可是专业的，比起那些不知名的健身教练好了无数倍。”可是兰斯直接就站了起来，根本没有打算理会高文，高文也不介意，一溜烟就追上了兰斯的脚步，絮絮叨叨地说到，“你看，这样一来，我退役之后其实也有很多选择。我可以成为解说员，我还可以成为某支球队的进攻组教练，又或者是好莱坞演员的健身教练，哇哦，听起来我退役之后的生活可是要比现在丰富多了……”
　　“也许你还可以成为好莱坞明星，出演一些动作电影，就好像阿诺德·施瓦辛格一样。”兰斯吐槽道。
　　“嗯，这听起来也不是糟糕的主意，虽然我没有什么表演天赋，但现在好莱坞那么多花瓶，肌肉硬汉应该还是蛮受欢迎的，说不定我就成为基努·里维斯第二了呢？”
　　“……”兰斯拒绝回应。
　　“我是说真的……兰斯，兰斯，你脚步放慢一点，我是病号，不要让我跑步，嘿！”


第691章 一封情书
　　兰斯盘腿坐在酒店房间里，四周散乱着手稿绘图，放眼看过去，至少有两、三百张，将房间的客厅已经完全堆满了，就连沙发和茶几上都是，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珀西推开酒店房间门，直接就看到了这一幕，站在门口，熟练地将鞋子脱了下来，穿着袜子小心翼翼地踩了过去。过去这五天时间里，兰斯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闭关开始手绘“疯狂的麦克斯4”故事板，不过，兰斯本来就不够专业，之前在“罪恶之城”时只是负责基本素描而已，这一次也不例外，兰斯主要是希望将脑海里的影像以绘画的方式表达出来，届时再交给专业画手完成故事板，事情就简单许多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兰斯画出了许多废稿，一天比一天夸张，几乎已经要将酒店房间淹没了。
　　珀西站在兰斯身边两步远的地方，挪出了一块小小的空地，左右看了看，“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帮忙吗？”上次“罪恶之城”的故事板，就是由他和埃德加·斯诺协助兰斯完成的。
　　“噢，不用。”兰斯直接就拒绝了，没有进一步的解释。
　　不过，作为兰斯的助手，珀西对于兰斯的打算自然心里有数，所以也就没有争辩，“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口头解释给画手们听，他们最大的能力就是将空洞的语言文字转化成为生动的画面，不是吗？”兰斯根本没有反应，珀西也就放弃了，“这是乔治·克鲁尼亲自转交过来的。”
　　兰斯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晚安，好运”即将上映了，乔治最近的动作也开始频繁起来。不过，由于兰斯在纽约，乔治在洛杉矶，三个小时的时差避免了兰斯提前和乔治的碰撞。三天前，乔治专程电话邀请兰斯出席“晚安，好运”内部点映，不过兰斯还是以高文为借口拒绝了。
　　即使兰斯没有过多解释，最近圈内的流言蜚语乔治也一清二楚，他不仅没有强求，而且还反过来安慰兰斯，让兰斯不要太过着急，事情都会好起来的。兰斯知道，在“晚安，好运”即将上映的这段时间，乔治自然希望尽可能地安抚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所以，兰斯也卖了乔治这个人情，大吐苦水，似乎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反而还更加深厚起来。
　　抬起头来，兰斯把东西从珀西手中接了过来，是一张内部点映的邀请函和一个白色的信封。黑色的邀请函的设计十分精致，可以看得出来，花费了大量功夫，邀请函的纸张并不华丽尊贵，而是上世纪四十、五十年代新闻行业经常使用的内部报告印刷纸，比现在的纸张更加粗糙也更加厚实一些；而邀请函内容也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那经典的一句话，“晚安，好运”。
　　兰斯一下就明白了乔治的用意。“晚安，好运”不仅是爱德华·R·莫洛的经典语句；同时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也在影射五十年代爱德华对抗约瑟夫·麦卡锡的艰难——在当时任何多余的话语都可能被解读为“红色”倾向，导致麦卡锡的打压和迫害；最重要的是整个极简的风格，与新闻的本质核心不谋而合。
　　仅仅只是一张邀请函，就可以看得出来，乔治这次是智珠在握、势在必得，虽然电影还没有上映，但乔治已经瞄准了颁奖季，从点映开始就要走质感路线，在颁奖季一片哗众取宠的喧闹之中独树一帜。那种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骄傲和清高，清晰可见。
　　因为换做是兰斯，他也会这样做。
　　即使兰斯已经拒绝了乔治，但邀请函还是送上门来，乔治的态度可见一斑。看来今晚他需要给乔治打一个电话了，表达一下自己的赞同和憧憬，让乔治再吃一颗定心丸。
　　把邀请函放到了一旁，看到了下面的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兰斯一边开口询问到，“这是什么？”一边拆开了信封，珀西站在旁边嘴痒的厉害，想要说话，但却又硬生生忍住了，这着实稀奇。没有听到珀西的声音，兰斯不由觉得奇怪，没有来得及去看信封的内容物，兰斯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珀西那迫切的表情，兰斯反而把信封放了下来，挑了挑眉，“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知道珀西肯定忍不住。
　　果然，珀西死死地咬着牙齿，但看到兰斯根本不为所动，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写给你的情书。”
　　“……”兰斯没有反应，眉尾轻轻一扬，“所以，他决定出柜了？”
　　珀西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兰斯肯定是故意曲解他的玩笑，“他希望出演你的下一部作品，辗转通过马特·达蒙联系到了布拉德·皮特，然后找到了乔治·克鲁尼，转交这封请愿书。”兰斯和莱昂纳多并没有交情，两个人在不同场合见过几次，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所以莱昂纳多才绕了如此大一个圈，找上门来——圈内众所周知，兰斯和乔治是至交好友。
　　兰斯张了张嘴，问题一时太多，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于是他干脆就低下头打开了信封，里面放着一张米色的信笺，拿出来之后果然看到了亲笔手写的信件。在电子邮件和移动电话已经完全普及的现在，手写书信着实太过罕见了，“我知道里奥和凯特是好朋友，但不知道他们求爱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凯特·温丝莱特当初为了出演“泰坦尼克号”，不厌其烦地向詹姆斯·卡梅隆寄上了自荐书，信中还附有玫瑰花，附上“我就是你要找的露丝（Rose）”这样的话，最终成功赢得了这个角色。
　　在这封信之中，莱昂纳多表达了对“罪恶之城”这部作品的喜爱，一直都十分期待着能够和兰斯合作，如果能够达到这一目的，他甚至愿意出演“罪恶之城”里伊利亚·伍德的角色。他渴望着挑战不同的角色，做出不同的尝试，而且绝对不会挑剔任何角色，因为“你的镜头语言可以让演员变得与众不同”。
　　伊利亚在“罪恶之城”中饰演凯文，也就是联合主教将参议员当做猎物捕杀，最终被马弗斩断四肢的那个变态杀人狂魔。伊利亚的戏份并不多，表演空间也不大，不过却十分出彩，给许多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兰斯挑了挑眉，重新把信笺折叠起来，塞进了信封里。珀西看到兰斯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被打动，不由就激动起来，“怎么？你不觉得这十分神奇吗？莱昂纳多为了和你合作，居然辗转找人给你递话？”珀西没有看到信件的内容，但仅仅只是莱昂纳多的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人激动了，这无疑是对兰斯目前圈内号召力的最佳肯定。
　　特别是在当前特殊的背景情况之下。
　　兰斯耸了耸肩，没有说话。他可不会相信莱昂纳多的说辞，“泰坦尼克号”之后，莱昂纳多就没有出演过配角，所有作品清一色全部都是主角，就和汤姆·克鲁斯一样，老实说，也没有人敢用这样的顶尖大牌当配角，一直到2012年“被解救的姜戈”才打破这个局面，不过莱昂纳多在那部作品之中出演配角也是“别有用心”的——冲击奥斯卡，这也是兰斯不相信莱昂纳多的真正原因。
　　虽然采用莱昂纳多担任配角会十分麻烦，但兰斯并不害怕麻烦。但真正的重点是，莱昂纳多根本就没有打算出演配角。
　　“泰坦尼克号”让莱昂纳多爆红之后，他经历了五年迷茫期，曾经的天才少年却被所有人认为是花瓶，莱昂纳多陷入了一段自暴自弃的时期。之后醒悟过来之后，莱昂纳多就开始了追逐小金人的漫长旅程，除了2002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逍遥法外”、2010年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盗梦空间”之外，莱昂纳多的每一部作品都可以认为是“写给奥斯卡的一封情书”，不依不饶地在追逐小金人道路上不撞南墙不回头。
　　莱昂纳多会写信给兰斯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因为兰斯让汤姆·克鲁斯问鼎了小金人。
　　这和马丁·斯科西斯是相同的情况，进入新千年之后，莱昂纳多为了和马丁合作，前后更换了七、八任经纪人，就是希望可以成为马丁的御用演员，因为莱昂纳多在职业生涯初期被认为是罗伯特·德尼罗式的演员，而罗伯特最精彩的表演都是在马丁镜头之下完成的。于是，“纽约黑帮”第一次达成合作之后，莱昂纳多就先后和马丁合作了五次，真正的成为了黄金搭档。
　　兰斯清楚地知道莱昂纳多的要求，所以不会受到迷惑。而且重点就在于，“疯狂的麦克斯4”根本就不符合莱昂纳多的要求。
　　“我更加好奇的是，他到底知道我正在筹备的作品是什么吗？”兰斯的脑袋十分冷静，并没有被这份情书所打动，“如果他知道，那么……消息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目前即使在混沌影业内部，知道兰斯下一部动向的也屈指可数，“如果他不知道，那么他知道之后就会热情退散了。”
　　珀西张了张嘴，居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第692章 大型活动
　　“所以，你想要怎么回信？”珀西终于明白了兰斯的意思，好奇地询问到。
　　兰斯把信封随手丢到了一旁，“没有打算。”
　　珀西张了张嘴，“可是……”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可是，他和马丁合作的那部黑帮改编电影刚刚杀青，他就给你写信了，难道这没有任何意义吗？”
　　比如说，兰斯现在的名声已经和马丁并驾齐驱了？
　　“所以？”兰斯的一个反问让珀西哑口无言，可是兰斯却没有打算继续纠缠下去，重新站立了起来，朝着浴室方向走了过去，“你把房间里这些草稿都收集起来吧，明天开会的时候带过去。不用分门别类了，直接整理起来就可以。”随手更换了一套运动服，兰斯就再次走了出来，“还有，晚餐的时候提醒我给乔治·克鲁尼回一个电话。”说完，兰斯就拿起了摆放桌边的运动鞋，踩着草稿，走出了房间，然后这才把运动鞋穿上，径直离开了。
　　兰斯现在已经正式开始健身训练了，每天三个小时。
　　珀西收回视线，看着满屋子的草稿，地毯的颜色几乎都要看不见了，长长吐出一口气，弯腰拿起兰斯随手丢在茶几上的邀请函和信封，珀西想了想，瞥了一眼垃圾桶，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直接扔了进去。
　　看着平静地躺在一堆废纸中间的邀请函和信封，珀西轻轻点了点下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然后就卷起袖子，开始整理起来。
　　健身回来之后，兰斯给乔治打电话，针对邀请函发表了一番感叹，又和乔治探讨了一番“晚安，好运”拍摄过程遇到的艰难，彷佛两个人是再熟悉不过的好友。挂断电话之后，兰斯就又重新回到了工作之中来，一夜无话。
　　第二天，珀西早早地来到了哥伦比亚大学位于下城区的校园之内，清晨的阳光之下，已经可以感觉到深秋的丝丝萧索，但匆匆而过的莘莘学子身上却绽放着勃勃生机，在校园空气里弥漫。珀西双手捧着昨天整理好的资料，快步朝着艺术与科学研究生院的舞台剧排练室走去，恍惚之间，让他产生了一种正在这里求学的错觉。
　　珀西有些纳闷，兰斯到底是怎么联系到这里的，居然将大学里的排练室租赁了过来，作为他们开会讨论的场所。但不可否认的是，隐蔽性确实出色，即使狗仔队们盯着兰斯的一举一动，也无法识破兰斯在大学校园里的小动作。只要在短时间之内欺骗过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这就是他们的胜利了。
　　推开排练室，珀西发现居然还有人比他更早到，屋子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大家都面面相觑、一片安静，在清晨那凉爽的雾气之中，洋溢着一种静谧感，就像是清澈溪流静静流淌而过的小树林。
　　“早上好。”珀西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轻轻收了收下颌，打起了招呼，“我是珀西·布兰德利，兰斯的助理。”不等珀西说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两个大步迈了过来，拼命使眼色给珀西，示意他到外面交流。
　　珀西看了看自己怀抱中的草稿，又看了看眼前的陌生脸孔，终究还是无法信任他们，于是抱着草稿跟着那个人离开了排练室。再次推开门，那清冷的秋风就扑面而来，“珀西，到底怎么回事？”詹妮弗·乔纳森迫不及待地就询问到。
　　詹妮弗是“上帝之城”的剧组成员之一，以艺术指导的身份参与了兰斯目前五部作品的拍摄，“我正在佛罗伦萨度假，你一通电话把我喊了回来，还交代我不要轻易告诉别人我的行踪，甚至不要主动到酒店去找兰斯，上帝？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拍摄‘谍影重重3’吗？”
　　珀西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埃德加·斯诺，鬼鬼祟祟地朝这里走过来，他四处张望着，脚步慌张而凌乱，那模样几乎就等于告诉别人，“我心里有鬼，快来看我”，这让珀西不由一阵无语。
　　埃德加快步靠近之后，也压低声音说到，“珀西，珀西，怎么回事？”
　　詹妮弗右手叉腰，吐槽到，“嘿，伙计们，这里有一个间谍。”惹得埃德加慌乱地四处打量起来，“珀西让我掩饰自己的行踪，注意不要被狗仔队拍到？到底怎么回事？我从迈阿密一路连夜开车过来，现在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兰斯在秘密筹备一个大项目，现在想要阻拦的人没有一个是菜鸟，我们需要低调。”珀西只是用最简洁的话语说到。自从兰斯把“我是传奇”的剧本寄给华纳兄弟之后，洛杉矶就陷入了暴风雨前的宁静之中，似乎所有人都不愿意轻举妄动，显然华纳兄弟正在评估，索尼影业担心打草惊蛇。在新一轮风暴来临之前，他们必须保持低调。
　　“多大的项目？”“水果硬糖”杀青之后，詹妮弗就一直在度假，对美国的情况显然没有充分的了解。
　　珀西只是回答到，“足够大。”然后就推着詹妮弗和埃德加重新进入了排练室。
　　珀西把手中的资料全部交给了詹妮弗和埃德加，两个人躲到墙角开始翻阅起来，而他则开始现场一个一个的询问个人信息，然后再与自己掌握的信息核对，确定来人都是本尊，不要被华纳兄弟、索尼影业或者狗仔混进来。
　　小心驶得万年船，珀西清楚地知道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愿意不择手段。
　　陆陆续续地，纽顿·西格尔、海登·亨特、杰瑞米·瑞德等人都先后抵达了现场，不过阿尔伯特·艾伦却留在了洛杉矶，因为他需要在那里迷惑视线。转眼之间，整个排练室就被挤得满满当当，就连乔治·米勒都已经露面，可是兰斯却依旧不见身影。
　　此时詹妮弗已经粗略了解了最近美国发生的情况，然后再看看眼前汹涌的人潮，不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看来，这一次我们又要在钢丝绳索上跳舞了。不玩就算了，一玩就要来一次狠的，兰斯果然与众不同。”
　　“虽然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盲目，但我怎么都觉得这次华纳兄弟要栽跟头了。”站在旁边的纽顿一本正经地应和到，似乎电影还没有开拍，甚至不知道项目的具体内容，就已经具备了胜利的信念。
　　埃德加摇了摇头，“我倒是不觉得那些电影公司能为难住兰斯，可是……”埃德加抬了抬下巴，“这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要拍第二部‘后天’了？”
　　“我不这样认为。”纽顿认真地摇头表示了否定。
　　詹妮弗则点头指了指纽顿，赞同了他的观点，“即使是‘罪恶之城’需要电脑特效联手合作的时候，兰斯也没有找如此多人过来。所以，我敢打赌，规模估计比‘后天’还要更加庞大。我们这次是要真正地玩高空跳伞！”
　　埃德加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而纽顿则是亢奋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估计是他对‘水果硬糖’的规模不太满意吧，我必须表示赞同。”
　　另一边，海登和乔治两个人看着手里的草稿双双陷入了沉思，无意之间两个人抬起头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就发现了彼此眸子里的惊异、疑惑、亢奋，错杂的情绪居然如此相似，同时开口说到——
　　“所以，这些画面要怎么呈现出来？难道我们又要站在绿屏前拍摄？”
　　“看来兰斯已经完成构思了，摄影师这次的任务将会十分艰巨，不知道他要怎么完成？”
　　随即两个人就顿了顿，最后还是海登先开口说到，“怎么？你觉得兰斯这一次会想要实地拍摄吗？”
　　“否则他为什么要画这么多手稿？而且还专门找了如此多的画手？”乔治抬头看了看眼前忐忑不安却又期待满满的二十五名画手，如此庞大的画手阵容，即使是创作一套系列漫画都足够了，但兰斯却仅仅只是为了绘制一部电影的故事板，手笔之大远远超乎想象。
　　海登却歪了歪头，露出了质疑的眼神，“问题就在于，兰斯手稿里许多画面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当初‘罪恶之城’时就是这样……”
　　“完全不可能，还是几乎不可能？”乔治的反问让海登愣住了，居然就这样陷入了深思状态。
　　主人公还没有登场，现场气氛就已经开始变得燥热起来，让人联想到“特朗勃”那部电影里呈现出的那段历史，那些为了躲避麦卡锡搜捕和压迫而秘密开会的好莱坞编剧们，当然，“晚安，好运”也讲述的是同一个时代背景之下相似的故事，只是把好莱坞编剧换成了新闻工作者们。
　　珀西看了看手表，兰斯比原计划迟到了十分钟，他莫名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下一秒推门而入的不是兰斯，而是乔治·克鲁尼……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想法是怎么来的，但一旦滋生之后，就开始慢慢壮大起来，几乎无法掐灭。
　　“砰”，大门突然就被推开，珀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居然就想要回头让大家把手稿藏起来，就好像是真正的秘密集会一般，可随后珀西就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兰斯。


第693章 秘密集会
　　兰斯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珀西，随后整个空间里的喧闹就映入眼帘，他朝珀西点点头示意，而后就直接大步大步地走向了舞台前的空地。刹那间，所有嘈杂都消失不见，鸦雀无声。
　　兰斯挑了挑眉，显然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这为他节省了不少麻烦。视线里可以看到乔治·米勒坐在海登的身边，脸上依旧带着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兰斯就直接开口说到，“很好，那我们就进入主题吧。”
　　兰斯刚刚离开酒店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狗仔队的盯梢，看来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方面已经要开始有所行动了。所以兰斯专门绕到医院去了一趟，然后从后门偷偷溜走，这才耽搁了时间。不过，此时兰斯没有解释的打算。
　　“你们现在手中拿到的草稿，每一副都是故事里的一个碎片，我需要你们把整个故事片段补充完整，然后演变成为电影镜头，不是电脑特效的镜头，全部都是实际拍摄的镜头。所以，发挥你们的想象力，但不要脱离现实，将真实的震撼发挥到极致，这就是目标。”兰斯简单明了地说到，但却没头没尾，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所以，有什么问题？”
　　兰斯环视了一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打了一个响指，扬声问到，“大家都没有问题？”
　　“你至少应该给我们一个方向。”最后还是海登第一个开口了，“比如说，故事线到底是什么？”
　　“追逐战。”兰斯的回答简单利落，“这就是一场发生在沙漠里的追逐战，坏人追逐好人。”眼前二十五名画手，他们将帮助兰斯构建出整个视觉效果的目标，理清故事线的前后顺序和拍摄方式，他们将用画笔来呈现出基于现实却超脱现实的震撼画面。不过，兰斯不打算解释得太过详细，这样一来，即使消息走漏，他也始终留有回旋余地。
　　“那么，这幅画是怎么回事？”乔治举起了手中的画稿，第一个提问起来。
　　兰斯走上前，接过画稿，然后又一次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将画稿转向了观众们，“你们看，这里一共有九辆车。”这是一张后视角的画稿，沙漠之上有九辆车交错散落开来，但每一辆车都形态各异，眼花缭乱让人根本不知道应该把视线落在何处，“正中央这辆就是好人的车，我希望这是一辆油罐车，但不是单纯的油罐车，它还可以用来进攻、用来推土，甚至在沙尘暴之中可以当做碉堡，所以它会相对笨重一些，更像是……”
　　“移动的武器库。”乔治接话说到。
　　兰斯点点头，“移动的武器库！你们可以看到，两辆规模中型的车子正在对这辆油罐车进行夹击，竭力让油罐车的速度进一步放慢。同时，散落在四周的全部都是坏人的车，我希望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就好像每一辆车都是从废弃车厂里，东拼西凑出来的车辆，但同时都拥有自己的个性。”
　　“比如那辆刺猬车吗？”终于有人受到了乔治的启发，大胆地开口说到。
　　兰斯看了过去，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点点头，“对，比如刺猬车，我不需要什么实用性，我需要的就是那种骨子里流淌的金属摇滚风格，具有鲜明而大胆的个人特性，每个人可以尽情发挥，甚至可以根据这些车辆来设计出他的主人，是宅男，是极客，是连环杀手，是白痴，诸如此类。但前提是，我们的剧组要做得出来，我要的不是蝙蝠侠的蝙蝠车或者007的概念车。”这句话说出来，詹妮弗第一个就开始吹起了口哨，起哄起来，惹得其他人都也忍俊不禁。
　　兰斯没有理会詹妮弗，接着说到，“这里没有故事线，你们就想象当追逐战开始时，事情会如何失控，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象尽情发挥。比如说……”兰斯左右找了找，“谁手中有那张草稿……刺猬车撞到了油罐车之上，然后散落成无数个碎片……”有人立刻找到了，递给了兰斯，“很好，就是这个样子，所有汽车零件在漫天飞舞，然后背景则是黄沙漫天，不要忘记了，这里是沙漠，没有任何水源的沙漠。”兰斯的素描功底着实一般，所以他没有把沙漠的特性展现出来，不过，此时，听着兰斯的话语，现场所有人都在脑海里描绘了起来……
　　遮天蔽地的沙尘暴，犹如重型武器一般的车辆在疾驰着，掀起一阵阵黄沙，然后车辆的碎片在爆炸之中天女散花般井喷起来，耳朵边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和爆炸声，浓烈的火焰和滚滚的硝烟与沙暴混杂在一起，但是背景之下的天空却清澈得如同一汪湖泊般，极致的色彩对比带来了惊人的视觉冲击力，让肾上腺素完全爆发出来。
　　“重新回到这张草稿上来。”兰斯又转回了原本的话题，“刺猬车、老爷车、举重车、小型油罐车，甚至还可以有迷你库珀……每辆车后面都会排出尾气，并且拖拽出长长的尘土，就好像每辆车都在放风筝一样，滚滚烟尘漫天漫地地铺陈开来。”屋子里已经可以听到惊愕之声了，兰斯却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而且这九辆车仅仅只是第一梯队而已，在他们身后还有大部队紧随而至，就好像节假日游行队伍的花车一样，尽情发挥你们的想象力。届时，从高空俯拍下去，将会呈现出一派万马奔腾的壮观景象。”
　　“只是全部都是车辆。”又有人插话说到。
　　“对，只是全部都是车辆。”兰斯重复了一遍表示认同，“自然界的奇迹，我们将以工业革命的方式呈现出来。”
　　此时，房间里终于开始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他们彼此都还是陌生人，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脑海里汹涌的思绪却在兰斯的引导之下，开始点燃，每个人都按耐不住自己的亢奋。
　　“那这幅草稿呢？”人群之中一个稚嫩的面孔站立了起来，是二十五名画手中的一个，他的眼睛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在众人瞩目之下，他快步上前，将草稿递给了兰斯，然后他就看到了兰斯嘴角轻轻一撇，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神情。他忍不住就扬声说到，“这个构思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你就是天才！”
　　兰斯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却没有回应。
　　柯克·诺曼（Kirk Norman）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一步三回头地重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全部都是真的，兰斯就是一个拥有无数奇思妙想的天才，柯克此时根本找不出任何准确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是庆幸着，庆幸自己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成为了其中一员。这就好像……这就好像巴黎公社在秘密集会，酝酿着一场改变全世界的风暴一般。
　　“这幅草稿，我没有画好，我真正的意图是……”兰斯干脆利落地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误，素描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否则也不需要聘请如此多画手来完成任务了，“画面右侧是沙尘暴，你们可以想象……十几个龙卷风同时爆发，在撒哈拉沙漠里掀起了一场灾难……”如此规模，比“后天”里冰天雪地的景象还要恢弘，还要震撼，“那滚滚沙尘就好像哥斯拉一般，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吞噬着自己的猎物，所有人都在四处逃散，但我们好人的车辆却知道这是唯一生路，所以他们义无反顾地向前，身后仅仅只是跟随了几辆战车……”
　　“那有几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只是问题显得有些白痴，刹那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提问之人顿时变得窘迫起来。
　　兰斯低头认真看了看，“一辆，只有一辆。”脑海里的故事线唤醒了起来，“这一辆车就是坏人之中的狂热者，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猎物，立下丰功伟业，所以他义无反顾地上前了。你们可以看到，右侧的沙尘暴虽然只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比例，但这才是这个画面的重点。”
　　为了突出沙尘暴的恢弘，草稿之上的车子只有蚂蚁大小，那种极致的落差在草稿之上无法直接体现出来，此时兰斯一解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再联想一下实际拍摄出来的画面，震撼感就再次在脑海深处炸裂开来。
　　兰斯就是希望利用天地之间的空间比例，在有限的画面之内将这种极端对比呈现出来。“疯狂的麦克斯4”和“后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展现舞台，“后天”的震撼是来自于整个地球连绵起来的灾难；而“疯狂的麦克斯4”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这会让观众丢失掉空间感和方向感，所以兰斯必须利用天空和大地来作为标尺，突出这种震撼。
　　“所以，你是说，这个画面你将会用镜头全部完成实际拍摄？不采用电脑特效？”海登作为摄影师，第一个就从震惊之中醒悟了过来，想起了兰斯刚才强调的重点，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兰斯，满脸错愕。


第694章 疯狂构想
　　“所以，你是说，这个画面你将会用镜头全部完成实际拍摄？不采用电脑特效？”海登的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视线不由齐刷刷地朝兰斯投射过去，然后看到兰斯以理所当然地神情抿了抿嘴，刹那间所有人的大脑都直接陷入了当机状态，“疯子！上帝，你就是一个疯子！”海登无法控制地脱口而出。
　　任何一个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想要拍摄出自然灾害的效果，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想象一下，拍摄龙卷风纪录片的摄影师，他们当然不可能真的就站在风眼之中拍摄，即使躲在掩体里就近拍摄，画面也势必会受到自然因素的影响。这也是人们将其称之为“不可控力”的原因。
　　兰斯的草稿图之中不能算是自然灾害，其中艺术效果远远大于现实意义——在现实生活中，明知道眼前是龙卷风还开车冲过去的，那叫自取灭亡。但正是因为如此，拍摄难度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在电影产业里，化腐朽而神奇是家常便饭。即使不采用电脑特效，他们也完全可以采用缩放比例的方式达到目的。比如说“后天”里海啸淹没纽约的镜头，兰斯就是将整个纽约城微缩成为一个模型，然后用灌水的方式拍摄出城市被淹没的景象，之后再以绿屏技术，将演员真实地套入画面之中，继而形成人们看到的惊人景象。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兰斯居然想要进行实际拍摄？除了疯子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海登搜刮了脑海里的所有思绪，调动了自己的所有知识，居然愣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才能拍摄出这样的效果。
　　兰斯对此早就有所构思，他原本是不打算现在讨论的，可是转念一想，他必须要让画手们知道剧组的极限，这才能够让画手们彻底放开手脚、放飞想象力。于是兰斯就往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了大家一些，双手捏着草稿展示出来，“你们看，到时候剧组就会在这个位置进行拍摄，为了真实地达到这样的比例，我们会在远端完成拍摄，所有的追逐战都是真实发生的。”
　　随后用右手指了指右侧沙尘暴的位置，“在这里我们会安置四到八台超强的大型吹风机，同时启动，有必要的话，十二台。人为地制造出沙尘暴！”大型吹风机的动力十分强劲，面对两台的时候，人就几乎无法前进，反而会被吹着走了，所以可以想象十二台的威力，“这不仅给演员呈现出一种真实的表演环境，同时也让画面的比例准确而真实。等拍摄完毕之后，后期再用电脑将龙卷风导致的效果制造出来，完成这个拍摄。”
　　人类即使再伟大，也无法控制自然灾害。所以，最为重要的部分，还是要交给电脑特效，这也是电影剩余那百分之二十的镜头来源组成部分。
　　可是兰斯的解释依旧没有让海登紧皱的眉头松弛开来，“那近景和中景怎么办？我们所有人都闯入沙尘暴之中？然后呢？然后被摄像机套上防水塑料？我们就站在风中……凌乱？感受着石块和沙子扑面而来的快感？”海登觉得自己真心是吐槽无力了，每一次他以为兰斯刷新了自己的底线时，往往他又会再次被震惊到。
　　“你可以戴飞行员护目镜。”兰斯的回答让海登直接错愕了，后面的话语完全被卡住，因为兰斯的意思是……他的猜测都对了？“我们不仅要拍摄近景，我们还要进入沙尘暴之中拍摄。”兰斯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有人自动就送来了草稿，抬头看了看，居然就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柯克之前在打量草稿时就发现到异常了，所以把沙尘暴相似的一系列草稿都收集了过来，此时一口气递交给了兰斯。柯克正准备再次退回去时，兰斯却叫住了他，“你把草稿展示给大家看。”兰斯是把他当做支撑架了，柯克却毫不介意，立刻激动地遵照指示。
　　呼啦啦，所有人都纷纷往前走，不由自主都开始变得主动起来，不知不觉中，整个房间里以兰斯为中心，团团聚集起来。
　　“我们在这里要制造出一个真正的世界末日，龙卷风在四周横扫着，飞沙走石，电闪雷鸣，而且在沙尘暴之中，追逐战还在继续。”兰斯此时已经达到了聚精会神的状态，此前对于“疯狂的麦克斯4”的构思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有来自于乔治·米勒的灵感，也有来自于他自己的理解，“还记得吗？我们说的第一幅草稿，有一些车辆开始夹击好人的油罐车，所以当油罐车进入沙尘暴的时候，这些车辆也不得不进入其中。所以，在龙卷风肆虐的空间里，追逐战并没有停止，还是会有车辆爆炸，然后粉身碎骨，让车辆被卷起龙卷风时，所有碎片都开始跟随龙卷风一起飞舞，甚至是人。天空中水桶粗的雷电劈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通透，然后在沙尘的包围下，整个世界的色彩开始变得越来越鲜艳，从明黄色变成亮红色，像是血液，又像是火焰，还像是沙子太过密集而导致的变色……”
　　兰斯根本不用抬头，就感觉到了海登在一旁蠢蠢欲动，他抬起头来，果然就看到了海登满脸的抑郁，“这整段戏份我们都会进行实地拍摄，和龙卷风共舞的部分交给电脑特效，但其他部分都会真实拍摄，我希望演员和现场都经历一场真正的沙尘暴肆虐。”
　　“雷电呢？”海登没好气地说到。
　　兰斯点点头，“雷电也是特效，但在现场灯光必须模拟出真实的效果。”旁边就传来了纽顿的哀鸣，“我希望达到一种混乱与宁静对峙的效果，龙卷风之中，车辆拆分、人类哀嚎、油箱爆炸，彷佛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但在龙卷风之外，油罐车和追逐车辆却在沙尘漫天中快速前行，一边避开龙卷风的袭击，一边应付沙尘暴造成的视线障碍，另一边还要不断追逐。”
　　“哇哦。”柯克着实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惊叹出了声，随即他就看到大家都投来了视线，他连忙闭上了嘴巴。
　　“可是，你有想过要怎么拍摄吗？”始终站在一旁的乔治终于开口了，他的眼底也流淌过好奇的神色。虽然他和兰斯已经交流过许多想法，但两个人却从来没有谈过如何付诸实践的问题，这也是最为重要的问题。
　　兰斯点点头，对于“疯狂的麦克斯4”来说，拍摄的难度无疑爆表，甚至比“阿凡达”、“地心引力”还要困难，不仅仅是对于兰斯，对于整个好莱坞来说，都将是一个难于登天的课题。因为这些都不是电脑特效，而是还原了电影工业最淳朴、最原始的手段，将真实和艺术的结合推向巅峰。
　　“我们先用绘图画出故事线，模拟出电影画面，然后在拍摄之前投入彩排，从光线到角度再到轨道，甚至是演员的表演方式，全部都进行多次彩排。投入正式拍摄时，在各个角度、各个车辆上都安排摄像机，包括全景和广角远景，一鼓作气投入拍摄，一个地方出错，全部推翻重来，一直到完美为止！”
　　这是从“水果硬糖”经历了一镜到底之后，兰斯的一次进化。
　　在电影产业的现代化拍摄手法中，蒙太奇被运用太过频繁，剪辑的艺术被推向极致，这也是最佳剪辑奖被成为小最佳影片的原因，而没有提名最佳剪辑奖的作品往往会被认为不具备竞争最佳影片的资格。但眼花缭乱的剪辑，却忽略了真实性，不仅会出现一些过场的衔接漏洞，而且还会导致视效场面的效果被进一步夸张化，导致电影与观众的距离开始拉大，那种疏离感是无法取代的，强大的视觉特效可以让观众感受到肾上腺素蓬爆的效果，但却无法真正让观众相信，“这就是真实的”。
　　所以，这一次兰斯要做出改变，剪辑依旧是他的最大利器，但他却会采用一鼓作气的方式，将脑海里构思的角度、画面、剪辑方式全部都树立起来之后，通过彩排来磨合，并且最终投入拍摄。这不是一镜到底，但却是一次性拍摄，不容许任何瑕疵的一次性拍摄。等画面呈现出来之后，再通过剪辑的手法，将整场戏以三维立体的方式构建起来，完成电影的塑造。
　　这种方式要求之高，难以想象。
　　第一，要求彩排一丝不苟，可能为了拍摄一场戏，就要耗费十天半个月进行彩排；第二，容错度十分低，在拍摄过程中任何一点意外，就可能导致整场戏必须重来，损失的经费将会犹如泼水；第三，导演必须保持高度的清晰意识，兰斯必须想好每个角度、每个画面，甚至就连剪辑出来的效果都必须考虑到，他没有参考物，只能通过脑袋来完成这一任务，如果是兰斯的构思出错了，那么不仅仅是拍摄，可能就连彩排都是白费了。
　　所以，可以预见的是，这种拍摄方法不仅困难，而且成本十分高，几乎就等于是在撒钱。但，同样可以预见的是，一旦拍摄成功，这将会是电影史上的又一次壮举，以复古的方式呈现出现代的效果，并且真正地消灭电脑特效所带来的疏离感——因为所有画面都是真实发生的，真正地让观众身临其境，与故事融为一体。
　　这种观影效果，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空前绝后！


第695章 热火朝天
　　乔治因为兰斯的话语而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说，兰斯的想法十分大胆，可以说十分复古，但却又十分现代，与当前任何一种拍摄方式都截然不同，完全可以说是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流派，难道这就是兰斯在探索商业与艺术融合道路上的核心思想吗？
　　这也并不稀奇，当初“借刀杀人”时就是如此，兰斯遵循了商业类型片的叙事手段，但却采用了艺术作品的拍摄方式，以灯光效果来呈现出情绪的变化以及空间感的错位，并且进一步将人物心理放大，一丝一毫的变化都在灯光之中展露无遗。
　　这种果敢而破格的尝试，引发了业内人士的一片惊呼，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实验性的拍摄手法。但结果无疑是喜人的，“借刀杀人”不仅在商业票房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同时还让汤姆·克鲁斯打破了束缚，首获小金人。
　　其实不仅是“借刀杀人”，兰斯目前上映的四部作品都是如此，包括“后天”。乔治不由开始思考，难道是因为兰斯接受了欧洲大陆和北美大陆不同艺术思想熏陶的缘故？这不仅仅是能力，更是一种天赋。
　　除此之外，乔治想的还更加深远一些，采用这种拍摄方式，不仅意味着兰斯必须对所有构图、所有剪辑都了然于胸；同时还意味着兰斯对于台词的把控、人物的塑造和内核的挖掘都有着高人一等的认知。乔治可不会忘记，兰斯对于“疯狂的麦克斯4”的野心有多么强大。
　　如果仅仅只是按照乔治的构思来进行拍摄，兰斯的方法将可以完成呈现出这一道视觉盛宴，但兰斯的意图却不仅如此，他还希望对人性和末世进行更近一步的挖掘，这也意味着人物调度、画面构图、台词串联都必须纳入考量范畴，难度之大……已经超出了乔治的想象范围。
　　突然，乔治就抬起头看了一圈，二十五名画手团团包围，每个人的神色各异，但眼神里的亢奋却是如此相似，彷佛恨不得当场就开始拿起画笔，立刻投入创作之中，灵感的碰撞和沸腾在视线里清晰可见。
　　所以，兰斯在开场时故意含糊不清，没有点明故事线，就是因为如此？给画手们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和创作空间，基于他的草稿，勾勒出自己对末世的构想，然后所有创意和灵感碰撞在一起，“砰！”宇宙就是在大爆炸之后诞生的，不是吗？
　　此时此刻，乔治才真正明白兰斯邀请二十五名画手的原因，在他的构思里，五名画手就已经足够了，但到场的数量却足足是五倍！因为兰斯要求故事板的素描精准到位，不容有错，届时剧组的所有拍摄都将依托在这些故事板之上展开，任何一点错误都可能导致兰斯需要花费一百万乃至两百万去弥补。
　　“兰斯，你准备画多少故事板？”正当所有人都震惊于兰斯毫不拘泥的拍摄手法，试图好好消化一番时，乔治已经反应过来了。
　　“一万副？”兰斯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到，其实这仅仅只是初步构想而已，具体情况还是需要逐步推进，也许故事板还会需要更多。考虑到没有电脑特效的支撑，所以这是必要手段。有得必有失。
　　可即使如此，整个房间里所有人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
　　乔治那温和的脸庞上也露出了讶异，“你知道这会消耗多少成本吗？”乔治的话语已经算委婉了，兰斯的如此做法，在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眼中，就是挥霍金钱的愚蠢行为。
　　就好像当初詹姆斯·卡梅隆拍摄“泰坦尼克号”一样，他因为发现所有瓷器都没有白星公司的标识，于是全部服装、道具、临时演员……集体重来一遍，重拍这场戏花掉了两百万美元。在那些大公司看来，仅仅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标识，根本没有人会注意，但詹姆斯却不愿意妥协。
　　现在兰斯也差不多在做同样的事情，在大公司眼中是“愚蠢而无用”的尝试。
　　兰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这也是他向伊恩要了一亿成本的原因，这一次他不会寻求电脑特效的帮助，他会一丝不苟地对每一个画面进行审核，一帧一帧地完成拍摄，即使成本从一亿提升到一亿五千万，也在所不惜！
　　乔治眼底的讶异转变成了赞许，这一份外人所无法理解的执着和癫狂，往往是一名艺术家生存的准则。其实乔治一直坚信着，电影作品本身不会区分商业属性和艺术属性，重点就在于创作者内心热情的来源。比如说詹姆斯对电脑特效炉火纯青的运用，铸就了他在商业领域取得了惊人成就；比如说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对于节奏的把控和氛围的营造堪称大师，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将恐怖电影拍出那种质感了。
　　兰斯的身上，乔治就看到了那种几乎变态的狂热，他真心相信，兰斯可以将所有的构想都演变成为现实。
　　“台词呢？你有想过台词吗？”提问的还是乔治，“我第一次开始好奇，你到底想要怎么塑造……这些角色。”乔治看了看旁边的其他画手，意识到最好不要透露太多剧情内容，所以也就含糊地一笔带过。
　　“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兰斯开口说到，但没有着急着一口气说完，而是等大家都把视线集中了过来时，这才接着说到，他需要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深入骨髓的摇滚精神，一股近乎变态的狂热，“一个人开车一辆甲壳虫，朝着油罐车不依不饶地追击而去，然后在沙尘暴之中，他将车厢内的所有油管都拔掉了，汽油就好像小池子一般在车子地板上堆积了起来，一边往下流淌，一边快速堆积，一路撒着刺鼻的味道，浩浩荡荡地朝着油罐车撞击而去。然后，这个人高高举起了无烟火焰，点燃，面对着漫天漫地的黄沙，无比亢奋、无比激动、无比忘我地呐喊到……”
　　兰斯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调整了一下呼吸，表情开始变得疯狂起来，“我就是那个霸占了太阳，驶向英灵殿的男人！啊啊啊！”兰斯用力挥舞着右手，不断嘶吼着，“见证我吧！”然后身子往前倾，瞪圆着眼睛，与每个人近距离地对视着，最后仰天长啸，“见证我！”右手抓着的草稿卷筒一松，然后就往下掉了。
　　不由自主地，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卷筒往下掉，彷佛这就是火焰，彷佛底下就是汽油，彷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一般，那种惊恐却根本比不上震撼来得汹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见证什么？”站在旁边的柯克没有忍住，结结巴巴地询问到。
　　兰斯嘴角那邪恶的笑容肆意绽放开来，眼底闪烁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献祭生命。”
　　“呼”，房间里再次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那种扑面而来的情绪几乎让人无法做出任何有效反应，可是柯克的眼神里却涌现出了狂热，难以抑制得狂热，他对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五体投地，那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不拘一格地打破所有禁忌，强势宣告自己的存在，让他有种想要匍匐在地上进行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不是邪教吗？”海登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那短暂的僵局，刹那间所有人都朝海登投去了错愕的眼神——因为，海登说得好像就是事实！
　　兰斯坦然地点点头，又重新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彷佛刚才那个邪恶而疯狂的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每个人都大喊着‘见证我’，然后争先恐后地献祭，彷佛那才是生命最华美的乐章。”这种类似于邪教的狂热，就是在末世背景之下诞生的畸形观念，同时也是将黑暗摇滚精神推向极致的体现。兰斯看向了二十五名画手，视线落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记住，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这样的狂热，令人不寒而栗的执着和癫狂。也许，你们可以得到一些灵感，然后表现在画稿之上。”
　　兰斯话语已经说完了，但现场却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人开口，似乎大家都陷入了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了。兰斯抬手打了一个响指，重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大家现在可以展开讨论了，如果有问题，立刻提问，我们需要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从故事板到投入拍摄，接下来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兰斯希望尽快展开绝地反击，不要错过这次良机，但又必须确保作品质量，所以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兰斯的话语就好像施展了魔法一般，刹那间每个人都在彼此交换着视线，然后亢奋地交换意见，仅仅只是开口，思绪就好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宣泄而下，无数的灵感在大脑里碰撞，如果没有第一时间宣泄出来的话，大脑就会爆炸。整个房间从万籁俱静到喧嚣震天，仅仅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兰斯看向了乔治，“你应该不着急离开吧？我需要和你讨论讨论。”乔治现在主要工作是“快乐的大脚”，所以兰斯才有所一问。
　　乔治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的荣幸。”
　　“给我一分钟。”兰斯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看，一下就看到了珀西。


第696章 走漏风声
　　珀西看到兰斯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就跟随在兰斯身后离开了房间，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伴随着大门重新关上而逐渐消失，珀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四周的安静和清冷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我需要你把这里的动静告诉乔治·克鲁尼。”兰斯没有任何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
　　珀西却没有回过神来，眉头微微皱起来，然后愣了愣，往后退了小半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当然不可能这样做。”珀西有些愤怒地瞪着兰斯，显然不满意兰斯的“指责”。
　　兰斯嘴角不由轻轻往上勾了勾，“我是说，我需要你故意做出这个举动，但却要看起来像是不经意间透露出去的。”珀西的表情僵在了嘴角，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兰斯再次点点头表示了确认，“我需要消息走漏出去。”
　　混沌影业筹备“疯狂的麦克斯4”，不仅不能保密，而且还需要光明正大、轰轰烈烈地筹备，兰斯需要所有人都知道混沌影业的大动作，混沌影业此前的遮遮掩掩，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神秘感，然后在恰当的时间，将所有震撼效果集中在一起爆发出来。
　　不仅仅是公众效应，为了引爆票房，现在就正式开始进入宣传期，步步为营地把握每一个时机，进行有效宣传；还因为圈内效应，证明他们拥有能力摆脱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控制，真正的自立门户！
　　兰斯清楚地知道，好莱坞之内无秘密，即使是那些所谓秘密拍摄的作品，但也瞒不住圈内的有心人。更何况，现在混沌影业在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呢？所以，既然无法隐瞒，不如就好好利用这个时机。
　　接下来一段时间，“晚安，好运”和“水果硬糖”将先后上映，不出意外的话，兰斯与乔治·克鲁尼撕破脸的对峙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这也意味着新闻瞩目热点将会十分集中，此时借机宣传“疯狂的麦克斯4”，根本不需要任何成本。不过，必须把握好技巧，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兰斯就打算把消息泄露给自己的“至交好友”。如果乔治闭嘴，严守秘密，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因为兰斯随后就会把消息泄露给狗仔队。但如果乔治按耐不住，放出风声，不管是与讨论圈内其他好友，还是直接透露给华纳兄弟，这势必都会让圈内的情形出现变动。
　　在华纳兄弟的压迫之下，混沌影业不仅没有节节败退，而且还摆出了如此阵仗针锋相对，甚至丝毫不落下风，这才是兰斯当初挑选了“疯狂的麦克斯4”的原因。从现在开始，混沌影业就要慢慢地绽放出光芒来！届时，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脸色估计都不会太好。
　　不管是华纳兄弟还是索尼影业，他们都不会希望这条消息快速传播出去，一来是他们需要重新调整政策应对变动，二来则是面子问题，在四大电影公司的联手封锁之下，却依旧让混沌影业逃出生天，他们自然不会敲锣打鼓地大肆宣传。
　　可是，兰斯却不会给他们机会，他随即就会通过狗仔队把“疯狂的麦克斯4”紧锣密鼓展开筹备的消息透露出去，并且展开初步宣传。
　　兰斯就是希望做出一种误导的错觉，彷佛所有消息来源都是乔治·克鲁尼，包括狗仔队，制造出一种乔治希望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掉面子的假想。如果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真的迁怒于乔治，那就再好不过了；即使没有，接下来兰斯与乔治撕破脸时，乔治的圈内人脉也将会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这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泄露消息的真正目标始终是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是踩着对手的肩膀，为“疯狂的麦克斯4”展开首播宣传；至于通过乔治来达成这一目的，仅仅只是顺手而为之。
　　珀西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为什么不选择狗仔队呢？”
　　“那是下一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乔治是第一步，狗仔队是第二步。以兰斯对乔治的了解，这位对政治手段无比熟悉的老友，绝对不会放过如此良机的，“对了，你透露消息的时候，最好……最好担忧一点，因为我们的项目预算是两亿美元。”
　　珀西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了，但听到兰斯这句话不由再次张开了嘴巴，一脸错愕。可兰斯却没有解释的打算，转身就再次打开大门，把珀西一个人留在了外面，那扇门就这样无情地关上了。
　　珀西张了张嘴，就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应该要说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应该怎么执行呢？主动打电话给乔治抱怨，这太假了！和乔治的助理抱怨，这也显得太有目的性了！等待乔治联络兰斯，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应该怎么样，什么叫做担忧一点？他又不是演员，他怎么知道演戏是如此玩转的！
　　脑袋乱糟糟的一团，根本理不清一个思路，然后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珀西就直接愣住了，居然是乔治·克鲁尼！可是，可是乔治为什么现在会打电话过来？珀西不由就抬起头来看向了眼前已经关上门的房间，难道兰斯和乔治有什么约定吗？
　　珀西觉得有些烦躁，因为他根本还没有想好怎么办，但还是不得不接起了电话，“乔治。”珀西的声音十分短促，即使他努力掩饰，但那种不安、慌乱和焦躁还是难以避免地显现出来，混沌的大脑难以理清一个思路。
　　“我刚才给兰斯打电话，他一直没有接，他现在正在忙吗？”乔治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闭上眼睛就可以想象到那温暖而懒散的加州阳光。
　　“呃，你找他有什么事吗？”珀西也不确定，自己应该现在就说，还是应该另觅时机，混乱之中只能先应付过去。
　　“没有什么事，只是‘晚安，好运’内部点映的事，我想问问他有没有亚历山大·佩恩的电话。昨晚我忘记问了。”乔治语气轻松地说到，“既然他正在忙，我就过一会再联系他吧。”
　　“我让兰斯晚上给你回电话吧。”珀西礼貌地说到，机会正在流逝。
　　“兰斯的工作十分繁忙吗？居然连午饭的时间都没有？”乔治并没有顺势结束谈话，而是半开玩笑地闲聊了起来，可稍微停顿了一下，乔治又迟疑地说到，“昨天晚上兰斯才说，高文现在已经进入恢复期了……”
　　“哦，不，不。高文很好，他没事。”珀西连连摆手，“是工作上的事，兰斯最近因为那个两亿的项目，已经焦头烂额了。现在身边每一个人都压力巨大。”珀西敏锐地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话语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珀西却愣住了……他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
　　“什么？什么项目？”乔治果然嗅觉灵敏，一闪即逝的话语立刻就捕捉到了。
　　他现在应该如何回应，这才不会让乔治起疑心？珀西思绪转了一圈，但话语却没有停顿，“兰斯的新作品项目，你也知道，他对于工作本来就要求严格，最近压力又更大，但他只是发号施令的人，所以痛苦的只能是我们了。”珀西不动声色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兰斯身上，却又没有否认项目的存在，只是尽可能的淡化焦点，彷佛刚才是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一般，“你最近和他联系的时候，难道没有感觉到吗？”
　　“他很少提起工作的事。”话虽如此说，但乔治却联想起了昨晚的通话，还有兰斯缺席“晚安，好运”内部点映的事。
　　原本他一直在怀疑兰斯还是心有隔阂，所以千方百计地制造出一种“兰斯始终是这部电影一份子”的假象，甚至多次在媒体面前做样子，这不仅仅是希望安抚兰斯，而且也是在做二手准备，未来兰斯真的翻脸，他也可以及时脱身，把责任都推到其他人身上。但现在看来，兰斯是另有所谋。
　　难怪今天珀西的情绪如此烦躁，语气里的细节根本无法掩饰。
　　乔治一时间联想到了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一时间又联想到了“晚安，好运”，转眼还想到了兰斯正在筹备的项目，珀西显然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两亿项目，这绝对是重磅新闻……脑海里所有思绪蜂拥上来。
　　“我上次听记者说，你在拍摄‘晚安，好运’的现场也是说一不二，大家都叫苦不迭。也许是兰斯和你说了，但你却十分赞同。”珀西的吐槽却没有起到太多作用，乔治此时的心思已经转移开来了，他只是和珀西应付地交流了几句，试图在挖掘出一些什么，但珀西却守口如瓶，没有透露半分，最后电话就在两个人心怀鬼胎之中挂断了。
　　珀西看着手机，心情还是有些忐忑，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完成任务了。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该死的兰斯！
　　另一厢，乔治手握着手机，却是愣在了原地，双眼出神，陷入沉思之中无法自拔。


第697章 劲爆消息
　　巴里·梅耶坐在办公桌之后，沉静如水的脸庞让人揣摩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那沉闷而细琐的响声却在鸦雀无声的办公室里被放大到了极致，犹如敲打在心脏之上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丽安娜·林恩（Leona Lynn）知道，这意味着巴里现在的情绪已经处于爆发边缘了，作为巴里的秘书，她是再了解不过了。
　　“所以，事情已经确认了？”巴里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了过来，丽安娜知道情况不妙，但也只能咬着牙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宣传部那里传过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最近兰斯行踪成谜，他一直在避开狗仔队的跟踪，混沌影业也偷偷摸摸地在准备着什么……”
　　乔治·克鲁尼的消息得到了证实，巴里只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跳动起来。
　　仅仅只是昨天，他们还开会讨论了采用兰斯版本的“我是传奇”的可能性。在华纳兄弟联手其他大型电影公司的压迫之下，混沌影业几乎无处可逃，兰斯寄来了剧本，举手投降，这完全是在预料之中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惊喜。说实话，巴里还有些失望，因为兰斯没有抵抗更久，放弃得太快了，这场游戏也就失去了快感。
　　拿到剧本之后，华纳兄弟需要考虑的是，他们到底要不要给兰斯一条生路，到底是继续压迫呢？还是雷霆手段之后给予雨露之恩呢？
　　如果按照巴里的想法，他是绝对不会采用兰斯的，既然开始教训了，那么就要教训到底，他最享受的就是看着兰斯跪地求饶的过程，然后再狠狠拒绝，放任兰斯彻底跌入谷底。只有这样，教训才会真正铭心刻骨。但巴里不是任性的孩子，利益始终是他的第一目标，更何况，索尼影业“007”项目的拖拖拉拉也看起来有猫腻，似乎他们也不愿意放弃与混沌影业的合作，打算扮演兰斯的救世主角色。
　　问题就在于，他们应该和索尼影业竞争吗？如果不竞争，双方又应该如何瓜分利益，将兰斯的剩余价值压榨到极致；如果竞争，他们的底线又是什么，他们绝对不能为了赢过索尼影业，而导致让兰斯渔翁得利，那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过去这段时间，华纳兄弟一直在和索尼影业扯皮拉筋，双方都不愿意割让利益，彼此正在不断试探对方的底线。兰斯就好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已经被遗忘砧板上，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撕扯着嗓子讨论到底应该如何割肉，但现在看来……不仅仅是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而且还很有可能反过来给他们一记耳光。
　　根据乔治的消息来看，兰斯打算玩一次大的，很有可能是一个两亿美元的项目。这对于混沌影业这样的中型电影公司来说，肯定是公司上下举债投入拍摄，摆出了孤注一掷的架势，似乎铁了心要与大型电影公司对抗到底！
　　如果拍摄大型商业电影真的那么容易的话，梦工厂也就不会沦落到拆分的地步了。巴里不由冷笑，兰斯不仅太过稚嫩，而且太过自大，有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只有真正落入尘埃之后，兰斯才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对了，我们得到的最新消息，兰斯最近一直在和乔治·米勒接触，然后号召了一大堆……专业画手，规模着实不小。”丽安娜补充说到，说完之后，她就注意到巴里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一些，心里暗暗叫苦，但却不得不挺直腰板站在原地，将落荒而逃的想法压抑下来。
　　巴里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他居然忘记了，他之所以想要教训兰斯，就因为兰斯恃才傲物，依仗着自己的才华逐渐开始变得目中无人。先是“超人归来”，而后是“我是传奇”，华纳兄弟之所以前后两次与兰斯展开合作谈判，就是因为看中了兰斯的才华。兰斯不仅具备了探讨艺术深度的天赋，同时对于商业元素的把握也令人称道，比起“后天”来说，“罪恶之城”这样风格化的作品能够赢得如此票房成绩，兰斯绝对是功不可没，这才是巴里不计前嫌地找到兰斯的根本原因。
　　更何况，乔治·米勒在圈内一直都不算是一线导演，更多时候则像是透明人，具备实力，但取材一直剑走偏锋。现在，兰斯与他搭上线，两个人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重磅计划，所以，如果混沌影业真的拿得出两亿美元，如果兰斯真的将这部作品拍摄成功……
　　现在看来，显然“我是传奇”不在兰斯的计划中，“007”也是，他们两家公司以为兰斯被牢牢地攥在手里，但结果都被耍了。那么现在呢？他应该如何处理，如果兰斯认为他可以轻易逃脱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想到这里，巴里就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重新理清思路。
　　“叩叩”，敲门声响了起来，丽安娜原本都已经准备撤退了，但一转头，然后就看到了另外一名秘书大卫·利文斯顿（David Livingston）推门走了进来，表情不是太好。丽安娜心里不由哀嚎起来，朝着大卫使眼色，但大卫却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而后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巴里看向了大卫，扬声询问到，那压抑的情绪汹涌澎湃，可以听得出来，巴里正在竭力控制。
　　大卫举了举手里的报纸，递了过去。阅读每天的报纸，这是掌握圈内动态的最直接手段，不过现在巴里显然没有这个心情，他随手挥了挥，示意大卫把报纸放在旁边，可没有想到大卫却为难地说到，“巴里，我想你需要看看这个。”
　　咯噔。
　　丽安娜心底的琴弦莫名就断了一根，她有不祥预感。
　　巴里接过了报纸，然后就看到“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赫然写着，“两亿项目！兰斯的下一步计划！”
　　“这是独家。但现在所有媒体都已经朝绿岭大街冲过去了。”大卫知道自己是在火上浇油，但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他只能紧咬着牙关，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大卫没有说的是，几乎整个西海岸的媒体都轰动了起来，不仅仅是洛杉矶，周围几个州的媒体都集体出动，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兰斯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虽然华纳兄弟为首的大型电影公司对兰斯进行的封锁从来没有正式报道过，但圈内传闻却沸沸扬扬，西海岸媒体更是在不断推波助澜。在如此背景下，现在混沌影业传出的最新消息，绝对堪称石破天惊。
　　刚才大卫才和一名“旧金山纪事报”的记者通过电话，整条绿岭大街都已经瘫痪了。
　　不过，这些消息巴里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否则大卫也不敢保证情况会怎么样。
　　“撕拉撕拉”，巴里用力地直接将整份报纸卷成了一团废纸，对于一份一百多版的报纸来说，这一举动绝对不轻松，但巴里还是做到了，由此可见他此刻滔天的愤怒。但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办法宣泄他的情绪，于是巴里抬手就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砸了出去。
　　如此场景，吓得大卫和丽安娜两个人都憋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迈克尔·莱顿则是用双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几度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那紧绷起来的手部肌肉线条还是可以看得出他内心的真实情绪，整个人就像是拉满的弓箭。
　　安东尼·韦恩把“纽约时报”放到了桌面上，撇嘴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还真是无法无天。”虽然安东尼预料到了兰斯的反抗会十分激烈，但却没有想到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几乎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安东尼印象之中，兰斯应该是更加圆滑、更加狡猾一些。
　　“我们原本可以避免的。”迈克尔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的语气力作泰然，试图轻描淡写，但脸部肌肉的僵硬却着实难以控制。如果不是芭芭拉·布洛柯里想要为制片人争取更多利益，索尼影业早就已经完成谈判了，百分之十五，这是迈克尔内心的底线，他是商人，但不是吸血鬼。
　　芭芭拉却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到，“他不是唯一选择。这里是好莱坞，没有人是唯一的，任何人。即使斯坦利·库布里克也不是。”
　　“这不是重点！”迈克尔的声音抑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但他很快调整了呼吸，以平常的语气再次说到，“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们给兰斯一条出路，让他和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将混沌影业演变成为我们的编外制片部！”这样的利益才是迈克尔所看中的。
　　“你以为兰斯不明白吗？”芭芭拉的嘲讽让迈克尔怒火再次上蹿，但却没有办法反驳。
　　迈克尔知道，正是因为兰斯清楚地知道双方的意图，所以才选择了这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方式，真正地撕破了脸皮；同样，也正是因为兰斯的如此反击方式，没有给索尼影业和华纳兄弟留下任何颜面，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更为重要的是，兰斯清楚地知道，这是好莱坞，这是华尔街，这是商场。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所以即使撕破了脸面，但只要兰斯能够继续成功下去，这场撕逼大战就还没有结束。
　　迈克尔清楚地知道这一切，这也是他挫折感的根本来源。


第698章 一记闷棍
　　“两亿项目！兰斯的下一步计划！”
　　当“纽约时报”以此为标题，摆放在头版头条的位置进行报道时，在东海岸掀起了轩然大波。在文章之中，哈维尔·尤利尔如此评价到。
　　在先错过了“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续集两个项目，后与“我是传奇”、“007”等作品传出绯闻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在好奇着兰斯的下一个选择，到底是巨额投资的大型商业项目，还是另辟蹊径的独立艺术作品，亦或者是暂时休息调整一段时间。现在，兰斯终于给出了答案，他将要延续自己的创作之路，按照自己的构思打造出一部全新的作品，而这部作品将耗资巨大，很有可能达到“阿凡达”的水准，这也意味着继“后天”之后，兰斯将再一次执掌视效大片，为观众奉献一场饕餮盛宴，令人不由好奇，兰斯到底会呈现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心潮澎湃！
　　在这篇文章的末尾，哈维尔顺带一提，“这部作品将由混沌影业独挑大梁制作。”这样的消息往往会被许多人忽略，但在有心人眼中，却足以掀起惊涛骇浪了。
　　最近一段时间，混沌影业一直都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兰斯才是站在舆论顶点的那个人，不过，不是众星捧月，更像是架在火上烤。虽然没有任何负面新闻的直接出现，但那种沉默之中的疏离才是最为致命的，似乎所有优秀项目都正在远离兰斯，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艺术家正在逐渐陷入一个被联手压制的漩涡之中，想要冲破封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站在背后的身影包括了华纳兄弟、环球影业和迪斯尼，就连索尼影业也开始袖手旁观起来，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即使想要帮忙却也有心无力；再加上幸灾乐祸躲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新闻媒体，整个好莱坞彷佛连成了一张大网，而兰斯就是那逃不出去的鱼。
　　这也引起了业内人士的讨论，不少人都认为兰斯应该学会妥协，因为时代已经变了，现在好莱坞已经不具备孕育斯坦利·库布里克那样偏执天才的土壤了。以克里斯托弗·诺兰为例，克里斯托弗想要随心所欲地将自己的构想拍摄成为电影，他就必须做出交易——为华纳兄弟拍摄三部商业电影，换取一部属于自己作品的拍摄权。所以，兰斯自然也不能例外，因为这就是好莱坞的生存法则。
　　在他们眼中，兰斯已经具备成为詹姆斯·卡梅隆的潜力，他的票房号召力绝对不能轻易浪费，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才是正途。至于混沌影业，根本不成气候。这可以说是主流观点。
　　另外还有一小部分人认为，兰斯应该懂得进退，避免与华纳兄弟这样巨鳄的碰撞，然后专心致志地拍摄独立艺术电影，犯罪三部曲之中兰斯展现的天赋令人惊叹，而即将上映的“水果硬糖”更是令人期待。所以，兰斯放弃“我是传奇”、“007”，这是正确的选择，他应该继续坚持摸索自己的风格，然后成为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那样，具有鲜明风格却又具备票房号召力的导演。
　　在他们眼中，兰斯的创作天赋无疑才是重点，从黑名单到混沌影业，兰斯已经具备了拓展自己创作道路的一切条件。这一小部分人几乎都是学院的老学究们，从过去两年奥斯卡对兰斯的嘉奖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看好兰斯的未来，希望大力栽培。也许，借着这次契机，让兰斯学习保罗·托马斯·安德森和科恩兄弟，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管是哪种观点，几乎没有人认为兰斯可以突破重围——因为这一次的对手着实太过强大了！
　　但谁又能想到，兰斯又再一次带来了惊喜，不是华纳兄弟，也不是索尼影业，而是混沌影业！兰斯将亲自挑起大梁，筹备一个两亿美元的超级大项目，把全部身家都赌上，进行放手一搏，那种赌徒的血性令人愕然。
　　同时这也是敲在对手头上的一记闷棍，狠狠的闷棍！
　　索尼影业处心积虑想要浑水摸鱼，希望借势得利，不费一兵一卒，却能够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一旦他们成功，谋求的可能不仅仅是“007”系列，还有可能是整个混沌影业沦为他们的“打手”。但，失败了。
　　华纳兄弟声势浩大地发动了封锁，以雷霆之势对兰斯进行了镇压，希望狠狠地给兰斯一次教训，这一行动在好莱坞可谓是喜闻乐见的，因为各大电影公司是利益同盟，届时他们可以对兰斯予取予求，不再是个性洋溢的詹姆斯·卡梅隆，而是具备才华却又乖乖听话的山姆·雷米。但，也失败了。
　　兰斯没有向华纳兄弟屈服，也没有向索尼影业求救，而是纵身一跃，以最料想不到的方式谋求了另外一条出路，从大型电影公司的封锁包围圈之中寻觅到了一线生机！令人瞠目结舌！
　　重点不在于“我是传奇”或者“007”，错过了兰斯，他们还有数不胜数的选择，根本没有必要担心一个项目因为某个关键环节的崩溃而彻底停摆，所以，重点从来都不是作品本身，而在于大型电影公司发起了进攻，却被兰斯轻易逃脱。
　　而且，不仅仅是简单的逃脱。
　　根据“纽约时报”透露的消息来看，这可能是两亿美元的大项目。不是随意的项目，也不是简单的冲击，而是一个涵盖了两亿成本、隐藏了数亿风险的顶尖项目。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混沌影业拥有独立制作如此庞大项目的能力，即使是依靠银行贷款来完成的，如此魄力在整个好莱坞也屈指可数，梦工厂都不见得有如此胆量；这意味着，兰斯不仅没有妥协，而且还选择了正面突击，以大型电影公司习惯的方式作为回应，堂堂正正地以商业作品项目展开对抗。
　　另外，这还意味着兰斯正式吹响了宣战的号角！而宣战对象赫然是以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为首的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
　　惊世骇俗！
　　更为重要的是，与当初的梅尔·吉布森不同，兰斯的选择虽然出人意料，但却没有偏离轨道，规规矩矩地选择了一部“类似于‘阿凡达’”的作品来进行竞争，这对于华纳兄弟、索尼影业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联合阵线，对兰斯进行进一步打压；因为他们没有办法釜底抽薪，真正地将兰斯的依仗打碎；因为他们没有办法阻止拍摄，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由于兰斯选择了正面突破，由于兰斯选择了常规项目，由于兰斯选择了掏空身家……这也意味着，想要阻止这个项目的运转，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顶尖演员不要加入兰斯的剧组，让那些顶尖的幕后工作人员都忙于其他工作而无法加入兰斯的剧组，让洛杉矶、亚特兰大、纽约这些适合拍摄的城市无法空出时间和空间给兰斯提供拍摄场地……换而言之，他们只能用这些小动作来阻扰兰斯的拍摄，让拍摄过程变得无比艰难。
　　当然，这样的方式也能够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兰斯无法组建一个才华横溢的剧组，如果剧组内部乱作一团，如果拍摄过程磕磕绊绊，那么想要完成一部出色的作品几乎是不可能的。前有“未来水世界”，后有“撒哈拉骑兵”，都是铁一般的案例。
　　但重点就在于，这样的小动作着实太令人不齿了，堂堂华纳兄弟，堂堂索尼影业，居然要用这些搬不上台面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兰斯？说出去可是令人笑掉大牙。
　　还有不容忽略的就是，兰斯现在已经不是无名小卒了，他在演员、幕后人员之中都有着不小的号召力，他拍摄的不仅不是“耶稣受难记”这样敏感的题材，还是一部耗资两亿的超级大项目，感兴趣的人肯定数不胜数。即使是六大电影公司，他们也不可能控制每一个人，这也意味着，即使他们采用那些龌蹉的手段，也不见得能够达到目的。
　　这才是真正的闷棍！一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正气凛然的逃脱，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兰斯逃脱了天罗地网，并且抓住那微弱的一线生机，展开还击，但他们却无法穷追猛打，只能硬生生地吞下这口恶气。
　　憋屈，憋屈到了极点！
　　难以想象，兰斯居然真的做到了。没有人敢对抗好莱坞六大公司，没有人敢叫板华尔街做后盾的商业巨鳄，没有人敢以正面突破的方式进行对抗，这就好像是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一般——即使是泰坦尼克号，碰上冰山也一样会覆灭，而现在的混沌影业根本不能算是泰坦尼克号，撑死就是一艘游艇而已。
　　虽然目前谁也无法断言兰斯就能够成功反击，很有可能这艘游艇就惨烈地撞了上来，然后支离破碎，但这就是未知最迷人的部分，没有人能够断言兰斯会成功，但同样也没有人能够断言兰斯会失败。至少，兰斯已经吹响了反击号角。
　　这封战帖，由兰斯发给华纳兄弟、索尼影业所代表的好莱坞顶尖实力，他们不想接，也不得不接下来！


第699章 纷纷吐槽
　　短短一夜之间，全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兰斯身上，不仅仅是绿岭大街的办公室，就连特种外科医院也再一次被媒体包围，所有人都渴望着采访到第一手资料。自“水果硬糖”投入拍摄以来，记者们的亢奋程度在此刻达到了高潮！
　　任何一个牵扯到两亿成本的项目宣布立项，这都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更何况这个主角是兰斯，这个背景是顶尖大型电影公司联手封锁，这个时机是“水果硬糖”即将点映，刹那间，新闻媒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让混沌影业和兰斯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媒体力量。
　　多达六百多名记者将绿岭大街围堵得水泄不通，就连成立不久的发行部门普通职员都没有逃过记者的追捕；多达四百多名记者不间断地围堵特种外科医院，就连护士都被记者追着询问“兰斯最近是否在医院里和其他人接触过”的问题……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狗仔队们都在穷追猛打，似乎不追问出一个真相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不仅仅是新闻媒体，以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为首的好莱坞业界也产生了好奇心：兰斯的底气到底来自何处？
　　那铺天盖地的热潮让人再次联想起了去年布拉德·皮特“出轨门”爆发之后的景象，更为准确一点来说，这一次的讨论热度足以完爆出轨门，浩浩荡荡的声势让人产生一种“全世界都投来了目光”的错觉。
　　不过，面对如此强大的声势，混沌影业和兰斯方面却守口如瓶，他们只是承认，目前兰斯的确正在筹备一个项目，但细节方面目前没有任何准确消息。如此神秘兮兮的态度更是激发出了记者们的热情，势必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随后，狗仔们果然捕捉到了蛛丝马迹，兰斯与乔治·米勒的频繁接触被人们看在眼中，“疯狂的麦克斯4”逐渐浮出水面！在过去两年时间里，乔治一直在为重启该项目四处奔走，这在好莱坞圈内根本不是秘密，现在乔治与兰斯走到了一起，所有事情都不言而喻。
　　轰！轰轰！
　　刹那间，整个北美地区就好像达到沸点的开水一般，咕嘟嘟、咕嘟嘟地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炸锅了。
　　即使再大胆的人也不敢猜测，兰斯的最新项目居然是“疯狂的麦克斯4”；即使是再疯狂的人也不敢尝试，将两亿美元投资到一个风格独特的邪典电影之上；即使是再绝望的人也不敢想象，兰斯居然将一个沉寂了二十年的项目重新带回到视线之内；即使是再魄力的人也不敢赌博，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压在了一部剑走偏锋、特立独行的项目之上。
　　但，兰斯就这样做了。
　　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都进入了当机状态，第一个反应就是：兰斯这是疯了吗？想要自杀，也没有必要选择这样的方式。
　　巴里·梅耶笑了，迈克尔·莱顿愣了，选择“疯狂的麦克斯4”来突破重围，的确可以称得上另辟蹊径、别出心裁，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这根本和自杀无异，尤其是考虑到系列电影前三部在北美本土糟糕透顶的票房表现，他们原本还要担心兰斯会翻出什么浪花来，可是现在看来，兰斯这个疯子已经丧失理智了，结果只会自取灭亡。
　　不要说巴里和迈克尔了，就连新闻媒体也是满脸惊愕，似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兰斯的选择和决定，真正得百思不得其解。
　　以“洛杉矶时报”为首的媒体都开始忍不住地纷纷吐槽。
　　“丧失理智，自取灭亡！”作为西海岸最大的新闻媒体，克里夫·罗宾森具有如此倾向性的言论居然得以发表，由此可见，“洛杉矶时报”内部上上下下都无法对兰斯的决定给予认同。
　　在克里夫的这篇评论之中，他给予了兰斯足够的肯定。“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兰斯用一部接着一部作品的巨大成功证明了他的才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X时代导演里的杰出代表，但过去作品的连续成功似乎已经让兰斯冲昏了头脑，盲目的自信让他做出了一次比一次出格的选择。”随后话锋一转，责备声犹如暴雨一般砸了下来。
　　“诚然，在艺术领域里，不断的实验、不断的尝试、不断的突破、不断的创新，往往能够奉献出无数精彩作品，历史已经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但同样，历史也证明了，商业电影想要取得成功，必然具备一定的因素，即使是打破了商业叙事模式的‘大白鲨’，改变了商业剧本模式的‘雌雄大盗’，改变了商业文化模式的‘星球大战’，它们身上依旧具有着鲜明的市场特色。
　　现在，兰斯却在尝试用实验电影的方式去创作一部商业电影，这甚至比俄罗斯大转盘还要更加疯狂，几乎已经注定了惨败的结局，但兰斯还是豪爽地孤注一掷，为这部小众的邪典作品开出了高达两亿美元的成本预算。癫狂，癫狂，癫狂，除此之外，找不出更加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兰斯的这一决定。
　　‘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曾经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引起了不少小众影迷的兴趣，电影里传递出来的末世特色、废土风格、摇滚气质，令人着迷。不可否认，这是一套具有深远影响力的邪典作品。它与‘星球大战’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乔治·卢卡斯塑造了一个神秘而奇妙的未知世界，带着观众去探索宇宙，将脑海里的幻想演变成为现实，乔治·米勒则塑造了一个残酷而暴戾的现实世界，将观众内心深处的恐惧都演变成为现实，以另类的表现手法呈现出来。所以，‘疯狂的麦克斯’不是‘星球大战’，也成不了‘星球大战’。
　　这样一部电影，也许可以在极小部分的群体之中引发共鸣，比如高中科学实验室里那群用‘外星语’交流的数学狂热爱好者；但电影里的所有因素都不具备唤醒市场热潮的潜力，更不要说发展成为一部商业电影的可能了。
　　我们不应该忘记，兰斯用四千万美元拍出了‘罪恶之城’，他将这个极客、宅男风格浓郁的故事演变成为了一枚票房炸弹，惊艳了所有人。正是这部作品给了兰斯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将目光瞄准了‘疯狂的麦克斯’。但，我们同样不应该忘记，‘罪恶之城’的成本仅仅只有四千万，而‘疯狂的麦克斯’的预算已经达到了两亿。
　　这是一个数学题，身为制作人的兰斯难道没有邀请麻省理工学院的高材生们好好计算一番吗？”
　　克里夫的用词并不疯狂也不犀利，但这对于“洛杉矶时报”这样一份权威报纸来说，已经迈过了那条底线，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极端情绪。
　　“凭借着‘上帝之城’横空出世之后，兰斯正在用一部部精彩作品证明自己的实力，成为好莱坞不可忽略的一股新兴势力。但现在，兰斯的狂妄自大正在吞噬他的才华，越来越丧心病狂的选择、越来越匪夷所思的决定，让人清晰地看到他正在肆无忌惮地挥霍自己的天赋。放弃了‘加勒比海盗’续集，退出了‘007’项目，拒绝了‘我是传奇’，兰斯似乎正在努力地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但‘疯狂的麦克斯4’显然不是这条道路的正确选择。
　　此时，我们应该冷静下来思考：我们是不是正在见证一名天才的陨落？”
　　在文章的最后，克里夫巧妙地偷换了概念，营造出一副兰斯主动与好莱坞大型电影公司为敌的假想，第一次真正地将好莱坞的内部“封锁”以另外一种面貌呈现了出来，并且悲天悯人地表达了对兰斯的痛心疾首，彷佛只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电影爱好者一般。
　　不得不说，克里夫果然老道，这篇报道刊登之后，不仅引发了热烈讨论，而且还得到了无数追求者的认可。
　　包括“洛杉矶时报”在内，超过四十九家媒体都发表了相似的言论，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东海岸的“华盛顿邮报”、“纽约邮报”等七家媒体也都赫然在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即使是那些支持者们，对兰斯的如此选择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如克里夫所说，放着“加勒比海盗”、“007”、“我是传奇”这样的项目不选，偏偏选择了一部“疯狂的麦克斯4”，这就好像放弃了碧海蓝天的度假胜地，选择了穷山恶水的沙漠进行度假，让人根本无法理解。
　　更为夸张的是，不少忠实的电影粉丝们也都纷纷在网络上开始吐槽，希望兰斯能够尽快回头，不要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在雅虎社区里，居然有人设置了一个“反对‘疯狂的麦克斯4’”的投票，名义是“罪恶之城”的疯狂爱好者，而这个投票在短短三天之内就吸引了两万多人。
　　似乎，现在就连观众也拒绝站在兰斯身后表示支持了——正当人们以为情况不能再更加糟糕的时候，底线总是又一次被打破。世界，就是如此疯狂。


第700章 葬送前程
　　“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巴洛在报道之中写到，“兰斯洛特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宣告自己的才华已经消耗殆尽了！选择了一部‘疯狂的麦克斯4’，显然，这不是一部奥斯卡作品，同样，这也不是一部能够在票房方面有所建树的作品。现在看来，兰斯洛特绝望地想要证明他的恃才放旷是没有人可以抵挡的，没有任何人；但残酷的现实会告诉他，这是生活，不是电影。”
　　“纽约邮报”的梅根·莱曼没有掩饰他的担忧，“作为一名风格独特的导演，兰斯洛特总是能够给我们带来惊喜。但这一次他是不是太过急切了？乔治·米勒曾经为‘疯狂的麦克斯4’注入惊人的能量，但终究只是一部小众邪典作品；兰斯洛特即使能够重新唤醒这套系列电影的生命力，但想要在北美市场赢得认可，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自信与自大，仅仅只有一线之隔。”
　　“名利场”的资深记者乔纳森·杰拉德更是语言犀利，“葬送前程！兰斯洛特的作品选择总是出人意料，似乎从来没有人可以预料到他的动向，可即使是对兰斯洛特来说，选择‘疯狂的麦克斯4’也更像是一次自杀举动，而不是突破创新。在‘罪恶之城’取得如此优异成绩的情况下，似乎整个好莱坞都已经敞开了大门，一条成功大道已经铺就在兰斯洛特的面前，但他却选择了亲手埋葬自己的前程。”
　　可以看得出来，乔纳森的报道之中再次出现了六大电影公司的身影，所有记者都在暗示着，如果兰斯选择向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妥协，成功唾手可得；但现在兰斯不仅没有接受提案，而且还破格选择了“疯狂的麦克斯4”，所有的举动在人们眼中看来，完完全全就是失心疯了。
　　不仅仅是“旧金山纪事报”、“名利场”这些西海岸的媒体，即使是东海岸的媒体们也无法理解兰斯的选择，似乎所有人脑袋上都有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为什么是“疯狂的麦克斯4”？从任何一个角度进行分析，这都不是一部能够夺取票房的作品，也不是一部值得挥霍两亿的作品，更不是一部能够扭转乾坤的作品！即使兰斯想要打破六大电影公司的封锁，“疯狂的麦克斯4”也不是正确的选择，更像是……绝望之中的慌不择路。
　　所以，兰斯真的被华纳兄弟、索尼影业逼到了墙角？
　　当“疯狂的麦克斯4”逐渐露出真面目之后，全美足足有八十一家媒体进行了报道，其中四十九家都不看好兰斯的选择；还有二十三家媒体则表示了观望态度，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仅仅只有九家媒体表示了积极肯定的态度——清一色全部都是来自东海岸的媒体。
　　仅仅只是这一个数据就可以看得出来，似乎所有媒体都已经认同了一个事实：兰斯已经失去理智了，华纳兄弟为首的大型电影公司真正地将兰斯逼上绝路，不愿意妥协的兰斯于是不管不顾地做出了如此疯狂选择。
　　“纽约时报”的哈维尔在评论之中表示了深深的好奇，“我至今都记得，当初兰斯洛特出现在里约热内卢，专心致志地投入‘上帝之城’的拍摄，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位导演会抛弃北美的诸多项目，选择到巴西来完成这部贫民窟作品的拍摄？为什么这位导演会选择了这样一个边缘世界的题材进行拍摄？为什么这位导演会采用全部业余演员来进行拍摄？问号，满头都是问号，似乎除了疑问，还是疑问，他的行为根本找不到任何解释。
　　这一次似乎我又回到了这样的处境之中。为什么？为什么这位导演会在事业巅峰期选择了这样一部剑走偏锋的作品？为什么这位导演会看中了一部描写末日废土的作品？为什么这位导演会愿意挥霍两亿美元来打造这样一部看起来与主流市场格格不入的作品？为什么！一个接着一个问号，根本找不到解释。
　　但我想，也许这就是我和兰斯洛特的区别。他拍摄出了‘上帝之城’、‘借刀杀人’、‘罪恶之城’这样风格独特却又精彩绝伦的作品，而我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电影记者；他用灯光、用色彩、用构图构建出了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却又与现实社会相互影射，引发了无数深远的思想，而我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的电影爱好者。
　　兰斯洛特的想法我永远都无法理解，只能被动接受，跟随着他的脚步、他的镜头去揣摩那个神奇的世界。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所以，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是‘疯狂的麦克斯4’，这位导演将会构建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来震撼我的世界？
　　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从评论就可以看出哈维尔的谨慎了，他没有直接表达对“疯狂的麦克斯4”的支持，因为他们也无法理解兰斯的选择，但他却表达出了对兰斯的支持，把焦点全部放在了兰斯身上。哈维尔试图让人们回想起，过去四部作品也都是如此，没有人看好兰斯的选择，但最终兰斯都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现在，也应该如此。
　　正如哈维尔所说，比起批判来说，难道人们不应该更加好奇吗？好奇“疯狂的麦克斯4”到底是如何吸引兰斯的？好奇兰斯又将呈现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另一方面，“芝加哥论坛报”的南茜·布莱克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记得在‘罪恶之城’问世之后，我曾经和几位影评人伙伴起过争执：兰斯洛特执导的电影到底是商业属性多一些，还是艺术属性多一些？
　　我们争执了许久，甚至面红耳赤，但却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结论。因为兰斯洛特的作品总是带着一丝邪典属性，那诡异而凌厉的色彩总是显得与众不同，这一点是我们达成共识的；可偏偏兰斯洛特的作品却总是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电影观众的芳心，连续三部作品北美票房破两亿，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同时也让兰斯洛特的作品风格更加难以揣测。
　　现在，我又一次回到了问题的原点，‘疯狂的麦克斯4’到底是商业属性多一些，还是艺术属性多一些？毋庸置疑，这是一部邪典电影的重新启动，闭上眼睛依旧可以描绘出乔治·米勒构建的那个废土世界所带来的震撼；但同时，这是一部预算高达两亿的作品，如果全球票房没有迈过八亿门槛就意味着失败的商业作品。所以，兰斯洛特到底在做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兰斯洛特的魅力，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揣测出来。所以，如果有人琢磨出了我的那个问题，请来信告知，不甚感激。”
　　比起哈维尔来说，南茜的支持就更加明显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不懂就不要胡说”的凌厉，话里话外都在谴责那些媒体跟着煽风点火、误导读者。虽然南茜对于“疯狂的麦克斯4”也不太理解，但南茜却坚信着，这部电影让兰斯投入了如此大的精力，绝对不会是“为了失败而打造出来的作品”。
　　不过，“纽约时报”和“芝加哥论坛报”的同盟者并不多，仅仅只有九家媒体而已，“名利场”的评论无疑得到了最多的认可，乔纳森犀利而直接的评论表达出了现在整个舆论的走向，几乎所有人都相信着，兰斯正在自取灭亡。这也使得“葬送前程”成为了秋季档之中亮眼的一个关键词。
　　一方面，人们认为“疯狂的麦克斯4”是引火自焚的选择；另一方面，人们又在期待着“水果硬糖”的表现——如果这部作品延续兰斯此前的强势表现，再次赢得肯定，那势必会让人们对“疯狂的麦克斯4”更加扼腕；但如果这部作品已经窥见兰斯的下滑端倪，那么也许选择“疯狂的麦克斯4”这样孤注一掷的决定也就有迹可循了，似乎这就是人们苦苦追寻的答案。
　　不经意之间，“兰斯洛特”成为了讨论热度最高的词汇，两部与兰斯息息相关的作品吸引了无数视线。原本只是作为一部实验电影进行点映的“水果硬糖”，却悄然地大火了一把。只是，考虑到目前人们慷慨激昂的情绪，没有人知道这对“水果硬糖”来说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但毋庸置疑的是，好莱坞的各大电影公司现在态度都悄然发生了改变，就好像在欣赏着一场轰轰烈烈的炸楼现场一般，看着工作人员们将包装精美的炸药按照计划分别摆放，犹如艺术创作般精心规划，然后按下引爆键，目睹着整栋大楼粉身碎骨。
　　正当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兰斯身上时，“晚安，好运”的点映仪式隆重而正式地举行，作为乔治·克鲁尼身为导演的第二部作品，此前已经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大出风头，囊括了最佳编剧奖、最佳男演员奖等多座奖杯的嘉奖，身兼导演、演员和编剧多职的乔治，风头一时无两！


第701章 声名鹊起
　　作为演员，乔治·克鲁尼凭借着“急诊室的故事”走红之后，始终游走在艺术片的领域里，“蝙蝠侠与罗宾”的首次商业大片尝试遭遇了耻辱，这也成为了乔治演员生涯永远不愿意提起的污点，所以后来即使有“十一罗汉”这样商业成绩不俗的作品，但更多时候，乔治还是以艺术作品为主，似乎除了“逃狱三王”之外，人们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他的代表作了，着实令人错愕——印象之中，难道乔治不是一线顶尖演员行列吗？
　　但作为导演，乔治·克鲁尼却奉献了令人信服的登场，三年前乔治交出了导演处女作“危险思想的自白”，这部作品在柏林电影节上大放异彩，为山姆·洛克威尔（Sam Rockwell）勇夺最佳男演员银熊奖，乔治展现出来的导演功力更是令人敬佩，在学院评委之中备受肯定。
　　现在，乔治又带来了导演的第二部作品，“晚安，好运”，聚焦在新闻行业，聚焦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聚焦在那个充满质感和优雅的黄金岁月。电影在威尼斯电影节上率先登陆，赢得了众口一致的好评，甚至一度被认为是金狮奖的热门。如果不是李安的“断背山”横空出世，也许“晚安，好运”还应该赢得更多瞩目。
　　“晚安，好运”在洛杉矶举行内部点映，终于让人们看到了乔治在好莱坞的好人缘，超过三百名观众得以第一时间观看这部电影，每一位得到邀请函的都是在圈内说得上话的重要人物，而乔治的朋友们更是集体到场祝贺，包括了最近一段时间始终停留在纽约的兰斯也发来了视频短信，表达了未能到场的遗憾，并且表示，“下周在纽约的放映，一定到场！”
　　由于只是点映，记者们没有能够获得入场的资格，但第二天，四十一位影评人就放出了首批评论，与威尼斯电影节的如潮赞誉不谋而合，高达八十分的媒体综评令人惊叹，从而也再次证明了乔治作为导演和作为编剧的能力，似乎已经超过了他的演员身份。
　　“今日美国”，一百分，“电影唯一缺少的就是爱德华·R·莫洛那臭名昭著的谩骂，还有一条尘土飞扬的街道。”
　　“纽约今日新闻”，一百分，“今天最大的一部小制作，同时也是影史最出色的一部讲述新闻产业的作品。”
　　“纽约邮报”，一百分，“精彩重现了爱德华·R·莫洛那具有历史意义的瞬间，并且真实重现了约瑟夫·麦卡锡那令人作呕的细节。这是一部在正确时间出现的正确电影！”
　　“芝加哥太阳报”，一百分，“电影另外一个重要角色——麦卡锡，而克鲁尼采用了最聪明也是最狡黠的方式来呈现——通过历史纪录片资料，让麦卡锡来扮演他自己！除此之外，大量台词的堆砌彰显剧本深厚功底和丰厚底蕴，内敛却尖锐！”
　　六个一百分，首批评论之中足足出现了六个一百分，包括罗杰·埃伯特在内。更为重要的是，“晚安，好运”的复古睿智和优雅内涵成功地征服了东海岸那些无比挑剔的影评人们，六个一百分中，其中五个都是来自东海岸。可以看得出来，这部复古而稳重的作品在艺术层面上得到了东海岸的强烈认可。
　　相对而言，西海岸的影评人们似乎没有那么亢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对“晚安，好运”也纷纷给予了肯定。
　　“旧金山纪事报”，七十五分，“一段趣味十足的美国政治文化历史。”
　　“洛杉矶时报”，八十分，“现今大部分电影都太长了，而这部九十分钟的作品，却感觉太短了。这是因为整部电影的核心思想是如此准确而犀利、严谨而缜密：黑白影像，经典时刻，深刻挖掘，以这样的方式来呈现出美国历史上的重要瞬间，还有美国新闻史的重要发展时刻。”
　　“西雅图邮报”，八十五分，“电影拥有一种小规模时间胶囊的魅力，它的神秘和内敛更是令人着迷，利落而准确地切合主题，重新了自由主义的光芒！”
　　可以看得出来，西海岸媒体的分数依旧十分惊艳，他们给出了相对中肯的评价，并且对乔治的能力给予了肯定，让人深刻地感受到了这部电影的出色质量，还有乔治的出色人脉。
　　从威尼斯载誉而归，再到内部点映的赞誉如潮，“晚安，好运”的颁奖季声势陡然上升，似乎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这部作品具备了问鼎奥斯卡的能力！
　　这不是玩笑话，在内部点映结束之后，首批四十一个评论，仅仅只出现了一个差评，这是来自于“纽约客”的，他们在评论之中说到，“那些对美国政治历史了如指掌的人在观看电影时，会立刻感受到作品的内涵，并且原谅电影那严谨的焦点和狭隘的观点。至于那些希望观看到一部新闻从业者机智而紧张、智慧而深刻的工作内容的观众们，将会失望。”
　　同时，“纽约客”还给出了七十分的评价。在一片赞誉声之中，七十分显得有些刺眼，这是首批评论之中最低的分数；但事实上，这一评价依旧达到了“良”的级别，与电影八十分的媒体综评相差无几，可以看得出来，即使是批评，“纽约客”也没有全盘否定。
　　在刚刚落幕的威尼斯电影节之上，“断背山”横空出世，摘走了金狮奖，铺天盖地的好评声更是让人措手不及，似乎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这部作品才是今年目前为止的最大发现。但没有人应该忘记，这是一部同性恋作品，在好莱坞历史长河里，从来没有任何一部同性恋作品能够问鼎奥斯卡，目前为止表现最为出色的“费城故事”也仅仅只是摘下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原创歌曲而已。
　　其实电影产业是同性恋比例最为广泛的行业，但同时也是最讳莫如深的领域之一。曾经有人调侃过，同性恋话题对于好莱坞来说，就像是屁股里的一根刺，摘也摘不掉，始终在那儿，根本无法无视，但却没有人愿意承认。
　　所以，“断背山”的颁奖季前景依旧是一团迷雾。相较而言，“晚安，好运”同样在水城得到了一片好评，这部聚焦于新闻工作者的作品，绝对堪称是今年最有力的时代佳作。
　　没有人会忘记今年三月份，“波士顿环球报”爆料出的惊天新闻，在世界范围内都引起了轰动；同样也没有人会忘记不久之前，“纽约时报”爆料出另外一个轰动北美的新闻，乔治·布什总统在“九一一”恐怖袭击事件之后，签署了一条总统令，允许国家安全局对数百名居住在美国的人士的国际电话和电子邮件进行监控，窃听活动并没有获得法院下发的搜查令。
　　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将人权放在嘴上的国家，而总统的这一举动不仅侵犯了公民隐私，而且还侵犯了公民的基本人权。所以，这条新闻爆料出来之后，全美哗然。
　　但对于窃听门的指责，总统却表示，“只要美国仍然面临威胁，他就将继续授权情报机构进行情报窃听。”他坚称这是完全合法的行为。这一新闻事件现在正在不断发酵，诸多国会议员都已经站出来对总统进行指责。
　　“晚安，好运”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上映的。值得一提的是，电影里讲述的新闻事件是指上世纪五十年代，美国与前苏联冷战时期，美国人为“赢得战争、丧失和平”的局势而沮丧，麦卡锡主义应运而生！麦卡锡宣称他掌握了国会内部共产党奸细的证据，由此利用美国民众对共产主义的恐惧发动了一场反共、排外运动。在麦卡锡的铁拳之下，人人自危，因为根本不需要直接证据，只要是一点点蛛丝马迹，就可能导致被套上“红色”帽子，然后进入监狱，甚至身败名裂。
　　在那个混乱而恐惧的时期，人权受到了严峻挑战。“间谍之桥”、“特朗勃”等电影讲述的都是这个时期的故事。
　　在这个当下，“晚安，好运”横空出世，几乎就是对“窃听门”的直接指责。再加上年初“波士顿环球报”爆发出来的丑闻，新闻行业工作者的瞩目程度达到巅峰！所以，“纽约邮报”说，这是一部正确时间出现的正确电影。
　　如果说，“晚安，好运”顺势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人们也绝对不会意外，就好像“芝加哥”当初战胜了“钢琴家”、“时时刻刻”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小金人一样，当时面临伊拉克战争爆发在即的威胁，学院试图营造出一片歌舞升平的和乐景象，所以更加具有娱乐性的“芝加哥”得奖了，而不是人文关怀更胜一筹的“钢琴家”胜出。
　　点映才刚刚结束，“晚安，好运”就已经站在了制高点上，前途一片光明！即使如此，这依旧不是“晚安，好运”的最高点，网络上议论纷纷的言论也在追捧着这部电影，似乎还没有来得及观看，人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亢奋之情了，一时间，所有鲜花和赞誉都围绕在“晚安，好运”的身边，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第702章 煽风点火
　　“晚安，好运”的上映盛况着实超乎了人们的想象，要知道这部电影仅仅只是举行了点映而已，换而言之，不过区区三百名嘉宾收看了这部电影——威尼斯电影节的观众不包括在内，但现在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热潮却有着一种势如破竹的声势，影评人的赞誉声在新闻媒体的追捧之下越演越烈。
　　尤其是当“纽约时报”记者哈维尔·尤利尔在自己的个人博客上撰写了一篇文章，对“窃听门”发起了义正言辞的谴责，并且在文章末尾提起了“晚安，好运”这部电影。
　　“乔治·克鲁尼用严肃而优雅的镜头带着我们重新回顾了那段惊心动魄的历史，让爱德华·R·莫洛的精神再次重现光芒。现在，我们又一次面对了相似的情况，正如麦卡锡主义一般，白宫选择了极端的窃听监视手段来‘维护国家安全’，可是当基本人权都已经丧失之际，又拿什么来谈国家安全呢？也许，麦卡锡主义从来就没有彻底消亡，而公民的基本人权也从来就没有得到保障，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做呢？等待下一个爱德华·R·莫洛的出现？还是挺身而出，为自己的权力而奋斗？”
　　作为目前北美的第一博主，哈维尔的博客点击率遥遥领先公众媒体的博主榜单，一周平均点击率可以高达一千两百万，真正地让人感受到了互联网时代的威力。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哈维尔的网络影响力已经达到了足够的高度，足以与“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这样的传统媒体相抗衡。
　　当哈维尔上传这篇博文之后，短短不过一个小时之内，点击率就已经突破了五十万，轻易地就让人联想到媒体综评八十分所代表的意义，这也使得“晚安，好运”的曝光率达到了全新高点。
　　由于这部电影第一周只在洛杉矶的十一家院线上映，次周也只是增加了纽约、芝加哥和休斯顿三座城市，至于其他地区的上映最快也要等到第三周了。这也意味着，这部今年秋天讨论度最高的作品，至少要在半个月之后才能广泛传播。北美其他各个城市的观众们都已经按耐不住，开始纷纷提出了抗议，希望电影可以尽快登陆各大城市的申请书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出现了。
　　更加难以置信的是，雅虎社区居然出现了一个全新提案，“观看‘晚安，好运’，向‘窃听门’说不！”
　　在帖子之内，提案转载了哈维尔的博文链接，并且引用了哈维尔的结束语，以此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希望每一位观众都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窃听门”发起抗议。也许他们无法参加游行示威，也许他们无法改变总统决议，但他们却可以用这种方式让电影得到更多关注，继而唤醒更多公民的维权意识。
　　艺术之所以如此特别，就是因为艺术之中蕴含着人类的丰富思想，继而启迪更多人的思想。电影也不例外。
　　这个提案提出来还没有多久，就已经引发了一千多点击率，瞩目程度正在缓缓攀升。哈维尔打开了帖子，看了看支持率，居然已经收集了三百多个支持，让人明显感觉到“晚安，好运”这部作品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瞩目，这对于一部艺术风格浓厚的颁奖季电影来说，着实难得。
　　即使去年的“灵魂歌王”刚好碰上了雷·查尔斯的去世，也没有能够达到如此效果，上一次一部电影能够引发观众共鸣的颁奖季作品，已经要追溯到1991年二月份上映的“沉默的羔羊”了。
　　哈维尔着实有些错愕，虽然说“晚安，好运”是在正确的时机以正确的方式横空出世，但达到如此效果还是难以置信。
　　哈维尔回想起昨天晚上兰斯的来电，两个人交谈了许多内容，天马行空地谈了不少，其中关于“晚安，好运”的内容占据了一部分，等电话挂断之后，哈维尔就撰写了这篇博文，他明白，兰斯和乔治·克鲁尼是好朋友，为自己的好友背书自然是不遗余力。现在看到“晚安，好运”那近乎变态的呼声，除了乔治的优秀人脉在发力之外，哈维尔找不到任何理由，就连一向不参与其中的兰斯都主动为好友宣传起来，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可是……看着雅虎社区的那个提案，不过五分钟时间，再次刷新之后，支持人数已经突破五百了，哈维尔觉得这着实太不正常了。
　　认真想一想，最大的异常就在于，“晚安，好运”仅仅只是点映而已，网络的热潮来得太快、太猛、太急，就好像网友们根本不打算看这部电影，就已经盲目地跟风在叫好了，而且这种风潮正在一步步失去控制，让人联想到了空中楼阁。
　　可是，这个异常能够作数吗？也许只是发行方华纳兄弟的宣传策略之一，也许只是乔治强大人脉在提前发力而已，也许只是人们对于“窃听门”的怒火找不到发泄途径而已……所以这种讨论热潮根本说不上是“异常”。
　　而且，即使这个异常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这也就是所谓的“捧杀”，集中所有火力将“晚安，好运”捧到一个极致巅峰，然后再让它狠狠地摔下来，四分五裂。但问题就在于，媒体综评八十分已经证明了电影质量的过硬；同时作为颁奖季电影，票房本来就不是目标，更何况，七百五十万的投资也远远说不上亏本，这也就意味着，“晚安，好运”是不可能失败的，从巅峰摔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即使想要失败都没有空间下落，“捧杀”的策略也就没有了用处。
　　所以，也许他只是太过惊讶，所以才胡思乱想。这里是好莱坞，任何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都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正如哈维尔所料——又或者是完全出乎哈维尔意料，“晚安，好运”在洛杉矶的十一间院线正式点映之后，电影取得了格外出色的单馆票房，三万八千美元的单馆数据虽然称不上惊艳——当初“上帝之城”的单馆票房是四万两千，但这一数据却是今年年内仅次于“僵尸新娘”的电影成绩，高居年度第二。
　　对于这样一部严肃而沉闷的电影来说，如此成绩简直可以称得上不可思议！
　　更为重要的是，十一间院线点映之后，“晚安，好运”的口碑正式爆表了，除了媒体综评的出色表现之外，烂番茄的两百一十六家大众媒体给出了百分之九十三的新鲜度，评分高达八点一，不少大众媒体都惊呼“这就是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即使是在爆米花指数上也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三，这几乎是商业电影才能取得的肯定，现在却由“晚安，好运”创造，清晰地显示着，这部作品赢得了刁钻影评人的肯定，同时也赢得了挑剔观众的肯定。
　　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晚安，好运”的上升势头依旧无人能挡！
　　也许“晚安，好运”受困于题材限制，无法像“借刀杀人”那样在票房市场大杀四方，但毋庸置疑的是，这部作品已经受到了诸多瞩目，联想到网络上的讨论热潮，票房取得出色数据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似乎所有迹象都表明着：颁奖季的头号种子已经火热出炉。
　　“华盛顿邮报”甚至撰文调侃到，“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乔治·克鲁尼朝着他的首座小金人发起冲击。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他的至交好友，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无形之中，“水果硬糖”又一次成为了焦点。
　　本来因为“疯狂的麦克斯4”的存在，人们就在好奇着“水果硬糖”的质量，试图通过这部作品去窥探兰斯做出如此疯狂选择的根源；现在又因为“晚安，好运”的势不可挡，仅仅在两周之后上映的“水果硬糖”开始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但“水果硬糖”无疑是沾了“晚安，好运”的光，所有迹象、所有证据都在表明着，后者正在不断刷新自己的瞩目程度，就连国会议员都开始讨论起这部电影所象征的意义了。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晚安，好运”的声势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因为第二周六十八间院线点映的举动而进一步升温。在这一周，“晚安，好运”正式登陆了纽约的艺术院线，作为乔治的好友，兰斯遵守了承诺，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地标院线，观看了这部备受赞誉的电影。
　　记者们早早地就在院线门口进行等待围堵，期待着兰斯能够第一时间发表看法，或许还可以谈谈“水果硬糖”或者“疯狂的麦克斯4”。超过五十名记者守在电影院门口，只是为了等待一名“观众”对电影的评价，如此盛况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但却真实地发生了。
　　不过，记者们却注定要失望了，或者用错愕和惊讶来形容更为准确一点。在进入电影院前谈笑风生的兰斯，观影结束之后却表情凝重诡异，只是客套地应付了一下媒体，表达了对电影的喜爱，然后就匆匆离开了电影院。
　　发生了什么？难道……兰斯不喜欢“晚安，好运”？


第703章 不值一提
　　“我喜欢这部电影，事实上，我非常喜欢这部电影。我想，我明天会重新进入电影院，第二次观看。”
　　这是兰斯在观影结束之后的评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对电影的喜爱。但兰斯眉宇之间的凝重和诡异却挥之不去，引发了记者们的浮想联翩，有人猜测着，兰斯口不对心，是不是不喜欢这部电影；有人猜测着，可能是因为反思太过汹涌，兰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还有人猜测着，兰斯是不是不太满意乔治的执导方式，以导演身份还可以提出不少意见，所以才想要观看第二遍……
　　这些猜测很快就出现在了第二天的各大报纸娱乐版之上，看似花团锦簇、热闹非凡，但其实真正的焦点还是“晚安，好运”。可以看得出来，现在任何话题只要和这部电影沾边，都会立刻变得火热不已，就连“水果硬糖”和兰斯都要借借东风。
　　乔治·克鲁尼此时心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昨天晚上他给兰斯打电话，兰斯没有接，就连珀西也没有接电话，这样的情况着实太不正常；可是看看今天的新闻内容，似乎是他自己想太多了，毕竟“晚安，好运”曾经也是兰斯花费不少时间完成的创作，看完电影之后，兰斯势必需要好好沉思一番。但，这种不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乔治，你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坐在对面的巴里·梅耶将咖啡杯放了下来，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乔治的出神一般。巴里的视线落在了报纸上，“呵呵，你该不会是担心兰斯的评论吧？”
　　乔治抬起眼睛看向了巴里，对于他和兰斯的关系，巴里略有所知，毕竟在巴里和兰斯闹僵的情况下，他依旧愿意和巴里交好，这就说明了一些东西。不过，具体原因，巴里却是不知道的，“晚安，好运”的秘密将会伴随着他一起埋进坟墓里。
　　“我是说，他就是一个从来不懂得满足的自大狂，彷佛全世界都要围绕着他转。即使事情是完美的，他也可以说出一些反对意见来，你知道这种人的。”巴里眼底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即使是伍迪·艾伦都没有那么嚣张，真正能够在这个圈子里存活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什么时候该妥协，但兰斯显然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依旧怀抱着梦想，全凭意气做事。“所以，相信我，即使你的作品再出色，他也势必能够批判出一百条缺点来。也许他现在就正在用打字机敲打出一个清单，然后挑选出到底哪些可以告诉你，哪些可以告诉媒体。”
　　“哈。”乔治被巴里的话语逗笑了，轻轻摇了摇头，“他比你想象得要更加聪明。”否则，西洋镜影业也不会在短短时间之内就灰飞烟灭了。
　　“好莱坞的聪明人有不少。”巴里意味深长地说到，但想要生存下去，仅仅聪明是不够的。
　　乔治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巴里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香烟，缓缓点燃，“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都是没有必要的。告诉我，一部颁奖季作品，赢得了影评人的认可，获得了观众的关注，就连业内同行都赞不绝口。”巴里夹着香烟的右手抬起来，轻轻点了点，“还有，不要忘记了，现在半个美国都站在我们身后。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虽然仅仅点映了两周，但不可否认的是，“晚安，好运”现在的颁奖季前景一片光明。
　　乔治顿了顿，眉宇之间的阴郁逐渐消散开来。他想起了一个关键，虽然“晚安，好运”是由他和兰斯共同创作的，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把柄握在兰斯手中了，即使兰斯想要反击，也已经不可能了。
　　表面上看来，乔治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多变化，但整个神态都恢复了怡然自得的状态，那种意气奋发从眼底缓缓涌现，无法遮掩。巴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们需要的乔治·克鲁尼先生。”
　　说实话，巴里对乔治颇有意见，如果不是乔治把“疯狂的麦克斯4”的消息泄露给媒体的话，最近他在股东大会上也不会遭遇指责了，如此灰头土脸的情况已经多年都没有碰到了，他几乎忘记了这种滋味。但，在“晚安，好运”的成功面前，个人意见根本不重要。现在巴里需要乔治，需要乔治为华纳兄弟赢得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下周开始，我们的学院公关就要展开了，你准备好了吗？”巴里直接就转入了正题。
　　“晚安，好运”赢得奥斯卡，这是让华纳兄弟重振旗鼓的一个好方法，他也可以摆脱最近一段时间的阴霾，再次掌握主动权；这还是碾压兰斯计划的一小步，他不介意使用小手段让“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吃吃苦头，他更不介意使用阴谋诡计让“疯狂的麦克斯4”失败的几率增加，在这之后还有无数的坎坷等待着兰斯，他会好好让兰斯明白，大型电影公司之所以与众不同到底是什么原因。
　　乔治抿了抿嘴，“一直准备着。”这也是巴里最为欣赏乔治的一点，在乔治身上，那种属于政客的狡猾和优雅，恰恰是好莱坞所需要的，这才是真正的睿智。“不过，现在就开始，不会太早了吗？”
　　巴里抖了抖烟灰，“不，当然不会。只有对于那些胆小鬼来说，才有必要从十二月开始公关。更何况，最近的风潮正适合我们，不是吗？”
　　乔治的八面玲珑在学院公关中堪称致命武器，公关还没有开始，他们就已经赢得了不少业内人士的倾向；更何况，最近“窃听门”闹得沸沸扬扬，领域又是乔治的专长，如果他们不好好利用，就完全辜负了最近浩浩荡荡的声势。
　　原本十月份只是颁奖季的前哨战，很少有颁奖季作品愿意在这个时候上映，但现在“晚安，好运”横空出世，在缺少有力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华纳兄弟势必要抓住这个机会，为“晚安，好运”创造出最有力的局面。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乔治对于这一套着实再熟悉不过了，根本不需要额外指导。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摄影。”巴里信手拈来就是一大串，足以看出他们的野心了，“对了，我知道你不久之后还有一部作品要上映……”
　　“‘辛瑞那’。”乔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内部试映听说反响不错，整体质量不够厚重，但可以冲击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到时候会起冲突吗？”巴里需要掌握全面情况。
　　乔治却不打算正面回应，耸了耸肩，“我也没有看过电影成片。等电影上映之后，我们不就知道了吗？”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打算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亮给巴里。
　　“……没问题！”巴里的回答十分干脆，但又显得话里有话，“让我们先把焦点关注在自己身上吧。”
　　“晚安，好运”的第二周扩大点映范围取得了巨大成功，影评人和观众交口一致的称赞让电影热度再次上升，遗憾的是，本周单馆票房一万八千美元只能说中规中矩，似乎网络热点并没有能够真正转化成为票房。不过考虑到点映的城市依旧有限，只是在四大城市放映；再考虑到电影本身就不是吸引观众的商业作品，如此成绩也就可以理解了，人们现在都等待着第三周的扩映，迫不及待！
　　“晚安，好运”第三周即将在全美两百二十五家院线进行初步的大规模点映，这也意味着各大城市的电影爱好者们都可以走进电影院进行观看，这一周的观众反馈信息也将会真正代表这部电影的口碑，对于电影在颁奖季的前景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与此同时，乔治也带着男主角大卫·斯特雷泽恩即将正式展开宣传的步伐，似乎所有一切都蓄势待发。当然，本周周末“水果硬糖”将会在纽约的两间院线举行小规模点映，这也是新闻之一，不过比起“晚安，好运”来说，关注程度自然没有任何可比性。
　　2005年十月十九日，一个普通的周三，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不是周五电影首映的日子，也不是周一开启全新一周的日子，更不是周末放假休息的日子，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中间，将一周划分为两半，意味着人们即将迈入这周的后半段，距离“晚安，好运”的进一步扩映和“水果硬糖”的点映还剩下两天倒计时。
　　大清早，乔治就一丝不苟地开始沐浴、刮胡子、挑选服装，因为今天是“晚安，好运”的第一个宣传，他将会出席一个电台节目，为学院公关拉开序幕。准备妥当之后，乔治就精神抖擞地离开了自己的家门，可是才一打开大门，就看到了眼前的人山人海，这着实让乔治有些措手不及，然后乔治就看到了一名邮递员被包围在正中央，不知所措。
　　看到乔治时，那邮递员快步走了上前，将一个信封递了过来，“乔治·克鲁尼先生？这是你的法院传票，请你签收。”


第704章 晴天霹雳
　　昨晚发生了什么新闻吗？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记者们会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晚安，好运”的宣传今天才展开，记者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一些？
　　乔治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有些措手不及，粗粗一打量，至少有一百多名记者在视线之内拥挤着，这还不包括视线死角所没有看到的，如此场面着实太过夸张，即使是布拉德·皮特的“出轨门”都没有如此阵容。
　　乔治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优雅的笑容，想要打趣一番，但视线就被眼前的邮递员所吸引，一时间有些愣神。邮递员出现在一群记者的包围圈之中？如此场面着实太过诡异了，有种荒诞的喜感。
　　那邮递员看起来有些慌张——任何一个普通人突然被一百多个人包围，想不慌张也困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都写满了他想要落荒而逃的心思，但他却不得不站在门口的走道上，耐心等待着。
　　当邮递员看到乔治时，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曙光，两个大步就冲了上前，而此时乔治才刚刚来得及看到他。就在愣神之间，邮递员已经敏捷地把信封递了出来，“乔治·克鲁尼先生？”乔治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保持着笑容点点头，刚想要调侃一句，不想邮递员却直接打断了，“这是你的法院传票，请你签收。”
　　乔治的视线落在了信封之上，顿了顿，“所以这是万圣节的玩笑？”
　　如果放在平时，这句话势必会引起记者们的哄堂大笑，但此时却一片鸦雀无声。乔治不由有些慌乱，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周，记者们的视线明显带着满满的期待，这也就意味着……记者们知道某些他不知道的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治将信封接了过来，在邮递员那灼灼目光的注视之下，快速签字，本来想要多说一句缓和气氛的话，不想邮递员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转身就走，这让乔治有些尴尬，还有些恼怒。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让邮递员快步离开，随后又再次合拢，朝着乔治所在的方向越发靠近了一些，一双双灼热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他的衣服焚烧殆尽。
　　乔治知道他可以选择逃跑遁走，因为这个传票也是他的个人隐私，在他拒绝透露信息的情况下，记者们也拿他没有办法。但乔治却不愿意逃跑。
　　一来，“晚安，好运”现在气势如虹，今天也即将展开学院公关，他不想要示弱，此时正是他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刻，即使是“十一罗汉”赢得了票房胜利时也无法比拟；二来，他可以感觉得到，这些记者们就是为了这封传票而来的，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现在可以逃跑，但却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所以，与其狼狈遁走，不如坦然面对，这对于他的形象、对于学院公关来说，都是好事。
　　“呼，不管恶作剧的人到底是谁，今年他都成功了。”乔治依旧带着那从容自若的笑容，调侃地说到，把所谓的传票当做是万圣节恶作剧的一部分。不过，现场记者们眼底流露出来的笑容却让乔治感觉十分不舒服，因为那不是认同的笑容，而是奚落、嘲讽的笑容。
　　垂下眼帘，遮掩自己的情绪，乔治快速拆开了信封，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然后乔治的眉宇无法控制地纠结了起来——即使内功深厚如他，此时也几乎无法掩饰自己内心的山呼海啸，乔治甚至不得不再次重新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传票内容，就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般。
　　兰斯！居然是兰斯！居然是兰斯状告“晚安，好运”剧本剽窃侵权的传票！
　　疯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定是疯了！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失去理智之后处传播病毒的疯狗！不顾一切地想要鱼死网破的神经病！
　　如果此时兰斯站在面前，乔治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失去理智地朝兰斯挥起拳头，将自己的优雅形象抛到九霄云外；可即使兰斯不在眼前，乔治的拳头也还是无法控制地收紧，再收紧，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传票已经被捏得轻轻颤抖起来，彷佛下一刻就会爆炸一般。多年的涵养，在这一刻就达到了崩溃边缘。
　　深呼吸，深呼吸……去他妈的深呼吸！他现在就要用牙齿一点一点地把兰斯的血肉啃下来，让兰斯感受到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极度痛楚！深呼吸，他必须深呼吸，如果此刻形象就崩溃的话，那就真的是功亏一篑了。
　　第一次，乔治发现勾勒起嘴角是如此的艰难，微笑这个最简单的面部表情，此时却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力量。
　　抬起头来，乔治以微笑面对着记者，然后“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所以，你们都知道了？就只有我一个人闷在鼓里？”乔治觉得自己的指甲就要刺入掌心里了，接近全身力气才保持着此刻的雍容，他试图轻描淡写地做出回应，但这件事却是如此困难。该死的兰斯，他要把那个混蛋碎尸万段！“谁能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治不会轻易表达立场，因为他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也不知道兰斯到底透露了什么，更不知道记者们到底知道什么，如果此时他轻举妄动，说不定就要自爆底牌了。
　　“兰斯正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状告‘晚安，好运’的剧本剽窃侵权！”一名记者扬声喊到，“所以，那就是法院的传票？”虽然是疑问句，但却话语肯定，这对乔治来说又是一次羞辱，彷佛他的人品已经受到了莫大的质疑。
　　“哈哈，真是有趣。”乔治的笑声十分干涩，无比艰难，他只觉得肺部就要炸了，但却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我想，我和兰斯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不知道他对你们说了什么，但众所周知，我们是好朋友，一直都是。‘晚安，好运’这部作品从筹备到上映，我们始终都在进行交流……”之前一段时间的铺垫终于起了作用，“所以，我们之间肯定有所误会，我真的不知道他对你们说了什么……”
　　乔治始终模棱两可地避开重点，以套话去糊弄记者，在事情进一步明朗之前，他不会表达任何观点。
　　“兰斯什么也没说。”记者的声音再次扬了起来，因为乔治重复了两遍同样的话。
　　乔治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正是如此，我相信兰斯也肯定是有苦衷的。”这句话显得意味深长，“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等误会解除了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的。”乔治玩起回避焦点这一套来，炉火纯青。
　　“所以，你是说，你没有剽窃兰斯的剧本了？”但记者显然不会轻易放过乔治。
　　乔治将传票一下一下地折叠好，那看似慢条斯理的动作却蕴含了极大的力量，彷佛随时都可以将纸张直接扯崩一般，“呵。”乔治尴尬地笑了笑，毕竟他没有从政，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还是难免有些慌乱，这一下就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不过他很快就掩饰好了，“我会和兰斯好好沟通一下，等沟通结束之后，再告诉大家。”
　　依旧是一套太极拳，绕过了核心问题。
　　说完之后，乔治把传票塞进了西装口袋里，往前迈开了步伐，“我现在需要去工作了，请大家让一让。”
　　因为乔治的动作，记者们刹那间汹涌起来，熙熙攘攘地开始朝前蜂拥，“乔治，你真的剽窃了吗”、“兰斯说的是真的吗”、“剧本的灵感和初稿都是来自于兰斯吗”、“面对如此丑闻，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影评人对这部作品赞誉如潮，是因为兰斯吗”、“所以你在导演过程中，也是兰斯出力的吗”……
　　问题犹如疾风骤雨一般，疯狂砸落，让乔治根本没有呼吸的空间，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艘覆灭的独木舟在惊涛骇浪之中颠簸，他完全身不由己，只能跟随着波澜起伏，浪头接连不断地劈头盖脸砸下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短短的二十码距离，乔治却彷佛跋山涉水一般，走了足足十五分钟，这才艰难地坐上自己的车。乔治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滔天怒火根本发泄不出来，他现在必须先逃离现场，等逃离之后，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应该如何应对。
　　由于之前的防患于未然，现在他依旧有许多选择，可以把责任推到西洋镜影业身上，还可以把责任推到兰斯身上，甚至可以和兰斯撕破脸皮，反过来状告兰斯诬陷……反正兰斯没有任何证据，而且当初剧本他的确是参与了创作的。
　　如果兰斯觉得这样就可以击垮他，那么兰斯才是太过天真。他不会认输，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他更不会亲手把自己创建的所有一切都轻易葬送！如果兰斯想要开战，那么，他奉陪到底！
　　但，这一次乔治似乎失算了，还没有等他喘息过来，第二波攻击就已经到来。


第705章 道德高点
　　布莱恩·巴洛只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作为“旧金山纪事报”目前的首席记者，他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可即使是迈克尔·杰克逊在2003年第二次被牵扯进“恋童”风波时，他第一时间赶到了梦幻庄园之外，也没有遇到如此汹涌的人潮。
　　此时此刻，布莱恩觉得自己就像是真空压缩机里正在被处理的香肠，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被逐渐抽离，他的身体被挤压得根本无法动弹，就连肺部里的氧气都被挤了出来，他只能像是脱离海洋的死鱼一般，张大着嘴巴吃力地喘气着，可即使如此依旧无济于事。
　　纽约东区联邦地区法院门口围堵着五百多名记者，人山人海地顺延着楼梯一路往下延伸，浩浩荡荡地将所有空间塞满，每一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试图靠近大门口一些，再靠近一些，甚至有人直接站到了门口两侧的栏柱之上，抢夺至高点以掌握全局；电视台的摄影师们扛着摄像机左冲右撞，试图在报纸记者的汹涌浪潮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四大电视台集体到场的盛况着实难得一见，但报纸记者却根本没有礼让的意思，反而还联手排挤电视台的竞争者们；娱乐记者占据了现场的大部分，但罕见的是，政治记者、社会记者也都纷纷抵达了现场，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体育记者也过来凑热闹。
　　布莱恩猛地回头一看，然后就看到了那连绵到马路旁边的人群，法院门口的空地已经水泄不通，在记者群之外，旁观的人群们正在聚集得越来越多，开始影响到了道路交通，十字路口已经可以看到维持秩序的交警了。
　　布莱恩知道，自己应该庆幸，他抢在了前面，虽然不是最前段，距离门口还有两个臂长的人群，但至少站在这里他可以听得见说话声。可此时，布莱恩却没有时间庆幸，因为他就要呼吸不过来了，那种窒息感让他想要尖叫都做不到，想要挥手也做不到，更为夸张的是，他的双脚已经微微离地了，他努力踮起脚尖，绷直到极致，这才勉强能够触碰到一点点地板，这真是……进退两难。
　　但布莱恩也明白，“晚安，好运”在过去两周时间引发的讨论有多么汹涌，兰斯洛特在过去一个月时间里吸引的瞩目有多么炙热，今天的现场就有多么失控。事实就是，当“晚安，好运”与兰斯碰撞在一起，引发的浪潮完全称得上是十年难得一见。
　　扬起视线，布莱恩只能勉强看到兰斯的脑袋，身体剩下的部位都已经被眼前人群所遮挡，但他却可以捕捉到那张俊朗脸庞上的肃穆和沉重，即使没有说话，但也可以让人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晚安，好运’是……”兰斯开口了，省去了客套环节，跳过了寒暄环节，直接就进入了主题，他甚至没有让现场的记者们稍微安静一些，但他开口之后，稍作停顿，现场的记者们由前往后开始自发性地发出“嘘”声，犹如风吹麦浪一般，转眼之间现场就安静了下来，突然之间道路上车子的引擎喧闹声就变得无比清晰起来。“‘晚安，好运’是由我和乔治·克鲁尼共同创作的剧本。”
　　兰斯的开场白就奠定了基调，他没有谴责乔治，也没有强调“剽窃”这个词汇，而是以共同创作来定义“晚安，好运”这个剧本。这着实出乎了记者们的预料，因为从昨天传出的消息来看，情况远远应该更加严重，但兰斯为什么……没有抓住乔治的小辫子，穷追猛打呢？要知道，在美国，侵权是绝对不可饶恕的。
　　“准确来说，约莫是在2000年前后，当初我和乔治聊起了新闻事业的起源，发现彼此都对新闻十分感兴趣。我产生了灵感，试图重现爱德华·R·莫洛的那段岁月，这个想法得到了乔治的支持，随后由我撰写了初稿，之后与乔治展开了讨论，剧本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得到了补充和修改。可惜的是，这个剧本没有能够找到合适的投资者，一直搁置在我们的抽屉里，没有能够搬上大屏幕，这一直都是我们的遗憾。”
　　兰斯的讲述平实而诚恳，没有义愤填膺的指责，没有大起大落的汹涌，更多是……悲痛欲绝的隐忍，让人们不由自主就联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兰斯和乔治是至交好友！现在，显然是乔治背叛了他们的友谊，兰斯的沉痛和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后来乔治告诉我，他找到了合适的投资者，但前提是，剧本需要做出修改，因为我们的版本太过理想主义了。当时我正在忙碌‘借刀杀人’的创作，对于这样的提案我自然是举起双手双脚赞成的，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期待着这部电影能够搬上大屏幕。不过，乔治表示，剧本修改之后，内容已经和最初的版本相去甚远，所以我的名字自然从编剧名单上撤了下来。对此，我没有异议。事实上，在电影拍摄过程中，乔治依旧不断征求我的意见，我们进行了多次讨论，对于电影的上映我也无比期待。但……”
　　简洁的话语却将过去六年岁月的事情一笔带过，可是字里行间的情感重量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胸口之上。但兰斯话语再次停顿下来时，那种痛苦压抑到了极致，没有任何的泄露，反而是带来了强有力的冲击，每一个人都可以深刻体会到乔治的背叛所兰斯所带来的伤害。
　　尤其是回想起过去一段时间，乔治屡次在公开和私下场合表达了他和兰斯的友谊，“晚安，好运”的内部点映筹备过程中，兰斯的名字也始终牵扯其中。彼时，人们都被蒙在鼓里，只是感叹着乔治和兰斯的友谊；现在，真相一点点揭晓，冷静而肃然，却残忍而血腥。
　　“但，我看完电影之后，却发现剧本和我们当初创作的版本相差无几，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剧本更加接近我最初创作的版本，后来我们添加的许多枝蔓都被删除了。可是，编剧名单之中却没有我的名字。”
　　事实，兰斯仅仅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主观的评价，没有愤怒的哭诉，没有绝望的指责，甚至没有抑扬顿挫的强调重点和制造悬念，只是在平铺直叙地描述事实，可是那冰冷的事实却有着强大的力量，让现场的喧闹都平复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兰斯。
　　布莱恩不喜欢兰斯，准确来说，他讨厌兰斯，甚至是厌恶兰斯。但今天，他却不得不承认，兰斯用最正确的方法表达了最正确的观点。即使乔治此时能够提出另外一个版本的说法，但在兰斯冷静客观的叙事面前，却难以赢得人们的同情，因为兰斯以退为进的做法，已经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他没有慷慨激昂，也没有怒不可遏，只是陈述事实，然后交给大众所判断，“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静，将会成为最有力的武器，让公众站到兰斯的身后。
　　当然，布莱恩肯定不会听信兰斯的一面之词，不仅如此，他还会想方设法地站在乔治那一边，进行辩解，如果能够证明兰斯是在“说谎”，这一切都只是炒作，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布莱恩却有种荒谬的预感：
　　这一回，乔治无处可逃了。
　　那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将所有内心的汹涌和错杂都悄无声息地掩饰了下去，“所以，我在这里提出了正式的上诉，希望法律能够做出正确的判决。”说完之后，兰斯就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朝着旁边迈开了步伐，准备离开现场，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附加评论需要发表了。
　　布莱恩觉得这十分有趣，聪明如乔治、睿智如乔治，他怎么会犯下如此明显的错误呢？难道乔治和兰斯的关系已经真的势如水火到如此程度了？更加有趣的是，布莱恩发现自己的情感都已经站到了兰斯那一边，认同了兰斯的说法，假设乔治是有罪的那一方……事情还没有进行审判，似乎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记者们愣了愣，然后就紧接着开始移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开始嘶吼起来，“乔治为什么会隐瞒你的名字”、“你和乔治之间发生了什么内幕”、“是不是你们在创作过程中产生了分歧”、“你是否将自己的创作权卖给了乔治”、“在你和乔治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沟通误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乔治铤而走险”……
　　其实兰斯的说法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乔治为什么会这样做？乔治明知道兰斯现在的地位，也明知道兰斯会观看电影，他怎么可能愚蠢到自投罗网？这个漏洞，记者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铺天盖地的提问蜂拥而来。
　　但兰斯却没有回答的打算。
　　今天兰斯并没有把所有底牌亮出来，那个漏洞是他故意留下来的，他也没有打算填补，因为那段关于西洋镜影业的旧黄历，他没有翻出来的计划。不过，兰斯知道，乔治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漏洞的，诱饵已经留下了，那么乔治将会如何选择呢？


第706章 穷途末路
　　“你疯了吗？你听到你自己说的话了吗？你现在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你真的打算上法庭？你知道这对你的名声有多么严重的影响吗？看看迈克尔·杰克逊，即使他打赢了娈童案的官司，但那些负面印象却已经永远无法抹去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快结束这一切，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你不会想要像布拉德·皮特、安吉丽娜·朱莉那样，和负面新闻纠缠不休的！乔治，告诉我，兰斯说的是不是事实？这个剧本到底是不是他创作的？”
　　马克·约翰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要爆炸了，看着安坐在沙发上的乔治·克鲁尼，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好好地发泄一番自己的怒火，但他不行，他必须冷静下来。
　　不仅因为乔治现在面临着职业生涯的最大危机，这种污名一旦沾染之后，就要背负一辈子了，尤其是乔治现在正在寻求导演方面的突破，一个不小心，可能乔治的演艺生涯就要沉寂不起了；还因为他知道他们对付的是兰斯，那个永远不能小觑的男人，当初本·阿弗莱克进入“罪恶之城”剧组时，他就是小看了兰斯，导致了他的失职，现在公司已经把本和马特·达蒙两个人调到了另外一名经纪人名下。
　　“如果官司打赢的话，就没有问题。”乔治却没有正面回答马克的问题，而是坚持己见地说到。
　　马克只觉得一口气被堵在了胸口，喘不过来，他将双手插在了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两次，然后才再次冷静下来，“所以，兰斯在说谎？”
　　乔治可以感受到马克那灼热而坚定的眼神，毫不退让地盯着他。乔治坦然地迎了上前，再次重复到，“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官司可以打赢，我们就可以彻底扭转局势，不是吗？”
　　“草！”马克话语平静地说到，以撞墙的方式给予了回应，这让乔治话语不由一噎，然后又感受到马克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定在他身上，乔治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回避开了马克的视线，“他说的是真的。”
　　“草！草！草！”马克整个人都暴怒起来，转过身狠狠地踢向了自己的办公桌，粗口一句接着一句，恨不得化身成为绿巨人把整个办公室都拆了。
　　等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了之后，马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总算是恢复了平静，转过身再次看向了乔治，“我不在乎你和兰斯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多么愚蠢，以至于没有看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无知。”乔治张嘴就想要说话，但马克却声音微扬，硬生生地将乔治压了下去，那强大的气势让乔治着实有些狼狈，“我现在就需要你，立刻到版权局重新注册，将‘兰斯洛特·该死的·施特雷洛’的名字添加到编剧名单之中！立刻！”
　　“这难道不就意味着我承认事实了吗？”乔治一直以来的优雅和冷静此时也开始失去了控制，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朝着马克大声说到，“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到死都不会！”乔治咬牙切齿地看着马克，“兰斯手上没有证据，他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见鬼的上帝，兰斯当初拒绝了你的求爱吗？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找不回理智？”马克愤怒地嘶吼到，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暴突，用尽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潮澎湃，“如果兰斯手上没有任何证据的话？他会走上法庭吗？你不是傻子，兰斯更不是疯子，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可能会直接找上法庭吗？如果真的是这样，好莱坞不是要乱套了？”
　　隔三岔五，好莱坞就有人会牵扯到剽窃和侵权的问题。但现在已经不是上个世纪三十、四十年代了，现在版权制度十分完善，曾经那种枪手代笔的情况虽然依旧存在，但却远远没有当初那么猖狂了，同样，无论是诬告毁谤，还是真实剽窃侵权，必然都需要相对应的举证，事情已经不再是毫无制度规矩了。
　　“他没有证据！”乔治却依旧不依不饶，梗着脖子大吼到。
　　他不愿意承认，他拒绝承认，对象是谁都可以，就不能是兰斯，当初被他抛弃的兰斯。一直以来，乔治在瑞恩、塔克和杰森等人面前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睿智和冷静，彷佛对兰斯根本不在意，但高傲如乔治却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兰斯已经重新崛起的事实。当初乔治做出了冷静的判断，选择了瑞恩，放弃了兰斯，这是一个凝聚了智慧和谋略的决定，一旦承认了兰斯的成功，也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更重要的是，承认了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出色。
　　乔治拒绝承认。
　　“没有证据的话，你觉得兰斯应该怎么做？他应该给你打电话，和你争论，希望你能够站出来说出真相！他应该亲自过来洛杉矶，和你正面对质，看着你的眼睛，揭穿你的谎言！他应该寻求记者、寻求狗仔、甚至是寻求华纳兄弟，揭发你的恶行！但现实中，他是怎么做的？”马克根本不给乔治任何喘息的时间，狠狠地打压着乔治的骄傲和自信，一句接着一句，步步紧逼，直到把乔治逼入墙角，“他直接找到了法院！在法院传票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打算！所以，你来告诉我，他有没有证据！”
　　“不，不会的……”乔治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倔强地否认着。然后，乔治就猛地抬起头来，“那如果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诈骗我出来自首呢？等我承认了错误，然后他再来嘲讽我的错误，那又该如何？”
　　马克此时怒极反笑，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感叹到，“乔治，你不是二十岁！”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说的乔治的脸颊一阵冷一阵热，好不狼狈。
　　他们必须冒险，如果坚持到底，把所有希望寄托于打官司，那么事情就无比简单，要么就是兰斯有证据，然后乔治的职业生涯一败涂地，甚至可能没有翻身机会——因为他摆明了就是知错不改；要么就是兰斯没有证据，然后乔治咸鱼大翻身，真正地把兰斯重新踩在脚底，尤其是兰斯的“污蔑”行为，再加上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封锁，乔治可以动用自己的人脉，让兰斯彻底堕入深渊。
　　但，这种不是生存就是死亡的极端行为，从来不是真正聪明人的选择。过强则易折，过刚则易断。聪明人会选择一种稳妥的方式，以最小的损失将事情结束，将可能潜在的伤害和利益都控制在有效范围之内，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你现在就去版权局，把那该死的名字写进去，然后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推到制片人身上，表示我们在注册版权时出现了纰漏，没有填写兰斯的名字，以此来平息负面言论。”马克苦口婆心地劝慰到。
　　这样的方式，其实那些真正的聪明人都不会相信，摆明了就是胡说八道，正如乔治所说，这就等于承认自己的剽窃行为了。但反过来说，这样的方式可以糊弄那些无知民众，尽快平息纷乱，将伤害降低到最小，只要时间过去了，事情就会消失不见了，人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只记得乔治·克鲁尼是一个英俊潇洒、魅力十足的演员。
　　这才是正确的公关手段，不是没有留下任何伤痕，而是将伤痕最小化，然后慢慢抚平，而不是划了一大道口子之后，再来包扎、打石膏。
　　“可是……”乔治只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圈内人都不会相信，他们都知道，一旦我这样做了，就意味着我承认剽窃事实了，而且我还花费无数心力遮掩了事实，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形象和人脉都毁于一旦了！”
　　身败名裂，如果他真的将兰斯名字重新写入名单之中，这不仅仅是对他的一种羞辱，他竭力压制的兰斯，终究还是实现了还击；更重要的是，他的名望和声誉都将会彻底崩溃，他怎么能够在那些制片人面前挺直腰板，他怎么能够在那些编剧面前谈笑风生。这对于他在业内的地位，将会产生致命打击。
　　“我不知道兰斯是不是草过你的菊花，你如此得痛恨他。但是，乔治，听我说，你应该知道，圈内的名望很重要，但观众的支持更重要。只要你可以渡过难关，重新赢得观众的支持，即使那些大型电影公司对你深恶痛绝，他们也会找你拍戏的。”马克语重心长地说到，“你看看兰斯，几乎半个好莱坞的人都痛恨他，但却没有人真正的排斥他，为什么？因为他能够赚钱，因为他就是一个他妈的天才！”
　　乔治抬起头，眼底的茫然在苦苦挣扎着，马克却觉得恨铁不成钢，平时最为睿智、最为聪慧的乔治，居然像本一样，愚蠢而固执，自大而狂妄。长长吐出一口气，“乔治，华纳兄弟放话出来了，如果事情不在三天之内解决，他们就要行动了。”
　　见风使舵，落井下石，报应不爽。


第707章 身败名裂
　　轻轻拉起了窗帘，窗外街道上的记者们熙熙攘攘，刚才马克说今天有两百名记者到场，但现在街道上至少有五百人，如此盛况即使是在暑期档的首映式也称得上数一数二，如今却出现在了他家的车道上。
　　乔治·克鲁尼觉得无比讽刺。
　　仅仅只是在半个月之前，“晚安，好运”的点映引起了整个北美的轰动，并且搭乘着“窃听门”的东风，如日中天、势不可挡，如此强有力的关注度难得一见，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唾手可得。但现在，那些关注度却成为了催命符，之前的讨论热度有多么汹涌，“剽窃门”的影响力就有多么凶猛。
　　仅仅不过四十八小时，“剽窃门”就已经走出了北美大陆，在亚洲和欧洲范围内传播了开来，全世界范围之内超过七百家媒体发布了两千七百多篇新闻，进行了跟踪报道，其中超过三分之二都来自于北美本土，讨论热度已经盖过了“窃听门”，成为了目前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想象一下，作为谴责“窃听门”的先锋，“晚安，好运”承载了无数观众的期待和嘱咐，但现在这部作品本身却卷入了剽窃风波，似乎已经自身难保，更不要说作为媒介达到压制“窃听门”的作用了，这无疑让观众们愤怒、耻辱、痛恨、埋怨，负面情绪以两倍、三倍的姿态增涨起来，然后朝着“晚安，好运”发泄出来。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网络讨论热度再创新高，四十八小时之内超过四千万的搜索热度几乎让谷歌的服务器都开始拥堵了，而各大社区的讨论频率都已经齐齐迈过了百万门槛，几大门户网站的讨论区更是热闹非凡。
　　从站在巅峰指点江山，到跌落谷底灰头土脸，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初“晚安，好运”有多么意气风发，此时乔治·克鲁尼就有多么痛心疾首。现在看来，过去这半个月更像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所有一切都是在为如今分崩离析、支离破碎做铺垫。
　　可笑，可悲，可叹。
　　乔治看着窗外那无比拥挤的人潮，他没有看新闻，也没有看网络，但仅仅只是眼前这一幕，就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绝望的气息。但乔治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等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整个世界都将会覆灭，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乔治的拳头不由就悄然握紧了起来，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以至于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更为耻辱的是，这两天，兰斯从头到尾都没有联系过他，没有打电话过来耀武扬威，也没有通过任何形式喊话，彷佛……彷佛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无耻之徒般，那种轻描淡写远远比真刀真枪的拳头要来得更加狠厉，让他灵魂深处都可以感受到那种轻蔑和鄙夷。
　　事情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既然兰斯想要玩这场游戏，他就奉陪到底。这里是好莱坞，翻盘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兰斯是如此，他也是如此。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掉以轻心，也不会再手下留情，他要看着兰斯身败名裂、粉身碎骨，他要看着兰斯坠入地狱、烈火焚烧，他要看着兰斯所珍视的东西一点一点消散殆尽。
　　为了东山再起，他必须冷静，必须先把眼前的危机度过才行。
　　拳头缓缓地松开，但却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抽搐，乔治从容地将右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而后昂首挺胸地走到了门口。马克手握着门把手，开口询问到，“准备好了吗？乔治，你知道，我们不能出错，不能有任何错误！”
　　乔治只是坦然地看着马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不需要任何辩解，实际行动就是最好的证据。
　　马克双眼直视着乔治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然后右手往下一按，门锁就打开了，随后，马克拉开了门板，那犹如瀑布一般的闪光灯就宣泄而下，乔治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整个身影直接被银色光晕所吞没。
　　报纸还没有发行，珀西在午夜十二点就已经率先拿到了内部先行版，“洛杉矶时报”、“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和“旧金山纪事报”，这已经足够代表美国主流媒体的观点了，报纸上的油墨都还没有干，珀西沾了满手的墨迹，快步走进了兰斯的公寓。
　　此时兰斯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五、六叠故事板，他正在低头审阅着，专心致志。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有抬头，珀西犹豫了片刻，在茶几对面停下了脚步，“兰斯，这是我们计划之内的吗？”
　　兰斯依旧没有抬头，但手中的铅笔却稍微顿了顿，珀西知道兰斯的注意力已经过来了，他接着说到，“乔治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表示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剧本的确是由你和他共同创作的，不过最终版本之中，属于你初稿的部分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所以把你的名字写到了他和格兰特·赫斯洛夫（Grant Heslov）的后面。结果，在注册版权的时候，助理遗漏了属于你的那份文件，所以没有申报上去。见鬼的上帝，他满嘴喷粪，记者们居然也都相信了？这一听就是无比荒谬的谎言！申报的时候有所遗漏？他还不如说他做爱的时候找错洞口了！”
　　珀西已经忍不下去了，暴躁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结果却看到兰斯的嘴角轻笑了起来，这让珀西更是无语，“你居然还在笑？耶稣基督，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他的阴谋吗？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助理身上，然后自己可以逃脱？”
　　“他道歉了，对吧？”兰斯抬起头来，微笑地说到。
　　珀西看着兰斯那双湛蓝色眸子，居然愣了愣，因为眸子里闪烁着惬意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是的，但……但道歉难道就算了吗？”珀西觉得自己的肺部都要炸了，“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的吗？乔治居然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了助理身上！”
　　“剧组其他人看到你如此形象，估计要跌破眼镜了。”兰斯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让珀西尴尬地抿了抿嘴角，看着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文章的末尾，提到了格兰特……我不确定，过去三部作品都是和乔治合作的？”
　　珀西停顿了一下，低头重新看了看最上面的一份“洛杉矶时报”，一脸惊愕，“对，过去连续四部作品都是……还提到了……当年‘蝙蝠侠与罗宾’也是格兰特牵线搭桥，这才让乔治进入华纳兄弟视野的。”
　　“噢，这我倒是不知道。”兰斯挑了挑眉，这样的内幕消息他真的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乔治和格兰特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基友。”
　　格兰特是演员出身，八十年代就进入好莱坞了，但实力一般，外型一般，始终没有太多成绩。但兰斯却知道，格兰特和乔治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格兰特参与拍摄、参与制作、参与编剧的所有作品，都与乔治有关。
　　“可是……这，又如何？”珀西不解地说到，“我没有看到媒体对他进行谴责，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他的道歉，这太荒谬了！”
　　“乔治已经把我的名字写进了编剧名单之中，并且注册了版权。换而言之，我上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乔治还道歉了，人脉满天下的乔治主动低头了。所以，你期待着什么？”说实话，乔治没有钻进那个漏洞里，兰斯的确有些失望。
　　兰斯之所以没有直接把自己的初稿拿出来，就是想要诱骗乔治站出来喊“冤枉”，只要乔治狡辩，兰斯紧接着就提出证据，真正地让乔治百口莫辩，届时乔治才是真正的身败名裂。但显然，乔治没有那么愚蠢，他身后的团队也没有那么愚蠢，即时止损，将伤害降低到可以控制范围之内。这场危机公关，确实出色。
　　但兰斯本来也就没有期待着能够一口气就打倒乔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乔治的人脉在好莱坞有多么根深蒂固。所以兰斯一开始就摆出了以事实说话的态度，不仅是要博取公众同情，而且是拒绝咄咄逼人，展现出他的专业姿态，这样一来，圈内人士都知道兰斯吃亏了，即使乔治能够摆脱，但每个人心中的天平也将会发生倾斜。
　　既然乔治的人脉根深蒂固，那么兰斯就一点一点地连根拔起！
　　“相信我，下一步乔治就是主动过来向我道歉，并且奉上版权费，做戏做全套。”兰斯知道，既然危机公关已经展开了，乔治的团队就不会留下话柄，甚至还会逼迫他主动把负面影响抚平，“不过，事情不是乔治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那些媒体在暗示着乔治和格兰特的关系，其实就是在暗示乔治是有意而为之的，以格兰特来取代我的位置，故意注册了他们两个人的版权。虽然表面看起来，乔治主动退让，承认错误，把事情接过，但新闻媒体可不会善罢甘休。”
　　圈内都是聪明人，他们没有穷追猛打，只是没有足够的利益罢了。
　　“所以，我们就这样算了？”珀西还是觉得不甘心，心气难平。
　　兰斯轻轻一笑，“当然没有。”他为了这一天，等待了那么久，自然不会让乔治轻易摆脱，他不仅要乔治身败名裂，还要让乔治孤立无援！既然媒体没有继续挖掘，那么他就给媒体一点利益甜头，让他们不依不饶。


第708章 孤立无援
　　午夜时分，卡特家的喧闹逐渐沉淀了下来，爱默生·卡特回头扬声对着母亲说到，“我就去睡了，确认一下消息。”手里的动作习惯性地打开了哈维尔·尤利尔的个人博客，更新一下最新消息，然后就发现哈维尔在五分钟前更新了一篇博客，博客内容只有一个链接而已。
　　好奇之下，爱默生就点击了进去，发现居然是雅虎社区里娱乐版的一个帖子，“‘晚安，好运’的真实初稿，剽窃门的真相”，发帖人是……迪伦·王尔德，这是一个眼熟的名字，好像是一个狗仔还是记者来着。
　　鼠标缓缓往下拉，爱默生就看到了一份手写稿件的扫描件，泛黄的白纸上有着斑驳的茶渍，旁边的手写体显得有些凌乱而拥挤，可以看得出来，原本的稿件旁边还做了许多注解。
　　“爱默生！”身后传来重重地拍打声，莉莉·卡特那轻快的声音犹如惊雷般在爱默生耳边响起，但莉莉却很快发现，爱默生似乎没有受到惊吓，只是快速转过头来，“‘晚安，好运’的剧本初稿，你说这是不是兰斯的手写体？”
　　莉莉立刻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探头看了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看，这儿。”莉莉指向了右上角，“L·施特雷洛，06/12/1998”的字样，墨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却依稀可见，“这就是兰斯的签名！兰斯上次在我衬衫上的签名，就是这样的。”莉莉显得很激动，“所以，这真的是剧本初稿？乔治·克鲁尼不是已经道歉了吗？承认他就是一个剽窃者？那为什么还要上传？”
　　在他们看来，那些所谓的借口着实太过拙劣了，他们根本不会相信。
　　爱默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爱默生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他们两兄妹都没有看过“晚安，好运”这部电影，所以也不知道这份初稿和电影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帖子继续往下拉，可以看到足足有八页的手写稿件，并且在帖子最下方，迪伦·王尔德还做出了进一步解释：
　　“观看过‘晚安，好运’的观众就可以发现，这份手写稿件与电影内容超过百分之六十都是契合的，而这一份手稿是来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创作初稿。也许，现在我们可以明白，为什么兰斯在观看了‘晚安，好运’的纽约点映之后，面色如此难看了。”
　　“骗子！”爱默生直接就脱口而出骂了出来，狠狠地抬起鼠标就朝墙面挥去，试图发泄自己的怒火，可是莉莉却一把抓住了爱默生的手臂，把鼠标拿到了手中，继续开始浏览起来，爱默生却根本忍不住了，“那不要脸的骗子！居然还有脸在那里狡辩？令人作呕！不仅剽窃了他人的创作成果，而且还堂而皇之地说所有一切都是错误？真是恬不知耻！”
　　莉莉直接推开了爱默生，继续往下浏览帖子，网友们都显得慷慨激昂，版权意识已经深入美国人的血液里，对于剽窃以及欺瞒的情况，没有人能够接受，更何况，“晚安，好运”在过去半个月时间里，绝对是网络上最为热闹的话题，可以说网友们几乎是一手将这部作品的话题炒作到了巅峰，现在他们却发现自己成为了帮凶，傻乎乎地为一部剽窃作品呐喊助威，这简直就是耻辱。于是，网友们都爆炸了，就好像爱默生一样。
　　莉莉跳过那些难堪的词汇，寻找到了有用信息，“上周四在芝加哥观看了‘晚安，好运’，电影所带来的震撼久久无法消散，但现在这些震撼都因为这篇帖子而演变成为了羞愧。帖子里张贴的八份手写原稿，超过百分之六十都与真实上映的电影相同，这也意味着，电影的大部分内容都来自于施特雷洛的创作。克鲁尼承认了施特雷洛的创作资格，并且承认了助理的疏忽，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克鲁尼却无法再继续狡辩了，他不仅剽窃了施特雷洛的作品，而且剥夺了施特雷洛的署名权，并且欺骗了广大群众，令人不齿！”
　　随后间隔了二十几个发泄愤怒的帖子之后，又有一个人说到，“电影之中至少有超过一半内容都与手稿相同，台词都没有变化。如果这份手稿真的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所创作的，那么这将是乔治·克鲁尼的耻辱时刻。”
　　仅仅在下方，又有一个帖子说到，“难怪‘晚安，好运’的剧本如此出色，原来是出自于兰斯洛特之手。我就纳闷，乔治的剧本创作能力可不怎么样，现在终于得到了解释。”
　　莉莉的右手有些无力地耷拉了下来，而后突然就被愤怒控制了大脑，狠狠地把鼠标砸到了墙面上，“那个不要脸的混蛋！”
　　爱默生被吓了一跳，回过头看着莉莉，但只是愣了愣，随后就回过神来，“我们必须把事情闹大！绝对不能让那个无耻混蛋逃脱！”爱默生握了握拳头，“我们现在就把所有影迷都号召起来，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乔治·克鲁尼的真面目！助理的失误？见鬼的失误！”
　　迪伦的这个帖子，经过哈维尔博客的传播，犹如病毒一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快速蔓延开来，当清晨拂晓到来时，帖子的点击率已经达到了三百万，回复楼层更是突破了四万，立刻就成为了二十四小时之内最火热的帖子。
　　更为恐怖的是，不仅仅是雅虎社区，这个帖子在各大门户网站都宣传了开来，还有博客方面也犹如雨后春笋一般，所有人都纷纷开始转载新闻，整个网络讨论热度一飞冲天，甚至比起“剽窃门”爆发当日还要更加疯狂。
　　“失误？还是蓄意？剽窃门最新进展，揭开面纱！”
　　“乔治·克鲁尼的失误毁掉一世英名！剽窃门是有意而为之？”
　　“峰回路转，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初稿泄露，事件再次朝着不同方向发展。”
　　“剽窃定罪？最新证据出现，裁决天平再次发生逆转！”
　　“决定性证据出炉，剽窃门再次出现变故。”
　　“‘晚安，好运’初稿问世，到底是一次操作错误，还是一次有意为之？”
　　“撕破脸皮，施特雷洛与克鲁尼友谊告急！”
　　“克鲁尼的名誉命悬一线，剽窃门能否翻盘？”
　　“扑朔迷离，剽窃门再次出现最新证据，乔治·克鲁尼VS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第二回合。”
　　“‘晚安，好运’的剧本主笔人到底是谁？”
　　“从赞誉如潮到身败名裂，‘晚安，好运’将走向何方？”
　　“才华横溢，还是无耻剽窃，乔治·克鲁尼站在了职业生涯的分叉口上。”
　　……
　　短短一夜之间，不仅仅是网络，各大新闻媒体也集体炸裂了，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聚焦在“剽窃门”身上。特别是乔治已经公开澄清了事实，但一夜之间，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似乎所有一切证据都朝着乔治不利的方向发展。在乔治的新闻发布会上，他强调了兰斯的创作比例仅仅只有百分之三十，所以位列三位编剧的末席，这才导致了助理在申请版权时，遗漏了兰斯的名字。可现在看来，事情却似乎不是如此。
　　如果乔治勇敢地承认了错误，也许事情很快就会风平浪静，但乔治却把错误推给了助理，进行了辩解，且不说这个辩解软弱无力，即使借口能够力战群雄，此时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也难以抵挡了。
　　各大媒体的态度几乎都达成了一致，不管是东海岸还是西海岸，不管乔治的人脉有多广，在版权问题面前，没有其他选项。即使是那些愿意为乔治说话的媒体，最多也只是拒绝轻易下结论，表示“事情还需要进一步商讨”，但却不愿意为乔治辩解了；更不要说“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华尔街日报”这些媒体了，几乎是以铁板钉钉的姿态向乔治发起了冲击，铺天盖地的谴责声和咒骂声倾泻而下，几乎让人无处可逃。
　　即使此时乔治可以想出一个更好的说辞，即使此时兰斯表示事情一笔勾销，剽窃和狡辩的十字架已经沉重地压在乔治的肩膀之上，几乎让他没有喘息反抗的机会了。更何况，兰斯可没有那么容易“一笔勾销”。所以，此时此刻，乔治才真正地陷入了孤立无援的漩涡，身败名裂似乎已经在所难免。
　　乔治坐在飞机头等舱的座椅里，将脑袋扭向窗外，努力忽略机舱里那些恶意的打量视线，茫然地看着窗外厚厚的云层，整个大脑已经彻底陷入了当机状态，虽然现在西装革履，但他却觉得自己像是丧家之犬，仓皇地逃离狗仔队的包围，慌张地逃离机场乘客的围堵，几乎是以躲藏的姿态进入了机舱之内，即使如此，空乘人员和同机乘客无所不在的视线依旧犹如天罗地网，让他根本无处可逃。
　　迷惘，乔治第一次感觉到了迷惘，彷佛前方看不到任何光芒，整个世界黑压压的一片，如果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乔治终于明白，这一切就是陷阱，兰斯精心计划、苦心等待，就在等待着这一天，一旦落入陷阱之后，兰斯就绝对不会轻易罢休。
　　他输了，真正地输了，不是输在他不够聪明，而是输在他不够兰斯阴险狡猾，兰斯居然花费了将近四年时间来欺骗他，布下这个死局，如此隐忍，如此残酷，如此冷血，他，果然略逊一筹。
　　只是，乔治却忘记了，这场局，到底是谁先开始的。


第709章 丧家之犬
　　“各位乘客们，我们已经在纽约肯尼迪机场顺利着陆，欢迎来到大苹果。现在地面温度是六十五华氏度，十八摄氏度，今天阳光不错，应该十分适合出行，不管是前来观看自由女神像的游客们，还是前往联合国办事的官员们，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希望你们享受在纽约的停留时光，欢迎下次继续选择达美航空。这里是乔什·哈奈特（Josh Hartnett），本次航班的机长，不是演员。”
　　伴随着机长那轻快的话语，机舱之内响起了低低的哄笑声，人们陆陆续续开始喧闹起来，六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总算抵达了目的地，声音都变得轻松起来。
　　乔治·克鲁尼烦躁地往后看了看，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最后还是重重地重新靠在了椅背里，扭头看着窗外那空旷的机场景象，闭上眼睛，让自己涌动的情绪沉淀下来，但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等飞机停靠在了航站楼旁，机舱打开，他第一时间就解开安全带，站立起来快步离开。
　　“旅途愉快，克鲁尼先生。”空乘人员礼貌地道了再见，可是乔治却没有心思去回应，只是低头快步离开。平时他总是享受这样的时刻，和普通人进行简单交流，发挥自己的魅力，塑造良好形象；但今天……他却觉得那礼貌的目光之中总是带着一丝嘲讽和戏谑，彷佛他浑身都已经扒光了一般，赤裸裸地站在陌生人面前，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甚至是痛恨这样的感觉。
　　乔治快步离开了机舱，然后拐进了贵宾通道，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隐私得到了绝对保护的贵宾通道人烟稀少，几乎除了达美航空的地勤工作人员和少量的机场工作人员，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乘客了，可乔治还是觉得那审视的视线无处不在，彷佛每一道目光里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批判，尖锐而鄙夷。
　　乔治知道自己应该冷静，但情绪却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他只能勉强压抑自己，不要彻底失控，狼狈出糗，可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丢失了风度，丢失了礼仪，丢失了气量，就像是……丧家之犬般。
　　一口气走到了出口，脚步却猛地紧急刹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车辆停靠在哪里。愣愣地回头一看，这才意识到他的助理还在商务舱，没有跟上来。
　　“嘶，嘶”，安静的贵宾室里传来细琐的声音，乔治转头一看，就看到一名身着浅蓝色连体服的清洁人员，正在一丝不苟地拖地。那名工人似乎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乔治，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问候过了，而后就再次低下头忙碌起来，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但乔治却觉得那一道目光是如此刺眼，几乎灼伤了他的自尊，轻蔑地嘲笑着他的狼狈和恐慌。
　　乔治的双手用力地紧握成拳，死死地握着，指甲刺入了掌心之中，那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再次扯破，滚烫而粘稠的鲜血在掌心里渗透出来，让乔治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着。
　　马修·查尔顿（Matthew Charlton）不断催促着，“快点，请快点。”一向礼貌的语气也不由变得急促起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自己的礼仪，“把所有行李都送到停车场C区二十四号，车牌号是……”马修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车牌号报给工作人员，然后再次确认了一遍，“没错，请尽快送到。”说完之后，马修就快步小跑着离开了。
　　乔治居然没有等他，直接就消失了，这让马修慌张得不行，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就要卡住喉咙了。这两天乔治的状态着实糟糕，屡次处于失控边缘，身为乔治的助理，马修完全战战兢兢，就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
　　脚步声在安静的贵宾通道里回荡着，马修只觉得心慌慌，乔治那根本无法预测的行为让马修觉得头疼之余，又忐忑不安。视线里终于看到乔治的时候，马修却没有松一口气，而是放轻了脚步，不想要惊到乔治，可终究还是慢了半拍，乔治猛地就站了起来，双眼警惕地盯着马修，那没有打理清楚的络腮胡让乔治显得越发颓丧和落魄。
　　“抱歉，乔治……”马修的道歉仅仅只来得及说一半，乔治就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就朝着出口方向走去，就连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过多停留。马修只能是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跟了上去。
　　两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停车场，找到了早就预约好的车辆。坐上车之后，乔治却是再次拒绝等待，“出发！还在这里干什么？”没有耐心也没有风度，这和马修所认识的乔治根本判若两人。
　　“我们必须等待行李，你今晚出席活动的服装，全部都在后面，他们马上就送过来了。”马修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到，乔治的眉毛狠狠地纠结在一起，就在马修以为乔治要发怒的时候，乔治却是靠在了椅背上，深呼吸，然后再深呼吸，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马修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气息的乔治，马修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到，“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你不要想太多。”
　　乔治猛地转过头来，那阴鸷的目光让马修连续打了三个冷颤，可是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了，马修只能硬着头皮说到，“媒体……他们还是没有乱下定论，不是吗？甚至还有不少媒体都表示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等待你澄清。”
　　“呵。”乔治突然就冷笑了一声，让马修的话语再次拦腰斩断，“你觉得，我现在还有辩解余地吗？”那沙哑的嗓音就好像从地狱深处传出来的一般。
　　乔治知道，他可以辩解，他依旧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给助理马修、经纪人马克，坚称一切都只是一个操作失误。但没有人是傻子，他站在台上自说自话，台下的人只会把他当做马戏团，看他的笑话。
　　现在各大媒体虽然没有下定论，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轻易背上黑锅，不愿意惹上“晚安，好运”背后的华纳兄弟，只要华纳兄弟一撤手，等待他的就是覆灭之灾。其实，现在他就已经是四面楚歌了，他花费了十年时间苦心经营起来的人脉，在关键时刻全部都派不上用场，那些媒体记者没有为他说话，选择袖手旁观，已经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了；现在他们拒绝表明立场，看起客观，但实际上已经彰显出他们的态度了。
　　更何况，巴里·梅耶把“疯狂的麦克斯4”走漏风声的事情算在了他头上，不管他如何辩解，巴里嘴巴上不说，但心里却已经认定了把他当做替罪羊。华纳兄弟现在没有表态，只是在等待进一步确认“真相”而已，只要确认了网络上那份手稿是真的，那么他沦为弃子，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晚安，好运”的口碑和声望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一落千丈，现在好莱坞内部、学院内部几乎已经没有人提起这部电影里，彷佛这就是麦卡锡主义时期的“共产党”一般，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意提及，甚至唯恐避之不及。学院公关才刚刚起步，紧接着就胎死腹中，他一个人的负面新闻已经连累到了整个“晚安，好运”剧组，难以想象接下来整个颁奖季之中，还有谁会再次提起这部作品。
　　“晚安，好运”已经提前被宣判了死刑，除非他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就没有翻身之地了。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一天估计不会来了，兰斯居然还保留着他们的初稿，不是打印出来的版本，而是兰斯最开始的手稿，这份手稿……居然被翻出来了，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现在，他不仅仅是担心“晚安，好运”，他还担心即将在下个月上映的“辛瑞那”，是否也会因为他的关系而受到牵连。他昨天晚上一直在尝试联系“辛瑞那”的制片人乔治亚·凯肯迪斯（Georgia Kacandes），但却始终未果；而后联系了另外一名制片人，史蒂文·索德伯格，也是自己的好友，还有导演斯蒂芬·加汉（Stephen Gaghan），他们倒是接电话了，但却都在开会，仅仅只是寒暄了两句，都挂断电话，约定了今天再聊，却至今都没有接到来电。
　　表面看起来，正如马修所说，似乎媒体还没有落井下石，似乎情况还有挽回余地；但这是好莱坞，不是高中校园，真正的恐惧和封锁都是看不到的，他已经被逼入了一个死角，孤立无援，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还会越来越糟糕。
　　仅仅在数周之前，他还作为旁观者，欣赏着华纳兄弟联手索尼影业封锁兰斯的盛况，亲眼目睹着兰斯被一点一点逼入悬崖边上；但现在，兰斯不仅成功逃脱了——至少暂时可以喘口气了，而且还重新占据了上风，而悬崖边上的那个身影则换成了他。更为可怕的是，兰斯面对的仅仅只是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等电影公司在合作方面的打压，但现在他却因为剽窃门而面临着声望和名誉的损失，这是时间累积下来的无价财富，一旦损坏之后，也许就无法弥补回来了。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没有了退路。
　　“……那，你打算怎么办？”马修的声音传来，乔治嗤笑了一声，只是不知道在嘲讽马修的天真，还是在嘲笑他自己的狼狈。
　　他，能怎么办？


第710章 低声下气
　　看着窗外电影院门口井然有序的人群，长长的队伍已经绕着周围的街区转了两圈，八十多名记者背着照相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影院门口，满脸亢奋地交口议论着，那种喧闹之中带着温馨的气氛在纽约阴霾的天空之下绽放着橘红色的光晕，令人向往。
　　难以想象，这居然仅仅只是一部电影的点映现场。
　　“晚安，好运”的剧本主笔之人似乎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定论，“水果硬糖”就已经按部就班地在纽约举动点映了。
　　与“晚安，好运”起步威尼斯、载誉而归的轰轰烈烈轨迹不同，“水果硬糖”始终保持了低调和神秘，除了混沌影业官方网站的一张宣传海报之外，没有任何信息透露出来。点映规模也严格遵守了实验电影的方式，仅仅只是在纽约的两间艺术院线放映，低调地似乎不想让人发现它的存在。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水果硬糖”不需要任何宣传，就已经进入了无数电影爱好者今年秋天必须收看的电影榜单。
　　“晚安，好运”上映之后，诸多影评人都对剧本赞誉有加，但剽窃门爆出之后，人们发现，似乎剧本的出色依旧不能遗漏兰斯的功劳，尤其是当手写初稿泄露之后，兰斯对于剧本的影响力更是直线上升。虽然目前为止，兰斯和乔治都没有站出来发表官方言论，但人们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挖掘真相——比如说，也许“水果硬糖”可以窥见部分事实。
　　悄无声息之中，“水果硬糖”的身上已经承载了无数期待和瞩目，兰斯的剧本创作才华到底如何，“晚安，好运”的剧本功劳是否应该以兰斯居首；兰斯的导演创作能力到底处于什么位置，“疯狂的麦克斯4”到底是江郎才尽之后的孤注一掷，还是灵感泉涌之际的大胆选择。人们期待着通过“水果硬糖”来勾勒出真相的轮廓。
　　所以，“水果硬糖”仅仅只是在纽约的两间地标影院上映，但依旧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由于这只是点映，没有正式的首映仪式，也没有人确定兰斯是否会抵达现场，更没有人能够确定兰斯将会抵达两所院线之中的哪一间，这也导致了两间院线门口都出现了大量记者，试图能够在第一时间围堵到兰斯，进行采访——即使没有见到兰斯本人，也希望能够通过专业影迷和影评人之口，来初步了解“水果硬糖”这部作品。
　　更为夸张的是，前来观看电影的观众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即使如此，排队长龙依旧不见缩短，真正地让人感受到了一票难求的盛况。这对于一部在艺术院线点映的作品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不可思议，观众的观影热情让这两家地标影院都措手不及，幸运的是，这两家影院都是纯粹的艺术院线，没有上映其他商业作品，所以可以把所有放映厅都空出来，专门放映“水果硬糖”，这对于观众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乔治安静地坐在车子后座上，看着窗外那汹涌的人潮，恍惚之间，他产生了一种这里是“晚安，好运”点映的现场，但眨眼之间，他就意识到，这是“水果硬糖”，不是“晚安，好运”，而如果他再不行动的话，“晚安，好运”可能就要从人们的视线之内消失了。
　　“乔治，我们到了。”马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乔治没有回头，然后就听到马修迟疑的声音，“你确定吗？”确定出席“水果硬糖”的点映仪式，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他确定，这是他最好的选择。平息剽窃门的直接方法，就是说服兰斯放弃进一步的争论，就让这件事结束在他的道歉那里，然后他将版权费用以及罚款奉上，让事情逐渐平复下来，不要有人再次提起。
　　在兰斯面前低声下气，甚至遭受羞辱，放弃自己一贯的骄傲和清高，将自己摆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上，去恳求兰斯……这确实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主意，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乔治就觉得胃部开始灼热起来，但乔治也知道，他现在剩余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想要在好莱坞继续生存下去，学会低头、学会妥协、学会与敌人合作，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他不希望剽窃门继续如此发展下去，如果他还希望能够东山再起，如果他还期待着有一天能够将兰斯踩在脚底下……那么他现在就必须求助于兰斯，求助兰斯高抬贵手。
　　乔治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开口回答马修的问题，仅仅只是张了张口，他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呕吐的冲动。于是，乔治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再次深呼吸一次，打开车门就直接走了下去。
　　记者们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街道边的动静，期待着兰斯的出现，期待着顶尖影评人的出现，甚至是期待着兰斯那些至交好友们的出现……于是，第一时间就有人发现了乔治的身影，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似乎没有人预料到乔治的出现。
　　“骗子！”“剽窃者！”“背叛者！”……正在排队的观众之中有人已经按耐不住，直接就扬声怒吼到，那刺耳的咒骂声在夜空之下悠悠回荡着，格外明显。
　　从第一次登上屏幕以来，乔治就从来都没有害怕过记者，更没有害怕过观众，即使是“蝙蝠侠与罗宾”遭遇了铺天盖地恶评的时候，他也没有胆怯过。因为乔治知道，这一切都是好莱坞产业中的一环，比起咒骂和恶评来说，更为可怕的是无人问津，所以，他总是知道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但今天，乔治从容而优雅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个躁动不安的灵魂，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也不确定应该如何处理，沉默不语、昂首挺胸是他唯一的处理方法，但那鄙夷的视线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下，却让他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脚步才刚刚走上电影院的台阶，记者的闪光灯就毫不客气地刺了过来，照相机和录音笔犹如刀剑一般粗鲁地朝着他的脸颊捅过来，他仓皇地闪躲着，丢失了优雅，却还是无法躲避成功，只感觉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将他的面具撕裂。
　　“乔治，今晚你为什么会出席？”“你这是过来向兰斯求和吗？”“兰斯知道你的出席吗？”“关于剧本的手写初稿，你有什么言论要说地吗？”“最新消息显示着你就是剽窃者，而且还是一个说谎者，对此你怎么看？”……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匕首一般狠狠地刺在他的胸口，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喘息。
　　乔治下意识地就想要闪躲，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他已经无处可逃了。不仅仅是指现场的记者包围圈，还是指今晚他必须见到兰斯，必须在媒体面前演这出戏，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乔治硬生生收住了自己往前冲的脚步，在台阶顶端停了下来，转过身，努力保持着优雅的表情，“作为兰斯的好友，我是专程过来支持‘水果硬糖’的。”
　　如果放在平时，他势必会讽刺一下兰斯的处境，“疯狂的麦克斯4”引来的质疑现在都压在了“水果硬糖”这部作品上。那看似毫无关联的两部作品，在现实生活中却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可是，乔治必须闭上自己的嘴巴，他不能展现自己的风趣，也不能展现自己的尖锐，他必须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讨好兰斯。低声下气，这个词汇几乎抽走了乔治的脊梁骨，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优雅，他的从容，全部都灰飞烟灭。
　　“兰斯今天会出席吗？”一名记者见缝插针地询问到，乔治转移话题的目标还是达成了。比起乔治单人出现，记者们势必更加期待乔治和兰斯“王见王”的场面。
　　乔治微笑地点了点头，“我和大家一样期待。”话虽如此说，但其实乔治打听过了，兰斯确定今天会出席点映，影院内部工作人员为了应对现场的各种突发状况，都已经严阵以待，否则他也不会专程过来这里，撞到枪口上了。
　　果然，不过十五分钟而已，又有一辆黑色的四门轿车停靠在电影院门口，然后就看到了一袭烟灰色西装的兰斯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刹那间，所有视线都朝着兰斯蜂拥而去，作为最近一段时间最为炙手可热的热门人物，想要采访到兰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让现场的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可就在此时，轿车上居然又有一个身影走了下来，目光稍微顿了顿，紧接着记者们就疯狂了，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兰斯所在的方向迅猛地冲了上去，闪光灯就像是滔滔江水一般呈现出万马奔腾之势，整个电影院门口从黑夜转入了白昼，刺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像。
　　在那影像之中，勾勒出一个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的曲线，一袭黑色晚礼服显得优雅而精致，即使站在兰斯的身边，强大的气场也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那巧笑颜兮的神情在闪光灯之下傲然盛开。
　　居然是斯嘉丽·约翰逊！


第711章 风中凌乱
　　飘逸的裙摆在纽约的夜色之中轻舞飞扬，纯粹的黑色顺着曼妙的身材曲线连绵起伏，但却又没有刻意暴露，仅仅只是露出了柔顺的雪白香肩，那得体而尊贵的气质犹如黑夜女王一般，令人浮想联翩却又不得不臣服脚下。
　　斯嘉丽站在兰斯身边，没有小鸟依人的姿态，而是轻轻提起了自己的裙摆，左手随意而松散地挽着兰斯的手臂，步伐优雅而稳健，步步逼近，那清冷高傲的气质令人产生了一种美艳不可方物的惊异感。
　　儒雅得体的烟灰色西装伏贴合身地支撑在那挺拔高挑的身材之上，俊朗清逸之中沾染上了一抹潇洒，翩若游鸿，浓郁的夜色彷佛都缓缓沉淀下来，化作那步伐之下的华丽地毯，从街道边一路延伸，光明与黑暗杂糅的错杂和恢弘让惊叹之声不由自主。
　　兰斯仅仅只需要站立在原地，就能够轻易地扯动着视线，那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装束却有着天然的契合，让人不禁屏住呼吸，唯恐一点轻举妄动就会破坏这份完美。他和她两个人并肩而立，强大的气场碰撞而交融在一起，勾勒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轻而易举地就彻底引爆了现场每一个人的热情。
　　兰斯和斯嘉丽？
　　这个组合足以令每一个记者亢奋到肌肉发抖，从“水果硬糖”拍摄时期，关于两个人的绯闻就不绝于耳，但两位当事人却从来没有承认过。今天，兰斯与斯嘉丽携手出现在公众面前，记者怎么可能淡定下来，激动到无法自已以至于开始口干舌燥，就连按快门的手指都开始抽筋起来。
　　这不是首映式，这没有红地毯，这不过是一部独立艺术电影的点映现场而已，但万众瞩目、灯火通明的景象，却让人产生了一种宴会将将拉开帷幕的错觉。兰斯和斯嘉丽不过是一个登场而已，就已经让现场方寸大乱。
　　乔治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他不是瑞恩·卡瓦劳格那样的失败者，他是真正的聪明人，懂得衡量利益，也懂得取舍利弊，既然决定了向兰斯低头，即使再屈辱，他也会坚持做到底。但，当他看到兰斯和斯嘉丽携手出席时，情绪还是在刹那间激烈波动了起来，背部的肌肉紧绷到极致之后开始隐隐作痛，他不得不挺直腰板，一点都不敢放松，试图缓解那种耻辱和压力所带来的痛楚。
　　现在，他不仅要在兰斯面前低头，还要在斯嘉丽面前低头——这也意味着，他要在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面前，低声下气地恳求兰斯高抬贵手。他做好了求人的准备，但却没有做好被其他人羞辱的准备。
　　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尊被击得粉粹，让血液都开始坠入冰点。
　　而后，乔治就迈开了脚步，他不会退缩，既然决定了，就一往无前。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和兰斯是一类人。
　　汹涌的记者人潮将兰斯和斯嘉丽团团围住，由于今天现场根本没有红地毯，所以场面一片混乱。幸运的是，地标影院早就做好了准备，十二名工作人员鱼贯而出，开始维持现场秩序，让记者们不要失去控制，至于那些正在排队的电影狂热爱好者们——为了看到“水果硬糖”，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队伍的。
　　“这是一个意外惊喜。”面对着记者们纷纷递上来的话筒，兰斯挑了挑眉尾，微笑地说到。
　　站在一旁的斯嘉丽就说到，“你只是告诉我，这是一个约会，但却没有告诉我，我需要应付如此多男人。”一语双关，引得现场记者们都哄笑起来，这种笑话，他们最喜欢了，斯嘉丽眉眼一挑，瞥了兰斯一眼，“所以，今晚你要好好补偿我才行，现在代价需要翻倍了。”
　　如此大胆而直接的话语，让记者们更是无比亢奋，纷纷看向了兰斯，却见兰斯嘴角微微一抿，“我总是不懂得拒绝。”兰斯的回答意味深长，记者们都嗡嗡作响地开始讨论了起来，兰斯紧接着说到，“我原本以为这场点映，除了那些电影爱好者们之外，就没有人会来了。看来，我现在不需要为上座率担心了。”
　　“你现在可以开始担心电影质量是否会让这些挑剔的观众满意的问题了。”斯嘉丽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挑剔而鄙夷，似乎打着算盘要好好挑刺一番。
　　“包括你？”
　　“包括我。”
　　面对记者们关于两个人是否正在交往的问题，兰斯和斯嘉丽不过三个来回就解答完毕，而且还留下了无限遐想，可以想象，明天各大报纸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热点了。
　　“看来，今晚跟我有一样想法的人，着实不少。”记者的身后传来了那充满磁性魅力的嗓音，低沉之中带着一点点的戏谑，美好得让人想要融化。是乔治·克鲁尼。
　　所有记者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风度翩翩的乔治，刹那间，记者们的亢奋就达到了极点，大家自发性地朝着两侧让开，形成一条通道，从乔治通往兰斯，万众瞩目之下，这两位最近话题漩涡中心的人物，终于碰面了！
　　今天乔治穿了一袭深灰色的西装，温和之中带着一丝成熟，比兰斯那身烟灰色西装显得更加沉稳而正式一些。两个人之间各有特色、魅力迥异，让人联想起了好莱坞黄金时代那些顶尖巨星齐聚一堂时的盛况。
　　乔治的脚步在兰斯面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有些疏离，有些陌生，似乎在担心着兰斯会排斥自己，而驻足不前。斯嘉丽扬起下巴看了兰斯一眼，然后左手在兰斯手臂内侧捏住一小块嫩肉，用力一拧，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似乎明白了兰斯今天邀请她共同观赏“水果硬糖”的意图。
　　兰斯却彷佛没有感受到痛楚一般，低头看了斯嘉丽一眼，眼底的光芒在宁静祥和地闪动着，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力量，斯嘉丽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然后转过头看向了乔治，灿烂地笑了起来，“我以为这是一个两人约会，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还有第三者？”斯嘉丽才不管乔治的目的是什么，她被兰斯利用了，自然就要直接咬回来，就像是挥舞着利爪的野猫。
　　乔治的太阳穴在微微跳起，但他却偏偏不能对斯嘉丽发火，更不能对兰斯发火，所以他只能强忍下胸口的那团怒火，对着斯嘉丽说到，“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约会的。我是……”乔治看了兰斯一眼，“我是专程过来欣赏‘水果硬糖’的。只是没有意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兰斯。”
　　乔治稍微停顿了半秒钟，留下了一些空白，他不是在等兰斯回应，而是给记者们足够时间捕捉接下来的瞬间，做戏就必须做全套，“最近我和兰斯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是失误，不是意外，而是不愉快，用词的变化显而易见，“我必须专程向兰斯表达我的歉意。”
　　乔治认真地看着兰斯，期待着兰斯可以做出一些回应，但兰斯却没有，不仅没有，而且嘴角的笑容还收敛了起来，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眉宇之间的厉色和排斥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这和兰斯之前的策略可不同——之前兰斯都是暗地里使绊子，但现在却在媒体面前表现出明显的不满？难道兰斯也打算做戏给记者看？
　　不过乔治却没有时间思考了，他只知道，兰斯不接受他的道歉，那么这场戏就必须唱下去，“抱歉，真的十分抱歉。不管是意外还是失误，亦或者是……”乔治把后面的话语吞了下去，模棱两可，他无法也不能在媒体面前直接承认自己的剽窃行为，必须模糊化处理，“但这都是我的错，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真的对不起。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必须表达我的歉意。”
　　乔治把自己的态度进一步往下拉，甚至直接说是“我的错”，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自尊和脸面都放下了，他就是希望兰斯能够顾及社会场合的利益，逼迫兰斯点头原谅自己，一笔勾销；他需要兰斯在公开场合表达原谅的动作，即使无法从根本改变公众的印象，但却是他重新塑造形象的第一步。
　　但，乔治再一次失策了，兰斯依旧没有任何的表示。乔治想要甩手转身就走，但他不能，他不能半途而废。乔治深呼吸一下，眼眶开始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了，“我……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我也不能找借口……我只是……只是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对不起……对不起……”说到最后，乔治只是诚恳而真诚地不断重复“对不起”这句话，试图唤醒民众的同情。
　　就在此时，兰斯突然就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展开双臂轻轻拥抱了一下乔治，在乔治的后背上轻拍了两下。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乔治完全措手不及，面部悲伤的表情一时间就有些停顿，然后兰斯就退后了两步，认真打量了一下乔治，脸上的严肃犹如冰雪一般缓缓消融，眉宇之间的晦涩最终都化作了无奈。
　　短短三秒时间里，却经历了丰富的情感变化。
　　随后，兰斯就挽着斯嘉丽，再次迈开了脚步，路过乔治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扬声说到，“电影时间到了。”说完脚步也不停留，径直前行，只剩下乔治一脸错愕地站在原地，继续装也不是，中途而废也不是，眼眶里依旧一片朦胧地风中凌乱。


第712章 居高临下
　　错愕，先是感觉到一阵惊讶，乔治完全没有预料到兰斯居然会突然给自己一个拥抱；而后是耻辱，一股难以形容、难以抑制的羞辱从脚底板猛然往上蹿升，直接涌到脑门之上，以至于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彷佛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可以感受到那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嘲讽、讥笑和鄙夷。
　　他就像是一个马戏团的小丑一般，浓妆艳抹地闪亮登场，谄媚而夸张地表演着独角戏，使出浑身解数，试图博取观众的喝彩声。
　　然后……然后兰斯就走了过来，那轻描淡写却又隐忍内敛的情绪都饱含在了那一个简单的拥抱里——他们是朋友，是至交好友，但他背叛了兰斯的信任，伤痕累累的兰斯想要原谅他，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千言万语却也无法准确表达兰斯内心的真实感受，最终只是化作了一个拥抱，无奈却诚恳、简单却真诚，那眉宇之间的无奈将兰斯的挣扎展现得淋漓尽致。
　　比较起来，他的行为动作不仅仅是哗众取宠而已，完全就是为了博取公众同情而精心设计的，他甚至试图用可怜来逼迫兰斯就范。此刻，眼角那隐隐挂着的泪水成为了耻辱的证据，让他所有的尊严、所有的伎俩、所有的心思都呈现在了公众面前，被照相机镜头记录了下来。
　　那一双双眼睛里的情绪将他二十年以来积累的骄傲，一点接着一点，击得粉碎。
　　乔治只觉得自己双手和双腿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一团火焰在胸口熊熊燃烧着，彷佛随时都可以将他焚烧殆尽般。愤怒到了极致，他反而是想笑了，他也许是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但兰斯也没有必要摆出一副清高纯洁的模样，明明是在媒体面前惺惺作态，却硬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居高临下，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兰斯也不过如此。
　　他现在可以离开，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姿态，转身离开，不再打扰兰斯，既然兰斯进退两难，他身为朋友自然是要为兰斯考量，默默地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回去之后，利用公关策略，通过新闻媒体传递这样的消息，把兰斯塑造成为高傲自大、拒绝体谅朋友的形象，他将会重新占据有利位置。
　　但，他不想离开。
　　因为今天冒着如此巨大风险，亲自出现在点映现场，他就是要逼迫兰斯表态的。他需要兰斯不再继续追究这件事，他需要在记者面前把这件事了结了，他需要尽快为这次事件画上句点……只有这样快刀斩乱麻，“晚安，好运”才能保留一丝生机，在颁奖季之中继续前行，甚至还可以利用兰斯的声望，把兰斯绑到“晚安，好运”这艘冲击奥斯卡的大船上，继续扬帆起航；只有这样当机立断，“辛瑞那”才不会受到牵连。
　　即使只是恢复表面的风平浪静。
　　于是，乔治转过身，快步追了上去，在万众瞩目之下，扬声喊道，“兰斯。”
　　兰斯和斯嘉丽的脚步双双停了下来，斯嘉丽扬起下巴，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众目睽睽之中，兰斯可以说是进退两难，虽然主动权在兰斯手上，但乔治摆出了一副低姿态恳求原谅，即使人们都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在恰当的舆论引导之下，人们反而会开始同情那个可怜之人，新闻媒体的力量和无知公众的过剩同情心往往会超越法律、超越道德，做出非理智的判断。
　　斯嘉丽的眼睛微微闪烁着，她有些好奇，这个男人到底会如何处理。
　　兰斯没有转身，依旧挺直着脊梁站在原地，肩膀倔强而紧绷，所有视线、所有镜头都对准了这个背影，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缓缓渗透出来的沉重。即使兰斯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作，但现场的躁动居然悄无声息地沉淀了下来，每个人都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兰斯的挣扎和纠结。
　　乔治的脚步放缓了下来，他脑海里搜刮着各种说辞，试图寻找出一个最合适的，最后在楼梯口前停了下来，扬起声音说到，“我们还是朋友吗？”平淡无奇、朴实真切，没有跌宕起伏，没有情绪汹涌，只是简洁明了的一句话，但是那声音之中的绝望和灰心却在猎猎风声中轻轻回荡。
　　按照乔治的说法，“晚安，好运”的版权差错其实和剽窃无关，一切只是误会而已。所以，乔治现在承认了错误，接受了后果，但他却不想因为这样的误会而失去兰斯这个朋友，那种真情实意的恳切和卑微，在纽约的夜色之中平添了一抹寂寥和萧索。
　　斯嘉丽可以清楚地看到兰斯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戏谑而嘲讽，由于身高的关系，她可以捕捉到兰斯那微微下垂的眼帘里隐藏的一丝光芒，冷血而残酷，彷佛乔治的伎俩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这让斯嘉丽越发感兴趣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气息，但，却让她的肾上腺素彻底爆发。
　　然后兰斯嘴角的弧度就缓缓抚平，所有的情绪犹如蒙蒙细雨一般坠入眉宇之间，勾勒出一抹阴郁而孤单的落寞。斯嘉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变化，眼底的好奇和戏谑却变得越来越浓厚。
　　兰斯缓缓地、慢慢地转过身，没有着急说话，而是站稳的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乔治，两个人之间间隔了七、八个台阶，那种俯视与仰望的落差将两个身影分割成为两个世界，一阵寒风吹拂过来，居然让人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悄然升起。
　　没有人应该忘记，兰斯才是那个受害者，即使这一切只是误会，即使乔治已经承认了错误，但兰斯依旧是无辜的受害者。比起“晚安，好运”的剧本本身来说，这段友谊的背叛、这段信任的辜负，才是对兰斯最为深刻的打击。
　　尤其是记者们更加清楚地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兰斯面对着多么糟糕的处境，乔治不仅没有帮上忙，还在背后捅了一刀——“晚安，好运”的制片和发行都是由华纳兄弟负责的，那么华纳兄弟在这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乔治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此时此刻，看到兰斯那坚挺的脊梁和坚强的眉宇，乔治的恳求和可怜似乎变得越发面目可憎起来。那些对乔治的同情，都伴随着兰斯嘴角轻轻勾勒起的弧度而烟消云散。
　　是的，兰斯笑了，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释然而落寞的笑容，那犹如阳光洒落在露珠之上的轻盈弧线有着一碰就碎的脆弱和透亮，“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兰斯的话语宛若蝴蝶振翅一般，轻轻飞舞，在每一个人的心间漾起了涟漪。
　　乔治想要的是什么？兰斯的原谅，“晚安，好运”的名望，还是身为导演的赞誉；兰斯想要的又是什么？作为编剧的正名，作为朋友的信任，还是忘记伤痛重新出发的勇气。简单的一句话，却显得意味深长，似乎每个人都可以衍生出无限的理解，乔治的咄咄逼人、兰斯的退无可退，乔治的哗众取宠、兰斯的无可奈何，乔治的盛气凌人、兰斯的息事宁人……
　　人们总是强调，真相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事实。但在现实生活中，比真相更加重要的，往往是人心。
　　“晚安，好运”的剽窃门背后，真相到底是什么？一如兰斯所说，乔治是一个大骗子，从头到尾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一如乔治所说，所有一切都只是误会，仅仅只是助理的操作失误？现在看来，乔治已经道歉了，兰斯重新注册了版权，华纳兄弟甚至赔偿了五十万美元给兰斯，事情似乎已经盖棺论定，真相永远也没有人可以知道了。
　　但，没有人是傻子，每个人都会有着自己的判断，每个人也都会有着自己的理解，即使粉饰太平，也无法动摇人心。
　　“所以，你今晚还打算观看‘水果硬糖’吗？”兰斯微笑地发出了邀请。
　　乔治只觉得一口血腥味涌到了口腔里，几乎就要吐出来。兰斯居高临下地表示了所谓的“原谅”，但却明显话中有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词汇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他为了乔治的名誉，选择了闭嘴，将这段友谊的最后一段信任也消耗殆尽，事情平复了，但他们却再也不是朋友。
　　乔治得到了他想要的，兰斯的原谅，但乔治还得到了他不想要的，无法擦拭的污名。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被糊弄的，好莱坞的圈内人也不会被蒙骗，也许他躲过了身败名裂的危险，但接下来他却注定要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前行。
　　这个选择，正确吗？乔治不知道，他只想知道，剽窃门的事态是不是在今晚画上了句号？但看着兰斯那从容的身影，乔治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是一阵血气汹涌，那种吐血的冲动让乔治浑身每一个肌肉都在感受着前所未有的耻辱，但他却不得不露出笑容，感恩戴德地看着兰斯，激动而幸福地点点头，“当然，我和所有人一样期待。”


第713章 息事宁人
　　斯嘉丽挽着兰斯的手臂走进了电影院，将那些喧闹和关注都遗留在了身后，突然之间，斯嘉丽就开口说到，“事情还没有结束吧？”那沙哑的声线在走廊的空间里缓缓回荡着，神秘之中带着一丝危险。
　　兰斯轻笑了一声，“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斯嘉丽却毫不示弱，直接顶撞了回去，“我敢打赌，这件事还没完。你是绝对不会轻易收手的。”表面看起来，刚才兰斯已经原谅了乔治，至少在媒体和公众眼中，兰斯表现出了他的委屈和妥协，然后亲手为这起诉讼画上了句点，选择息事宁人。但斯嘉丽却不相信，她抬起头来，捕捉着那一抹湛蓝，“你还准备了后手，想要慢慢地折磨他，对吧？如果事情如此轻易就解决了，那就太便宜他了，你不是这样心软的男人。”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这是称赞？”
　　“我猜是吧。”斯嘉丽的右手顺着兰斯那结实匀称的腹部一路往下，绕过了敏感部位，然后滑过大腿，深入了内侧，手指犹如弹钢琴一般跳跃起来，吐气如兰地开口说到，“心狠手辣，果决阴险，这样的危险气息，真是让人觉得无比性感。”
　　兰斯只觉得小腹有一股火焰在轻轻窜动，用左手抓住了斯嘉丽的右手手腕，弯下腰，在斯嘉丽的耳边轻轻吐气说到，“你这是在玩火，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斯嘉丽手腕轻轻一摆，兰斯顺势就松手，眼波流转之间，两个人交换一个视线，而后就重新转头看向了正前方，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朝着放映厅方向走了过去。
　　事情，真的结束了吗？兰斯，真的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乔治吗？
　　至少在明面上看来，是如此。次日，各大新闻媒体纷纷报道了兰斯和乔治的正面交锋，随后华纳兄弟宣布“晚安，好运”的拷贝全部将回炉重新制作，在编剧一栏里添加“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名字，然后再安排进一步的扩映，同时华纳兄弟还以官方名义对兰斯进行了补偿，奉上了五十万美元的版权费用；紧接着，混沌影业宣布撤销上诉，“剽窃门”的纷争暂时落下了帷幕。
　　事情，似乎就这样画上了句点。随后因为“水果硬糖”的上映，人们的视线都不由被这部电影吸引而去，话题热点在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交替。
　　但仔细看看各大媒体的报道标题，就可以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倾向性：“爱情与正义的抉择，兰斯选择了原谅。”
　　“乔治·克鲁尼承认错误。”
　　“事情水落石出，乔治选择认错，兰斯选择原谅，但真相呢？”
　　“剽窃门画上句点，兰斯成为‘晚安，好运’主笔人，只是，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却值得深思……”
　　“误会？阴谋？还是贪婪？剽窃门落下大幕。”
　　“施特雷洛接受克鲁尼道歉，剽窃门暂到一段落，但这到底是剽窃还是失误？”
　　“‘晚安，好运’编剧阵容发生变化：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成为主笔人。”
　　“兰斯洛特的无可奈何，他还能否继续信任朋友？”
　　“落寞孤寂的背影之后，留给好莱坞电影工业的思考！”
　　……
　　几乎所有新闻媒体的观点都大同小异，由于兰斯的息事宁人，事情就暂时被尘封了，没有人会再计较乔治是否真的剽窃了，真相已经不再重要。所以他们也不会在没有证据、当事人放弃的情况下，继续指责乔治剽窃，但更多人都站在了兰斯的身后，字里行间表达出了相同的意思：在乔治的友谊面前，在华纳兄弟的压迫之下，兰斯放弃了追究责任的权利，接受了既定的事实，这不仅是一种无奈，更是整个产业的诟病。
　　如此内容的背后，影射的就是“乔治剽窃却能够逃脱处罚”的事实。包括“洛杉矶时报”在内，所有人都一致认同，这就是乔治的错误，兰斯才是受害者，更令人寒心的是，作为加害者却肆无忌惮地颠倒黑白，而作为受害者则不得不忍气吞声。在版权保护已经如此健全的情况下，依旧有人敢顶风作案，着实令人愤慨。
　　不仅仅是新闻媒体，业内人士的主流观点都也认定了乔治的确是剽窃抄袭了，被揭发之后，迅速承认错误，尽可能地将损失降低到最小，公关工作的处理到位挽救了一场形象危机。人们对于这样的套路着实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考虑到“晚安，好运”背后的华纳兄弟，联想一下不久之前华纳兄弟对兰斯的封锁，事情似乎就更加简单了。
　　表面看来，剽窃门已经尘埃落定；但人们心目中留下的印象却已经不可磨灭，如此影响之深远之深厚，是无法衡量的。
　　“晚安，好运”的业内好评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沉寂了下来，不是指媒体综评和烂番茄指数，而是指讨论热度，根本没有人再提起这部作品，彷佛此前的如潮赞誉直接都蒸发消失不见，就连华纳兄弟的学院公关都不得不暂时停摆——因为大量专业影评人、演员、制片人都不愿意出席“晚安，好运”的相关派对或者活动，在如此风口浪尖之上，没有人愿意“支持”一部涉嫌剽窃的作品。
　　眨眼之间，“晚安，好运”就从热带炎夏坠入北极寒冬，所有人都讳莫如深，拒绝再次提起这部作品。
　　华纳兄弟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幸运的是，现在距离十二月颁奖季还有两个月时间，而且兰斯那边已经息事宁人了，他们完全可以等风头过去之后，重新开启宣传，又或者是制定其他策略，将负面影响逐渐消除；但糟糕的是，即使事情暂时画上了句点，但“剽窃”的影响力着实太严重了，在艺术创作领域里，几乎是一个不可扭转的局面，现在乔治没有被直接打入冷宫，这已经是多年人脉在起作用的结果了。
　　现在，没有人能够预测“晚安，好运”的颁奖季前景，也许就此彻底消失，也许还能够东山再起，但……所有事情都变得不明朗起来。
　　更为可怕的是，乔治的名望受到了致命打击。在人们看来，乔治放弃了申诉，其实就等于是承认了剽窃，而且兰斯还提供了不容反驳的证据。所以，乔治那备受赞赏的编剧才能和导演才能都受到了质疑，就连三年前那部“危险思想的自白”都被挖了出来，不少人猜测着是不是这部作品也是“剽窃”而来的，彷佛乔治的所谓才华都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渐渐地，圈内不少人都开始讨论，乔治到底是凭借什么跻身一线的？纵览乔治的所有作品名单，除了“逃狱三王”和“十一罗汉”之外，就没有任何代表作了，票房方面一塌糊涂，奖项方面也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任何才华、也没有任何成就可言，“危险思想的自白”在柏林电影节赢得好评之前，乔治的演员生涯、导演生涯、编剧生涯着实乏味得令人错愕。但，乔治就是在一线演员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即使是布拉德·皮特都有“夜访吸血鬼”、“燃情岁月”、“七宗罪”等诸多载入史册的作品，但，乔治却没有。似乎，乔治现在的地位，全部都是依靠“急诊室的故事”里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魅力累积而来的，还有就是他出色而扎实的强大人脉。
　　现在人们突然之间就醒悟过来了，这一切都太过不正常了。
　　所以说，事情，真的结束了吗？任何一个商人都应该清楚地知道，利益的损失终究可以再弥补回来，但品牌和信誉的损失却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看看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多么爱惜自己的羽毛，再看看梅尔·吉布森的形象沾染了污点之后的命运，答案似乎就已经出来了。不仅是斯嘉丽这样想，“水果硬糖”点映现场的记者们也这样想，就连乔治自己也不由恐慌地深思着。
　　不过，这些想法只能留给时间去证明了，人们都暂时把所有纷乱的思绪压了下来，陆陆续续涌入电影院，开始准备欣赏“水果硬糖”这部作品。
　　从开始的混乱到随后的兴奋，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按耐不住了，如果“晚安，好运”的剧本真的是由兰斯执笔的，那么他们就又多了一个期待“水果硬糖”的理由。“罪恶之城”之后，兰斯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部电影？“疯狂的麦克斯4”之前，兰斯又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创作水平？始终蒙着一层神秘面纱的“水果硬糖”，将会给观众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放弃了首映式，选择了实验电影式的点映，“水果硬糖”是否能够经受得起观众的挑剔？
　　整个放映厅里都充斥着一种亢奋的躁动，让人不由忘记了点映之前的“小”插曲，然后，大屏幕就暗了下来，混沌影业那经典的标志性片头再次出现，即使观看过无数次了，这个片头所带来的震撼还是让人目不转睛。
　　电影，开始了！


第714章 水果硬糖
　　马特·欧文有些亢奋，今天下班之后，他离开证券交易所，径直就来到了位于下城区的这间地标影院，从华尔街过来也不过是地铁三站路而已，所以他抢在第一时间就购买到了电影票，等他吃过晚饭过来时，现场的排队长龙就已经围着街区环绕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一部电影的“首映”，虽然这不是首映式，但他却可以抢在其他观众之前，作为第一批观众欣赏到“水果硬糖”，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一想，情绪就亢奋地无法平复下来。
　　大屏幕上开始出现混沌影业那标志性的片头，马特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却没有想到反而越发激动起来，那种期待混杂和雀跃的情绪在胸腔里撞击着，然后毫无预警地，大屏幕上就开始出现了一个电脑屏幕的聊天对话窗，上面显示着一些信息，马特发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仔细阅读，对话就开始了。
　　一个人选择了照相机作为头像，一个人则选择了爱心作为头像，两个人显然正在调情，那个爱心头像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而那个照相机头像的则话语露骨，言语之间挑逗不断。
　　马特忽然就想起了“借刀杀人”的开篇，那看似平淡无奇的开头却隐藏着诸多信息，一旦错过之后，电影就会缺失一块重要拼图。这是兰斯电影里十分重要的标志，在人们注意力尚未集中之时，就立刻切入主题，释放大量信息。马特不得不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他已经错过了部分信息，他不能错过更多。
　　故事随即就开始了，一间平淡无奇的咖啡屋，一位穿着红色帽T的少女正在享用自己的巧克力蛋糕，然后一名衣着得体的英俊男子出现了。那少女看起来明显未成年，稚气未脱的脸庞带着一丝青涩，那男子看起来绅士俊朗，修剪齐整的胡渣和得体恰当的服装带着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
　　当男人伸出右手大拇指，将少女嘴角的巧克力酱擦去，然后放进嘴巴里品尝，神态自若地调侃到，“美味。”
　　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词汇，所有意思都再明显不过了——马特就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兰斯居然拍摄了……一部关于恋童癖的作品！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兰斯亲自饰演了男主角，这名外表风度翩翩、丰姿出众的中年男子，任谁都想象不到，这居然会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这可不是连环杀手那么简单，众所周知，民众对于染指孩子的恋童癖都是深恶痛绝的，在美国甚至推出了恋童癖地图，换而言之，也就是要求每一位恋童癖登记在册，记录他们的地址，由官方进行监测，父母只要愿意都可以登录官方网站查阅。这一近乎“侵犯”人权的行为却得到了民众和官方的双重认可，可见人们对恋童癖的痛恨了。所以，出演一名恋童癖，不仅需要冒着表演太过精彩让观众太过入戏所产生的可怕后果，还需要面临观众分不清楚现实和戏剧区别，而导致迁怒演员本身，继而影响职业生涯的风险。
　　出演这样一个角色，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
　　但马特此时却没有心思去进一步惊叹，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水果硬糖”目前唯一公布的官方海报，一个小红帽站在了捕鼠夹上。显然，这个少女就是小红帽，而她已经成为了这个中年男子的猎物。
　　仅仅只用了不到两分钟，马特就已经进入了故事之中，看着小红帽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心脏不由纠了起来，他不仅好奇着兰斯会如何讲述这个故事，他更加担心着小红帽的安危，只希望她能够逃离魔掌，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叫做杰夫的中年男子显得成熟而睿智，优雅而得体，风趣而幽默，阳光的笑容充满了真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气质将岁月沉淀下来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除了咖啡屋店员半开玩笑地说两个人是“父女约会”时，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闪现过一丝的慌乱之外，他的表现堪称完美。不要说小红帽海莉仅仅只有十四岁了，涉世未深，即使是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成年女性也难以抵挡如此男人的吸引力。
　　果不其然，最后居然是海莉主动要求去杰夫家，仅仅只是为了冰金乐团的演唱会录音带。
　　马特手心不由捏了一把汗，事情似乎正在朝着“沉默的羔羊”、“美国精神病人”、“惊魂记”的方向发展着，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诡异。
　　当杰夫和海莉出现在停车场时，杰夫半开玩笑地说到，“照你这样的逻辑，我应该俯首表达崇拜尊敬咯。”
　　海莉居然停下了脚步，天不怕地不怕地说到，“俯首？这是个好主意，你还在等什么？崇拜我吧！”
　　杰夫停下脚步，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起来，然后他就走了过去，以严肃的嗓音说到，“遵命，风趣女王！”
　　紧接着，画面突然拉远，宽阔碧蓝的天空让整个空间变得无边无际，远端的云彩在清澈透亮的苍穹里翻滚着，小红帽的鲜艳在一片石灰色之中绚丽多姿，将整个世界的光芒都吸引了过去，高大挺拔的杰夫缓缓地双膝跪地，隆重而正式地以膜拜的姿态，低头亲吻了海莉的脚背。
　　那卑微而严谨的姿势，没有任何配乐，只有一片肃穆的沉默，却将戏剧化的扭曲和夸张完整地呈现了出来，牵扯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惧和诡异，让马克不由开始口干舌燥起来。即使没有任何血腥和暴力画面，带来的震撼却扑面而来。
　　车子越走越远，离开了市中心的喧闹，来到了郊外的静谧，没有人烟，没有声响，一切都安静地宛若世外桃源。可是这一片宁静却让马克脊背发凉，电影开始了十五分钟，没有任何特别的暗示，也没有任何刻意的提醒，甚至画面也始终保持了明亮和灿烂，将加州的阳光展现得淋漓尽致，但那无比空旷的全景与无比细腻的特写却不断交错碰撞，惊悚的氛围开始在脚底缓缓蔓延开来。
　　当海莉拒绝了杰夫端过来的饮料，表示她不能喝没有经过她手的饮料时，马特心底深处燃起了微弱的希望，也许……也许小红帽可以逃脱悲惨的命运。
　　可是镜头之中却很快就将这一点点希望掐灭了，空旷的广角镜头之中，杰夫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个人，而海莉就像是试图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束缚的小鱼，慌乱地在空间里四处游荡着，但杰夫从始至终都游刃有余，用言语一步一步地挑逗着海莉，似乎十分享受着这个猫戏弄老鼠的过程，不愿轻易结束。更为可怕的是，海莉不仅在调制鸡尾酒，酒精往往是灾难的根源；她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敏感话题，就好像……就好像有意识地要挑起杰夫的欲望般，这让马特觉得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海莉是在玩火。
　　“斯嘉丽·约翰逊！”马特忽然就发现了斯嘉丽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她叫做吉奈尔，杰夫曾经和吉奈尔约会过，当海莉提起吉奈尔时，杰夫显露出了片刻脆弱，可以明显感觉到，这让海莉对杰夫产生了一丝同情。
　　这是成熟男人欺骗稚嫩女孩的惯用手法，马特轻叹了一口气，海莉正在一步一步走入陷阱之中，然后他就看到海莉脱去了外套，甚至还脱去了T恤，仅仅只穿着胸罩，展露那尚显稚嫩而青涩的身材，站在沙发上搔首弄姿，邀请杰夫为她拍照。
　　马特忍不住抬手遮挡住了眼睛，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是一个成熟男人，他清楚的明白事情的步骤，但他却不忍心目睹这一切的发生，海莉仅仅只有十四岁而已。马特的胃部开始灼热，那种试探道德底线和法律底线的禁忌行动在灼烧着他的胃部，然后马特就感觉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耳边的音乐凌乱而喧闹，不断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耳膜，那种呕吐感汹涌而来，彷佛整个世界都开始分崩离析。
　　杰夫的眼睛、红色的墙壁、海莉的汗水、振动的音响、杰夫的嘴角、咒骂的声音、海莉的恐慌、地面和天花板的交错……视线里所有的画面碎片快速交错着，几乎让人分辨不清楚，然后颜色犹如打破调色盘一般，全部都混杂在一起，最后淹没在那一团血腥的红色之中，整个画面只剩下鲜艳的红色在涌动。
　　不要，不要！
　　耳鸣声让马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杰夫就要得手了，海莉就要危险了，那刺眼的红色似乎在暗示着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种强烈的反胃效果让呼吸骤然停止，然后忽然红色就消散了，犹如退潮一般哗啦啦地全部退散，就连纷杂而躁动的音乐也逐渐消失，彻底变成了一片安静，窗帘之外透露着蒙蒙的光亮，隐约可以勾勒出一个人影。
　　马特愣了愣，视线重新开始聚焦，那个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杰夫！他被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迷迷糊糊地呢喃呻吟着，似乎沉浸在宿醉后的痛苦之中，隐藏在衣服背后的眸子完全失焦。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715章 猎物捕猎
　　杰夫低低地呻吟着，那痛苦的呢喃在嘴边徘徊，海莉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那轻快的步子就像是刚刚放学回家的孩子，“是你，是你叫我吗？”欢快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对不起，我刚才在看你的医药柜。好吧，真无聊，里面没有什么刺激的东西，不过很想知道那些润滑剂到底是要干嘛的。”
　　背后的阳光穿透磨砂玻璃渗透进来，金色的阳光变成了清冷的白色，那缓缓晕开的光线之中让屋子里所有的颜色都开始失去意义，只剩下一团朦胧而刺眼的光芒，让人产生一种置身于冰天雪地的错觉，皮肤之上忍不住就开始冒出了鸡皮疙瘩。
　　杰夫脑袋昏昏沉沉地，试图说话，但只是含糊地冒出了一连串没有意义的气音，唇瓣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口水缓缓从嘴角滑落，那双眸子隐藏在耀眼的光晕之中一片模糊，竭尽全力在寻找着焦点，却依旧没有能够成功。
　　“哦，等你准备好了再和我说话，不要着急。”海莉十分体谅地说到，脸上浮现出了体贴的温柔。杰夫却好像智力开始消退了一般，“你刚才……你……呃……”一句话支离破碎，根本无法组织起来，口水在嘴角吧唧吧唧地发出声响，“你还记得我说的吗？”海莉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抿了抿嘴，打断了杰夫的话语，亲切地说到，“只能喝自己经手过的饮料？”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海莉的眼神也变得冰冷起来，闪过一丝狡黠，“这忠告适用于每个人！”
　　上帝！上帝！上帝！
　　马特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站立了起来，一阵凉风吹过脊梁，他整个人都坐直了身体，即使如此，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以为海莉是猎物，但现在看来，海莉才是猎人，她早就有所准备，在杰夫的饮料里下药了！
　　短暂的恐惧之后，马特开始亢奋起来，所以现在海莉要开始惩罚杰夫了吗？所以海莉是在开玩笑吗？所以海莉意识到了杰夫是恋童癖吗？所以海莉接下来会怎么做？所以事情将会如何发展？
　　无数个问号在马特的脑海里回转，就好像杰夫一样，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海莉徐徐地揭晓了自己的真正用意，显然她已经盯上杰夫很久很久了，她小心翼翼地证实了杰夫就是一个恋童癖，然后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执行惩罚；但杰夫却百般狡辩，始终拒绝承认自己就是恋童癖，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摆脱如此困境。
　　马特坚信着杰夫就是恋童癖，因为开篇的小细节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但伴随着海莉和杰夫之间对话的展开，马特的心态却开始动摇了，时而站在杰夫这一边，时而站在海莉这一边，尤其是当海莉在整个屋子里翻箱倒柜，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来支持她的观点时，马特开始感觉到了刺骨冰冷。
　　海莉仅仅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会不会是她判断错误了？会不是她想象出来的错觉？会不会是她一厢情愿？即使她的猜测是正确的，但她却跳过了警察和法律，选择了自己单枪匹马地展开惩罚，不仅安全问题令人担忧，而且她将自己凌驾于法律和道德之上，以上帝的姿态对杰夫进行了审判，这让马特的胃部开始灼烧，他不喜欢这样，他也无法接受这样，这是不正确的。
　　马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罪恶之城”，更为准确来说，是贯穿兰斯犯罪三部曲里的核心思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真的是正义的出路吗？
　　马特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也许杰夫根本就不是恋童癖，也许此前的暗示都是兰斯的故意误导。就在此时，海莉几乎将整个屋子都拆了，依旧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而被留在卧室里的杰夫已经开始挣扎绳索的束缚了，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右脚挣脱了出来，似乎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束缚了。马特的心脏猛地收缩起来，他居然有些兴奋，兴奋着杰夫就要逃出生天了，那种莫名其妙、难以言喻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就抓住了扶手，眼睛放光起来。
　　“哗啦”，海莉的脚步停在了客厅那一池子的石头，然后拨开了石头，紧接着就露出了下面的保险箱。
　　时间似乎就在这一刻停止了，杰夫瞳孔里的恐惧、脆弱、慌乱、挣扎、绝望刹那间涌现出来，狠狠地给了马特一记耳光——他刚才的猜测错了，全部都错了。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的汹涌，却将杰夫内心的所有真相都暴露了出来。
　　杰夫试图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他捕捉到了海莉回答里关于父母部分的犹豫，于是他意识到，海莉对自己的仇恨其实是来自于对父亲的愤怒，只是想要把这种愤怒发泄到自己身上。所以，杰夫放缓了语气，无比温柔而睿智地开始交谈，他狠狠地击中了海莉，就这样一步接着一步地让海莉卸下了所有心防，似乎看起来不堪一击。
　　就在马特以为海莉又一次要上当、陷入危险时，海莉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真的以为这样说会有用？你真的很出色，你懂得少女心理，说服她们相信你，然后把内心深处的秘密都告诉你。”
　　看着杰夫那善良而俊朗的面容，马特可以感觉到愤怒在胃部翻滚着。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着，杰夫就是恋童癖，但他那完美的伪善面容却成功地动摇了马特的猜测，那种被欺骗、被玩弄、被戏耍的耻辱感席卷而来，马特不由就屏住了呼吸。
　　海莉开始猜测保险箱的密码，多次尝试都失败了，被怒火冲昏了理智的杰夫开始冷嘲热讽起来，甚至开始挑衅海莉。但这一举动却加速了他的灭亡，海莉从杰夫的聊天室昵称尾缀“319”里猜出了密码——杰夫和吉奈尔第一次约会的日子，“1989年三月十九日”，然后杰夫那湛蓝色的眼睛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保险箱里的证据证明了海莉的猜测，杰夫就是恋童癖，铁证如山！
　　过度的愤怒让马特双手紧紧抓住了椅子扶手，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着，不仅因为杰夫是恋童癖，更因为杰夫道貌岸然、人面兽心，还因为杰夫的瞒天过海，就连他都动摇了自己的猜测，那种羞愧和耻辱让愤怒达到了极致，怒火从胃部蹿升了上来，熊熊燃烧着他的肺部，以至于每一次呼吸都炙热而沸腾。
　　海莉显然和马特一样，她找到了一个女孩的照片，愤怒地指责杰夫，可是杰夫却等海莉靠近时，蓄力直接将海莉撞翻了。海莉整个人撞到了桌角，昏死了过去，然后杰夫竭尽全力用脚尖滑动着椅子，回到卧室里，找到了海莉丢在被子上的手枪。
　　马特屏住了呼吸，所有怒火都被凝固在了胸腔里，他不希望海莉成为受害者，他不希望杰夫能够得逞，他不希望……
　　聪明的海莉躲了起来，然后绕到了杰夫的背后，用保鲜膜将杰夫的脸部包裹起来。杰夫死命挣扎着，拼命地将海莉撞击到墙壁上，两个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甚至手枪还走火了，那激烈的打斗在冷峻的光线里不断摇晃着，彷佛每一个观众都置身其中，屏住呼吸、绷紧肌肉、奋力抵抗。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
　　等杰夫再次清醒过来时，他整个人被绑在了一张长方形金属桌子上，四肢被分别绑在了四个桌角，绳子都拉到了极致，这让杰夫完完全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彻底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发生了决定性的逆转。
　　此时海莉再次提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唐娜，唐娜失踪了，至今没有人找到她，而海莉怀疑，唐娜已经被杰夫残忍地杀害了。唐娜是海莉的朋友。
　　“罗曼·波兰斯基不是刚刚赢得了奥斯卡吗？”当海莉以这样的话语嘲讽杰夫以身败名裂为由拒绝自首的行为时，整个电影院都哄笑了起来，这犹如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学院脸上。
　　马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兰斯把这部电影当做实验作品了，不仅因为题材敏感，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主题思想十分黑暗。但随后，马特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马特从此都不想再回想的电影画面。
　　长镜头，真实而精致的长镜头，兰斯仅仅用了一个长镜头，就将海莉和杰夫的对峙推向了极致：海莉亲手完成了对杰夫的阉割！
　　那漫长的长镜头彷佛永远没有终点一般，一气呵成，让马特彻底明白了“蛋疼”这个词的意义，看着杰夫那细腻而真实的表情，从痛苦到绝望，从挣扎到死灰，希望的光芒一点一点被掐灭。马特就忍不住夹紧了双腿，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那种紧绷到酸痛的不适感在胃部不断翻滚着，就像是……就像是溺水在海洋深处，亲眼目睹着自己的身体被撕裂一般，痛楚，恐惧，惊悚，在神经末梢轻轻跳动。
　　当镜头落在了院子之外那璀璨的阳光之上时，电影院里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呕”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且不仅是一个人，那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让马特的胃部也开始翻滚，彷佛前天的晚饭都涌到了喉咙里。


第716章 心理极限
　　马特夹紧了自己的双腿，只觉得下半身一阵凉风吹拂而过，凉飕飕地，冷颤一个接着一个，他忍不住就用右手去确认一下自己的“蛋”，那种恐惧感和惊悚感在灵魂深处苦苦挣扎着，犹如恶魔的爪牙。
　　“呕”的阵阵声响在放映厅里压抑而痛苦地蔓延着，甚至有种此起彼伏的错觉，彷佛每个人都被感染到了一般；“砰”的声响传来，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连滚带爬地落荒而逃，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放映厅，只留下大门不断晃悠的“吱呀”声音在回荡着。强烈的不适感席卷而来，深刻而癫狂地影响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马特原本以为拍摄并出演一部恋童癖作品，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但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太天真了，兰斯居然用一个十分钟的长镜头来展现“阉割”过程，将这场痛苦绵长而汹涌地传递了出来；更为可怕的是，没有任何血腥画面、也没有任何直接展示，仅仅只是通过演员的表演——细腻而真实、震撼而深刻的表演，尤其是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汗水、泪水和鼻水混杂在一起，折射出眼底的光芒，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痛楚，彷佛每一寸骨骼、每一根神经都可以感受到那种刻入灵魂深处的痛苦。
　　马特的大脑此时已经彻底当机，一片空白，翻滚的胃部彷佛正在饱受电闪雷鸣的煎熬一般，浑身大汗淋漓，肌肉微微颤抖着，那种恐惧，让他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莉轻描淡写地将两颗蛋丢进了厨房的食物垃圾处理器里，绞得粉碎；然后坦然淡定地交代着杰夫之后需要留心的注意事项，甚至还端来了水杯为杰夫补水，展现出了体贴的温柔，几乎没有多余的血腥，却将恐惧和恶心的情绪推向了极致。
　　浑身都是汗水的海莉将杰夫独自留下，到浴室里去沐浴。穷途末路的杰夫使出了浑身力气，硬生生地将手腕从紧绷的绳索里挣脱了出来，他根本顾不上已经鲜血淋漓的双手，只是小心翼翼、惊恐非常地低头去打量自己的胯间。
　　他从下面拿出了一个铁夹子，然后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从了无生趣的死灰之中绽放出一丝丝光芒，他茫然地抬起头来，眼睛彻底失焦，呼吸因为过于急促而导致胸口急速起伏着，薄薄的水雾缓缓在眼眶里堆积，汗水和鼻水滑落下来，整张脸部狼狈不堪，但那晶莹透亮的泪水之中折射的却是……喜悦的光芒，大难不死的狂喜从湛蓝色深处汹涌而来，滚烫的泪水就彻底决堤，然后嘴角就勾勒了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的脸部已经彻底僵硬，以至于笑不出来，只是痛哭着，无声地耸动着肩膀，放任自己脆弱而窘迫地痛哭着，那种委屈、庆幸、幸福、苦涩的错杂情绪在眸子里肆意回荡着。
　　“我……”他几乎就要窒息了，根本呼吸不过来，只是痛哭流涕着，“我还在。我还在……”紧紧闭上眼睛，那种释然在眉宇之间缓缓扩散开来。
　　马特只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了呼吸，瞠目结舌地看着大屏幕，刚才“阉割”长镜头有多么可怕多么强烈，现在的“幸福”就有多么汹涌多么炙热。杰夫居然没有被阉割！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海莉根本就没有执行阉割，这是骗局，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海莉用摄像机拍摄的直播画面，居然是小熊维尼的动画片；杰夫感觉不到自己的蛋，居然是因为冰块和铁夹让他彻底失去了知觉……那些血腥的色彩，那些剃毛的动作，那些医学的用书，那些残忍的术语，所有的所有居然都只是一个骗局，让杰夫上当的骗局！
　　马特完完全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海莉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知道海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杰夫现在应该怎么做。只是，看着杰夫拿起了手机按下了“911”，马特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结束了”。杰夫只需要报警，事情就结束了，这也是正确的做法，但……杰夫居然挂断了电话，拒绝报警，然后拿起了沾满血迹的手术刀，决定亲手执行报复。
　　不要，不对，不行！
　　马特再次想起了犯罪三部曲，海莉选择了以牙还牙，制造了以猎物反制猎人的惊悚；现在杰夫也选择了以眼还眼，罪恶似乎根本没有一个终点，只会陷入一个无止境的恶性循环。马特好奇着电影后续的走向，因为“水果硬糖”显然比犯罪三部曲讨论得还更加深刻——海莉到底会迎来一个什么结局呢？弃尸荒野？还是惨遭强暴？但马特有种莫名地预感，杰夫的行为，正在将他推入一个未知的深渊。
　　果然，这又是一个陷阱。
　　海莉根本没有在洗澡，她就在等待着杰夫，然后她将杰夫推到了浴缸里，用早就准备好的防狼电棍再次制服了杰夫。杰夫曾经有机会结束这一切，但他做出了另外的选择，他放弃了成为受害者的机会，他放弃了证明自己无辜的机会，他也放弃了证明自己能够悔改的机会。这让马特想起杰夫在接受“阉割”时，愿意自首的说法，现在听起来不过是又一个谎言、又一个笑话罢了。恋童癖，死不悔改。
　　海莉也是这样认为的，她开始冷静地消除自己在杰夫家的所有痕迹，将所有指纹都擦拭而去，将整个屋子都打理得干干净净。然后重新将垂死挣扎的杰夫电晕，打电话和朋友约好了去看电影，紧接着在杰夫的电脑上打了一封遗书，再打了一通神秘电话，冒充警方要求对方赶来杰夫家，最后费劲浑身力气将杰夫吊了起来，似乎准备制造一起上吊自杀的现场。
　　就当事情进展无比顺利时，门口却有人按下了门铃。海莉及时用胶带封住了杰夫的嘴巴，然后去开门，原来是隔壁邻居察觉到了异常，她之前看到海莉在杰夫家楼顶上忙碌着，所以过来询问一番。海莉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了过去，惊险地将邻居送走了。
　　海莉给了杰夫两个选择，“我把你留下，有人会找到你，独自一人和唐娜的照片，还有我替你打好的自白书；又或者，另外一个选择，你踢开椅子，结束一切，我毁灭所有证据，没有人知道你为何自杀，连吉奈尔也不知道。”
　　但杰夫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杀死了唐娜，甚至开始威胁海莉，认为她肯定留下了痕迹，而且邻居太太也可以指证她，她永远没有办法逃脱责罚。但这个方法却不奏效，海莉堂堂正正地挑战着法律底线，“一个自杀的恋童癖送上门来，谁在乎是谁干的？你以为他们会追究？我会雇佣最厉害的律师团，只要每个经历过我经历的人，捐出五美元，我就可以请得起最厉害的律师。最糟糕的情况，两年社区劳动？朱迪·福斯特曾经拍过一部这样的电影，剧情一模一样。”
　　海莉得意洋洋地走近了杰夫，“你想要让谁来扮演你的角色呢？”
　　就是这样一个空档，杰夫用双腿夹住了海莉的脖子，两个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之后，海莉幸运地逃脱了，而杰夫则成功地踩到了厨房灶台上，顺势解开了自己脖子上的绳索，并且用菜刀割断了自己手腕上的绳索。这一次，杰夫甚至没有考虑过拿起手机，而是拿着菜刀就开始追击海莉，他将亲手结束这一切灾难！
　　奇怪地是，海莉跑到了外面，而后绕了一大圈，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室内。杰夫再次成为了猎人，海莉再次成为了猎物。杰夫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嗜血的疯狂，海莉急促的喘息声彷佛无处可逃，将狭窄空间里的惊悚再次推向了极致。
　　马特不知道第几次屏住了呼吸，他已经分辨不清楚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了，他试图告诉自己，海莉肯定不会没有留后手的；可海莉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事事预料得到呢？海莉那站在悬崖边上的命运将马特的心脏高高吊起，然后他眼睛就绽放出了光芒：海莉果然是有所准备的，她回到屋子里，先把上吊的绳索全部收了起来，再次毁灭证据，然后故意留下声响，把杰夫引到了楼顶之上。
　　刚才的漏洞，是海莉留给杰夫的第二次机会。
　　杰夫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了，没有了儒雅，没有了从容，没有了温柔，他的面具已经彻底被撕碎，然后疯狂地用菜刀刺向了吉奈尔的照片，“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海莉，谢谢，谢谢！”杰夫的眼睛里只有嗜血的癫狂，他终于卸下了伪善的皮囊，蜕变成为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恶魔，“这就是我，这就是真正的我。谢谢，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
　　当杰夫走向楼顶时，斯嘉丽——不对，是吉奈尔驱车赶了过来，距离杰夫家越来越近。当看到这一幕时，马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彻底停止运转，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那种紧绷的情绪让时间和空间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杰夫顺着楼梯来到了楼顶，海莉在这里等待已久，回过神，举起了手枪瞄准杰夫。


第717章 黑色结局
　　海莉和杰夫终于王见王，两个人都彻底撕毁了面具，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彼此。
　　“怎么这么慢？”海莉握着手枪走了过来，杰夫把楼梯底下找到的海莉手环扔了过去，“你丢了这个。”
　　海莉歪了歪头，“我故意的，不然你永远都找不到我。”然后挑衅地说到，“你刚才在干什么？自读吗？”
　　“你想先草什么？我还是刀？”杰夫却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朝前迫近，海莉举起了手枪，对准杰夫，这让杰夫冷笑了起来，“你知道怎么开枪吗？”
　　海莉抬起手就拉响了保险，咬牙切齿地说到“别忘了，我可是优等生！只要我想，没有办不到的。”
　　但此时海莉却忽略了，杰夫已经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杰夫猛地往前一扑，试图抢夺海莉的手枪，但海莉却机敏地顺势一滚，成功避开了。杰夫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面上，海莉重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用手枪对准了杰夫，用力大喊到，“把刀丢到后院！”
　　“为什么？”杰夫却根本不再害怕，疯狂地大喊到，“你要开枪吗？开枪啊，就这儿！”杰夫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膛，“你根本就不敢开枪！”
　　可是海莉却淡定地摇了摇头，“你要担心的不是我，是吉奈尔。”仅仅一个名字，杰夫脸上的癫狂、愤怒、张扬全部都开始徐徐退散，彻底消失，只剩下了一片恐慌和惊愕，“我打电话给她，说我是洛杉矶的海莉警探。她家离这里有多远？杰夫？”杰夫开始恐惧地往后退，手里的菜刀也丢掉了，“看那里！”海莉喊到，但杰夫却根本不敢转身，海莉再次扬声喊道，“看那里！”
　　杰夫一转头，然后就看到烟囱上套好的绳索，绳索就那样随意地摆放在地面上，“我刚才给你的选择还算数。”海莉的声音传了过来，“那绳套套上脖子，结束一切，我会清除证据，你快没有时间了。”杰夫转头绝望地看着海莉，“或者是你想等她来，我会脱掉衣服，然后跑向她的怀抱。”
　　“什么？除非我吊死自己？”杰夫双手用力搓揉着自己的脸颊，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神情不安地在海莉和公路之间来回扫视，但终究还是不甘心，“我会找到你的！”杰夫咬牙切齿地看着海莉，“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前提是你知道任何关于我的事。”海莉嘴角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卡拉巴萨市，爸爸在加州医学院教书，想找到轻而易举！”杰夫脱口而出，但海莉却丝毫不慌乱，反问到，“你相信那些鬼话？”一句话就让杰夫愣住了，他忽然想起，海莉更换了诸多不同ID，就为了专门追踪自己，杰夫愤怒地咬着牙齿，“上帝，你到底是谁？”
　　“很难说。”海莉耸了耸肩膀，“也许不住在卡拉巴萨市，也许爸爸不是医学院教授。”
　　“也许不是唐娜的朋友。”杰夫接话到。
　　海莉点点头，“也许我根本就不叫海莉。”这让杰夫陷入了疯狂，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在原地打转着，“我只是其中一个你曾经偷窥过、抚摸过、虐待过、草过、杀死的女孩。”话音还没有落下，车子驶入车道的引擎声响就传了过来，吉奈尔到了。
　　杰夫慌乱地直接匍匐在地，隐藏着自己的身影，他绝望地捂住了脸颊，只希望自己不要被吉奈尔看到。
　　海莉冲了过来，不断说到，“她会知道的，她会知道一切的。套上绳索，直接跳下去，我会销毁证据，她永远也不会发现，她只会替你感到同情和抱歉，后悔当初离开你。”吉奈尔开始在房子周围环绕，试图寻找杰夫，那一声声呼唤传了过来，逐渐击溃杰夫所有的防线，“不然你会坐牢，糟糕的事情会发生，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到时候你想自杀都困难。”海莉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诱惑。
　　杰夫痛苦地掩面哭泣，但视线里却是一片茫然。“这是唯一出路，杰夫。”海莉还在不断说服着，杰夫狠狠地推开了海莉，痛苦地难以自已，他陷入深思，思考了许久，抬起头看向了海莉，一片绝望地说到，“我没杀她，我只是旁观，我想要拍照，但他不让。我和另外一个人在场，我发誓没有杀她，我告诉你他的名字，我会帮你找到他，我会帮你找到他。”
　　但海莉却推开了杰夫的手，“我知道他的名字。”一句话，杰夫脸上的绝望再次变成了焦急，显然，他刚才还是在试图求生，试图交易，试图说服海莉，“我知道他的名字，杰夫。”海莉的话语却让杰夫彻底堕入地狱，“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海莉重新站了起来，脸上的慌乱、同情、错杂全部都消失，只剩下了一片冰冷，残酷到血腥的冰冷，“艾伦自杀前告诉我，是你干的。”
　　杰夫痛苦地呜咽起来，不断摇着头，“是他，不是我。”
　　但海莉却没有任何动摇，“我不在乎。”刚才这是第三次机会。
　　“杰夫？杰夫？”吉奈尔的声音不断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杰夫重新站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走到了屋顶边缘。海莉走了过来，将绳索套在了杰夫的脖子上，杰夫转过头，湛蓝色的眸子看向了海莉，脆弱而绝望，那朦胧的水雾在轻轻荡漾着；海莉抬起下巴，琥珀色的眼睛只有一片平静，坦然地看着杰夫，冰冷而残忍。
　　镜头猛然一拉变成远景，整个屋顶化为缩影，漫天漫地的烈焰红霞洒落下来，悲壮而凄美，沐浴在杰夫和海莉身上，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远端连绵的山峦是如此轻柔而悠远，一层薄雾在缓缓涌动，宛若人间仙境，如此画面看起来就像是爱情电影的团圆大结局，但却让马特联想起了海莉和杰夫离开咖啡屋在停车场的那个场景，杰夫双膝跪地，亲吻了海莉的脚背。气势磅礴，悲怆唯美，却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别担心。我保证会处理。”海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镜头变慢，杰夫转过身，缓缓迈开了步伐，拖拽着绳索往前迈步，一步，然后再一步，整个身影就这样往前坠落，绳索开始慢慢绷紧拉直；海莉猛地往前一冲刺，整个人扑在了屋顶边缘，往下看去。整个画面仅仅只有身影在动，根本看不到表情，但在血红的天空之下却是如此清晰，彷佛一举一动都可以牵扯出准确的情绪。
　　然后就听到海莉那冰冷的声音，“也许不会。”
　　等等，什么意思？马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画面就变暗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电影就这样结束了。马特第一个反应就是站起来大吼，“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海莉最后一句话肯定是有意义的，杰夫、海莉和吉奈尔三个人都在现场，事情根本不会就这样收场，但……但电影却结束了？这不合常理！
　　可是马特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隐藏在黑暗之中开始回忆最后一个画面。不得不说，兰斯的最后一个画面将艺术镜头发挥到了极致，全部都只有光影在涌动，完全依靠肢体语言来说话，海莉的旁白也不过一句而已，但内容却是如此丰富而汹涌，每一帧都像是油画一般，精致而唯美。等等，马特忽然想起来了，油画？
　　当杰夫最后跳下去时，绳子晃悠了好几次，这不对劲！这不符合物理常识，因为当重物下坠之后，绳子应该绷直，而不是晃荡。这也意味着……这也意味着海莉留下了足够长的绳子，杰夫没有死？仅仅只是从一楼屋顶跳下去而已？真的是这样吗？再搭配上海莉的最后一句话，这种可能性正在直线上升！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结局才是真正的爆点！杰夫已经结束了，但却远远没有结束，只是海莉让他以为“自杀”就可以摆脱一切，但事实却是，吉奈尔将会发现杰夫的秘密，海莉也不会消灭那些证据，杰夫的所有罪行都将会被公布天下。
　　换而言之，海莉戏耍了杰夫三次，她没有阉割杰夫，但却让杰夫经历了男人一辈子都无法忍受的苦痛；她没有遵守承诺，让杰夫可以用死亡来掩埋自己的罪恶；她同样也没有放过吉奈尔，让杰夫在这个命中注定的女人心目中的形象彻底颠覆。海莉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到杰夫，但却让杰夫经历了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
　　是这个意思吗？这个黑色结局，让“水果硬糖”从一部出色的作品足以跻身经典，它与兰斯的犯罪三部曲有什么联系？它又展现了兰斯对社会思考的哪一部分内容？它在讨论伦理、道德以及法律关系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一个结局，让整部电影都得到了升华！尤其是那唯美而宁静的画面所反衬出来的浓郁黑色！
　　马特终于反应过来了，“我要再看一遍！不对，我至少要再看两遍”上帝，即使他已经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了，但他依旧没有完全领会这部电影的精彩。不过，即使如此，这也已经足够了，马特的肌肉终于恢复了控制，难以控制的亢奋从小腹开始往上窜，然后他就直接站立了起来，鼓动双手。
　　鼓掌！这是马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第718章 情绪返潮
　　马特简直没有办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他以为犯罪三部曲已经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兰斯的才华，他以为犯罪三部曲对于社会冷漠、正义邪恶的挖掘已经足够深刻，他以为“借刀杀人”已经展现出了兰斯的演技天赋……但显然，他对兰斯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每当他以为这就是兰斯的全部了，兰斯就将再次带来惊喜！
　　“水果硬糖”从一个不同的角度再次探讨了法律审判和道德审判的关系，同时还对以暴制暴的正义手段、犯罪手法进行了错杂的探讨，其中对猎人与猎物关系的多次转变、对犯罪与忏悔之间的多次试探，更是令人惊愕，真正地让人看清可怜之人、可恨之人二者之间的薄弱界线，挑衅着那些伪善的道德使者的底线。这是对犯罪三部曲的进一步挖掘，同时也是兰斯对犯罪、对人性、对现实的另一种深刻思考。
　　难以想象，兰斯会用一个十分钟的长镜头来展现影史最惊愕、最震撼、最残忍、最恐怖的一段镜头，几乎每一帧画面都在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难以想象，兰斯会用一个三分钟的长镜头来展现出罪恶与罪恶彼此碰撞的结尾镜头，气势磅礴、画面精致、配乐唯美，就连一滴汗水的滑落都具有独特的诗意盎然；最难以想象的是，兰斯以精湛而细腻、内敛而震撼的表演将杰夫的形象完美地勾勒了出来，令人深恶痛绝，却又心怀怜悯，令人毛骨悚然，却又一声叹息。
　　鼓掌，马特只是专注而热忱地鼓掌着，用这样的动作宣泄着内心汹涌而错杂的情绪，他不断地鼓掌着，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适地呻吟着，那种亢奋伴随着拍打双手的动作而不断上升着，心脏的跳动、耳膜的鼓动、血液的奔腾……电影所带来的回响，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美好。
　　乔治·克鲁尼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他根本不需要转头，就可以感受到全场观众的热情，似乎整个放映厅里的三百多名观众都已经站立起来了，在黑暗之中，那雷鸣般的掌声不断回荡着，山呼海啸般将所有人直接吞噬，刺激得耳膜隐隐作痛。无须赘言，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感受到观众的汹涌情绪在自己的血管里窜动，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站立起来，加入这场狂欢之中。
　　双手紧紧地握着椅背，乔治压抑着自己站立起来的冲动，那躁动的情绪在胸腔里猛烈撞击着，根本寻找不到一个出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来。愤怒，痛苦，羞辱，憎恨，厌恶……即使是再华丽的词汇也不足以形容乔治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兰斯又一次做到了。
　　那该死的混蛋。
　　放映厅的灯光缓缓亮了起来，此时人们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在中国剧院参加首映式，仅仅只是在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地标院线欣赏首映而已；现场也没有两千名观众，只有区区三百人而已，但那狂热的情绪却让放映厅都忍不住摇晃起来，只因为刚才这部电影震撼了每一名观众的世界！
　　掌声，足足持续了七分钟，依旧没有消停下来。
　　兰斯和斯嘉丽已经准备离开了，但还是被热情的观众拦住了去路。由于这不是首映式，仅仅只是点映，所以没有主持人，也没有官方活动，观众们只能涌上前，试图和兰斯进行直接交流。
　　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位记者第一时间购买到了门票，可此时他们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兰斯，根本没有办法进行采访，一直到三十分钟之后，兰斯和斯嘉丽在观众的护送之下离开了影院，记者们也没有能够赢得采访机会。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终于明白兰斯和斯嘉丽一同出现的理由了。斯嘉丽在电影里的客串虽然短暂，却令人惊艳，尤其是最后时刻的声音出镜，更是成为了推动剧情的功臣。
　　兰斯已经离开了，但地标影院依旧是一片喧闹，每一个观众亢奋的情绪都无法安定下来，盘桓在影院周围久久不愿离去。
　　马特知道自己应该要回家好好休息了，但他现在却根本没有回家的心思，脚步停留在影院大厅里，依依不舍，“……没有阉割！上帝！你刚才到底有没有仔细看？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一个声音无比激动地说到，可没有等他说完，旁边另外一个人就嚷嚷到，“天呐，你才没有认真看好不好！海莉做了那么多准备工作，杰夫的痛苦那么真实……”
　　按照马特平常的习惯，他是绝对不会插嘴的，直接离开，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此时他却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不，不，你理解错了。”马特快步走了上前，“那些都是海莉试图欺骗杰夫的手段，你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吗？海莉不断用冰块来完成冰镇，其实这就让杰夫对痛觉失去了触感，所以制造了一种错觉……”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旁边又有一个人加入了讨论，“你们没有看到杰夫挣脱束缚之后的表情吗？上帝，兰斯的表现真的太精彩了！所有情绪都一目了然！”
　　讨论的队伍越来越大，转眼之间，六、七个人聚集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彼此发表着言论，面红耳赤地争论着。马特享受这样的过程，大学毕业以后，他都记不清楚到底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这种单纯的热情了，彷佛为了一个话题就可以卷起袖子吵到天昏地暗，源源不断的灵感让精神和身体都感受不到疲倦。
　　乔治重新站立了起来，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观众热火朝天的讨论让这一切变得容易起来，似乎根本没有人还记得乔治今天也抵达了现场，不远处三个人交谈的身影让乔治的步伐停了下来，那是三位影评人，在圈内都是说得上名号的，乔治此时最不需要的就是碰到“熟人”了，所以他安静地站在阴影处，回避了视线。
　　“……剧本确实出色，我个人觉得比犯罪三部曲更加深刻。虽然格局更小，话题也更小，但其实人性的挖掘和社会的批判都更加值得反思。情节的设定和人物的塑造，都可以看得出来他经过深思熟虑！”
　　“我必须同意，电影真正的精彩，其实从结束之后才开始。明显可以感觉得到，当初笔触还是比较稚嫩，大局观也有限，对民众的反应和社会的勾勒其实都还是不过。但现在就成熟多了，即使同样是小格局，但人物形象和故事脉络却十分完整。他确实令人敬佩，不是吗？”
　　那讨论的声音传入乔治的耳朵里，让他浑身肌肉都僵硬住了，如坠冰窖，显然，他们正在讨论的是“晚安，好运”和“水果硬糖”两个剧本。刚才是他不想移动，现在是他不能移动。
　　“那你觉得那个剧本里，他没有一点功劳吗？”
　　“谁知道呢？也许他的魅力就是他最大的功劳。”快速的交谈一闪而过，引得三个人都低声轻笑了起来，乔治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了，那种耻辱感从脚底席卷而来，几乎令他窒息。
　　“所以说，你们觉得那个新项目会成功吗？”
　　“谁知道呢？如果之前有人告诉我，这个恋童癖的剧本会如此出色、如此深刻，我肯定会觉得他疯了，但现在显然我才是那个不懂变通的老学究。”
　　“我觉得值得期待吧，不能说肯定会成功，但兰斯肯定会鼓捣出一些什么，他总是可以带来惊喜。商业成绩我不敢说，可能会一败涂地，但电影的质量却值得抱有信心。”
　　“看不出来，你对兰斯如此有信心。你不是一直都认为他就是一个花瓶吗？”
　　“比起另外那位绅士来说，兰斯这个花瓶简直价值连城。难道你不同意吗？”
　　“喔，不要把矛头对准我，难道你们都忘记了，我一直都对兰斯抱有信心的。我纳闷的只是他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个新项目，而且投入那么大，也许他的自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今天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我相信，兰斯知道他在做什么。也许，我们这些旁观者才是在瞎操心。”
　　“你等着看洛杉矶那群浑身铜臭味的家伙怎么说吧，他们才是上蹿下跳呢……”
　　三个人一边讨论着一边迈开了步伐，渐行渐远。乔治却依旧留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弹，他只觉得最后一点自尊都被捏得粉碎，每一寸皮肤都被羞辱过去，他甚至就连愤怒的力气都不剩下了。
　　乔治几乎忘记了，“水果硬糖”的成功，将会同时牵扯到“晚安，好运”、“疯狂的麦克斯4”这两部作品的命运，现在事情正在朝着对兰斯越来越有利、对他越来越不利的方向发展。难道，这一切都是兰斯计划好的吗？不，不可能！兰斯又不是先知，他怎么可能策划好一切？可是，如果不是的话，那事情又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一向自诩沉稳睿智的大脑，此时却完全混乱了起来，疑神疑鬼，根本无法冷静进行思考。但有一点乔治却是知道的，这场噩梦，似乎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719章 点映轰动
　　十月二十日，周四，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周四，秋季档的北美电影市场本来就低迷，而本周首映的“毁灭战士”也着实缺少噱头，无法引发更多的讨论热潮。但是在纽约，这座世界第一城市，下城区的格林威治村却是彻夜狂欢。
　　这片保留了嬉皮士遗风的区域绝对可以说是大苹果最具特色的区域之一，坐落在这里的地标影院也备受附近居民追捧——在艺术院线里观看一部黑白老电影，到爵士酒吧里听一首小区，而后在街头与艺术家们狂欢……这样的夜晚总是可以让人沉醉。今晚，似乎也不例外。
　　两间距离仅仅只有四个街区的地标影院联手奉献了今年入秋以来最喧闹、最繁华、最精彩的一个夜晚，从晚上八点开始，两间影院的所有放映厅就开始不停歇地连轴转，而在门口排队的长龙则始终没有中断，即使是凌晨两点、四点和六点这三个场次也不例外，浩浩荡荡的队伍让影院附近变得热闹非凡，人们通宵达旦地聚集在一起，喝着啤酒、弹着吉他、高谈阔论。
　　前一场的观众离开电影院之后，纷纷留了下来，满脸亢奋地加入了周围的讨论热潮之中，然后又等待着下一场观众的散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继续讨论着。
　　马特就是其中一员，他知道自己今天上午还要上班，但他却根本不在乎，恍惚之间彷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的疯狂生活。马特和大家一样，站在门口，随手抓着一瓶啤酒，侃侃而谈的发表着自己的言论和观点，他们从“水果硬糖”讨论到兰斯的犯罪三部曲，再到伍迪·艾伦、马丁·斯科西斯的作品，再到斯坦利·库布里克、保罗·托马斯·安德森，最后又回到“水果硬糖”身上，思想的碰撞让精神始终处于高度亢奋之中，根本停不下来。
　　当情绪达到了制高点时，一群人蜂拥到隔壁街区的另外一间老电影院去观看午夜场的“罪恶之城”，电影结束之后，又一次熙熙攘攘、议论纷纷地回到地标影院门口，和刚刚观影结束的新伙伴们汇合，继续口沫飞溅地讨论着“水果硬糖”里的每一个细节，从台词到情节，从服装到房间装潢，从人物到内核……慷慨激昂、手舞足蹈、面红耳赤地争论着。
　　一直到天际边的朝阳缓缓升起，当第一束阳光撕破黑色的夜幕时，人们才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马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地标影院，朝着华尔街徒步走去，一步三回头，然后就看到那些嬉皮士们依旧不知疲倦地讨论着，彷佛他们正在试图用自己的言论去改变世界，那种熊熊燃烧的热情即使比起破晓朝阳也毫不逊色。马特喜欢这样的时刻，不仅仅是彻夜不眠地投入争论的时刻，还有海天交界之处蒙蒙发亮的橘红色日出，这让他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而这一切的纽带，就是那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神奇男人。
　　马特知道，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了，但关于“水果硬糖”的炙热讨论这才刚刚揭开帷幕。
　　事实也是如此，格林威治村的两间地标影院源源不断地聚集着人们，有人离开，又有人抵达，所有放映厅不间断地运转还是无法满足人们的好奇心和期待感。就在曼哈顿岛，就在纽约市，就在美国东海岸小小的几条街区之内，“水果硬糖”却在释放出无穷无尽的能量，悄无声息地开始影响整个北美大陆，乃至于整个世界。
　　“只要给我一个杠杆和一个支点，我就能够撬动整个地球。”
　　“水果硬糖”点映结束了，但事实上，这部电影所制造的反思狂潮这才刚刚开始。由于电影仅仅只在两间艺术院线上映，即使影评人们也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欣赏到作品，反而是那些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们能够抢在前面，第一时间领略这部作品的风采。
　　所以，点映结束之后，率先得到反馈的不是媒体，而是网络！
　　“十分钟长镜头简直要爆炸了！兰斯洛特那个该死的混蛋真是太帅气了！”
　　“一直到现在我的双手还在颤抖，因为恐惧，更因为激动！”
　　“难以想象，兰斯这个混蛋又一次奉献了令人惊叹的佳作！”
　　“比‘罪恶之城’精彩十倍，比‘借刀杀人’深刻十倍！今年秋天必看之作！”
　　“这部作品绝对会让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们感到绝望，哈哈！”
　　“邪典！真正的邪典！施特雷洛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邪典电影：令人深恶痛绝，却又爱不释手！”
　　“这绝对将会是一部被主流市场所唾弃的作品！但这恰恰也是一部足以载入史册的作品！”
　　“观看完电影之后，你会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进入过电影院。”
　　“极度的不适，强烈的反感，深深的痛恨。这就对了，这就是观看‘水果硬糖’的正确方法。”
　　“不要观看！绝对不要观看！这就是一场噩梦，我怀疑永远醒不过来了！”
　　“太他妈的变态了！请不要进入电影院，否则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能睡好觉了。”
　　……
　　网络上各大门户网站的论坛都已经爆炸了，IMDB的官方页面底下，仅仅一个夜晚就冒出了三百六十多条评论；而烂番茄的评论也达到了一百九十多条。但这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雅虎社区出现了七百多个相关帖子，而回帖数则达到了不可思议的两万多条，点击率更是突破了十万，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十二小时之内，火爆程度轻而易举地就完爆了“晚安，好运”在两周之前所带来的讨论热潮。
　　更为有趣的是，在这些评论之中，即使是赞美的评论也夹杂了大量粗口，话语之间更是直言不讳地表示这部作品“不适合男人观看”，超过一半的评论在最后都强调，“强烈不推荐这部作品”；可是偏偏在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这部作品在他们大脑里引起的思想风暴，那种激动和亢奋透过电脑屏幕扑面而来，几乎让人按耐不住。
　　不过，评论的真正主力只是一小群人，其他人都只是在凑热闹而已。可以看得出来，由于“水果硬糖”只是在两间院线电影，欣赏过作品的观众着实有限，能够参与到话题之中的观众不过尔尔；但这个话题却引发了网络上无数人的注意，尤其是那种痛苦之中夹杂着激动的情绪，更是令人好奇心倍增。
　　与“晚安，好运”不同的是，目前为止全部都是网友们在讨论，主流媒体和专业影评人们几乎没有任何动静。点映结束的第二天，各大媒体报道的几乎都是兰斯和乔治“正式和解”的新闻，宣告剽窃门画上了句点，铺天盖地都是相关新闻。
　　按道理来说，接下来后续报道继续锁定在乔治和兰斯身上，把焦点重新拉回“晚安，好运”，这才是正确的公关处理方式；但出人意料的是，似乎所有新闻媒体都在按兵不动，静悄悄地等待着“水果硬糖”的点映继续推动。
　　毫不夸张地说，两间地标影院引发的观影狂潮已经在整个纽约蔓延了开来，而北美各地的新闻媒体也都得到了消息，驻扎在纽约的分部都纷纷派出了相关记者，希望第一时间能够观看到这部电影，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根本抢不到门票！
　　如果这里是圣丹斯电影节，那么媒体和专业影评人是有预留票的，他们可以凭借着请帖或者记者证直接入场，不需要担心没有门票的情况；但这里是纽约，“水果硬糖”完全按照小众实验电影的点映方式推出，换而言之，想要观看这部作品，唯一的方法就是购买门票入场，一张七美元的门票十分便宜，但记者们和影评人们却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票难求。
　　两间院线门口的排队长龙从昨晚八点开始之后就没有减少过，并且伴随着网络上的沸沸扬扬，不少居住在纽约的电影爱好者们都将“水果硬糖”列入了自己的日程表之中，比起其他城市来说，他们可是占据了先机。
　　于是，地标影院门口就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盛况：平时那些眼高于顶的影评人和记者们，居然也出现在了排队队伍之中。
　　混沌影业可以不在乎，因为实验电影本来就不是依靠影评人和记者吃饭的，它们往往是经过三周点映，在观众之间将口碑散播开来之后，再看情况安排扩映，影评人和记者的回馈固然重要，但更多时候，他们对这些实验电影都不会投以太多的瞩目。所以，混沌影业完全是打算按部就班，但影评人和记者们却不能不在乎，显然，“水果硬糖”就是这个周末最炙手可热的电影——即使只是一部艺术实验电影。
　　地标影院已经把所有放映厅都排满了，但依旧供不应求。周五中午十二点不到，全天的门票都已经销售一空，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开始销售周末的门票，但这也仅仅只持续到了周五晚上十一点，很快周末两天的门票也全部售磐。这也意味着，如果想要观看这部电影，只能等待周一了。
　　好消息是，周一也不过就是两天之后；坏消息是，下周“水果硬糖”的点映场馆数量仅仅只是七间。


第720章 偷跑评论
　　由于供不应求的排队队伍，影评人们的评论迟迟无法出现，已经举行点映了的“水果硬糖”依旧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纽约地区之外的人们都迫切地想要知道：这部电影到底如何？即使看不到，至少可以从影评人的评论之中窥见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现在就连影评人的评论都看不到，对比网络上已经观影结束的评论，更是让人心痒难耐。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周五中午十一点时被打破，首个专业影评人评论正式放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首个专业评论并不是来自“纽约时报”，显然在汹涌的观影热潮之中“纽约时报”也没有获得特权，第一个评论由“纽约客”的资深影评人劳伦斯·托普曼奉上。
　　“在大自然之中，弱肉强食的生物链是十分奇妙的环节，每个生物都可以成为猎人，每个生物也都可能成为猎物。在猎人和猎物的角色转换过程中，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同情弱者，但却认为这是大自然的法规，无法打破，就好像我们不可能让狮子放弃捕猎羚羊一般。但同样的生物链放入人类社会之中呢？
　　道德情感上，我们总是会站在猎物的角度去审视批判猎人的血腥残忍；但在法律法规上，我们却必须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去审核判断猎人与猎物的对错。归根结底，我们试图公正，却始终在维护自己群体的利益，就好像自然界中一样，狮子维护狮子的利益，羚羊维护羚羊的利益，猎人和猎物的区分并不重要。所以，白人在歧视黑人，异性恋在歧视同性恋，男人在歧视女人。我们都是猎人，我们也都是猎物，但决定我们属性的，又到底是什么呢？
　　‘水果硬糖’以一个短小精悍的故事，探讨了这个深刻而复杂的问题。在整个故事之中，一共出现了五个角色，但核心人物只有两个，三十三岁的杰夫，十四岁的海莉。这讲述的是一个恋童癖的故事。
　　杰夫是猎人，海莉是猎物，这是故事的基调，但伴随着故事的推进，我们却猛然发现，天真无知的十四岁少女才是猎人，而成熟老道的三十三岁恋童癖变成了猎物，故事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为了不影响观看电影的乐趣，在这篇评论中我将放弃对剧情的进一步阐述，只是可以告诉每一位观众，猎人和猎物的角色在此后依旧不断变换着，以至于我们开始感到迷茫：到底谁才是猎人，到底谁才是猎物，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罪恶根源？
　　这，恰恰也是电影留下的反思。
　　之于海莉来说，杰夫这样的恋童癖就是罪恶，她代表了千千万万的受害少女，发起了反击，用双手来抗击自己的命运；之于杰夫来说，海莉试图扮演法官进行私下审判，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被判了死刑，海莉才是罪恶的化身，他为了求生必须发起反抗；但更深层次的是，为什么海莉没有选择诉诸法律？为什么杰夫会形成恋童癖的恶习？之于海莉和杰夫来说，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过去走到了现在，他们曾经也都是猎物，而今变成了猎人，而隐藏在过去的那些猎人，代表的就是曾经的罪恶。
　　甚至于，电影里出现的其他三个角色，也都分别代表着猎人和猎物，形成一个庞大的生物链。
　　这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在犯罪三部曲之中，兰斯洛特探讨了一个十分深刻而现实的话题，到底是什么铸就了罪恶？在‘水果硬糖’之中，兰斯洛特又探讨了另外一个十分严肃而沉重的话题，到底是什么让人们放弃了正规的法律正义手段，选择了罪恶？
　　这是两个十分相似的话题，但却导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后果。‘水果硬糖’揭示了一个残酷而血腥的答案：如果法律正义手段无法达到惩戒的目的，那该怎么办？
　　为什么无数罪犯走出了监狱之后，还会选择再犯、三犯？甚至许多罪犯被判终身监禁之后，却依旧没有办法摆脱犯罪的习惯？犯罪三部曲里，兰斯洛特阐述了他的观点，人之初性本善，导致犯罪的根本原因是来自社会的冷漠和环境的影响；但‘水果硬糖’里，兰斯洛特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人之初性本恶呢？那么我们又应该怎么办？
　　打破猎人与猎物之间的恶性循环，就好像打破大自然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样，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杀戮是狮子的本能，那善与恶之间，到底什么才是人类的本能呢？如果人类和动物没有本质的区别，杀戮和犯罪又应该如何制止？
　　这不仅仅是一个电影核心思想，更是一个哲学命题，如此恢弘庞大的主题，兰斯洛特在人性方面进行了深入讨论。电影里的细节十分值得深思。
　　海莉曾经有机会逃走，但她选择了留下来；杰夫曾经有机会报警，但他选择了放弃；咖啡店店员曾经有机会识破危险，但他选择了调侃；隔壁邻居曾经有机会打断犯罪，但她选择了沉默；吉奈尔曾经有机会终结犯罪，但她选择了不告而别。
　　每个人都有选择，准确来说，每个人在面对善与恶时，都拥有选择的权利，这也是人类和动物的最大区别，思考和动手的能力让我们成为了所谓的‘高级动物’，但讽刺的地方就在这里，每个人都会做出相似的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个决定。
　　在犯罪三部曲之中，兰斯洛特将这种行为定义为‘社会冷漠’，可以理解为自私，也可以理解为自我保护；但在‘水果硬糖’之中，兰斯洛特将这种行为定义为‘性本恶’的根源，当自私成为保护自我的借口，当懦弱成为逃避伤害的避风港，当恐惧成为放弃对抗的理由，我们已经在用这样的方式犯下了罪恶，犹如蝴蝶效应一般，深深地影响着每一个人。
　　这种悲观到绝望的情绪贯穿了整部电影，也成为了作品绽放人性光芒的根本来源。值得注意的是，海莉在电影里的每一次选择都具有深意，这也是兰斯洛特进行自我反思、自我剖析、自我谴责的一种手段，我相信，每一个观众都可以从海莉的选择之中品味到不同的意义，而这种‘差异’，恰恰是性本善、性本恶的区别，又或者说，这也是我们如何定义自己的区别。
　　观看完‘水果硬糖’之后，属于这部电影的精彩才刚刚开始，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这也是兰斯洛特作品之中最为美好的部分。
　　在奉献了叫好又叫座的犯罪三部曲之后，兰斯洛特再次带来惊喜。尤其是小格局的剧本，将兰斯洛特的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人物都拥有自己的使命和隐喻，每一个情节都饱含着反思的余韵，每一句台词都具有相对应的意义，甚至就连每一个画面都拥有旺盛的生命力。看似平淡无奇的小格局之中，却迸发出了令大部分作品都黯然失色的人性光辉。
　　难以想象，这位天才导演兼编剧——兼演员，又一次奉献了值得载入史册的绝对佳作！”
　　劳伦斯的这篇影评洋洋洒洒、浩浩荡荡，在避免剧透的前提下，将整部电影进行了深刻而透彻的分析，可以看得出来，劳伦斯对“水果硬糖”的评价甚至超过了兰斯的犯罪三部曲，这着实令人惊愕。
　　与此同时，劳伦斯给出了一百分的满分评价，更是对他的观点给予了直接的支持，这顿时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目前为止，人们没有任何参考对象——网友的评论只能相信三分，其他的都是胡说八道，人们需要一个权威对象来奠定基础。无论是“纽约客”，还是劳伦斯，这都已经足够权威，而这个权威的消息来源不仅给出了至高赞誉，还给出了一百分满分，这就如同火星子掉入汽油库里一般，“轰”地直接引爆了所有人的热情。
　　网络讨论热度更上一层楼，几乎是以横扫千军的事态在整个北美地区蔓延了开来。尤其是劳伦斯在评论的末尾，明里暗里地嘲讽了一番“晚安，好运”，两部作品同样是小格局作品，同样都是剧本出众，但在不同导演的镜头之下，却绽放出了不同的质感和深度。
　　“晚安，好运”太过注重时代感和镜头感了，乔治·克鲁尼为电影注入了一种优雅而绅士的气质，但却在思想返潮、深度挖掘方面落了下乘；“水果硬糖”则显得更加成熟、更加完整，兰斯为电影注入了一种冷峻而惊悚的氛围，但却始终以第三者的眼光来调度猎人与猎物之间的关系，进而通过海莉这个角色完成主题的升华。
　　从这个角度来说，两个出自兰斯之手的剧本，拍摄出来的成品在劳伦斯眼中却高下立分。
　　这一份偷跑评论，让网友们的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更为令人心痒难耐的是，现在仅仅只是“水果硬糖”点映的第二天，依旧只有纽约的两间地标影院可以看到这部作品。所以，网友们只能通过热切的讨论、还有偷跑的影评人评论，来窥见这部作品的风采。
　　紧接着，罗杰·埃伯特的评论闪亮登场！


第721章 至高赞誉
　　“水果硬糖”点映之后，网络已经一片沸腾，讨论正在不断升温之中，尤其是网友们爱恨交加的反馈信息，再加上邪典实验作品的名号，更是让人们充满了期待和好奇，各种各样的猜测都纷纷冒了出来。这也使得电影的关注度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度，不是商业电影式的沸沸扬扬，而是艺术电影式的爱好者狂热。
　　网友们都在迫切地捕捉着“水果硬糖”的蛛丝马迹，希望能够尽快窥探到这部作品的真面貌。所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在网络上引发热烈的讨论，更何况是目前混沌影业官方没有任何宣传活动的情况系啊，于是当罗杰·埃伯特发表了自己的专业评论时，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万众瞩目。
　　这不仅是“水果硬糖”点映以来的第二篇专业评论，而且还是来自于北美最权威影评人之一的罗杰，网友们恨不得一字一顿地反复推敲咀嚼这篇评论，彷佛他们可以通过这些枯燥的文字与兰斯的思想在另外一个艺术层面里完成沟通。
　　“在古老的东方世界，曾经流传着这样的一种习俗，在阅读之前，需要沐浴、焚香、静心，等所有烦躁的情绪都消失了之后，在翻开书页，感受着墨汁的香气和文字的底蕴，真正地与知识、文化、历史产生共鸣。
　　在观赏兰斯洛特的作品之前，我也产生了类似的习惯，我希望自己可以享受一顿美食、一杯咖啡和一份甜点，然后散步到电影院，最好是观众数量不多的午夜场，安静地享受着电影作品所带来的幸福。这不是因为兰斯洛特的作品已经达到了大师级别，而是因为兰斯洛特的作品总是能够拨动内心深处的某根琴弦，重新唤醒我对电影的热爱。
　　这一次的‘水果硬糖’也不例外。
　　作为导演，兰斯洛特十分热衷于采用丰富的视觉效果来达到震撼心灵的目标，毋庸置疑的是，他将电影的镜头艺术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会太过艺术，不会太过单调，也不会太过炫技，所有一切都恰到好处，彷佛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都具有自己的情绪和思想，以特定的情感序列排列组合，引导着观众进入他所塑造的世界。
　　这一次，兰斯洛特再次做出了大胆的尝试，一个十分钟的长镜头堪称惊世骇俗，画面之中充满了创造、激情与能量，黑色反讽的基调既能引起共鸣又不失辛辣，将那种惊悚刺激的情绪推向了极致，令人头皮发麻的精神折磨之中却完美地将隐喻融入其中，施虐者和受害者之间的关系在一镜到底的画面之中完成了数次转变，严肃而深刻地探讨了罪恶与正义的模糊对立、紧密依靠的关系，不仅仅是惊叹连连，不仅仅是拍案叫绝，更是灵魂颤栗。
　　枯燥而冗长的长镜头在兰斯洛特的眼睛里，演变成为一个窥探社会内核、世界深层的立足点，酣畅淋漓地对诸多问题进行了剖析。尤其是对犯罪的黑暗世界，对正义的执行方式，对罪恶的形成根源，对执法的道德偏差，兰斯洛特给出了一个迥然却又更加深刻的核心思想，让观看电影成为了一种享受，同时也成为了一种探索。如此睿智，如此功力，如此深刻，继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之后，已经许久都没有再次领略到了。
　　除此之外，兰斯洛特对于颜色和空间的运用也依旧值得让人细细品味，在电影里多次出现广袤无垠的天空，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有透亮明媚的阳光，在空旷的空间之中，人物变得无比渺小，但人物之间的关系却呈现出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局面，对于剧情和内核的推动有着难以言喻的效果。
　　在犯罪三部曲之中，画面就是兰斯洛特表达情绪和思想的最重要武器，这一次‘水果硬糖’更可以称得上是一次狂妄大胆的尝试，每一帧画面都值得暂停下来细细思考，人物关系、空间运用、位置变化等等，似乎都隐藏着心理暗示。作为导演，兰斯洛特无疑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鲜明风格，强势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作为演员，兰斯洛特目前的作品仅仅只有一部‘借刀杀人’而已，没有太多的参考对象。但仅仅只是一部作品，就可以窥见到他作为演员的扎实功底和精彩演绎。没有人会否认，兰斯洛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彷佛所有情绪都可以在那双眸子里找到，这也成为了他表演的立足点，内敛而丰富、细腻而真实、强烈而无痕，毫无疑问，他是一名出色的演员。
　　这一次，兰斯洛特则证明了他不仅仅是出色而已。兰斯洛特为角色注入了一种强大而深刻的能量，从风度翩翩的礼仪到巧舌如簧的辩护，再到分崩离析的恐惧，到心如死灰的绝望，再到支离破碎的真实，最后到茫然若失的颓丧，整个角色在故事的有限空间里变得立体而真实，塑造出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恋童癖形象。如此选择无疑是大胆的，兰斯洛特不仅出演了一名罪犯，而且还是一名向孩子下手的罪犯，他轻描淡写地挑战着观众的神经底线，那种道貌岸然的欺骗性十足面具，将每一位观影者的愤怒推向了极致，甚至恨不得亲自举起正义之刃，执行裁决。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么这个角色最多只是‘七宗罪’里的无名氏而已。
　　兰斯洛特在三言两语之中，就勾勒出了角色的过去，将他的伤痛和脆弱残忍地展现了出来，那种可怜到可悲的懦弱形象，不是为了引发观众的同情，而是让思考进一步深入挖掘：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罪犯也必须为他们的选择付出代表，不能因为过去的悲惨就一笔勾销，但需要思考的地方就在于，孕育犯罪思想的环境到底是如何而来的？为什么可恨之人，总是会有可怜之处？
　　‘上帝之城’的小霸王，‘借刀杀人’的文森特，‘罪恶之城’的一众角色，都可以看到类似的影子。‘水果硬糖’里的杰夫，却更近一步，将那种令人咬牙切齿的痛恨和令人惋惜叹息的同情都推向了极致，尤其是结局的完美，让杰夫变得完整，塑造出了一个社会悲剧。这让我想起了‘发条橙’的亚历克斯。
　　在这部作品之中，兰斯洛特的演技才能得到了酣畅淋漓地发挥，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一句话语、一个动作，甚至就连一个呼吸，都巧妙地与角色、与故事、与现实融合在了一起。相信每个人看完电影之后，势必对于那十分钟长镜头里兰斯洛特的完美表演印象深刻——完美，就是这个词汇，但我印象最深刻的却是后面的一场戏：
　　杰夫终于放弃了挣扎，承认了自己内心的恶魔，然后完全失去控制。兰斯洛特的眼神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面具缓缓龟裂、然后掉落的过程，那就像是残忍地撕开动物的皮毛一般，血腥而暴力，赤裸而真实。
　　有趣的是，当我试图探讨一番‘水果硬糖’所带来的反思和余韵，我却停止住了，因为三个小时前刚刚离开电影院时的想法，现在又发生了改变。显然这部电影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这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就发生在观影结束之后，我不想剥夺观众的这种乐趣，于是，我决定在这里结束这篇评论。
　　作为一名专业的电影爱好者，我不会推荐‘水果硬糖’这部电影，因为这和‘发条橙’一样，精彩绝伦的作品，但观影过程却是一种煎熬，几乎挑战着每一个人的底线，令人难以忍受。‘水果硬糖’也是如此，尤其是对男性观众来说。我终于明白兰斯洛特坚持采用点映的方式放映这部作品的原因，相信我，他这是为观众在考量。
　　作为一名业余的电影爱好者，我会说，这是自‘梦之安魂曲’以来，最为特别的一次观影经历。”
　　罗杰的评论着实别具一格，保持了他一贯的传统，字里行间洋溢着他对兰斯的推崇和喜爱，完全可以说是送上了至高赞誉，这对于“水果硬糖”这样一部实验性质占据主导的独立艺术电影来说，着实难得。罗杰给出了满分一百分的评价，这也与文章内容交相辉映，但是在四星满分的推荐值上，罗杰却仅仅只给出了两星，如此自相矛盾的做法引发了无比热烈的讨论。
　　先是“纽约客”的一百分，而后是“芝加哥太阳报”的一百分，“水果硬糖”的神秘面纱缓缓揭开之际，偷跑的两个评论居然都给出了满分，这简直让所有人都沸腾了，即使是“晚安，好运”都没有能够获得如此待遇。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影评人的先期评论依旧不紧不慢，似乎根本没有人在乎网友们迫切而热切的心情。不过，在抢先发布的专业影评人评论之中，劳伦斯和罗杰的评分并不突兀，因为第三个影评、第四个影评，相继都给出了同样的满分评价！
　　每一个评论的问世，都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网友们的热情似乎正在一步一步失去控制。


第722章 单馆爆表
　　难以相信的是，当十月第三周结束时，关于“水果硬糖”的专业影评人评论，居然只有区区四篇，分别来自于“纽约客”、“芝加哥太阳报”、“华尔街日报”和“电影评论”。
　　“华尔街日报”，一百分，“作为一部电影，导演是精彩的，剧本是深刻的，摄影是特别的，表演则是……精彩绝伦的！完全堪称2005年最佳表演！‘水果硬糖’奉献了一场真正的电影盛宴，不是来自视觉的，而是来自心灵的。这是一场折磨。”
　　“电影评论”，一百分，“这是一部令人印象深刻到几乎无法磨灭的作品，心理惊悚、犯罪恐惧、人性批判，同时还苦涩异常，几乎让人难以忍受，完完全全就是一场精神折磨。但，它值得你的每一分钟！”
　　这就是“水果硬糖”的首批评论了，不过四家媒体评论，但却创造出了不可思议的四个满分，换而言之，平均分一百分，这就是媒体对电影的首轮反馈信息了。比起“一百分”的刷屏赞誉来说，人们更加吃惊的是，“关注度”居然如此之低，只有四家媒体发表评论，难道这部实验电影真的没有媒体关心吗？
　　对此，“纽约时报”的哈维尔·尤利尔在个人博客上写了一篇文章，“热情的纽约客们，什么时候地标影院也变成了百老汇？”
　　这篇戏谑的文章里充满了哈维尔的调侃，他表示“水果硬糖”根本一票难求，他足足排队了三个小时，依旧没有能够买到票；而后托关系找到了兰斯本人，但遗憾的是，就连兰斯也没有电影票，最为荒谬的是，“迈克尔·法斯宾德、艾伦·佩姬两个人现在都没有能够看到成片”。更为夸张的是，有人出价三百美元购买一张黄牛票，但居然没有人愿意出售！
　　最后，哈维尔表示，他也十分希望第一时间观看到这部作品，甚至能够撰写自己的观影文章，但遗憾的是，看来他必须再等待等待了。
　　这篇博文从某种意义上解答了网友们的疑惑，看来，影评人们和记者们想要第一时间观看到“水果硬糖”，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看“水果硬糖”一票难求的景象，人们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作为一部独立艺术电影，如此盛况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不可思议，但是当人们看到“水果硬糖”首周点映票房数据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单馆票房是十分特别的一组数据，往往用来衡量作品小范围试映的口碑，在影史榜单之上，迪斯尼的动画片是单馆票房的王者，因为他们总是将作品放在迪斯尼乐园里播放，仅仅只是一间或者两间院线，但却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单馆票房能量。
　　目前影史单馆票房冠军的名号归属于“狮子王”，这部作品在1994年以两间院线创造了七十九万的单馆票房，一直到2015年之后都没有人能够打破。除此之外，迪斯尼出品发行的动画片单馆票房屡屡创造二十万的优异成绩，截止到2005年为止，影史榜单的前十名都属于迪斯尼名下，而且清一色全部都是动画片。
　　扣除动画片之外，真人电影的单馆票房冠军是“贝隆夫人”在1996年创造的九万七千美元，在综合榜单之中位列第十一名。由此可见，真人电影的单馆票房几乎是无法与动画片抗衡的，目前居然没有任何一部真人电影的单馆数据迈过十万门槛，更不要说迪斯尼动画片那清一色的单馆二十万了，差距十分明显。
　　虽然说，单馆票房的出色不代表电影的出色，也不代表票房未来走势的出色，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单馆票房代表了人们对于这部电影的关注度，还有直接反馈。这对于艺术作品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水果硬糖”在点映期间创造了无数话题，先是“疯狂的麦克斯4”的消息走漏风声，而后是“晚安，好运”的剽窃门强势来袭，紧接着“水果硬糖”点映时的供不应求，似乎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这部作品势必将会带来惊喜，但人们都没有预料到，历史时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水果硬糖”在两间院线点映的情况下，周末三天取得了三十三万六千美元的票房，事实上，这一成绩在本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上仅仅只是占据了第三十名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但却引发了北美八十多家主流媒体的一片惊呼声，“历史，创造了！”
　　单馆票房十六万八千！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两间地标影院所有放映厅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放映，但依旧供不应求——毕竟地标影院不是迪斯尼乐园内部的电影院，观众容纳数量天差地别；这意味着所谓的“一票难求”不是一个笑话，而是真真切切地无法购买到任何一张门票，观众的观影热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意味着“水果硬糖”在资深电影爱好者之中受欢迎的程度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点。
　　十六万八千，足足十六万八千美元的单馆票房数据，惊艳了整个北美市场！这不仅是影史第一部单馆票房突破十万的真人电影，而且也是影史第一部打破迪斯尼动画片对单馆票房排行榜垄断的真人作品，这一成绩强势地跻身影史榜单前十名，并且击败了“亚特兰蒂斯：失落的帝国”，顺利占据了历史第六名的高度，在它身前，仅仅只有“狮子王”、“风中奇缘”、“玩具总动员2”、“虫虫特工队”和“大力士”五部作品。
　　不可一世的迪斯尼动画片垄断居然被打破了！这绝对堪称是轰动整个北美的新闻，而这一历史记录居然是由“水果硬糖”所创造的，这样一部实验电影，这样一部邪典电影，更为重要的是，这样一部几乎没有任何宣传的电影！历史，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诞生了！
　　一直到现在，网友们才有了部分真实感，哈维尔在博客上的调侃是真实的，仅仅只有四篇专业影评也是真实的，地标影院门口的喧闹也是真实的，“水果硬糖”引爆了秋季档的影迷热情一样是真实的。
　　意外，但却又不意外。
　　在“水果硬糖”之前，兰斯已经创造了诸多历史记录，“上帝之城”打破“魔戒3”的垄断，将三座小金人收入囊中，而这仅仅是兰斯的处女作；连续三部作品北美票房突破两亿，目前为止这依旧是一个无人能够企及的高度；四部作品百分百的成功率，凭借一己之力带领着混沌影业跻身为二线电影公司；更不要说汤姆·克鲁斯打破了二十年的束缚，站在学院颁奖典礼的领奖台上……可以说，每当兰斯推出一部作品时，不仅意味着质量保证，同时还意味着历史步伐的又一次迈进。
　　可即使如此，“水果硬糖”居然取得了单馆十六万八千的成绩，依旧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一数据无论放在任何时候、任何作品身上，都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巨大的胜利；而当将其与“水果硬糖”这样一部剑走偏锋的作品放在一起时，制造出来的惊骇就更加凶猛了。毫不夸张地说，“水果硬糖”凭借着单馆票房的爆发，以重新书写历史的强势姿态，给了所有质疑者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在“疯狂的麦克斯4”引发质疑之前，人们就对“水果硬糖”这部作品报以了诸多疑惑，没有人理解兰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部作品，也没有人对这部作品报以希望，由于电影的超低投资，甚至人们都吝啬于自己的批判，就连唱衰之声都不愿意过多评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水果硬糖”的备受无视。
　　但现在，电影却以最直接、最真实、最深刻的单馆票房数据，给予了最猛烈、最强势、最爽快地还击。
　　相对于电影仅仅九十万美元的投资来说，首周两间院线的电影成绩就已经回收了三分之一成本，也许这部作品无法创造票房奇迹，但毋庸置疑的是，这部作品即将迈入实现盈利的行列，再次延续了混沌影业必出精品的优良传统。
　　不过，没有人知道“水果硬糖”的票房走势将会如何，因为就连赞誉如潮的罗杰、劳伦斯等人，也都认为观看这部电影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折磨，这样的电影真的能够在扩映之后赢得观众的喜爱吗？
　　不少作品在点映期间风光无限，扩映之后却成绩惨淡。刚刚被“水果硬糖”在单馆票房历史记录榜单上实现反超的“亚特兰蒂斯：失落的帝国”就是如此，点映首周单馆票房十六万，但最终北美票房只有八千万而已。更何况，“水果硬糖”还不是一部商业电影，仅仅只是一部艺术作品，而且还是风格独特、观影煎熬的邪典作品，未来依旧无法预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十月第四周，“水果硬糖”在七间院线进行第二周的点映，这依旧引发了难以想象的观影狂潮，纽约的四间地标院线、洛杉矶的三间地标院线，正在迎来前所未有的喧闹和繁华，从两间变成了七间，似乎观众热情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还越发张狂起来。


第723章 排队长龙
　　哈维尔·尤利尔抵达地标影院时，上午十点刚刚过一刻，周二的纽约依旧是一派繁荣喧闹的景象，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周末的狂欢已经留在身后，周一的紧张和繁忙也逐渐进入正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是那么陌生。
　　周末那围绕街区两圈的夸张排队长龙已经消失不见，这让哈维尔稍稍松了一口气，进入工作日之后，观影狂潮势必会逐渐回落。可来到地标影院门口，哈维尔再次看到了等候大厅里的喧闹人群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
　　地标影院是专业的艺术院线，比起那些商业院线来说，地标影院的顾客流量没有那么庞大，装修也没有那么恢弘，整个售票大厅显得小巧玲珑。哈维尔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产生了一种眼前人潮已经拥挤到挤出来的错觉，彷佛整个建筑都被撑爆了，吹气球般膨胀了起来，如此场景着实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哈维尔迟疑了片刻，而后就走了上前，拍了拍站在门口一个年轻人的肩膀，礼貌地询问到，“上午好，请问一下……”
　　“‘水果硬糖’？”不等哈维尔开口，对方就直接说到，然后他就看到哈维尔愣了愣，点头表示了肯定，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也是。肖恩·维尔斯。”自从在超级碗看到了“后天”的预告片之后，他就成为了兰斯的忠实影迷，今年六月份从休斯顿大学毕业之后，来到了纽约追求事业的起步，从他的面孔里可以感受到蓬勃的朝气，看来从大学进入社会的适应过程，他做得不错。“准确来说，这里所有人都是，今天这里依旧是放映‘水果硬糖’一部作品。”
　　“哈维尔·尤利尔。”哈维尔伸出了右手。
　　“嘿，你就是那个博主，对吧？跟随着兰斯在里约拍摄了‘上帝之城’的那个。”作为忠实影迷，肖恩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很高兴见到你。”肖恩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想到，今天排队的队伍依旧如此夸张吧？”
　　哈维尔抬起下巴，探了过去，发现视线之内至少聚集了两百多人，将空间不大的售票大厅挤得水泄不通，“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今天是工作日！”
　　“对，因为是工作日，所以地标影院决定不再预售，每天上午八点开始放票，只销售今天到次日八点之前的电影票，保证各位上班族也能够及时看到影片。”肖恩笑呵呵地说到，“眼前这些几乎全部都是学生，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还好现在是当天售票，不然学生全部过来排队，估计到周末之前都不会有票了。”
　　“可……可……我们现在也买不到今天的门票了啊。”哈维尔瞪圆了眼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水果硬糖’是一部惊悚犯罪电影，而且实验性很强，风格十分独特，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的。”哈维尔觉得一阵无奈，实验电影之所以得到如此名号，就是因为大部分观众都看不懂，也不会喜欢，但现在眼前的盛况看起来却像是暑期档。
　　“你应该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才对，‘罪恶之城’那部作品的风格可是许多人都吃不消。”但依旧取得了北美两亿的票房，肖恩的话语让哈维尔哑然失笑。
　　“你又是为什么来看这部电影的？”哈维尔好奇地询问到。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肖恩的回答简洁明了。
　　哈维尔微微点了点头，“就好像斯坦利·库布里克一样？”
　　肖恩沉吟了片刻，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就好像斯坦利·库布里克一样。”
　　在北美电影历史上，鬼才怪才着实有不少，气质高冷、曲高和寡的作品也数不胜数，就好像“西部往事”、“现代启示录”、“公民凯恩”这样的作品，名声无比响亮，任何一个影评人榜单之中都可以看到这些作品的身影，但大部分观众却都无法领悟这些作品中的精髓——要么就是人云亦云，跟着潮流一起盲目称赞；要么就是自诩清高，认为这些作品本身没有特色，那些表示喜欢的观众仅仅只是为了提升逼格而已；要么就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品质，挂在嘴边，但却不曾喜欢，甚至从未观看。
　　在这之中，斯坦利·库布里克就是典型代表，“太空漫游2001”、“奇爱博士”、“斯巴达克斯”、“洛丽塔”、“发条橙”……这些作品都可以在影史最佳的榜单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不少资深影迷都将他奉为真正的绝顶大师，但这部分资深而专业的影迷数量却远远无法和整个庞大的电影市场相媲美，这也使得“斯坦利·库布里克”成为了逼格的代表，似乎只要说出这个名字就代表着自己对电影颇有造诣，不少业余影迷都拿着这个名字来假装资深。
　　现在，兰斯似乎也拥有了如此号召力。如果说“罪恶之城”的血腥暴力还是具备了商业元素，那么“水果硬糖”的热烈追捧就让人哭笑不得了，彷佛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感，证明自己的专业资深，证明自己的紧跟潮流。
　　“放心吧，我觉得今天之内肯定可以看得到，只要你不选择晚场八点这样的热门时间。”肖恩安慰地说到，“我另外三个朋友，周末在这里排了一个通宵，结果也没有买到门票，他们可是被气坏了。”他说的是大学同学们，吉米·凯恩，米格尔·欧森，爱丽丝·兰格，电影在他们之间构建起了桥梁，尤其是兰斯的作品，使得他们毕业之后依旧聚集在一起。“比起周末来说，今天排队的人简直是少得可怜。”
　　哈维尔看了看眼前的人潮，不由就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如果两百多人为了观看一部电影而前来排队，这还叫“少得可怜”的话，那么暑期档大片都要哭晕在厕所了。除了“星球大战”、“魔戒”这样的电影在首映周末会引来狂热粉丝的排队守候之外，几乎没有电影会出现排队购票的盛况，这可不是欧洲三大电影节。
　　“散场了，散场了……”眼前有观众陆陆续续从离开通道走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有惊愕、有恐惧、有亢奋、有雀跃、有困惑，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个人似乎都若有所思，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反思。
　　猛然一个人就推开了旁边的围观群众，整个人趴在了垃圾桶之上，开始疯狂地呕吐起来，“呕，呕……”那激烈的呕吐声彷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一般，等他从垃圾桶里重新站起来之后，整张脸都变得惨白，然后顺着墙角无力地滑落到地面上，四肢无力地瘫坐着。
　　立刻就有人上前询问，担心这个人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哈维尔拍了拍肖恩的手臂，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快步跑了上去——他虽然现在的身份更多是博主，但记者依旧是他的本职工作。
　　哈维尔拨开了人群，走了上前，试图安抚一下对方，可是右手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对方就警惕地抬起手，然后粗鲁地推开了哈维尔的右手，这让哈维尔一阵尴尬，“我……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你不太舒服。”
　　“我很好！”对方斩钉截铁地说到，但那苍白的脸色却有另外一种说法，看到哈维尔欲言又止，他又一次重复到，“我说了，我很好！只是……”他摇了摇头，“只是这部电影真的太可怕了，我……”话来没有来得及说完，他又对着垃圾桶开始呕吐起来，可是他的胃部已经空了，根本没有东西可吐，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上帝，我真应该听罗杰·埃伯特的劝告，不要看这部电影的。相信我，你们不会想要看这部电影的！”
　　“所以，这部电影糟糕透顶吗？”哈维尔好奇地问到。
　　对方居然愣了愣，犹豫片刻，想要回答却又回答不出来，最后想了想，“是的，它真的是糟糕透顶，应该是我最糟糕的一次观影经历了。耶稣基督，我真的痛恨兰斯！他就是一个混蛋！”说完，他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墙角，摆了摆手，“走开，都走开吧。听我的，你们最好不要看这部电影，你们会后悔的。”
　　这个人只是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旁边就有人嬉笑地调侃起来，“那么你看了‘电锯惊魂2’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昏死过去。”本周五，“电锯惊魂2”即将登场，这也是今年万圣节最备受瞩目的影片。不过，今年“电锯惊魂2”将会和“佐罗传奇”正面碰撞，孰胜孰负，充满了未知数。
　　“见鬼的上帝！不相信我的话，你们自己去看！”那人暴躁地说到，口沫飞溅。
　　哈维尔连忙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投降状，然后徐徐地后退，围观的人群陆陆续续都散了开来。
　　哈维尔重新回到肖恩身边，站到了肖恩的身后，继续排队。肖恩刚才也听到了那段咒骂——声音之大，想不听到都困难，“这个宣传效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句调侃让哈维尔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越是如此，人们的好奇心就越旺盛：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居然让人如此憎恨又如此喜欢呢？


第724章 爱恨交加
　　“水果硬糖”的第二周点映之旅依旧沸沸扬扬，先是“纽约邮报”报道，纽约的四间院线依旧供不应求，电影在周一、周二、周三的单日纽约票房都创造了二十万的佳绩，这还仅仅只是纽约一座城市的票房而已，单日数据基本都与周末相差无几，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人们的观影热潮。
　　而后“洛杉矶周刊”报道，洛杉矶的三间院线也迎来了汹涌的观众，黄金时间八点档、十点档的门票完全是一票难求，即使是在午休时间十二点档的门票也全部销售一空。
　　紧接着“芝加哥论坛报”和“休斯顿纪事报”相继报道，中部地区的忠实电影爱好者们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他们支持“水果硬糖”的点映策略，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领略这部电影的精彩”，为了避免让电影沦为商业的炮灰，点映策略无疑是正确的，但他们要求美国各大城市都必须进行点映，“即使只有一间院线，我们也不介意等待。”
　　如火如荼的放映之中，媒体的专业影评终于姗姗来迟，影评人们终于陆陆续续地在大屏幕上欣赏到了这部作品，而后第一时间奉上了反馈意见。此前罗杰、劳伦斯等人的专业影评就可以窥见到他们的态度，即使是满分一百分，依旧采用了“折磨”、“酷刑”、“煎熬”这样的词汇，这让人们充满了疑惑——这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而首批影评终于出炉之后，“水果硬糖”的神秘面纱这才缓缓揭开。
　　“大胆！冒险！刺激！惊悚！深刻！最重要的是，精彩！想要将这样一个故事拍摄具有吸引力，不会令人憎恨，同时还要具有深度，这绝对是对导演和编剧的一个严峻挑战。施特雷洛，他再一次保持了自我本色，奉献了今年目前为止最令人拍案叫绝的一部作品！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艾伦·佩姬、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两位演员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尤其是后者，他的表演举重若轻，让奥斯卡级别的演出变得黯然失色。”一百分！
　　“糟糕透顶！惨不忍睹！整整一百二十分钟，无辜的人饱受折磨，电影里的每一个镜头都在挑战道德底线，并且试图伤害每一个无辜的旁观者，那看似社会批判的内核其实只是自大狂的自负在作祟而已，整部作品充斥着超越法律、超越道德的肆意妄为，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身体不适，呕吐的冲动难以控制。在这种情况下，无辜者们，就是电影的观众。”零分！
　　“令人印象深刻、回响深远！静下心来观看电影，观众就会发现，他们必须做出一个决定：到底正义的一方是谁？等电影结束之后，反思才刚刚开始。施特雷洛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对法律、对道德、对正义进行了振聋发聩地剖析，血腥，残忍，但却深刻。”一百分！
　　“冰冷！漠然！残酷！恐怖！惊悚！电影的每一个镜头都带着不可一世的冷漠，没有任何的同情心，站在摄像机背后的视线带着一种戏谑、嗜血的残忍和冷漠，让故事充满了疏离感，充斥着‘连环杀手’般的快感。”零分！
　　“精彩至极！十分钟的长镜头气势磅礴，在有限格局之中将人物关系的化学反应和思想隐喻推向了极致，这是自1967年让·吕克·戈达尔（Jean Luc Godard）那部‘周末’以来，最为荒诞疯狂甚至是血腥残忍的长镜头，震撼着每一位观众的想象力！”九十五分。
　　“又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总是试图为电影注入更多悲天悯人的悲剧气息，但这种特性却显得矫情而琐碎，更不要说那冰冷至极的镜头将所有情感抽离，不具备任何唤起人们共鸣的能力。电影的角色无疑是荒谬的，但如果你热衷于这样的作品，也许你可以接受他们的愚蠢。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宁愿立刻把这部电影从记忆里删除。”十分。
　　“这是一个艰难的观影过程，但电影的强大吸引力却能够超过所有生理不适，汇集所有注意力。一旦它捕捉到了你的好奇，那么就不会轻易放手了。”九十分。
　　“显然，‘水果硬糖’坚信着，恋童癖都应该被切成无数个小块，埋葬在一个没有标记的坟墓里，其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人感到恐惧。当然，这对于那些变态有着警示作用，惨除此之外，这就是浪费时间的一部作品。”二十分。
　　“电影充满了睿智和狡黠，让一个猎人伪装成为猎物，并且完成了捕猎，真正地挑战了每一个人的道德底线，这是过去十年里都无法看到的角色。拍摄这部作品时，艾伦·佩姬仅仅只是十六岁，毋庸置疑，一个小孩可以在大人那烦人而无聊的游戏中扮演重要角色，并且赢得这场游戏。另，难道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不是历史上最性感的坏人了吗？”八十八分。
　　“整部电影充斥着不愉快的负面情绪和残忍的视觉冲击力（毫无意义的特写和炫技卖弄的长镜头），海莉对杰夫那一系列可怕的折磨，到底意味着……什么？尽管两位演员奉献了颁奖季目前为止最精彩的表演，但除此之外，很难说。”三十分。
　　从“纽约时报”的一百分，到“旧金山纪事报”的零分；从“华尔街日报”的九十五分，到“洛杉矶时报”的十分；从“华盛顿邮报”的八十八分，到“西雅图邮报”的二十分……可以清晰地看得出来，媒体对于这部电影的情绪着实错杂，甚至是难以用一个准确的词汇进行描述。
　　人们至今难以忘记，“罪恶之城”上映时，一百分和零分齐飞的壮观场面，争议混乱的格局之下，这部电影也成就了邪典作品的票房神话，那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现在“水果硬糖”又一次横空出世，再一次陷入了爱恨交织的议论之中。但“罪恶之城”是特别的，喜欢的人为之疯狂，憎恨的人深恶痛绝，而“水果硬糖”的情况又截然不同。
　　即使是赞誉这部电影的人都不会否认，观影过程是一种折磨，尤其是那十分钟的长镜头，真实而血腥地记录下了“阉割”过程，虽然后面证实了所有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但在当下，观众却不知道，那种深入骨髓的真实感几乎让每一个人感到颤栗，男人尤甚。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男人会希望看到这样一部电影以这样的方式来记录那令人不愉快的过程，那种胯下受到威胁的剧透足以让每一个男人都毛骨悚然。
　　就算把这一部分撇开不说，电影里海莉的冷血和漠然，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将杰夫逼向崩溃边缘，这对于观众的道德底线来说也是严峻考验。和“电锯惊魂”类似的是，电影对于那些卫道士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电影点映才不过仅仅五天时间，洛杉矶和纽约两地就至少有十三个人因为身体不适而中途离场，而导致呕吐的观众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十名——其中大部分都是男人。另外，在周三的放映之中，两名牧师在纽约的地标影院扰乱了电影的正常放映，他们直接站起来对着屏幕破口大骂，导致全场观众都无法继续观影，最后还是影院的保安人员出马，将两名牧师强制带走，这才平息了骚乱。
　　这些消息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水果硬糖”不是一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作品。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说，电影能够把这种惊悚和恐惧表述得如此到位，甚至让人情绪失控，就好像恐怖电影的终极任务就是把观众吓死一般，这无疑是一种成功，电影里的氛围营造、节奏把控、心理暗示等环节都堪称顶尖。最重要的是，包裹在这个惊悚故事底下的，却是兰斯对犯罪、对正义、对道德的拷问和思考，让那些卫道士们胃部灼热，这本来就是目标之一，真正地引发每个人的深刻反思。
　　小格局之中透露出来的深刻考量，这也是电影最出色的部分。更何况，没有人能够否认这部电影的巧具匠心和精心构思，在两位演员的精彩演绎之下，更是让人身临其境，每一分每一秒都跌宕起伏。
　　所以说，“水果硬糖”就是这样一部令人厌恶，却又让人喜爱的作品，就好像美味的甜品一般，冲了负罪感却根本无法拒绝。这才是电影最神奇的魅力，不是吗？
　　伴随着点映次周的推进，影评人的专业影评开始陆陆续续出现，终于呈现出了百花齐放的态势，这才让人们放心下来——作为目前北美风头最劲的导演，兰斯的作品总是能够引爆影评人的关注度，更何况这部作品自点映以来热度就始终居高不下，但专业影评却始终不曾出现，着实有些怪异，现在，影评人的反馈总算是在视线里渐渐丰富了起来。
　　“水果硬糖”的首批评论之中足足出现了四十家，对于一部艺术电影来说，难能可贵，其中二十三家给予了好评，九家给予了混合情感的评论，八家给予了差评。仅仅是这一数据就可以看得出来，爱恨交加之中，影评人们的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感性，纷纷送上了好评。
　　最终，媒体综评达到了七十八分！


第725章 风头正劲
　　四十家媒体为“水果硬糖”打出的媒体综评达到了七十八分，严格来说，这一分数并不算高，根本无法和“借刀杀人”相媲美，仅仅只是比“罪恶之城”高了一分而已，而且这还不是一部商业电影，这是一部艺术作品，如此分数似乎就宣告了它与颁奖季无缘。但没有人应该忘记，这是一部惊悚电影，影评人始终更加苛刻、更加严格的类型。
　　在影史上，赫赫有名的惊悚电影，普遍媒体综评不高，“灵异第六感”，六十四分；“闪灵”，六十一分；“驱魔人”，八十二分；“异形”，八十三分。主要还是因为惊悚、恐怖电影的核心主旨就是惊吓，想要在制造恐惧效果的同时，对人性、对主旨进行挖掘，这本来就比较困难，更不要说还要艰巨故事和人物的完整度了。其中“灵异第六感”和“驱魔人”是影史仅有四部赢得奥斯卡最佳影评提名的惊悚恐怖作品之二。
　　值得一提的是，不少影评人都将“水果硬糖”与“发条橙”相提并论，而后者媒体综评就是七十八分。
　　由此可见，“水果硬糖”在专业影评人心目中的重要位置了，尤其是考虑到两个极端反应所带来的平均效果，最终媒体综评依旧可以达到七十八分，着实令人刮目相看。这也让人们意识到，“纽约客”、“芝加哥论坛报”等偷跑评论的爱恨交织，不仅不是让电影的质量打折，而且还是电影出色的直接证据，好奇心之下，越来越多人开始希望能够进入电影院欣赏这部剑走偏锋的邪典作品。
　　于是，“水果硬糖”的次周票房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周末三天，这部风格独特的作品居然收获了一百零五万美元的票房数据，搭乘火箭般地跻身周末票房前十五名，高高地挂在了第十四名，这也是本周榜单前五十名的作品之中，唯一一部放映场馆依旧处于个位数的作品；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十五万的单馆票房再次惊世骇俗地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首次两间院线，单馆票房十六万八千；次周七间院线，单馆票房十五万。如此出色到逆天的票房表现，根本不需要任何赘言，仅仅只是一组数据，就可以清晰感受到“水果硬糖”点映以来的热烈追捧程度，特别是混沌影业的“饥渴营销”，配上媒体综评的煽风点火、网友热评的推波助澜，更是让这部作品成为了过去两周当之无愧的焦点之王。
　　即使是本周以三千万勇夺周末票房冠军的“电锯惊魂2”也显得黯然失色。要知道，这部作品仅仅以四百万美元的低成本投资，首映周末就席卷了三千万，盈利水平令人叹为观止，真正地将这套惊悚系列作品推到了众人面前，制片发行公司狮门影业也第一次出现在了北美观众面前。但，比起“水果硬糖”来说，“电锯惊魂2”依旧难以匹敌。
　　伴随着两周点映的推动，“水果硬糖”的讨论热度开始扩散开来，越来越多的观众都加入了讨论之中，包括新闻媒体也不甘寂寞地纷纷发表看法，似乎所有疑问都已经拨开了云雾。
　　“晚安，好运”的出色剧本背后，兰斯堪称是最大功臣，不仅因为网络上流传的剧本初稿，证实了这一版本的剧本与最终上映版本最为接近；还因为“水果硬糖”扎实而深刻的功底可以在对话台词之中清晰地感受到，人物塑造的利落和饱满更是留下了深刻印象。作为编剧，继“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之后，兰斯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晚安，好运”的悬案似乎终于尘埃落定了，可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愿意提起这部作品，不仅因为兰斯在公开场合几乎是拒绝提起的，一名记者在“水果硬糖”点映之后对兰斯提出了相关问题，但兰斯却转移了话题，回避答复，可以看得出来，表面上达成和解，私底下兰斯和乔治的友谊却再也回不去了；还因为如此优秀的作品却被牵扯到了剽窃抄袭的丑闻之中，人们对于乔治的称赞有多么狂热，现在的羞辱和惭愧就有多么汹涌，似乎提起这部作品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加狼狈而已。
　　不知不觉中，“水果硬糖”已经取代了“晚安，好运”，成为近期人们最为关注的焦点。至于“晚安，好运”，厚厚的尘埃缓缓落下，逐渐地湮没在好莱坞的喧嚣之中，什么时候才会重见天日，没有人能够知道。
　　另一方面，“疯狂的麦克斯4”再次浮出水面。“水果硬糖”不仅仅是剑走偏锋而已，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打破了好莱坞所有类型片的猜测和计划，以截然相反的姿态横空出世，但这部作品的探讨深度却在犯罪三部曲基础上更近一步，这让人们不由猜想着，“疯狂的麦克斯4”在兰斯的镜头之中是否会焕发出全新生命力，以一种与“后天”背道而驰的方式呈现出一部特立独行的杰出作品，然后再一次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
　　仅仅只是一周之前，人们还在质疑着兰斯选择“疯狂的麦克斯4”看起来就像是丧失理智的癫狂决定；但现在，人们却开始犹豫了，真的是这样吗？看似游走在个性边缘、屡屡做出惊人冒险的兰斯，却总是能够以实际行动进行有力的还击，“上帝之城”是如此，“借刀杀人”是如此，“罪恶之城”是如此，“水果硬糖”是如此，那么……“疯狂的麦克斯4”也是如此？
　　风头正劲的“水果硬糖”，让那些板上钉钉的言论都开始发生了动摇，不仅仅因为媒体综评的狂热，也不仅仅因为次周点映单馆票房再创奇迹，更因为观众对这部电影的狂热正在一步一步地超出媒体们的预料。
　　IMDB和烂番茄之上，讨论热度一路走高，前者打分人数居然超过了三千名，后者也有多达一百六十九家大众媒体进行了点评——这居然只是在区区七间院线进行点映之后就取得的成就，即使比起暑期档大片首映周末来说也毫不逊色，更重要的是，呈现出来的结果也十分喜人。
　　IMDB的评分已经来到了八点三分，强势闯入了影史经典二百五十名榜单的前一百名，这也是继“上帝之城”、“罪恶之城”之后，兰斯执导作品第三次达到了如此高度，虽然说之后伴随着评分人数的增多，分数势必会发生变化，但目前八十九名的位置还是引起了一片呼声，尤其是考虑到这部作品爱憎交织的属性，这就更加难得了。
　　烂番茄的新鲜度也达到了百分之七十四，大众媒体评分在满分十分之中来到了七点二的位置，如此评价几乎与媒体综评持平；爆米花指数则是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八十四，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在如此折磨的观影结束之后，居然如此多的观众都认为这部作品值得观看，并且给予了推荐，甚至超过了“罪恶之城”首映周末过后的爆米花指数！
　　至于影院分数方面，目前只有七间院线点映的情况下，数据并没有太多的参考价值，所以暂时没有公布，但地标影院表示，从目前的统计数据来看，观众的反应信息与媒体、网友基本保持了一致。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部令人憎恨却又令人喜欢的作品，以傲然的姿态闪亮登场。这让人们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兰斯本人。“你只有彻底厌恶他，才能避免爱上他。”这是来自“纽约时报”的评论，兰斯总是如此，让人恨得咬牙切齿，但却没有人可以拒绝他，明知道这是一个噩梦，但还是甘之如饴地投身其中。
　　兰斯是如此，“水果硬糖”也是如此。
　　“水果硬糖”在次周的票房表现也证明了这一点，不仅仅是周末票房创造佳绩，周中票房的出色表现也成为了最重要的辅佐证据，这部邪典作品两周累积票房已经来到了两百八十万美元，在扩映还没有开始的情况下，电影就已经顺利地回收了成本，下周即将正式进入盈利阶段。
　　虽然说“水果硬糖”的投资成本仅仅只有九十万，在“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名号的加持下，回收成本根本就不是问题；可是在两周点映的时间范围内，电影居然就已经完成了这一壮举，这已经不仅仅是惊愕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话。
　　人们总是吐槽着，“水果硬糖”将会成为兰斯目前为止票房表现最糟糕的作品，担心这部作品将成为伤仲永的转折点；但人们此时却猛然发现，“水果硬糖”很有可能将成为兰斯目前为止回报率最高的作品，点映期间回收成本，扩映期间实现盈利爆发，以目前影评人、观众、网友的热情来看，似乎两千万的北美票房根本不是任何问题，如此盈利能力着实令人咋舌。
　　更为重要的是，作为一部实验电影，在没有任何野心的情况下，颁奖季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过来，又一次地，兰斯成为了学院评委们的瞩目焦点！


第726章 异军突起
　　“颁奖季头号种子火热出炉？”
　　这是最新一期“综艺”杂志的封面标题，作为好莱坞业界最专业的杂志之一，“综艺”与“好莱坞报道者”并驾齐驱，他们的观点往往可以被认为是业界最具参考价值的声音。不仅因为他们专业，还因为他们资深，对于好莱坞的行业规则了如指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学院评委们的喜爱和偏好。
　　迈克尔·卡滕巴赫在这篇专题的开篇表示，虽然现在才仅仅只是十月份，但显然颁奖季的战火已经点燃，威尼斯电影节和多伦多电影节已经相继落下帷幕，诞生了一批优秀口碑的种子选手，但目前这些作品都还没有登陆北美——“晚安，好运”就这样被直接无视了，所以目前它们的颁奖季前景尚不明朗。不过，“水果硬糖”的横空出世，开始搅乱了整个格局。
　　这正是一篇奉献给“水果硬糖”的专题。
　　难以想象，“综艺”杂志居然制作了一篇专题来报道“水果硬糖”，仅仅只是这一个举动，就可以看出如今兰斯在西海岸的强大影响力了，西海岸顽固势力对兰斯的厌恶和排斥也就不足为奇了。
　　“诚然，这不是一部学院会喜欢的作品，严格来说，这是一部足以惹怒学院评委的作品。周三，‘名利场’杂志在洛杉矶的高德温戏院进行了‘水果硬糖’的内部放映，仅仅只有两百名影评人、制片人、演员参与了观赏，结果引起了争执和纷乱。”
　　首先这就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由于“水果硬糖”始终坚持点映路线，并没有迫不及待地想要扩映，甚至对颁奖季的学院公关也意兴阑珊，至今为止混沌影业都没有任何动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作为奥斯卡的大本营，洛杉矶地区观看到这部作品的观众屈指可数——没有人应该忘记，此前就连媒体综评都仅仅只有四篇，换而言之，就算是业内人士都看不到这部作品，不少学院评委都十分愤慨，纷纷表示“拒绝观看”。
　　但偏偏，混沌影业还是不紧不慢，兰斯更是待在纽约，根本没有回应的打算。
　　在这样的情况下，“名利场”与地标影院、混沌影业分别进行了沟通，主动发起了这场内部试映，一方面是为颁奖季预热，一方面是迎合热点。另外，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知道，站在“名利场”背后的是华纳兄弟，他们似乎在盘算着，用“水果硬糖”来引发炒作，让学院评委们厌恶这部作品，但却把兰斯的名号炒热起来，然后伺机再次让“晚安，好运”重见天日，毕竟这部作品在剽窃门之前，可是颁奖季当之无愧的大热。
　　这样的手段，在颁奖季里屡见不鲜，但没有人能够确定，华纳兄弟的计划能否得逞，还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是，如此异常的局面就出现了：电影主创团队都没有出席，却举办了一场学院公关级别的内部试映会，而且还是由第三方来举办的。
　　“这场内部试映会简直是一场灾难，斯科特·达斯（Scott Foundas）指着屏幕破口大骂，‘真丢脸！简直让人无法继续忍受！恶心！色情！垃圾！’而霍普·霍乐迪（Hope Holiday）则毫不讳言，‘我饱受了两个小时的折磨，居然就是为了看这样一部电影？整部片子就是令人作呕的场面在不断重复！’就连史蒂文·莱亚都无法掩饰自己的厌恶，‘这就像是一场没有结束的煎熬，它既缺少上帝之城那纯粹却复杂的情节，又没有借刀杀人那深刻而细腻的层次，就连罪恶之城里惊艳而意象化的风格都丢失了，真是令人作呕’。”
　　在这篇专题之中，“综艺”杂志刊登了多达二十三位参加内部试映会的观众的评论，清晰而直观地将他们的反馈信息呈现出来。如此大胆而新颖的选择，可以看出“综艺”杂志对“水果硬糖”的关注。
　　“也许，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应该庆幸，他没有出现在现场，否则场面将会更加可怕，也更加混乱。但我却不由开始反过来思考，为什么施特雷洛没有出席内部试映会？为什么混沌影业没有像其他艺术作品一样期待着颁奖季能够有所斩获？更近一步，为什么‘水果硬糖’始终坚持着点映的小众路线？我想起了施特雷洛在纽约点映时说的一句话，‘这就是一部实验电影’。也许，这就是答案。
　　因为施特雷洛知道，学院评委不会喜欢它。我想，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拥有出色电影作品的原因。
　　奥斯卡永远回不到七十年代那个黄金时期了，现在所有的学院成员都开始谨慎、保守、安全，虽然过去几年时间里，出现了‘美丽心灵’、‘角斗士’、‘美国美人’这样优秀的作品，但都是短暂的风光。这个电影奖项，似乎开始偏重于展现人性善良的作品，就好像安妮奖一样。”
　　在二十三位内部试映会参与者的评论之中，多达十位都表达了强烈的厌恶之情，但也有十三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和喜爱，对这部作品推崇至极，甚至还有四位人士提起了“发条橙”和斯坦利·库布里克。就好像奥斯卡从来都不喜欢斯坦利·库布里克一样，兰斯的每一部作品也在揭开学院的伤疤，只是，这一次的“水果硬糖”似乎超出了底线。
　　学院评委厌恶“水果硬糖”的理由其实十分简单，第一，学院里超过百分之七十的评委都是年过六十的白人男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希望看到自己在大屏幕上被“阉割”；第二，“水果硬糖”里肆无忌惮地挑战着法律和道德底线，两位主角都放弃了正规的正义手段，采用了惨无人道的手法来执行自己内心的正义，这就好像伊拉克虐囚传闻出来之后，白宫方面千方百计地想要掩盖事实一样，没有人喜欢自己的“人性和权利”被残忍蹂躏，尤其不喜欢被兰斯这样大喇喇地摊开来说。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继犯罪三部曲之后，兰斯这一次更近一步，几乎是将社会的黑暗完全挖掘了出来，特别是杰夫和海莉都是美国中产阶级的代表，兰斯不仅让海莉逃脱了处罚，而且还暗示着杰夫“改过自新”，这就好像在说，法律途径的正义是没有任何效果的，选择以暴制暴的手段才是社会的现实。这种‘扭曲的价值观’被无限放大，如此三观不正确的作品自然会被冷眼相待。另外，考虑到兰斯已经连续三部作品票房过两亿，这也意味着兰斯对年轻人、对美国票房市场的影响力，所以“水果硬糖”即使是一部实验电影，影响也难以估量，评委们自然更加苛刻。
　　“‘水果硬糖’恶心吗？该死，这部电影恶心得让我未来三天都不想要碰触我的妻子。因为这部电影展现的就是犯罪的极致，难道恋童癖的行为就不恶心吗？难道以正义惩罚罪恶的过程都是清白无暇的吗？难道伊拉克战争里的龌蹉比‘水果硬糖’更加轻微吗？奥斯卡的错误就在于，评委们相信电影应该反映生活的理想化版本，而不是去探索人性的黑暗面，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不能拥有出色作品的原因。
　　‘水果硬糖’显然不是‘生活多美好’，但不幸的是，它足够真实，真实地反应了社会现状，也探讨了社会问题。这才是这部作品如此精彩绝伦的原因。”
　　“综艺”杂志的这篇专题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学院，可谓是惊世骇俗。特别是参考刚刚火热出炉的媒体综评来阅读，就更加耐人寻味了，在专题的另外一个版块之中，迈克尔·卡滕巴赫从另外一个角度对电影进行了剖析。
　　“当所有人都在感叹着十分钟的长镜头和振聋发聩的反思浪潮时，没有人应该忽略两位演员为这部电影注入的活力和精神。
　　艾伦·佩姬，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女演员，奉献了令人惊叹的表演，成熟睿智、控制有度的演出完美塑造了海莉这个角色，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却又不由自主开始思考，海莉背后的故事又是什么？在那朋克外表的掩护之下，伤痕累累的灵魂引发一声叹息。这一份犀利和深刻，成为了电影最出色的一环。
　　如果说佩姬是一个巨大惊喜，那么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再一次用扎实而细腻、内敛而强势的演出震撼了每一位观众的世界。毋庸置疑的是，施特雷洛将表演的精髓发挥得酣畅淋漓、收放自如。‘水果硬糖’是一部镜头语言内敛但却丰富的作品，画面的有限空间之外，往往需要观众自行联想，而施特雷洛的演出则将镜头以外的画面完美诠释出来，甚至比镜头本身还要更加生动、更加震撼、更加疯狂，眼神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想到马龙·白兰度的巅峰时期。
　　现在唯一需要商讨的就是，施特雷洛今年争夺的到底是最佳男主角还是最佳男配角。但没有任何疑问的是，无论争夺哪个部门，他都将是目前为止的头号热门种子选择。不过，问题就在于，死板、保守、固守成规的学院评委们，他们愿意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正视‘水果硬糖’吗？”


第727章 名声大噪
　　先有“名利场”组织的内部放映，放映结束之后西海岸的多家媒体都纷纷进行了报道，专业人士们的破口大骂犹如一颗炸弹般，引起了无数讨论；后有“综艺”杂志的专题报道，从多个角度深刻剖析了“水果硬糖”这部作品，以及它所引起的争议，吸引了无数目光。
　　在此之前，虽然兰斯的犯罪三部曲已经引发了诸多讨论，尤其是“罪恶之城”更是导致了冰火两重天的反馈；但这一次“水果硬糖”却不同，不管是那十分钟长镜头的煎熬，还是三观不正的深入探讨，都进一步挑战着学院评委的敏感神经，再加上混沌影业和兰斯的“傲慢和清高”，自然是成为了学院猛烈抨击的对象。
　　“水果硬糖”从筹备以来，就没有打算讨好学院评委，也没有打算在颁奖季有所作为，正如兰斯所说，这就是他对自我艺术风格的一次探讨、一次实验，所以这部作品能够得到影评人的认可，特别是其中对镜头的运用、对空间的运用以及对心理的运用，这对于兰斯的创作风格都有重要作用。
　　至于学院评委，他们如何想，不是“水果硬糖”需要担心的，如果他想要讨好学院评委，“撞车”、“阳光小美女”这样没有任何技术难度，更多是依靠剧本支撑，采用电视剧拍摄手法完成的作品，不仅可行性更高，而且拍摄过程也没有那么辛苦。
　　但是现在，“水果硬糖”却出人意料地进入了颁奖季视线之中！并且俨然出现了领跑的势头，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正如“综艺”杂志的迈克尔所说，“水果硬糖”惹怒了不少老学究们，但这不代表这不是一部好作品，恰恰相反，这部作品展现出来的勇气、革新和睿智，所有一切都让人想起了1971年的“发条橙”。
　　当然，“发条橙”对于政府和虚伪正义的驳斥更加深刻，也更加直接，这一点是“水果硬糖”所无法媲美的。但后者在某种意义上向前者发起了致敬，并且在执行正义手段的探讨道路上，更近一步，意味深长的结局让整个故事得到了升华，这都是值得肯定的。而且，后者入木三分、灵魂震撼的表演更是一大亮点。
　　当年，“发条橙”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剪辑等四项奥斯卡提名，但可惜全部落空，当年这部作品输给了更加主流也更加正义的“法国贩毒网”，令人扼腕。现在，“水果硬糖”卷土重来，颁奖季前景又将如何呢？
　　除了“综艺”杂志之外，“纽约客”也表示了相似的观点，他们认为，这部作品有希望在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辑等奖项方面取得突破，其中最值得嘉奖的绝对是兰斯的表演，“他让表演变得如此轻松，更重要的是，如此精彩”，“纽约客”认为，这绝对是小格局文艺作品的又一部代表作。
　　“晚安，好运”的没落，“水果硬糖”的崛起，这就像是完成了交接一般，颁奖季的格局不知不觉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目前来说，“水果硬糖”能否在颁奖季有所斩获，“晚安，好运”能否咸鱼翻身，一切都是未知数，但从当前情况来看，显然“水果硬糖”的名望正在超越一部实验电影的极限，朝着一个未知方向突飞猛进。
　　争议与赞誉齐飞，焦点与热议作陪，票房市场轰轰烈烈，“水果硬糖”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崭新道路！
　　点映第三周，“水果硬糖”终于迎来了一个小幅度的爆发，从七间院线扩大到了一百五十二间院线上映，延续了自己点映步伐之余，终于将点映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北美地区，各大城市都可以观赏到了这部作品——哪怕只有区区一间院线放映，但至少资深影迷们的相思之苦总算可以得到缓解了。
　　“水果硬糖”也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五百九十万的周末票房引发了市场的一片惊呼声，单馆票房三万九千美元堪称一大奇迹表现，即使考虑到前两周点映数据的疯狂，第三周扩映脚步如此大的情况下，依旧创造了如此优异的数据，完完全全打破了所有人的猜想。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电影在三周连续点映的背景之下，累积票房居然突破了一千万门槛，暂时落脚于一千一百万，如此成绩，即使用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述。仅仅只需要思考一下，三周连续点映，目前只有一百五十二间院线上映了这部作品，但却取得了一千万级别的票房，真正地让人感受到了观众们不知疲倦的狂野热情。
　　考虑到“水果硬糖”的制作成本只有区区九十万，这一利润回收比例就足以让每一家独立电影公司眼馋了。
　　凭借着周末三天五百九十万的票房表现，“水果硬糖”在本周的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上高居第五名，不仅跌破了无数眼镜，更是让质疑声和讨论声达到了全新的高点。作为榜单前十名中唯一一部上映院线低于一千间的作品，“水果硬糖”的周末收入甚至比上映第二周的“春心荡漾”还要出色——后者是由乌玛·瑟曼和梅丽尔·斯特里普主演的，即使比起上周首映的“电锯惊魂2”和“佐罗传奇”也毫不逊色。
　　如此票房表现，更是为“水果硬糖”的颁奖季热潮加热鼓劲，越来越多观众观看了这部电影，网络讨论温度也越来越热烈，但争议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越发激烈起来，人们开始纷纷地将这部作品进行多方面剖析，从镜头到台词，从角色到构图，从技术层面到表演层面再到内涵层面，各式各样的分析花样百出，令人目不暇接。
　　恍惚之间，“水果硬糖”甚至比“罪恶之城”、“借刀杀人”上映时还要受欢迎，这绝对是一种错觉。
　　值得一提的是，“晚安，好运”进入了上映第五周，华纳兄弟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扩映，但效果却十分糟糕，本周在六百间院线公映，但周末票房却没有过两百万，目前累计票房也仅仅只有七百万，刚刚迈过了制作成本线。
　　由于这部作品也是小成本，预算仅仅只有七百万美元，本来亏本不是华纳兄弟需要担心的问题——如果拿到奥斯卡小金人的话，亏本也值得，但现在看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恐慌，正在逐渐变成现实。
　　不过，除了华纳兄弟和乔治·克鲁尼之外，似乎没有人在关注“晚安，好运”的命运。
　　整个电影市场都可以清晰感受到“水果硬糖”的火热程度，终于其他各大影院也按耐不住了，AMC率先出手，与混沌影业交谈了对“水果硬糖”进行扩映的事宜，随后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与各大院线达成协议，逐步对电影进行公映。
　　“水果硬糖”坚持在两百一十七间院线点映了又一周，收获了六百二十万的周末票房之后，十一月第三周时，终于迈开了扩映脚步，以六百八十三间院线宣告了电影进入公映阶段，最终“水果硬糖”交出了单馆一万一千美元、周末七百五十万美元的亮眼成绩，以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进入公映阶段之后依旧大受欢迎的事实，上映五周累积票房达到了两千八百万的惊人数据！
　　在“水果硬糖”制作阶段，无数人都认为这部作品将会成为兰斯所有作品中票房最低的一部，即使是兰斯自己都这样认为的。但现在看来，“上帝之城”北美六千万的数据似乎已经不再遥不可及了，难道，奇迹又要再次诞生了吗？
　　奇迹能否诞生，没有人能够断言，但可以确定的是，各大院线对混沌影业产生了极大的信心，不仅是“罪恶之城”这样风格迥异的作品能够取得北美两亿的票房数据，就连“水果硬糖”这样剑走偏锋的作品也轻而易举地实现了票房的大获全胜，这绝对堪称是一棵摇钱树。
　　参考一组数据就知道了，地标影院是“水果硬糖”前三周点映期间的唯一合作院线，他们不仅凭借这一部作品实现了超过七百万的盈利——除了电影票之外，还有爆米花、可乐、香烟等周边产品，这一数据相当于地标影院今年第一季度的总和，与商业院线不同的是，艺术院线的黄金时期是颁奖季如火如荼的冬季档；同时他们还在网络上大红大紫了一把，讨论热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了免费宣传渠道，“水果硬糖”进入公映阶段之后，地标影院依旧吸引了大量电影爱好者的聚集，后续连锁反应无法估量。
　　所以，以AMC和皇家娱乐为首的各大院线，纷纷加快了与混沌影业发行部门的谈判进度。这着实是詹姆斯·柯登所没有预料到的。
　　当初兰斯决定与华纳兄弟闹翻之后，混沌影业发行部门的突破口就被关上了，他们只能按部就班地与各大院线扯皮拉筋，似乎“我是传奇”、“007”系列这样大项目所带来的便利在一夜之间都全部消失了。可谁又能想到，没有任何人抱以期待的“水果硬糖”却重新打开了突破口，成为混沌影业进一步发生的关键呢？
　　创造奇迹的，到底是“水果硬糖”……还是兰斯？詹姆斯觉得这个问题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第728章 难以置信
　　进入公映阶段之后，“水果硬糖”的步调始终有条不紊，虽然网络讨论热度居高不下，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的是，这部作品从题材到风格再到内容，完全不是普通观众可以接受消化的，这也注定了电影没有办法像“罪恶之城”那样取得三千间院线的放映资格，尽管如此，“水果硬糖”还是在公映阶段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
　　从六百八十三间到九百七十七家，然后进而发展到一千一百九十六间，并且在十二月第三周达到了一千四百六十七间的巅峰，持续两周之后，回落到了一千两百八十间，然后以九百八十四间的放映规模度过了金球奖的喧闹档期，再滑落到六百三十间，成功坚持了五周时间，等奥斯卡落幕之后，颁奖季结束，这部作品的放映规模才逐渐缩小，最终足足上映了二十六周，在四月中旬下线，宣告了这部作品的北美票房征战之旅落下帷幕。
　　由于随后北美市场就进入了“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所领衔的感恩节档期，紧接着又是“纳尼亚传奇”领衔的圣诞节档期，整个视线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热闹景象，“水果硬糖”这部与节假日气氛格格不入的作品也就没有能够更近一步，上映第三周的榜单第五名就是最佳表现了，可即使如此，“水果硬糖”还是成功地在榜单前十名停留了足足十一周，进入了2006年之后才跌出前十名。如此坚挺的表现，愣是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媒体没脾气。
　　考虑到“水果硬糖”登陆市场的档期本来就是一片冷清的秋季档，而且还是一部不走寻常路的邪典实验作品，电影连续十二周周末票房过百万的表现就堪称惊世骇俗了，许多试图在秋季档里浑水摸鱼的商业电影作品，周末票房能够坚持五周破百万，就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一场胜利了，但“水果硬糖”居然堂而皇之地坚持了十二周，令整个市场一片慌乱，如此票房能量的表现，确实令人折服。
　　最终，“水果硬糖”的北美票房在五千八百万美元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这一成绩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超过“上帝之城”的六千万，果然成为了兰斯目前执导的所有作品之中票房表现最差劲的一部作品，但考虑到两部作品截然不同的风格和深浅迥异的底线，那么“水果硬糖”的如此成绩就让人不得不惊叹了。
　　更重要的是，“上帝之城”成本三百万，而“水果硬糖”的成本仅仅只有九十万，从盈利角度来说，后者显然更胜一筹。
　　这也让人们真正地意识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不仅成为了质量保证，同时也成为了票房保证，就连“水果硬糖”这样一部风格独特到令人爱恨交织的独立艺术作品，北美票房居然都达到了五千八百万，要知道，这一成绩甚至比令西洋镜影业破产的“撒哈拉骑兵”还要出色。
　　考虑到“撒哈拉骑兵”一亿六千万的投资，如此对比着实有些惊悚效果。
　　不仅如此，“水果硬糖”的北美票房还超过了“天国王朝”、“佐罗传奇”、“傲慢与偏见”、“慕尼黑”、“僵尸新娘”、“撞车”等作品，与“铁拳男人”这部声势浩大、宣传火热的作品处于同一水平线上。这就足以看出这部作品的北美票房有多么不可思议了，甚至比起“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北美两亿的成绩还要令人震惊。
　　“水果硬糖”投入制作之前，人们都在担心着这部作品将会成为兰斯导演生涯的重要转折点，从此陷入独立艺术电影的泥沼无法自拔，完全丢失掉商业电影的敏锐触感，甚至丢失掉令人羡慕的傲人才华；现在看来，“水果硬糖”的确成为了兰斯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不过，不是急转直下的转折点，而是打破桎梏更上一层楼的转折点。
　　仅仅在“水果硬糖”点映之前，所有人都不好看兰斯在好莱坞的前景，不管是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联手封锁，还是圈内人士对兰斯的痛恨和厌恶，亦或者是“疯狂的麦克斯4”的选择，所有一切都让人坚信，兰斯的未来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但转眼之间，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现在要说兰斯已经摆脱困境还为时尚早，毕竟一部“水果硬糖”还是远远不够分量，即使是以九十万投资换来了北美五千八百万的票房，依旧不足够扭转局势，毕竟这一次兰斯得罪的可是半个好莱坞，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只需要吹一口气，就够混沌影业受的了，就好像是在飓风之中逆风行驶一般，不要说任何一点错误了，即使没有任何错误，想要突围都难于登天。
　　但，事实就是，现在人们都开始收手观望，也许“疯狂的麦克斯4”注定就要失败，可是兰斯又会如何放手一搏，做出最后的挣扎呢；也许“水果硬糖”只是回光返照，可是兰斯接下来又将会如何运用自己的才华扭转局面呢；也许混沌影业就将在“疯狂的麦克斯4”上狠狠栽一个跟头，可是这场失败到底会多么严重，是否会让混沌影业一蹶不振，甚至灰飞烟灭呢，如果不是，兰斯又是否能够东山再起呢？也许接下来所有一切都已经注定了结局，可是兰斯能否改变结局、带来惊喜呢？
　　那排山倒海的压力因为“水果硬糖”难以置信的优异表现而暂时缓了缓，这让混沌影业和兰斯都赢得了短暂的喘息空间，也许只是眨眼的时间，但依旧足以成为改变战局的关键点。更何况，北美票房并不是“水果硬糖”唯一一个引发错愕的数据，海外票房的大获全胜才是兰斯身为导演的最大收获。
　　出人意料的是，仅仅凭借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名号，“水果硬糖”这样一部没有登陆任何电影节、没有收获任何奖项——暂时还没有、没有任何商业噱头的独立作品，居然在海外二十七个国家地区得以上映，尤其是对艺术电影包容度更大的欧洲市场，几乎每一个国家地区都引进了这部电影，可以感受得到，兰斯的招牌已经在这里完全打开了市场。
　　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水果硬糖”在欧洲赢得的口碑远远胜过美国，即使是电影里十分钟的折磨长镜头，也在欧洲备受赞誉，获得了满堂喝彩，从票房表现就可以感受得到，英国、法国和德国成为了海外票仓的前三甲，令人意外的是，墨西哥的票房超过了意大利和西班牙，成为海外票房的第四名——“上帝之城”让兰斯在拉丁美洲拥有了无与伦比的强大号召力。
　　其中，英国和法国的累积票房都突破了一千万，而德国、墨西哥、意大利和西班牙的票房都超过了五百万，表现之优异着实喜人。
　　最终，“水果硬糖”的海外票房居然达到了六千七百万美元，超过了北美票房数据，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这也使得“水果硬糖”的全球票房突破了一亿门槛，来到了一亿一千三百万美元，可以清晰地听到所有北美专业人士们下巴脱臼的声音，犹如一曲高昂欢快的交响曲。
　　谁又能够想到，一部投资九十万美元的作品，取得了全球票房破亿的佳绩！盈利数据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四千五百万！这不仅仅是一个奇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神话，令人难以置信。
　　所以，连续三部作品北美票房两亿的记录被打断了，那又如何？兰斯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吸金能力，也证明了自己的才华横溢，显然，“水果硬糖”不仅没有让兰斯陷入低谷，反而还让兰斯突飞猛进，在欧洲市场也赢得了一席之地。
　　传闻，柏林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都已经将目光瞄准了兰斯，他们先后与兰斯接洽，询问兰斯能否让“疯狂的麦克斯4”登陆电影节举行全球首映。这不仅仅是话题效应，同时也可以看出他们对兰斯的信任，但问题就在于，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还没有开拍呢！
　　华纳兄弟不喜欢兰斯，索尼影业不喜欢兰斯，“洛杉矶时报”不喜欢兰斯，“好莱坞报道者”不喜欢兰斯……但，谁在乎呢？因为演员们喜欢兰斯，制片人们也喜欢兰斯，就连编剧们都为兰斯而疯狂，最重要的是，只要兰斯的作品能够持续赚钱下去，没有人会和“分红”过不去。
　　还有，“水果硬糖”在今年颁奖季前景如何？难道，兰斯今年又要在颁奖季风光一把了吗？事情，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控制。
　　“兰斯，汤姆来了，同行的还有莱昂纳多。”珀西朝着兰斯迎了上去，递上了毛巾。
　　兰斯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结束了两个小时的健身，没有感觉太多的疲惫，反而是有种说不出的舒爽，兰斯抬起头来，疑惑地说到，“纽约有什么特别活动吗？”他不记得汤姆·克鲁斯有什么宣传行程要过来纽约。
　　“专程过来见你的。”珀西耸了耸肩，看兰斯眼睛里的疑惑依旧没有褪去，接着解释到，“应该是为了明天的选角公开试镜。”
　　“所以，里奥还是没有放弃？”兰斯嘴角勾勒出了一抹笑容。


第729章 锲而不舍
　　电梯门打开，橘黄色的灯光懒洋洋地洒落下来，酒店大堂那种特有的繁忙之中却洋溢着温和的安静，细琐的声响不仅不会恼人，反而充满了活力。
　　“施特雷洛先生，下午好。”不远处的侍应生看到了兰斯的身影，立刻迎接了上来，脸上带着恭敬却不失谄媚的笑容，“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兰斯已经在这间五星级的四季酒店居住了将近两个月时间，绝对是他们最重要的客户之一，更何况，现在的兰斯已经跻身好莱坞一线集团，分量自然今非昔比。
　　“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兰斯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径直朝着酒吧所在的方位走了过去，随口询问到。
　　“正门口有人在等待着你的出现，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建议你从侧门离开。”侍应生轻车熟路地回答到，暗示着门口等待着的是狗仔队，“另外还有三位客人在酒吧里等待你的到来。我们刚才已经把消息递给了布兰德利先生。”
　　“今天我不在，转接到房间的电话，把留言记录下来，交给珀西。”兰斯简单地说到，侍应生立刻心领神会。两个人走到了酒吧门口，侍应生抢先走了两步，上前推开了酒吧的木质玻璃门，兰斯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绿色钞票递给了侍应生，迈开脚步走进了酒吧里，然后侍应生这才轻手轻脚地将酒吧门重新关上。
　　脚步在酒吧门口停下，兰斯正在等待着这里面的侍应生过来带路，可是不等酒吧侍应生走上来，左手边就有一个身影直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满脸亢奋地朝兰斯挥了挥手。看到来人，兰斯的眉毛微挑，疑惑地说到，“我以为你现在正在拍戏。”可是嘴角放松的笑容还是可以看出他的真实心情。
　　“我只是一个小配角，戏份很快就结束了。”迈克尔·法斯宾德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笑容，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就像是鲨鱼，他激动地上前想要给兰斯一个拥抱，但还是难免有些局促，最后轻轻虚抱了兰斯一下，退后半步，握住了兰斯的右手，脸上的亢奋还带着一丝紧张。
　　“所以你到纽约来是……”兰斯也没有客套寒暄，直接就询问到。
　　迈克尔抬手摸了摸后颈，“噢，我打电话询问了珀西你的行程，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过来这里是专门找你的……”
　　此时侍应生已经走了过来，在三步远之外等待着，兰斯拍了拍迈克尔的肩膀，“我现在有一个会面需要过去，你是打算在这里等我，还是晚上一起吃晚饭？”
　　迈克尔把话语吞了下来，连连摆手，“你先忙，你先，不用担心我。”
　　兰斯点点头，也没有再过多客套，跟随着侍应生的脚步就离开了。远远地，兰斯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汤姆·克鲁斯、特伦斯·考克斯，还有坐在他们对面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汤姆离开了位置，笑容满面地迎向了兰斯，不管不顾地就给了兰斯一个热情的拥抱，这让兰斯有些尴尬，他还是不太习惯以拥抱作为开场问候，“伙计，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我前天看新闻说，高文已经通过了脑震荡测试，只要包装工愿意，他就可以回到赛场了。”
　　兰斯嘴角的笑容放松地勾勒了起来，点点头，“他很好，今天上午在游泳竞赛中，轻松战胜了我。”过去这大半年时间，不管是因为感谢，还是因为报答，亦或者是真正的友谊，汤姆都是一位值得依靠的朋友。“你呢？情况还好吗？听说派拉蒙没有少给你压力！”
　　这句调侃让汤姆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派拉蒙制作发行的“世界大战”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绩，北美两亿三千万，全球五亿九千万，但相对于一亿三千万的投资成本来说，派拉蒙只能说是小赚一笔，远远低于预期，毕竟汤姆·克鲁斯联手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他们的期待值必然更高一些。
　　汤姆直接就无视了兰斯的调侃，转过身让开了位置，“我想你们就应该不需要我介绍了吧？”
　　莱昂纳多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如果现在还有人不认识兰斯洛特的话，那么他就是真的落伍了。”
　　兰斯握住了莱昂纳多的右手，“如果有人不认识莱昂纳多的话，那么也许转行才是更加合适的选择。”
　　你来我往之间，两个人都轻笑了起来。随后兰斯的视线落在了特伦斯身上，两个人也依旧是一番客套，彷佛此前的恩怨根本就不曾发生一般，尤其是考虑到当初是乔治·克鲁尼牵线搭桥介绍两个人认识的，但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兰斯和特伦斯之间那友好客套的气氛就越发显得虚伪。
　　“我昨晚想要去看‘水果硬糖’，但却被告知八点和十点两个档期都没有电影票了，这着实是太扫兴了。所以，不知道你是否有办法让我们今晚顺利地进入电影院？”汤姆主动接过了话头，那一份熟稔很快就让气氛活络了起来，大家都围绕着“水果硬糖”最近引发的热议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所有话题都绕着兰斯打转，颇有一些众星捧月的感觉，等时机成熟时，莱昂纳多就顺势开口说到，“现在所有人都对于你正在筹备的这部作品充满了兴趣，所以，真的是和乔治·米勒合作吗？”
　　“是的，就是‘疯狂的麦克斯4’，目前剧本框架已经完成了。”兰斯微笑地说到，其实故事板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但剧本还需要再润色一下，许多情节里的台词都需要进一步深思，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完全可以一边拍摄一边思考，所以兰斯这才安排了明天的公开试镜。
　　“里奥非常非常希望能够成为剧组中的一员。”开口的是特伦斯，他今天出现在现场，这也就意味着，特伦斯即使不是莱昂纳多最新的经纪人，但也关系匪浅，“相信我，他几乎不断地提起你，那程度让我强烈怀疑，他是不是要投靠另外一个阵营了。”
　　莱昂纳多呵呵地笑了起来，“特伦斯这样说，让我听起来像是十四岁的小女孩。”
　　“难道不是吗？”特伦斯的一句反问让兰斯和汤姆都轻笑了起来，莱昂纳多耸了耸肩，“呃，至少我不能否认，我对兰斯的仰慕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可以和兰斯合作的话，这绝对是我的荣幸。”
　　“我相信你。”兰斯微笑地说到，“你的亲笔信件着实让我好好出了一阵风头，其他人都十分羡慕我。”那半遮半掩的话语让汤姆和特伦斯立刻好奇起来，而莱昂纳多则是羞涩地轻笑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太习惯。
　　过去一个月时间里，莱昂纳多先后给兰斯写了五封信件，热情洋溢、锲而不舍地表达了他希望与兰斯合作的意愿，字里行间的真诚绝对没有打折扣。可惜的是，兰斯始终没有给予任何回信，这才有了今天的碰面，绕了一个大圈，莱昂纳多还是找到了汤姆——众所周知，目前汤姆绝对是兰斯最忠实的拥护者。
　　“有机会的话，我十分乐意和你合作。”兰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汤姆，“如果不相信，汤姆会是最好的证人。”
　　汤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态，“这是实话。”他看着莱昂纳多说到，“当初我和兰斯在剧组争吵了起来，甚至发生了肢体冲突，当时兰斯就留下了狠话，要么听他的，要么就换人，他十分乐意给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先生打电话。”
　　莱昂纳多显然没有预料到如此意外惊喜，眼睛绽放出了灿烂的光芒，如果他出演了“借刀杀人”，那是不是意味着，站在奥斯卡最高领奖台上的人就是他了？“哇哦，这是一个意外消息。”莱昂纳多还是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所以，现在就有机会了，我的档期完全清空了，我的状态完全处于最佳，我做好了立刻投入工作的准备。”
　　再一次地，莱昂纳多向兰斯展现了足够的诚意。
　　兰斯嘴角的笑容勾勒了起来，但眼底却不是庆幸，而是闪烁着歉意的光芒，“里奥，抱歉，我不认为这部作品是一个正确的时机。”没有拐弯抹角，兰斯直接就表达了拒绝的含义，就如同此前五次来信一样。
　　莱昂纳多愣了愣，没有预料到兰斯拒绝得如此干脆，尤其是在刚才的喜人消息之后，“为什么？”干脆利落、咄咄逼人，即使“泰坦尼克号”为莱昂纳多带来了诸多困扰，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没有出演过这部作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部作品为他带来了现在的地位，他就是业界当之无愧的顶尖集团，即使比起汤姆来说也毫不逊色。
　　站在金字塔顶尖，莱昂纳多也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遭遇拒绝的时候已经少之又少，更多时候是由他来拒绝别人。但现在，兰斯拒绝他了？而且还是连续多次！这着实是……一种羞辱，愤怒无法控制地就从丹田处蹿升起来。
　　情况之急转直下，汤姆和特伦斯都有些措手不及，气氛转眼间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触即发。


第730章 知难而退
　　兰斯当然不会因为莱昂纳多的怒火就动摇，即使是当初“借刀杀人”合作时，兰斯在汤姆面前也是应对自如的，更不要说不久之前兰斯还给了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一记闭门羹。兰斯不怒反笑，平静地说到，“因为你不适合。”
　　简单明了，却斩钉截铁，兰斯几乎将所有可能性都斩断了，直接以“不适合”就将莱昂纳多拒之大门之外，似乎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性。这让莱昂纳多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处于随时都可能发火的边缘。反而是坐在对面的汤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兰斯没有立刻着急解释，而是稍等了一会，确定莱昂纳多没有开口的打算之后，这才接着说到，“‘疯狂的麦克斯’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系列，不知道你们是否有所了解？”兰斯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绕了一圈，“我和乔治·米勒先生想要打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废土世界，所有人都生活在一片沙漠之中，没有水资源，石油、天然气也无比缺乏，每个人都必须为了生存而坚持奋斗，整部电影的风格会比较……粗粝和原始，所以，拍摄条件会十分艰苦。沙漠是我们的首选地。”
　　虽然兰斯没有详说，但三言两语之中就可以描绘出拍摄现场的艰苦卓绝，甚至比“上帝之城”还要艰苦十倍百倍。
　　莱昂纳多张嘴就想要辩解，他当初为了拍摄“海滩”这部作品，也在东南亚吃尽苦头，作为一名敬业的演员，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可是这一次兰斯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说到，“这部电影里的主角是追逐，不是演员，所有角色都要为剧情服务，动作场面和追逐场面应该会占据大部分，所以表演空间十分有限，这是一部商业电影，我不会忘记这一点的。”
　　莱昂纳多肯定不会为了和兰斯合作一部商业电影而绞尽脑汁——即使他自己是这样说的，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莱昂纳多想要接拍商业电影，整个好莱坞有无数剧本任由他挑选，他完全可以挑选一个英俊潇洒、风姿卓越的角色来出演，比如说“逍遥法外”这样的作品。
　　选择和兰斯合作，小金人就是莱昂纳多的终极目标，就好像他千方百计与马丁·斯科西斯达成合作，第一部作品就是丹尼尔·戴·刘易斯参演的“纽约黑帮”，道理十分简单。
　　相对而言，“疯狂的麦克斯4”不仅拍摄艰苦，而且对演技挑战也有限。莱昂纳多确实没有出演的价值，他不是汤姆·克鲁斯、威尔·史密斯这样的票房巨星，在他目前为止的演员生涯里，动作场面从来都不是他的强项，也不是他所追求的。
　　“另外，我已经决定亲自出演男主角了，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剥夺我尝试在大屏幕上出风头的机会吧？”兰斯以这样一种调侃的方式说到，汤姆和特伦斯都露出了笑容，莱昂纳多愣了愣，最后也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说刚才莱昂纳多还有一些犹豫的话，那么兰斯最后这句话就给了他一个台阶，正式宣告放弃“疯狂的麦克斯4”。为了一个配角，然后前往沙漠那样艰苦卓绝的环境之中自我挑战，而且还是没有演技挑战的商业作品？莱昂纳多当然不会选择，他现在终于明白兰斯拒绝自己的原因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连配角都没有我的位置了？”尽管如此，莱昂纳多还是不愿意轻易错过兰斯，即使不是“疯狂的麦克斯4”，他也希望未来能够有合作的机会，毕竟这就是目前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导演，不仅仅是“借刀杀人”，就连正在上映的“水果硬糖”都让人看到了艾伦·佩姬精彩绝伦的表演，兰斯具备了那种点石成金的神奇能力，这让莱昂纳多垂涎不已。
　　兰斯耸了耸肩，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你是认真的？我和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合作，然后把他当做配角来使用？”一句调侃就让所有人都笑出了声，似乎都认同了兰斯的观点。
　　兰斯的话语部分是事实，部分是善意谎言。其实“疯狂的麦克斯4”里的主要角色都对演技有着严苛要求，无论是麦克斯的外表坚韧、内心柔软，还是费罗莎的柔中带刚、英勇强韧，亦或者是纳克斯的癫狂偏执、不死老乔的诡异惊悚，这些角色都将是严峻挑战，要求演员能够演绎出那种金属摇滚的疯狂，有必要的话，甚至需要演员剃光头或者是戴耳环，以外型来带出角色的内涵。即使兰斯自己决定了出演麦克斯这个角色，但也不意味着表演任务会有任何轻松之处。
　　但，这些角色都不适合莱昂纳多，甚至可以说，莱昂纳多的演出反而会毁了这些角色。
　　仔细思考一下，莱昂纳多过去几年以及未来几年选择的角色，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包袱很重，不管是偶像包袱还是表演包袱，都是如此，他始终在表演同一类型的角色，难以取得颠覆性的突破。如果是“借刀杀人”里的文森特，莱昂纳多也许可以挑战一下，但“疯狂的麦克斯4”里的角色，他不仅无法演出精髓，而且还会破坏形象，所以这对于莱昂纳多来说是一个得不偿失的选择。
　　当然，兰斯不会直接揭开别人的伤口，所以他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回绝了莱昂纳多。此前兰斯始终在忽视莱昂纳多的来信，就是因为他认为，当莱昂纳多得知了他的最新项目是“疯狂的麦克斯4”时，莱昂纳多会知难而退的，至于今天的会面，就是意料之外的了。
　　“这真是令人扫兴。”莱昂纳多郁闷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真的十分期待能够和你合作。”
　　莱昂纳多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兰斯，一动不动，没有承上启下的句子，显然就是等待着兰斯的回复。兰斯挑了挑眉毛，“‘疯狂的麦克斯4’杀青时，我第一个通知你。”一句话，就让莱昂纳多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也许，对于莱昂纳多来说，兰斯是他争取小金人的跳板；但对于兰斯来说，莱昂纳多则是他打破封锁的跳板。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纷争似乎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但兰斯却没有那么天真，最近为了给“疯狂的麦克斯4”组建剧组，他就可以明显感觉到圈内的阻力了。
　　摄影师团队，灯光师团队，化妆师团队，道具组团队……几乎每一个团队在寻找资深而专业的出色人才时，或多或少都碰了一鼻子灰。客观来说，好莱坞的幕后工作人员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组建一支团队并不困难，但想要寻找到有真材实料的实力团队，却没有那么简单。
　　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在背后使绊子，而是圈内人士都知道兰斯和六大电影公司闹了不愉快，有的人干脆就直接拒绝和混沌影业合作，毕竟为了一个混沌影业得罪六大，这可不划算；有的人则是趁火打劫，他们愿意和混沌影业合作，但借着这股封锁的声势，在不断抬价。这对于混沌影业来说，不是好消息。
　　更为糟糕的是，现在伯班克的主要摄影棚都已经被各大电影公司“预约”满了，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在短期之内想要找到合适的场地进行拍摄，将会变得无比困难，如果“疯狂的麦克斯4”需要在棚内拍摄，要么被逼迫到加拿大去租用摄影棚——甚至可能就连加拿大也租用不到，要么就是缴纳双倍乃至三倍的费用租赁，这也就意味着成本方面又需要加大投入。
　　可以想象的是，如果兰斯要租用道具，费用可能也会上升；如果兰斯要在洛杉矶城市占用街道，手续可能会更加繁琐，或者是拖延时间……类似这样背后的小动作，在盘根错节的好莱坞里，对于大型电影公司来说只是打一声招呼的事，却可以给混沌影业带来巨大的困难，这也是独立电影公司和大型电影公司巨大差距的直接体现。
　　相对而言，演员方面好了许多，毕竟演员们和大型电影公司的联系没有那么紧密，相反，他们和导演的联系更加紧密。但考虑到大型电影公司和经纪公司的合作，还有制片人对演员的影响，所以兰斯还是遇到了一些阻碍。
　　如果汤姆·克鲁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这样级别的演员愿意打破局面，主动与兰斯合作，这对于缓解困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六大电影公司家大业大，但他们也不可能控制整个好莱坞。
　　所以，如果莱昂纳多愿意加盟，兰斯自然也是赞同的。只是“疯狂的麦克斯4”不太合适罢了。
　　尽管如此，兰斯已经盘算好了，回去之后就给桃乐丝打电话，把消息放出去——莱昂纳多希望加盟“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接下来的工作都势必会顺畅一些。
　　“我听说……明天的公开试镜将会十分特殊？”正事谈完了之后，汤姆立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到，话音才落，特伦斯和莱昂纳多两个人都露出了心心相印的笑容——只有男人之间才存在的默契。


第731章 接二连三
　　“‘疯狂的麦克斯4’上映时，我期待着可以收到首映式的邀请函。”莱昂纳多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兰斯轻轻点了点头，“你有我的承诺。”
　　莱昂纳多迈开了脚步之后，汤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朝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臂，而后就跟在莱昂纳多身后离开了，落在最后的特伦斯站在兰斯面前，意味深长地眼神落在了兰斯的眉宇间，欲语还休地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说到，“希望接下来的拍摄顺利。”然后也施施然地离开了。
　　兰斯知道，估计特伦斯还是不满今天汤姆的牵线搭桥。也许在特伦斯看来，“水果硬糖”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疯狂的麦克斯4”的失败是注定了的，汤姆牺牲自己的名声卷入兰斯和那些大佬们的斗气之中，完全不值得，所以特伦斯专程出席，就是为了从旁监督。
　　但，特伦斯怎么想，兰斯根本不在乎。
　　朝酒吧门口走去，远远地，迈克尔·法斯宾德看到兰斯的身影出现，立刻站立起来，守候到主要通道旁边，激动地守候着，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那漫长的等待而失去耐心。
　　侍应生迎了上前，为兰斯打开了酒吧门，不过兰斯却摆了摆手，拐到了迈克尔面前，“所以，你是打算在这里享受一根雪茄呢，还是晚上我们一起共进晚餐？”
　　“只要你时间允许。”迈克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我刚刚结束了电影拍摄，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清闲的。所以，我的时间可以随意安排，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今天的工作。”
　　兰斯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那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餐吧，刚好我也有一点事要找你。之前还想问珀西，你这部戏到底什么时候杀青，结果一直都在忙碌，反而忘记了。”兰斯的话语让迈克尔再次露出了标志性的鲨鱼笑容，心情显得十分雀跃，“先坐下来吧，距离晚餐还有半个小时……”兰斯指了指沙发，然后转过身，招呼了侍应生，“拿两杯威士忌过来，还有我的雪茄。”
　　侍应生礼貌地后退了一步，“施特雷洛先生，请稍等。”随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那快速的步伐踩在地毯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居然让人感受到了英国贵族酒店式的教育管理，难怪这间四季酒店俨然已经成为了纽约风头最劲的新兴下榻之地。
　　“威士忌配雪茄？我以为男人只喜欢在晚餐之后谈天论地时这样搭配。”一个充满磁性的性感嗓音从门口传来，优雅之中带着一丝硬朗，强势之中带着一丝慵懒，仅仅只是听到声音就可以勾勒出那高贵而精致的面容。
　　视线一转，果然就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查理兹·塞隆。
　　曾经有人将查理兹形容为“南非美钻”，就是因为她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伴随着时光的沉淀而不断打磨，迸发出了黑夜都无法遮挡的光芒，美得惊心动魄。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好莱坞，查理兹也是当之无愧的女王风范。今天，查理兹身着一件黑色晚礼服长裙，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却将那浑然天成的美勾勒得淋漓尽致，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男人卖弄自大的场合，不分时间，也不分地点。”兰斯的回答让查理兹低头抿嘴一笑，犹如一缕阳光惊动了静谧的湖水一般，漾起了点点涟漪，刹那风华，让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就好像女人热衷于购物一样。”
　　查理兹轻轻咬了咬下唇，认真想了想，“我无法反驳，也许这就是真理吧。”那感叹声让两个人都露出了微笑。
　　此时，迈克尔听到了声响，不由站立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了面对面站立的兰斯和查理兹，一时间居然有些愣神。
　　不等兰斯开口，查理兹就看到了迈克尔，“噢，抱歉，请问我打扰了你们的聚会吗？希望我没有太过冒失。”
　　兰斯只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没有给予回答，转移了话题，“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下次见面再聊。”这里是四季酒店，兰斯想当然地认为查理兹来这里是有事的，不过他不打算探听查理兹的私事，所以转身就准备告辞了。
　　“等等。”查理兹的视线在兰斯和迈克尔身上绕了一圈，似乎有些犹豫，随后嘴角的笑容犹如春风般吹拂而来，“事实上，我通过妮可找到了珀西，要到了你的地址，专程过来找你的。”查理兹指了指楼上，“47……”后面的数字没有说出来，但兰斯却领会了，他就居住在四十七楼，“我刚才到楼上，珀西说你在酒吧，所以……”查理兹又看了看迈克尔，“我知道我的举动有些冒失，但我只是想当面告诉你，我希望能够有一次试镜的机会，成为‘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的一员。如果你今天十分忙碌的话……”
　　兰斯眉头轻轻一皱，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玩味，打断了查理兹的话语，“所以，你希望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这着实十分有趣。
　　不仅因为“疯狂的麦克斯4”题材独特，任何一位演员想要挑战都绝非易事；也不仅因为目前为止所有媒体都在唱衰“疯狂的麦克斯4”，没有人认为这部作品可以取得成功；还因为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背后小动作，演员想要加盟“疯狂的麦克斯4”都必须三思而后行。
　　但，今天先是莱昂纳多，而后是查理兹……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的，当然！”查理兹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到，“事实上，在不久之前，我曾经在黑名单里阅读过乔治·米勒的剧本大纲，我对作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个意外，“但真正让我对作品产生浓厚兴趣的，还是因为周末在一个私人派对里，我看到了一副概念图，黄沙漫天，一个孤单的女子跪坐在沙漠里，满脸绝望。那个画面在我脑海里产生了剧烈的冲击力，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想要出演这部作品。”
　　“乔尔·科恩。”兰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疯狂的麦克斯4”的故事板，除了剧组成员之外，兰斯只给了科恩兄弟观看，他希望乔尔和伊桑能够在构图方面给出一些意见。
　　查理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抱歉，他们不是故意泄露的，那是一个意外。”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没有发表看法。乔尔和伊桑举办的私人派对，他是知道的，“名利场”举办的“水果硬糖”内部试映会结束之后，内部产生了纷争，于是两兄弟才顺势举办了这次私人派对，聚集了更多独立电影领域的资深人士们，希望能够为兰斯扳回一城。所以，估计科恩兄弟把故事板拿出去，大家参与讨论，这也不足为奇。
　　“尤其是我得知，这部作品是由你来执导的时候，上帝，我立刻就决定飞过来纽约了。”查理兹畅快地说到，“我希望能够和你合作，原因很简单，你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导演。”朴实无华的赞扬，但却可以从眼睛里看出她的真诚。
　　“看来纳帕谷建立的友谊，还是起到一些作用了。”兰斯的调侃让查理兹轻笑了起来，“我以为那是男士止步的女士专场。”睿智却又狡黠的还击，没有一味地追捧，这反而是让两个人的谈话氛围变得愉快起来。
　　查理兹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站在旁边的迈克尔，摊开双手，流露出了抱歉的神情，“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打扰了你和朋友的聚会，显然威士忌和雪茄已经在等待着了。”查理兹的诚恳反而是让迈克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会打电话给珀西预约时间的，希望你有时间，可以给我一次试镜的机会。当然，也是给我深入了解这部作品的机会。”
　　说完，查理兹就准备转身离开了，但迈克尔却开口说到，“我并不着急。”这下让兰斯和查理兹都转头看了过来，迈克尔挠了挠头，“我是说，我接下来还有很多时间，如果兰斯愿意的话，我……”迈克尔举起了右手，指了指兰斯。
　　兰斯意味深长地瞪了迈克尔一眼，迈克尔居然越过了兰斯，直接替兰斯做决定起来。如果兰斯不愿意和查理兹碰面呢？
　　不过，兰斯决定之后再和迈克尔慢慢算账，转头看向了查理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共进晚餐，然后慢慢闲聊。”
　　查理兹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真的吗？”浓郁的欣喜流露出来，“迈克尔，谢谢，真的，还有，抱歉。”
　　迈克尔连连摆手，显得有些尴尬——他本来也没有预约，只是冒冒失失地出现了，现在把机会让给查理兹，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兰斯回头看了迈克尔一眼，“你到房间里去等我吧，晚上回来以后我们再聊。”而后转头对侍应生点了点头，侍应生已经听到了兰斯的话语，于是恭敬地点点头表示了回应。随后，兰斯就走到了查理兹身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
　　查理兹挽住了兰斯的手臂，“当然。”


第732章 身份显赫
　　查理兹挽着兰斯的手臂，步伐袅袅地走出四季酒店的正门，一辆宝蓝色的复古老爷车已经停靠在路边，身着黑色西装的侍应生已经站在了车旁，打开车门，迎接着客人的到来，查理兹的嘴唇微微一抿，翘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眼睛里闪烁着隐约的光芒，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所以，你应该没有打算和迈克尔·法斯宾德搭乘这辆车吧？”
　　那戏谑的调侃让兰斯眉尾轻轻一挑，不仅因为这句玩笑话，还因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睿智，查理兹居然立刻就嗅出了异常苗头，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可是回答却不动声色，坦然而淡定地说到，“为什么不呢？我想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说话间，门口的狗仔队们就蜂拥了上来，看阵仗至少有两位数，闪光灯汇聚在一起，就犹如聚光灯一般，笼罩在查理兹和兰斯身上，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而后从容地迈开步伐走下楼梯。
　　耳边传来了记者们喧闹的声音，“请问你们两个正在约会吗”、“你们在酒店里共度良宵了吗”、“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斯嘉丽知道这里的情况吗”、“查理兹，你觉得兰斯怎么样”……那沸沸扬扬的问题汹涌而至，让耳膜开始嗡嗡作响。
　　兰斯却完全没有理会狗仔们，而是先行了一步，侍应生让开位置，兰斯扶住副驾驶座的车门，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查理兹将左手放在了兰斯的右手上，右手牵起了自己的裙摆，而后坐进了车子里，随后兰斯绅士地将车门关上，在狗仔们的包围之下，绕过车头艰难地坐进驾驶座里，这才启动引擎，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狗仔队们依依不舍地对着车子尾巴疯狂地按下快门。
　　“所以，你的酒店门口每天都是这样吗？”查理兹随意地询问到。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一下就听出了查理兹话语里的深意，回头对着查理兹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容，“一贯如此。”
　　自从“水果硬糖”点映以来，酒店门口几乎每天都有狗仔守着，有时候多一些，有时候少一些，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着兰斯的下一步动态：到底是接着声势强推“水果硬糖”，在颁奖季里占据一席之地呢？还是遵守原计划，继续“疯狂的麦克斯4”的前期筹备工作？亦或者是重新掌握主动，调整策略？
　　最近一段时间，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背后动作不断，“疯狂的麦克斯4”筹备工作遇到了颇多阻碍，就连演员募集工作也遇到了不少困难。只是，现在的兰斯已经不是那个无名小卒了，无论是出众的执导才华，还是优秀的调教能力，这都使得兰斯成为好莱坞最受欢迎的导演，渴望与兰斯合作的演员越来越多。
　　今天，先是汤姆携手莱昂纳多上门，而后迈克尔误打误撞地出现，最后则是查理兹的闪亮登场。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兰斯如今的号召力，尤其是对那些顶尖演员的吸引力，正在打破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封锁。
　　兰斯就是要堂堂正正地昭告天下，他不仅不会妥协、退缩，而且他还要强势地宣告自己的控制权——“疯狂的麦克斯4”不仅不会搁置，而且进展一切顺利。
　　带着查理兹从正门出现，让狗仔队捕捉到身影，随后狗仔们只要稍微挖掘一下，就可以把莱昂纳多、汤姆和迈克尔也挖掘出来。纽约传回去的消息，势必将在好莱坞产生一阵动荡。这场斗智斗勇的游戏，谁都不会轻易胜利，谁也不会轻易崩溃。
　　显然，查理兹就是看出了兰斯的意图，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两次试探。兰斯也没有回避，坦然地承认了事实。
　　查理兹随即恍然大悟，“我刚才表现如何？”
　　“完美！”兰斯的回答干脆利落。查理兹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似乎在细细地品味着，然后微微点了点下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此时不过晚上八点而已，但夜幕已经牢牢地将纽约笼罩住，那斑斓缤纷的霓虹灯在视线之中缓缓亮起，支撑起整个藏青色的苍穹，展现出这座城市截然不同的面貌。宝蓝色的轿车熟稔地在街道之中穿梭着，才不过二十分钟时间，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查理兹透过窗户看了外面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餐厅名字，“让·乔治”，她轻轻挑了挑眉尾，没有想到兰斯居然带她来到这间餐厅。真正在纽约的上层社会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都知道，这间餐厅可以说是纽约考量身份的名利场，要证明纽约男人的身份地位，就是看他到“让·乔治”需不需要预约。
　　兰斯此时已经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查理兹解开安全带，然后走下了车子。清凉夜风之中那飘扬的裙摆猎猎作响，兰斯不动声色地变换了一下位置，站在了迎风处，查理兹不由抬起头看了兰斯一眼。
　　兰斯将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拥着查理兹走进了餐厅大门。仅仅只是一个登场，路边就有不少人投来了视线，那惊鸿一瞥成为了纽约夜色之中的绝美风景。
　　门廊里清脆的铃铛声让茱莉亚·伍德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冷艳的查理兹，室内的奶黄色灯光都不由晕了开来，随后俊朗的兰斯也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刹那间的风华让身后的阴暗都变得柔和起来。
　　“施特雷洛先生。”茱莉亚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打起了招呼。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兰斯了，约莫一年前，“借刀杀人”热映时，兰斯曾经过来纽约宣传，就在这里和巴里·梅耶共进过晚餐。但再次见面，那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却越发迷人起来。茱莉亚勉强地点点头，移开了视线，“塞隆小姐。”
　　“希望我没有挑选一个错误的时间，伍德小姐。”兰斯微笑地说到，他没有提前预约。
　　今天遇到查理兹完全是一个意外，兰斯也是临时决定过来“让·乔治”的。虽然没有提前预约，但以兰斯现在的名号，预约已经没有必要了。像这样的高级餐厅，别人可能要提前三个月预约，才能等到一个位置，但他们却总是会预留一些贵宾席位，防止真正的贵宾突然出现。比如说美国总统出现了，他们总不能说，“抱歉，我们客满了。”
　　茱莉亚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就上扬了一些，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没有，当然没有。我们时刻都欢迎你的到来。请跟随我来。”说完，茱莉亚就主动迈开了脚步，在前面带路。
　　查理兹将手里的外套交给了旁边的侍应生，低声在兰斯耳边说到，“你应该没有打算和迈克尔在这里共进晚餐吧？”
　　兰斯哑然失笑，“不，我没有。迈克尔应该更加乐意啤酒搭配猪肘子的选择。”他也将自己的外套交给侍应生，右手虚搂着查理兹，跟在茱莉亚身后往前走去。
　　查理兹讶异地微微张开了嘴巴，直言不讳地说到，“虽然我承认你是一名出色的导演，但我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拥有这样的能量了。”她刚才瞥了一眼茱莉亚的预约簿，整本册子都已经写满了，而兰斯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居然可以直接进入，这着实是……出乎意料。
　　兰斯微微皱起了眉头，流露出了愠色，“你甚至不知道我的能力，就主动请缨，要求出演我的作品？我想，我应该重新考量一下这顿晚餐了。”
　　查理兹没有慌乱，反而是轻笑了起来，“我敬佩的是你的才华、你的能力，还有你的天赋。而不是你的人脉和地位。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寻找乔治·克鲁尼合作，事情就要简单多了，不是吗？”
　　这不动声色之间的调侃，充满了无数深意，尖锐却又不会太过夸张，睿智却又不会自作聪明。不得不说，兰斯对查理兹刮目相看。
　　“我想，有些人听到这番话可不会开心。”兰斯暗示的不是乔治·克鲁尼，而是华纳兄弟。
　　查理兹愣了愣，细细地品味了一番，而后嘴角微微一翘，“这里是好莱坞，我们不能让每一个人都满意。我们必须学会做出取舍，你觉得呢？”
　　“好莱坞总是讨厌聪明人。”兰斯的回答让查理兹眼神微微一闪，那淡淡的笑意翻涌了起来。
　　随后，兰斯就站到了椅子后面，拉开了椅子，用双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查理兹没有推辞，也没有矫情，“谢谢。”然后就直接坐了下去。兰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在一旁的茱莉亚低声说到，“施特雷洛先生，感谢今晚的光临，希望你可以享受美好的时光。接下来的时间，理查德会为你们服务。”说完，茱莉亚再次点头致意，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的“让·乔治”所有位置都已经坐满了，但兰斯和查理兹所在的位置却是靠窗边黑色天鹅绒的高级沙发椅，其他客人们看不到他们的动静，但他们却可以窥见餐厅里的一举一动。保留了人群的喧闹，却又隔离了恼人的关注，彷佛所有的嘈杂和纷争都逐渐消失了一般。


第733章 牺牲精神
　　查理兹将菜单还给了侍应生，深深地看向了兰斯，“所以，我需要向你展示什么？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有寒暄和客套，直奔主题。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身体微微往后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认真地打量起查理兹来。查理兹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挺直了胸膛，堂堂正正地迎向了目光，没有讨好的谄媚，也没有展露自己的妩媚，只是自信满满地看向兰斯，眉眼之间的强势比起兰斯来说也毫不逊色。
　　她就是费罗莎，天生的费罗莎。查理兹身上那种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英气，凌厉之中带着一丝倔强，轻而易举就将费罗莎的特质勾勒了出来；眉宇之间经过时间沉淀和打磨的沧桑，更是完美诠释出了废土世界的精髓。穿透那美艳精致的面容，兰斯在脑海里就已经看到了真实的费罗莎。
　　难怪上一世乔治·米勒选择了查理兹出演费罗莎。纵览整个好莱坞，几乎没有其他女演员的身上可以找到这种特别的气质，也许凯特·布兰切特可以，但凯特身上更多具备一种高高在上的雍容华贵，所以她更加适合出演女王、贵妇之类的角色；而查理兹的面容之上却可以寻觅到那种面对生活苦难却依旧不依不饶的顽固和倔强。
　　几乎只是第一眼，兰斯内心就已经拍板决定了，费罗莎这个角色非查理兹莫属。
　　“你已经拿到这个角色了。”兰斯开口打破了沉默，这反而是让查理兹流露出了不解，眼神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兰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女主角的最佳人选，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哪一位女演员，可以胜任这个角色——又或者说，可以演绎出我想要的效果。”
　　查理兹抿着嘴，轻轻点着下巴，“所以，你是说，你希望我出演女主角，和麦克斯一起搭档？”
　　兰斯兴致盎然地反问到，“你看过‘疯狂的麦克斯’系列？”
　　“当然，乔治·米勒是天才。”查理兹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整个好莱坞之中，除了你之外，我不确定还有哪一位导演可以创造出乔治·米勒所想要的世界。尤其是看到了你的创意图之后……”
　　“故事板。”兰斯解释到。
　　查理兹愣了愣，眼底的惊喜迸发出了光芒，“故事板！我就更加确定，你将会创造出一个比‘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更加疯狂的世界。”
　　“我希望你和麦克斯成为搭档，这是一个坚强却敏感、强势却细腻、果敢却脆弱的角色，她试图在末日的废土世界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自由。”兰斯仅仅只是用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了费罗莎这个角色的精髓，而查理兹眼神里的亢奋几乎掩饰不住，她突然就握拳敲了桌子一下，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让兰斯也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查理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请原谅我的失礼。”查理兹的表情可没有太多歉意，“但我必须承认，我现在十分兴奋。我知道你是一位出色的导演，你总是可以赋予角色更多的深度，还能够挖掘出演员的更多潜力。耶稣基督，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角色的前期准备之中了。”亢奋，但却没有失去理智，眼神里的专注和狂热让人清晰感受到她对电影、对表演的态度。
　　兰斯目前合作过不少演员，但这是他第一次在演员的眼睛里看到如此神采——也许，艾玛·斯通可以勉强沾边，但她还是太过稚嫩，此时的热情更多是来自于梦想。可是，查理兹在好莱坞已经摸爬滚打超过十年了，站上了奥斯卡领奖台，经历过巅峰和低谷，却依旧拥有这份态度，着实难得。
　　“等等，等等。”兰斯摆了摆手，及时喊停，“我现在正在考虑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签署合约，然后我再告诉你，这部作品到底有多么困难。我可以预告一下，莱昂纳多听到了作品的内容之后，他放弃了。”
　　查理兹轻笑出了声，耸了耸肩，“幸运的是，我不是莱昂纳多。”
　　兰斯不由莞尔，但随即就丢下了重磅炸弹，“我需要你签署果露弃权声明书。”这让查理兹的瞳孔不由微微缩了起来。
　　所谓的果露弃权声明书，当初“罪恶之城”拍摄期间兰斯就接触过一次了。他试图让杰西卡签署这份声明，但杰西卡拒绝了，最终双方妥协，让南茜穿上了性感的服饰，却放弃了大量直接果露的镜头。
　　这一份声明书不仅仅只是一个演员对自己自愿出演果露和床戏的事前声明，其中还包含了果露程度或身体接触程度的描述。如果演员在签署声明之后反悔了，也允许他们撤回自己的声明，甚至于没有经过演员同意，替身也是不可以随便上的。简单来说，好莱坞对演员在果露方面的保护，一切都以演员为主。
　　一般情况下，演员将会在阅读剧本、与导演沟通之后，再来决定是否签署这份声明。但现在，在没有看到剧本，甚至没有签署合作协议的情况下，兰斯就提出了如此过分的要求，这着实让查理兹有些错愕。如果查理兹现在就答应了，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就可以故意增加更多的果露戏份呢？
　　查理兹有些意外，因为在兰斯目前为止的五部作品里，果露戏份的使用都十分谨慎，即使在“罪恶之城”里，也只有马弗和歌蒂那一场而已。要知道，兰斯目前的作品大多都与犯罪有关，而且与女人有关。由此可见，兰斯不是一个喜欢用果露戏份来制造话题的导演。但现在，兰斯却突然转性了？
　　眼神微微一闪，查理兹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点头说到，“好。”
　　查理兹答应得太过爽快了，反而是兰斯有些意外，查理兹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情绪，微笑地说到，“这里是好莱坞，这不是我第一次签署这样的声明，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调侃之中带着一丝讥讽，还有一丝洒脱，让兰斯轻笑了起来。
　　兰斯满意地点了点头。事实上，在“疯狂的麦克斯4”里，查理兹不需要任何果露戏份，费罗莎和麦克斯之间也没有爱情线，更不要说亲热了。他之所以如此说，只是在试探查理兹的底线而已，现在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不过，兰斯也没有解释的打算，接着说到，“这部作品里，我需要你做出一些牺牲。首先，你必须把头发剃光，剃到……呃，板寸？最好是光头，然后等一段时间，长出来一点点，那种状态。”因为这里是废土的末日世界，水资源无比匮乏，费罗莎不愿意成为不死老乔的妻妾，决定用自己的双手来闯出一片天地，所以她自然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头发，于是全部剃光。这将会把费罗莎与其他女性角色区分开来。“另外，我们将会在沙漠里拍摄，至少四个月以上，长的话可能将会是半年，我需要所有演员和整个剧组都表现出真正生活在沙漠里的状态，所以没有演员特殊待遇。”
　　查理兹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兰斯继续说到，“还有，这个角色的左手被砍断了，完全都是机械手，虽然后期会利用电脑特效制作上去，但我需要你表现出这种失去平衡的感觉。最后就是，你在‘魔力女战士’里学到的武术，也许这部作品可以用得上。”
　　终于到一段落之后，查理兹耸了耸肩，“我以为‘女魔头’之后，我就不必要再次体验六个小时的化妆准备时间了，但……如果导演是你的话，我愿意再次做出妥协。”查理兹举起了双手，彷佛无可奈何一般，“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梦想，即使再困难，我也会走下去。”
　　那调侃之中，却可以听出查理兹的满不在乎。“女魔头”这部作品让查理兹成功问鼎奥斯卡影后，她在里面就将自己的绝世容颜完全毁掉，让人们都忘记她的外貌，真正地被她的表演所震惊。所以，查理兹的潜台词就是，“疯狂的麦克斯4”可不会比“女魔头”更加糟糕了。
　　兰斯眼底流露出了真诚的笑意，“不过，我可以在片酬方面做出一些补偿。你有什么特别要求吗？”虽然查理兹贵为奥斯卡影后，但因为商业电影方面没有突出成就，所以她现在的片酬基本是在八百万上下徘徊，这笔费用混沌影业是出得起的。
　　客观来说，这不算昂贵。因为同样的级别，男演员的话片酬估计可以达到一千两百万左右，但女演员就少了许多。这就是好莱坞——或者是全世界的共同现状，男女不同酬。由于兰斯自己将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所以男主角方面的片酬不用支出，有必要的话，兰斯愿意给查理兹提提片酬。
　　可是查理兹却轻轻眨了眨眼睛，缓缓地靠向了椅背，然后翘起右腿，优雅而魅惑，那强大的女王气场令人目不转睛，烈焰红唇轻轻张开，“如果我说，我不要片酬，而是希望以票房分红的方式加入这部作品呢？”


第734章 神秘主义
　　演员选择票房分红，一般分为两种情况。
　　第一种就是演员身价倍增，好莱坞的上限片酬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地位和号召力了，所以选择票房分红的方式，让演员成为整个项目的一部分，承担起项目成败的风险，同时也与制片人共同瓜分利益。约翰尼·德普出演“加勒比海盗”续集就是典型案例，显然两千万俱乐部也不足以彰显这位演员的重要性，于是迪斯尼选择了票房分红的方式，最终片酬高达四千三百万。
　　第二种则是演员友情出演，不少独立电影或者小成本制作，预算成本也就几千万，甚至低于一千万，不可能拿出成本的四分之一、五分之一专门去邀请一位大牌演员，这就得不偿失，所以，演员可以选择票房分红的方式来获取报酬。约翰·特拉沃尔塔出演“低俗小说”是最有名的代表，这部作品预算仅仅只有八百万，即使约翰当时处于事业低谷，但也不是剧组聘请得起的，于是约翰仅仅拿了十七万的片酬——这几乎是三线演员的酬劳，其余部分则有票房分红支付，最终约翰的片酬达到了一千三百万，咸鱼大翻身。
　　显然，查理兹选择的是第二种。
　　不过，情况又有一些不同，因为“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并不缺钱——虽然混沌影业现在处境艰难，任何一点节省都是再好不过的了，尤其是女主角的八百万片酬，兰斯可以利用这笔钱拍摄更多镜头，但在外人看来，却并非如此。查理兹此举，不仅仅是雪中送炭，更是信心十足。
　　现在整个好莱坞都在看兰斯的笑话，虽然因为“水果硬糖”的成果，质疑和非难有所减弱，但由于“疯狂的麦克斯4”这部作品的特殊性，人们还是秉持着保留的态度——即使这是兰斯的作品，想要取得成功依旧困难重重，无论是从作品本身，还是从市场反馈，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是前途茫茫。
　　两亿投资？在业内专业人士来看，“兰斯还是太年轻太冲动……太自负了。”
　　换而言之，没有人看好“疯狂的麦克斯4”的票房前景，查理兹选择票房分红，很有可能就是白白辛苦一场了。如果“疯狂的麦克斯4”像“撒哈拉骑兵”那样，最终北美票房仅仅取得四千八百万，那么查理兹的收入就真的要低于水准线了。
　　所以，查理兹居然愿意选择票房分红，由此可见她对兰斯的充足信心，同时也是以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上周杰瑞·布鲁克海默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撒哈拉骑兵’是在沙漠里拍摄的，‘疯狂的麦克斯4’似乎也打算在摄影棚里建立起一个沙漠。”兰斯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戏谑，“难道，你不担心吗？”
　　查理兹却依旧稳坐泰山，“我只是一名演员，我知道的东西不多，数学尤其糟糕。我只知道，你不是布瑞克·埃斯纳尔。”布瑞克是“撒哈拉骑兵”的导演，“还有，你目前所有作品都取得了出色票房成绩，而且听说都实现了大幅度的盈利。”查理兹可以清晰地看到兰斯那双湛蓝色眸子里流露出了一丝丝笑意，她的嘴角也不由微微上扬了一切，“最后就是……我喜欢你担任导演的作品。每一位制片人投资一个新项目时，都必须冒一些风险，演员也是如此，如果有百分百成功的投资，那么肯定是骗局。所以，我愿意冒这个险，就看你是否愿意割让这部分利益给我了。”
　　那睿智和狡黠的眼神在金色长发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即使在兰斯面前，查理兹也依旧是气场十足，不仅没有落于下风，反而还隐隐占据了主动。
　　这让兰斯哑然失笑，他开始越来越满意查理兹了，她完完全全就是费罗莎，由内到外，“你需要回去和经纪人商量一下分红底线……还是你现在就已经有主意了？”这就等于是答应了查理兹的请求。
　　既然查理兹愿意以分红来分担风险，兰斯也不介意充分利用查理兹的片酬，打造出一部更加出色的作品。
　　“我的经纪人会痛恨我自作主张的，但，我始终觉得，一位出色的导演、一个优秀的剧本再加上一个挑战的角色，这是金钱所没有办法换来的交易。现在，这些条件都具备了，我不能更加贪心了。”查理兹微微收了收下巴，露出一抹笑意，“百分之五，你觉得如何？”
　　确实不高，如果由查理兹的经纪人出马，至少会是百分之八以上，特别是考虑到目前兰斯在好莱坞的处境，查理兹的雪中送炭很有可能成为经纪人抬高要价的筹码。但即使是百分之五，这也意味着，“疯狂的麦克斯4”北美票房至少要一亿六千万以上，查理兹才不会亏本——这一票房目标，足足是“撒哈拉骑兵”最终成绩的三倍。
　　“成交。”兰斯答应地干脆利落，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到，“希望你不要后悔。”
　　“果露弃权声明书我都愿意签署了，你觉得我会后悔吗？”查理兹歪着脑袋，有些恼怒地说到，但仅仅只是一刹那，随即笑容就如同冰雪融化般绽放开来，“放心吧，我不是莱昂纳多，我也不是汤姆。”
　　这就是在讽刺汤姆和莱昂纳多太过娇气了。“借刀杀人”开拍之前，汤姆签署了放弃确认权的合约，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了兰斯，但正式投入拍摄之后，汤姆还是不愿意配合兰斯的工作，双方起了激烈冲突，当初彻底激怒了兰斯，差点一拍两散。这在圈内已经不是秘密了，查理兹就是在调侃这件事。
　　“哈哈。”兰斯真心地露出了笑容，“汤姆过来探班时，你最好不要当面发表这样的看法。”
　　查理兹眼角轻轻一扬，不置可否，“所以，我现在已经是‘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一员了，有什么消息是我可以知道的吗？或者说，我需要知道的？比如说，我们到底是要在伯班克摄影棚内拍摄？还是去加拿大？”
　　“看来你的确做了功课。”兰斯的回答话中有话。
　　最近一段时间，混沌影业在洛杉矶的筹备工作处处受阻。最火热的新闻就是混沌影业到伯班克租赁摄影棚，希望能够真实地搭建出撒哈拉沙漠，在里面完成电影的拍摄，但伯班克所有摄影棚都被外借出去了，混沌影业处处碰壁，寻觅了将近三周时间，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摄影棚，现在已经有传闻出来了，“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可能要远走加拿大。
　　兰斯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这一切都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用来转移目标的。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不会透露任何风声，即使对方是剧组的一员，自然也包括了查理兹，“我想，你现在需要知道的第一个事项就是，电影不是‘疯狂的麦克斯4’，而是‘狂暴之路’。”
　　查理兹愣了愣，“所以，电影和‘疯狂的麦克斯’没有任何关系？”
　　“是，也不是。”兰斯微笑地说到，电影主角依旧是麦克斯，这也的确是从乔治·米勒的“疯狂的麦克斯”系列脱胎而来的，但事实上剧本和以前的系列已经没有太多关系了，兰斯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所有人物全部推翻重来。所以，电影不是“疯狂的麦克斯4”，不是这个系列的最新续集，而是“狂暴之路”，重新开启的全新系列。
　　虽然兰斯没有过多解释，但查理兹却露出了兴奋的神情，“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剧本了。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剧本？”
　　“很快。”兰斯延续了自己的神秘主义，“不过，你之前的健身应该继续下去，保持良好的身材线条。我们都知道，‘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是在世界末日，如果身材太过单薄，不要说成为英雄了，估计还会自身难保。”
　　查理兹刚刚结束“魔力女战士”的拍摄，所以健身效果依旧十分明显，不是壮硕的肌肉，而是流水型的线条，令人赏心悦目。
　　查理兹抿着嘴唇，高高扬起脑袋，然后重重落下，“很好，我现在对剧组的了解已经更近一步了。”这是在讽刺兰斯什么消息都不愿意透露。
　　兰斯微笑地点点头，似乎根本没有听出查理兹的反讽一般，“欢迎加入剧组。”
　　“接下来，我们不需要继续假装正在约会了吧？”查理兹眼睛一眨，俏皮地说到。
　　兰斯顺着查理兹的视线往窗外一看，然后就看到了街对面的狗仔，他知道，查理兹这是在为她被利用的事进行反击，“接下来应该是潜规则时间，我认为我们应该好好享受晚餐，然后再到房间里继续详谈。”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到。
　　“晚餐，没有问题；房间，那就算了。”查理兹也严肃地说到，“我的男朋友没有做好面对竞争的准备，而且对象还是一个比女人都更加有魅力的男人。”
　　“哈。谢谢夸奖。”兰斯拿起了刀叉，优雅地开始切割自己的羊排，“尤其这个夸奖是来自于一个令人着迷的女人，甚至让女人都腿软的女人。”
　　查理兹也拿起了桌面上的刀叉，轻轻咬着舌尖，那洁白的牙齿透露出一丝阴森森的威胁，“让我们不要太过在意这幅皮囊了，反正在接下来的合作之中，都必须毁掉，不是吗？”
　　“明智的选择。”兰斯如是说道。


第735章 自告奋勇
　　离开“让·乔治”时，纽约的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整个夜晚都开始变得潮湿起来，兰斯将查理兹送回了酒店，查理兹十分配合地在记者面前再次摆下迷魂阵，看来明天的各大报纸都要热闹起来了。等兰斯抵达四季酒店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推开房间门，大厅沙发两侧的台灯亮了起来，沙发传来了一阵轻轻的骚动，这让兰斯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这么迟了，到底是谁在他的房间里？
　　透过朦胧的光晕，兰斯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沙发上坐直了起来，用右手搓揉着眼睛，那带着困顿睡意的含糊嗓音慵懒地说到，“兰斯？你回来了？”这声音是……迈克尔·法斯宾德？
　　兰斯打开了大厅的吊灯，金色的光线洒落下来，整个屋子都变得亮堂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因为太过刺眼而把脑袋埋在了双手里的迈克尔，紧绷的情绪缓缓松懈了下来，嘴角放松地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你怎么在这里？”
　　迈克尔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丝错愕，还有一丝尴尬，“你不是说……在房间里等你的吗？只是，没有想到等着等着，然后就睡着了。”
　　兰斯的记忆这才重新被唤醒，今天一整天信息量有些大，显然忘记了这件事，“吃过晚饭了吗？”兰斯把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随后又把西装外套脱下，这才适应了室内的温度。
　　“没有。”迈克尔摸了摸肚子，此时经兰斯一提醒，这才感觉到饥饿了，胃部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
　　兰斯哑然失笑，估计珀西也忘记迈克尔还在这里了，迈克尔又不敢自己点客房服务，走到电话旁，“这里是施特雷洛。给我送一份晚餐上来……是的，主厨菜单，然后搭配一瓶红酒……甜点的话……”兰斯回头看了看规规矩矩坐在沙发里的迈克尔，“一个冰淇淋球就可以了。尽快。”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转过头，“今天可以稍微放假一下，品尝一些甜点，但这是最后一天，之后就要开始投入工作了。”迈克尔脑筋一时间转不过来，没有明白兰斯的话语，可是不等他开口说到，兰斯就卷起了袖子，“你先吃晚餐，晚餐过后我们再谈。”说完，兰斯就走进了卧室，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口。
　　迈克尔看着再次恢复了安静的酒店房间，不知所措，眼神里写满了茫然，“工作？什么工作？”
　　刚刚在外面淋了一些雨，左手的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西岸，左手的老毛病已经很多年没有复发了，他几乎就要遗忘了，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在纽约生活了两个月，那剧烈的疼痛又一次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回忆。现在才不过秋天而已。
　　迈克尔正在品尝着餐盘里的牛胸肉，然后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了细琐的声响，心情不由就紧张了起来，连忙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穿着一件白色T恤搭配深灰色休闲裤的兰斯，头发湿漉漉地冒着盎然热气，那随意而放松的姿态是他从来都不曾见到过的。似乎，好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兰斯穿着衬衫意外的服饰，举手投足之间的慵懒在深夜的静谧之中缓缓蔓延，迈克尔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嗝。
　　兰斯那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用太过着急”，迈克尔慌张地收回了视线，然后中规中矩地继续享用着自己的晚餐。迈克尔眼中的兰斯，始终都带着“导演”的光环，那种高高在上的导演身份让他钦佩、敬仰、憧憬，但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现在迈克尔不由开始担心，他今天冒然找上门的迫切举动，是不是迈过了“工作伙伴”的那条界线，就好像下属闯进了上司的家中一般。
　　这不是兰斯的家，只是酒店。
　　迈克尔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用太拘谨，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兰斯的声音再次传来，这让迈克尔直接就噎住了，嘴里的那块牛肉怎么都吞不下去，只能是咀嚼了两下，迟疑地询问到，“呃……你要加入我吗？”
　　“那是一人份的。”兰斯从大厅走进了餐厅，脸上的表情十分放松，而后在迈克尔对面坐了下来。
　　迈克尔连忙把刀叉放下，“兰斯，我希望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迈克尔迫不及待地说到，可是却看到兰斯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先把食物吞下去。”迈克尔有些窘迫，快速咀嚼了几次，然后硬生生地把牛肉吞了下去，差一点就噎到，端起红酒喝了一大口，这才抬起头来，“我是认真的，我希望成为‘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的一员！任何角色！我是说，任何一个角色，我都没有任何问题！”
　　兰斯挑了挑眉尾，轻轻点了点下巴，“所以，你今天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迈克尔连连点头，眼神里闪烁着迫切的光芒，恳切而急迫地看着兰斯，试图从那双眸子之中寻找到蛛丝马迹，然后他就看到兰斯嘴角往下扯了扯，“你迟了一步，我已经答应把配角给莱昂纳多了。”
　　迈克尔眼睛瞪大了起来，那没有掩饰的失望涌现起来，他又错过了吗？想起今天下午兰斯和莱昂纳多的碰面，迈克尔就是一阵懊恼，但这样的情绪也仅仅只是持续了片刻，随后他就再次看向了兰斯，“我不介意分量，其他角色也没有问题。重点是我能够参与到这部作品之中。”
　　“我以为重点是，你可以在这部作品里获得更多表演机会。”兰斯的反驳让迈克尔直接就愣住了，可愣神也仅仅只是一会，迈克尔就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到，“不是，重点是我想要和你合作。即使是‘水果硬糖’里那样的客串。”
　　迈克尔知道，跟着兰斯，他可以学习到很多东西，戏里戏外都是，这是表演学院里所无法经历到的。“水果硬糖”的剧组旁观，为迈克尔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真正地让他意识到，表演居然还可以这样展开。
　　“不过……如果戏份更多一点，那就好了。”迈克尔讪讪然地说到，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
　　兰斯递过来了一叠纸张，“你可以看看。”迈克尔此时才注意到，兰斯刚才走过来时，手里就拿着一叠厚厚的画纸，他不解地接过来，然后慢慢地翻阅起来。
　　伴随着翻阅，迈克尔的眼神从迷惑到惊艳，瞳孔都逐渐绽放了开来，然后充满好奇地看向了兰斯，话语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这是……？”他甚至不敢继续往下说，忐忑不安的心情着实难以表达。
　　“这是你的角色故事板。”兰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然后他就看到，迈克尔愣了愣，随即就握紧双拳尖叫地站立了起来，“哦耶！”那姿态看起来就像是赢得了拳王金腰带的胜利者一般，等嘶吼结束之后，迈克尔眼睛明亮地看向兰斯，“所以，确定了吗？这就是我的角色？”
　　兰斯指了指迈克尔手里的画纸，轻描淡写地说到，“这些都没有备份，撕坏了，那么……”一句话就让迈克尔挺起的胸膛立刻塌了下去，乖乖地坐下来，把画纸平铺在桌面上，仔仔细细地把褶皱部分都抚平，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与刚才形成剧烈反差，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好不容易把画纸重新整理好，迈克尔再次抬起头来，“兰斯，我这次饰演什么角色？可以向我介绍一下吗？现在大家都说，这部作品是写世界末日的，不过和‘后天’不一样，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刚才看这些故事板，里面每个人都奇装异服，而且风沙漫天？这到底是什么风格？为什么这个角色嘴巴是金属颜色的？皮肤却又那么苍白？”
　　那双眼睛绽放着光芒，就好像好奇宝宝般，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微微颤抖的嗓音里充满了抑制不住的亢奋，“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锻炼身体，我需要你保持现在的身材，在电影里，你全程都脱掉上衣。”
　　“就好像‘300勇士’里一样？”迈克尔立刻就理解了，随后就开始摩拳擦掌了，“行，没问题！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多听听重金属摇滚。”兰斯的回答让迈克尔愣了愣，显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兰斯那波澜不惊的眸子，迈克尔还是识相地把疑问都吞咽了下去，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随后迈克尔就低头再次开始翻阅起那一叠画纸来，认认真真地细细打量起来，却忍不住偷偷抬起头瞥了兰斯两眼，欲言又止，如此三次之后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抬起头，“所以，我的角色叫什么名字？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可以为角色开始做准备，但至少我可以知道一些信息……”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终究还是好奇，好奇这个引起了整个好莱坞轰动的项目，只要想到自己可以成为其中一部分，而且还将再次和兰斯合作，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亢奋。但显然，兰斯现在不希望过多透露消息。
　　“纳克斯。你叫做纳克斯。”


第736章 鲜肉小生
　　兰斯必须承认，在挑选纳克斯的演员过程中，他遇到了难题。
　　纳克斯是不死老乔统治之下的一个小喽啰，不死老乔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接受了不死老乔的洗脑，对不死老乔有着狂热崇拜的偏执，甚至甘愿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不死老乔，完全就是邪教中毒已深的疯子；不过，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纳克斯并不邪恶，相反他单纯得有些傻乎乎的，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要狂奔向英灵殿，纯粹而真诚，那句“见证我！”已经成为了整部电影最为经典的台词。
　　这一切都使得纳克斯成为整部电影里最特别的角色，亦正亦邪，可以说是作品风格的集大成之作，邪典、摇滚、癫狂、执着、肆意、张扬。在故事的最后，纳克斯壮烈地牺牲了自己，让麦克斯和费罗莎成功地实现了大逃亡。
　　严格来说，麦克斯、费罗莎和纳克斯，这三个角色都是电影的绝对核心，支撑起了整部作品的创作构架和主旨深度。
　　纳克斯这个角色表演难度并不高，因为他就是一根筋，没有太多的思想深度，这份纯粹就是他的魅力。但却要求演员彻底放开手脚，将那种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狂热和肆意展现出来，摆脱所有框架和束缚，酣畅淋漓地将走火入魔的状态展现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饰演纳克斯，这对于演员的形象造型来说也是严峻挑战，不是所有演员都有勇气来饰演这样一个造型怪异、风格异常的疯子的。
　　上一世，纳克斯由英国演员尼古拉斯·霍尔特（Nicholas Hoult）饰演，童星出身的尼古拉斯不是一个表演天才，他的表演始终带有相似的气质，张狂肆意、放荡不羁的同时，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青涩内敛，可以说是将男人与男孩的杂糅感捕捉得十分到位，但在表演过程中，他十分容易太“过”，要么就是发力过猛，要么就是收力过狠。论起表演层次和深度，就更加乏善可陈，更不要说塑造角色的立体感了。当然，这对于一名青少年演员来说，已经要求过高了，他在同龄人之中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由尼古拉斯来饰演纳克斯，不得不说是一个无比明确的选择。不仅因为纳克斯身上那种天真与邪恶交错的气质，尼古拉斯本身就具备，他的成名之作“皮囊”之中就饰演了类似的角色；还因为尼古拉斯表演容易失控的毛病，在纳克斯身上、在“狂暴之路”中，可以说是完美结合，电影需要的就是尼古拉斯失去控制，将那种令人眼球迸裂的狂热展现出来，却不需要过多的层次来削弱人物设定。
　　兰斯的第一选择自然是尼古拉斯，但可惜的是，尼古拉斯现在才仅仅十六岁，身上依旧没有摆脱童星的稚嫩，不要说那种错杂的气质了，就连表演也显得十分青涩，根本不可能胜任纳克斯这个角色，同时也不可能出演“狂暴之路”这样一部血腥暴力的R级电影。
　　冒险地将“狂暴之路”提前十年拍摄制作，这就是兰斯必须遇到的难题，也是兰斯必须面对的风险。
　　不得已，兰斯开始思考其他可能，海登·克里斯滕森（Hayden Christensen）、肖恩·阿什摩（Shawn Ashmore）、埃里克·巴弗尔（Eric Balfour）、瑞安·雷诺兹（Ryan Reynolds）、亨利·卡维尔、查宁·塔图姆等人，先后都进入兰斯的视线，但最终都还是被兰斯否决了。
　　出演纳克斯，狂热是第一要素，气质是第二要素，同时还要求演员必须能够摆脱束缚，真正地全身心投入。想要挑选这样一位演员，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些演员也不见得愿意出演“狂暴之路”，尤其是在当前情况不明的时间点上，最后，兰斯将目标锁定在了迈克尔·法斯宾德身上。
　　选择迈克尔，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决定。
　　其实迈克尔十分适合出演亦正亦邪的角色，“无耻混蛋”、“为奴十二年”、“X战警”系列之中，他出演的都是这种骨子里往外渗透着邪恶和阴冷的角色，表面看起来却道貌岸然，甚至是令人信服的。
　　但迈克尔不太适合那种血腥暴力直接展现出来的风格，他更加适合冷酷和残忍都收敛到骨子里的混蛋，那种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血腥让人不寒而栗。在他的诸多作品之中，“羞耻”和“史蒂夫·乔布斯”无疑是备受赞誉的，而这两部作品里的两个角色，都是将冷暴力发挥到极致的，那份恰到好处的控制力令他备受赞誉。
　　所以说，迈克尔出演纳克斯这样一个情绪奔放、狂热张扬的角色，绝对堪称挑战。更何况，迈克尔的个人气质一直偏冷峻，缺少了那种爆炸力十足的热情，不仅是迈克尔，即使对于身为导演的兰斯来说，如何捕捉角色气质，也将会成为左右作品成功的关键因素。
　　但兰斯最终选择了迈克尔，绝对不是因为迈克尔是他的御用演员，用人唯亲。而是因为，兰斯相信迈克尔具有那种爆发力，“为奴十二年”之中的角色大部分时间都是冷暴力，但其中几场戏里却可以看得到迈克尔将情绪完全外放出来之后的惊恐效果。想象一下，迈克尔怒目圆瞪、仰天长笑，那鲨鱼般的畅快笑容将内心的偏执和狂热带动出来，屏幕张力将会达到极致。
　　更何况，现在的迈克尔远远不是得到好莱坞主流认可的那个“法鲨”，今年迈克尔才不过二十七岁而已，青春年少、生机勃勃，依旧可以称得上是一枚小鲜肉，无论是表演风格，还是形象特质，亦或者是经历体验，都带着与年龄相称的青涩和活力，表演功底扎实的同时，可塑性也十分高。只要在正确的执导下，迈克尔将会赋予纳克斯别样的特色。
　　迈克尔可不是汤姆·克鲁斯，兰斯相信，他会愿意配合所有演出，并且释放出自己所有的能量。
　　综合考虑过后，兰斯拍板决定，纳克斯由迈克尔出演，这也将是两个人的第三次合作。
　　兰斯决定之后，并没有着急通知迈克尔，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迈克尔正在拍摄“300勇士”，暂时没有空档；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只要开口，迈克尔肯定会答应。没有想到，迈克尔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自告奋勇，“300勇士”才一杀青，就亲自赶到了纽约。
　　“后天”时，兰斯仅仅只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御用演员，当面临困境时，能够就近找到帮手，比如说这次华纳兄弟、索尼影业所联手制造的封锁局面；可是没有想到，迈克尔根本不需要兰斯召唤，就主动送上门来，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地道理。
　　如此看来，迈克尔似乎是兰斯在好莱坞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不对，也许是第二个。脑海里浮现出了艾玛·斯通的名字，不过，有段时间没有听到艾玛的消息了。
　　现在，“狂暴之路”的主要角色之中，麦克斯、费罗莎和纳克斯都已经找到了演员，只剩下不死老乔这个大反派。
　　不同于其他同类型的作品，“狂暴之路”中的正邪交锋没有斗智斗勇，反派也不需要智慧超群，更多是一种精神威慑力，就好像邪教领袖一般。所以，兰斯听从了乔治·米勒的意见，邀请到了休·基斯·拜伦（Hugh Keays Byrne）来出演。
　　休曾经在“疯狂的麦克斯”系列里出演过反派，他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就几乎没有接拍电影作品了，不过休的气质十分特别，出身印度的他，本身就有一种邪典风范，浑身上下的特殊气场与不死老乔可以说是天作之合。在乔治的邀请下，休爽快点头答应了出演邀请。
　　所以，这也意味着“狂暴之路”的四个主要角色都已经尘埃落定，准备就绪。至于明天的公开试镜，那将会是一场视觉盛宴，兰斯将会挑选出不死老乔的妻妾们，要求？没有要求，仅仅要求清一色全部都是模特。
　　兰斯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迈克尔身上，看着那犹如猕猴桃一般的脸颊，脑海里开始构思纳克斯的形象，迈克尔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抬起头来，疑惑地说到，“怎么了？”
　　兰斯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然后又绕到了脑袋上，“进入剧组之后，你需要把这些全部都剃光，每一天剃一次，保持清洁。”既然是鲜肉，那就不能太过沧桑了，猕猴桃的外型看起来着实是……显老，兰斯几乎有种错觉，迈克尔似乎还比他年长，“你几岁来着？”
　　迈克尔摸着自己的下巴，为了拍摄“300勇士”，他始终保留着胡渣，“我是七七年的，怎么了？”居然比兰斯还小了五岁。
　　兰斯轻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解释，再次重复到，“进入剧组之后，每天都必须清理干净。”
　　迈克尔一头雾水，但还是懵懂地点点头，“和‘借刀杀人’时一样的理由？”为了契合角色设定，每一个细节都必须慎重。
　　兰斯点点头，“是的。纳克斯是一个……小鲜肉，嫩的出水。”兰斯发现，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语言，“恩，一块鲜肉。”


第737章 忧心忡忡
　　“闹剧？马戏？还是炒作？——‘疯狂的麦克斯4’的筹备工作令人忧心忡忡。”
　　这是“洛杉矶时报”最新一期娱乐版的头条标题。今天是“狂暴之路”举行公开试镜的日子——对外来说依旧是“疯狂的麦克斯4”，混沌影业暂时没有公布副标题，也没有发布公告表示新作品与原系列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各大媒体依旧以续集的姿态来看待这部作品。
　　由于“疯狂的麦克斯4”备受争议，剧组的一举一动都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当“洛杉矶时报”得知，今天公开试镜的唯一要求居然是“模特”时，直接就震惊了！不是所谓的“三围要求、身高要求、体重要求”，而是在混沌影业官方公告之中就如此写到，“有意参与大屏幕演出的模特，欢迎前来试镜”。
　　这……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每个人都知道，模特的职业生涯十分短暂，这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当，不分性别，只分年龄，即使是凯特·摩丝（Kate Moss）也终究有老去的一天。所以，模特们走下伸展台之后的事业发展就成为了老大难，如果他们希望在娱乐行业继续闯荡下去，成为演员无疑是最佳选择——至少比歌手要靠谱得多，因为好莱坞总是不缺少花瓶，但总是需要新的花瓶。
　　黛安·克鲁格、卡拉·迪瓦伊（Cara Delevingne）、梅根·福克斯这样模特转行演员的案例不在少数，但能够取得成功的却屈指可数。毕竟，模特本身就不是表演科班出身，他们在大屏幕上很难找到自己的准确定位，更多时候只是作为花瓶在商业大片里负责美丽。
　　在漫长的电影长河之中，以模特身份转职入行，并且站在事业巅峰的，金·贝辛格（Kim Basinger）算一位，1997年的“洛城机密”让她勇夺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小金人；查理兹·塞隆则算另外一个。但除此之外，就乏善可陈了，即使是金，她的唯一闪光点也就是那一部“洛城机密”了，像查理兹这样延续了超过二十年成功演员生涯的前任模特，屈指可数。
　　在那些学院老学究看来，模特就和花瓶直接划等号，基本等于和上流社会无缘了，仅仅只是“玩物”或者说“偶像”而已。
　　作为一部商业电影，“疯狂的麦克斯4”邀请模特出演电影，这并不稀奇，就好像“变形金刚”用了梅根·福克斯一样，吸引眼球、制造爆点，这本来就是电影的主旨之一。但问题就在于，“疯狂的麦克斯4”不仅仅是聘请一名模特而已，而是像“全美超模大赛”的海选一样，简直让电影试镜变成了一场闹剧。
　　“洛杉矶时报”这才刊登了这篇新闻报道，在专业人士眼中看来，混沌影业的如此举动，最好的解释就是，“闹剧，马戏，或者炒作”，完全可以认为是绝境之中慌不择路的荒唐决定，在报道之中，克里夫·罗宾森表示，“我无法分辨，到底是用两亿美元拍摄一部只有一百名观众愿意观看的电影更为可怕，还是用一群模特来完成一部好莱坞电影更加可怕，也许这就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但如果施特雷洛打算用这种方式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炒作话题，毋庸置疑，他成功了。”
　　如果仅仅只是一场模特试镜的话，“洛杉矶时报”可不会牺牲娱乐版的头条来进行报道，显然模特试镜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克里夫对“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的担忧由来已久。
　　“当施特雷洛确认他的下一部作品将是重启‘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时，我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真的没问题吗？‘疯狂的麦克斯4’是否会成为下一部‘撒哈拉骑兵’？当我们得知，梅尔·吉布森将不再扮演麦克斯时，这种担忧正在逐渐演变成为现实。”
　　“疯狂的麦克斯”当年在澳大利亚引发无数讨论时，捧红了粉嫩欲滴的梅尔，成功地让梅尔得以登陆好莱坞，并且开启了自己的巨星模式。毫不夸张地说，梅尔和麦克斯之间就是直接画上等号的，就好像哈里森·福特之于韩·索罗一样，想当然地，系列电影重启时，那些忠实粉丝们自然希望看到梅尔能够回归。
　　正如克里夫所说，该系列电影本来就十分小众，锁定群体应该是那些忠贞不渝的观众，但不久之前，梅尔正式确认，他不会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这也就等于让死忠们失去了再次走进电影院的重要理由。
　　更何况，经历过“耶稣受难记”的跌宕起伏之后，梅尔至今没有能够恢复过来，依旧在饱受联手封杀的煎熬。如果由梅尔和兰斯联手，那么“疯狂的麦克斯4”才是一场真正的灾难，犹太人联手六大，好莱坞的每一个角落都将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恐怕就连呼吸都做不到了。
　　所以，选择梅尔，是死路；放弃梅尔，是绝路。这也是好莱坞对兰斯的选择无法抱乐观态度的重要原因。
　　克里夫在报道之中还提到，“疯狂的麦克斯4”和“撒哈拉骑兵”的设定一样，都将故事背景放在了神秘莫测却又危险重重的沙漠之中。“撒哈拉骑兵”当初将整个剧组搬到了摩洛哥拍摄，结果证明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不仅引发了诸多麻烦，而且还在成本支出上造成了巨大损失，更为可怕的是，拍摄出来的效果也远远无法令人满意。
　　“为了避开‘撒哈拉骑兵’的错误，选择在伯班克搭建摄影棚，这是‘疯狂的麦克斯4’最明智的选择。”克里夫如是说。
　　但问题就在于，在伯班克的摄影棚里重现出沙漠的荒凉和茫然，不是不可能，在电脑特效的辅助之下，一切都可以实现，不过耗费成本却是难以想象的；更何况，伯班克所有摄影棚都已经“满档”了，混沌影业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场地来搭建摄影棚。
　　“这让我们不由想起了‘撒哈拉骑兵’的灾难，一个接着一个的错误决定，导致了多米诺骨牌的轰然倒塌。撇开拍摄困难不说，没有观众愿意看到美艳娇嫩的佩内洛普·克鲁斯满面风沙、灰头土脸，也没有观众愿意看到性感帅气的马修·麦康纳在沙土堆里打滚，沙漠环境就注定了电影的困难，即使是‘阿拉伯的劳伦斯’、‘英国病人’这样的经典佳作，狂舞黄沙的景象也往往让观众望而却步。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正在面临如此窘境，第一，找不到合适的拍摄场地；第二，可能重蹈覆辙；第三，定位和构思都面临瓶颈。难以想象，施特雷洛要在干枯荒芜的沙漠里，如何施展他的魔法。”
　　克里夫针对如此问题，提出了“加拿大摄影棚”又或者是“拉斯维加斯”的拍摄主意，但显然无论是哪个选择，都将面临成本制作费用直线上升的危险。这是一个致命的难题。
　　在这篇报道的最后，克里夫提出了一种新的猜想，以模特为主要对象的公开试镜完全就是一种炒作，转移摄影棚危机、梅尔缺席危机的炒作，试图营造出一种剧组筹备进展顺利的热闹景象，但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真的能够奏效吗？
　　“施特雷洛，还能延续他的神奇吗？”文章的末尾，克里夫如此说到。
　　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克里夫的忧心忡忡，但隐藏在背后的却是幸灾乐祸，此时此刻，整个好莱坞都在等着看兰斯的笑话，似乎所有迹象都在表明，“疯狂的麦克斯4”这辆列车正在坠落悬崖，粉身碎骨的命运已经无法挽回。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这些大型电影公司，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仅仅只是动动指头，混沌影业就已经捉襟见肘、不知所措了。
　　摄影棚问题还没有解决，演员选拔又陷入了泥沼——在好莱坞看来，兰斯选用模特作为演员，这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最近一段时间，“我是传奇”、“007”项目、“蜘蛛侠3”全部开始招聘二线、三线的配角演员，另外，正在筹备阶段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国家宝藏2”也开始了演员试镜，几乎半个好莱坞的演员都朝着这些项目纷涌而去，自然没有人愿意加盟“疯狂的麦克斯4”。
　　面对如此窘境，兰斯这才想出了模特试镜的办法，不仅可以招聘到合适演员，还可以转移焦点、缓解局面。但以“洛杉矶时报”为首的一众媒体，都旁观着看好戏，他们都坚定地相信着，兰斯再次做出了错误决定，一错再错，顺着错误的深渊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也许，“疯狂的麦克斯4”将会超过“未来水世界”，成为好莱坞业内未来十年之内的最大笑柄。
　　但，“纽约时报”在同一天却刊登了截然不同的最新消息，不仅仅是这家龙头报社，随后“娱乐周刊”、“波士顿环球报”、“芝加哥论坛报”也都相继给予了确认：
　　“大牌云集！从汤姆·克鲁斯到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再到查理兹·塞隆！‘疯狂的麦克斯4’炙手可热！斯嘉丽·约翰逊发表言论：我愿意免费出演。”


第738章 群美云集
　　“洛杉矶时报”和“纽约时报”正面对峙起来了！
　　这不是新鲜事，几乎隔三岔五就会发生一次，但每一次发生还是让人们热血沸腾，因为这是美国东西两岸之间舆论导向的强烈碰撞，犹如火星撞地球。
　　“洛杉矶时报”认为，“疯狂的麦克斯4”的模特试镜就是一场闹剧，犹如马戏团的杂技一般，为了吸引眼球不择手段，在缺少出色演员加盟的情况下，这部电影的前景一片黯淡。话里话外都在强调着，兰斯忽略了演员的重要作用——暗示着兰斯沦落到没有优秀演员可用的窘迫境地，选择模特加盟，完全是本末倒置的做法。
　　但“纽约时报”却表示，“疯狂的麦克斯4”的演员挑选如火如荼，从汤姆到莱昂纳多，从查理兹到斯嘉丽，兰斯的号召力得到了鲜明的体现，没有人会忘记，兰斯就是目前好莱坞最具票房吸金能力、最具演技调教能力的年轻导演，没有之一，任何一名演员加盟到兰斯的新作之中都是值得欢欣鼓舞的事。至于模特试镜，显然兰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正在打造一部真正视觉盛宴的商业巨作。
　　隐藏在风平浪静的客观报道底下，却是暗潮汹涌，“洛杉矶时报”的冷嘲热讽是目前好莱坞的主流言论，但“纽约时报”的强力回击却狠狠地给了好莱坞当头棒喝，再次唤醒了他们“消失”的记忆：现在的兰斯，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了——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不是。
　　毫不夸张地说，兰斯只需要振臂一呼，愿意加盟的演员肯定前仆后继。
　　“我是传奇”、“007”、“蜘蛛侠3”、“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国家宝藏2”……这些作品值得加盟吗？当然值得！不仅因为这些都是备受瞩目的商业大片，只要成为其中一员就将会受到无数关注；还因为这些都是六大电影公司制作的作品，一次合作可能将会开启未来长期合作的道路，对于任何一名演员来说，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但，他们都不是兰斯。
　　一部接着一部作品累积起来的名望，让兰斯在好莱坞具有了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即使混沌影业不是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但对于那些成名已久的演员来说，公司规模不是重点，作品才是；而对于那些籍籍无名的演员来说，大公司遥不可及，小公司反而机会繁多。更何况，兰斯的每一部作品都话题云集、每一部作品都精彩绝伦、每一部作品都成绩斐然，这位年轻导演的权威正在摆脱大型电影公司的束缚，成为好莱坞的一面全新旗帜。
　　就算是六大电影公司联手封锁，他们也无法控制美国演员工会里数十万的成员，阻止他们投向兰斯的怀抱。也许，在表面上，没有人愿意公开承认，自己希望加盟“疯狂的麦克斯4”，因为似乎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着，这将会是一部注定失败的作品；但是，当来自兰斯的邀约真的出现时，有多少人能够拒绝诱惑呢？
　　先是汤姆和莱昂纳多，而后是查理兹，再是斯嘉丽。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随后艾玛·沃特森在宣传“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时也表示，“如果可以出演兰斯执导的作品，那将会很有趣，不是吗？”
　　紧接着因为“金刚”而备受瞩目的娜奥米·沃茨接受访谈时提到，“兰斯洛特。”当时她被提问到，结束了与彼得·杰克逊的合作之后，她最想要和哪位导演合作，“他很神奇，不是吗？总是可以赋予角色不同的魅力。最近听说他正在筹备一部新的作品，我十分乐意加盟。”
　　爱德福·诺顿在做客电台节目时表示，“‘疯狂的麦克斯4’，这是我目前最想要拍摄的作品，兰斯，你听到了吗？我在等待你的邀约电话，说实话，我现在已经考虑是不是要亲自感到纽约去上门拜访了。”
　　响亮的耳光一记接着一记，让“洛杉矶时报”狠狠地憋着一股气，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来，那种憋屈感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现在的兰斯就像是苏醒的巨人，想要使用强硬手段压制下去，似乎不太可能了，因为绝对优势已经消失了，大牌演员们都十分乐意为兰斯宣传造势，即使行业内部的专业人士们都认为“疯狂的麦克斯4”将会是一场灾难，但对于演员们来说，兰斯已经累积了足够的信用，他们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尊敬和仰慕，对这部作品报以了巨大的信心。
　　就好像詹姆斯·卡梅隆一样，圈内所有人都坚信“泰坦尼克号”将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尤其是在“未来水世界”毁灭式的打击之后，但依旧有无数演员愿意加盟，依旧有电影公司愿意投资，依旧有人愿意冒风险。现在，兰斯也是如此。
　　站在“洛杉矶时报”背后的六大电影公司们估计要失望了，“疯狂的麦克斯4”现在已经无法用常规手法打压了，兰斯的权威使得情况正在逐渐脱离控制；幸运的是，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规则，如果违背了规则，就必然会受到惩罚，圈内人士都知道，混沌影业是不可能在伯班克租到摄影棚了。
　　“纽约时报”的新闻在最完美的时机闪亮登场，不仅回击了“洛杉矶时报”的担忧，而且还把人们的视线都转移到了“疯狂的麦克斯4”试镜现场，不知不觉中，这部作品再次轰轰烈烈地大火了一把。
　　位于曼哈顿五十一街的东之花园是久负盛名的老剧院，世界闻名的音乐剧“猫”就在这里连续上演了多年，成为百老汇连续上演最长的剧目。作为老字号剧院，东之花园的建筑是典型的老式欧洲风格，古色古香的外墙和灯红酒绿的门廊，所有一切都洋溢着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复古风味，那看似老旧的装潢却承载了整条街道的历史和风韵，每一个细节都残留下风霜的痕迹，让人忍不住描绘历史的模样。
　　“猫”在2000年已经正式结束了公演，现在东之花园正在上演的是休·杰克曼（Hugh Jackman）领衔主演的“来自奥兹的男孩”，这位因为金刚狼而走红全球的男演员同样还是一位出色的戏剧演员。休去年凭借着“来自奥兹的男孩”里同性恋艺人的角色而拿到了个人的第一座托尼奖，这也使得这部音乐剧在百老汇上备受欢迎，每到演出夜晚时，门口总是聚集着热闹的人群，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休的风采。
　　不过，今天东之花园却有些异常的热闹，才不过上午十点，门口就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人，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那拥挤的盛况即使是在“猫”上演时都难得一见。不仅如此，人群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东之花园靠近，越来越多、越来越挤，让街道两侧路过的人们都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更为奇妙的是，拥挤在整条道路上的，清一色全部都是美女和帅哥，其中偶尔夹杂着一些满面风霜的异类，显得格外突兀，一下就看到他们脖子上的相机以及老套的固定搭配，让人可以轻易地认清他们的记者身份。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分了，纽约的狂风夹杂着萧索和寒冷不断吹拂而至，但眼前的盛况却让人产生了一种春天将至的错觉，环肥燕瘦、姹紫嫣红、风姿绰约，完全目不暇接，那一张张艳丽脸孔上的激动和灿烂驱散了天空的阴霾，彷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纽约时装周……不是三周前就已经结束了吗？”
　　这几乎是每个人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每年的纽约时装周总是可以看到如此盛况，那些顶级大牌挑选模特的试镜现场更是美不胜收，即使仅仅是站在一旁观赏，也是一种美的享受。但问题就在于，现在显然不是时装周期间，而且这里是东之花园，而不是模特试镜现场。
　　哈维尔·尤利尔抵达现场时，那语笑嫣然的画面犹如一股热气般扑面而来，视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落在何处，只要随意一扫就可以看到令人惊艳的脸孔，偶尔参杂其中的男模特们也是高大威猛、气质出众，让人产生一种进入了爱丽丝的异想世界的错觉，哈维尔不由有些愣神，他居然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盛况。
　　“这真是一场派对。”耳边传来了同行拍摄记者的嘟囔，哈维尔不由就点点头。
　　除了派对，没有任何词汇更加适合了，哈维尔哑然失笑，“兰斯这次真是够狠的。”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明天各大新闻版面的视觉冲击力，特别是网络上制造出来的波澜，不管兰斯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挑选演员还是话题炒作，他都已经把握了主动，这一场群美云集的试镜将会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占据话题榜的热门头名。
　　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哈维尔都忍不住开始好奇，“疯狂的麦克斯4”拍摄出来会是什么模样的呢？
　　想必，好莱坞那些人可不会喜欢眼前的场景。
　　“让我们好好享受派对吧！”哈维尔拍了拍同僚的肩膀，雄性荷尔蒙、多巴胺、肾上腺素同时犹如烟花般绽放开来，这样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


第739章 致命魅力
　　模特们从侧台鱼贯走出来，有男有女，在舞台后方一字排开，环肥燕瘦、百花齐放，然后从左侧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走出来，站在舞台正中央，表演着自己的才艺，可惜的是，大部分模特们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因为剧组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只是让他们尽情地自由发挥，每个人都有六十秒时间。
　　如果这里是时尚品牌的走秀，或者是顶级杂志的拍摄，又或者是某个产品的代言，他们完全可以根据主题，展现出自己的优势，争取赢得这份工作。但问题就在于这里，这是电影试镜现场，难道他们不应该……表演吗？可是，如果要表演的话，他们没有剧本、没有角色、没有参考对象，他们又要表演什么内容？
　　所以，模特们或多或少都显得有些茫然。再加上，“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名号响亮，紧张感袭来，陌生的剧院舞台让人感觉如此空旷，彷佛一点点声响都会引发连绵不绝的回音一般，这一切都使得试镜开始之后，现场的气氛有些沉闷。
　　刚才一名女模特表演了“洛城机密”里金·贝辛格的经典桥段，但生涩的表演却让人尴尬症都犯了，手指和脚趾都不由蜷缩起来，舞台下方的评委们更是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声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那种不安的压抑感让呼吸都要喘不过气来。
　　这让人们不由想起了“洛杉矶时报”的言论——聘请模特成为电影的主角，这真的是明智的决定吗？
　　然后就看到身材高挑的黑发女子昂首阔步地出列，那稳健而自信的步伐带起了一阵轻风，让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徐徐飘起，一件白色衬衫将下摆绑了起来，露出了泛着小麦色光泽的匀称腰肢，上方解开了四颗扣子，里面黑色蕾丝的胸罩若隐若现；一件浅蓝色的牛仔热裤勾勒出傲人的臀部线条，修长而结实的双腿踩着一双黑色鱼口高跟鞋，犹如猎豹般敏捷地走到了舞台正中央，那活力四射、健康优美的步伐快速而有力地打破了现场略显沉闷的空气，惊鸿般刹那间照亮了舞台。
　　女子走到了舞台正中央之后，右手叉腰，脑袋轻轻一歪，长发滑落下来，灯光将身体的完美曲线投影下来，让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嘴角的弧度突然就勾勒起来，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舞台下方的评委席位——即使阴暗一片看不清楚，她彷佛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般，灼热的视线穿透迷雾，激起一片惊艳，随后脑袋猛地一甩，身体顺势就转身过来，黑色长发就在空中扫出了一道优雅的弧度，光影交错之间的性感满溢出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所有视线都紧紧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她停下脚步，背对着观众席，扭过脑袋，越过肩头投来了视线，嘴角的笑容俏皮而狡黠，轻轻一眨眼，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随即，她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迈开脚步，走回了队伍之中。
　　短短三十秒，却成功点亮了舞台。
　　等那女子走回去之后，其他人都愣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可是女子却十分淡定，朝着右手边的下一位微笑地点点头，下一位女模特这才意识到已经轮到自己了，于是慌乱地出列，结果表演也是一塌糊涂。
　　一直到这一组模特们全部都表演结束了，人们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女子的魅力之中，没有走出来。其实，那女子的表演本身没有新奇之处，她选择了台步，这是伸展台模特的基本功，几乎每一个模特都会走台步——当然每个人的风格都各不相同，但是在电影试镜现场，她却勇敢地选择了台步，而没有选择任何表演才艺，如此勇气，再加上如此气场，刹那间就惊艳了所有人。
　　“右手边数过来第四位，白色衬衫黑色长发的，对，就是你，请出列。”表演全部结束之后，兰斯扬声说到，然后就看到刚才这位美女再次走了出来，坦然而自信地站在舞台前沿，提问到，“我应该看哪里？”
　　那堂堂正正的模样让兰斯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却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而是接着问道，“你刚才选择了走台步？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名模特。”女子的回答依旧理所当然，“说实话，台步是我唯一擅长的，当然，拍照也算。我不会表演，我也不会唱歌，如果跟着节拍扭动身体算跳舞的话，那么我跳舞还不错。所以，我展示了自己最出色的才艺。”
　　“所以，你不希望成为一名演员？”兰斯的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好奇。
　　“不，我以为你需要模特，所以才过来试试看。如果你需要的是演员，我就不会过来出丑了。”女子爽快的直言不讳让现场响起了低低的笑声，但她却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所以，还有问题吗？”
　　“你叫什么名字？”兰斯收了收嘴角的轻笑。
　　“阿德里亚娜·利马（Adriana Lima）。”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你对开枪射击、开车追逐有兴趣吗？”兰斯再次问到。
　　“如果你是说，扛起机枪扫射的话，当然，为什么不？”如此霸气十足的回答，带着鲜明的女王气质。
　　“很好，你可以回到队伍里了。”兰斯也没有继续深入提问，很快就结束了对答，看着阿德里亚娜利落地转身走了回去，兰斯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组可以离开了，谢谢大家的参与。”
　　此时此刻，坐在旁边的选角导演伊莱·门罗转过头来，“就是她了？”
　　“是的，致敬先知（Toast The Knowing）。”兰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在“狂暴之路”中，不死老乔的妻妾无数，费罗莎带着其中五个逃出生天。这五个女子不仅仅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且她们的美艳、性感与妖娆可以说是电影邪典风格的重要组成部分，想象一下，在沙漠里，每个人都狼狈不堪，但五个女子却光鲜亮丽地犹如女神一般出现，仅仅和古希腊女神一样用轻纱包裹着身体，傲人曲线若隐若现，那种极端矛盾的视觉冲击力，将会制造出难以想象的火花。
　　所以，这五名女子的挑选就至关重要，首要因素就是貌美如花，身材火爆。其次，五个女子还需要区分角色特征，其中三个是成年人，两个是未成年人——突出末世背景之下的道德沦丧，另外五个女子也都有各自的剧情分量。
　　华丽的安加拉德（The Splendid Angharad）是不死老乔的最爱，在出逃时，她正怀有身孕，而她孕育的孩子也是不死老乔延续生命的希望——因为不死老乔其他的孩子都是乱伦的产物，许多妻子都是由不死老乔和他的儿子一起分享，但华丽的安加拉德却与众不同，她是不死老乔的专宠。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对不死老乔来说至关重要。同时，她也是和费罗莎精神最为接近的，可以说她是妻妾之中的头领，带领着所有妻子们跟随着费罗莎试图闯荡出一片天地。
　　致敬先知，她则更像是一个战士，气质独特、风格火爆，在逃亡之中，她勇敢地拿起武器，帮助费罗莎去对抗不死老乔。兰斯选中阿德里亚娜来饰演这个角色，就是看中了她的性感火辣和敢爱敢恨，不需要演技，她只需要展现出自己的魅力，这就足够了。
　　凯帕博（Capable）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存在感，渴望能够发挥更多的作用，她也始终在努力，但因为尚未成年，依旧是一个孩子，所以能力有限。但她总是能够用自己的热情和关怀，让别人放下戒心，后来和纳克斯的相处过程中，她不由爱上了纳克斯。电影里对于这种火花不会有太多描写，但却对纳克斯角色的完善祈祷重要作用。
　　戴格（The Dag）是一个略显精灵古怪的少女，她会像每一个能听到的人大声祈祷，也不害怕用言语去攻击她的敌人。在末世背景之下，她更像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外星人，身上残留着末日之前那个世界所留下的痕迹，在故事的最后，她假装重新归附不死老乔，但其实是为了阻止不死老乔，这是一个十分特别的角色。
　　最后就是脆弱的奇多（Cheedo The Fragile），她和凯帕博一样都还未成年，但她更加安静，更多时候都是紧跟在其他人身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踏上了亡命之路。所以当安加拉德死亡的时候，她就丧失了所有意志，她是第一个崩溃的，她只想着不死老乔会原谅她们的行为，只要她回去，一切就都会好的。但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帮助费罗莎摆脱了敌人。
　　这五个角色，每一个都拥有自己的个性和故事。虽然兰斯决定由模特来出演，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寻找到气质相符合的演员，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在拍摄过程中，还要执导她们演出了。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今天参加试镜的男模特们，这就相对简单多了，他们将会出演不死老乔的儿子们，角色没有太多笔墨之处，气质也相对简单粗暴一些，兰斯更加倾向于粗犷、狂野、邪气的模特。这应该不是一个太难的任务。


第740章 风姿绰约
　　兰斯原本以为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现实远远比想象中要糟糕许多。自从阿德里亚娜凭借着自信而出众的台步被看中之后，模特们似乎都听说了消息，纷纷展现出自己的台步，希望以此来打动选角导演，这着实让兰斯有些头疼。
　　其实，在兰斯看来，这些台步固然有细节的区别，但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可不是走秀导演，更不是时尚设计师，想要通过台步来判断优劣，兰斯只能举起双手投降了。
　　不过，这一个细节还是可以让兰斯做出决定。选择阿德里亚娜，不是因为她的台步，而是因为她强大的气场，这与致敬先知这个角色不谋而合；那么，那些跟风做出选择的模特，显然在自我意识方面就已经落了下风，想要被兰斯挑中，这就难上加难了。
　　转眼又筛选了三百多人，但依旧没有找到满意的。眼前的这位小姑娘更是一场灾难，她正在一边清唱一边舞动，着实勇气可嘉，可问题就在于，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 Spears）的“宝贝再一次（Baby One More Time）”似乎不是这个模样的来着……不仅声音颤抖，走音频频；而且舞步似乎也已经面目全非。
　　不要说伊莱了，就连站在后面的其他模特们也不忍直视，场面着实有些混乱。
　　不过，小姑娘还是认认真真地把表演进行到底，等表演结束之后，她有些羞涩地咬着下唇笑了起来，那双灵动的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转身回到了队伍里。
　　由于小姑娘就是这一组的最后一位了，兰斯直接就扬声说到，“最后这位女孩，你再次出列。”所有人齐刷刷都看了过去，小姑娘立刻成为了瞩目焦点。伊莱更是不解地转头看向了兰斯，可惜的是兰斯没有理会他探究的视线，“所以，你觉得你刚才的表演如何？”
　　小姑娘抿嘴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优秀的歌手。”诚实的回答让现场响起了轻笑声，小姑娘却也不介意，“我平时是一个不错的舞者，但今天显然发挥失常了，我不认为我刚才的表演能够打动你。”
　　“噢？那你为什么还坚持跳完了？你知道，足足一百八十秒。”兰斯挑了挑眉，戏谑地问到。一般的演出规定时间是六十秒。
　　小姑娘耸耸肩，“你没有让我停下来。”然后她不由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着，我可没有多少机会在这样的舞台上表演，既然已经上来了，那么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呢？也许这次失败了，下次我就累积了足够的经验，不会再紧张了。”
　　“可以看得出来，你没有多少经验，你今年几岁？”兰斯好奇地问到。
　　“十七。”小姑娘的肩膀轻快地耸动着，然后回头看了看空旷的舞台，轻快地说到，“这是我第一次站在如此大的舞台上，真大，不是吗？”
　　兰斯转头看了伊莱一眼，伊莱抿了抿嘴角，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兰斯的眼光十分独到。这个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搭配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姣好的身材曲线根本遮挡不住，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着实吸引眼球，气质恬淡之中却又带着一丝青涩的性感，最重要的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饱含笑意，彷佛盛满了星星一般。
　　这样的气质，与凯帕博不谋而合，稚嫩之中带着甜美、热情之中带着清纯，看似恬静，实则俏皮。
　　“你愿意把头发染成红色的吗？”兰斯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虽然小姑娘一头璀璨的金发十分抢眼，但他更加期待染成红色之后的效果。
　　“这是说，我拿到这个角色了吗？”小姑娘的口无遮拦让现场响起了低低的笑声，然后兰斯点点头，“我想是的。”小姑娘立刻就开始原地跳跃地庆祝起来，那波涛汹涌……着实与年龄不相符。
　　伊莱瞪了兰斯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只能是扬声打断了小姑娘的庆祝行为，“你叫什么名字？”
　　“坎蒂丝，我叫坎蒂丝·斯瓦内普尔（Candice Swanepoel）。”小姑娘有些气喘地说到，“那么，那么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伊莱耳边传来了兰斯轻笑的声音，忍不住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耐心地说到，“离开剧院，在门口填写资料，然后回去等待我们的电话。”
　　“好，好！”坎蒂丝再次跳跃了起来，然后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可不等有人开口，坎蒂丝又犹如一阵旋风般跑了回来，“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扑哧。”兰斯终究没有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音，伊莱憋笑也憋得很是辛苦，只能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到，“可以。”
　　“谢谢，谢谢！我爱你们！”坎蒂丝欢快地说到，然后就再次离开了舞台。伊莱只能挥了挥手，“其他人也都可以离开了。”等所有人下台之后，伊莱看向了兰斯，想要发狠说几句话，但迎上兰斯那双透亮的眸子，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是郁闷地耷拉下了肩膀，“下一组。”
　　随后的进展就顺利了起来，兰斯选择了米兰达·可儿（Miranda Kerr）出演戴格这个角色。
　　未来因为“维多利亚的秘密”和奥兰多·布鲁姆而红遍全球的米兰达，现在还是一个略显青涩的大姑娘。其实严格来说，米兰达不是戴格最合适的选择，戴格的气质应该更加古怪一些，有点点怪异的感觉，但米兰达太过甜美了。
　　不过，米兰达的湛蓝色眼睛却十分有感觉，当她不笑的时候，那种空灵而缥缈的气质，的确可以找到戴格的影子。如果米兰达戴上白色假发，或者是将头发染白，在拍摄过程中让自己放空，那么她就可以演绎出戴格的感觉。有点冒险，但不失为一个选择，特别是米兰达足够漂亮，在妻妾团之中毫不落下风。
　　五个角色已经确定了三个，但最后两个却颇有些难产，一直到试镜接近尾声时，兰斯也没有能够找到心目中合适的人选。主要还是因为安加拉德和奇多这两个角色都比较特别，戏份也相对更多一些，兰斯不得不更加挑剔些。不过，男模特却已经全部挑选完毕，三个角色都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试镜还是有所收获的。
　　“噢……”侧台传来了一阵惊呼声，那隐隐约约的骚乱让舞台上正在进行试镜的模特们一阵慌乱，伊莱不得不站起来，“安静，大家请保持安静。如果再继续吵闹下去，请直接离开剧院。”这一番言论说完之后，侧台的喧闹却依旧没有停止下来，伊莱转过头，昏暗光线之中就看到兰斯的眉头微蹙了起来，烦躁之中带着微愠，伊莱再次扬声说到，“侧台到底怎么回事！”
　　“抱歉，我的错。”一个曼妙的身影从侧台走了出来，一袭白色长裙因为大跨步而飞扬起来，手里拿着一件米色的披风外套，暗金色的长发在舞台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折射出幽幽的光泽，透过蕾丝花纹可以看到那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若隐若现，简单的抹胸上半身搭配轻盈跃动的裙摆，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腰是腰，胸是胸，臀是臀，腿是腿，该瘦的地方瘦，该肉的地方肉，就好像上帝用软尺一点一点勾勒出来的最完美物件一般。
　　没有刻意的姿态，仅仅只是匆忙地从侧台走出，由于手里还拿着外套，看起来充满了生活气息，但那种风姿绰约的气质却让所有嘈杂、所有喧闹都失去了意义，彷佛更加吵闹了，又彷佛更加安静了。
　　“我只是想过来参加试镜，没有想到引起了骚乱。如果允许的话，我就在旁边等待着，轮到我的顺序时，我再上台展示，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那声音略带一丝沙哑的低沉，并不性感，可是却充斥着撩人的风情，将天赋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伊莱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回头朝兰斯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兰斯嘴角的弧度就轻轻勾勒了起来，“不如你现在就先试镜，这个提议怎么样？”
　　女人仅仅只是停顿了片刻，“虽然这有些失礼，但……为什么不呢？”女人朝着其他正在试镜的模特们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快步走到了舞台正中央，她迅速把外套放在了地上，紧接着把一头长发捋到了右侧，右手叉腰站定姿势，转眼之间就进入了战斗状态，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冷艳之中带着一股锐利，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兰斯的所在位置，这才说到，“我准备好了。”
　　兰斯轻轻收了收下巴，“开始。”
　　一声令下，女人就开始摆出了各种姿势，彷佛站在正前方的是一名摄影师一般，修长而匀称的身体在婆娑的灯光之下投射出长长的影子，简单利落却气场强大，一举一动之中都带着魅惑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屏息凝视。即使现场没有其他声音，即使现场没有摄影师拍照，但女人的动作却丝毫不会显得尴尬，反而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了芭蕾的优雅和爵士的利落，让一个个动作构成了一曲曼妙而动人的旋律。
　　六十秒，整整六十秒，没有任何停顿，每一个姿势都与众不同，酣畅淋漓地展现出这个女人不同的特质，令人口干舌燥。


第741章 名模驾到
　　自九十年代以来，模特领域诞生了无数天后级别的顶尖大腕，但真正能够达到巅峰，成为一个时尚标志，影响力深深地辐射到各个领域，甚至成为文化图标的，却仅仅只有两个。一位是凯特·摩丝，还有一位是吉赛尔·邦辰（Gisele Bundchen）。
　　严格来说，这两位模特都不是典型的美女，并不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标准，但两个人的独特气质和强大气场却彻底改变了整个行业的规则走向。凯特开创了病态美的潮流，纤细、雀斑、瘦骨嶙峋的极简主义风格，深深地影响了接下来二十年的时尚风潮；吉赛尔的完美身材则成为新世纪时尚的领军人物，胸部与臀部曲线的丰满饱和、腰部和腿部线条的匀称结实，几乎可以说达到了任何一个时尚标准的苛刻要求，多一分太多、少一分不足，同时满足了当代时尚既要消瘦又要丰满的幻想。
　　作为顶尖模特，吉赛尔从1999年登顶世界模特榜单冠军之后，就牢牢把持着世界最赚钱模特的第一把交椅，纵横时尚界足足十六年，依旧长盛不衰。独树一帜的气质，轻松驾驭时尚硬照、伸展台、动态广告等多种要求；健康却性感的行事风格更是成为模特圈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与凯特屡次被抓到吸毒、酗酒的特立独行不同，吉赛尔几乎没有任何负面新闻，真正地改变了新世纪的模特行业规则。
　　当然，对于普通影迷来说，吉赛尔最令人熟知的则是她的现任男友，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两个分分合合的五年恋情牵动了无数人的心扉。不过，这段感情最终还是因为莱昂纳多的花心而没有能够继续走下去，后来，吉赛尔嫁给了佩顿·曼宁一生的对手汤姆·布雷迪（Tom Brady），新英格兰爱国者的四分卫。
　　此时此刻，站在舞台上的就是吉赛尔·邦辰。
　　只有真正在现场欣赏过吉赛尔的表演，才能够感受到她身体里那种源源不断迸发出来的魅力，带着南美人的热情和德国人的精准，洋溢着意大利人的风情和法国人的优雅，那种独特的韵味让人根本转不开眼睛。
　　表演结束了，吉赛尔就连气都不带喘的，站在原地，随手抬起右手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往后一梳，微笑地看向了兰斯，“所以，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吉赛尔的出现，兰斯有些意外，作为当今模特行业里顶尖之中的顶尖——这也是刚才侧台骚乱的来源，吉赛尔其实已经参加过电影的演出了，去年的“出租车女王”出演了主要角色，还有不久之前完成拍摄的“穿普拉达的女王”也客串了一番。如果吉赛尔想要参加“疯狂的麦克斯4”的演出，她完全可以通过经纪人直接联系他，没有必要今天亲自出席试镜现场，就好像昨天莱昂纳多所做的一样。
　　“里奥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导吗？”兰斯的回答让现场响起了小小的骚乱。
　　吉赛尔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告诉我，你是一个十分难缠的导演，我必须小心。”自信之中不带锋芒，坦诚之中带着调侃，落落大方的模样让人侧目。
　　“我没有办法否认。”兰斯坦然的回答隐藏着一丝笑意，“不过，我担心的是，这部电影需要在剧组里待……至少三个月时间。”整部电影的拍摄时间估计要五个月往上走，但模特们的戏份相对简单一点，所以兰斯给出了保守一些的估算，“但也有可能会更长，这也意味着你要错过二月份的时装周了。”
　　“我知道。”吉赛尔爽快地点点头，“刚才阿德里亚娜还在和我讨论，她已经开始期待拿起机枪扫射了，不知道我是否有这样的机会？”阿德里亚娜·利马，她也是世界排名前十的顶级模特，尤其是在伸展台上的强势魅力，让她成为各大时尚品牌在时装周的宠儿。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脑袋快速运转起来。坐在旁边的伊莱凑了过来，“你还在犹豫吗？点头，当然要点头啊！”
　　兰斯兴致盎然地撇了伊莱一眼，“你喜欢吉赛尔？”
　　“任何一个男人都喜欢吉赛尔。”伊莱肯定地说到，即使刚才看到那么多气质迥异的模特，他也没有如此失态，“说出一个你不喜欢吉赛尔的理由。”
　　“她不会演戏。”兰斯的回答愣是把伊莱噎住了。
　　这是事实，无论是“出租车女王”还是“穿普拉达的女王”，吉赛尔都没有展现出表演天赋。诚然，吉赛尔并不害怕镜头，相反，她的镜头感很好，但她最擅长的是饰演自己，而不是饰演另外一个角色。每当她需要表演的时候——即使只是念台词，都会显得干涩而艰难。
　　如果选择吉赛尔加盟的话，从气质来说，安加拉德的确十分适合吉赛尔。但同时，安加拉德也是五个角色之中分量最重的一位，她完全就是精神领袖，虽然台词有限，但镜头却非常多。这对于吉赛尔来说是严峻挑战。
　　“呃……你……”伊莱想要反驳，但看着兰斯那双眸子，所有话语都不由噎住了，最后只能是败下阵来，低声嘟囔着，“选择模特……本来就没有考虑演技……不知道现在在担心什么……”时不时还偷偷抬起头来瞥兰斯一眼，似乎想要试探一下，兰斯到底听到了他的抱怨没有。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转过头看向了吉赛尔，“我以为比起电影来说，伸展台才更能够展现你的价值。”作为世界最赚钱的模特，吉赛尔走一场秀的收入，就比她在“疯狂的麦克斯4”里辛苦半年要更多了，这似乎不是一个划算的交易。
　　“我以为，兰斯洛特是一名顶级导演，他总是可以挖掘出不同人身上的不同魅力，甚至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潜力。”吉赛尔的回答依旧特别，即使在兰斯面前也没有太过胆怯，她这是在讽刺兰斯畏首畏尾了。
　　兰斯哑然失笑，就好像面对查理兹时一样，兰斯清楚地知道电影投入拍摄之后会多么辛苦，到时候所有演员都没有回头路了，而这些模特更是如此，他们不仅缺少经验，而且拍摄现场也和伸展台、摄影棚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兰斯只是想要给吉赛尔一点提醒罢了，结果却被反讽了回来。
　　“谢谢夸奖。”兰斯却彷佛没有听出吉赛尔的话中有话了，“你可以回去告诉里奥，他没有争取到的工作机会，你争取到了。”
　　吉赛尔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兰斯眨了眨眼睛，“我会向里奥传达你的问候。”说完，吉赛尔就弯腰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挥了挥手，又转头向后面那些目瞪口呆的其他模特们点头示意了一下，这才踩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舞台。
　　伊莱无比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看着兰斯，想要做点什么，但又不敢，结果只能是一个人在原位上躁动不安，“优秀的决定！”
　　兰斯淡定地转过头，平静地说到，“你又不会跟随剧组实地拍摄。”
　　伊莱顿时就僵硬在了原地，他是选角导演，选角结束之后工作也就到一段落了，伊莱看向了兰斯，恶狠狠地磨着牙齿，却偏偏拿兰斯没有办法。可兰斯已经不理会他，直接扬声说到，“刚才轮到哪里了？继续。”
　　选择吉赛尔，这是多重考量的决定。
　　最重要的是她的确适合，强大的气场已经自带领袖光环了，上一世安加拉德是由罗茜·汉丁顿·惠特莉（Rosie Huntington Whiteley）饰演的，她的表演完全可以用糟糕和僵硬来形容，依旧没有影响到作品的整体质量，不过正如伊莱所说，选择模特出演，本来就需要冒这样的风险，那么吉赛尔与安加拉德，说不定还能摩擦出别样的火花呢。
　　除此之外，吉赛尔和阿德里亚娜的加盟，这就足以为电影炒作足够的话题了。“狂暴之路”想要创造票房奇迹，需要的不仅仅是兰斯的导演能力而已，这部作品将会按照好莱坞商业大片的模式火力全开，抓住任何一点可能性将作品的话题推向极致。就好像“变形金刚”的梅根·福克斯一样。
　　试镜再次回到轨道上继续进行，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兰斯为奇多这个角色挑选了四位候补人，可都不太满意，一方面是气质没有办法完全契合，一方面是表演方面有所要求。
　　其实，最开始兰斯是考虑用演员来出演这个角色的，因为奇多是五个妻子之中唯一有心理转变的角色，她从懵懂地跟随着其他人一起逃出生天，到经历生死关头绝望之后的崩溃，再到重新下定决心帮助费罗莎，这个转变并不复杂，但的确需要演员展现出来。
　　在模特之中挑选出这样的角色，本来就不是易事，更何况，奇多的整体气质应该脆弱一些，而且还应该低于十八岁，难度就更加直线上升了——在青少年之中寻找到有演技又有条件的对象，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直到试镜全部结束，太阳已经下山了，收获还是不大。
　　“我们回去以后重新看一看资料吧，然后再做出选择。”伊莱开口安慰到，今天的试镜全部录影了下来，之后可以回看，“一千五百多人，总是可以挑选出一个奇多的……”
　　兰斯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调侃伊莱两句，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我是前来参加试镜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过时间了？”


第742章 一人试镜
　　转过头，就可以看到侧台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剧院舞台明亮的灯光投射出长长的影子，她的脚步缓缓地走到了舞台中央，然后就停了下来。
　　兰斯的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那双孔雀蓝的高跟鞋上，深邃而神秘的色彩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柔软的皮革伏贴地缠绕着那洁白而纤细的脚踝，羞涩的脚趾头有些拘谨地蜷缩了起来，泄露了主人的紧张和忐忑。那轻盈弓起的脚背勾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在孩子与成人之间画下了一条界线。
　　顺着那双高跟鞋缓缓往上打量，那一袭白色连衣裙映衬着娇嫩如花的脸庞，一条藏蓝色的细皮带勒出了纤细的腰部曲线，让人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出盈盈一握的柔软腰肢，酒红色的长发柔顺地耷拉在肩膀上，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庞上落下了稀疏的投影，却依旧隐藏不住那双眸子里流晶河一般的光芒。
　　吾家有女初长成，回眸一笑百媚生。
　　视线轻盈地落在了那巧笑颜兮的脸庞上，逐渐变得越来越深邃，似乎隐约之间可以听到心脏猛然收缩的声响，噗通，那奇妙的跳动节奏拨动了脑海深处的某根琴弦，皮肤上冒出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哇哦……你是……呃，艾玛？”伊莱那迟疑的话语打破了剧院里的短暂沉默，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惊艳，“哇，你真是……太惊人了！”
　　站在眼前的赫然是艾玛·斯通，久违的艾玛。
　　伊莱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彷佛一夜之间，小姑娘就长大了，那种女人的妩媚正在挣脱着女孩的青涩，从指尖、发梢、眼角流露出来。“现在的你看起来真是太完美了。”
　　那惊叹连连似乎没有终点一般，根本停不下来，兰斯只觉得莫名有些烦躁，就好像乌鸦在耳边不断聒噪一般，他出声打断了伊莱的话语，“你在纽约有工作？”那干涩的声音让喉咙有些瘙痒，他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没有咳嗽出声。
　　“不，我是专程赶过来参加试镜的，希望我没有错过。”艾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抬起手来将自己的头发挽到了耳朵后面，纤细而柔和的手腕透露着小女人的娇羞，“我希望能够成为剧组的一员，任何一个角色都可以。”
　　话语在经过大脑思考之前就已经脱口而出了，“你不适合。”兰斯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深呼吸了一下，重新让自己的恢复了平静，“我是说，剧组里没有适合你的角色，而且……”
　　“奇多就很适合啊。”伊莱出声说到，结果就感受到兰斯那锐利得如同匕首一般的视线，让他把脑袋都缩到了肩膀里，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倾了倾，然后紧紧地闭上嘴巴，没有再说话，假装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且，剧组将会十分辛苦。我们要在沙漠的环境里拍摄六个月以上。”兰斯继续说到。
　　艾玛可以感觉到兰斯话语里的疏离和冷漠，但她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这就是我想要加入剧组的原因啊。”艾玛嘴角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就像是沾满露珠的玫瑰花蕾傲然盛开，“我想要继续学习、继续挑战，我知道我有足够的能力，但我需要更多的机会来磨练自己，艰苦的拍摄、困难的环境、优秀的导演，上帝，我还能要求更多吗？这就是完美的选择。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沙漠里去开拓自己了。”
　　“学习？剧组是一个实战的场合，不是学院的体验班。你的实力还不够。”兰斯的声音有些异常的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事实上，就连兰斯自己都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艾玛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还往前走了一步，“所以，我就是过来要求一个试镜的机会，向你展示我的实力，获得进入剧组的权利。”看到兰斯似乎想要开口说话，艾玛就直接抢话说到，“刚才伊莱说了，似乎还有一个角色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你为什么不让我试试看呢？”
　　那双眼睛在光晕之中绽放出了坚定的勇气，强大的能量让她看起来无法动摇，也无法击败。这样的艾玛，有些熟悉，但更多的还是陌生。在艾玛灼热的目光注视之下，拒绝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兰斯却说不出口，他只能是垂下了视线，低声说到，“六十秒，你有六十秒。”
　　艾玛放在身后的左手紧握成拳，掌心已经湿透了，清晰地感受着她的紧张，此时终于松了开来，然后轻轻握了握，自信满满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过身，暗暗给自己加油。她不能退缩，不能犹豫，更不能害怕，她要用自己的双脚去追逐机会，她还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拥抱幸福，她不会坐在原地等待着。
　　再次转过身，艾玛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她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幸福，他依旧拥有她的初吻。
　　深呼吸一下，艾玛就弯腰将高跟鞋脱了下来，从帆布鞋到高跟鞋，她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脚后跟火辣辣得隐隐作痛，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喜欢运动鞋。脱去高跟鞋之后，双脚踩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这让她不由轻轻跳跃了两下，然后就看到了兰斯脸上那错愕的神情，艾玛不由有些得意——即使是兰斯也没有预料到她的举动，不是吗？
　　“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艾玛扬声说到，然后就看到兰斯轻轻点了点头，艾玛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紧接着……就开始翩翩起舞起来。
　　踢踏舞，艾玛居然选择了一段踢踏舞！
　　没有任何伴奏的情况下，挑战一段踢踏舞，这着实太过困难了；雪上加霜的是，艾玛没有穿专业的踢踏舞鞋，只是赤脚在舞台上表演，没有声响自然不成踢踏，着实是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但出人意料的是，艾玛的表演不仅不是一场灾难，而且……十分出色。
　　那轻盈的舞步欢快地在舞台周围跳跃着，就好像“雨中曲”里的经典桥段一般，展开双臂拥抱倾盆大雨，伴随着雨声的伴奏肆意舞动，将内心的幸福和雀跃都酣畅淋漓地展现出来。嘴角的弧度轻轻地上扬了起来，灿烂得如同阳光一般照亮了整片舞台，那近乎哑剧般的舞台却通过那行云流水、节奏紧凑的肢体语言变得精彩绝伦起来，根本不需要音乐，根本不需要声响，就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的美妙。
　　“啪啪啪！啪啪！”耳边传来了整齐的节拍声，不用转头就知道，伊莱正在击打着节拍，但很快，不仅仅是伊莱，其他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地加入了这个行列，和艾玛联手奉献起了这个表演。
　　艾玛轻快地笑出了声音，沙哑的嗓音没有少女般的清脆，但却像是波斯猫的爪子般，在心间轻轻挠动，让人忍不住就想要跟着她一起舞动起来。
　　哒哒哒，艾玛连续踩了三下右脚，整个人跳动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裙角肆意地飞扬起来，激起了一片光晕，然后展开双手，以一个谢幕的姿势结束了自己的表演。居然就结束了……六十秒，过得着实太快了，令人意犹未尽，然后伊莱等人都纷纷鼓掌起来，一个个脸颊上都带着相似的亢奋。
　　除了兰斯。
　　艾玛收起了笑容，连续两次鞠躬谢幕，然后双手拿着高跟鞋再次走到了舞台正中央，淑女地看向了舞台底下。但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却压抑不住内心的澎湃，丝毫没有淑女的姿态，反而依旧带着少女的娇憨，那熟悉的小妮子又一次冒出头来，这让兰斯的嘴角不由轻轻扯了扯，但很快就再次平复了下来。
　　“所以，怎么样？”艾玛张口说到，她想要再解释几句，她知道她还是有很多不足，需要不断磨练，这也是她希望能够跟随兰斯继续学习的原因。但，想了想，她还是把话语都吞咽了下去，只是专注地看着舞台底下的兰斯。
　　不仅仅是艾玛，伊莱等人也都纷纷看向了兰斯，无数视线的重量压在兰斯的肩头，居然让兰斯感受到了一丝丝压力。
　　客观来说，艾玛来出演奇多，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主意。不仅因为艾玛年龄符合，还因为艾玛是一名不俗的演员，她完全可以表演出奇多的那种脆弱和转变。更重要的是，今年再次出现在舞台上的艾玛，居然如此漂亮，虽然身高略显不足，站在吉赛尔、阿德里亚娜这些超模身边估计会被压制，但气场却绝对毫不逊色，在一众超模之中，艾玛反而能够以独特的气质脱颖而出。更何况，奇多本来就是这一群人之中需要被照顾的小妹妹。艾玛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但……
　　兰斯的理智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情感方面却有些错杂，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种烦躁是怎么回事。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伊莱等人，然后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夜空里的北极星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兰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耶！”艾玛握紧了拳头欢呼起来，笑容就肆意绽放了开来。


第743章 悬崖边上
　　“吉赛尔·邦辰！吉赛尔正式宣布加盟‘疯狂的麦克斯4’，担纲重要角色！”
　　“‘疯狂的麦克斯4’再迎世界级名模，阿德里亚娜·利马将出演女战士！”
　　“‘疯狂的麦克斯4’与‘维多利亚的秘密’达成合作协议，新任天使米兰达·可儿加入剧组，挑战形象大突破。”
　　“年仅十七岁的新晋嫩模坎蒂丝·斯瓦内普尔成为‘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最年轻演员：这是我人生中最亢奋的时刻！”
　　“强大模特团队增加新成员，艾玛·斯通加入名模天团，继‘罪恶之城’之后第二次与兰斯洛特合作。”
　　……
　　“疯狂的麦克斯4”的模特试镜当天，各大新闻媒体之间就引起了轰动，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产生了地震连锁效应。超过一千五百名模特出现在试镜现场，目前世界排名前十的模特就出现了足足四位，打造出了一场令瞳孔震动的视觉盛宴。
　　据说，当天五十二街附近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还发生了三次轻微擦碰事故，无数行人都在附近驻足观赏，这场足以和“维多利亚的秘密”走秀后台相媲美的试镜，成为了纽约寒秋之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疯狂的麦克斯4”还没有开机，就已经在网络上赢得了“最美电影”的称号，无数网友都表示，这部作品势必将是一场视觉盛宴，即使只是欣赏那些顶级模特在大屏幕上摆造型，就足以令人流口水了。更何况，这部作品的导演是兰斯，兰斯到底会如何运用这些模特，又会打造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无数疑问都成为了网络热议的焦点。
　　试镜热潮还没有来得及退散，劲爆新闻就一条接着一条爆了出来。吉赛尔作为当前全球范围内号召力最高、影响力最大的超级模特，仅仅只是她的名字出现在头条，就引发了无数讨论，这次不是“出租车女王”那样低成本的制作，而是一部传说预算高达两亿的重磅作品，人们抬高期待也就不足为奇了。
　　吉赛尔成为“疯狂的麦克斯4”第一个确认的演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否将会出演这部作品，这也将会是这对高瞩目情侣的第一次荧幕合作。一时间，各种猜测纷纷扰扰，让人心痒难耐。
　　随后，消息陆陆续续开始放出，男模特的入选也相继公布，高颜值的保证已经将观众们的胃口高高吊起，以至于后来都麻木了，坎蒂丝加盟剧组的新闻出来时，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反而是艾玛的加盟重新唤醒了人们的热情。
　　作为演员，艾玛的作品目前仅仅只有一部“罪恶之城”而已，但是在这部作品中，艾玛饰演了童年时期的南茜，展现出了出色的演技天赋，惊鸿一瞥，给不少人留下了印象。现在，艾玛再次和兰斯合作，显然她的表演才能将会成为改变“模特天团”的重要筹码，人们对于她的表演也都寄予厚望。
　　另一方面，人们也在好奇着，艾玛出现在一群天赋异禀的模特之中，是否会被淹没？兰斯的这一选择又是否正确？几乎每一个话题都引发了连绵的辐长，令人期待。
　　正当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顶尖模特所带来的视觉效应时，“纽约邮报”第一个报道了爆炸性的最新消息，“查理兹·塞隆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女主角，与迈克尔·法斯宾德搭档，轰炸大屏幕！”
　　刹那间，所有人都亢奋了。
　　此前仅仅只是传闻而已，但现在消息终于得到了混沌影业的官方确认，“南非美钻”查理兹将会成为“疯狂的麦克斯4”这场饕餮视觉盛宴的终结者！作为演员，查理兹的外型优势无疑是十分突出的，即使在一众美艳非常的模特之中，她毫不落下风，更何况，贵为奥斯卡影后的查理兹更是将成为电影的演技保证。
　　曾几何时，“洛杉矶时报”还在担心着兰斯被自负冲昏了头脑，打造出一个全模特的演员班底，铸就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但现在真相揭晓，“纽约时报”才是正确的，兰斯始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查理兹、迈克尔和艾玛三位实力与外型兼顾的演员加盟，成为了电影扎实质量的保证；而吉赛尔、阿德里亚娜等名模的加盟，则成为了炒作噱头和视觉冲击的关键。
　　一时间，“疯狂的麦克斯4”还没有开机，就已经在话题热度榜上傲视群雄，即使是正在紧锣密鼓筹备的“蜘蛛侠3”和“哈利·波特与凤凰社”也无法力敌。传闻之中，艾玛·沃特森对于多年持续扮演同一个角色感到了疲惫，她希望能够暂停一段时间做出调整，这也使得后者的选角过程遇到了波折，可即使如此，正在火热上映的“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也没有能够推动自己下一部作品筹备的相关新闻占据话题头条。
　　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所有前期筹备似乎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投入拍摄之中了。等等，人们突然意识到，目前为止，剧组依旧没有在伯班克寻找到合适的摄影棚，更夸张的是，其他主要摄影棚也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就连加拿大、拉斯维加斯等地也都一片死寂，就好像……就好像剧组忙于选角的工作，以至于忘记了摄影棚的问题，于是所有人脑门上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没有摄影棚，剧组要怎么开拍？难道就在大街上直接拍摄吗？”
　　如火如荼的“疯狂的麦克斯4”似乎处于随时都可能沦为一个大笑话的危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下，剧组却因为租赁不到合适的摄影棚而暂时搁浅，这绝对堪称是人们茶余饭后最喜欢的段子。
　　表面风光无限，背后却四处碰壁，“疯狂的麦克斯4”正在一步一步将自己逼上绝境。最近选角新闻炒作越热闹，关注度越高，剧组就越骑虎难下，伴随着开机时间一拖再拖，剧组只会越来越难堪，最后沦为笑柄。
　　于是，兰斯瞬间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瞩目焦点，好莱坞的所有行内人士都在期待着他的反应。
　　“兰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太自大了。满心以为依靠自己的才华就可以改变世界，但现实的壁垒迟早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这就是好莱坞的普遍观点，事实上，不少人还有些幸灾乐祸。“兰斯以前已经有过机会，尽早学会妥协，伤害反而越小。”人们这是在说此前的几次门槛，奥斯卡红地毯的宗教危机，“罪恶之城”的冰火双重天，再就是最重要的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事件。
　　尤其是最后一件事，在整个发展过程中，兰斯先后拥有至少三次低头的机会，抓住任何一次都可以化解危机。但兰斯却咬牙坚持了下来。“到底是年轻人，总觉得青春无敌，不愿意低头。现在却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站得越高，摔得越狠。”选择了“疯狂的麦克斯4”，选择了借助“水果硬糖”、“晚安，好运”的机会进行宣传，选择了以模特选拔的机会进一步炒作，这一切就好像是兰斯自己把自己送上了帝国大厦的顶楼，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悬崖边上，一旦跌落，那就是粉身碎骨。
　　好莱坞业内人士都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就连迪斯尼和环球影业也都联手了，混沌影业在伯班克是不可能租赁到摄影棚的，就连费城、亚特兰大和休斯顿的摄影棚也都不可能，各大电影公司联手封锁得严严实实，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都明哲保身，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没有给混沌影业留下任何空子。
　　如果混沌影业还想要顺利拍摄“疯狂的麦克斯4”，拉斯维加斯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温哥华或者多伦多也是一个选项。换而言之，要么到寸土寸金的拉斯维加斯，税务方面将会成为沉重负担；要么就夹起尾巴，灰溜溜地远走加拿大，好莱坞给混沌影业留下了出路——但却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出路。
　　整个好莱坞联起手来，铁心要给兰斯一个狠狠的教训。
　　如果说像封杀梅尔·吉布森那样封杀兰斯，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那么在背后使绊让兰斯狠狠栽跟头，却不是一件难事。他们不想让兰斯租赁到摄影棚，兰斯就肯定租赁不到摄影棚，任何努力都只是徒劳，在旁观者眼中，始终不愿低下脑袋的兰斯，只是困兽犹斗罢了。
　　那么，作为万众瞩目焦点的兰斯呢？不在纽约？这是正常现象，此刻兰斯肯定是满世界乱飞，只希望能够找到摄影棚投入拍摄，业内人士的目光跟随着记者四处飞舞，然后终于找到了兰斯的身影。兰斯居然……居然在绿湾！什么鬼？
　　兰斯此时难道不应该因为摄影棚的事而焦头烂额吗？兰斯此时难道不应该因为好莱坞的联手封锁而心情烦躁吗？兰斯此时难道不应该因为骑虎难下而强颜欢笑吗？为什么兰斯会出现在绿湾，为什么兰斯会亲自抵达绿湾观看高文的橄榄球比赛！这到底是不知死活，还是没有脑子？


第744章 集体懵逼
　　兰斯抵达蓝堡球场门口时，还没有来得及靠近排队队伍，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围堵得水泄不通，并且远端的记者们接到信号之后，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不仅仅是娱乐记者，抵达现场的体育记者们也纷纷过来凑热闹。
　　“你自己小心。”伊恩只丢下了一句话，然后就在包围圈收拢之前，就快速溜走了。兰斯只感觉到背后有人拍了拍，回过头，却只来得及看到西奥快步离开的背影，转眼之间，兰斯身边就空无一人了，看来接下来他必须孤军奋战了，这让兰斯恨得牙痒痒，“一会再找你们算账！”
　　记者们的录音笔、录音机争先恐后地朝着兰斯的脸颊捅了过来，彷佛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般，“兰斯，请问，关于‘疯狂的麦克斯4’的拍摄筹备，进展如何？”“新电影到底什么时候开拍？”“目前电影筹备进展到什么阶段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劈头盖脸地就砸了下来。
　　通过那密集的手臂，兰斯甚至可以看到那眼神中闪烁的幸灾乐祸，似乎每个人都在等着他摔跟头，似乎每个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似乎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落井下石，那雀跃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就好像……就好像全世界都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一般。
　　越是如此，他就越不会让他们得逞。对手的麻烦，就是他的幸运。
　　“噢，顺利，一切都十分顺利，谢谢关心。”兰斯的笑容依旧绅士而优雅，不仅没有丝毫烦躁，反而还越发轻松起来，“我现在也很期待能够投入工作之中，这一次，我将会再次挑战演员的重任，所以心情有些忐忑。不过，整体而言，一切都很好。”
　　什么？演员？兰斯不仅没有因为摄影棚的情况而不知所措，而且还爆出了如此劲爆的新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蓝堡球场之外，将兰斯团团包围的一百多名记者，集体懵逼。
　　“演员？你这次将会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吗？”终于有记者反应过来了，扬声问到。其他记者们也回过神来，集体把视线投向了兰斯，手里的录音器材不由更加靠近了一些。
　　兰斯扯了扯嘴角，调侃着说到，“是的，我运用了一点点特权，抢走了莱昂纳多的工作，希望正式挑战一次男主角的重担。”吼，所有人一片哗然，可是兰斯却不等大家反应，紧接着就说到，“今天我是前来观看比赛的，我可不想错过开场。”然后，兰斯就朝前迈开了步伐，试图摆脱记者们的包围。
　　记者们这下就彻底炸锅了。
　　作为演员，兰斯目前虽然仅仅只贡献了两部作品，但毋庸置疑的是两部作品都展现了兰斯过硬的实力，令人叹为观止；更重要的是，兰斯的外型优势让他的演员身份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无数瞩目，不过两部作品而已，现在兰斯就已经超过了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乔治·克鲁尼等人，成为了所有女人的性幻想对象。
　　现在，兰斯即将出演他的第三部作品，而且还是第一部真正的商业大片，这立刻就让人联想到了“泰坦尼克号”、“壮志凌云”或者是“夺宝奇兵”，难道北美又要见证一位世界男神的崛起了吗？还是说，像“未来水世界”、“撒哈拉骑兵”一样毁掉演员生涯的彻底灾难？但可以确认的是，无论是什么结果，兰斯出演“疯狂的麦克斯4”的新闻都势必会引发所有女性观众的热情！
　　另外，兰斯的话语之中还提到了一个细节：莱昂纳多不会出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演员阵容之中，而且男主角也不是迈克尔·法斯宾德，这也意味着兰斯将会和查理兹、吉赛尔、阿德里亚娜等诸多美女配戏，这部作品将真正地成为颜值巅峰之作。
　　信息量着实太大，记者们根本无法完整消化，只觉得大脑就要爆炸了——过去这段时间的选角热潮势必会因为今天的重磅炸弹而完全引爆，难道这就是兰斯一直在酝酿、在等待的时刻吗？
　　记者们就如同蚂蚁一般，而兰斯就是一根棒棒糖，所有人都紧紧围绕在兰斯身边久久不愿离去，提问声此起彼伏、杂乱无章，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试图唤起兰斯的注意，但可惜的是，他们都失望了，兰斯在记者们的“护送”之下来到了入口处，顺利地完成检票之后，就进入了球场内部。
　　目送着兰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阴影之中，站在蓝堡球场外围的记者们茫然若失，突然一个人惊呼失声，“摄影棚！”此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由于兰斯担任男主角的消息着实太过劲爆了，他们都被转移了焦点；而且兰斯给他们留下的时间太短，前后不过两个问题而已，他们没有来得及进入主题，就眼睁睁地看着兰斯离开了。
　　现在呢？现在应该怎么办？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迷茫之中，一脸发懵。
　　任何事情只要和兰斯挂钩之后，似乎发展轨迹就会失去控制，人们的每一次猜测最终都会落空，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顶！他们就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耕牛，完全丧失了主动权，这让他们觉得自己愚蠢极了。
　　迷茫也仅仅只是短暂的，记者们很快就陆陆续续恢复了正常。他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继续等在蓝堡球场之外，比赛结束之后再次围堵兰斯，穷追猛打，询问摄影棚的事，但很有可能兰斯会拒绝回应；再不然就是顺着兰斯的意思，发布“疯狂的麦克斯4”男主角的最新消息，这着实……太过憋屈了。
　　不过，既然兰斯希望将“疯狂的麦克斯4”炒热，那么他们就携手达成兰斯的心愿，真正地把这条消息炒作起来，彷佛“疯狂的麦克斯4”就是目前最受瞩目的作品一般，让兰斯真切地感受到群起追捧、万众瞩目的滋味。
　　但，如果“疯狂的麦克斯4”迟迟租赁不到摄影棚呢？那么在无数关注之下，剧组的压力将会越来越大，处境将会越来越难堪，兰斯将会把自己逼入一个死角里，要么被迫妥协，要么承认错误，别无选择。因为在宣传如此火热的情况下，却迟迟无法开拍，剧组的成本势必会逐渐上升，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
　　当初“超人归来”就是如此，在电影开拍之前，一帧底片都没有看到，华纳兄弟就已经投入了将近五千万美元。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也即将面临如此局面——不同的是，即使兰斯不想要陷入这样的窘境里，好莱坞和新闻媒体也会联手把兰斯推上这样的尴尬境地。
　　此时“疯狂的麦克斯4”声势越浩大，届时就越难下台。根本不需要等到电影上映，在制作阶段“疯狂的麦克斯4”就将会狠狠地栽一个跟头，甚至一蹶不振。届时，兰斯就会清除地知道，有些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这也叫做“捧杀”。
　　兰斯真的太过自大了，得罪了六大电影公司之余，居然还一再挑衅新闻媒体，简直就是不知死活。也许，这次血一般的教训，可以让兰斯学会什么叫做“礼貌”，现在，即使兰斯想要妥协、想要道歉，也要看敌人们是否愿意接受了。机会，不会一直都存在着。
　　记者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无需语言，他们就已经领会了彼此的意思，然后大家就散了开来，身影纷纷消失在了汹涌的人潮之中，八十多名记者居然只有六名选择了留下来。一场热浪——又或者说，一场风暴，正在酝酿而来。
　　兰斯根本没有理会身后的记者们，进入蓝堡球场之后，寻找着自己的位置，身边传来打招呼的声音，“嘿，那不是高文的弟弟吗？兰斯！兰斯！”兰斯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一群穿着绿湾包装工球衣的球迷们，挥舞着手里的绿色毛巾，热情洋溢地打起招呼，紧接着周围一群人都投来了视线，“嘿！又一个施特雷洛！施特雷洛！施特雷洛！”
　　仅仅不过几秒钟的事，呼喊着“施特雷洛”的声音就连成了一片，周围几十名球迷都亢奋地呼喊着。
　　在这片土地上，他不是兰斯洛特，他是高文的弟弟，他是施特雷洛家的一员。那种特别的感觉，让兰斯嘴角的笑容就绽放了开来，他喜欢这样的氛围。
　　“嘿，施特雷洛家的弟弟，这儿！”远处传来了喊声，兰斯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一群球迷都站立了起来，纷纷挥舞着手里的毛巾，居然形成了一条道路，夹道欢迎，在道路的尽头，兰斯就看到了已经站在那里的西奥和伊恩。
　　迈开脚步，兰斯就顺着球迷们整理出来的道路走了过去。有些人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窃窃私语地交谈着，然后脸上都绽放出了相似的神采，兴奋而激动，“施特雷洛都是好样的！他是我们的英雄！”紧接着，他们就齐声呼喊起来，“施特雷洛！”声音逐渐拧成一股绳，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洪亮、越来越高昂。
　　“施特雷洛！施特雷洛！施特雷洛！”


第745章 现场观战
　　夹道欢迎之中，兰斯来到了他们的位置，球场的达阵区就在眼前，可以近距离地感受到球场内部的火热气息，仅仅只是置身其中，血液就已经开始沸腾了。
　　西奥将手里的球衣递了过来，背码八十八号，属于施特雷洛。
　　此时，西奥和伊恩都已经换上了球衣，平时的衬衫领带都已经被取而代之，伊恩怀里还抱着一对充气应援棒，手里拿着两杯佳得乐，彷佛整个人都被埋在了物品中间。
　　兰斯直接换上了球衣，然后从伊恩手里接过两根应援棒，忍不住就跟随着现场观众一起开始击打起来，“砰砰啪！砰砰啪！”那整齐划一的响声在整个现场不断回荡着，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在耳边呼呼作响，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可以感受到那难以言喻的亢奋，所有其他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沸腾。事情开始变得简单起来，只需要跟随着大家一起欢呼、一起呐喊、一起振奋，周围所有一切都会开始变得璀璨起来。
　　这就是体育的魅力。
　　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西奥，此时的西奥看起来有些陌生，但更多却是熟悉，穿着高文的球衣，少了一些束缚，多了一些随性，淡定而固执地坐在椅子上，双手跟随着应援声整齐地击打着应援棒，但却始终不愿意站起来加入他们的狂欢之中，与周围的狂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目不转睛的视线却可以感受到他的专注和投入。
　　站在旁边的伊恩卷起了袖子，高高举起双手，一边大喊着“绿湾！包装工！绿湾！包装工！”的应援口号，一边用力击打着应援棒，平时那儒雅的面貌被慷慨激昂的笑容所取代，周围的其他球迷总是可以和伊恩找到共鸣，然后一起加入应援之中，甚至是疯狂的嘶吼，尽情地宣泄着血液里的热情。
　　恍惚之间，兰斯彷佛又一次回到了那年轻时的岁月，他们三兄弟来到现场，和所有球迷一起观看绿湾包装工的比赛，然后放下所有束缚，竭尽全力为球队加油，为高文加油。因为一场比赛的胜利而彻夜狂欢，因为一场比赛的失利而心情沮丧。这是属于他们兄弟之间的记忆，不可取代的记忆。
　　他曾经以为那十分陌生，因为那是属于兰斯洛特的记忆，那是李瑾穿越之前的记忆，即使灵魂彻底融合了之后，那些回忆片段依旧显得支离破碎，就好像童年那些已经开始模糊的岁月般。但他却发现，自己错了，这一切都是如此熟悉，不仅仅是身体每一个部分都清楚地记着，还有大脑里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栩栩如生，唤醒了那亲切而热烈的记忆，时间的空档、空间的阻隔，在这一刻都消弭殆尽，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他是兰斯，兰斯是他，他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伊恩和西奥两个人都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视线，双双抬起头来。兰斯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扬声嘶吼到，“一切都是如此熟悉。”根本不需要提醒，他就竭尽全力开始嘶吼，声音艰难地穿透现场观众的应援声，在周围一只手臂的范围内传播着。
　　伊恩耸了耸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大声说到，“我们会怀念的。”然后转过头看向球场，再次加入了应援之中。西奥依旧坐在原地，轻轻点了点头，那双冰冷的眼神却流露出了一丝温暖，眉宇之间的怅然一闪而过。
　　“我们会怀念的。”兰斯也低声说到。
　　他们曾经以为，退役只是高文的事，这对于高文来说就是改变生活的里程碑；但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他们兄弟的事，高文的退役将会改变他们四兄弟的生活。
　　是的，今天是高文的最后一场比赛。在比赛结束之后，无论胜负，高文都会正式宣布退役，他已经和俱乐部高层沟通过了，得到了许可，虽然重新回到赛场，但高文的身体终究还是不堪重负，无法回到巅峰期了，退役，这是最好的选择。
　　今天之后，他们再也不会每周必须关心绿湾包装工的比赛结果，他们再也不会讨论着高文这周的表现和伤病，他们再也不会因为季前赛的到来而调整生活节奏，他们再也不会期待着高文能够站上最高领奖台，他们再也不会看到高文在赛场上疾驰狂奔的身影……十五年，弹指一挥间，转眼就已经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所以，今天的主角是高文。不是“疯狂的麦克斯4”，不是兰斯自己，也不是混沌影业，而是高文·施特雷洛。
　　“啊啊啊！”兰斯突然就站起来，激动地嘶吼到，将所有力量、所有激情都朝着球场方向宣泄而下，因为，绿湾包装工的球员们进场了，“88号”，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个他始终觉得高大到足以支撑起整个世界的身影，此时看起来却是如此渺小，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啊啊啊！”兰斯用力击打着应援棒，酣畅淋漓地尽情吼叫着，只是将情绪完全释放出来，彻底成为蓝堡球场中的一员。
　　走到了草坪上的高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在汹涌的球迷之中搜寻着，一次，又一次，然后他终于看到了那巴掌大小的身影，他看到了伊恩，看到了兰斯，还看到了中间凹下去的一个空档，不由地，嘴角的笑容就扑哧一下释放了出来，鼻头莫名有些发酸，但他深呼吸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朝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引得球迷们一片沸腾。
　　今天，绿湾包装工将对战同区死敌底特律雄狮，今年开赛第一周，雄狮以十七比三的巨大落差比分，血洗了包装工，现在仇敌相见更是分外眼红。不过，今年目前为止绿湾包装工饱受伤病困扰，不仅仅是高文第二周之后就开始因伤缺席，包括四分卫布雷特·法弗在内的其他位置也都是伤兵满营，目前为止仅仅只取得了两场胜利，其他十场比赛全部失利，在联赛只剩下最后四周的情况下，基本已经确定和季后赛无缘了，现在包装工更多是为了荣誉而战，尤其是与同区死敌底特律雄狮、芝加哥熊的剩下两场比赛，他们绝对不会容许对手轻易战胜自己。
　　比赛开始之后，双方就迅速进入了状态，第一节比赛就格外激烈，你来我往之间，攻守转换非常快，但包装工受困于伤病，进攻迟迟打不开局面，布雷特多次传球偏差太过离谱，而刚刚伤愈复出的高文更是如同隐形人，在对方的防守之下几乎看不到身影，转眼之间，雄狮队就取得了十三分，遥遥领先，尽管包装工竭尽全力取得了三分，但第一节结束时，还是以三比十三的巨大分差，处于十分不利的局面。
　　现场的球迷们都显得有些气馁和懊恼，这一个赛季包装工上上下下都不在状态，比赛不仅输得难看，而且也打不出精神气来，着实让人沮丧。不过，球迷们还是尽心尽力地加油应援着，毕竟这才是第一节比赛。更何况，对手是同区死敌，和季后赛无关，胜利就是无条件的。
　　可惜的是，接下来的比赛依旧没有任何起色，虽然在第二节，包装工再次取得了三分，但依旧以六比十三落后，依旧相差了一个达阵的比分差距。一个达阵的差距，却好像是天堑一般，第四节比赛都已经过去一半了，但比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布雷特的传球再一次被抄截，宣告包装工的进攻再一次停摆，距离比赛结束时间越来越近，扳平乃至翻盘的几率正在越来越渺茫。
　　布雷特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场地，将比赛交给了雄狮队的进攻组。高文站在达阵区附近，懊恼地抱住了脑袋，念念叨叨地碎碎念着，表情显得十分烦躁，他今天的状态不好，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得到，离开赛场整整十二周，再次重新回到赛场上，高文似乎就丢失了跑位的灵感和接球的能力一般，今天布雷特朝他传了四次球，他只接住了一次，推进三码而已，两次被角卫破坏接球、一次接球脱手，以至于布雷特现在也不太信任他了，即使他跑出了空档，布雷特也不愿意往这里传球。
　　高文这是在像布雷特发脾气，但更多还是向自己发脾气。
　　“施特雷洛！施特雷洛！施特雷洛！”达阵区的远端传了一阵整齐划一的应援声，在整个蓝堡球场的空间里并不大声，仅仅只是一小个方阵的球迷呼喊而已，但高文还是听到了，不由抬起头来，然后就再次看到了那熟悉的两个身影，还有两个人之间的那个空档。高文嘴角不由轻轻上扬了起来，尤其是兰斯那亢奋到失控的肢体动作，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平时的从容和优雅，更像是十四岁的狂热骨肉皮一般，奋力呐喊着，“高文，我爱你！”这让高文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了起来。
　　“施特雷洛！施特雷洛！”呼喊声依旧在继续，高文抬起了右手，朝着那个方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迈开了脚步。
　　也许，这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他不应该在这里自怨自艾，而应该展现出真正属于他的风采，尽情享受在赛场上的每一个时刻。


第746章 闪耀时刻
　　滴答，滴答，两分钟倒计时官方暂停之后，秒针行走的声响似乎变得越来越密集起来，距离比赛结束的时间越近，时间沙漏的响声就越敏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这就好像是死神的脚步声一般，宣判着绿湾包装工的死刑。
　　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在经历了灾难般的赛季之后，他们还将进一步沉沦吗？要知道，自1991年以来，他们还未曾在主场输给雄狮队，他们已经取得了酣畅淋漓地十四连胜，难道今天晚上就要终结了吗？这个噩梦般的赛季，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
　　比分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包装工以六比十三落后于雄狮，相差一个达阵的距离，但留给包装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雄狮用掉最后一个暂停之后，包装工进攻组再次上场时，只剩下三十七秒。
　　现场的球迷们已经没有精力呼喊了，甚至有小部分球迷开始陆陆续续退场，但他们的脚步却是如此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球场，希望能够有奇迹出现。他们可以接受一个失败的赛季，但却难以接受被同区死敌踩在脚底下。可惜的是，布雷特的第一档进攻以被擒杀告终，不仅没有推进码数，而且还损失了码数，时间也消耗掉了不少，希望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兰斯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双手忍不住就紧握成了拳头，甚至比自己参加奥斯卡时还要紧张十倍、百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场地里积极跑动的高文，此时高文正在和队友们密切沟通着，全神贯注，根本没有注意到场地之外的变化，彷佛就连时间的流逝都已经失去意义。
　　无力感，兰斯真正地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这也是竞技体育最为残酷的地方，有时候，即使竭尽全力也不见得能够获取胜利，尤其是团体项目——他们需要英雄，更需要集体配合，这就好像一辆汽车般，人们会感叹引擎的出色，但没有其他配件，汽车就无法运转。
　　高文在努力着，他依旧在努力着，他依旧没有放弃。这很有可能是高文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考虑到绿湾包装工今年已经彻底无缘季后赛了，即使高文坚持留下来将最后三场常规赛打完，但他的职业生涯也进入倒计时了。所以，这就是结果了吗？没有好莱坞式的奇迹，没有童话故事的美满结局，十五年的职业生涯将以失利画上句点？
　　兰斯知道，高文的职业生涯已经圆满了，最后几场比赛的胜负无法影响他的名誉，毋庸置疑，他将会进入名人堂，甚至包装工还会退役他的球衣，感谢这位将整个漫长的职业生涯都献给了包装工的元老。但……但是，兰斯还是希望看到高文能够带着胜利的光环，将这个最后的句点画好。
　　第二档进攻，仅仅只推进了五码，但却浪费了九秒时间，现在留给包装工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二十一秒了。高文在不知疲倦地跑动着，努力试图寻找空档，然后回身朝着布雷特挥手，但布雷特还是把球传向了另外一个方向，目送着队友跑出五码之后被擒抱在地，高文没有任何停顿，再次快速跑动起来，和自己的队友汇合，商量着接下来的进攻如何进行。
　　没有时间了，也没有余地了，除了进攻，只能是进攻，没有第三档、第四档的区别，他们只能进攻，只有进攻才有一线生机。
　　“进攻！”布雷特的声音响彻球场，高文埋头快速冲刺了起来，绕过了一名对手，又抵住了另外一名对手，一个转身，横向跑动，然后回头看向了布雷特，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他跑出空档了，他已经跑出空档了！
　　但，布雷特却把球传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高文双眼紧紧地盯着那颗旋转的橄榄球，然后就看到穿着宝蓝色球衣的队员横冲出来，抢在绿色球衣队员之前把球拍掉了。现场达到了巅峰的嘶吼声刹那间戛然而止，失败了，再一次失败了，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八秒了，但他们却依旧站在本方球场的二十五码，距离达阵区域还有遥远的七十五码，彷佛无法逾越的鸿沟。
　　兰斯只觉得心脏已经彻底停止了跳动，眼睁睁地看着那颗橄榄球被拍掉，然后呼吸也停止了，只看到高文失望地垂下了脑袋，双手叉腰地站在原地，落寞的背影在球场上拉出了长长的背影。
　　“草！传球！给高文传球！”兰斯终究没有忍住，对着球场嘶吼起来，即使他知道这不理智，即使他知道他只是旁观者，即使他知道……但他不在乎，他只知道，高文已经跑出了空档，作为绿湾包装工历史上最成功的近端锋，今晚传向高文的传球却仅仅只有四次，这不公平！“你脑子被驴踢了吗？难道你看不出高文跑出空位了吗？如果不知道应该怎么传球，把阿隆·罗杰斯叫上场来！”
　　兰斯的声音却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空旷的球场没有一点反应，周围的球迷们都垂下了脑袋，彷佛地球已经彻底停止了转动。陆陆续续地，又有一些球迷离开了座位，结局似乎已经注定了，胜负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没有一丝人情味，血腥而残忍。
　　高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熟悉的方向一眼，紧接着再次朝着队友们跑了过去。布雷特再次将队友们聚集在一起，他们还有十八秒，他们还有一次进攻机会，要么达阵，要么输球，如此简单的道理，他们不会放过任何触摸到胜利的机会。
　　布置完战术之后，布雷特拍了拍手掌，所有人都散了开来，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最后一次进攻。高文看了布雷特一眼，这也许就是他在球场上最后的十八秒了，但高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跑向了自己的位置。
　　这一刻，周围所有一切都放慢了速度，草坪上的杂草、空气中的气味、皮肤上的汗水，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甚至就连周围所有运动员的动作都被放慢了十倍，心脏的跳动沉稳而有力，没有丝毫的紊乱，深呼吸一下，高文的眼睛专注地注视着正前方，当耳边传来那句听过无数次的“进攻”，右脚猛地一蹬，高文整个人就飞奔了出去，世界又一次恢复了正常速度，周围所有景色都开始加速，飞驰地往后退。
　　高文选择了直线跑动，埋头往前跑出了五码之后，一个急停，甩掉了一名防守队员，然后以九十度角横向跑动，视线余光看到了另外一名防守队员在不远处，跑出了三码之后，再次急停，一个转身就看到了人群之中四处寻觅目标的布雷特，高文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示意，他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但就在这一刻，他的视线却和布雷特对焦在了一起，然后……布雷特传球了。
　　“法弗传球！包装工的最后一击！传球对象是……施特雷洛！上帝，全场消失的施特雷洛！他接到球了！施特雷洛！他接到了！两位角卫关门防守，噢，施特雷洛强行加速，硬生生地从两个人之间冲刺了出去，施特雷洛！施特雷洛！急停转身，闪躲了一个擒抱！施特雷洛！对方二十三号冲了上来，施特雷洛朝着队友的方向开始狂奔，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施特雷洛再次闪躲了一次擒抱，噢，上帝，噢，上帝！施特雷洛！耶稣基督，这撞击！十七号，包装工的十七号撞掉了雄狮的防守队员，施特雷洛继续拔足狂奔！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施特雷洛！二十五码，二十码，十五码，十码……雄狮的后防线已经乱成了一团，五码！达阵！上帝！达阵！高文·施特雷洛！高文·施特雷洛拯救了绿湾包装工！高文·施特雷洛完成达阵！高文·施特雷洛！比赛将进入加时，包装工起死还生！耶稣基督，七十五码的长途奔袭，高文·施特雷洛完成了不可思议的救赎，他拯救了整个绿湾！”
　　主持人的声音已经被彻底淹没了，全场的欢呼声汹涌而起，让整个蓝堡球场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兰斯猛地跳了起来，只是疯狂地尖叫着，“达阵！达阵！达阵！”除了这句话之外，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停止运转。转过头，兰斯试图和伊恩交流一下眼神，不想却看到了西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对着球场愤怒地嘶吼着，“啊！啊！啊！”那一声声吼声是如此坚定，如此炙热，如此疯狂，以至于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西奥只是握紧拳头，不停地嘶吼着，彷佛要将内心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一般。
　　高文总算是摆脱了热烈庆祝的队友们，然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观众席旁，所有球迷都疯狂地用双手试图去触碰高文，但高文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们，然后高高举起了手里的橄榄球，扬声喊道，“我帅吧？”
　　看着高文那灿烂得令所有颜色都失去光芒的笑容，兰斯眼眶里不由涌起了一阵温热，然后，他就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应援棒，用力击打起来，大声地嘶吼到，“施特雷洛！施特雷洛！”这个喊声很快就得到了周围球迷们的支持，逐渐连成了一片，全场所有观众都齐声呐喊：
　　施特雷洛！施特雷洛！施特雷洛！


第747章 退役转身
　　高文大口大口地喘气着，即使肾上腺素的爆发让他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但身体的疲惫还是提出了强烈的抗议，他终究已经不再年轻了。手术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可是站在赛场上，他却可以深深地感受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这种恐惧和无力刹那间席卷而来，然后狠狠地抓住了心脏，他咬紧牙关，将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推到了一旁，快速狂奔起来，就好像……他第一次踏上草坪接触橄榄球一样。
　　纯粹地，忘我地，享受地，幸福地，奔跑着。
　　“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进入加时赛。包装工在比赛还剩下十八秒时，法弗与施特雷洛完成连线，施特雷洛长途奔袭七十五码，完成不可思议的达阵，扳平比分，进入加时赛。现在，包装工先进攻……噢，法弗传球了，雄狮的防守队员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完成站位，法弗就顺利传球了，长传，这居然是一个赌博长传，加时赛开场，法弗就希望能够完成致命打击，那是……那是……八十八号，施特雷洛！”
　　“噢，噢，噢……天呐！传球似乎传大了一些，几乎就要接不到了，但施特雷洛将指尖伸展到极致，轻轻拨了拨橄榄球，然后往前一冲，他将球抱在了怀里，施特雷洛！施特雷洛还在继续前进，噢，雄狮的九十二号恩加塔在施特雷洛即将跑出防守范围的时候用力撞了施特雷洛一下，施特雷洛失去了重心，脚步开始踉跄了。施特雷洛正在试图重新找回重心，但……可惜了，施特雷洛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这绝对是施特雷洛的拿手好戏，如果回到五年前，仅仅只要五年前，施特雷洛绝对可以完成重心转换，然后继续前进，前面雄狮已经没有任何防守队员了，一马平川，施特雷洛完成达阵的话就可以直接杀死比赛。可惜了……尽管如此，施特雷洛惊人的接球将包装工带到了雄狮半场的三十一码，已经进入了任意球范围，而且法弗还有三次机会来完成达阵，全场被压制的包装工连续两次依靠施特雷洛的个人表演，将胜利的主动权握在了手中！”
　　高文试图站起来，可是心脏的猛烈跳动、太阳穴的隐隐刺痛、双腿居然有些发软，他只能躺在草坪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着，根本站不起来。队友们都纷纷涌了过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变态！你这个变态！上帝！我真他妈太爱你了！”队友们伸出手将高文拉了起来，但高文却无力和他们开玩笑了，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比赛还没有结束……”高文指了指紧跟上来的进攻锋线队友们。
　　比赛，还没有结束，他，也还没有结束。抬起手来，高文依旧可以感觉到心脏凶狠撞击的节奏，滚烫的血液让皮肤微微发烫，耳边传来陷入疯狂的尖叫声和呐喊声，彷佛……彷佛他只要轻轻舒展双臂，就可以拥有全世界。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妙了。
　　“哔哔哔”，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声。“比赛结束，绿湾包装工凭借着高文·施特雷洛在比赛结束前十八秒和加时赛开场的长途奔袭，并且在随后的防守中让雄狮无功而返，完成了绝地逆转。最终以十六比十三的比分，在主场再次战胜了底特律雄狮队，自1991年以来，雄狮已经连续十五次饮恨蓝堡球场了。今天，他们曾经一度已经将比赛握在了手里，但最后时刻，伤愈归来的高文·施特雷洛凭借着高能的闪光时刻，改变了比赛结果！毋庸置疑，施特雷洛是这场比赛的功臣，难以想象，在三个月之前，施特雷洛因为脑震荡而离开了赛场，重新归来之后就再次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
　　电台和电视的主持人依旧在滔滔不绝地总结着这场比赛的得失，现场观众全部都站立起来肆意的庆祝着、忘我的狂欢着，整个蓝堡球场都变成了绿色的海洋，欢呼声、口哨声、歌唱声不绝于耳，彷佛他们赢得的不仅仅是一场比赛，而是超级碗一般。球迷总是如此简单，他们需要胜利，但更需要球员的努力和拼搏，这就满足了。
　　高文站在场地内，安静地打量着这个无比熟悉的球场，他曾经以为自己对这片场地已经了如指掌，可是抬起头，他却发现视线里看到的地方是如此陌生，一切都是如此新鲜，就好像他第一次踏入这块草地一般。
　　“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来到这片球场的时候，因为太过激动，把林迪·因凡特（Lindy Infante）撞倒了，场面一片混乱，后来这件事被其他队友们嘲笑了很久。第二年布雷特进入球队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因凡特没有记仇吧？’”视线余光看到了兰斯三个人的身影，高文就轻笑地开口回忆了起来，“那时候，我对布雷特的印象真是无比糟糕，谁知道，他会成为包装工历史上最成功的四分卫。”
　　高文和布雷特·法弗是同一年进入联盟的，不过布雷特被亚特兰大猎鹰选走了，第二年才转会过来包装工，开启了两个人在包装工一起打拼的漫长岁月。有趣的是，布雷特还比高文大了三岁。
　　伊恩撇了撇嘴，“我想，迈克·霍姆格林（Mike Holmgren）就是因为这个才特别喜欢你吧。”林迪是包装工1991年的主教练，不过他的工作岗位次年就被迈克取而代之。
　　“哈哈，也许。”高文爽快地笑了起来，但笑容很快就从嘴角消失了，他转过身看向了兄弟们，深呼吸了一下，“到时间了。我应该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了。”正式宣布退役，“当初是你们三个陪着我加入包装工的，现在也是你们三个陪着我离开。我想，这是一个完美的句点吧。”
　　平淡的话语，却带着莫名的伤害。说“再见”从来都不容易。
　　“放心吧，你度蜜月的时候，也是我们三个陪着。”兰斯的一句话顿时就把严肃的气氛打破了，高文直接就竖起了中指表示回应，就连西奥都忍不住扯嘴露出了一个微笑。不过，笑容随后就在空气之中消散，一时间，四个人居然都有些沉默。
　　球场四周的喧闹正在缓缓消散，曲终人散的寂寞和空虚在空气里缓缓蔓延，空荡荡的球场似乎无边无际一般，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萧索和清冷。兰斯看着高文眉宇之间的落寞，有种冲动就想说，“如果你希望的话，还可以再拼搏一个赛季。”
　　但高文却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意图，率先开口说到，“是时候了。”然后，他看了看西奥，看了看伊恩，又看了看兰斯，“既然决定了，就没有必要迟疑了。今晚，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吗？我可是拯救了整支球队的男人。”那自恋的话语却没有带出笑声，高文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好了，我必须去参加新闻发布会了，不然就要迟到了。一会在停车场见！”
　　说完之后，高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似乎想要给兄弟们一个拥抱，但却又似乎觉得太过隆重了，然后停顿了片刻，就转身朝着出口处小跑了过去。
　　兰斯就这样看着高文的背影，他看到那个身影在出口处再次停了下来，抬起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遍蓝堡球场，彷佛想要清晰地记住这座球场的每一个细节。然后，这才迈开了脚步，消失在那冰冷的钢筋水泥背后。
　　兰斯清楚地知道，混沌影业是建立在高文身上的，没有高文的支持和赞助，也许从一开始混沌影业就不可能成立，更重要的是，可能就连西洋镜影业也建立不起来。高文在赛场上厮杀，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今天，然后支持着他追逐自己的梦想。现在，他依旧在电影道路上闯荡着，高文却必须离开他挚爱的橄榄球了。
　　“走吧。”兰斯感受到肩膀传来了拍打，回头就看到了西奥，西奥率先迈开了脚步，走在了前头，然后伊恩也走到了兰斯身边，“再见总是会来的。现在，我们是真正地需要依靠你了，这次作品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否则，即使高文退役了，他用身体优势碾压你还是轻轻松松的。”
　　兰斯看着伊恩施施然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有些无奈，然后快步跟了上去，对伊恩说到，“你还是先管好你的空头吧，听西奥说，你又调了一笔钱，为什么我觉得情况不妙了？”那幸灾乐祸的话语让伊恩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就这样打打闹闹地离开了球场。
　　蓝堡球场，工作人员依旧在进行着收尾工作，但却逐渐沉静了下来。
　　兰斯等人在车子里等了约莫四十五分钟，高文才背着自己的运动背包坐上车，三个人都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了高文，包括西奥，这让高文轻笑了起来，“一切都很顺利。我答应迈克·谢尔曼（Mike Sherman）了，最后三场比赛我也会打完。我们今年最后一场比赛是在主场打西雅图海鹰，那场比赛之后会举行一个小型的退役仪式。”
　　“那……”兰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高文就摇了摇头，“你们就不要过来了。今天，这就足够了。那一场退役仪式，我会和队友还有球队、球迷一起度过。不要搞得那么煽情了，不太适合我们。”
　　“我只是想问，那你最后三场比赛打完，这个赛季的薪酬是不是会全额付款？”
　　呃……“兰斯洛特！你想死！”


第748章 下巴脱臼
　　次日，体育版头条都被“高文·施特雷洛宣布赛季结束后正式退役”承包了，作为绿湾包装工历史上最出色的近端锋，高文将整个职业生涯都奉献给了这支球队，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个赛季和绝地逆转的复出比赛之后，高文即将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刹那间就成为了所有人的讨论对象。
　　娱乐版头条则被“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将担纲‘疯狂的麦克斯4’男主角”承包了，“借刀杀人”的优秀演出至今还为人们津津乐道，这部作品在录像带租赁市场十分受欢迎；没有想到“水果硬糖”的精湛演技又一次成为了热议焦点，许多人都认为兰斯的演技才能足以与导演才华相媲美。现在，兰斯即将担纲商业大片的男主角？人们怎么可能不亢奋！
　　施特雷洛家的两兄弟，在不同领域引发了相似的讨论热潮。不过，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娱乐版面的新闻显然掀起了更强烈的反响。
　　从“疯狂的麦克斯4”确定立项，到“水果硬糖”和“晚安，好运”的推波助澜，再到模特天团的加盟，这部号称投资两亿美元的作品，堪称是独立电影制片厂历史上的里程碑，混沌影业做到了梦工厂所没有能够企及的高度，凭借着一己之力与六大电影制片厂叫板，虽然说这一举动在许多专业人士看来都是不自量力的自杀行动，有勇无谋的典型代表，但却不得不佩服兰斯的果敢和勇气，混沌影业仅仅成立未满四年时间，就已经在中型电影公司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且拥有了一口气砸出两亿美元的魄力，即使这将会是一场灾难，也是足以和泰坦尼克号处女航沉没相媲美的灾难。
　　谁知道呢？也许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将会有人拍摄一部兰斯的传记，讲述这个好莱坞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自毁”项目。
　　毋庸置疑，“疯狂的麦克斯4”成为了今年秋季最火热的讨论话题，现在伴随着兰斯担纲男主角的新闻，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任何一部作品能够在话题热度上与之抗衡，就连华纳兄弟的“超人归来”、索尼影业的“达芬奇密码”、迪士尼的“加勒比海盗2”都纷纷退散，让人产生了一种混沌影业似乎已经足以和六大电影公司相抗衡的错觉。
　　但是真正的好莱坞业内人士都知道，“疯狂的麦克斯4”现在被卡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所有前期筹备都已经完成，随时都可以宣布开机，但……他们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摄影棚。根据业内最新消息显示，混沌影业的工作人员已经出现在了温哥华的摄影棚，不过最讽刺的部分来了，温哥华摄影棚居然太小了！
　　考虑到“疯狂的麦克斯4”的投资规模以及拍摄构想，在摄影棚里搭建出沙漠背景，本身就是一个艰难挑战，温哥华的摄影棚本来就比不上伯班克，当初“泰坦尼克号”和现在的“加勒比海盗”都是在伯班克摄影棚里完成背景搭建的，但混沌影业现在被逼迫到远走温哥华，却必须面对摄影棚太小的窘境。
　　显然，现在混沌影业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他们只能租赁温哥华的摄影棚，然后通过后期电脑特效的制作，弥补摄影棚的局限性。如果“疯狂的麦克斯4”还想要达到既定的视觉效果，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在电脑特效和摄影棚搭建方面投入更多精力……还有资金。这里所说的不是一百万、两百万，而是动则一千万、两千万的输出。
　　好莱坞根本不需要花费太大精力，就可以让混沌影业陷入困境。即使混沌影业可以解决，也势必将会元气大伤。他们根本不需要一棍子打死，一点一点地消耗，就可以让混沌影业折磨得没脾气，然后吞下苦果，逐渐自我消亡。
　　残忍，但却看不到丝毫血腥。
　　自从宣布兰斯将担任“疯狂的麦克斯4”男主角之后，网络对这部作品的讨论热度就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真正地将万众瞩目诠释得淋漓尽致；但混沌影业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似乎“疯狂的麦克斯4”距离正式开机还遥遥无期，如此清冷的姿态，与网络热度形成了鲜明对比，极致的落差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逐渐滋生出难以表述的不安感，就好像……就好像空中楼阁一般，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只需要一丝清风，就可以让此前所有的努力化为乌有。
　　尤其是兰斯时隔三个月，再次回到洛杉矶，这一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兰斯的意图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他必须亲自出马，为“疯狂的麦克斯4”租赁摄影棚而奔走。兰斯在洛杉矶的一举一动都在密集监视之下，六大电影公司的案头都可以看到兰斯的每一次动态：
　　兰斯与派拉蒙首席执行官布拉德·格雷碰面，双方相谈甚欢，但未能达成任何协议；兰斯约见索尼影业主席迈克尔·莱顿，未能如愿；兰斯在私人派对上与韦恩斯坦兄弟巧遇，交谈了将近九十分钟，但此后没有任何动静传来；兰斯在汤姆·克鲁斯的引荐之下，与环球影业首席执行官朗·梅耶共进午餐，但事后混沌影业和环球影业依旧按兵不动；兰斯亲自拜访梦工厂，具体行程和碰面对象都不得而知，但至今伯班克方面也没有消息放出……
　　消息源源不断地传来，但混沌影业的摄影棚事宜却迟迟没有动静，时间在流逝，而希望在消失，尴尬的耻辱感正在一点一点增涨，似乎所有证据都表明了，兰斯已经被逼迫到走投无路了。
　　这将是一个笑话，这将是“未来水世界”开拍以来好莱坞最大的笑话，这还将是六大电影公司强权之下好莱坞屡见不鲜的笑话，同样是独立电影公司不自量力的笑话。
　　“混沌影业有动静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山火一般，星星点点地点燃之后，然后就迅速蔓延了开来，整个好莱坞倾巢而出，超过三百名记者集体朝着洛杉矶国际机场蜂拥而去，就连各大电影公司的高层也都纷纷投来了关注视线——兰斯真的要灰溜溜地前往温哥华了吗？他们真的要见证兰斯狼狈不堪的背影了吗？兰斯的狂妄自大终于要付出代价了吗？“疯狂的麦克斯4”终于要宣布开机了吗？
　　记者们抵达洛杉矶国际机场时，即使见惯了无数大场面，也还是感受到了惊吓。
　　整个候机大厅被无数的包裹和密集的人群所占据，这本来稀疏平常，但问题是，这所有人居然全部都是“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成员，视线之内的拍摄器材和道具已经堆成了小山，看起来像是……把整个摄影组都搬离洛杉矶一般？那壮观场面着实是难得一见！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全球各地的货运都十分发达，一般来说，剧组前往国外拍摄，也不需要把所有器材都搬走，直接在当地购买就可以了。比如说去温哥华，温哥华的摄影棚也都会提供相对应的设备，即使剧组想要使用更加先进的相关设备，也只需要携带一小部分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劳师动众。
　　但眼前，记者们就见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更为可怕的是，在相关设备的旁边，聚集了超过五百人，难道这些全部都是“疯狂的麦克斯4”的剧组成员吗？正常来说，超过三百人的剧组都是大型剧组了——当然不包括群众演员，因为群众演员都会在当地寻找。当然，“阿凡达”的整个剧组已经超过两千人了，这是特例，其中特效人员就达到了一千五百人。可是，像“疯狂的麦克斯4”这样，整个剧组拥有五百人，而且集体出动，着实堪比候鸟迁徙。
　　即使看到了如此盛况，记者们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随后他们就陆续发现了一众主演，迈克尔·法斯宾德和艾玛·斯通正在交谈，旁边就是吉赛尔·邦辰、阿德里亚娜·利马等几位超模，不远处还可以看到兰斯的助理珀西·布兰德利……一切蛛丝马迹都在显示着，整个剧组将会集体移动。
　　可是，不过是去温哥华而已？有必要如此夸张吗？完全可以分批各自前往。像这样集体移动，不仅麻烦多多，而且耗资巨大，根本不划算。还是说，兰斯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向媒体示威？但，灰溜溜地前往温哥华拍摄，这可是任何借口都无法弥补的灾难，即使声势如此浩大那有如何，在记者眼中看起来就和逃难没有任何区别。
　　记者们抵达现场之后，全部都震惊地停留在原地，脑筋根本转不过弯来，他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找到兰斯，不过却捕捉到了阿尔伯特·艾伦的身影，作为兰斯的御用剧务，今天阿尔伯特无疑是现场的总调度人，他对情况的把握可能比兰斯还要更加清楚。于是，所有记者就将阿尔伯特浩浩荡荡地围堵住了。
　　面对记者们的提问，阿尔伯特似乎早就有所准备，“是的，‘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今天正式启动，准备投入拍摄之中。公司一共包下了三架波音777飞机，我们将集体飞往非洲大陆，先到开普敦，然后再到纳米比亚沙漠展开拍摄。谢谢大家的关心！”
　　什……什么？非洲？纳米比亚？不是温哥华？这……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第749章 怒极反笑
　　不是伯班克，不是拉斯维加斯，不是温哥华，甚至北美大陆，“疯狂的麦克斯4”将前往非洲大陆展开拍摄，这……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有记者都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脸上的错愕几乎无法掩饰，一个个目瞪口呆、茫然若失。
　　此时此刻，记者们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他们集体被兰斯摆了一道。
　　显然，兰斯从来就没有打算妥协，温哥华根本就不是一个选项。表面看来，兰斯先后在纽约和洛杉矶四处奔走，努力寻求解决办法，但背地里，混沌影业已经和非洲联系紧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仅敲定了纳米比亚的拍摄许可，与南非的开普敦达成协议，而且还与美国航空达成合作，大手笔地包下三架飞机，将整个剧组运到非洲大陆——非洲的拍摄器材和拍摄条件自然无法和摄影棚内相比较。
　　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记者们和好莱坞的密切注视之下完成的，那么多双眼睛，却愣是没有人发现兰斯真正的意图。
　　过去这段时间，他们始终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但实际上他们才是笑话，他们不仅主动帮助兰斯免费炒作，混沌影业不花一分一毫，“疯狂的麦克斯4”就在各大媒体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曝光率；而且还信心满满地确信，混沌影业已经被逼向了死角，今天迫不及待地想要过来收割胜利，结果却被甩了一记大耳光，面红耳赤，无所适从。
　　人们认为自大的是兰斯，但现在看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应该是他们自己才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现场记者们全部面面相觑，一时间，他们居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但随即，他们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三百多名同行全部都踏入了这个陷阱，这着实是……着实是太过天才了，所有线索都表明了，这场瞒天过海的大戏，兰斯从最开始就酝酿策划了，估计就连混沌影业内部都被蒙在鼓里。
　　愤怒到了极致之后，一种荒谬可笑的感觉油然而生，然后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当第一名记者笑起来之后，就彷佛会传染一般，大家都无力而无奈地笑了起来。紧接着，记者们就意识到了：真正出糗的，另有其人。
　　对于新闻媒体来说，他们和混沌影业、和兰斯之间的利益牵扯都是间接的，即使他们没有能够察觉到兰斯的计谋，丢脸丢大发了，但所有同行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他们之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也就揭过了，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呢？
　　没有人会忘记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和迪斯尼信心满满地联手封锁，从伯班克到费城再到亚特兰大，几乎将混沌影业逼入死角，所有人都相信着，在他们的压制之下，没有人能够逃脱；没有人会忘记兰斯回到洛杉矶之后的频频举动，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环球也都走了一圈，就连韦恩斯坦兄弟、梦工厂都拜访了，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向兰斯伸出友谊之手，似乎整个行业都笃定着，他们要联手给兰斯一个教训。
　　可是现在，六大电影公司的封锁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不是说他们没有压制住混沌影业，混沌影业的确没有办法在北美大陆寻找到合适的摄影棚；而是说混沌影业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美国进行拍摄，从兰斯挑选的拍摄地来看，“疯狂的麦克斯4”在立意阶段就已经确定了实地拍摄的构思。
　　纳米比亚沙漠是全球最古老的沙漠，也是最著名的沿海沙漠，有全球最高的沙丘和“倒沙入海”的奇景，这片红色沙漠是世界上少有的尚未被文明吞噬的净土。在这里呈现出“疯狂的麦克斯”系列的废土末日世界，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就令人无比期待。
　　这也意味着，六大电影公司花费了无数精力营造出来的局面，结果只是像马戏团小丑一般的杂耍。
　　即使“疯狂的麦克斯4”最终票房惨败，兰斯这次也狠狠地戏耍了六大电影公司一会，恐怕在接下来几个月时间内都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如果“疯狂的麦克斯4”成功了呢？虽然仅仅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的几率，可是一旦这部电影引爆了票房市场，到时候才是六大电影公司真正丢脸的时刻。
　　“可是……颁奖季呢？兰斯难道……不担心吗？”
　　“洛杉矶时报”的记者克里夫·罗宾森听到了旁边同僚诧异的询问声，他不由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苦笑，“也许兰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在今年的颁奖季有所作为。”说出口之后，克里夫不得不表示对兰斯的敬佩——虽然他真的真的很讨厌兰斯，但兰斯却赢得了他的敬意。
　　先是与乔治·克鲁尼彻底闹翻，断绝了“晚安，好运”的颁奖季前景，兰斯几乎没有给学院评委留下任何面子，义愤填膺地指责那些评委都是“伪君子”，居然为一部剽窃作品赞不绝口，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乔治和学院的密切关系起到了重要作用，这简直是让那些学院老学究们七窍生烟、怒不可遏，但偏偏又拿兰斯没有任何办法。
　　而后是“水果硬糖”的发行策略，没有人应该忘记这部作品是以实验电影形式发行的，即使后来赢得了无数瞩目，混沌影业也坚持没有展开学院公关，要不是华纳兄弟在背后推着“名利场”举办了试映会，估计“水果硬糖”现在依旧拒绝与学院评委有进一步的亲密接触。
　　现在兰斯又带领着“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远走非洲，看到眼前如此浩浩荡荡的阵仗，就让人相信，他可能至少半年之内都不会回来了，那么缺席金球奖已经板上钉钉，就连奥斯卡能否出席都是一个未知数。
　　所有的所有，都可以看得出来兰斯根本不在意今年的颁奖季，即使“罪恶之城”在视效方面具备竞争力，即使“水果硬糖”备受追捧，但兰斯却壮士断腕，杀伐果决地做出了取舍，将所有赌注都放在了“疯狂的麦克斯4”身上，孤注一掷。
　　也许，在别人看来，兰斯的如此行为太过冲动也太过极端，一旦“疯狂的麦克斯4”失败了，那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但没有人应该忘记，真正的天才都是如此疯狂的。如果莱特兄弟没有从高处纵身一跃，那么也就没有飞机的诞生了……更何况，莱特兄弟在试验之前，肯定经过无数缜密的计算，显然，兰斯也是如此。
　　克里夫从来都不喜欢兰斯，甚至是厌恶和排斥。但这一刻，克里夫却必须为兰斯送上掌声，他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愣是把整个好莱坞和所有新闻媒体玩得团团转，这一份胸怀，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拥有的。
　　克里夫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时巴里·梅耶、迈克尔·莱顿和罗伯特·艾格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精彩了。
　　刹那间，记者们都欢乐了起来，他们完全可以把焦点转移到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身上，不可一世的顶尖集团，这次是真正地栽了一个跟头，偷鸡不着蚀把米。如此窘迫的状态，估计已经几十年都没有看到了，就连梦工厂的崛起都没有能够让这些巨鳄们失态，谁又能想到，区区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居然就真的做到了。
　　记者们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立刻投入了采访之中，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刊登“疯狂的麦克斯4”的相关信息——丢脸的是六大电影公司，不是他们，新闻媒体总是最为“健忘”的，现在既然“疯狂的麦克斯4”已经成为了新闻热点，一举一动都将会牵扯到销量和利益，那么他们也十分乐意对剧组多多进行报道，好好地借助“疯狂的麦克斯4”这个媒介，光明正大地嘲讽六大电影公司一回。
　　阿尔伯特转身离开了记者，脸上淡定的笑容不由微微发僵，他快步在人群之中穿梭，然后找到了正在办理登机手续的珀西，“上帝，兰斯居然玩得这么大，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面对记者，我差点就要心脏病突发了。”
　　珀西没有转头，撇了撇嘴，嗤笑了一声，“你胆子就那么一点，早就预料到了。”
　　阿尔伯特原本是想要抱怨一下的，结果就被珀西气得瞪圆了眼睛，“不然你去试试看？面对那么多记者，而且这些记者必然不会轻易手软，接下来那些大佬们会被气成什么样，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我们都不知道。”
　　珀西表面不显，但内心也是有些慌乱。这次的机会，兰斯对任何人都没有全盘托出，只是告诉每个岗位的人他们需要了解的事实，一直等到今天，整副拼图才拼凑起来，即使身为兰斯的助理，珀西也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珀西转过头看向了阿尔伯特，“你觉得兰斯会没有预料到吗？”他对兰斯有着绝对的信心。
　　阿尔伯特愣了愣，他不得不承认，珀西的话有道理。但表面上却不愿意妥协，嗤笑了一声，“兰斯交代你把演员全部安排登机，你最好不要出纰漏。接下来剧组抵达非洲之后，事情才刚刚开始呢。”
　　的确，洛杉矶的事情已经和他们无关了，这些纷乱都会暂时被留在北美大陆，他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疯狂的麦克斯4”才对。至于六大电影公司接下来会如何反应，又会如何报复，还会如何制裁，短时间之内，这就不是兰斯需要担心的事了。


第750章 纳米比亚
　　漫天漫地的沙尘暴席卷而至，遮天蔽日地为天空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红色，透亮的湖蓝色与朦胧的橘红色天然地混杂在一起，不仅不会显得混乱，反而又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在视线范围内连绵不绝地铺陈开来，惊人的是，在地平线的尽头却根本看不到天空与大地的分界线，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光晕在涌动着，无边无垠的宽广让人类的渺小被推向了极致，变幻莫测的沙暴化作一个个小小的龙卷风，轻轻卷起，然后轻轻散去，蓝色和红色犹如轻纱一般不断卷动着，彷佛置身于外太空的异想世界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抬起头，瞠目结舌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大自然的奇迹总是能够让语言失去色彩。
　　但……“呸，呸。”欣赏美景才不过三秒钟，几乎每个人都开始闭上嘴巴，清理着钻进口腔里的沙粒，不仅仅是嘴巴，就连鼻子和眼睛也都沾满了，再壮观的景象顿时都破坏了气氛，这种感觉着实销魂。
　　查理兹回头看了看大家的狼狈，嘴角不由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这唤醒了她童年的回忆，她几乎就要忘记了曾经在故乡的岁月。
　　不由自主地，查理兹抬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她抵达开普敦之后就剃了光头，不仅是她，迈克尔·法斯宾德也剃了光头，兰斯也剃了一个圆寸，准确来说，整个剧组的主要演员们都对发型做了一番重新打理。为了打造出合适的造型，发型团队、服装团队、化妆团队在开普敦停留了整整十天，今天才抵达了纳米比亚沙漠，正式投入拍摄之中。现在这么多天过去了，查理兹还是不太习惯光头的感觉，总觉得脑袋上凉飕飕的。
　　“所以，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拍摄的？”查理兹看着身边的兰斯，一件浅灰色T恤搭配破旧的深褐色皮衣夹克，整个人的气质都硬朗了起来，似乎与媒体面前那个绅士而优雅的男人相去甚远。但仔细想想，能够如此强硬地将整个好莱坞都摆了一道的男人，怎么可能像外表那么光明磊落呢。
　　兰斯抿了抿嘴角，“因为这是地球上最古老的沙漠。”顿了顿，“而且这里出现海市蜃楼的几率是最高的。”
　　兰斯的态度一本正经，但查理兹却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相信这番说辞，“不过，在这里拍摄是一个聪明的选择。”作为南非人，查理兹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自然十分深厚。
　　非洲大陆始终政局动荡，1994的卢旺达大屠杀之后，许多国家的内部政权都没有能够稳定下来，再加上严重的自然灾害和落后的经济情况，这片大陆一直都是五大洲之中最为贫瘠的一片土地。一个美国剧组想要在这里进行拍摄，显然困难重重，甚至比“上帝之城”在里约热内卢的情况还要糟糕，没有政府和当地人士的支持，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但在这之中，经历了漫长殖民地时期后终于实现独立的纳米比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之一。纳米比亚1990年才正式独立，在这之后，纳米比亚就始终处于低调而稳定的发展状态，虽然经济状况依旧糟糕，但局势却相对而言稳定了许多。更何况，选择纳米比亚沙漠进行拍摄，当地土著人民都十分友好而热情，只要有正确的引导，并且尊重他们的信仰，拍摄不仅不会得到阻拦，还可以得到他们的帮助。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纳米比亚的拍摄成本，远远比摩洛哥要低，而且安全度也相差无几。这也是美国媒体都无比震惊的原因之一：兰斯不仅选择了一个正确的拍摄地，而且还选择了一个合算的拍摄地，既避免了被六大电影公司围堵的局面，又避免了“撒哈拉骑兵”的窘境。
　　由此可见，兰斯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其实，外人不知道的是，乔治·米勒最开始是建议兰斯在澳大利亚进行拍摄。一方面是澳大利亚环境远远比非洲要好了许多，而且拍摄道具、拍摄经验等等都与美国最为接近，这可不是落后的非洲可以比拟的；另一方面则是澳大利亚政府一直在鼓励好莱坞团队前来拍摄，税务政策方面给出了诸多优惠政策，这对于混沌影业无疑来说是一大利好。
　　可惜的是，先期考察人员在澳大利亚的多个沙漠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多变的天气条件却让拍摄变得无比困难。由于兰斯希望大部分镜头都实地拍摄，这在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的天气里是很难实现的，无奈之下，剧组只能放弃了澳大利亚，选择了环境更加艰苦、但天气条件更加合适的纳米比亚。
　　不过，考察毕竟只是考察而已，从照片上看到的画面和真实情况有着巨大的差别。只是，兰斯没有预料到，差别居然如此之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现在眼前的沙尘暴仅仅只能说是轻微而已，能见度至少有三十码以上，但即使是这样的情况，想要顺利完成拍摄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演员们必须在持续不断的干扰之中完成精准的拍摄，这还是最为简单的一环，剧组的整体调度、摄像机的准确捕捉等技术难题才真正让人头疼。更何况，“疯狂的麦克斯4”——也就是“狂暴之路”，这部作品的大场面镜头至少占据了六成以上，全局的把控和细节的敏锐都提出了更高要求，即使是在摄影棚内完成拍摄都无比困难，现在还需要面对自然的影响。
　　撇开时不时的起风不说，就算是艳阳高照，那几乎可以让皮肤脱皮的火辣太阳也将会成为灯光组、摄影组和演员组的严峻考验。
　　抵达剧组在纳米比亚沙漠外围搭建的临时基地还不到三十分钟，兰斯就已经感受到了无所不在的压力蜂拥而至。这不是里约热内卢，虽然当初“上帝之城”的拍摄十分困难，但真正高难度的部分是与人打交道，无论多么艰难都还是可以寻找到解决办法；但现在“狂暴之路”却需要面对大自然的胁迫，除了祈祷上帝的帮助之外，他们束手无策。
　　兰斯挺直了腰板，在选择“狂暴之路”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虽然现在困难远远超出想象，但他却没有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害怕的话，他也就不会站在沙漠边缘欣赏如此美景了。
　　“阿尔伯特。”兰斯转过头呼喊到，“把每个组别的负责人都喊过来吧，还有演员们也都尽量过来，我们集体开会一下。”
　　“帐篷空间不够……”阿尔伯特喊住了准备转头的兰斯，开口说到。这是剧组的大本营，采用了最大的帐篷，但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三十人，再多的话就要挤爆了。这不仅是混沌影业有史以来掌管的最大剧组，这也是兰斯和阿尔伯特掌管的最大剧组，即使是“后天”都无法相提并论，所以他们都缺乏一些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兰斯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尽量都喊过来吧，有台词的角色最好都过来。我们把帐篷的门帘和窗户打开，然后门口和两侧都安排一些人。”其实敞篷的窗户是有三层的，一层网纱，两层塑料，只要把塑料窗户拉链拉开，就可以通风透气了，外面自然也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了。“我们需要开一个总结会议。”
　　阿尔伯特立刻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狂暴之路”的拍摄计划太过疯狂，也太过困难，不仅需要整个剧组工作人员的团结合作，还需要演员们的敬业配合，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在沙漠的恶劣环境之中都会被放大数倍，消耗时间、消耗体力、消耗金钱，而这些都是他们消耗不起的。
　　目送着阿尔伯特转身离开之后，兰斯又找到了珀西，“把第一幕的故事板都找出来。”随后兰斯就转身看向了帐篷里的主要演员们，“大家都注意一下，你们先在前排找一个位置站好，如果在中间的话，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地面也就是沙子，“如果在两侧的话，不要挡住窗户的视线，接下来要开整个剧组会议，至关重要。”
　　说完之后，大家都面面相觑，显然都还没有及时进入状态，不太熟悉情况。艾玛倒是十分随性，大喇喇地直接就在斜前方找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了下来，查理兹和迈克尔两个人也都坐到了艾玛身边；站在旁边的吉赛尔、阿德里亚娜等人却有些茫然，她们就连拍摄电影的机会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是剧组会议呢，所以一时间有些找不到方向。
　　就在她们犹豫的时间，珀西已经带着故事板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就是海登、埃德加、纽顿等人，帐篷里立刻熙熙攘攘就开始热闹起来，转眼之间，空旷的帐篷似乎就已经变得无比拥挤。
　　吉赛尔犹豫了片刻，走到了兰斯的左手边，在窗户旁边靠墙角的地方找了一个空档，站在了那儿；米兰达则在右手边的桌子旁找到了一张折叠椅，直接坐了下来；阿德里亚娜和坎蒂丝想了想，两个人都在桌子旁边紧贴着墙壁站着。如果可以的话，她们当然不想要坐在地上，那种感觉真的太……原始了，而且，似乎也不太卫生。


第751章 剧组会议
　　演员们的一举一动，兰斯都看在眼里，但他都没有发表看法。在洛杉矶时知道的情况是一回事，到纳米比亚现场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使是他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现在也还是感觉到了冲击力，更何况是其他人呢？相信伴随着拍摄的推进，每个人都会有改变的。
　　透过帐篷的窗户往外看，沙尘暴似乎已经停下来了，天空中漂浮的沙粒彷佛转眼就不见了，折射在漫漫红沙上面的阳光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身体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气温在缓慢往上升，等到了中午时，恐怕会更加炎热。
　　兰斯将皮夹克外套脱了下来，原本是为了防止太阳晒伤的外套，但现在却像是保鲜膜一般，把汗水都捂在了里面。看来，早晚温差是一个问题，烈日当空也是一个问题。兰斯快速地拿出纸笔，把这些问题都记录下来。
　　转眼之间，帐篷就被塞满了，超过三十人聚集在一起，熙熙攘攘地好不热闹，但却挤作一团，就连移动都无比困难，不仅如此，帐篷之外也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蜂巢一般——刚好所有工蜂都采蜜完毕归来了。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到沙漠来实地拍摄电影的，这种体验的新鲜感让每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但同时又有些焦躁不安，陌生的未知和潜在的危险清晰地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所以，每个人都在交谈着，试图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分享给同伴。
　　兰斯高高举起了右手，两次尝试开口说话，却都没有成功，转头看了看站在帐篷之外的其他人，此时窗户已经被挤满了，只能看到天空的蓝色碎片，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刮风什么时候来，于是兰斯深呼吸了一下，气沉丹田，只能嘶吼到，“闭嘴！”干脆利落，暴戾狠绝，犹如平地惊雷一般，让整个帐篷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恐慌而错愕地看向了兰斯。
　　“全部都闭嘴！这里不是初中女生的睡衣派对，有问题等晚上回去宿舍之后再说，现在都他妈的闭上嘴巴！”兰斯的话语毫不客气，帐篷里最后一点躁动都平复了下来，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沙粒打在帐篷外面的琐碎声响。
　　“稍后我们就开始排练，今天下午拍摄第一场戏……”兰斯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海登·亨特就打断了，“可是……”可是大家对沙漠的情况都还不熟悉，下午就直接投入拍摄，着实太过为难人了。不过，海登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兰斯转过头就恶狠狠地瞪了海登一眼，海登平时总是喜欢和兰斯据理力争、发表观点，但他一直都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口，什么时候应该闭嘴。比如现在，海登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接下来，我会和大家详细解释一下这部作品要如何拍摄，关于拍摄技术问题，欢迎随时打断我发表意见，但除此之外，少说话，多倾听。等剧组投入拍摄之后，我不希望看到有人还是一头雾水，不明白我们在干什么。”虽然兰斯没有说“否则”，但简单的一句话还是让在场工作人员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即使在沙漠高温之下。
　　不需要海登提醒，兰斯也清楚地知道拍摄有多么困难。但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质疑，也不是担忧，而是把所有的压力都化作动力，真正地投入工作之中，以迎难而上的精神去试图战胜大自然所带来的困难。所以，兰斯需要大家都鼓足信心，而不是在开拍之前就充满了疑虑。
　　兰斯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白板，上面已经摆放了八张故事板，“整部电影会遵照故事发展的时间顺序进行拍摄，确保我们整个剧组都能够将状态保持在故事线上，不要出错。第一幕是麦克斯的登场，我们会拍摄一段不到十五秒的追逐戏，然后麦克斯被拾荒者捕猎成功。完毕。”
　　简单的一句话完成介绍之后，兰斯指向了第一张故事板，“整幕戏份我们将会采用一波流来完成拍摄，除了少量的特写镜头和特殊镜头会事后补拍之外，所有的画面都会一口气拍摄完成。”帐篷内外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即使是阿德里亚娜这样没有任何拍戏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有多么困难，就连那些早就知道兰斯盘算的核心成员，此时也还是不由心跳加速，尤其是亲临沙漠现场之后，这种紧张就越发明显了，“首先，这里会设置一个镜头，捕捉麦克斯的背影，从中景推到近景，然后重新拉回中景，等麦克斯驱车离开之后，逐渐上升，变为全景，居高临下地捕捉接下来整个追逐战的全貌。”
　　兰斯指着第一张故事板，开始解说起来。画面之中就是一个小山丘，下面则是无止境的红色沙漠，山丘之上停放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复古车，旁边站着一个伟岸的男人；随后他又指向了第二个故事板，画面则变成了侧面，车子在远端，男人在近端，左手边是山丘，右手边是沙漠。
　　“其次，这里会设置一个镜头，全部采用近景，瞄准轮胎的位置。”兰斯指了指侧面视角看过去的山丘和天际边的咬合线，“我们先捕捉麦克斯驱车下山的镜头，等拾荒者出现时，他们飞车而过，有汽车，有摩托，我需要特技演员们将车子都腾飞起来，这个镜头将捕捉到车子轮胎与地面之间的那片天空，还有山峦曲线……”
　　这就是故事板的优点了。第三幅草图之上，上半部分是硕大的轮胎，正中间则是水洗一般的蓝天，蓝天之下勾勒出连绵起伏的山峦，下半部分则是砂石嶙峋的山丘，那种广袤而悠远的冲击力以强硬的姿态放在画面上，透过纸面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压迫感。根本无需想象，就知道大屏幕上营造出来的效果将会更加震撼。
　　“等驱车下去之后，这个镜头也将会从这个角度去捕捉追逐战的全貌。”兰斯快速解说到，随即就来到了第四幅和第五幅故事板，“这两个位置都采用全景，但不同的是，这个全景是正面突进，主要捕捉到沙尘滚滚的恢弘壮观，我需要镜头位置高一点，让汽车看起来更加渺小，身后的山丘和山峦更加雄伟；而这个全景则是侧面，对准追逐车队的庞大和浩瀚，七辆汽车、四辆摩托，等他们靠近之后，然后变成近景……”
　　兰斯快速地指了指第六幅故事板，“追逐会在这里终结。”兰斯指了故事板上的一个点，“后面追逐的车辆将麦克斯的车子撞翻，最好车子能够凌空翻转，但这不是硬性要求，主要看特技人员的发挥。最主要的是所有车队都必须把轮胎锁死，把沙尘尽量地扬起来，不要担心沙尘阻挡了镜头视觉，尽全力地把沙尘全部扬起来。”
　　而后重新回到第五幅故事板，“在这里，镜头就会变成近景，联系到……”第七幅故事板，“这里，镜头以中景为主，详细的记录下车子不断翻滚的镜头，然后整辆车被埋在沙土里，镜头开始前进，从中景变成近景，麦克斯会从沙土里爬出来，此时镜头就跟随着麦克斯的动作往后退，保持在近景的位置，拾荒者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快速制服了麦克斯。这场戏完毕！”
　　话音才落，就有人举手起来，兰斯一看，果然是海登，兰斯点点下巴，海登就立刻开口说到，“两个问题，追逐战在哪里结束，这怎么控制？这毕竟是汽车，谁知道他们会怎么翻滚？摄影师站在这个位置，万一翻滚的时候计算错误，碾压过来了，我们怎么办？还有，摄影机在这里捕捉中景和近景，麦克斯要直接从车祸现场里爬出来，问题是，这场戏必须由特技演员来拍摄，你怎么爬出来？这里没有尽头切换的空间。”
　　“第一，这就是上午排练的主要内容，特技演员进行演练，然后给出我们一个安全范围，摄影师投入工作；第二，车子开下山丘之后，我会做一个镜头切换，特技演员和我可以在山丘底下完成驾驶员的切换，我坐在副驾驶座上，等翻车之后，我从副驾驶座直接爬出来。”兰斯的解释十分快速，帐篷内外所有人错愕的表情越来越大，几乎无法掩饰。
　　兰斯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危险每一个人都知道。兰斯不仅要坐在副驾驶座上经历车祸——车子将会在空中翻滚；而且还要完美控制车子摔下来的状态，确保副驾驶座将会面对摄像机镜头那一侧。这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严峻挑战，每一个人，尤其是身为男主角的兰斯，他需要经历车祸，还需要投入表演，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兰斯却如此淡定。
　　兰斯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彷佛刚才只是说了再简单不过的一个事情而已，“还有吗？”
　　话音才落，帐篷内外齐刷刷举起了一片手臂，兰斯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气，表面上不动声色，点名到，“纽顿！”
　　纽顿·西格尔直接说到，“灯光怎么处理？在沙漠里，打光太困难了，因为太阳位置一直在变化……”
　　“自然光。”兰斯打断了纽顿的话语，“灯光组在会议结束之后就开始测光，我们的拍摄需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你们告诉我，什么时间段的灯光最为合适，我们就什么时候开拍。”信息量着实有点大，纽顿也傻眼了，但兰斯继续转头，“还有谁？”


第752章 胸有成竹
　　一场剧组会议，居然足足开了三个小时还是没有结束，摄影组、化妆组和服装组都已经先后离开，为第一场戏的拍摄做准备，但灯光组、道具组、演员组等等都留了下来，纷纷提出他们的问题。
　　其实，之前在开普敦已经开过剧组幕后工作人员的会议了，各个小组领导人物全部到场的就至少有三次，更不要说兰斯分别和各个小组单独展开的会议了。但今天剧组第一天抵达纳米比亚沙漠，此前纸上谈兵的情况都必须做出调整，再加上第一次出席会议的“执行者”们，问题自然是源源不断。
　　“兰斯，灯光的风格你是倾向于西部电影的那种吗？”纽顿其实已经离开了一次，带领着灯光组在外面忙碌了近两个小时，现在又去而复返。纳米比亚沙漠的地形十分平坦，几乎可以说是一望无垠，即使是众多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也不会影响绝对视角，这样的灯光条件与美国西部电影有诸多相似之处，所以纽顿才会有此一问。
　　兰斯摇了摇头，“饱满。”他抬手指了指故事板，“看到了吗？我希望颜色能够饱满一些，色彩斑斓，就好像把调色板打翻了一样，从道具到服装再到化妆，所有色彩都会很鲜艳，我需要灯光把这些色彩都表现出来。”西部电影的灯光大多以宽阔、萧索、寂寥、空洞为主，营造出大漠孤烟的效果，但这不是兰斯所追求的。
　　纽顿满脸都写满了问号，“可是，这不是废土末日吗？”世界末日，难道不应该是荒凉萧条的吗？
　　“橘色。我需要画面呈现出橘色。”兰斯再次摇头否定，右手用力敲了敲身后的白板，“纽顿，你没有听清楚吗？橘色，我要的是暖色调。”他们之前就对灯光设定了多种方案，但抵达纳米比亚沙漠之后，兰斯推翻了所有方案，产生了全新的想法，他走到了帐篷的窗户旁，“你看，天空是湖蓝色的，然后是薄荷蓝、浅蓝、蓝白……”顺着兰斯的话语，纽顿也朝外面投去了视线，在天空下方，那淡淡的红色由浅入深，然后连到地面之上，大片大片的红色在视线里铺陈开来，着实有视觉冲击力，“我需要把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完全剥离出来，呈现出金属摇滚、蒸汽朋克的风范。”
　　纽顿此时终于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像‘上帝之城’那样，但是把颜色对比再强烈一点。”同样是自然光，在不同纬度、不同时段、不同位置、不同角度，拍摄出来的都不同。
　　目前兰斯的作品之中，只有“上帝之城”是采用自然光，但即使如此，那部作品里大量室内戏份也都采用了人工光源，更不要说“借刀杀人”几乎整部作品都是人工制造出来的光线了。这一次，“狂暴之路”将全部采用自然光，此前他们的构思来到纳米比亚沙漠之后却都变得不现实起来，所以兰斯打算充分利用红色沙漠的优势，将金属摇滚风格以艳丽而鲜明的方式呈现出来。
　　兰斯打了一个响指，“现在我们终于在一个轨道上了。”
　　纽顿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让我好过的。”比起人工光源来说，自然光源才是最大挑战。
　　简单来说，人工光源可以忽略现实的时间，在任何一个自己想要的时间点里，打造出构想里的光源；但自然光源却必须和时间赛跑、和上帝赛跑。比如说，纽顿根据兰斯的要求，测出每天下午两点到四点的光源是最为合适的，那也就意味着剧组每天只有这两个小时可以投入拍摄，一旦错过了，那就是错过了，只能第二天重来——而且，前提还是天公作美。
　　这不仅意味着剧组的工作人员不能出错，同时也意味着拍摄过程必须一丝不苟，任何一次NG都可能导致一整天的筹备功亏一篑。
　　纽顿摇了摇头，但他也知道，如果按照兰斯的方式拍摄，不仅仅是灯光组，只怕剧组的每一个环节都将备受煎熬，而且，比起灯光组和摄影组来说，兰斯领衔的导演组还有演员组，才是重任在身。所以，纽顿也没有再继续抱怨，转身就离开了，招呼着自己的组员，再次开始忙碌起来。
　　测试自然光源，没有三十分钟是搞不定的，有时候花费一、两个小时来评定自然光源，也是十分正常的。所以，他们没有时间休息。
　　纽顿才离开，吉赛尔、阿德里亚娜就一个箭步走了上来，阻拦住了兰斯的去路，身后不远处米兰达、坎蒂丝也都眼巴巴地投来了视线。兰斯却没有过多的情绪展露，直接抛了一句话过去，“什么问题？”
　　阿德里亚娜张了张口，“呃……”可是一想心直口快的她，居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说什么，回头看了看吉赛尔，但吉赛尔也是一脸茫然，为难地说到，“我不太懂演员的事，但……刚才的一切听起来真的好复杂，我有点跟不上。”
　　阿德里亚娜也连连点头，能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德里亚娜露出这番惊恐的表情，这着实不太容易。
　　站在一旁的查理兹插话说到，“你想要一鼓作气完成拍摄，但目前来说，我们演员没有任何参考对象，也没有任何表演框架，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们甚至不知道你要求的表演是什么。”这一次，除了迈克尔和艾玛之外，十几名演员都齐刷刷地点头。
　　“排练，这就是排练的作用了。”兰斯却是胸有成竹，“不出意外的话，每天我们最多只能拍摄……四个小时。”“狂暴之路”的整个故事发生在三天之内，三分之二戏份都发生在白天，所以能够利用的自然光源十分有限，但四个小时还只是保守估计，兰斯目前对沙漠的天气情况一无所知，如果天气糟糕的话，可能每天的正式拍摄时间还要更少。“除了四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之外，其他十个小时，我们都必须排练。这就是你们的学习时间。”
　　摄影组需要彩排摄像机的运行轨道，灯光组需要策划每一天的自然光源，道具组和特效组每天都要将次日的拍摄精确到毫秒……而演员组，他们则需要保证在无摄像机的状态，就达到导演的要求，奉献足够的表演。由于兰斯身兼导演、制片人和演员等多个职位，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和演员组一起排练，所以这就要求大家课外的工作时间拉长。
　　可以想象，“狂暴之路”的拍摄不仅漫长，而且辛苦。
　　“一会，第一幕全部戏份都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就在旁边观看，从彩排阶段开始，各个小组如何配合、演员如何准备、拍摄如何进行，有了一个大概的观念之后，就轮到你们开始工作了。你们必须知道，在‘狂暴之路’剧组里，不存在是否有拍摄任务这一说，没有拍摄任务的必须彩排，NG一次，可能就是一百万！”兰斯的话语让坎蒂丝吓了一跳，居然就打了一个嗝，查理兹回头看了坎蒂丝一眼，对兰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你把大家都吓到了。”
　　这些模特们，一个个都没有表演经验，现在却要面临如此难题，即使是吉赛尔，此时表情也显得有些僵硬。
　　兰斯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对我来说，也是如此。”他是男主角，任务重担远远比其他演员更重，“更何况，在试镜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们了。”说完，兰斯就朝帐篷门口迈开了步伐，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脱身了，没有人再喊住他，不过兰斯却想到了什么，主动停下脚步转过身，“迈克尔……”视线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艾玛身上，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兰斯，和其他人紧张到僵硬的表情不同，艾玛此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跃跃欲试，似乎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还有艾玛。”兰斯点名到，“你们比较熟悉我的习惯了，现在你们就可以开始彩排了，彼此之间多对戏，不懂的随时提问。现在提问，总比开始拍摄之后再来得好。”
　　这一次，兰斯就再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帐篷，留下所有人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查理兹看了看已经被吓坏的演员们，不仅是模特们，就连其他有拍摄经验的配角演员们也都是一脸木然。原本以为只是拍摄一部商业电影，就像“后天”一样，根本不需要费力，结果却发现，这部作品的拍摄难度甚至比纯粹以表演致胜的艺术电影还要夸张，沉重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查理兹看向了艾玛，好奇地问到，“这样的……”
　　“混蛋？”艾玛接过话头，扬起了尾音。查理兹认真想了想，不由轻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是的，这样的混蛋，他刚才那自大而顽固的样子，让人真的想要狠狠踢他一脚。”查理兹的话让迈克尔和艾玛都哧哧地笑了起来。
　　艾玛点点头，笑呵呵地说到，“是的，他一直都是如此混蛋。准确地说，现在算是正常的，等进入拍摄阶段之后……”艾玛耸了耸肩，和迈克尔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都想到了当初汤姆·克鲁斯被骂得无地自容的模样，然后就看到了脸色惨白的米兰达和坎蒂丝，艾玛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你们会喜欢上那种感觉的。”
　　什……什么？


第753章 爱车狂热
　　离开帐篷，火辣的太阳直接洒落在皮肤上，居然透着一股尖锐的刺痛，抬起头看了天空一眼，却发现绚丽的金色太阳着实太过张狂，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兰斯走到前方，看了看不远处一马平川的沙漠，在山丘这里想要拍摄仰角，估计会十分困难，这里的入射角和反射角都太窄了，焦点恐怕会糊作一团，只是不知道在下面平地会不会好一点。
　　顺手将皮夹克外套搭在了肩头，兰斯快步朝前走去，坐上了经过改装的吉普车，不等他启动引擎，就有人快步跑了过来，“兰斯！兰斯！”转过头一看，正在敲窗户的是科林·吉布森（Colin Gibson），他和詹妮弗·乔纳森联手担任艺术指导，科林职业生涯的作品并不多，最为著名的“沙漠妖姬”却彰显了他独特而犀利的个人风格。
　　兰斯将窗户摇了下来，投去疑惑的视线，科林扬声喊道，“有五分钟吗？”兰斯直接招了招手，科林打开副驾驶座上车之后，兰斯径直就驱车前行，“什么事？”
　　“我们讨论过之后，还是决定后轮采用双轮，不仅尺寸需要大几个号码，而且质量也要增重，真正营造出整辆车俯冲的效果。”科林手里拿着一张设计图，展示给兰斯看，“另外，车头原本的设计我们也决定沿用麦克斯的拦截者那种风格，把双V8发动机暴露出来，再添加蒸汽朋克风格的管路。”
　　科林进入“狂暴之路”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设计改装车，他为电影足足设计了超过一百八十款车子，完成作品风格最重要的一块拼图。此时，科林展示的是不死老乔的座驾千兆马——是的，科林为每一辆车子都设计了名字——这辆千兆马是由卡车地盘和轿车车舱构建而成的，科林将两辆车子叠加在一起，打造出了双层车舱的酷炫风格，营造出了双火箭尾鳍的霸气造型，更重要的是，这两辆车子是凯迪拉克1959年款的黄金帝国，这款车子全球仅仅只生产了九百七十五辆。
　　为了增加不死老乔的王者地位，他们一直在商量如何把千兆马的风格变得更加彪悍。现在，看着科林手中的设计图，前大后小的车轮组合造就了俯冲的造型，重叠的车身给人造成了强烈的视觉误差，更重要的是，两台发动机横向布局，周围保持发动机正常运转的进气和散热管路比心脏血管的缠绕还要更加复杂，这使得发动机舱根本塞不下如此庞然大物，于是科林选择了延长车头，整套动力系统都完全暴露在外，绝对是霸气侧漏。
　　“车尾增加两把三角旗帜，一把黑的，一把红的，让车子在沙漠里狂奔时，旗帜可以飘扬起来。”兰斯补充说到，科林认真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改造进度呢？”最迟五天之后，不死老乔就要驾驶这辆座驾出征了，兰斯可不希望拖延拍摄进度。
　　“轮胎我们已经完成了，车头部分，给我两天时间。”科林根本没有抬头，依旧在自己的稿纸上写写画画，彷佛坐在导演驾驶的车子上投入工作，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等自己忙完之后，科林这才注意到了他们的前进方向，“我们现在是过去看拦截者吗？”
　　拦截者，麦克斯的座驾。
　　兰斯点点头，“我需要和特技演员商量一下，下午的戏份怎么拍摄。”剧组的基地在沙漠边缘，从基地前往真正的拍摄场地，需要驱车十分钟的距离。“最后改装效果如何？”
　　拦截者是最早完成改装的车辆，他们采用了1973年款福特猎鹰，这款肌肉轿车其实并不彪悍，尤其是与科林等人设计完成的改装车相比较，着实显得有些娇小，但兰斯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一款，就是为了像1979年的“疯狂的麦克斯”致敬，因为当时梅尔·吉布森就驾驶着这辆车。车子加上了武器装备、四轮驱动、全新地盘和怪兽引擎之后，打造出了麦克斯的座驾。
　　不过，拦截者原本是黑色涂装，为了营造出废土末日的风格，势必需要做出改变，更何况这辆车伴随着麦克斯征战多年，为了符合麦克斯现在独自奋斗、生存艰难的风格，车辆也必须破旧不堪，所以他们必须要改变涂装。
　　“银色磨砂涂装。”科林给出了答案，“然后做旧、做锈，我觉得效果比千兆马更好，就像是沙漠孤狼一样。电影播出之后，这款车会大受欢迎。”话语里洋溢的自信带着目中无人的狂妄，还有全神贯注的狂热。
　　兰斯瞥了科林一眼，脑袋里却是冒出了另外的想法，“每一辆车在投入拍摄之前，给它拍摄一系列写真，一部分作为预告海报放出去，一部分在电影上映之后放出去，制造话题。”电影还没有开拍，兰斯就已经开始为宣传做构想了。
　　这次“狂暴之路”的宣传策略将有所不同，他们不能在纳米比亚埋头拍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需要不断更新消息，包括拍摄花絮、电影海报、演员信息等等，诸如此类，时时刻刻保持北美的关注度和话题性。
　　一步一个脚印，以不同的方式吸引不同群体的注意，将人们的期待值推向极致——兰斯当然知道这样做法的利弊，包括“特洛伊”、“撒哈拉骑兵”在内的无数作品都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但如果“狂暴之路”想要引爆票房，就必须增加曝光率，他需要让看起来冷僻而奇怪的蒸汽朋克、金属摇滚变成个性的代表、审美的突破和新颖的猎奇，把年轻人的情绪都带动起来，突破小众文化的次元墙，唤醒大众的兴趣。
　　正如好莱坞的媒体所说，“狂暴之路”想要取得成功，困难重重，而兰斯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困难一个一个击溃。汽车，改装车，名车，豪车……这不仅一点都不小众，而且还将会引发无数男性观众的热情——而他们恰恰是暑期档票房市场的绝对主力。
　　“她。”科林的回答让兰斯愣了愣，科林又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她。是她，而不是它。”科林居然在纠正兰斯的代词用法，他用“她”来形容这些座驾，仅仅是这一个细节，兰斯就知道，这个策略是有用的。“可是，你有专业摄影师吗？我希望照片可以恢弘大气，之后我和团队的小伙子们会为每一辆车写一个简介和故事，怎么样？”
　　兰斯当初在描绘故事板时就和那些画手们说过，每一辆车都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的故事，甚至与角色的个性相契合。不过，画手们的想象和现实还是有一定差距，科林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进行了改造，真正地将“狂暴之路”这一块拼图填补完整。
　　“当然。”兰斯的回答干脆利落。
　　说话之间，他们就已经抵达了拍摄基地，此时整个拍摄现场热火朝天，每个人都在快速奔走忙碌着。兰斯和科林走下车，径直朝拦截者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不得不说，即使眼前的座驾灰尘扑扑、锈迹斑斑，但这不仅没有损失她的魅力，相反还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雄性荷尔蒙，肌肉型线条搭配硬朗而邪魅的发动机和冲锋枪，孤傲、不羁、沧桑的风格渗透在每一个细节里。就算是根本不爱车的人，也可以感受到其中纯粹的美。
　　科林立刻走了过去，找到了阿尔伯特，商量起“拍摄硬照”的事宜，而兰斯则走向了特技组，随手打了一个招呼，“安迪。”安德鲁·杰克森（Andrew Jackson）是特技组的组长，同时也是兰斯的替身，“翻车的有效范围计算出来了吗？”
　　安德鲁也没有客套，只是看了兰斯一眼，就直接说到，“兰斯，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我们刚才测试了一下，车子可以在空中翻转两到三圈，具体情况看临场发挥，但是冲撞力十分强劲，我们必须用直升飞机的安全带，然后带上安全帽。这就意味着……”安德鲁有些为难地朝兰斯耸了耸肩。
　　兰斯点点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在车子翻滚停止之后，兰斯必须解除身上所有的安全保护，然后再爬出驾驶舱，投入表演之中。如果这是可以剪辑的画面，那么拍摄起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偏偏兰斯希望一气呵成完成拍摄，留给兰斯的时间就十分有限，所以难度直线上升。
　　“我们先尝试一次吧，把海登和纽顿叫过来，我们需要看看灯光和摄像机走位。”兰斯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投入了彩排阶段，所有情况都是纸上谈兵，只有真正体验了之后才知道具体情况，也才能知道拍摄出来的效果如何。
　　今天不仅是第一幕戏份，同时也是为之后的拍摄进行探索、奠定基调。
　　兰斯的一声令下，整个剧组立刻就忙碌起来，所有一切都是如此陌生，以至于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这使得现场一片混乱。阿尔伯特不用回头，就可以感受到兰斯那严厉的视线，他不得不拿起了喇叭，扬声喊道，“全部都镇定下来！这不是正式拍摄，只是彩排。彩排的意义你们不需要我来解释吧？还是说，你们希望由兰斯来解释一下？”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阿尔伯特点点头，“很好！我们现在准备不足，这是事实，所以彩排才需要更加认真，把所有不足都弥补起来，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


第754章 艰难起步
　　伊森·沃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但却发现心脏依旧跳动得厉害，只能再次深呼吸一次，作为海登的助手，他也已经和兰斯合作多次，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肩负起一台摄像机的重任，而且还是“狂暴之路”电影里的第一幕，难以形容的压力让伊森口干舌燥。腰间的对讲机传来了海登那熟悉的声音，“四号机位确认！”
　　海登今天坚守任务最重的四号机位，而后三号、二号机位也纷纷传来了确定的声音，伊森觉得手心有些出汗，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兰斯，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对着站在不远处的阿尔伯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阿尔伯特拿起了对讲机，“摄影组准备完毕。一号场地确认。”等了约莫两秒，对讲机里传来“二号场地确认”的声音，阿尔伯特就拿起了手中的喇叭，扬声喊到，“‘狂暴之路’，十一月二十日，第一幕，第一场，第一次，开拍！”
　　全场所有人屏息凝视、鸦雀无声。
　　兰斯大马金刀地站在山丘上，背对着整个剧组，身边停靠着布满灰尘的拦截者，天际边那朵朵白云在薄荷蓝的天空之上层层叠叠，橘红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勾勒出远处连绵的山峦和无垠的荒漠。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但那宽厚的肩膀、修长的双腿、健壮的身材、粗粝的外套、脏乱的靴子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狂暴、肆虐、霸气、硬朗，与平时印象之中的兰斯相去甚远，就好像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般，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去年“借刀杀人”宣传期间，兰斯为“美国周刊”拍摄的那组照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那组照片就包含了“疯狂的麦克斯”系列风格！现在，兰斯成为了真正的麦克斯，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命运呢？
　　镜头由上往下缓缓拉动，然后徐徐拉近，突然，兰斯就抬起了左脚用脚跟狠狠踩向了地面，用力碾了碾，左脚快速一抬起，利用惯性把脚底的东西带了起来，右手撤下，直接塞进了嘴巴里，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一个侧面，犀利的眼神穿透那杂乱的头发投射过来，隐藏在睫毛阴影底下的湛蓝色眼眸让人根本无法正视，颓废拉渣的络腮胡遮挡了大部分脸颊，下巴在一下接着一下咀嚼着，显然正在享受着刚才脚底下捕猎而来的“食物”，原始而粗粝，那种蓬爆的硬朗气息扑面而来。
　　这，不是兰斯，而是麦克斯，疯狂的麦克斯。
　　麦克斯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在侧耳倾听身后的声响，空气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动静，但麦克斯却轻轻嗅了嗅鼻子，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抓起地上的行李直接扔到车子里，坐上车，离开启动引擎扬长而去，整个动作不到寥寥数秒就完成，彷佛观众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拦截者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一片尘土飞扬中了。
　　柴油的滚滚黑烟和沙漠的滚滚沙暴在空气中翻动着，然后徐徐沉淀下来，四周依旧是一片安静，安静得彷佛没有任何生命体。
　　“轰轰！轰轰！”那细琐的声音顺着风声传了过来，由远及近，刹那间，刚才麦克斯的举动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果然，紧接着，拾荒者出现了，浩浩荡荡的队伍扬起了大片大片的沙尘，刚刚透亮起来的天空再次变得模糊起来，他们一边吆喝着、一边嬉笑着，朝着麦克斯消失的方向追逐而去。
　　兰斯坐上车之后，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山丘的道路十分颠簸，方向盘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即使用尽了全力，也还是可以感觉到方向盘在掌心里上下跳跃着。但即使如此，兰斯还是没有松懈，油门直接踩到底，车子一溜烟就冲向了坡底。
　　“松油门。”原本躺在后排座里的安德鲁坐直了起来，大声喊道，声音从头盔里闷闷地传了出来，这辆拦截者经过改造之后，引擎十分强劲，如果一个劲踩着油门到底，最后急刹车会制造出大量的沙尘，一旦被摄像机镜头捕捉到，就意味着他们接下来调换位置的行为会露出破绽，所以安德鲁让兰斯松开油门。
　　刚才经过了彩排，兰斯已经十分熟悉了，听到号令，缓缓松开油门，在山丘坡底准确地停下了车子。车尾只是带起了淡淡的一些沙尘，并不会惹人注意。然后兰斯就手脚利落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安德鲁从后排座爬到驾驶座里，狭小的空间里，两个大男人根本伸展不开，安德鲁的脚后跟不小心就踢了兰斯的脑袋一下，这把安德鲁吓坏了，动作不由一停，兰斯却连连喊到，“快！快！”安德鲁也来不及思考了，连忙坐到驾驶座里，然后系上安全带。
　　兰斯立刻将安全带系上，但却没有带上头盔，只是将帽子拉了拉拢。为了这场戏的顺利拍摄，兰斯考虑再三之后，决定放弃头盔，但危险系数着实太高，所以兰斯使用了一点小花招，他在脑袋里垫了一层缓冲垫，然后再戴上假发，最后把服装里添加了一件帽T，用帽子来遮挡可能出现的破绽。
　　为此，兰斯专门为剧本增加了一个情节，那就是麦克斯被抓之后，他的头发全部被剪下来，这在不死老乔的基地里是格外宝贵的财产。如此一来，人物设定和故事框架也都更加饱满起来。当兰斯在不到二十分钟之内完成了剧本的改动时，整个剧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安德鲁拉了拉安全带，确定系好之后，却没有立刻出发，而是伸手拉了拉兰斯的安全带。在没有佩戴头盔的情况下，安全带就是兰斯的生命线，安德鲁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所以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然后安德鲁就看到兰斯从脚底下抽出了一个颈枕，塞到了脖子后面，这让安德鲁愣了愣，兰斯随口说到，“放心，我才是最不想死的那个。”安德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兰斯就拍了拍他的手臂，“开车。”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就完成了，刚才彩排了八次，现在成效总算出来了。
　　安德鲁立刻踩下油门，拦截者就犹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与刚才兰斯在山丘上驾驶不同，安德鲁直接就开进了沙漠里，加足油门后，发动机的轰鸣声达到极致，那种极速的体验在血液里肆意狂奔。
　　海登扛着摄像机，不断在前进、后退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远远地，他先看到了拦截者的身影出现，他知道，兰斯和安德鲁成功完成了交换。他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看三号机位，但随后就反应了过来，他必须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之上，连忙收回视线，开始横向移动，跟随着拦截者的位置调整自己的机位，紧接着，拦截者身后的拾荒者们出现了，浩浩荡荡的车队扬起了沸沸扬扬地沙尘，红褐色的山峦在水洗般透亮的蓝天之下，神秘而恢弘，壮阔而雄伟，那犹如指尖大小的车队逐渐开始放大，身后的沙尘则越来越汹涌，就好像……在沙漠里冲浪一般。
　　退后，再退后，海登不断往后移动着脚步。拦截者比预期中晚了二十码左右被拾荒者们追上，两辆战车完成了对拦截者的包围，沙尘之中，战车后面犹如刺猬一般的长矛在不断晃动着，摩托战士们的身影若隐若现，居然让人产生了一种千军万马的错觉。然后拾荒者的战车就狠狠朝着拦截者撞击了上去，拦截者紧急刹车、用力一拐，然后就……腾空飞起，掀起了大片大片鲜红色的沙暴，在空中翻转起来，海登目瞪口呆地站定了脚步，但潜意识的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将镜头精准地对着宛若陀螺一般的拦截者。
　　兰斯只觉得自己就要吐了，车子猛地腾空飞起，那状态就好像突然陷入失重一般，他双手仅仅抓住了安全带，脖子鲠直地靠向了靠背，将柔软的颈枕压迫到了极致，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但这根本无济于事，他整个人开始伴随着车子的翻滚不断抖动着，脑袋一前一后地晃动，然后狠狠地撞击到椅背上，那剧烈的撞击传来一阵阵闷响，好像有人拿着气锤接连不断地砸在后脑勺一般。
　　双手即将要脱离控制，兰斯要咬紧了牙关、握紧拳头，死死地握住安全带，双脚用力伸直，整个人就像拉圆的弓弦，绷紧到了极致。即使如此，兰斯还是感受到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彼此不断撞击着，那种疼痛根本无法言喻，不是尖锐的刺痛，而是全力拳击般的闷痛，彷佛穿透了痛感神经直接钻入灵魂一般。咬紧的牙关不断上下磕绊着，随时都会有咬破舌尖的危险，这让兰斯不得不屏住了呼吸，让整个肺部和喉咙的活动都暂时停止下来。
　　翻滚，还在翻滚，所有一切都好像放慢了无数倍，兰斯甚至可以看到周围那滚滚浓烟宛若万花筒一般不断旋转、回放，似乎永远都停不下来一般，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然后整辆车子就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凶猛的冲撞让兰斯再次陷入了失重状态，四肢全部失控，只感觉浑身的每一个关节都脱臼了。
　　包括脖子。


第755章 以身犯险
　　阿尔伯特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通过监视器，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海登摄像机正在记录的画面，拦截者被撞击之后，掀起了一股沙浪，随后在空中快速地翻转起来，转了一圈之后落在地上，又紧接着转了一圈，再一圈……那滚滚浪潮几乎像是爆炸一般席卷而来，鲜红色的沙尘彷佛血液炸裂一般，又彷佛火焰燃烧一般，大片大片的红色迸发出来，但很快就被更加强大的沙尘暴所吞噬，紧接着，它还吞噬了拦截者，改装之后的零件在空中肆意乱飞，支离破碎，转眼之间就彻底消失在沙暴中。
　　呆若木鸡。
　　阿尔伯特站在原地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眼前的壮观场面着实太过原始，也太过震撼，更太过真实，彷佛亲眼看到车子毁灭的过程，一切都清晰地在眼前上演，如果车子都已经分崩离析，那么人呢……阿尔伯特不敢继续思考下去，他猛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身后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吓呆了，真正地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呼吸声都已经消失在瞳孔的恐惧和震撼之中。
　　不要说吉赛尔、查理兹等初次和兰斯合作的人了，就连迈克尔、艾玛也都是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海登的脑海里有无数思绪在翻涌，他已经身经百战了，对于任何意外和突发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浓烟滚滚，让人根本分辨不清楚是爆炸产生的烟雾还是红沙所产生的沙雾，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僵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对。
　　他……是不是应该上前救助？
　　海登知道，兰斯为了追求完美效果，所以没有佩戴保护头盔。刚才车子在空中翻滚了至少四圈，这远远超出了预期，那兰斯会不会……海登不敢继续想下去，他只是扛着摄像机，呆愣在原地，镜头真实地记录下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技巧，没有剪辑，就好像是纪录片一般。
　　拦截者终于停止了翻滚，但前冲的惯性依旧没有停下，缓缓地滑了过来。滚滚红烟越来越浓厚，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来，转眼之间就把海登以及他身后的工作人员淹没了，彷佛座头鲸般的巨兽，直接将所有人都吞进了肚子里。
　　条件反射之下，海登想要逃跑，因为拦截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彷佛下一秒就要直接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一般；但海登却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转身落荒而逃，他有机会逃跑，但兰斯呢？海登始终站在原地，扛着摄像机，对准了拦截者。
　　拦截者的阴影迅速靠近，然后将海登也笼罩了进去，居然让人产生了一种庞然大物的错觉。但，滑动的势头却终于停了下来，就在海登眼前两码处。两码，彷佛呼吸的气息都可以直接喷到拦截者的铁皮上一般，海登不仅没有进展，反而是摒除了所有杂念，注意力达到了极致的集中。
　　海登用镜头对准了窗口，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窗口，那一刻，所有的声响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就连心跳声都已经消失不见。兰斯呢？兰斯到底在哪里？兰斯到底怎么样了？兰斯呢？
　　沙尘缓缓消散，镜头里露出了拦截者的窗口——玻璃早就已经碎了，厚厚的尘土掩埋了大半部分的窗口，只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没有动静，没有任何动静，死一般的寂静让人不寒而栗，宽阔无垠的纳米比亚沙漠此时飘过一阵凉风，海登紧接着就打了一个冷颤，此时他才意识到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滚烫的汗水在冰冷的背部缓缓滑落，就好像死神的指尖划过一般。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海登的心脏一点一点往下沉，难以言喻的灰色开始吞噬着希望的光芒。
　　“啪”，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将周围的尘土直接扫到了一旁。“呼”，海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从死亡边缘活了过来，但他却不能移动，更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车窗。
　　“啊！”坎蒂丝忍不住就惊呼出了声，但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的捣乱了，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但还是慢了半拍，周围所有人都朝她投来了谴责的视线，坎蒂丝惊恐不已，她几乎就要哭了。难道，难道因为她的声响，就导致了整场戏都功亏一篑了吗？
　　麦克斯从车窗里爬了出来，双手将所有尘土都扫开，慢慢地，缓缓地，顶着一头杂乱邋遢的黑色头发钻了出来，那头发已经打结了，里面夹杂着无数尘土，有的长，有的短，参差不齐，然后一点一点地从尘土堆里爬了出来，就好像……就好像从坟墓里钻出来的丧尸一般，那僵硬而别扭的动作在镜头里无比清晰，将诡异感放大到了极致。
　　终于钻了出来，猛地一抬头，骨头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然后镜头就看到了那张脸庞，浓密的头发和胡子之中，脸颊已经被尘土完全淹没，几乎看不到任何五官，可是那模糊之中隐藏的锐利眼神却犹如黑夜云雾之中的北极星一般若隐若现，决绝、果断、坚毅、锐利，划破了沙浪尘雾，直达心底。
　　海登双膝跪在沙漠里，一点一点地往后挪着步子，镜头就好像一根绳索般，一点一点将麦克斯从沙土推里拉了出来，生动演绎了从死亡拽向生存的漫长过程。镜头里的画面开始逐渐扩大，可以看到烟雾里一大群身影在拦截者后面停了下来，那些拾荒者们纷纷爬到了车子上，举着手中长矛，欢呼雀跃地嚎叫起来，就像原始部落捕猎到猎物之后的庆祝一般，尖叫，嘶吼、呐喊。
　　麦克斯用双手支撑着，匍匐前进，双腿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根本无法起到任何辅助作用，只能依靠上肢力量蹒跚前进。这样的节奏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一辆摩托车一个甩尾，帅气地停在了麦克斯身边，然后一个身影利落地下车，仅仅两个大步就走到了麦克斯身边，抬起右脚猛地踩在了麦克斯的背上，抬起手枪对准了麦克斯的脑袋，然后右脚稍微一用力，麦克斯整个人就直接瘫了下去，浑身无力，就像是死鱼一般躺在沙粒之中，脸庞完全被淹没在杂乱的毛发之中，让人根本看不清楚表情。
　　时间在缓缓流逝着，海登整个人陷入了沙土堆里，一动不动，即使脸颊的汗水已经沾满了尘土，就好像刚刚用沙子洗脸了一般，但他却根本不敢动弹，就连挠痒都不敢。当腰间的对讲机里传来了阿尔伯特的声音，“卡”，然后海登也不管了，直接就把摄像机放旁边的沙地一放，直接连滚带爬地朝着兰斯冲了过去，嘴巴里忍不住大喊到，“兰斯！兰斯！”
　　可是兰斯却没有任何反应。
　　海登只觉得整个人已经滑落谷底。他知道这个计划着实太疯狂了，兰斯以身犯险已经足够令人心惊胆跳了，结果兰斯为了拍摄效果，居然拒绝佩戴头盔，这简直就是……疯子！可更为疯狂的是，他们居然也点头同意了。现在，海登还是后悔了。
　　艾玛站在监视器的大屏幕正前方，看着画面彻底惊呆了。海登没有关闭摄像机，此时摄像机就倒在沙子里，一半是沙子，一半是画面，所有人都看着兰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那种荒凉末世的既视感扑面而来，艾玛只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尖锐的鸣叫，不断回旋着，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此时，“呼”，兰斯忽然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爬了起来，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周围所有人都立刻松了一口气，海登更是瘫坐在地上，试图去扶兰斯，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只能是开口询问到，“你没事吧？”但就是如此简短的一句话，海登却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严重缺氧。
　　艾玛只觉得刹那间汹涌的情绪涌上了大脑，这让她无所适从，猛烈的情感让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眼眶里温热的水雾迅速堆积起来。艾玛只能用双手捂住了脸颊，用力搓了搓，然后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份情感已经如此深刻了，紧绷到了极致的心弦突然松懈下来，以至于整个人都不知所措。深呼吸，一下接着一下，艾玛逐渐平静了下来，肩膀重新挺直起来，她需要坚强，她需要更加坚强，绝对不能轻易被打倒，否则她永远都无法跟上兰斯的步伐。
　　兰斯重新坐直了身体，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你没事吧？”海登又重复问了一次，兰斯摆了摆手，他只是有些胸闷罢了，刚才整个世界都颠三倒四，那种震荡余波让胃部不住翻滚，可是接下来又立刻投入表演，他陷入了短暂的缺氧状态，现在呼吸喘过气来之后就没事了。
　　脑袋依旧有些晕眩，兰斯闭上眼睛，没有着急站起来，等呼吸平稳下来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确定自己没事之后，兰斯看向了海登，“所以，刚才的拍摄效果如何？”
　　“……”海登直接就被噎住了，嘴角的苦笑无奈地勾勒了起来，“你个疯子！”


第756章 残酷教训
　　兰斯坐在原地，肩膀僵硬得根本松懈不下来，但呼吸却总算是顺过来了。刚才那种完全失重、彻底失控的感觉依旧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彷佛真的在生死界线之间来回游走了一趟般，手指忍不住在微微颤抖着，他迅速将双手收紧成为拳头，将那种微微的颤抖强制性地压制了下去。
　　比起他现在的情况来说，他更加关心的是拍摄效果如何。他不是万能的，很多时候情况往往会脱离控制，在经历了一番真实车祸之后，还要投入表演，即使刚才的表演内容并不困难，但他也无法确定呈现出来的效果是否能够达到预期。
　　站立起来之后，紧绷的肌肉有些发酸，那种使不上力的感觉着实让人有挫败感。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在原地轻轻跳跃了两下，然后恢复了正常，跟在海登身后坐上了吉普车，重新回到山丘之上。
　　走下车，兰斯就看到一群人蜂拥上来，面色紧张、情绪紧绷地看了过来，无数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阿尔伯特几乎就要哭出来了，这让兰斯嘴角不由扯了扯，随意摆了摆手，简单地说到，“我没事。”可大家还是紧巴巴地看着他，根本不愿意罢休，兰斯着实有些无可奈何，他可没有每个人安慰过去一圈的打算。
　　正当兰斯准备教训大家一顿时，却注意到了一道坚定而锐利的视线，刺痛了皮肤，转过头去，兰斯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艾玛。
　　艾玛瞪圆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平静而坦然，没有担忧，没有恐慌，没有伤心，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这样坚定地投来了视线。这让兰斯平白地有些烦躁，眉头微微一蹙，可没有想到艾玛却倔强而顽固地盯着他，根本不愿意示弱，就好像……就好像在谴责他的冒失和鲁莽一般。
　　兰斯居然有些心虚，他忍不住移开了视线，轻轻咳嗽了一声，扬声对着大家说到，“我没事，只是解开安全带的时候耗费了一点时间，所以才耽搁了一会。”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监视器，看看刚才的拍摄效果。”
　　兰斯迈开脚步，视线不小心又一次和艾玛对上了，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强忍的坚强，他猜测不出此时艾玛内心的真实情绪，但他却可以看到，艾玛正在努力坚强起来。兰斯的脚步微微一顿，试图想要解释一些什么，可犹豫片刻之后，他垂下了眼帘，径直就走向了监视器，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分享给另外一个人，他终究还是不习惯轻易的交付信任。
　　更何况，艾玛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走到了监视器前，所有人都熙熙攘攘地跟在兰斯身后，紧接着来到了监视器屏幕之后。得到了兰斯的示意之后，回放就开始了。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注目着刚刚这短短两分钟的片段。
　　坎蒂丝紧紧地咬着下唇，她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尤其是看到了兰斯之后，她更加清楚地明白，刚才的拍摄有多么辛苦、多么艰难，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兰斯上午开会时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一次NG，可能就是一百万”，这不是玩笑话。现在坎蒂丝却在担心着，她刚才的惊呼声是否被话筒收了进去，如果刚才这场完美的戏份就因为她业余的一声惊呼，必须重拍，那么她就真的是整个剧组的罪人了。
　　左右看了看，吉赛尔、阿德里亚娜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监视器屏幕，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了。坎蒂丝想要落荒而逃，但脚步却根本无法移动，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回放很快就结束了，兰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那冷硬的脸部线条被隐藏在杂乱的头发和胡子之中，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可是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愤怒和烦躁却再清晰不过了，此时正是下午最炎热的时刻，但却有种气温开始缓缓下降的错觉。“出问题了吗？兰斯不满意吗？可是……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冒出了问号，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开口发问，就连阿尔伯特和珀西也都紧紧地闭上了嘴巴，现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几乎让人崩溃。
　　坎蒂丝觉得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她求助地四周打量着，最后看向了艾玛。她们两个不仅同龄，就连生日也只相差了半个月，两个人很快就相熟起来，现在也是剧组里最要好的朋友。
　　坎蒂丝直接就握住了艾玛的双手，然后就吓了一跳，因为艾玛的双手冰凉得厉害，一点温度都没有。艾玛抬起头来，坎蒂丝担忧地看了过去，可是艾玛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后她就注意到了坎蒂丝眼神里的慌乱，她用嘴型问到，“怎么了？”
　　坎蒂丝飞速撇了兰斯的背影一眼，然后贴在艾玛的耳边低声说到，“刚才在拍摄过程中，我因为太过惊讶了，看到兰斯从车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啊’了一声……”艾玛依旧不太理解，满脸疑惑地看向了坎蒂丝，坎蒂丝着急地跺了跺脚，“如果被话筒收音的话，那不是因为我，整场戏都毁了吗？”
　　艾玛愣了愣，紧张的情绪突然就升起了一丝荒谬感，着实忍俊不禁。
　　坎蒂丝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狂暴之路”全部采用现场收音，高灵敏度的话筒轻易就可以将周围的杂音收进去，所以，在旁边围观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必须保持一定距离，然后保持沉默。不过，坎蒂丝刚才一直站在山丘上面，而她所说的那一幕是在下方平地上拍摄的，两个位置至少间隔了五百码，山丘上的收音话筒自然早就关闭了，所以她的声音肯定不会被收进去。
　　这原本是剧组的常识，根本不需要过多解释。但坎蒂丝第一次进入剧组，而且这部作品拍摄过程又十分特殊，也难怪坎蒂丝紧张到忘乎所以了。
　　艾玛认真看了看坎蒂丝，那紧张到几乎要崩溃的神情着实楚楚可怜，想要逗弄她的恶作剧想法不由就收了起来，艾玛正准备向坎蒂丝解释一番，不想正前方就传来了兰斯那恶狠狠的声音，“他妈的草婊子养的蠢猪！”那阴森森的话语犹如从地狱深处冒出来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草！草！草！”
　　坎蒂丝被吓得花容失色，刹那间呼吸停止，肌肉僵硬得一动不动。艾玛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她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了手掌传来巨大的握力，就意识到坎蒂丝已经被吓坏了，她连忙拍了拍坎蒂丝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说到，“不是你。刚才这里的收音话筒已经关闭了。”
　　坎蒂丝呆住了，似乎没有理解艾玛的话语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不等她进一步询问，兰斯就一个箭步走到了阿尔伯特身边，冷声说到，“对讲机！”阿尔伯特被兰斯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吓退了半步，连忙将腰际的对讲机接了下来，兰斯一把就直接抢了过来，“见鬼的约翰·沃顿（John Walton）给我他妈的接对讲机！”
　　此时留在拍摄场地的所有人都乱作了一锅粥，无数视线都齐刷刷落在了约翰的身上，大家看着那对讲机，却彷佛是炸弹一般，根本没有人敢碰，即使是约翰也吓傻了，脑海里在尖叫声，但身体却根本无法移动，一直到后面有人推了他一下，他一个踉跄，就冲了上前，这才接过了对讲机，手忙脚乱地说到，“我……我是……”
　　可话语都没有说完，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兰斯怒吼的声音，“我他妈的告诉你什么了？踢狠一点！下狠手！绝对不要心软！你刚才是怎么做的？你到底是娘娘腔还是把小弟弟忘记在洛杉矶没有带过来？刚才那一脚如此温柔，你是在等待我的宽恕还是嘉奖？见鬼的上帝！你他妈的和我开玩笑呢？你是拾荒者，我说的不要脸呢？我说的无耻下流呢？我说的他妈的残忍暴力呢？都被你的婊子给吃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刚才那一脚，让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你不是一个该死的男人，你就是他妈的一个软脚虾！所有都毁了！所有！”
　　约翰就是刚才那场戏里的龙套，不过他是角色分量最重的一个龙套，因为最后就是他踩着麦克斯的背部，然后用枪支指着麦克斯的脑袋，成为压垮麦克斯的最后一根稻草。但现在……约翰显然没有演好。
　　“兰斯……”阿尔伯特试图劝一劝兰斯，但兰斯却猛地一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阿尔伯特一眼，这让阿尔伯特头皮发麻，所有话语都不由吞咽了下去，可此时，除了他之外，剧组就没有人可以劝兰斯了，这也是他的工作。
　　“整场戏重拍！全部推翻重拍！”兰斯不容置疑地说到，打断了阿尔伯特后面所有的话语，然后转过身看向了身后的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说的？不允许有NG，如果觉得自己实力不足，多多彩排；如果觉得自己无法胜任，现在就给我滚出剧组！”说完，兰斯狠狠地把对讲机砸到了地上，“草！”


第757章 一丝不苟
　　酣畅淋漓地发飙了一顿之后，兰斯的情绪却依旧没有平复下来，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人群，皱起了眉头，“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这场戏必须从头开始拍摄！五分钟，你们只有五分钟！”
　　话语说完，所有人都作鸟兽散。坎蒂丝拉着艾玛的手臂，就躲到了后面，可是走到一半，坎蒂丝却茫然了，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然后拉了拉艾玛的袖子，用气音说到，“艾玛，我们要干什么？”今天的戏份和她没有丝毫关系，此时她要做什么也是一头雾水。
　　“乖乖地站在旁边当花瓶。”艾玛也用气音说到，坎蒂丝一脸认真地朝艾玛投来了视线，这让艾玛憋笑憋得无比辛苦，但还是必须做出一本正经的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加强了自己的语气。
　　坎蒂丝恍然大悟，“这个我在行。”
　　回过头，艾玛就看到了迅速恢复平静的兰斯，彷佛刚才发火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兰斯把纽顿招呼了过来，低声交流了起来。这就是兰斯一贯的工作状态，雷厉风行、干脆利落，但却从来不会参杂私人情感。
　　“太阳下山时间你知道了吗？”兰斯的话语让纽顿愣了愣，今天才是进入剧组第一天，兵荒马乱，纽顿显然忘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兰斯脸色微微一沉，但却没有继续训斥，而是抬起头看了看，“再去测测光源，我必须知道，我们还有多少容错空间。”
　　其实兰斯知道，让剧组不NG，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是舞台剧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发挥完美。但剧组必须避免刚才这种低级错误。幸运的是，这只是第一幕，所有人都在磨合，差错在所难免，而且戏份也比较短，即使重拍，损失也不会太大，不过兰斯还是需要做出姿态，让所有人都清楚地意识到，彩排的重要性——这可比“水果硬糖”里的一镜到底要困难多了，彩排不能保证拍摄的顺利，但拍摄的顺利却需要充分彩排作为扎实基础。
　　纽顿脸上也不太好看，沙漠天气变化多端，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兰斯之所以坚持一波流完成拍摄，就是希望将这种变化所造成的纰漏降低到最小，同时又能够将自然的神奇因素发挥到最大。纽顿知道，今天不过是第一天，整个剧组都处于磨合期，但刚才的出错还是让他心情无比糟糕——最后一次的失误，让整个剧组此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而今天是幸运的，下午足足有三个小时允许拍摄，拍摄内容却只是一场戏而已。那么，明天呢？后天呢？持续的出错，带来的连环影响简直不可估量。
　　纽顿转过身，准备好好给灯光组上一次课，他可不希望下一次NG是因为灯光组的出错。
　　阿尔伯特看着脸色严峻的兰斯，几次试图张口，却还是闭上了嘴巴，转头对着海登低声说到，“刚才这场戏……我们不能只是重复拍摄最后一组镜头吗？”在大部分剧组里，都是如此完成拍摄的，“狂暴之路”这样标新立异却又困难重重的拍摄方式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海登深呼吸了一下，阿尔伯特作为剧务，他对于剧组的调度是绝对无人能敌的，但对于电影内涵的理解却略逊一筹，“你仔细看一看，周围的景色是不是已经发生了变化？”海登耐心地解释到，阿尔伯特环视了一圈，但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沙漠里的变化几乎让人注意不到，海登从阿尔伯特的茫然视线里得到了答案，于是接着说到，“太阳角度已经发生变化了，山峦和投影的方式也会发生变化；还有，你注意到了吗？现在开始起风了……”
　　顺着海登的视线，阿尔伯特就看到，地平线远端有一个小小的气流卷在上升，目前还十分微小，但由于沙漠一马平川，所以接下来那个气流会演变成什么样，谁也无法预测。
　　“最重要的是，我们全部采用自然光，每隔一段时间，光线条件都会发生变化。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补拍最后的镜头，当然可以，可是呈现出来的画面却会出现细微的不同，想要调整过来，花费的力气恐怕会更麻烦。”海登的解释让阿尔伯特恍然大悟过来，“更何况，刚才最后的一个镜头是一气呵成的，突然切换镜头，估计难以达到兰斯希望营造出来的效果。我说不出来兰斯想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阿尔伯特看向徐徐走过来的兰斯，轻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都不是兰斯。”
　　海登和阿尔伯特齐齐收口，海登朝兰斯抬了抬下巴，开口询问到，“刚才的镜头运行轨迹怎么样？”不仅仅是演员，对于剧组每一个成员来说，今天都是学习的过程，只能在摸索之中慢慢前行。恐怕除了兰斯之外，没有人知道电影呈现出来的效果会是如何。
　　在海登看来，刚才这场戏已经达到了完美，除了最后时刻的遗憾之外，其他每一个环节都做到了极致。但海登的观点却不能代表兰斯的意见。
　　“没问题。”兰斯点点头，“不过二号机位的镜头太远了一点，需要稍微调整一些，你和特技组沟通一下，看看他们飞车的轨迹。然后，三号机位和四号机位有部分视野重叠了，把三号机位往外围和远端再调整一点。刚才我和安迪在追车的时候，计算发生了一点失误，多行驶了二十码左右。这里的镜头，宁愿拉远，不要拉近，三号机位可以再远景一点。”
　　并不意外，兰斯又挑出了毛病来，海登点点头，脑海里立刻呈现出了三维立体视角，立刻有了主意，“明白了。”说完，他就转身过去安排了。
　　阿尔伯特感觉到兰斯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自己肩头，脊梁不由就挺直了起来，“我知道，我会监督演员组彩排的，强调大家必须按照彩排的内容投入拍摄。”兰斯没有任何的表示，只是转身就朝着特技组方向走了过去，阿尔伯特这才想起来，“那个约翰·沃顿怎么办？”兰斯却脚步都没有停顿，径直扬长而去。
　　龙套演员对于剧组来说是最不值钱的，随时都可以进行更换，剧组也不会太过重视。但“狂暴之路”却不一样，电影中有台词的龙套不多，但有角色的龙套却不少。此前剧组在洛杉矶招聘了一批，而后到开普敦又招聘了一批，这些龙套演员都跟随着大部队一起来到了纳米比亚。
　　当然，由于龙套演员大部分都不会露面，而且今天才是第一场戏，用其他人来顶替约翰这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不过阿尔伯特却必须做更多考量，替换了约翰之后，其他人没有经过多次彩排，能否一步到位达到表演要求，如果达不到的话那就是再次浪费时间、浪费机会了；另外，约翰被替换了之后，直接开除，还是调换到其他位置……这都是作为剧务必须考虑的问题。
　　兰斯刚才没有发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交给阿尔伯特决定。
　　约翰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刚才被兰斯一顿狂轰乱炸之后，所有人看待他的视线都好像在看一具尸体。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但偏偏他却有苦说不出。一刹那的鬼迷心窍，很有可能就成为他演员事业的转折点，永无翻身之地。脑海里浮现出了本·阿弗莱克、汤姆·克鲁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人的身影……约翰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世界末日恐怕也就不过如此了。
　　“约翰·沃顿，请回答。”手里的对讲机突然传来了声音，这把约翰吓了一跳，左手由于过度颤抖，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按下通话键，好不容易用右手摁住了左手，颤抖着声音说到，“这……这里是……呃，约翰·沃顿，完毕。”
　　“约翰，按照彩排来，一切都按照彩排的内容进行，记得吗？不要过度诠释，也不要小心翼翼，彩排阶段，兰斯点头的内容，那就是正确的，在实际拍摄中，不要有任何犹豫。相信我，你这是在帮自己一个忙。完毕。”阿尔伯特苦口婆心的劝告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
　　约翰不由就愣住了，“我……我没有被开除？”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阿尔伯特一阵无语，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你不按照彩排内容进行的话，你就正式告别好莱坞了。”
　　“我知道，我知道。”约翰欣喜若狂，忍不住连连点头，就像是摇头娃娃一般。周围其他龙套演员们不由纷纷投来了视线。
　　“所有演员都注意了。”阿尔伯特扬起声音，对着对讲机喊到，但周围其他演员也都不由看了过来，“彩排内容是怎么样的，就按照彩排内容进行，不要随意自我发挥。否则，后果自行承担。”阿尔伯特视线落在了查理兹、迈克尔、艾玛等专业演员身上，似乎想要进一步解释，他们这些演员自然是允许按照自己的理解来展示的，每一次表演内容都有所不同，不可能完全复制。但看到了迈克尔和艾玛脸上了然的神情，阿尔伯特就轻轻收了收下巴示意，没有过多解释，“所有演员重新回到最开始的起点，三分钟之后进行第二次拍摄。快速！快速！”
　　呼啦啦，转眼之间，整个剧组又一次忙碌了起来。


第758章 龙套难做
　　“约翰，好运。”旁边的小伙伴们朝着约翰挥舞着拳头，以这样的方式为约翰加油助威。
　　龙套演员们全部都重新回到了山丘上，准备重新投入拍摄，整个剧组又一丝不苟地从头开始准备，那忙碌的景象所带来的压力正在逐渐增加。约翰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原因，剧组根本不需要拍摄第二次，大家也就不需要忙碌了，他一个人的失误牵扯了整个剧组的所有人，那种压力和担忧几乎就要压垮约翰了。
　　此时，再听到大家的话语，约翰脸上的笑容无比苦涩，“伙计们，不要和我开玩笑了。”约翰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隐隐作痛，一开始被选中这个龙套时，约翰简直就是欣喜若狂，这样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在其他龙套演员羡慕的眼神之中，他得到了亲自和兰斯进行彩排、对戏的机会。但现在，这似乎已经成为了魔咒。“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一句话，让龙套们脸上的笑容都变得苦涩起来。
　　龙套演员的身份十分尴尬，任何一部电影都需要他们的存在，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但他们很少能够得到露脸的机会，更不要说和主演们对戏的机会了，一旦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他们却又不能全力以赴——因为他们只是龙套，必须把握分寸。
　　比如说，现在一名龙套演员和汤姆·克鲁斯对戏，然后狠狠甩了汤姆一记耳光，使尽全力，那清脆的响声就连导演都被吓了一跳，全场鸦雀无声。即使这就是表演的要求，但汤姆势必还是会心里不舒服。准确来说，任何人都会如此，更何况汤姆这样的顶尖巨星，居然被一名龙套演员如此教训，个中滋味就难以描述了。
　　约翰刚才也是如此，虽然在彩排阶段，所有情况都已经讲述清楚了；但投入实际拍摄时，约翰还是难免手软了。他的对手戏可是兰斯！目前整个北美地区最具话题性、吸引力的兰斯！就连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这样的巨鳄，兰斯都毫不手软地展开了对抗，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小龙套而已，心底微微一颤抖，不仅是手软，腿也软了，感觉根本使不上力。
　　约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同伴们身上，一一转过去，却发现大家都在不由自主地闪躲视线。同样的情况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比棘手的。
　　“要不，你去问问迈克尔？”旁边有人迟疑地给出了意见。
　　不是因为迈克尔·法斯宾德德高望重，而是因为迈克尔是剧组里和兰斯合作过最多次的演员。比起阿尔伯特、珀西、艾玛等人来说，身为兰斯御用演员的迈克尔，同样都是演员，同样都是男人，势必可以给出更好的意见。
　　约翰愣了愣，眼睛不由一亮。他很快就在人群之中找到了迈克尔，“嘿，伙计。”迈克尔倒是先看到了约翰，主动打起了招呼，这让约翰稍微松了一口气，可迈克尔接下来的话语却让约翰心底一阵拔凉拔凉的，“你现在还好吧？第二次机会可不要搞砸了。”
　　约翰的笑容无比苦涩，“迈克尔。”虽然没有多说，但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现在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我现在已经紧张得就要漏尿了，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迈克尔感同身受地点点头，即使这是他第四次和兰斯合作，但心情却始终没有变化过，“如果你询问我的意见，我会告诉你，尽职尽责地完成你的拍摄任务——我是说，打就打到位，狠一点，即使稍微夸张一点也无所谓。相信我，与其拍摄再次失败，兰斯更愿意自己来承担你敬业所导致的后果。同样的错误犯第二次的话……”
　　迈克尔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耸了耸肩。但约翰却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回想起刚才兰斯通过对讲机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场景，他无法想象整个剧组因为他再次推翻重来的话，将会发生什么事。
　　迈克尔拍了拍约翰的肩膀，“兰斯的确是一个……恶魔。”迈克尔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到，“但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你最好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各个单位注意，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阿尔伯特的呼喊声传了过来，所有人的步伐都加快起来，约翰也来不及细细咀嚼了，只能撞了撞迈克尔的胸膛，丢下一句“谢啦”，然后就快步朝自己的位置跑了过去。
　　坐在摩托车上，约翰还有些气喘，脑海里塞入了一堆东西，杂乱得无法理清。但迈克尔的意思他却明白了，他现在不应该担心过激行为是否会激怒兰斯，而应该担心自己的工作职责没有做到位而导致整个剧组都在做白工。
　　“约翰。”旁边的小伙伴喊到，转过头，约翰就看到对方朝自己竖起了大拇指，为自己加油鼓劲。约翰抿了抿嘴角，微微一笑表示了谢意，而后就快速回头，重新看向了正前方，正在和伊森进行最后沟通的兰斯。
　　“你是一名拾荒者，冷血无情、残忍暴力、贪婪凶残的拾荒者，在你的视线里，所有一切都是猎物，可以充分利用的猎物，有生命的，没生命的，都是如此。你都在想方设法将这些猎物利用起来。不择手段！”
　　约翰脑海里浮现出了彩排时，兰斯对角色做出的解释。这也是最神奇的地方，“狂暴之路”里对于每个角色都有相对应的设定，包括了那些没有单独镜头的龙套，兰斯也允许龙套们根据剧本的故事框架发展出自己的个性和特征来。兰斯那双湛蓝色的深邃眸子深深地印刻在了大脑里，坚定而强势，有着不容反驳的果决，一字一顿，彷佛通过他的眼睛，深深地烙印在骨子里一般。
　　不由自主地，约翰的眼神就绽放出了锐利的光芒，看着兰斯背影的目光，就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秃鹫一般。
　　“‘狂暴之路’，十一月二十日，第一幕，第一场，第二次，开拍！”耳边传来了响声，然后约翰大脑就陷入了一片空白，眼前那漫天漫地的红色沙漠开始变得真实起来，皮肤可以清晰感受到世界的狂热和躁动，那种疯狂的情绪一往直前地迸发出来。
　　整个剧组再次投入了第二次拍摄中，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直到约翰狠狠地踩在了麦克斯背上，拿起了手中的枪支狠狠地敲了麦克斯脑袋一下，然后瞄准了麦克斯的脖子，把他完全摁在地上无法动弹，那简洁有力的动作迸发出了凶狠残忍的气息，血腥味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卡！”阿尔伯特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在两个拍摄现场上空回荡，所有剧组成员们都面面相觑，根本无法掩饰眼睛里的震撼。其实现在拍摄出来的画面是十分原始的，没有经过任何后期处理，更不要说剪辑编排了，但那种难以言喻的苍莽、废墟、炙热、残暴之感却通过画面的每一个细节呈现出来，尤其是麦克斯那隐藏在浓密毛发背后的锐利眼神，更是犀利而坚韧，让人忍不住开始想象，麦克斯到底经历了什么，麦克斯所处的世界又经历了什么，那些压制麦克斯的拾荒者又经历了什么……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了废土末日的冰山一角。
　　不过，震撼过后，每个人的眼中都可以寻找到一丝惴惴不安，因为没有人知道兰斯到底是否满意，也没有人知道兰斯构建出来的电影画面是否拍摄出来了。所有人都屏息凝视，以兰斯为中心，团团将监视器包围在中心。
　　看完了第一遍之后，又看了第二遍。
　　那种紧张感在等待过程开始逐渐变得焦躁起来，一直到兰斯点点头，沉声说到“通过”，那口屏住的呼吸才终于长长地吐了出来，不少人都忍耐不住开始欢呼起来。
　　经过第一幕的拍摄，大家都初步意识到了这部作品拍摄的困难，这还是相对而言比较简单的一场戏，接下来的难度有增无减，巨大的压力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但此时，比起压力来说，更多的期待在空气里流动着，即使身为剧组一员，他们都开始好奇，兰斯到底会拍摄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来。难道……神作？
　　兰斯也没有打断大家庆祝的气氛，“狂暴之路”今天正式开机，顺利取得了开门红，这是好事，确实值得庆祝。不过，兰斯却没有加入大家，而是把纽顿、海登两个人拉到了一旁，第三遍回放起第一幕来。
　　播放完毕之后，纽顿和海登都有些不解，看向了兰斯。他们以为兰斯已经宣布通过了，那为什么还要再次研究一遍？
　　“这场戏没有问题了，但我希望色彩再饱和一点，你们觉得现场调光可以做得到吗？还是靠后期？”兰斯满脸严肃，依旧在认真地思考着，看着纽顿和海登的迷惑，他指了指沙漠的地面，“我希望拍摄出来的效果，沙漠的色彩再饱和一些，你们看，当沙漠的沙尘渲染起来的时候，最底下是鲜艳的红色，然后伴随着气流上升，一点一点变浅。这样的画面在电影里会占据很大一部分，我希望能够把这种变化呈现出来，制造出更加强烈的视觉效果。”
　　果然是兰斯，精益求精，对于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都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纽顿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可以把刚才第一次拍摄的画面再调出来重放一下吗？我觉得，两场戏拍摄出来的效果就不同。”这就是沙漠的特性之一，光线角度的变化，将会带来视觉体验的不同效果。
　　原本是出差错而变成废镜头的第一次拍摄，现在却发挥了作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第759章 举步维艰
　　“狂暴之路”正式开机了，与世隔绝地躲在非洲大陆上展开了紧锣密鼓的拍摄，彷佛北美大陆的纷纷扰扰都已经彻底和他们无关，在这样的不毛之地里，没有记者的干扰，没有新闻的热闹，没有传言的打扰，整个剧组安安静静地投入到了拍摄之中。
　　不过，这部作品的拍摄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从现场测光到摄影轨道，从道具调度到镜头安置，从特殊化妆到造型风格，从龙套演员到一众主演……几乎每一个环节都在接受着严峻的考验，每一天都必须面临全新的问题，每一天结束拍摄之后又会浮现新的麻烦，拍摄过程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举步维艰。
　　更不要说纳米比亚沙漠变幻多端的天气所制造的麻烦了。只要一阵狂风吹来，哪怕只是短短的十五分钟就平息，但之前的准备工作都毁于一旦，灯光组必须重新测光，摄影组必须把轨道从沙土里挖出来，道具组和化妆组都必须重新忙碌，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碰上了龙卷风，或者是多云天气，更糟糕的是冰雹，那么拍摄就根本不要考虑了，剧组工作人员的安全、摄影器材的安全才是第一要素。
　　一个月之间转眼就过去了，但现在“狂暴之路”就连预期的五分之一都没有拍摄完毕，进度严重滞后。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要说明年的暑期档了，估计就明年的圣诞档都不一定赶得上。
　　其实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狂暴之路”在什么时候上映，不是决定性的问题，即使电影在2007年的暑期档上映，只要能够取得票房大捷，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混沌影业重新取得成功只是时间问题。但兰斯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对混沌影业的封锁还在继续，虽然不至于让整个公司停摆，但接下来的作品拍摄势必都会遇到琐碎的使绊行为。根本不需要六大电影公司出手，只要圈内那些习惯了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们给混沌影业制造一些小麻烦，就够受的了。
　　至于学院公关，这就更不要说了，虽然兰斯放弃“水果硬糖”、选择“狂暴之路”，整个行为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地拖泥带水；但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以混沌影业现在的规模来看，艺术电影依旧是主力，他们没有这个资源同时启动两部“狂暴之路”，颁奖季的分量就显得至关重要了。比如说现在正在拍摄的“女王”，再比如说后续准备投入制作的一系列作品，都是如此。
　　另外，伊恩正在忙碌的房地产空头，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会不断吞噬混沌影业的流动资金。现在他们已经孤注一掷了，以贷款的形式投入到这场豪赌之中。虽然兰斯知道这是一场绝对会胜利的战争，他一定会笑到最后，但问题是……如果混沌影业没有支撑到收取胜利果实，就已经跌入深渊粉身碎骨了呢？“狂暴之路”一直推迟到2007年上映的话，那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亿五千万的投资就是彻底被套牢了，帮不上任何忙。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兰斯都需要尽快展开反击，最好的结果就是“狂暴之路”可以赶上2006年暑期档，第一时间对圈内的质疑和批评做出回应，以强势的姿态彻底扭转混沌影业的被动局面。
　　当然，兰斯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无法保证作品的质量。
　　在兰斯的计划之中，“狂暴之路”最好可以在五个月之内完成拍摄。由于兰斯的特殊拍摄方式，第一不需要大量的电脑特效，第二不需要大量的剪辑工作，简而言之就是不需要大量的后期制作。那么，也许他们还可以赶上七月或者八月的暑期档尾巴。就好像之前的“借刀杀人”和“罪恶之城”，都是如此。
　　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情况却变得越来越困难起来。一个月过去了，剧组依旧还在磨合摸索之中，更糟糕的是，天气根本无法控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愤怒之余，却更多是烦躁。
　　今天又是如此，一整天都在刮风，飞沙走石、遮云蔽日，不要说拍摄了，就连出去都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整个剧组只能待在基地里，苦哈哈地看着外面那堪比世界末日的灾难画面。
　　但不能拍摄并不意味着可以休息，每一个小组都必须为接下来的拍摄进行筹备，即使待在屋子里，大家也还是坚持不懈地彩排着。经过了一个月的磨合，大家清楚地明白，彩排有多么重要，必须要将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状况都考虑进去。尤其是接下来这场戏可以说是开拍以来难度最大的一场戏。
　　“狂暴之路”接下来将拍摄沙暴中角逐战的这场戏，也就是当初在绘制故事板里，引发最多震撼的这场戏，因为兰斯打算真实地制造出沙尘暴，完成整场戏的拍摄，尽可能地将那种真实的震撼推向极致。
　　在这场戏之中，不死老乔对费罗莎穷追不舍，所有人都在试图拦截费罗莎，没有想到却迎面碰到了巨大的沙暴，所有人都知道，在如此沙暴之中就是九死一生。但费罗莎为了摆脱追逐，还是义无反顾地将战车开进了沙暴之中，随后纳克斯为了建功，也紧随其后进入了沙暴。
　　在沙暴之中，费罗莎先是利用了龙卷风的威力，解决掉了其他追击者们；但纳克斯却依靠着自己座驾的轻便完成了反超。面对费罗莎驾驶的庞然大物，纳克斯的座驾根本就是蚂蚁撼大象，不具备任何威胁，所以费罗莎也没有太过在意，没有想到的是，纳克斯却是有着偏执的狂热。
　　纳克斯打开了车子内部的油桶，让汽油将车子灌满，然后朝前挡在了战车之前，并且决定引燃烟火，引爆整辆车子，借此去破坏战车的引擎部位，让费罗莎失去继续前进的载体，只能在原地束手就擒。
　　这场戏本来就十分复杂，牵扯到了诸多现场特效，难度之大远远超过了电脑特效。由于兰斯希望制造出气势磅礴的沙尘暴效果，一个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就连绵数百码，其中还有数十个小型、中型的龙卷风各自为阵、各自牵扯，这有点类似于“后天”里龙卷风袭击洛杉矶的那个画面，但还要更加庞大，也更加真实。所以，兰斯希望通过现场特效和电脑特效的结合，达到这一目的，在拍摄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的配合失误都可能导致功亏一篑。对于剧组来说，压力难以想象。
　　而且这场戏的表演难度也不小，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戏只牵扯到三位演员，查理兹、迈克尔和兰斯。可即使如此，费罗莎的焦急和坚定，纳克斯的狂热和偏执，麦克斯的沧桑和果决，每个角色的表演空间都十分狭窄，但兰斯却提出了超高要求，仅仅是这一场戏就足以将三个角色勾勒出来。
　　更何况，这场戏之后，费罗莎、纳克斯和麦克斯将会第一次正式碰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拍摄起来并不轻松，可以说是延续了沙尘暴这场戏的格局；与此同时，五位模特也将正式登场，并且吉赛尔和米兰达都将会有一段表演机会，开拍一个月之后，她们将首次正式登场，紧张感自然是难以想象。
　　但天公不作美，“狂暴之路”剧组已经连续等待了三天时间，却始终没有等到合适的天气来进行拍摄，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压力越来越大，每一个人的情绪或多或少都有些烦躁。所以，现在虽然无法投入拍摄，但剧组每一个环节都在紧锣密鼓地彩排着，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们还可以坚持如此高频率、高密集的彩排多久，压力不断累积之后，迟早会有人率先支撑不住的。
　　“兰斯。”迈克尔的声音打断了兰斯的思绪，兰斯深呼吸了一下，点点头，“我的错。”他刚才看着窗外的狂风，有些走神，“到时候我们会在现场人工制造出沙尘暴来，视线势必会受到阻挡，为了保障安全，车速全部都控制在一档就好。之后的部分我们会交给视效团队来处理，然后我会补拍一些特技演员们的镜头来完成剪辑。”
　　“兰斯，如果我把面罩摘下来呢？”虽然他们已经彩排了许多次，但查理兹还是不断深入研究，因为她知道，角色需要贯穿始终，细节决定成败，“纳克斯就没有戴面罩，麦克斯也没有。把面罩摘下来之后，我会赢得更多表演空间。”
　　兰斯摇了摇头，“你戴面罩，那是因为费罗莎知道自己要逃亡，将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情况，所以准备充分。但纳克斯和麦克斯却不是。”简单的解释立刻让查理兹明白了过来，“是我想岔了。”
　　“我们要再彩排一次对打的部分吗？今天把锁链戴起来。”查理兹主动提出了要求，因为费罗莎和麦克斯接下来的这场打斗十分特别，费罗莎是没有左手，麦克斯则是被锁链连累，与纳克斯牵连在一起，所以这场打斗戏份经过了特别设计，他们三个人也不断在彩排，确保拍摄时不要出纰漏。
　　兰斯正准备点头，纽顿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兰斯，你过来一下，我们把灯光再次调红了一些，制造出火海在沙尘暴里燃烧的感觉，你看看颜色会不会太过抢眼了。”


第760章 压力陡增
　　伴随着电影工业的发展，电脑特效越来越成熟，许多时候几乎能够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但传统现场特效也依旧没有被淘汰，就是因为现场特效能够呈现出纯粹的真实，这对于演员表演、拍摄效果等等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采用电脑特效拍摄，站在绿屏面前进行表演，即使演员的想象力再丰富，细节方面的缺失还是会产生巨大差别，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将会有所差异。所以，不少导演都恪守着传统的拍摄方式，力求用镜头捕捉出电影最纯粹的魅力。
　　但，这也意味着工作难度的增加，尤其是“狂暴之路”这样以视觉特效抢夺视线的作品来说，简直是难上加难。而作为导演的兰斯始终秉持着精益求精、一丝不苟的完美态度，对于减轻拍摄难度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和纽顿讨论完灯光效果之后，兰斯又被现场特效组拉走了，考虑到沙尘暴的激烈程度，即使采用八台鼓风机来制造出飞沙走石的效果，但依旧无法达到自然灾害的真实感，所以现场特效组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将粉尘灭火剂、磨碎玉米片和烟灰混杂在一起，然后以鼓风机的高压从不同角度喷出，人工制造出龙卷风的效果，呈现出真正的世界末日既视感。特效组经过多次试验，试图寻找出最合适的比例，他们需要兰斯过去看看效果。
　　回来之前，兰斯又绕过去音响组交流了一番——在沙尘暴之中收音，这绝对是严峻挑战，而兰斯又拒绝后期配音，必须要同期收音，所以音响组也在不断尝试之中。
　　“兰斯，兰斯……”兰斯走向迈克尔、查理兹所在方向时，一直在旁边练习的吉赛尔扬声呼唤到，兰斯脚步一顿，然后就朝她们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吉赛尔看了看其他四名同伴，阿德里亚娜、坎蒂丝、米兰达和艾玛，“兰斯，我想让你看看我们彩排的成果，我也不确定我们努力的方向是否正确。”
　　这几天以来，兰斯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沙尘暴这场戏的技术层面方面，演员表演方面则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知道对于吉赛尔等模特来说，正式登场的那场戏不好拍摄，因为几乎没有台词的帮助，完全需要她们用眼神和表情来表达情绪，这对于百老汇演员来说是最简单的，但对于模特们来说却十分困难。
　　“嗯。”兰斯收了收下巴，点头示意。
　　然后就看到吉赛尔往后退了一步，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眉毛微微往中间靠了靠，一脸紧张地看向了兰斯，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眼神却一直在用力。
　　兰斯只觉得太阳穴轻轻跳了一下，“所以你是胃疼还是腰疼？”一句话就让吉赛尔郁闷地低吼了一声，“我在认真表演！”兰斯却根本不买账，“如果这就是表演的话，那么电影就毁了。”兰斯有些头疼，他现在没有时间手把手地知道模特们怎么演戏，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艾玛，你过来引导一下她们吧。”
　　“我？”艾玛直接就呆住了，她自己都才出演了一部作品而已，目前依旧在学院里努力学习表演，她怎么知道要如何引导演员？
　　兰斯却没有太多犹豫，“你看着。”然后转头看向了吉赛尔，“你现在开始原地跳动，或者原地跑动。”吉赛尔不知道兰斯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开始！动起来。”吉赛尔连忙就原地跑动起来，“想象一下，你今天参加了一个杂志的拍摄，但因为一些意外，赶到现场已经迟了，所以你小跑着冲进了摄影棚，但你却意外发现，整个摄影团队都换了新的，全部都是男人，看起来像是黑社会的男人，没有任何一个熟悉面孔，重点是，你的经纪人暂时没有赶过来，就只有你和……你的两位女性助理来应对情况。”
　　吉赛尔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而警惕起来，眼睛里充满了疏离和警戒，四处游移的眼神在寻找着更多熟悉的蛛丝马迹，但呼吸还是控制不住地急促起来，这让她眉宇之间透露着一抹疲惫。
　　“很好。”兰斯压了压手掌，“这样就可以了。”
　　吉赛尔就停了下来，轻轻喘着气，一脸疑惑，“这样就可以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在她看来，她什么都没做。之前的那次尝试，她还带着表演成分，但这次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展示出来。但为什么兰斯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呢？
　　“对了，不要直视我的眼睛。在实际拍摄中，不要理会摄像机。”兰斯看向了其他几位模特，“这不是照相，不需要对焦。投入拍摄后，尽可能无视摄像机的存在，放轻松就好。”几名模特都没有特写镜头，所以表演不需要那么细腻，也不需要层次，情绪到位就好。
　　兰斯的视线最后落在了艾玛身上，“让她们放松下来，然后进入情境，这就足够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表演课的基础课程吧？”艾玛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你们每个人可以分析一下角色，你帮帮她们，确定一种情绪，然后表达出来，这就足够了。你可以做得到吗？”
　　虽然艾玛依旧不能算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艾玛的天赋和勤奋却是值得肯定的，基本功也比较扎实。现在艾玛需要的就是经验累积，帮助模特们进入状态，对她来说不是难事；而且也可以让她从不同角度去体验表演，这对于表演也是有帮助的。
　　艾玛还是有些犹豫，“那万一我的分析错了吗？”她可不是兰斯，她对角色的理解也没有那么深刻。
　　兰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到时候我再纠正回来。”说完，兰斯就直接转身离开了。那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强大自信。
　　艾玛看着兰斯的背影，眼神里不由流露出了一丝错杂，她有些担心，因为兰斯眼底深处透露着一抹不正常的疲惫，那种浮躁掩饰得很好，她也说不出来，就是感觉兰斯不太对劲。“艾玛，我呢？我应该怎么办？”坎蒂丝那活泼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艾玛不得不收回了注意力，然后就看到了大家的眼神都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那种沉甸甸的责任感让她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既然兰斯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她，那么她就不能辜负兰斯的信任。
　　重新来到迈克尔和查理兹身边，兰斯却没有坐下来，犹豫了片刻，“我去抽支烟。”说完就再次离开了。
　　来到了隔壁房间，兰斯随意地靠在窗户边，点燃了一支香烟。脑袋一支在隐隐作痛，最近几天时间他都没有休息好，一方面是因为剧组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即使兰斯暂时不去想混沌影业的情况，把所有注意力都专注在“狂暴之路”上，但拍摄的连连遇阻还是让人头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拍摄本身的困难，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构思整个画面格局，不仅需要考虑如何构图、如何运行、如何剪辑的问题，还需要考虑不同视角对角色的不同捕捉，这对于表现角色个性棱角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另外还需要考虑画面和角色对于核心主旨的诠释意义……
　　闭上眼睛，兰斯脑海里就浮现出纳克斯开着车，疯狂地踩下油门，准备将完整自杀式袭击的举动。狂风骤雨之中，小巧的雪佛兰老爷车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被卷入龙卷风之中的小蜜蜂一般，但她却不依不饶地朝着战车前进，即使螳臂当车也毫不在乎。那滚滚红色沙尘暴浩浩荡荡地张扬起来，迸发出强大声势，居然比起战车来说也毫不逊色。在这一刻，开着战车的费罗莎，被当做“血袋”吊在车顶的麦克斯，都黯然失色，纳克斯身上那种狂热的偏执绽放出了诡异邪恶却令人目瞪口呆的万丈光芒。
　　麦克斯……麦克斯此时就像是一只风筝一样，被挂在纳克斯的车子后面，放风筝。
　　可是，麦克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强烈的生存意念让他在绝境之中抓住了一线生机，阻止了一场灾难的发生。等等，麦克斯？他到底应该如何演绎麦克斯呢？在这种绝望环境之中，他的心态又到底是如何的呢？他对纳克斯的态度又是如何的呢？
　　兰斯忽然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他始终站在导演的位置上去调度整个剧组，但却忽略了麦克斯这个角色。这绝对可以说得上是致命失误，因为麦克斯在有限的笔墨之中，想要与费罗莎并驾齐驱，这也就意味着兰斯必须赋予麦克斯更多的灵魂，否则就会彻底被费罗莎抢走风头。
　　灯光组……特效组……模特们的表演……音响组……查理兹和迈克尔的彩排练习……麦克斯的表演……无数信息钻入脑袋里，拥挤得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空间，彷佛脑袋就要炸裂了一般，让兰斯第一次感受到了些许的力不从心。
　　“暴风停了！”窗外肆虐的暴风眨眼之间就停了下来，空气之中依旧漂浮着没有沉淀下来的沙粒，但这对于拍摄下一场戏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兰斯忽然就意识到，他们等待了三天的机会终于到来了，于是他一个转身，来到大厅里，扬声喊道，“暴风停了！立刻准备拍摄！”


第761章 分秒必争
　　“暴风停了！立刻准备拍摄！”
　　兰斯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犹如平地惊雷一般，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可是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兰斯的一个背影，转眼之间就消失在门口，一阵狂风伴随着大门的打开吹了进来，风卷残云之后，大厅里就再一次恢复了平静，那雷厉风行的姿态让所有人面面相觑。
　　静止，大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僵硬状态，然后就看到迈克尔第一个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紧接着艾玛也站了起来，只来得及拍了拍坎蒂丝的肩膀，喊了一声，“快！”艾玛就小跑了起来，掀起了一阵灰尘。
　　转眼之间，整个剧组都快速运转起来。足足等待了三天时间，大家都已经憋坏了。离开房间之后，看到外面逐渐平复下来的沙漠，大家都陷入了手忙脚乱的窘境，但也仅仅只是片刻而已，秩序很快就再次得以恢复，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却又分秒必争地开始忙碌起来。
　　兰斯跟着摄影组立刻出发，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预定的拍摄场地，下车之后四处打量起来，空气中依旧还有细琐的沙粒在漂浮着，徐徐刮起的轻风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一不小心眼睛就会吹起沙尘，但这样的环境却与接下来这场戏的要求不谋而合，着实是再好不过了。
　　摄影组开始设定拍摄轨道以及车子内部设置摄像机，灯光组开始设置特殊灯光，道具组则在一英里的“跑道”两侧开始设置鼓风机，特效组最为忙碌，他们必须在准确的位置安排爆炸点，同时与灯光组、道具组合作，在准确的位置呈现出准确的特效……
　　由于人手不足、时间紧迫，就连龙套演员们也都纷纷站出来帮忙。他们必须在拍摄轨道上铺垫更多的细沙和烟灰，只有这样才能在实际拍摄出营造出浓烟滚滚、铺天盖地的特殊效果，无需后期电脑特效，现场就可以营造出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的沙尘暴效果。
　　但计划却远远赶不上变化，天空居然转眼之间就放晴了，这让兰斯有些错愕。拍摄这场戏最完美的天气无疑是阴天，不仅因为这对于后期特效制作来说更为容易，更因为阴天的光线基调，可以让灯光组更加有效地营造出那种橘红色乃至鲜红色的光线效果。现在却是万里无云，这让兰斯和纽顿、海登也是措手不及。
　　海登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片沙漠没有为你的魅力倾倒。”
　　兰斯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就继续忙碌起来。虽然现场调度的工作阿尔伯特已经了然在胸，但由于今天的拍摄着实太过庞大，阿尔伯特一个人根本无法照应到各个部分，所以兰斯接过了总调度的职责，将各个小组有效的整合起来。
　　“……阿尔伯特，右侧的鼓风机太近了，集体往后退二十五码……”兰斯拿着对讲机说到，可话才说一半，他不由就抬起头来，因为天色居然又暗了下来，然后就看到天空上厚厚的云层居然堆积了起来，兰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草！”
　　犹如棉絮般的白色云层堆叠起来，层层叠叠地像是棉花团丰收之后的仓库一般，遮挡住了小半部分天空，但剩余的部分依旧是万里无云，璀璨的金色阳光映衬着水洗的天空，透亮而清澈，那种极端的对比显得蔚为壮观，就好像亲眼看见世界末日降临一般，震撼得让人失去语言。
　　“草！”兰斯不由再次咒骂了一声，天气的变化着实太过迅速了。虽然说，阴天会对拍摄有所帮助，但现在云层着实太厚了，让人怀疑接下来是不是要下暴雨，甚至是下冰雹，那么他们刚才的准备都将成为无用功。
　　“女人啊女人，你真是难伺候。”海登的声音从旁边施施然地传了过来，兰斯转过头瞥了海登一眼，他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怎么了？我说的是事实。晴天你不喜欢，现在阴天你也不满意。”
　　“你有时间在这里吃沙子，为什么不加快手里的动作？”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到，“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享用一次法国大餐？”兰斯踢了踢脚底下的沙子，随风扬起来，结果海登吃了一嘴巴的沙子，狼狈地转头“呸呸”吐了起来。
　　纽顿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上缓缓移动的云层，一脸茫然。他们好不容易根据当前的灯光条件完成了布置，但现在看来他们又必须推翻重来。虽然纽顿一开始就知道，这就是在大自然真实拍摄必须面对的问题，但沙漠里变化多端的天气还是让他的工作变得无比困难。
　　长长吐出一口气，纽顿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小组成员们，挥了挥手，“重新测定。”
　　等剧组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时，已经是四十五分钟之后了，没有人知道天气接下来还会如何变化，他们必须抓紧每一秒时间，立刻投入拍摄。
　　兰斯此时趴在了车子的后窗上，想着还要交代各个工作小组几句，还有迈克尔和查理兹，但仔细想想，他们为了这场戏已经筹备了三天，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整个剧组在和天气做赛跑，所以他就把话语吞咽了下去，扯了扯脖子后面的铁链，双脚用力踩了踩车子的尾灯，打了赤脚的右脚可以踏实地感受到那尖锐粗粝的质感，确定自己踩结实了，不会轻易掉下去，然后就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OK”手势，做好了随时投入拍摄的准备。
　　仅仅只是稍微等候了一会，眼前就开始狂风大作，不过这一次不是自然天气的变化，而是剧组人工制造出来的效果。抬起头，细腻的沙尘就扑面而来，就像是春天的连绵细雨一般；地面上滚滚而至的烟尘让人产生一种整个世界都在后退的错觉，红褐色的沙漠已经完全看不到，就连车轮都被烟雾遮挡住了视线，宛若仙境一般。
　　又过了一小会，视线尽头就开始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气流上升团，这不是龙卷风，只是空气旋转形成的漩涡，但气流将人工制造的沙尘卷了起来，继而形成了一个雾气漩涡，看起来十分逼真；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漩涡开始陆续出现，转眼之间视线之内就出现了至少六个漩涡团，漫天漫地的橘红色沙尘将天空和大地连在了一起，彷佛形成了一个独立的世界，将所有人包围其中，隔离空间之内的漩涡团正在翻天覆地地肆虐破坏着，似乎竭尽全力想要撕裂这个空间一般，整个场面蔚为壮观。
　　恍惚之间，彷佛真的是世界末日来临一般，那种身临其境之感在大脑里引爆了一阵接着一阵的肾上腺素，就像是七月四日的烟花秀一般。
　　“开拍！”阿尔伯特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迈克尔踩下了油门，车子立刻就启动起来，但他显然太过激动了，居然忘记了保持一档匀速的事情，一下就踩到了极致，这让站在车尾的兰斯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就飞到了车顶之上。兰斯咬紧了牙关，狠狠捶了捶车顶两下，迈克尔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油门，让车速放慢下来——为了确保演员的安全，也为了确保能够在这一英里的奇妙世界里完成拍摄，他们不能将车速提起来。至于如何营造出飙车极速快感的视觉错觉，这就是后期制作的功力了。
　　纳克斯双眼放光地看着不远处的战车，坚定不移地朝着目标挺进。麦克斯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透过后窗看到了前方的景象，他此时被套上了枷锁，作为一个血袋给“挂”在了车顶，为纳克斯供血，所以暂时无法直接逃离，他专注而细心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象，伺机寻找逃脱的机会，然后麦克斯就看到了眼前的恢弘景象。
　　无数个龙卷风在视线范围内肆意破坏着，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将方圆百里都笼罩了进去，彷佛将他们收拢进了地狱里，然后慢慢处决。就在这时，右前方不远处闪烁着爆炸的火光，那鲜红色的火舌从地面蹿起，开始吞噬着其中一个龙卷风，无数汽车零件支离破碎地漫天飞舞，但很快，龙卷风就将那火焰吞噬，熊熊火苗在沙尘暴之中不断涌动，让视线之内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色。
　　“快点，我们马上就能追上她了。”那断断续续的话语碎片从前方顺着风声冲击了过来。
　　麦克斯就可以看到一辆小型战车正在靠近那辆庞然大物，可此时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却在不断靠近之中，龙卷风的边缘已经可以擦到小型战车的车头了，然后大型战车就一个急速冲撞，将对方碾压在底盘之下，加速前行，小型战车的油箱很快就被引爆了，张狂的火苗冒了出来，开始在车子内部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大型战车又是一个右转向，笨重却及时地离开了，丢失压力的小型战车完全失去了方向，直接被卷入了龙卷风之中。
　　轰！轰轰！油箱彻底炸裂了开来，火焰将整辆小型战车吞噬，但根本没有来得及完全爆炸开来，车子就被龙卷风拉扯得四分五裂，轰轰轰！爆炸声被拆成了无数个碎片，就连爆炸火焰都被卷入了龙卷风之中，一次接着一次的轰炸掀起了难以置信的气浪，席卷而至。


第762章 差之毫厘
　　纳克斯看着眼前被引爆的龙卷风，双眼充满了亢奋和激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麦克斯整个人都被迎面狂风掀翻了，他不得不低下头，避过风头，然后微微仰起头，看着头顶上那轰轰烈烈炸裂开来的火焰，可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沙尘却让他狼狈不堪，不得不埋下头，用脑门顶住车子的后窗玻璃。
　　“哦，多么棒的一天！多么美好的一天！”纳克斯无比亢奋地嘶吼到，然后他就打开了油门控制阀，将油门踩到了极致，车子立刻就脱颖而出，快速略过了费罗莎的战车，试图完成反超。
　　费罗莎转头看了看右侧的后视镜，然后就看到了一辆几乎像是甲壳虫一般的小车冲刺而来，加速到了极致的轮胎甚至有些锁死，掀起了滚滚烟尘，彷佛是在冲浪一般，巨大的浪花在车尾巴后面浩浩荡荡地拖拽着，几乎就要将车子本身都淹没了，只能隐约看到车顶的一小部分，场面蔚为壮观，但却又有一丝喜感，就好像……就好像看到一个五岁的小盆友迈着小短腿竭力奔跑，试图追上巨人的步伐一般，原本看起来根本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那小短腿却频率飞快，居然就要完成了反超。
　　费罗莎眼神不由一凝，原本对方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威胁，但现在情况似乎正在发生变化。就在她犹豫之间，龙卷风卷过来的石块将右侧的后视镜直接杂碎了，她只来得及看到后面的爆炸一个接着一个发生，可以猜测得到，不死老乔的车队应该损失惨重。
　　纳克斯已经彻底亢奋了起来，他将油门踩到底，车尾的排气管腾腾地冒出鲜艳的火花，在遮天蔽地的红色沙暴之中拖拽出了长长的尾巴，无比拉风。然后纳克斯就扯开了副驾驶座上的油管，让汽油开始疯狂地在车子内部不断喷洒、浇灌，他疯狂地嘶吼到，“我就是那个……霸占了太阳，驶向英灵殿的人！”那狂热的吼声在车子里不断回荡着，与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交相呼应。
　　就连麦克斯都听到了。麦克斯整个人贴在了后窗上，然后就看到了纳克斯那不顾死活的自杀举动，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显然，他不理解纳克斯到底在干什么。
　　纳克斯猛地转过头，对着麦克斯呐喊着，“见证我！血包！”纳克斯拿起了喷漆罐，朝着自己的嘴巴喷上了银色的喷雾，就好像是注射了毒品一般，整个神情都放光起来，再次回头，青筋暴突地疯狂吼叫着，“见证我！”
　　麦克斯可以清楚地看到纳克斯的疯狂和忘我，这不是第一个，麦克斯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那个决定自杀式袭击的疯子，这让麦克斯神情顿时严峻了起来，他用卷起了锁链的右手开始狠狠地砸向了后窗玻璃，赤手空拳地就想要完成突破，一下，接着一下，“砰！”玻璃直接就碎了，麦克斯将右手伸了进去，竭尽全力想要抓住纳克斯，制止这个疯子的自杀举动。
　　纳克斯整个人都已经贴到了方向盘上，但却依旧可以感觉到麦克斯那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用力拉扯了一下连接到自己手腕上的锁链，麦克斯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扯动了，整个人往后一仰，要不是左手及时抓住了后窗，估计整个人就要重心失衡倒下去了。
　　费罗莎发现，她以为根本不用担心的纳克斯居然追了上来，并且一鼓作气踩下油门，实现了反超，然后纳克斯就阻拦在了费罗莎战车的面前。笨重而迟缓的战车，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在两侧都有龙卷风威胁的情况下，想要避开纳克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费罗莎在想办法，麦克斯在想办法，而纳克斯则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漫天漫地的沙尘从后方滚滚而至，此时麦克斯才注意到身后的龙卷风也已经完成了包围，彻底切断了后路，前路却也是一片茫然，整个世界都已经变成了通红，无处不在的爆炸火焰不断地卷入龙卷风之中，撕裂的爆炸碎片在空气中蔓延，就好像真正的地狱一般，任何一个方向都意味着毁灭，沸腾的沙暴将每一条求生的可能都彻底切断，让人产生一种前后左右都开始压缩空间的错觉，就连天空都因为云朵的层层叠叠而开始缓缓下压下来，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彷佛世界在下一秒就将会分崩离析，犹如宇宙大爆炸般彻底炸裂，所有事物都化为尘埃，形成黑洞，将世界彻底毁灭。
　　费罗莎在试图寻找出一线生机，她转动着方向盘，想要避开纳克斯，但这却并不容易；麦克斯也在孜孜不倦地想着办法，他再次伸长了手臂，想要阻止纳克斯，但……似乎已经太迟了。
　　纳克斯用左手点燃了照明烟火，看着眼前那宛若炼狱一般的世界，脸上露出了狂热，怀抱着尊敬和信念，沉声喊道，就好像在朗诵圣经里的神圣语录一般，“我生，我死！我死而复生！”
　　“啪”地一声，汽车的天窗就被狂风直接掀翻了，超后席卷而去，麦克斯机敏地缩进了脑袋，避免了被斩首的危险，但他却没有喘息的机会，只是盯着纳克斯。纳克斯已经高高举起了烟火，充满仪式感地准备砸下去……
　　就在这时，“轰！轰轰！”一声爆响之后，紧接着两次爆响，然后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身侧的龙卷风轰然倒塌，如此画面着实太有震撼感了——但却不符合现实，现实生活里，龙卷风只会消散、只会破坏，但却不会倒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紧接着空气之中的尘埃都开始变换了方向，原本在摄影轨道之上，视野是清晰的，可是现在却模糊成一团，气浪彷佛失去了控制一般，席卷而来，将视野完全破坏，全部变成了朦胧的一团。
　　“停！停！停！”阿尔伯特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但在一片杂乱之中却十分微弱，让人根本听不到。
　　兰斯的眼睛已经完全被灰尘蒙住了，他根本睁不开，而且眼睛还在不断流泪，这让他不得不埋头靠在了后窗里，大口大口地咳嗽着，根本停不下来。
　　迈克尔此时也傻住了，此时兰斯应该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引爆汽油才对。但等了片刻，却根本没有感觉到兰斯的动作，而且视线之内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他有些茫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他真的要点燃汽油吗？
　　查理兹坐在战车里，位置是最高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右侧龙卷风的失衡，可是来不及反应，大片大片的沙尘就汹涌而至，视线立刻就陷入了模糊。查理兹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准确的判断，踩下了刹车，避免发生冲撞事故。
　　但剧组却已经完全连成了一团，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第一个牌子倒下之后，所有情况都发生了偏差。视线里的沙暴彻底失控之后，在长达十分钟之内，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能见度不过只有五码而已，等十分钟之后，沙尘才缓缓沉淀下来，所有鼓风机都停止运转，空气重新恢复了清澈。
　　头顶上的云层依旧牢牢地将天空的湛蓝挡住了，但灯光组的聚光灯依旧明亮，平静的纳米比亚再次在视线里显露出了全貌。没有了浩瀚恢弘，没有了狂轰乱炸，没有了气势磅礴，只不过是一堆摄影器材在空旷的沙漠上摆放着。
　　兰斯此时终于可以看清楚了，他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着车顶，“砰！砰！砰！”一下接着一下，酣畅淋漓地发泄着内心的怒火。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接下来他只要抢过迈克尔的烟花，然后查理兹撞上迈克尔的车子，这场戏就算拍摄完成了——最后车子毁灭的一小部分需要特技演员上场。但现在，所有拍摄都功亏一篑了，就好像是足球比赛里的点球，所有事情只剩下最后一脚了，结果却因为毫厘之差，而让所有人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他们苦苦等待了三天，投入拍摄之后，一切都顺风顺水，谁能想到却倒在了临门一脚上呢？
　　兰斯内心的愤怒和懊恼几乎难以抑制，即使狠狠地砸了车顶十几次，拳头都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但依旧没有办法宣泄内心的怒火，“谁！到底是谁！你他妈的在和我开玩笑吗？最后时刻居然给我出差错！谁！那个混蛋！我要把你抓出来狠狠地捏死！”兰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到，那巨大的吼声隔着五十码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兰斯转过身，走下了车子，大步流星地朝着剧组工作人员聚集的方向走了过去，但他却忘记了他和迈克尔被枷锁连在一起，迈克尔被狠狠一拽，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了沙堆里，却把兰斯也一带，猝不及防之下，兰斯也差一点就要摔倒。
　　转过身，兰斯握紧拳头朝着迈克尔吼到，“你这个愚蠢的笨蛋！难道你就不会跟上吗！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怎么做吗？见鬼的上帝！你脑袋里到底塞了什么东西！全部都是稻草还是马粪！我会亲手把你们塞到马粪坑里……”噼里啪啦的粗话连绵不绝，滔滔不绝的怒火宣泄而出。


第763章 噤若寒蝉
　　迈克尔只觉得兰斯的怒火犹如气浪一般扑面而来，他不由有些委屈，因为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也知道此时兰斯是在迁怒。所以，比起争辩来说，迈克尔牢牢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低头站在原地，任由兰斯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但，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
　　兰斯转过身就大步流星地朝着剧组工作人员的剧集方向走了过去，迈克尔视线余光捕捉到了兰斯的脚步，连忙快速跟上，他小心翼翼地将锁链拉了起来，似乎在担心着，锁链发出声响之后也会触怒兰斯。现在的兰斯就像是一个汽油库一般，一点点火星子就可以彻底引爆，还是小心为上。
　　兰斯走到了剧组工作人员聚集区的前方，出乎人们的意料，兰斯却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只慢慢地放缓了脚步，最后停了下来，眼神平静地在每一个人脸上扫视而过，但那无形的压力却在悄无声息之间累积起来，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湛蓝眸子里的尖锐和锋利，犹如手术刀一般在皮肤表面轻轻滑过，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疼痛，伤口就已经深入骨髓了。内心深处的恐惧开始不断迸发，让身体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起来，紧绷到了极致的窒息感在现场浓厚地弥漫了开来。
　　迈克尔远远地停下了脚步，仅仅只是看着兰斯的背影，他就再也不愿意前进了，那种危险气息在脑海里发出了尖锐的示警声，所有毛孔都收缩了起来，进入防御状态。过了一小会，查理兹也走了回来，她用手肘顶了顶迈克尔，以眼神询问着，“怎么回事？”迈克尔却根本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兰斯，嘴巴紧紧地闭着。
　　查理兹的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肩膀上，那无形的怒气似乎正在缓缓累积，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犹如气浪一般扑面而来。忽然，兰斯彷佛察觉到了视线，下巴微微一转，甚至没有回过头来，仅仅只是余光扫了一下，但那迸发出锋芒的怒气却让查理兹牢牢闭上了嘴巴。
　　当初各大媒体得知，兰斯即将出演“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里的麦克斯时，引发了无数争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兰斯的气质并不符合。梅尔·吉布森的身上有一种硬汉气质，这是兰斯所不具备的，更多时候，兰斯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眉宇之间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气质，无论是“借刀杀人”还是“水果硬糖”里，兰斯都将这种外型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此时，查理兹心里不由吐槽，如果各大媒体看到兰斯的如此面貌，估计就不会在胡言乱语了。兰斯身体里迸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几乎让人无法喘息，不需要任何言语，仅仅是眼神的气势就足以碾压全场了。
　　“……兰斯。”阿尔伯特作为剧务，他知道自己站出来肯定是吃力不讨好，但除了他之外，就没有人能够站出来了。他必须要挺身而出化解气氛，这也是他的工作职责之一。
　　但今天，显然兰斯不打算轻易妥协，那鹰隼般的目光立刻就盯上了阿尔伯特，这让他内心深处不由紧了一下。可阿尔伯特也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说到，“这……这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愿意看到这样的意外……”在兰斯的目光注视之下，阿尔伯特的话语不由越来越小声，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一直到喉咙开始换不过气来，“咳咳”地咳嗽了两声，阿尔伯特才意识到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兰斯压制，根本直不起腰来。
　　阿尔伯特强迫自己挺直腰板，看向了兰斯，想要继续解释。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却迸发出了骇人的怒火，让阿尔伯特慢慢地垂下视线，剩下的话语都吞进了肚子里，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即使如此，兰斯依旧没有轻易放过他，那锐利的视线还是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阿尔伯特屏住呼吸过了好一会，这才感觉到兰斯移开了视线，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麻痹的心脏猛然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就连阿尔伯特都碰了一鼻子灰，其他人就更加不敢对抗了，甚至就连视线直视都无比困难。
　　兰斯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头避开了视线。陆陆续续地，在其他岗位坚守的工作人员也都走了回来，然后就看到了眼前鸦雀无声的现场，那种无法形容的压力让人产生落荒而逃的堂皇，但双脚却根本无法移动，只能死死地站在原地。
　　“谁。”兰斯终于开口了，仅仅只说了一个词，但那种怒火却犹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人群之中可以看到不少人都瑟瑟发抖起来，唯恐自己被点名，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那种恐惧根本无法抑制。
　　兰斯眉头微微一蹙，“到底是谁！”虽然他没有发泄出来，但毫无疑问，他现在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致！
　　三天，剧组为了这一天足足等待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以拍摄的窗口，更为难得的是，这还是一个阴天，不下雨的阴天，这也意味着这场戏等到了完美的拍摄条件。剧组的每一个环节都完美无缺，每一个人都尽职尽责，每一个镜头都顺利完成，只需要……只需要再五秒时间，五秒时间之后，这场戏就可以一鼓作气地拍摄完成，他们的努力、他们的等待、他们的煎熬就可以结束了，最重要的是，这场戏就可以完成拍摄了！但，现在却毁于一旦了，在终点之前，所有一切都彻底毁掉了。
　　愤怒之余，那犹如泰山般的压力让兰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狂暴之路”剧组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他们已经进度落后了，他们必须分秒必争。如果这场戏可以一次性完成，这将为剧组节省不少时间，谁也不能确定，第二次、第三次拍摄的时候，剧组不会出差错，沙漠天气不会突变……
　　五秒的差异，很有可能就意味着剧组接下来要再次等待一个三天，甚至是两个三天，才能完成拍摄。
　　兰斯怎么可能不愤怒！他恨不得把那个罪魁祸首直接碾碎！
　　“到底他妈的是谁！”兰斯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之间一个一个挤出来的，明明沙漠里的体感温度是炎热夏季，但现场的气氛却冷若冰霜，零下的温度让所有人噤若寒蝉，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尔伯特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那个人几乎已经要软瘫在地上了，双腿打颤得厉害，额头的汗水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就是刚才的闯祸者。纳克斯的汽车天窗被吹飞之后，落在了后面，由于方位根本无法控制，结果落到了那名工作人员的不远处。事实上，他们都计算过轨道的，天窗的落地位置超出预期了一些，但距离那名工作人员还有至少三码的距离。可道理是道理，纸上谈兵时完全没有问题，实际拍摄时，那工作人员还是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没有想到却把鼓风机掀翻了，于是……于是就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整个剧组都乱作了一团。
　　阿尔伯特也十分气恼，不仅因为这场戏的拍摄被打断，更因为兰斯、迈克尔和查理兹都在冒着生命危险拍摄，结果他们没有出纰漏，倒是在后方的工作人员被吓得魂飞魄散，导致了整个剧组的心血功亏一篑。这种懊恼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阿尔伯特的愤怒丝毫不会弱于兰斯。
　　但，作为剧务，阿尔伯特此时却不能放任这样的情形继续下去。因为接下来他们还是必须重新投入拍摄，因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意外他们还是无法预测，他不能让兰斯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关系陷入冰点，这对于拍摄工作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于是，阿尔伯特给了那工作人员一个眼神，然后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可没有等到他迈开脚步，站在旁边的海登就已经先站了出来，“我的错。这是我摄影组工作人员翻的错，踢翻了鼓风机。”
　　兰斯锐利的眼神一扫，海登头皮顿时开始发麻起来。平时不要看海登在兰斯面前没大没小，两个人甚至会争执得面红耳赤，好像海登一点都不怕兰斯一般；但从小和兰斯一起长大，海登清楚地知道自己好友的底线，面对这种情况，即使是海登，他都觉得胆战心惊。
　　“海登·亨特！你脑子被门挤了，还是游泳的时候漂白水灌进脑子里了……”兰斯咬牙切齿地说到，毫不留情，怒火犹如暴雨一般宣泄而下，海登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低头承受着兰斯的怒火。
　　好不容易等第一波过去之后，阿尔伯特也站了出来，“兰斯，抱歉，是我的管理不当。没有能够即使处理好……”
　　“所以，现在是怎么样？你们想要造反吗？”兰斯直接就打断了阿尔伯特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你们以为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承认错误，我就不好意思继续发火了吗？草你的菊花！你这个脑子被猪粪塞满的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这场戏到底准备了多久？”兰斯依旧没有任何停顿，酣畅淋漓地将怒火完全发泄出来，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压力，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第764章 漏洞百出
　　兰斯的怒火根本无法平复，犹如地狱炼火一般，缓缓蚕食着他的理智，前所未有的压力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彻底失去了控制，所有愤怒排山倒海地朝着阿尔伯特和海登两个人宣泄而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就连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困难。
　　“啪”，一粒硕大的雨滴坠落在了额头之上，冰凉的触感在兰斯的脑海里拉响了警笛，抬起头，就看到了厚厚的云层已经染成了深灰色，在沙漠里已经停留超过一个月时间，兰斯立刻就明白了这个信号代表着什么：暴雨即将来临。
　　沙漠，对于大部分来说似乎就是干旱的代名词，彷佛长年累月都遇不到一场雨。但事实上，纳米比亚沙漠就在海岸线旁边，经常都会出现短暂的暴雨。只是，这样的暴雨对于广袤的沙漠来说依旧杯水车薪，很快就会蒸发。但对于剧组来说，短暂的暴雨却将会成为致命的灾难。
　　兰斯只觉得太阳穴开始飞快地跳动着，彷佛情绪就要穿透脸颊破土而出一般，咬紧了牙关，对着阿尔伯特吼叫起来，“还愣着干什么！集体撤退！如果器材出问题了，下次沙尘暴来时，我就把你们全部都挂在帐篷外面！”
　　阿尔伯特收回了视线，和海登对看了一眼，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场大雨真可谓是及时雨，希望等回到基地之后，兰斯的怒火会稍微平息一些。只是，不知道这场雨会持续多久，如果因为糟糕的天气影响，剧组接下来又要等待三天，那才是灾难的真正开端……
　　剧组应对危急情况已经驾轻就熟了，在各个小组领头人的组织下，很快就把器材全部收拾好，搬上车，在暴雨完全倾泻下来之前，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基地。抵达基地大门口时，倾盆暴雨就倾泻了起来，就好像天空破了一个大洞般，黑压压的云层遮天蔽地，密集的雷电不断劈打在地面上，烧焦的烟雾腾腾而起，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景象，世界末日过后的苍莽和灰败在视线之内铺陈开来。
　　回到室内，艾玛就看到了脸色僵硬的兰斯，那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的表情散发出森森的危险气息，让人心惊胆战。
　　艾玛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她不知道“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为什么如此特别，虽然拍摄难度十分艰巨，但“罪恶之城”、“水果硬糖”也绝对说不上轻松，她从来也没有看到兰斯在片场出现情绪失控的时候。这让艾玛意识到，那些她不明白也不理解的压力正在折磨着兰斯，长此下去，兰斯迟早会不堪重负的。
　　艾玛咬了咬下唇，暗中握拳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朝兰斯所在的位置走去。但她才迈出了两个步伐，兰斯就直接站立了起来，扬声说到，“把监视器抬进来，回放刚才这次拍摄的内容。”一声令下，回到基地还没有来得及喘气的工作人员们又一次忙碌了起来。艾玛只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兰斯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肩头传来了一阵温热，抬起头，艾玛就看到了查理兹那优美的下巴弧线，“我们应该支持他的工作。”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艾玛愣了愣，疑惑地看向了查理兹，查理兹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艾玛一眼，嘴角还带着一丝暧昧的笑容，艾玛的脸颊顿时飞上了两朵红晕，火辣辣地烧得厉害。“我准备过去了，你呢？”
　　顺着查理兹的眼睛，艾玛就看到了眼前已经摆设好的监视器，兰斯双手盘在胸口，站在监视器屏幕前，正在等待工作人员完成设备的连接。“当然。”艾玛扬声说到，然后就和查理兹一起走了过去。
　　随后，迈克尔、吉赛尔等人也都纷纷聚集了过来，还有各个小组的领头人，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审视刚才这次拍摄的内容。虽然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但他们依旧可以从宝贵的经验之中汲取教训。
　　回放很快就开始了，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可是回放才开始不到十秒钟，状况就出现了。
　　“上帝，这个摄像机都暴露出来了？居然没有人注意到？”兰斯指了指屏幕左上角，这里安置了一台隐秘摄像机，用于侧面拍摄麦克斯的动作，摄像机隐藏在长矛的底部，巧妙地用节点来做掩护，但摄影组显然没有做好工作，后方的镜头中景拉近景时，暴露出了摄影机的位置，“如此业余的错误，就连大学生都不会犯。”
　　海登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显然，兰斯的怒火依旧没有结束。
　　一道阳光毫无预警地就洒落了下来，屋子里的众人都扭头看向了窗外，暴雨居然已经停止了，来得快，去得更快，几乎只是在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里，暴雨狠狠戏耍了剧组一次之后，转眼就消失了。不过，此时沙漠里依旧狂风大作，还是不适合拍摄。但每个人都有种无力感，在大自然面前，他们可以做的事情太少了，而他们获得了机会之后，居然还自己破坏了？
　　想到这里，更是没有人敢直视兰斯，就连他们自己都是一阵懊恼，何况是兰斯呢？
　　兰斯只是瞥了窗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播放下去，“……这里的灯光不对，明显方向偏了。这个环境之下是没有太阳的，所有光线都来自于爆炸和光线折射，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光线朝这里折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观众，嘿，这一切都是假的。”兰斯的手指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位置，口沫飞溅地说着，纽顿也是避开了视线，根本不敢直视兰斯的眼神，“……闪电呢？我要求的闪电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任何闪电？请问现场特效组是度假去了吗……汽车爆炸的分量不对，我要求这里适当夸张化，增强视觉冲击，现在这看起来就像是孩子在放烟火一般……”
　　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被兰斯挑了一顿毛病，一分钟的内容就已经让所有人都无地自容了，“……迈克尔·法斯宾德，你他妈的在和我开玩笑呢？”兰斯的点名，让迈克尔浑身肌肉僵硬，立正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你知道什么叫做兴奋吗？”迈克尔愣愣地点了点头，却被兰斯直接喷了回来，“你屁都不知道！”
　　兰斯再次示意暂停，然后倒退了回去五秒，“纳克斯这里已经亢奋到无法自已了，但你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生命的僵尸一般。”兰斯指的是，纳克斯看到了小型战车被卷入龙卷风之后彻底爆炸的场景，纳克斯的肾上腺素完全被引爆，决定与费罗莎同归于尽，所以才有接下来的举动，“你应该激动到浑身肌肉都在微微发抖，你应该激动地不断前仰后翻，你应该激动到不断地看着爆炸、战车、龙卷风，整个人都像是好动儿童一般，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躁动着。”
　　迈克尔看着兰斯，兰斯双手虚空地握着方向盘，然后眼睛里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狂热，身体不断前移后动，甚至把整个上半身都贴到了方向盘上，视线不断灵活地移动着，急促的呼吸泄露了他内心的亢奋，即使没有任何台词，活跃躁动的眼神也彰显出了那无法自已的亢奋。
　　对比之下，迈克尔再看看大屏幕上自己的表演，乏味得让人无法直视，细节的缺失让纳克斯看起来没有任何个性和棱角，就像是……就像是僵尸一样。迈克尔的脸颊不由微微发烫。
　　“哦，多么棒的一天！多么美妙的一天！”兰斯那激动到颤抖的嗓音念出了纳克斯的这句台词，火焰在眼神里熊熊燃烧着，瞳孔深处的疯狂犹如烟花盛会一般缤纷绽放。轻而易举地，就让人相信，兰斯下一秒就要洒下汽油、点燃烟火、引爆炸药，让所有一切都毁于一旦，那种偏执的狂热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又将邪典气质发挥到了极致。
　　迈克尔可以感受到兰斯的强大压力扑面而来，彷佛那炙热的鼻息就在脸颊上舔舐般，但他却强迫自己抬起头，正视着兰斯的表演。短暂到只有一句台词的演出，却将表演的张力、魄力和魅力完全发挥出来，真正地让人感受到表演的力量。这就是他想要加入兰斯麾下的原因，不是吗？认真学习表演。
　　纳克斯这个角色在这场戏里被勾勒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兰斯刚才说的那句台词，还是后面那句“我生，我死，我死而复生”，都展现出了纯粹而真挚的癫狂。不仅将纳克斯这个角色树立起来，同时也通过纳克斯来看到不死老乔所率领的军队身上那种邪典的气质。
　　只有看到了兰斯的演出，迈克尔才真正明白这场戏的重要性，也真正明白纳克斯这个角色的重要性。果然，表演的力量具有改变整部电影的能力。这让迈克尔也开始燃烧了起来。
　　可兰斯却没有理会迈克尔的心情，回放继续下去，然后兰斯就看到了屏幕上自己的表演，眉头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眉头彻底打结在了一起。
　　灾难，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第765章 顾此失彼
　　兰斯没有说话，屋子里只有大屏幕里视频回放的声音，但却没有人敢破坏这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气氛，唯恐一点点声响都会让兰斯把枪口瞄准自己。一遍播放完毕之后，又播放了第二遍，当屋子里还是没有其他声音，一直到第三遍时，巨大的压力让空气几乎就要凝结了，人们不由偷偷交换着视线，揣测着兰斯此刻的情绪和状态。
　　就在这时，兰斯一言不发地就走进了屋子里，然后狠狠地把大门关上，“砰”的巨响不断回荡着，把每个人都吓了一跳，即使没有任何言语，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透露出兰斯达到了极限的愤怒。
　　兰斯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整个屋子里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没有人敢移动，也没有人敢说话。就连阿尔伯特、海登、珀西等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最后还是珀西走到了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迟疑地喊到，“兰斯？”但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应，一片死寂。
　　珀西转过身，看了看阿尔伯特、海登、艾玛等人，摊开双手，“可能兰斯需要冷静一下吧，不然他可能真的会爆炸。”回想一下刚才重复观看这两分钟的片段，简直被兰斯批得体无完肤，各个小组的领头人都不由有些脸红。
　　“摄影组，小组会议！立刻！”海登转过身，扬声喊道，他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愤怒。显然，兰斯不满意了，整个剧组都有麻烦了。
　　正当各个小组都开始开会时，兰斯坐在房间里却是朝自己发火，那种无法宣泄出来的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让兰斯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诚然，刚才这两分钟的内容确实有许多缺点，即使他们顺利完成拍摄了，这一条也是绝对不能使用的，彩排练习与实际拍摄还是有许多偏差，他们必须从失败的经验之中汲取教训，这也是兰斯反复观看回放，一点一点地进行批评的原因。
　　但兰斯却发现，他始终站在导演的高度去调度全局，尤其是恶劣的拍摄环境和特殊的拍摄方式提出了更多挑战，这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以至于他居然忽略了角色的塑造和表演的细节。
　　刚才那简短的表演，迈克尔是核心，他和查理兹都只能算是酱油。但，兰斯却意识到，他的表演简直不忍直视，不仅粗糙简单，而且还有些心不在焉，完完全全毁掉了麦克斯这个角色之余，还拖累了迈克尔的表演节奏，镜头捕捉到的内容惨不忍睹，根本就是一个业余演员的水准。
　　残酷的事实狠狠地给了兰斯自己一记耳光，他开始自我质疑，他是不是真的太过自大了，认为麦克斯这个角色并不困难，所以没有上心；他是不是真的太过狂妄了，制定了如此困难的拍摄计划，同时还要兼顾导演、演员、制片等多个职责，以至于他顾此失彼；他是不是真的太过急迫了，贪多嚼不烂的道理都完全忽视，他正在挑战自己能力以外的难题……
　　的确，剧组每一个环节都出了问题，但兰斯也不能否认，他自己也是问题的一部分。
　　上一世的“狂暴之路”中，汤姆·哈迪出演了麦克斯这一角色。汤姆本身具备的硬汉气质赋予了麦克斯独特的风格，但客观来说，乔治·米勒将大量笔墨都放在了视效之上，从而忽略了角色的勾勒。不仅仅是麦克斯，就连风格独特的纳克斯和贵为核心的费罗莎，乔治也没有深入挖掘。可以说，“狂暴之路”和“魔戒”就是同一类型的作品——导演风格凌驾于作品之上。
　　但兰斯却更具野心，他希望“狂暴之路”能够更加靠近“泰坦尼克号”这样的作品。
　　虽然詹姆斯·卡梅隆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执导演技的导演，他的作品也一向都是导演比重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但是在“泰坦尼克号”之中，詹姆斯却展现出了人性的美好和爱情的真挚，这使得格劳瑞亚·斯图尔特（Gloria Stuart）和凯特·温丝莱特分别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最佳女主角的提名——当然，最终都没有获奖，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詹姆斯对于挖掘角色深度着实不擅长，对于呈现演员表演也并不擅长。
　　在兰斯的剧本之中，他在不破坏剧本本身结构的情况下，不仅赋予了费罗莎和纳克斯更多特色，同时还赋予了麦克斯更多的深度。
　　世界末日之前，麦克斯曾经是一名警察，但进入末世之后，天下大乱，他的身份帮不上任何忙，可为什么最后麦克斯变成了冷漠无情、不择手段的独行侠呢？在“狂暴之路”中，兰斯并不打算过多的去讲述麦克斯的历史，这会拖慢整部电影的节奏，这也就意味着如何塑造出麦克斯的形象，如何让麦克斯与故事脉络结合在一起，所有重任都寄托在兰斯的表演之上。
　　但，显然兰斯刚才的表演是不及格的。
　　末世来临之后，麦克斯的血液里依旧流淌着除暴安良、伸张正义的因子，所以他勇敢地站了出来，开始帮助弱者，对抗那些心怀不轨之徒——比如说不死老乔所带领的疯子们。可是在如此背景之下，却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麦克斯，反而内部斗争越来越激烈，信任的纽带就像是沙子堆砌的城堡般，脆弱得经不起任何风霜，麦克斯试图帮助对方，反而被别人反咬一口，甚至是落井下石。可是在信念打击之下，麦克斯依旧试图帮助更多人，希望能够团结更多人，在末世中生存下去。
　　直到有一天，人们开始把麦克斯的帮忙当做理所当然，开始认为麦克斯不够尽力，开始索取更多，开始质疑麦克斯有所保留。所有的矛盾都在一双母女的去世之后彻底爆发，麦克斯试图保护那对母女，可惜的是在不死老乔的庞大部队面前，他们就像是蝼蚁一般，不要说反抗了，麦克斯几乎就要命丧黄泉。母女的双双去世，给麦克斯带来沉重打击，但回到生存者基地时，他们却指责麦克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将那对母女出卖给不死老乔，换来了自己的生存机会，那些所谓的“弱者”们都团结在一起，开始谴责麦克斯，甚至开始审判。
　　巨大压力之下，麦克斯内心的最后一丝信念终于崩碎。
　　所以，这才成就了现在的麦克斯。当麦克斯与费罗莎相遇时，他依旧拒绝相信任何人，也拒绝帮助任何人。麦克斯的一举一动，都仅仅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已，他没有了自己的战车，也没有了自己的武器，利用费罗莎的战车和武器是生存的最好机会，所以他与费罗莎站在了同一阵线，对抗不死老乔。
　　信任的桥梁在并肩作战之中搭建了起来，但依旧十分脆弱，随时都可能崩塌。一直到麦克斯看到了费罗莎的绝望，费罗莎怀抱着所有希望找到了故乡，却发现故乡的水源也已经覆灭成无尽的沙漠，那种绝望让麦克斯感同身受，所以他才决定帮助费罗莎，重新杀回不死老乔的基地。
　　在“狂暴之路”中，麦克斯的情感转变几乎没有任何特定的情节来展现，主要也是因为麦克斯这个角色沉默寡言，很难有特定的机会让他表达情感，更不要说敞开心扉了。所以，这就要求兰斯在表演过程中，用眼神的变化、表情的变化以及肢体语言的变化来展现出内心情感的转折，不仅细腻，而且准确，还要深刻，这对于表演提出了严峻的挑战。
　　可以说，麦克斯比“借刀杀人”里的文森特还要更加难以表演。
　　许多人对于表演都有一个误区，认为大开大合的表演才是最困难的。但事实恰恰相反，那些具有爆发力的瞬间，看起来酣畅淋漓，表演过程却并不困难；真正的困难是内敛而细腻到不动声色的那种情感，却又能够足以让观众感受到情绪。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外行希望看到表演的大起大落，比如说悲痛欲绝，但内行却希望看到真实。
　　在兰斯目前表演的角色之中，“水果硬糖”的杰夫虽然挑战难度巨大，但其实表演起来反而没有那么困难，“狂暴之路”的麦克斯才是最艰难的，尤其是电影里表演空间如此狭窄的情况下。
　　比如说刚才完成的这场戏，兰斯就彻底丢失了触感，根本没有展现任何演技。
　　如果说兰斯的要求仅仅只是“虎胆龙威”的话，那么刚才他的表演就已经足够了，麦克斯就是一个铁血硬汉；但显然麦克斯这个角色不应该那么肤浅、那么死板。在刚才的表演中，麦克斯就像是丢失了灵魂的肌肉机器一般，充其量不过是“终结者”系列里的T 800，没有表演层次，没有表演深度，就连表演力度都没有，苍白无力得让人不忍直视。
　　即使是兰斯自己都觉得丢脸，那种耻辱从脚底烧到脑门，彷佛浑身赤裸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般。
　　现在兰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严重失误，“狂暴之路”这部作品想要取得成功，仅仅只是将视觉特效推向极致，这是远远不够的——否则上一世电影的票房就不会远远低于预期了，他必须要重新理清思路，他必须要重新打起精神。不然的话……失败的结局已经是可以预见的，这才是兰斯对自己愤怒的真正来源。


第766章 力有不逮
　　许多人对于动作商业电影都有一种误区，认为动作演员是不需要所谓演技的，只要他们能打就行，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套路。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动作电影不是不需要演技，而是更多需要演员的气质贯彻始终，比如说哈里森·福特饰演的印第安纳·琼斯，西部牛仔装扮之下却带着一份教授的儒雅和潇洒。所以，大部分动作电影都喜欢偷懒，找到气质符合的演员，本色出演，这就足够了。
　　“角斗士”这部史诗巨作就可以算是动作、冒险类型的剧情片，电影里的打斗场面占据了重要位置，罗素·克劳就赋予了马克西姆斯这位悲剧英雄悲怆而仁义的气质，成功为他摘下了影帝小金人奖杯。
　　如果说“角斗士”还不是一部纯粹的动作商业电影的话，那么“谍影重重”的成功就更加具有特殊意义了。这部作品不仅在配乐、剪辑、武打设计等方面有着独到的风格，而且马特·达蒙也赋予了杰森·伯恩那种孤胆英雄的特殊色彩，后来杰瑞米·雷纳也出演了“谍影重重4”，但却被媒体普遍认为丢失了灵魂，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动作商业电影的表演还是有所区别的。
　　马特不是那种具有演技天赋的演员，但是他的表演诚恳、稳重而扎实，颇有一些汤姆·汉克斯的风采，只是少了后者的灵性和敏锐，但这依旧让马特先后三次赢得了奥斯卡演技奖项提名。
　　“狂暴之路”也是这样的一部作品，它要求演员们能够用表演带出故事的深度，在视觉特效的狂轰乱炸之下，缺少台词，缺少对话，完完全全依靠演员的表演使得剧情得以深入，尤其是对废土末日背景之下，人性的泯灭、自由的捆绑、道德的沦丧进行进一步挖掘。
　　刚才这场戏之中，麦克斯虽然处于绝对被动，但他却孜孜不倦地在寻找着主动，不仅因为他的求生意识在支配，还因为他作为一名前任警察，敏锐的观察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另外，他能够孤身一人在末世背景里生存下来，甚至曾经还帮助了许多人，这也意味着他有足够的警惕、足够的能力和足够的勇气。
　　一开始，麦克斯被绑在了车子的后窗，但他却不是像死尸一样被绑在后面，麦克斯应该像是毒蛇一般，不断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逃脱求生的可能，并且警惕着周围的所有危险，毕竟这是沙尘暴之中，不可预知的情况太多了。
　　由于麦克斯的脸部被带上了铁水浇灌的面具，然后用锁链连接到纳克斯的身上，作为血袋为纳克斯供血，所以麦克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在纳克斯车子里寻找着可以打开锁头的钥匙。
　　麦克斯的眼睛应该尖锐而敏捷地不断搜索着，寻找着钥匙的身影，并且思考着没有钥匙的话应该如何脱身。在这样的情况之中，旁边的小型战车不自量力地展开对抗，结果被彻底引爆，卷入了龙卷风之中，麦克斯嗅到了硫磺味，也嗅到了危险气息，于是及时闪躲，避开了杀身之祸。
　　后来发现纳克斯决定同归于尽时，麦克斯则是选择了最原始也最直接的办法试图解决问题，没有成功之后，那一刻麦克斯就开始思考脱身的可能了，所以麦克斯才会往后打量，这是在考察全局，这一举动让麦克斯与费罗莎有了第一次的眼神接触；所以麦克斯才会全身警惕，考虑着纳克斯引爆汽油之后，他应该如何跳车逃生，这使得麦克斯第一时间看到了天窗被吹飞，避免被斩首的危机之后，他才立刻抓住了机会，飞身过去制止了纳克斯。
　　换而言之，在短短的两分钟之内，麦克斯却丝毫没有放松，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实际意义，不仅为他赢得了一线生机，同时也可以捕捉到他的过去。这一场戏之中，纳克斯才是主角，麦克斯更多是画面的构成部分，但眼神和动作传达出来的情绪却绝对不少，起承转合地顺延到下一场戏——麦克斯和费罗莎的对抗，仅仅只是寥寥数笔就将麦克斯的形象勾勒出来。
　　可以说，表演空间虽然狭窄，但每一帧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可是，兰斯刚才的表演呢？他看起来就像是迷失在大雾之中的小狗，茫然若失地四处打量着，没有目的，没有意义，危险来临之际，惶恐不安地吼叫着，依靠着求生本能展开了自救。这不是麦克斯的本能，而是动物的本能。表演不仅没有细节，眼神失去了焦距和关注，让整个人物都散成一团；而且也没有支撑，缺少了内核驱动，人物就变成了一个空空的皮囊。
　　如果这是“虎胆龙威”的话，那么兰斯刚才的表演已经足够了，那种硬汉气质和动物本能，将会塑造出一个铁血英雄的形象。可问题就在于，麦克斯不是英雄。这不仅仅是麦克斯这一个角色形象的问题，还会牵连到兰斯对整个故事基调、整个故事框架的设定，比如说废土末世之下的人性泯灭，再比如说麦克斯和费罗莎的战友情谊，还有麦克斯和纳克斯之间那种既对立又一体的邪典气质，这所有的内容都会因为那僵硬而敷衍的表演，而失去进一步挖掘的可能。届时，“狂暴之路”也就不过是一部普普通通的视效大片罢了。
　　所以，导演对于演员有所要求，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兰斯对剧组有多么生气，对自己就有多么失望。他清楚地知道，等待了三天之后，他们拍摄的内容却没有任何价值，根本就是一堆废物，而他自己的工作失职就是其中的重要一部分。
　　这样下去，不要说奉献出一部经典了，只怕想要保持“后天”的水准都无比困难——至少，“后天”的拍摄环境和条件都在帮忙，轻轻松松就完成了所有拍摄；更不要说依靠这部作品让混沌影业实现崛起、击败华纳兄弟，在好莱坞占据一席之地了，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兰斯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握紧拳头朝着墙壁狠狠地捶了下去，一下接着一下，钻入骨头的痛感让大脑逐渐恢复了冷静，连续十几下之后，兰斯这才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条毛巾，包裹住已经崩出血液的右手，瘫坐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兰斯终于意识到，他终究还是有了执念。希望战胜华纳兄弟，希望掌握主动，希望杀出一条血路，希望永不妥协，希望坚持自我……这样的念头本身，没有任何错误，因为这就是他在好莱坞安身立业、勇往直前的动力。
　　但最近一段时间，好莱坞无处不在的压力却让执念蒙蔽了眼睛，让理智失去了控制，一心一意只是想要战胜对手、只是想要碾压对手、只是想要重新获得胜利，以至于他忽略了作品本身。这样一来，他和那些急功近利、利欲熏心的大型电影公司就没有任何区别了，所有一切都只是以结果说话——赚钱了，那就是好事；亏本了，那就是坏事，得奖和提名也是一样，作品本身的质量变得不再重要。
　　问题就在于，如果兰斯也变成这样，混沌影业却不具备大型公司杀伐果决的能力，他们承受不起一亿五千万的亏损，他们不能随意拿出五千万来进行宣传一部糟糕透顶的作品，他们没有退路，作品质量无法达到预期标准的话，任何一点点失误都将会带来灭顶之灾。
　　就好像西洋镜影业一样。
　　换而言之，兰斯此前连续五部作品都取得成功的根本和魔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兰斯不是一个梦想者，他也清楚地知道，一部作品不能赚钱也不能得奖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他不是一个电影艺术家，他是一个电影制作者；但兰斯同样也清楚地知道，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对于他来说，想要电影取得成功，无论是赚钱还是得奖，作品本身的质量才是胜负关键。
　　这也是他千挑万选的最后，选中了“狂暴之路”的原因。
　　可是现在，胜利的执念、盈利的执念、反击的执念却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失去了演员的触感，也丢失了导演的掌控。而“狂暴之路”开机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在过去这三个多月来，他就像是一个疯子般，不断加油前进、勇往直前，现在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不知道是不是为时已晚了。
　　想到这里，兰斯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目前为止，“狂暴之路”因为沙漠天气的原因，进度严重滞后，目前才拍摄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内容，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现在醒悟过来，似乎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这种无奈而苦涩的情绪在舌尖打转着，最后化作了一抹笑容。
　　长长吐出一口气，兰斯把那些后悔、懊恼、愤怒的负面情绪都丢在了一旁。他现在需要冷静下来，安静下来，先好好地把麦克斯这个角色的思路理清，寻找到合适的表演节奏；然后再重新思考拍摄的蓝图。
　　兰斯知道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严峻的挑战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越是如此，他就越需要自己专注，这是完成任务的唯一方法。


第767章 心魔难却
　　挺直腰板，眉宇微蹙，眼神凝聚，锐利的眼神机敏地四处打量着……
　　肩膀微松，微微弯腰，表情凝重，眼睛一点一点地搜索着视线范围内的每一个细节……
　　肌肉紧绷，唇瓣紧抿，眼神闪动，脑海里心思百转，一边观察一边思考着……
　　兰斯用力握紧了双拳，那种无力的挫败感侵袭而来，拳头高高抬起就想要砸下去，他咬紧了牙关，浑身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抖，最后还是无奈地放了下来，整个人彷佛被抽走了脊梁一般，跌坐在沙发里，布满汗水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疲惫。
　　不对，不对，这些表演全部都不对，整个表演的痕迹都太重了，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却都浮于表面，画虎画皮难画骨，那种浅层次的表演始终没有找到一个抓人的重点，显得浮躁而浅显，最重要的是，他始终在模仿汤姆·哈迪的表演。
　　不是说汤姆的表演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汤姆出演的麦克斯，显得十分单线条，粗粝、强势、警觉、凶狠、强硬，他身上那种动物的直觉让麦克斯变得鲜活起来，与电影废土末日的背景也十分契合，却没有更多的层次和深度，简单粗暴，这恰恰是兰斯正在努力避免的。更不要说，到了兰斯现在的水平，模仿另外一个演员的表演，不仅没有帮助，反而会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整个表演过程都会无比别扭，就好像带着头套在演出一般。
　　“狂暴之路”绝对不会需要这样的表演。
　　兰斯试图重新找回专注，这对他来说不应该是一件难事，上一世在百老汇时他经历过更多艰难的情况，最终都还是坚持了下来。可是今天，内心的烦躁却根本平复不下来，纷乱的思绪在大脑里持续不断地左冲右突，那种饱胀到濒临爆炸的窒息感，让注意力的集中变成了不可能的任务。
　　瘫坐在沙发里，大脑稍微放松一点，无数个画面碎片就涌了上来。麦克斯机敏探查的眼神，纳克斯高高举起烟花的癫狂，鼓风机被踢翻的失误，特效组引爆炸弹之前的专注，脸色阴沉地进行不断算计的巴里·梅耶，沙漠上空聚集起来的云层，拿着对讲机调度各个小组的阿尔伯特，混沌影业四处碰壁无法租赁到摄影棚的窘迫，麦克斯沉默不语但却气场强大的身影，“狂暴之路”上映之后票房惨败的头版头条……
　　表演的细节，拍摄的步骤，剧组的执行，画面碎片就好像纸烟花一般，在大脑里拉响了一个接着一个，他不懂得应该如何进入表演状态，也不懂得应该如何掌控全局，就连早早构思完成的故事画面，此时都已经乱作了一团。
　　猛地站立起来，兰斯走到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白板面前，上面张贴着接下来几场戏的故事板，兰斯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但却发现原本清晰无比的思路现在也变成了一团乱麻，他开始对那些早就已经拍板决定的拍摄思路产生质疑，似乎这样也不对劲，那样也不对劲，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急促犹如溺水一般开始吞噬过来，这让兰斯浑身上下的所有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猛然，脑海之中就浮现了西奥、伊恩和高文站在楼顶的画面，下方是熟悉的华尔街，变成一张废纸的证券漫天飞舞，街对面的楼顶上也有西装革履的大亨一脸绝望地跳下楼，砸在了地面上变成一摊肉泥，可问题就在于，街道上汹涌的人群却根本不在意，他们只是像没头苍蝇一般落荒而逃，世界末日来临时也不过如此。
　　然后，兰斯就看到西奥、伊恩和高文走到了楼顶边缘，朝他挥了挥手，他试图呐喊着，“不要！不要！”他竭尽全力想要阻止他们的动作，可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根本发布出来，身体也往前僵硬在了原地，就连小指头都无法动弹，那种绝望的恐慌一点一点地啃心蚀骨，“不要，不要……”他已经彻底慌乱了，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他甚至想要闭上眼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闭上，“不要！不要！”在他绝望的嘶吼中，伊恩就迈开了脚步……
　　“不要！”兰斯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疯狂地大喊着，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他不在华尔街，还是在纳米比亚沙漠旁边的拍摄基地里，窗外的夜幕已经降临，漫天星光没有任何阻碍地洒落下来，静谧的沙漠有种波澜壮阔的瑰丽。
　　一阵冷风吹来，兰斯忍不住连续打了三个冷颤，被汗水湿透的衣服黏糊糊地粘贴在皮肤上，就好像真正溺水获救了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袋隐隐作痛，那恍惚的沉重感让他几乎就要站不稳，一个趔趄就撞到了墙壁上，手臂传来的酥麻感总算让大脑清醒了一点。再次打量了一番四周，兰斯这才确定，刚才那所有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他居然坐在沙发里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了看书桌上的时钟，此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了，脑袋疼得厉害，胸口也沉沉地发闷，整个人彷佛待在罐子里一般，闷得厉害。
　　兰斯径直站了起来，推开房间门，大厅里空荡荡地没有人，可是隔壁房间的灯光却从门缝底下传了过来，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里面正在讨论的声音。离开室内的环境，温度骤然降了下来，冷飕飕的微风顺着脖子往里面钻，体感问题直接从夏天进入冬天，兰斯连忙将外套穿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就可以发现各个屋子里的灯光都没有熄灭，在窗户的倒影里可以清晰看到不同小组成员们忙碌的身影，显然，今天兰斯大发雷霆之后，整个剧组都进入了战时危机状态。
　　不过，兰斯却没有心思却理会其他人，呼吸着清冷的空气，过热的脑袋总算是稍微冷却了一些。夜晚的沙漠似乎比白天多了一点点湿气，但同时也多了一丝暴虐，空气的流动开始加速起来，大片大片的沙尘就像是珠帘一般，一排接着一排地席卷而过，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呼，呼”的风声，反而衬托着夜晚越发安静下来。
　　脱下了鞋子和袜子，双脚踩在沙漠之上，感受着那粗粝的沙砾，将全身力量都放在脚掌上，慢慢地感受着整个人都陷进沙子里，表面还残留着一些余温的沙子，很快就变得冰冷起来，但度过了开始的颤抖之后，厚厚的沙子反而成为了天然的保温层，让双脚恢复了一点点温度。
　　缓缓地坐在沙丘上，微风一阵接着一阵，温热的汗水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冷起来，体温下降的速度远远超出了预期，很快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但兰斯却不在乎，他需要冷静，他需要转移注意力，让大脑里杂乱的思绪都抛在一旁。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彷佛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刚才那个梦境残留的碎片，那种恐慌在胸腔里轻轻汹涌着。他终究还是有些恐惧，恐惧着自己的孤注一掷可能会引发毁灭，恐惧着自己的破釜沉舟可能会牵连到所有人，恐惧着一意孤行可能会辜负西奥他们的信任……他甚至开始思考，当初如果没有选择“狂暴之路”，而是选择了“宿醉”，这是不是更加合适？
　　不仅因为“宿醉”更加保险，也因为“宿醉”更加简单。他们不需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就可以赢得喘息空间，即使短暂，但至少可以让他们再寻找更加合适的机会。但现在呢？他们被困在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举步维艰，不要说成品质量了，就连这部作品能否顺利完成，都必须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兰斯不由就想起了不久之前高文退役的身影。这一次赌注，他不仅赌上了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也赌上了家人的信任和支持。
　　第一次，重生以来第一次，兰斯产生了自我质疑。
　　兰斯知道，后悔是最没用的一种情绪，因为没有人可以让时光倒流，后悔只会让自己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之中，却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改变，正确的解决办法应该是从今天开始做起，去改变每一个今天，继而改变未来，将“后悔”的事情扭转过来。但很多时候，道理都懂，实际执行时却没有那么简单，那不断抽痛的太阳穴让兰斯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朝前看”。
　　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干脆就躺在了沙漠上，看着头顶上那片苍穹，没有了城市的高楼大厦，没有了尾气的排放污染，整个天空干净得没有一点尘埃，漫天繁星根本数不过来，兰斯第一次知道，原来天上的星星居然有这么多，真的是数也数不过来，那大大小小的星辰彷佛触手可及，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抬起手来。
　　小时候，总是喜欢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仔细打量着那变幻莫测的云朵，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娱乐，就可以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但是长大后，生活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这样单纯的快乐似乎再也找不到了——又或者说，再也不愿意去寻找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在沙子上摩擦的声响，但兰斯却不想仰头去探查，只是放松地躺着，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所以，今天看到的这片天空如何？”


第768章 信任托付
　　“所以，今天看到的这片天空如何？”
　　声音传来，然后就看到艾玛的脑袋探了出来，那酒红色的长发垂了下来，倒过来的脸庞带着一丝俏皮的笑容，眼神里隐藏着闪动的光芒，就像是苍穹上的两颗繁星一般。
　　艾玛皱了皱鼻头，做了一个鬼脸，站直身体绕到了兰斯的身侧，然后也直接躺了下来，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叹声就不由溢了出来，“哇，从来不知道，原来星空可以如此壮观。”艾玛转头看向了兰斯，认真地问到，“你看到的景象和我一样吗？”
　　兰斯不由就想起了上一次的日出。纽约和洛杉矶的清晨，跨越了整个美国，却将两个人连接在了一起，心脏的跳动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兰斯却没有回应，也没有转头，彷佛根本就不记得那件事了一般。
　　艾玛静静地看着兰斯的侧脸，等了一小会，却没有等到兰斯的转头，她也不介意，重新看向了天空，细细地打量着那微弱却不失明亮的光芒，“你会看星座吗？我知道猎户座、小熊座、仙女座……不过，南半球和北半球的视角好像有点不一样……”
　　艾玛那欢快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在耳边响着，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兰斯只是想要片刻的安宁，让自己的思绪能够沉淀下来，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了。兰斯不由有些烦躁，但胸腔里的慌乱却莫名地平复了下来，彷佛沙丁鱼迁徙一般的情绪逐渐恢复了风平浪静，眼皮甚至有些沉重，疲惫袭上心头，让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你说，那个是射手座吗？”兰斯只觉得右手手臂被轻轻摇晃了一下，瞌睡虫一扫而空，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高高抬起了右手，伸出食指描绘着天空上的星辰，脸上带着雀跃的欣喜，在黑夜之中绽放出温暖的光芒。那淡淡的馨香在鼻翼底下萦绕着，有种说不出的清新，让人忍不住就想要闭上眼睛，慢慢地呼吸一口空气。
　　艾玛并没有发现兰斯的异常，只是激动地摇晃着兰斯的手臂，“我觉得那应该就是，但……我也不太确定。”艾玛用手指再次描绘了一遍，然后转头看向兰斯，“你觉得是吗？”一不小心，艾玛就撞进了兰斯那双深邃的湛蓝眼眸之中，幽暗而神秘的光芒在瞳孔深处闪烁着，艾玛的心脏不由就漏跳了一拍，随后她才发现，为了描绘星座给兰斯看，她整个人都靠在了兰斯身边，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心脏再次漏跳一拍，鼻翼底下那清爽的木质香气夹带着一些汗水的味道又让心脏漏跳了一拍。
　　艾玛就彷佛触电了一般，连忙松开了左手，朝右边挪动了一步，重新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一股冷风浇灌了起来，让艾玛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脸颊的滚烫让她开始回避兰斯的视线，“呃……我……我也不太确定……你知道，南半球和北半球……不同……应该有所不同……”艾玛的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尤其是剧烈跳动的心脏，狠狠撞击着胸膛，让思绪根本无法组织起来。
　　黑夜之中，艾玛的脸部变得模糊起来，他只能借助着身后屋子里的光晕勾勒出一个轮廓，但兰斯却彷佛可以看见那脸颊上染上的红晕，这让他不由垂下了眼帘，而后避开，重新看向了天空，“你不需要确定。你只需要去感受，就好像上次你描绘日出的壮丽一样。”心脏跳动的节奏似乎有些紊乱，但兰斯却很好地控制住了，波澜不惊的语气没有丝毫破绽。
　　笑容猛然就在艾玛的嘴角绽放了开来，兰斯还记得那个清晨。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喜悦犹如蝴蝶一般飞翔了起来，艾玛咬了咬下唇，再次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这片天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周围弥漫着一股寂静，但艾玛却可以感受到兰斯就在她身边，彷佛两个人通过这片苍穹联系到了一起。
　　走着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坐他坐过的长椅，感受他呆过的地方，用心感受他在自己的身旁……这样两个人，就可以近一点，更近一点。
　　“所以，后来剧组怎么样了？大家承受能力还支撑得住吗？”兰斯的声音就像丝绸一般，从皮肤表面滑过，撕破了弥漫在空气里的那种静谧。
　　艾玛认真想了想，“恐慌，但……压力都化作了动力。”艾玛仰起头看了看后面一间间亮起了光芒的屋子，“我想最后你还是会想出办法，把大家都集合起来，然后顺利地完成拍摄，问题都会得到解决的。”
　　兰斯露出了荒谬的一抹浅笑，“我不是万能的。”
　　“但你是最好的。”艾玛根本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正面回答到，这让兰斯有些愣神，一时间居然想不到回答，只是转过头，专注地看着艾玛。艾玛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眼神，也转过头迎向了兰斯的眼神，反问到，“怎么了？”
　　那理所当然、堂堂正正的姿态让兰斯哑然失笑，眉头微微靠拢起来，“你怎么能确定？”
　　艾玛耸了耸肩，“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艾玛迎向了兰斯的眼神，坦然地说到，“如果你要问我理由，我可以举出很多，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敏锐地捕捉到角色的灵魂，我到现在都记得‘上帝之城’里阿炮那茫然之中带着坚定的眼神；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大胆地做出无数尝试，仅仅只是为了能够让电影打破常规，呈现出与众不同的深度，‘罪恶之城’的色彩运用简直碉堡了；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将表演和剧本结合起来，比起‘上帝之城’剧本来说，我还是更加喜欢‘水果硬糖’，杰夫和海莉两个角色都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心生同情，更不要说你的表演了……”
　　说到这里，艾玛停顿了片刻，挑了挑眉，“我必须承认，在‘水果硬糖’剧组的时候，你的表演令我震撼，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表演居然可以如此有魅力、如此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你还成功地将表演与导演结合起来，真正地让剧情和表演完美融合。”艾玛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滔滔不绝的话语根本停不下来，无需思考，所有一切都藏在脑海里，源源不断。
　　“如果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我可以说很久很久。”艾玛察觉到了兰斯眼睛里流露出的笑意，不由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有些羞涩，但更多还是坦然，“不过，我觉得这些理由都……不够准确。”艾玛抿嘴认真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到，“我就是能够确定，因为我就是想要相信你。”
　　这句简单话语的重量，却沉甸甸地压在了兰斯的心头。信任，多么简单又多么复杂的一件事，但艾玛却如此轻松而轻易地说了出口，她眼神里闪烁的光芒就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份重量让兰斯有些慌乱，视线微微闪了闪。
　　“你不能如此确定。”兰斯斩钉截铁地说到，“在作品正在完成之前，没有人能够确定。”
　　“那么你自己呢？”艾玛的反问让兰斯的辩驳卡在了喉咙里，眼神里那坚定不移的光芒让兰斯有些恼怒。
　　曾几何时，他以为在瑞恩·卡瓦劳格、杰森·伯克利的身上可以看到这份信任，但他失败了；他以为在乔治·克鲁尼的身上可以找到这份信任，但他还是失败了。现在，艾玛眼神里坚毅的信念却没有任何动摇，一切似乎来得太过简单，嘲讽着兰斯的过去，让他下意识地开始抗拒。
　　“你应该知道这部作品原本的系列票房是多么糟糕，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现在面对的困难有多少，不要说沙漠里变幻莫测的天气了，在美国那里，多少人都在等着看我们失败。不仅仅是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迪斯尼，还有那些新闻媒体，他们都在摩拳擦掌地想要落井下石，就连那些网友们也是如此，只要作品失败了，他们绝对是第一个幸灾乐祸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确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百的。”
　　兰斯的话语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愤怒，酣畅淋漓地宣泄而出之后，兰斯这才意识到，这些情绪针对的不是艾玛，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涌现上了一股无力感，拖拽着兰斯的双脚，试图朝着无底深渊的深处坠落。
　　“那又怎么样？你之前的哪一部作品不是这样的？”艾玛的反问是如此简单。
　　兰斯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艾玛那双明亮而坚定的眸子，反驳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可随后他就发现，那些话语是如此苍白无力，不过是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于是，所有话语都化作了一抹苦笑，在嘴角轻轻漾了开来。
　　“我不知道这份工作有多么困难，因为我的能力完全不够，就连饰演好我自己的角色，都已经占用了我所有的时间。”艾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即使如此，我也可以感受到那巨大的压力，但我却知道，如果说有人能够把这部作品拍摄完成，并且打造成为一部经典，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坚定、决绝、毅然、毫不动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深夜的沙漠狂风之中绽放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第769章 勇敢告白
　　兰斯有些狼狈，因为艾玛的眼神太过清澈，也太过坚定，瞳孔深处的光芒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恐惧和踌躇，那猛然侵袭而来的慌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种情绪着实太过陌生，似乎重生以来就已经不曾出现过了，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闪躲。
　　他几乎就要忘记无条件的信任是什么感觉了。西奥、伊恩和高文，他们是不一样的，从记忆开端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坚守在彼此身边，他们牢牢地团结在一起，走到了今天，少了任何人，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模样了，那种信任是无法取代的，他们是他的亲人。但朋友之间、爱人之间的那种信任，却着实太过陌生了。
　　每个人从牙牙学语时开始学习，学习着走路，学习着说话，学习着生活，学习着信任。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却发现，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曾经那么简单而纯粹的事情，参杂了利益、融合了生活之后，都失去了最初的模样。年纪越大，阅历越深，朋友反而越少，因为信任越来越困难，每一个步伐都必须小心翼翼地试探，不要说从陌生到相交的朋友了，就连相知相恋的爱人都难以建立绝对的信任。
　　离开绿湾之后，兰斯始终在学习。因为在那个寄养家庭里，所有一切都是畸形的，所有一切都是阴暗的，他必须像婴儿学步一般，重新开始学习生活，重新开始融入社会。不仅是他，西奥、伊恩和高文也都是如此，残酷的社会生活之中，他们跌跌撞撞地重新找回自己。但在西洋镜影业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纽带却在利益、欲望和贪婪面前，彻底摧毁，甚至于他一无所有地被扫地出门之后，他们依旧不愿意轻易放过，虽然他们没有真正地亲手完成谋杀，但他们的双手却沾满了血腥。
　　信任，这太奢侈了。
　　即使是混沌影业现在的伙伴们，即使是阿尔伯特、海登、柯尔……兰斯也始终坚信着，他们之间只是利益的合作。作品持续成功，他们的合作关系自然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一旦作品失败了呢？
　　兰斯没有办法轻易交付信任，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他拒绝轻易交付信任。
　　可是，艾玛却如此轻易地说了出口，就好像根本不值钱一般，这让兰斯顿时狼狈起来。
　　兰斯强迫自己不要闪躲，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艾玛脸上的神情，试图寻找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的信任是虚假的，证明他的坚持是正确的。那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没有任何遮挡，彷佛一下就可以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那熠熠生辉的光芒是如此纯粹而干净，让兰斯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这种想法滋生了之后，就开始无法遏制地扩散开来，有些恐慌，有些茫然，有些混乱。
　　前所未有地，兰斯感觉到自己是如此赤裸。这种感觉真的太陌生，恍惚之间，他彷佛又成为了李瑾，又成为了上一世的兰斯洛特。他不喜欢这种懦弱、胆怯的感觉。他痛恨这样的感觉。
　　艾玛看着眼前的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出现了一丝慌乱，他短暂的慌乱很快就消失不见，彷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眼前的兰斯又是那个疏离而清冷的模样，恢复了他一贯的从容自若的绅士形象，就好像世界毁灭了也无法伤害到他一般，轻描淡写地就可以伤害到别人，将任何靠近之人都推得远远的。
　　但艾玛却知道，这只是兰斯的面具，不是最真实的他。他就像是在薄薄冰面上行走的狐狸一般，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倾听着蛛丝马迹，哪怕只是一点点声响就会惊动他，然后快速逃走。
　　这让艾玛的眼眶不由微微发烫，她仰起头，靠近了兰斯，冲动地亲吻上了那因为愤怒而紧绷起的唇瓣，柔软却冰冷，彷佛是北极圈里的蓝冰一般，没有任何温度，艾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她的初吻，她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的初吻就保留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始终都不曾变过。
　　兰斯感受到了唇瓣上炙热的柔软，他眉头不由微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艾玛，即使闭上了双眼，也依旧可以清晰感觉到她的紧张和激动，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逐渐紊乱的呼吸泄露了她的心事，可是兰斯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只是，漏了一拍的心跳让他有些不舒服。他抓住了艾玛的肩膀，将她拉开，用伸直的手臂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你迷糊了。一定是今天太过劳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兰斯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辩解的余地，直接就下定了结论，冰冷而漠然的语气甚至比沙漠的夜晚还要寒冷，凛冽的尖锐足以刺破皮肤，让人感受到裂肤之痛，可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却无动于衷，只是冷静而疏离地欣赏着鲜血崩裂、痛苦不堪的画面，残忍而冷血。
　　艾玛的心头却是揪成一团，那种错杂的情绪堵在胸口，根本喘不过气来。兰斯试图甩开她的双手，但她却牢牢地抓住了兰斯那宽大的手掌，眼睛坚定不移地迎向了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眸子，“不，我没有迷糊。”艾玛强势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兰斯的眉宇之间迸发出了危险气息，他正在用尽全身所有力气抗拒她的靠近。
　　艾玛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是收拢了手臂，再次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我喜欢你。”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喜欢你。”这句话碰触着舌尖，轻快地蹦跳出来，那种喜悦所迸发出来的勇气占据了内心所有的情绪，她瞪大了眼睛，毫不退缩地注视着那恶魔的眼睛，再次重复到，“我喜欢你。”
　　一句话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兰斯的心脏猛地一缩，但他却咬紧了牙关，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才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已。你所谓的喜欢，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喜欢我的外型，还是我的才华，还是我的导演身份？如果我想要找骨肉皮的话，随意招手一下，就有源源不断的女孩愿意到我的床上，我又何必找你呢……”话语说完，兰斯的视线往下扫了扫，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艾玛的胸前，似乎在嘲讽着那并不傲然的曲线。
　　艾玛有些窘迫，但依旧没有后退，她用力摇了摇头，“第一，我已经成年了，上个月我们才一起度过生日，你难道忘记了吗？第二，我当然喜欢你的导演身份，但我真正喜欢的，是你。”艾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神采，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辉，让人怦然心动。
　　“我喜欢的是在倾盆大雨之中，将雨伞留给一个陌生女孩的男人；我喜欢的是在咖啡屋里，主动帮助陌生人解决难题的男人；我喜欢的是在拍摄现场，为了一个细节而反反复复拍摄十几遍的男人；我喜欢的是为了保护作品，不惜出卖剧组演员的男人；我喜欢的是为了钻研角色，将自己逼到死角以至于濒临崩溃的男人；我喜欢的是因为害怕受伤，而拒绝轻易相信别人、拒绝轻易靠近别人的男人；我喜欢的是为了掩护自己的伤口，而假装强势和冷漠，不惜伤害他人的男人；我喜欢的是那个嘴硬心软，却因为错过了哥哥的比赛而不断自责的男人。我喜欢的是，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为了保护自己，而正在拒绝我的那个男人。”
　　艾玛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是如此坚定，迸发出了炙热而耀眼的光芒。忽然之间，沙漠里就开始狂风大作，但艾玛依旧没有任何动摇，一动不动地看着兰斯，那双眼睛在夜色之中却是如此鲜明、如此动人。
　　然后，艾玛就再一次吻上了兰斯的唇瓣，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就好像是尸体一般。艾玛生涩地用舌尖试图去暖化那寒冰，但她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接吻，只是慌乱地吻着唇瓣，希望能够唤醒对方的回应。
　　但，艾玛却注定要失望了。
　　兰斯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漠然地看着她，看着那笨拙而生疏的接吻技巧，看着那晶莹透亮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然后等着她颓然地放弃。
　　艾玛努力打量着兰斯的眼睛，试图在眸子里寻找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哪怕仅仅只是一点闪烁。但这个男人却心如磐石，彷佛无坚不摧一般，那薄薄的唇瓣轻轻张了开来，冷漠地说到，“但我不喜欢你。虽然我拍摄出了‘水果硬糖’，但我不是恋童癖。”那尖锐的嘲讽似乎在讥笑着艾玛的不自量力，然后兰斯就站了起来，转身径直离开。
　　夜色缓缓汹涌而来，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兰斯的背影，艾玛抬手用手背擦拭去了眼眶里的泪水，扬声喊到，“我喜欢你，我真的真的喜欢你。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喜欢你！”
　　那单薄的声音在风声之中瑟瑟发抖，转眼之间就被狂风搅碎。兰斯的脚步几乎就要停下了，但他还是挺直了腰板，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了这片沙漠。


第770章 夜凉如水
　　看着兰斯那冷漠而疏离的背影，彷佛即使是天崩地裂也无法伤害到他，艾玛内心深处汹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但她就连自己都分辨不清楚，愤怒的对象到底是谁，是那些伤害了兰斯的过去，是拒绝敞开心扉的兰斯，还是裹足不前的自己。
　　“胆小鬼！”艾玛大声喊到，这让兰斯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可是他却没有转过身，只是停在了原地，艾玛握紧了拳头，朝着那严严实实包裹在盔甲里的背影嘶吼到，“胆小鬼！你甚至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到底是真的不喜欢我，还是害怕喜欢上我？”
　　兰斯的呼吸不由一滞，那种突如其来的慌乱让他咬紧了牙关。他知道，他此时应该转过身，冷冷地嘲笑着艾玛的不自量力和自作多情，戏谑地调侃着艾玛的年少无知和情窦初开，然后残忍地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联系都割断，这是他所擅长的，不是吗？但脚步却僵硬在了原地，身体根本无法转动，彷佛整个人被悬在了半空中，他试图寻找到一个接力点，却只是徒劳，每一次挣扎都只是让他变得更加狼狈。
　　“你只是在逃避，逃避着我，更在逃避着你自己。我所希望的，只是你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让我可以慢慢靠近，至少尝试一次，哪怕仅仅只是一次机会。你可以逃避我，但你不能一直逃避自己下去。”
　　烈风阵阵，艾玛的声音在夜色之中飘忽不定，彷佛随时都会被冲击得四分五裂一般，但……她没有，那坚定而饱满的声音穿透了夜色，狠狠地撞击在兰斯的肩头，鲜血淋漓。
　　兰斯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嘴角的冷笑轻轻勾勒了起来，扬声说到，“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今天的心理辅导课时间已经到了。”那尖锐的嘲讽和漠然的疏离，像是一把匕首般，顺着风声，狠狠地刺向了艾玛的胸口，然后兰斯没有再做任何停留，径直迈开脚步，消失在了屋子里。
　　呼……呼……风声依旧在响动着，兰斯那冰冷的嗓音在夜色之中四处飘散，让周围的温度又下降了一些。艾玛瘦弱的肩膀几乎就要无法承受夜幕的重量，彷佛随时都会被彻底压垮一般，绝望的情绪从沙漠之中伸出了带刺藤蔓，缠绕着她的双腿，缓缓地、慢慢地、渐渐地吞噬着她的勇气，希望的光芒在厚重的夜色和肆虐的狂放之中岌岌可危，那刹那间汹涌而来的绝望让艾玛濒临了崩溃边缘。
　　她曾经旁观着兰斯狠狠伤害了杰西卡·阿尔芭的时刻，那种残忍的血腥味至今在鼻翼底下萦绕，可是当她成为了兰斯伤害的对象时，这才明白，那种痛苦几乎深入骨髓，让灵魂都清晰感受到，她试图发出一些声音来，但就连痛楚的呻吟都卡在了喉咙里。
　　视线死死地看着兰斯的背影，然后就看到了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成拳，那绷紧的拳头彷佛凝聚了浑身所有的力量，以至于肌肉都开始微微颤抖。此时艾玛才注意到，兰斯的右手受伤了，没有包扎的右手再次开始渗透出了血液，鲜红的液体在那绷紧的皮肤上徐徐流淌，摇摇晃晃地，最后滴落在了地面上，绽放开来。顺着右手往上看，就可以看到那因为过于用力而开始僵硬的肩膀，伟岸、宽厚、强势、毅然，彷佛坚不可摧，周围那璀璨的光晕开始一点一点吞噬着这个身影，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至少，你应该给自己第二次机会。”
　　艾玛低声呢喃到，她的痛楚有多么严重，兰斯的痛楚就是两倍、三倍乃至十倍。曾经的伤害让他失去了信任的能力，遍体鳞伤，所以他不惜通过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伤口有多深、痛苦有多重，他的抗拒就有多么强烈。可惜的是，却从来没有人看到他的伤口，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受伤之中，只是谴责他的冷血无情，于是他越来越警惕、越来越疏离，躲在那厚厚的面具背后，拒绝迈开步伐。
　　第一次，艾玛真正地读懂了兰斯，但真相太过残酷，以至于她几乎无法承受。在她的世界里，根本无法想象出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脑海之中，过去的那些片段回忆汹涌而来，她所见证的兰斯点点滴滴，她所经历的踌躇彷徨，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比的坚定。
　　她想要慢慢地靠近这个男人；她想要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欣赏漫天繁星，等待着太阳的再次升起；她想要站在他的身后，即使全世界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她也不会离开；她想要温暖那冰冷的灵魂，重新看到在阳光之中绽放的笑容；她想要牵着他的手，走过漫长的人生，一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她喜欢他；她，爱他。
　　“爱。”艾玛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轻轻勾勒了起来，一点羞涩，一点惊慌，但更多的还是坚定和幸福。眼眶不由再次变得温热起来，但她却不会哭泣，因为这是幸福的开端，身体里重新注满了力量，昂起头、挺起胸，迈开了步伐。
　　即使夜风再大，即使空气再冷，即使夜晚再长，她也绝对不会放弃，直到太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
　　兰斯坐在房间的沙发里，脑袋里一团乱麻，根本无法理清思路，他不喜欢她，他明明是不喜欢她的，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发育完全的黄毛丫头，她在他眼中完全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甚至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但，内心的慌乱却根本平复不下来，这种混乱的感觉让兰斯有些无所适从，彷佛任何努力都无法遏制一般。这真是糟糕透顶。
　　“嘶，嘶……”细琐的声响从门口传了过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兰斯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门缝底下塞进了一张对折的信纸。
　　兰斯的眉头不由就皱了起来，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直接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门口，用力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只来得及捕捉到门口消失的一个影子，莫名地他就松了一口气。此时兰斯才开始思考，他到底在做什么？如果看到了艾玛，他应该如何？狠狠地把她骂一顿？还是把她开除出剧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脑海里在想什么。
　　准备关门时，兰斯就看到地上摆放了一个小小的编织篮，里面放着绷带、碘酒等处理伤口的药品。
　　犹豫了片刻，兰斯弯腰先拿起了信纸，下意识地就想要打开，但是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心跳不由就停顿了片刻，耳边回响着艾玛的那句话，“胆小鬼”，这让兰斯左手不由自主地就收紧成了拳头，快速打开了信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为了不要影响明天的拍摄，请记得擦药。”
　　难以形容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抹无语的笑容，他左拳在空中挥了挥，似乎想要发泄一下，但终究还是停顿住了，转身就想要关上房间门，但脚步停顿了片刻，他还是弯腰把编织篮拿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把房间门关上。
　　“砰”的关门声传来，艾玛这才从门口探出了脑袋，看到已经消失不见的编织篮，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回去自己房间了。
　　夜色越来越深，兰斯却发现自己有些无所适从。试图重新进入睡眠状态，但却根本睡不着；试图思考电影的拍摄和麦克斯的表演，但脑子乱成一团根本理不清一个思路；试图去找其他工作人员开会，但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时机显然不太正确；试图坐下来找点其他事情做，但却心慌慌地难以集中注意力。
　　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那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耳边就想起了艾玛的话语，“我喜欢你”，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乱思绪都甩出脑袋之外，可是重新安静下来，不一小会，那声音又开始响起，“如果说有人能够把这部作品拍摄完成，并且打造成为一部经典，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在我的眼前。”
　　兰斯看着那漫天漫地的沙漠，一成不变的景色却让他陷入了深思之中。他应该相信自己的，不是吗？即使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他也不应该动摇信念，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西奥相信他，伊恩相信他，高文相信他……还有艾玛也相信他。也许他应该重新理清思路，重新找回灵感，重新投入工作。
　　思绪依旧有些混乱，五味杂陈的情感在舌尖翻滚着，但兰斯决定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于是，他拿出了“狂暴之路”的剧本，开始翻阅起来。一开始还有些烦躁，阅读的速度十分缓慢，但周围的宁静、清亮的空气、舒缓的夜色，脑海里的思绪终究还是逐渐消散，兰斯正在一点一点地进入他自己亲手创造的废土末日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上帝，打个喷嚏就可以让龙卷风开始肆虐，大手一挥就可以电闪雷鸣；但他同时也是主角，麦克斯在苍莽而荒芜的沙漠之中长途跋涉，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末世里努力地寻找着一线生机。
　　导演，编剧，演员，制片人。这不是彼此分割的职位，而是互相独立却又紧密联系的不同岗位，他知道这一点，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第771章 表演气场
　　左手边的巨型龙卷风正在摇摇晃晃地靠近，那堪比一个篮球场大小的龙卷风彷佛推土机一般横扫八荒；右手边三个龙卷风正在汇聚一起，形成一个更加巨大的龙卷风，云层翻涌，地动山摇，天空和大地完全被连接在一起，空间都在一点一点被压缩，彷佛生存的缝隙正在逐渐消失一般；正前方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了，中央的耀眼白光像四周散发着炙热的高温，光晕染上了一层红色，越往外面就越深，浓郁的红色与沙尘暴的灰色搅做一团，彷佛天兆一般，预示着世界末日的来临。
　　一辆硕大的战车在前方快速疾驰着，可是在如同帝国大厦一般的龙卷风旁，那战车看起来就像是渺小的人类在奔跑着，继续竭尽全力也无法逃脱大自然的捕猎网；然后一辆小巧的甲壳虫就拐了过来，加速马力朝着战车飞奔而去，但周围滚滚而至的烟尘却将她完全吞没，看起来就像是蚂蚁一般，轻轻一碾就会成为无数碎片，可是她看起来却毫不在乎，引擎声“突突”作响，开足马力朝着战车飞驰而去。
　　视线开始拉近，然后就看到一个浑身油污却身手敏捷的男人被绑在了甲壳虫的后窗上，在漫天漫地的电闪雷鸣和飞沙走石之中，他就像是背负在蚂蚁背上的面包屑一般，随时都可能被卷入狂风之中，就连一点灰尘都不会留下地化为齑粉。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枷锁面具，铁链从脖子位置连向了驾驶座方向，看起来就像是阶下囚一般，但驾驶员却根本不在乎他的安危，激烈风暴之中也就把他丢在了外面，放起了风筝，粗粝、原始、残暴、直接的风格在狂风之中勾勒了出来，画面冲击感扑面而至。
　　这个男人肩膀放松，但肌肉紧绷，犹如矫健的豹子，眼神聚焦在一点，嗅觉灵敏地探查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沙尘暴的影响一般，全神贯注地透过后窗玻璃进行搜索着，精准而利落地锁定关键物品，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却也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细微的角落，焦点轻盈而准确地不断变换着，努力寻找着潜在的线索。
　　可周围的龙卷风却开始变得越来越肆虐了，情况正在逐步恶化。
　　就在这时，一辆战车螳臂当车一般冲撞上了那大型战车，结果却被战车轻轻一碾、一甩就推向了巨型龙卷风之中。“轰！轰轰！”战车直接就被引爆了，那鲜艳的火焰被龙卷风撕扯了开来，犹如一幅瑰丽画卷一般往前铺陈，浩浩荡荡地在漫天飞舞的沙砾之中描绘出了大自然都无法呈现的波澜壮阔。
　　坐在甲壳虫里的纳克斯、站在甲壳虫后面的麦克斯都投去了视线。纳克斯无比亢奋地探头去欣赏着眼前的盛况，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然后激动地不断晃动着身体，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迸发着激动，他将脑袋探到了仪表盘之上，满眼惊叹地看着连环的爆炸、看着靠近的龙卷风、看着天地变色的耸动，眼神里流露出的期盼似乎在说着，他也希望成为了爆炸中的一份子。
　　“轰轰轰！”整辆战车彻底爆炸了开来，但相比于龙卷风来说，那爆炸却依旧显得微不足道。一个硕大的物体从龙卷风之中砸了过来，直接就砸在了甲壳虫的车顶上，引得纳克斯差一点就要跳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噢，多么棒的一天！”那狂热绽放出惊人的光芒，让整张脸都明亮起来，“多么美妙的一天！”高昂的声音将血液里的热情火焰都悄悄点燃。
　　麦克斯耳朵微动，即使低下头，避开了那个物体的撞击，往后瞥了一眼，发现那赫然是一具尸体。麦克斯的瞳孔快速收缩了起来，敏捷地转过头，快速地打量了一遍周围的景象，再次评测着当下的情况，转眼就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视线迅速地在几个重点飞掠一遍，判断出现场的情况之后，大脑里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思考着自己斩断纳克斯手臂顺利逃生的可能，又思考着引爆车子滚地逃脱的生存几率，而后再次回头，继续着刚才的探查，不过这一次速度加快了，视线余光始终如影随形地锁定着纳克斯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麦克斯看到了纳克斯的动作。纳克斯打开了油管，将油门直接踩到底。轻巧的甲壳虫差一点就要失去了控制，麦克斯在车尾被狠狠地甩了一下，双手用尽全力，避免自己被丢到地上拖行的危险，但即使如此，他的双腿还是被惯性甩了起来，整个人像风筝一样飞在半空，然后狠狠地在了后窗上，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着。
　　甲壳虫就好像失心疯了一般，轮胎几乎就要锁死，失控地朝前飞奔而去，滚滚气浪掀起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沙暴，视线里所有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但就是依靠着这股彪悍的动力，甲壳虫不仅追上了大型战车，甚至还隐隐有反超之势，这就好像蚂蚁追上了人类一般不可思议。
　　纳克斯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得到了鼓舞，精神越发亢奋起来，右脚踩在油门上，完全放弃了对刹车的控制；双手笔直地支撑在方向盘上，紧紧地握着把盘，让身体死死地顶住座椅后背，整个身体都绷成了一张弓箭，前进，前进，再前进！
　　等甲壳虫与战车并肩而行时，纳克斯这才动了起来，他拔掉了所有汽油的输油管，甚至把副驾驶座上的油桶也打开了，所有汽油开始汩汩地流了出来，转眼之间就把汽车的地板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游泳池，“我就是那个霸占了太阳，驶向英灵殿的人！”那疯狂的嘶吼将内心的所有情绪都宣泄了出来，激动，亢奋，期待，满足，癫狂，热忱，执着，盲目……那嘶吼声在哗啦哗啦的汽油声之中肆意张扬，撕扯出了一道足以让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的闪电。
　　麦克斯整个人都趴在了后窗上，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自己肌肉的痛楚，努力试图看透那尘埃密布的玻璃，看清楚纳克斯的举动，然后他就看到了汩汩流淌的汽油，抬起头来就与纳克斯的视线碰撞在了一起，“见证我！血袋！”
　　不妙，不妙的情绪开始席卷而来，麦克斯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纳克斯拿起了喷漆罐，朝着自己的嘴巴喷上了银色的喷雾，脑袋里灵光一闪，所有的事件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果然，紧接着纳克斯就转过头，犹如魔鬼张牙舞爪一般，瞪圆了眼睛，暴突了青筋，龇牙咧嘴，狂热地再次嘶吼到，“见证我！”
　　纳克斯要自杀性袭击。
　　麦克斯立刻就抬起了缠绕着铁链的右手，狠狠地朝着后窗玻璃砸了下去，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仅仅只是三拳，他就把后窗玻璃砸碎了，然后伸出右手试图去捕捉纳克斯，阻止他的举动，纳克斯整个人都贴在了方向盘之上，试图躲避麦克斯的追捕，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纳克斯看到麦克斯正在试图钻进后窗里时，他连忙拉住了自己右手手臂上的锁链，用尽全身力气一扯，锁链尽头的麦克斯就猝不及防之下就直接往后飞了出去，要不是麦克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后窗窗沿，此时已经成为了拖在后面的尸体了。
　　暂时甩掉了麦克斯之后，纳克斯没有任何犹豫，方向盘一甩，车子就阻拦在了费罗莎的战车之前，随后他立刻就拿起了照明烟火，嘴巴咬开了保护盖，然后在车顶上用力一擦，烟火就点燃了，双眼狂热而执着地看着正前方，彷佛在进行虔诚的宗教仪式一般，眼睛里绽放出了神圣而纯粹的光芒。
　　麦克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龙卷风已经完成了包围圈，树干粗细的闪电不断往下劈打着，在地面上掀起了大片大片的烟尘，烧焦的味道很快就与空气融为了一体；逐渐壮大的龙卷风切断了所有后路，正在不规则地移动着，风暴之中的爆炸火焰犹如七月四日的烟花大会一般不断盛开，危险气息已经割破了皮肤，鲜血直流。
　　但麦克斯却没有时间思考了，生存，这就是他唯一的想法，他必须要继续生存下去。
　　转过头，麦克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就迸发出了强大的气场和信心，再次通过后窗伸手试图去阻止纳克斯，然后就看到纳克斯用仪式感极强的方式念叨着，“我生，我死，我死而复生！”
　　“砰！”风暴掀翻了甲壳虫的车顶，麦克斯犹如鹰隼一般的目光准备捕捉到了战机，第一时间缩头，避免了斩首的危险，而后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敏捷地跳了起来，整个人犹如苍鹰捕食一般，电光火石地从纳克斯手中抢走了烟花！
　　“乓！”费罗莎的战车猛然加速，狠狠地撞向了纳克斯的车尾，庞然大物直接碾压过去，甲壳虫就碎成了无数片，漫天飞舞，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分崩离析，然后费罗莎无情地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狂野的红色滚滚而至，铺天盖地地都染成了鲜血般的红色，只能隐约捕捉到费罗莎战车消失的背影，但却看不到麦克斯，也看不到纳克斯，仅仅只留下了照明烟火落在层层沙漠上，黑暗席卷而来，缓缓吞噬，最后将烟火的那一抹炙热彻底抹杀。


第772章 重回轨道
　　迈克尔·法斯宾德只觉得大脑里一片混沌，那种无法抑制的躁动和疯狂始终挣扎着，试图摆脱束缚破土而出，眼睛就开始变得赤红起来，嘴里不断念念叨叨着，“我生，我死，我死而复生！”就好像走火入魔一般，进行着庄重的宗教仪式，即使他半个人都被埋在了沙堆里，身上还压着汽车的碎片，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彷佛对受伤、对死亡根本没有任何胆怯一般，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自己刀枪不入，即使死亡也只是拥抱新生的一个起点。那种狂热，在血液里快速攒动着，岌岌可危地处于爆炸边缘！
　　“醒醒，迈克尔。”身上的门板碎片被搬开了，迈克尔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身影，“血袋！见证我，血袋！”迈克尔的拳头不由握紧，睚眦欲裂，用力挣扎，癫狂地嘶吼着。
　　迈克尔就看到麦克斯举起了拳头，浑身上下迸发出残暴而铁血的硬朗气息，就连鼻子喷出的热气都充斥着暴烈的雄性荷尔蒙，他甚至可以看到撕裂的肌肉、突起的青筋、湍急的血液，犹如暴风雨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迈克尔无比亢奋地尖叫了起来，没有闪躲，也没有恐惧，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拳头加速砸了下来，瞳孔因为拳头的靠近而开始崩裂，就在那拳头几乎要砸在脸上时，猛然一收力，掀起了一片血腥的气浪，穿透鼻子直接刺向了大脑，肾上腺素完全爆发出来，达到极致之后，就像是自由落体一般，快速下落，整个身体狠狠地砸到了地上，背部传来的痛楚让迈克尔张大了嘴巴，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沉闷的疼痛刺激着大脑恢复了清醒。
　　所有事情、所有经过像是潮水一般涌入大脑。
　　逐渐清明的视线让迈克尔意识到，眼前的不是麦克斯，而是兰斯。他猛地深呼吸了一下，但却太过凶猛，以至于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兰斯……我……我……”他几次试图说话，却都被咳嗽呛住，一不小心就岔气了，反而咳得越发激烈起来。
　　兰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然后就转身看向了剧组，招了招手，转眼之间，工作人员们就蜂拥而至。
　　距离兰斯在剧组暴跳如雷那一天，转眼就过去了两天，纳米比亚沙漠的天气终于好转起来，没有再继续狂风大作，让剧组找到了窗口进行拍摄，不过重新投入拍摄之后的第一次尝试依旧失败了，因为迈克尔的表演还是没有到位，兰斯十分不满意，这是他们的第二次拍摄。
　　所有戏份应该到麦克斯抢走纳克斯手中的照明烟火为止，但拍摄过程中却出现了一点小意外，迈克尔的车子撞到了一个小石块，由于车速一直挂一档，速度太慢，这颠簸一下，居然熄火了。后面的查理兹刹车不急，结果追尾了。还好大家都保持低速进行拍摄，所以没有大事故，只是迈克尔和兰斯两个人都第一时间跳车，避免引擎起火之类的意外事故出现。
　　现在，工作人员们就拿着灭火器涌了过来，对刚才的意外进行收尾。
　　迈克尔看着兰斯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狂热，不是纳克斯的那种，但也相去不远了。在刚才这次拍摄之前，兰斯告诉他，在表演过程中，多注意表演的节奏，不要太过着急，整个表演就会顺其自然地爆发出来。迈克尔原本还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投入拍摄之后才真正明白，他的整个表演节奏都被代入到了兰斯的世界里。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根本不需要其他多余的修饰，迈克尔就可以从灵魂深处感受到，这就是麦克斯，更重要的是，麦克斯身上迸发出来的那种夹缝求生的急迫和危机关头的敏锐，不仅带出了废土末日的苍莽和灰败，而且还带出了沙尘暴之中追逐战千钧一发的险峻，强大的表演气场在不知不觉中就营造出了整个表演情景，这让迈克尔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表演的状态——不对，更为准确一点来说，迈克尔的整个表演节奏都由兰斯牵着鼻子走。这一份功力，如有神降。
　　他可以感受到血液里肾上腺素的爆发，以至于像好动症儿童一般抓住方向盘无比兴奋地四处打量着；他可以感受到大脑里不顾一切的狂热，以至于他奋不顾身地想要自我毁灭、同归于尽；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偏执、盲目和疯狂，以至于他真的相信死亡可以带来永生。
　　燥热的血液依旧没有冷却下来，迈克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我生，我死，我死而复生”，这句话语就如同魔咒一般，在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就好像根本无法摆脱一般。这是迈克尔成为演员以来，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这种深陷进角色之中无法自拔的状况。
　　他知道，这种神奇而玄妙的境界是因为兰斯才出现的，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回想起来，却根本不记得兰斯是如何表演的了，脑海里只有麦克斯那双锐利而机敏的眼睛，剩下的东西就是一片空白，就连他自己刚才的表演都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地看不到真相。
　　迈克尔猛地站立了起来，左右看了看，他想要看回放——不管这一次拍摄内容，作为导演的兰斯是否点头通过，但是作为演员，迈克尔却需要重新观看，认认真真地观看，他需要拨开迷雾看到事情的真相。
　　阿尔伯特走了上来，剧组常驻医生紧随其后，给迈克尔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确定他没事之后这才放行。随后查理兹和兰斯两个人也陆续走了回来，医生连忙上前。
　　艾玛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兰斯身上，担心地看着医生，只希望医生能够宣布兰斯没事。但转眼又瞥到了迈克尔，一把就拉住了他，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关注着兰斯，迈克尔想要离开，艾玛却不松手，一直等医生点点头，确认了兰斯没事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迈克尔，刚才兰斯的演出怎么样？”
　　自从那个晚上之后，她就没有获得和兰斯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兰斯把所有拍摄方案都推翻了，重新设定拍摄路线和方式，又与现场特效组实验了整整一天，几乎一点空档都没有留下。站在旁边，艾玛可以感受得到，兰斯重新恢复了专注度，那种烦躁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彷佛又一次回到了“罪恶之城”、“水果硬糖”拍摄时的那个兰斯，进展顺利的工作和全神贯注的剧组，这就是最好证明。
　　但，艾玛还是有些担心，她希望知道兰斯的真实情况。
　　“上帝，兰斯简直太厉害了！”迈克尔意识到，想要观看回放，还是要等待兰斯，所以也就没有着急了，他满脸都写着亢奋，无比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你绝对不会相信我刚才经历了什么，彷佛所有事情都陷入了一片空白，整个表演都被纳入了兰斯的节奏之中，一切都水到渠成，根本不需要思考，表演就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从这场戏里走出来。”
　　迈克尔看起来确实很像纳克斯，每一个细胞都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着，双脚、双手、面部表情，没有一个地方安静得下来，“兰斯是天才，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天才，眼神，他仅仅只需要眼神就可以完成所有表演了，艾玛，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比‘水果硬糖’还要更加精彩！上帝，我简直迫不及待了，我想要看看回放！你会被兰斯的表演所震撼的……”
　　迈克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表情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着他的亢奋，不过艾玛却已经转头看向了兰斯。
　　兰斯依旧平静而从容，彷佛之前的崩溃和混乱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大局在握的稳重和沉着让整个剧组都重新回到了正轨上。艾玛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却知道，兰斯已经重拾了信心，情况再次落入了掌控之中。也许，可能，大概，或者……她那个晚上也帮了一点点小忙，即使没有，她此时也可以感受到内心流动的温暖和幸福。她和兰斯之间距离，似乎更远了，但似乎又更近了，那种忐忑的雀跃和期待在胸腔里飞舞着，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轻轻勾勒了起来。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兰斯抬起头看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就在空气中碰撞了一下，艾玛笑呵呵地挥手打了打招呼，可是兰斯却面无表情，随即就收回了视线，和查理兹一起朝着监视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但艾玛的心情却高高上扬了起来。如果兰斯现在又恢复了以前的绅士模样——就像是当初对待杰西卡那样，彷佛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那么艾玛才要真正的失落；可是现在，现在兰斯却没有了那份坦然和潇洒，情绪的细微变化似乎带出了心底的涟漪。艾玛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但笑容还是无法控制地上扬起来，轻快而美妙。
　　“阿尔伯特，准备开始回放。”兰斯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剧组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第773章 正确步调
　　整整一个通宵之后，兰斯终于重新找回了正确的步调。
　　麦克斯身上最重要的是一种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沧桑、强硬和粗粝。当初为“美国周刊”拍摄杂志硬照时，兰斯曾经尝试过“疯狂的麦克斯”系列风格，不过那是静态的平面拍摄，只要摄影师能够捕捉到瞬间的神采，拍摄任务就算完成了，如果说杂志拍摄已经不容易了，毕竟兰斯需要完成气质的转换，那么投入拍摄就更加困难了，因为兰斯需要在动态的环境下，真正地揉入角色之中。
　　这需要是方法派和表现派演技的融合。
　　其实麦克斯和兰斯有诸多共同之处，杀伐果决、强硬直接，他的同情心几乎已经被消磨殆尽，可以毫不犹豫地试图砍断纳克斯的右手，仅仅只是为了摆脱锁链的束缚；还可以没有任何留恋地开走费罗莎的战车，把所有女人都留在原地等死。在废土末世之中，“信任”是最廉价、最无聊、最愚蠢的感情，一次错误的判断，很有可能就把自己陷入绝境，乃至丢失姓名，麦克斯绝对不会轻易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陌生人，更加不会因为心软、因为对方是女人就掉以轻心。
　　在麦克斯强硬的外表之下，他的敏感，他的小心，他的警惕，他的强硬，甚至是他的原始，都可以清晰地看到末世留在身上的烙印，深入骨髓。
　　就好像“我是传奇”里的罗伯特·奈维尔一样，麦克斯和罗伯特经历了同样的过程——在道德正义的指引下、在孤单寂寞的逼迫下，选择了相信陌生人，至少是相信了女人和孩子等弱势群体，甚至勇敢地站出来去帮助对方，但结果却把自己陷入了灾难的境地，对方不仅不知道感恩，甚至还要把他推入死亡的深渊。
　　不同的是，“我是传奇”里呈现的是罗伯特经历这一切的过程——或者说应该如此，而“狂暴之路”里麦克斯已经完成了蜕变。所以，兰斯需要自己经历一遍“我是传奇”的心理建设，然后一点一点地进入麦克斯的世界里。
　　这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之前为了让华纳兄弟上钩，兰斯的确是认认真真地研究了“我是传奇”的原著小说和剧本，只可惜华纳兄弟杀伐果决，没有采用兰斯的剧本，否则他在迪斯尼身上采用的策略可以再次复制一次，不过，现在“我是传奇”的剧本却意外地起到了作用，这对于构建角色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更何况，在那个通宵的晚上，兰斯本身就在经历着信任边缘的挣扎，那种灵魂撕裂的痛苦，几乎难以忍受，茫然若失却又惶惶不安，鲜血淋漓却完全看不见，恍惚之间，兰斯模糊了现实和虚幻的区别，那条界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无数记忆片段开始涌进大脑里，真正地让兰斯产生了一种身处世界末日的错觉。
　　通过方法派演技真正地达到了入魂境界之后，兰斯再细致地研究表演的力度。他个人的气质确实不够粗犷和锐利，所以，除了改变发型和蓄须来调整外型特征之外，他还通过表现派演技，一点一点挖掘出硬汉身上那种铁血和原始的气质。
　　麦克斯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角色，在整部电影里都没有太多话语，同时他也不是一个性格活泼的角色，肢体动作并不多。换而言之，兰斯必须通过眼神和眉宇的变化来呈现出角色个性，以及心理变化。这不是方法派的长处，更多是表现派的领域。
　　兰斯一直都希望认真研究方法派和表现派两种演技的融合，“水果硬糖”里小试牛刀，却万万没有想到，“狂暴之路”会成为兰斯第一次探索融合的媒介，届时这部作品也将成为兰斯第一次酣畅淋漓展现演技的平台。在决定拍摄这部作品之时，兰斯可绝对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阿尔伯特，准备开始回放。”兰斯扬声喊到，整个剧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艾玛也不例外。
　　看向兰斯的背影，此时的兰斯和平常有很大的不同，彷佛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可大家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改变了，就好像……就好像躯壳依旧是这个躯壳，但灵魂却已经改变了一般，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每个人都投来了视线。此时艾玛却想起了迈克尔刚才亢奋到几乎失控的话语，她不由细细地打量起来，然后就发现了细节的不同。
　　平时兰斯总是站直身体，腰杆挺直、胸膛敞开，那种得体而绅士的伟岸形象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即使在休闲时间里稍微放松的姿态时，但肩膀线条依旧是保持打开的挺立姿势，这更像是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从小教育形成的固定姿势。这也是人们总是会觉得兰斯身上有一种尊贵优雅气质的原因。
　　但此刻，兰斯的背部却微微弓了起来，并不明显，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把胸膛往里收了收、双肩稍微往前送了一些，这种细微的变化带出了一种原始森林里狼孩的气质，即使没有看到兰斯的正面表情，艾玛都可以想象得到那双湛蓝色眸子锐利而敏感地四处打量着，时刻准备着进攻、时刻准备着防御，彷佛战斗的本质已经融入血液之中，这种接近于动物的生存本能完美地将末世环境之下的警惕和戒备诠释了出来。
　　除此之外，兰斯的双脚比平时站得更开了一些，几乎是与肩膀同一条线上，这让艾玛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军队里的士兵们——那些士兵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训练的，方便他们可以随时投入对战之中。就连平时习惯的步伐和步频，此时兰斯也做出了调整，艾玛说不出一个具体来，但可以感觉的到兰斯走路习惯已经发生了变化，雷厉风行却又粗粝原始的气质从肢体动作的每一个细节渗透出来。
　　所以，兰斯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这样说也没错，因为的确如此，兰斯改变了走路习惯、站立习惯、说话习惯，一个人的习惯被完全打破之后，自然就成为了另一个人。
　　不过，艾玛有些好奇，如果仅仅是如此而已，那么兰斯只是诠释出了战士的动物本能。这样的表演只能说流于表面，对于其他普通动作电影来说已经足够，但对于兰斯这样的演员来说却远远没有达到标准。更何况，迈克尔刚才也证实了这一点。
　　艾玛不由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监视器前面，期待着兰斯刚才的演出。
　　兰斯似乎感觉到了艾玛的靠近，眉头微蹙地投来了一个目光，艾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迎向了视线，似乎在询问，“有什么不对吗？”那坦然而淡定的目光，反而是让兰斯不由愣了愣，心头有些莫名的烦躁，但兰斯随即就压制了下去，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转头看向了监视器，再次投入工作之中。
　　回放开始了，兰斯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来。不过，现在他必须脱离演员的位置，站在导演的高度去审视全局，不仅需要判断演员的表演是否契合画面要求，更重要的是，他们是所有镜头一起拍摄的，分割画面的内容都截然不同，他必须在脑袋里构思如何剪辑，如何补拍镜头，如何打造出电影画面。
　　一遍，又一遍，第三遍……回放一遍接着一遍，但兰斯却始终没有发表具体的看法，只是低声和海登、纽顿交流着某些细节问题，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艾玛此时终于明白了迈克尔的意思，眼神！仅仅只是眼神的变化，内心的活动和思绪都完整呈现了出来，彷佛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浑然天成，强大的气场牵动着整个事态的发展，彷佛有一根无形的线一般，牵扯着情绪的变化。
　　有对比，就有高下。在兰斯的表演面前，迈克尔看起来是如此青涩，但这恰恰也是最有趣的一点。因为纳克斯就是年轻的、躁动的、狂热的。迈克尔的表演略显青涩，同时还显得有些浮夸，但却完美地带出了纳克斯的个性和特征。鲜明的对比之下，纳克斯的疯狂和麦克斯的敏锐是如此清晰，甚至就连费罗莎的毅然都缓缓渗透出了画面。
　　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
　　艾玛已经有些瞠目结舌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来这应该是一场角逐占据主要分量的戏份、一场沙尘暴作为主角的戏份，但三名演员的表演却入木三分，让故事变得无比饱满。仅仅只是观看这一段戏份，就可以隐约猜测出每个角色的身份，并且开始穷极所有想象力去描绘出完整的故事。
　　这一份功力，令人拍案叫绝。
　　艾玛也忍不住集中了所有注意力，一遍，又一遍，试图观看出兰斯是如何调度整个场面的。但能力的缺乏还是让她无法进一步深入，她看不出来改变了拍摄方式之后，兰斯到底做出了什么变动，又带出了什么效果，最后还会如何呈现。不过，艾玛也并不贪心，作为演员，她还有许多东西要学习，如果没有导演天赋的话，这也不值得可惜。
　　不过，兰斯真的太神奇了。艾玛确确实实地相信着，兰斯拥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要知道，他们现在看到的仅仅是原始拍摄画面，没有后期特效，没有剪辑功力，但震撼就已经扑面而来。


第774章 和谐节奏
　　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兰斯的大脑无比清明。
　　画面之上可以看到无数个环节在同时运转，摄影组、灯光组、现场特效组、道具组……各个组别的工作都交织在一起，犹如一个庞大而复杂的机器，让人应接不暇，涌入视线的信息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细节，但对于兰斯来说，他看到的不是混乱，而是灵感。
　　这种感觉难以用语言描述，那些错杂而纷乱的思绪依旧在脑海里涌动着，但却已经逐渐平复了下来，他可以敏锐地从一堆杂乱的事物之中捕捉到正确的信息，丝毫不会受到任何阻碍，然后准确地做出判断，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身体之中。
　　刚才这场戏就是最直接的证明，兰斯将“跑道”缩短到了五百码，让现场特效组可以集中精力，在更短的跑道范围之内制造出更加逼真的效果，同时也让摄影组、灯光组可以将分散的力量集中起来；但这对于演员却提出了更高要求，需要在更短时间内交出更加出色的演出，而且表演时的细节也需要做出改变——比如说眺望的距离，原本就是真实地看到地平线，配合镜头制造出整个世界都被龙卷风肆虐的景象，但现在他们需要调整焦点，将视线之内的龙卷风“推后”一段距离，以此来达到后期特效完成之后的要求。
　　不过，这对于兰斯来说却根本不是问题。
　　整场戏仅仅只是第二次拍摄，所有镜头的契合度都达到了上佳水准，包括演员表演在内的每个环节都超出了兰斯的预期，尤其是迈克尔那濒临癫狂的表演，为纳克斯增色不少，这算是一个意外惊喜。这才是兰斯希望看到的镜头，也是他为“狂暴之路”构想出来的画面。
　　现在，兰斯反复进行回放，因为这场戏太过复杂，他需要大量的特写镜头来完成这场戏的叙事，现在兰斯的脑海里就在进行着复杂的计划和剪辑，高速运转着，构建着更多的画面。
　　“车子里的特写镜头需要全部补拍。”兰斯偏过头，对着海登低声说到，然后转头看了看纽顿，“现在光线条件怎么样？”如果是补拍镜头，那么保持画面质感的一致，这就至关重要了。
　　“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窗口。”纽顿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到，兰斯微微点了点下巴，又看向了海登，“我需要一个仰视视角、一个侧面视角，然后一个正面视角。”海登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了确认。
　　“阿尔伯特？”兰斯扬声喊到，身后紧接着就传来了阿尔伯特的回应声，“你问问特技组，他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就先拍摄特技镜头，没有的话，我们就先拍特写镜头。”今天这场戏的特技十分困难，因为需要真正地制造车祸，还需要拍摄出麦克斯和纳克斯被甩出去的画面，这对于特技演员来说是艰难挑战，届时纳克斯和费罗莎的车子都将由专业的特技演员来掌控。
　　站在旁边，海登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纽顿的表情。纽顿显得怡然自得，丝毫没有任何的担心，整个状态与两天前判若两人，察觉到海登的视线，纽顿还露出了一个微笑，海登也扯了扯嘴角。
　　今天整个剧组都松了一口气，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恢复了状态，对于剧组的指挥都变得清晰起来，这使得各个小组都恢复了秩序，每个环节都变得顺畅起来。作为导演，兰斯的状态将会影响到整个剧组的情况，不要说拍摄出来的成品质量了，很多时候就连在现场拍摄都会状况连连。现在，掌舵人回来了，剧组自然也安定了下来。
　　“好了，大家立刻开始投入工作。”事情都交代完毕之后，兰斯扬声喊到，转身就准备离开，但海登却拉住了兰斯的手臂。
　　兰斯猛地一转头，锐利地视线刺向了海登。海登只看到一股暴戾的杀戮气息扑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打量兰斯的神色，手臂就浮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臂，然后兰斯的情绪才收敛了起来，海登不由吞了一口唾沫，开口问到，“兰斯，这场戏如何？”
　　刚才兰斯前后看了八次回放，但却始终没有发表个人意见。所以，海登才会有此一问。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眉头依旧紧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海登的右手，一直到海登讪讪然地放下右手之后，他这才收回了视线，点点头，“没问题！就用这一条了！”说完，兰斯就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海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那种强大的气场着实让人心惊胆跳。
　　回过头，海登就看到了正在兴奋地交流意见的迈克尔和艾玛。海登对于表演的了解十分有限，他从来就不是专业人士，但刚才那一刻，他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站在眼前的不是兰斯，而是麦克斯，如果他不放手的话，麦克斯绝对不会介意掰断他的手臂来达到目的。
　　海登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表情意味深长的纽顿，海登耸了耸肩，“看来，我们的船长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这是好事。”
　　事实的确如此，“狂暴之路”剧组不仅重新回到了轨道上，而且重新找到了此前五部作品成功的法宝，每一个环节都寻找到了和谐节奏，渐入佳境，彷佛就连纳米比亚沙漠都成为了剧组一份子般。
　　沙尘暴追逐战这场戏，头尾居然只用了两天就完成了所有拍摄，而且效果喜人。紧接着，剧组就进入了全员启动的状态，模特们纷纷闪亮登场，第一次在镜头面前展露“演技”，虽然其他环节都已经准确到位，但模特们对于表演还是略显生涩，甚至就连镜头走位这样基本的拍摄都不太熟悉，尤其是在查理兹·塞隆和艾玛·斯通两个人的对比之下，四名模特的演出完全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幸运的是，至少比起“上帝之城”那些贫民窟的孩子们来说，这些模特们不会害怕镜头，调教起来也相对简单许多，更何况，兰斯的构思之中，模特们本来就是作为花瓶存在的，不需要太过费力。不过，吉赛尔·邦辰的演出还是低于了兰斯的预期。
　　选择吉赛尔出演安加拉德是一个冒险。不是说上一世的罗茜·汉丁顿·惠特莉的表现多好，她只是做好了一个称职的花瓶角色，没有影响到作品的整体水准，而是说吉赛尔在压力之下大失水准，这着实出乎了兰斯的预料。
　　在期待之中，吉赛尔作为世界头号模特，纵横时尚界七年时间，经历了无数大场面，自然不会怯场；而且，吉赛尔在伸展台之上的表现一向以大气强势闻名，标准的台步和强大的气场几乎树立了一个无法逾越的标杆。吉赛尔只要本色出演，就能够诠释出安加拉德的风采了，至少不会比罗茜差。
　　可是从刚才三次拍摄来看，吉赛尔太紧张了，完全放不开手脚，站在镜头面前，彷佛可以看到无形的框架束缚住了身体的每一寸，整个表演看起来无比别扭而做作。
　　如果换一个导演的话，估计不会太过追究。什么叫做花瓶？花瓶就是需要摆设在那里，增添光彩，这就足够了，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枝枝蔓蔓。比如说“变形金刚”里的梅根·福克斯，她在电影里的演出就是一个典型的花瓶——不要说表演了，梅根的台词几乎就像是僵尸在吐字块，表演充满了浮夸而做作的扭捏感，看起来和电影的故事完全脱节，但梅根就是成为了“变形金刚”里最亮眼的一道风景线，风靡全球，即使是兰斯也承认，迈克尔·贝捕捉到了梅根身上那种不羁而辛辣的性感，令人赞叹。
　　以梅根的标准来看，吉赛尔的表演勉勉强强还是可以的。选择了模特，选择了花瓶，就不应该有更多期待。
　　但兰斯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始终认为，表演是电影不可或缺的构成，即使是作为背景的配角，即使是作为甜点的花瓶，他们只要出现在画面上，就是整个镜头的一部分，不需要演技精湛，至少需要融入其中。这也许是他身为演员的偏执，不见得正确，可能对票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确确实实就是他的坚持。
　　兰斯的视线落在吉赛尔身上，脑袋却快速开始运转起来：他知道吉赛尔是因为压力而导致发挥失常，但他应该如何引导呢？
　　吉赛尔可以清晰感受到兰斯那深沉的视线，心情越来越紧张，紧张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尤其是剧组在昨天和前天好不容易才进入了拍摄状态，现在却因为她又一次出了问题，这让吉赛尔越发紧张起来，她下意识地就转过头看向了艾玛——刚才艾玛执导了她的表演，现在求救的第一对象自然也是艾玛。
　　可是艾玛此时也丝毫不敢放松，兰斯把引导表演的工作交给她，现在出问题了，她觉得自己也需要肩负起部分责任，但她也不知道吉赛尔为什么会这样，之前在私底下表演时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吉赛尔的肌肉僵硬得堪比大理石，即使是艾玛都看出来了。
　　“……”艾玛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可是却听到兰斯的声音传来，“再来一次。”


第775章 调教功力
　　“再来一次。”
　　兰斯的声音打断了艾玛的话语，视线余光看到了欲言又止的艾玛，仅仅只是一瞥就可以察觉到她的焦急和紧张，但兰斯却快速垂下了眼帘，没有理会的打算，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再次开始了拍摄。
　　艾玛只能把自己的情绪暂时抛在一边，给了吉赛尔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专心致志地投入拍摄。
　　这一次拍摄，兰斯没有打断，而是一鼓作气地拍摄完毕，随后他回到了监视器后面，反反复复地审视了刚才的四条影像，陷入沉思。
　　沙漠里的风声猎猎作响，时间流逝的声音在沙粒翻滚之中变得越发明显起来，站在旁边的阿尔伯特不断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太阳，他们现在的拍摄真正是“分秒必争”，可不是在摄影棚里慢条斯理的工作；吉赛尔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的回放，而是把艾玛留在了原地，试图寻找出问题所在，艾玛正在向吉赛尔解释观看回放的重要性，希望吉赛尔可以亲眼观看她自己的演出，然后寻找出症结……
　　“……相信我。”艾玛的话语说到一半，然后就停顿住了，因为视线余光捕捉到了兰斯的身影，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兰斯双手盘在胸口，表演严肃地看着吉赛尔和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兰斯……”
　　可是兰斯没有回应，视线停留在吉赛尔的脸颊上，“你是怎么表演的，表演给我看看。”
　　吉赛尔一时间愣住了，不太明白兰斯的意思——他们刚才的四次拍摄，她不是都在表演吗？为什么兰斯还要再看一次？但兰斯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种无形压力开始缓缓增加，心脏的跳动似乎变得无比艰难。
　　吉赛尔求助地看向了艾玛。
　　艾玛此时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她想要道歉，为自己的失职表示歉意；她想要询问，为吉赛尔的表演寻找方式；她想要交谈，因为自从那个夜晚之后，她和兰斯就没有单独交谈过了……但，艾玛了解兰斯，深深地，所以她选择了闭上嘴巴。
　　艾玛拍了拍吉赛尔的手背，投去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就松开吉赛尔的双手，转身离开了。艾玛了解，兰斯需要一对一地对吉赛尔进行指导，他需要吉赛尔完全进入状态。不过，艾玛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站在约莫五步开外，细细地观察着兰斯和吉赛尔之间的互动——表演，她现在需要专注的是表演，而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
　　目送着艾玛离开，吉赛尔看着眼前的兰斯，有些尴尬，试图避开眼神。但兰斯却一言不发，没有任何声响，吉赛尔可以察觉到落在肩头的灼热视线，那份重量让人喘不过气来。缓缓地抬起头来，吉赛尔就看到兰斯那双湛蓝色眼眸里的执着，没有任何多余的思想，只是一片波澜不惊的专注，这让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表演，她需要表演。
　　脑海里回想起几天前兰斯给她的执导，幻想出一个情境，然后抬起下巴，警惕而疏离地看着兰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层自我保护的气息。没有任何台词，但眼神之中透露出的光彩却恰如其分。
　　这让兰斯心底暗暗点点头，这就是安加拉德需要的演出。如果这样的表演呈现在镜头之上，那么至少可以算是及格水准，比上一世的罗茜更加出色一些，虽然不多，这也是兰斯对吉赛尔的期待值。可是，为什么在镜头之前和镜头之后的差别如此之大呢？
　　这对兰斯来说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现在和镜头开始之后有什么不同？”兰斯开口询问到，他不太理解，吉赛尔明明拥有这样的基本水准，却在镜头之上呈现不出来。
　　吉赛尔的表演被打断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兰斯左手大拇指不由自主开始轻轻摩挲起食指来，突然就好奇地询问到，“为什么不去监视器后面看自己的表演？”
　　吉赛尔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难道你不觉得别扭吗？”她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梢，“看着自己在镜头里，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
　　兰斯眉头微蹙，“那么你拍摄完杂志照片也不浏览？”
　　“照片捕捉的是某个瞬间，但视频记录的是一段状态，我觉得那样的自己太陌生了。”吉赛尔生涩地说到，看着兰斯那皱起来的眉宇，她不好意思地解释到，“刚才艾玛也说，最好过去看看，但我还是觉得……”
　　兰斯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解释了，因为他知道问题所在了。
　　其实许多演员都不习惯看到自己在大屏幕的影像，与表演方法、表演风格无关，与个人习惯有关，甚至于业内还分为两个派别，一个派别认为反复观看自己的表演，寻找不足和瑕疵，这是提高演技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审视自己表演节奏的途径，另一个派别则认为表演是来自于灵感和火花，每一次表演的不同都随心所欲，不需要通过大屏幕来审视。两个派别都有大量支持者，而且不分表现派和方法派。
　　吉赛尔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拒绝观看监视器的表演回放，而在于她总是能够意识到摄像机的存在。
　　这就是一个新手表演的入门问题。众所周知，投入拍摄之后，摄像机的红灯会亮起，示意录影正在进行，并且提供一个焦点参照物，这对于电视节目或者模特产业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可以为镜头前的人们提供一个参考和预警，因为他们需要和镜头背后的观众进行眼神交流和直接对话；但对于电影产业来说却容易出错，要么看到红灯而导致分心，要么视线跟着红灯走，导致画面破功。许多刚刚投入表演的新手都会遇到这个问题。
　　兰斯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上帝之城”那些孩子们也没有，以至于他几乎都忘记了这件事。想明白之后，兰斯反而是有些虚无。
　　“吉赛尔，看着我。”兰斯开口说到，“拍摄电影的时候，我们不是以镜头为主，而是以搭档为主。你需要寻找的焦点，不是红灯，而是你的对戏搭档，对方的眼睛才是你需要注目的。”这不是大问题，有必要的话，把摄像机的红灯遮掩一下就好了，等吉赛尔习惯了电影表演节奏，自然而然就会调整过来了。
　　吉赛尔还是不太明白，她已经完全习惯了“镜头就是焦点”的这种模式。兰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着我。”吉赛尔专注地看了过来，“记住，我才是你的威胁，我才是需要你关注的焦点！你的生命就掌握在我的手上，如果你再走神，你就要被开除出剧组了，我不介意让里奥直接包一辆私人飞机过来，把你接回美国。所以，把所有焦点和精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兰斯可以察觉到吉赛尔的眼神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就好像求生本能一般，无法控制地呈现出了慌乱和紧张。脑袋里灵光一闪，兰斯直接就开口说到，“我没有在开玩笑。”眼底泛起一阵犀利的光芒，“对工作，我从来不开玩笑，我希望你也不会。”
　　吉赛尔打了一个激灵，口干舌燥地就连唾沫都分泌不出来，纳米比亚沙漠的空气彷佛附着在了皮肤上，无论如何努力都甩不开。
　　然后吉赛尔就看到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一点一点地靠近，波澜不惊的瞳孔里却迸发出了骇人的能量，犹如黑洞一般可以将所有一切都吞噬，“让我告诉你，你是这群……女人的领导者，你把她们带到了这里，你就必须对她们负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吉赛尔可以清晰看到眼底那一抹狡黠和冷血一闪而过，她的心脏就被狠狠抓住了，就连呼吸都彻底停止，“如果你连续出错的话，我不仅要换了你，还要换了她们所有人！”
　　“兰斯！”这是吉赛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兰斯，挥舞起了死神的镰刀，彷佛就连空气都凝固起来，那种强大的气场让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这让吉赛尔开始恐慌，原本就已经堪比泰山的压力更是覆盖下来，双腿开始发软。她试图申辩一番，可是话语才刚刚说出来，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声音完全被卡在了喉咙里，这种感觉甚至比溺水还要可怕，正在缓缓吞噬着她，她却就连挣扎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相信我。我是认真的。”一字一顿，犹如毒蛇吐信，那种冰冷刺骨的寒冷让吉赛尔开始打起了冷颤，一个接着一个，即使传闻再多，也终究比不上此时此刻的亲身经历，吉赛尔觉得血液都已经开始结冰，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惶恐，“看着我！记住，我才是握有你们所有人生杀大权的那个人！”
　　忽然，兰斯嘴角的笑容就勾勒了起来，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唇瓣随即就紧紧地抿住，声音彷佛从地狱深处钻出来一般，“小心！”简单的两个字却狠狠地刺向了心脏，眼神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几乎就要将吉赛尔摧毁，她的心底微微颤抖着，脑海里仅仅只有一个名字：
　　麦克斯。


第776章 惊喜发现
　　“投入拍摄！”兰斯猛地转过身，当机立断就扬声说到，甚至就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给吉赛尔留下。
　　一切都因为刚才的意外发现，兰斯需要求证一下。原本，兰斯只是希望引导吉赛尔把注意力转移开来，集中到身为对手戏伙伴的自己身上，然后再一步步引导她摆脱寻找摄像机指示灯的习惯，那些狠话不过是为了让吉赛尔集中注意力而已。可是，话语说完之后，兰斯却意外地发现了吉赛尔眼神里的细微变化，远远超出了预期——完美地契合了安加拉德的屏幕形象。
　　安加拉德这个角色没有太多深度，兰斯在撰写剧本时就比较单线条：向往自由，为了自由不顾一切。仅此而已。安加拉德是第一个带头响应费罗莎的，并且说服了其他几位小伙伴一起逃跑，可以说，她是这群人的领导者，也是她们的精神支柱。对于安加拉德来说，她可以感受到这份责任，却不够清晰——毕竟被不死老乔监禁太久时间，她已经脱离了现实，所以，在她的思想之中，拥抱自由就意味着一切，为了这个梦想，她甚至飞蛾扑火般地牺牲了自己。
　　刚才，兰斯就在吉赛尔身上寻找到了这一丝坚定。
　　一方面，安加拉德恐惧着外面世界的未知和危险，另一方面却又坚定不移地跟随费罗莎的脚步；一方面，安加拉德手无缚鸡之力，另一方面却又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勇敢站了出来；一方面，安加拉德像是菟丝草般，对于所有未知都充满了警觉，另一方面却又足够聪颖地识别任何一切阻拦她拥抱自由的障碍。
　　这就是安加拉德和麦克斯初次相遇的核心精髓，麦克斯就是这个威胁、这个未知、这个不定时炸弹，甚至还可能是不死老乔派来的追击者。所以，安加拉德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但内心的决然却从未动摇，那种火花四溢的碰撞，是隐藏在剧本里的暗线，为后来麦克斯赢得安加拉德和费罗莎等人的信任买下伏笔，继而丰满麦克斯这个角色的人格。
　　上一世里，安加拉德是没有这份矛盾冲突的，罗茜的表演也仅仅只是展现出了警惕这一特质而已。这一次，兰斯原本也是打算放弃这条暗线，在安加拉德和麦克斯相遇的这场戏里，安加拉德没有任何台词，只能完完全全依靠眼神来展现内心戏，难度之大确实非比寻常。兰斯选择了吉赛尔，就等于放弃了表演，事情无法两全。
　　不过，兰斯却意外地在吉赛尔挖掘到了可能性，吉赛尔和安加拉德拥有诸多共同之处。吉赛尔作为模特，出演电影本身就是一个冒险，甚至可能对她的模特事业造成负面影响，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路。与此同时，吉赛尔的压力可能来自许多方面，但其中有一部分势必是来自于她对表演的渴望，希望自己可以真正地融入整部电影，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噱头游离的作品之外。
　　所以，兰斯打算尝试一番。即使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没有报以希望。不需要吉赛尔表演，只需要吉赛尔坚持自我，展现出内心的情感，这就足够了，她如果用力投入表演，反而容易坏事，表情木讷、肢体僵硬、眼神呆板，着实糟糕。兰斯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投入拍摄，就是这个原因——趁热打铁。
　　吉赛尔只觉得通体冰凉，那种坠入深渊的下落感无法抑制地让身体轻轻颤抖起来，她心惊胆战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艾玛、米兰达等人也都纷纷走了过来，艾玛只来得及握了握吉赛尔的手臂，然后就听兰斯扬声喊道，“场记！”
　　吉赛尔慌乱地瞥了艾玛一眼，但眼神却没有落在实处，只是下意识地一扫，然后就抬起头看向了……麦克斯。两个人之间间隔了三分之一篮球场那么远，但她却依旧可以清晰感受到那双眼神，犹如猎豹一般的眼神，瞄准了猎物，隐藏在牙齿之间的血腥味顺着轻风飘散过来，那种危险气息让浑身所有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开拍！”场记的声音在吉赛尔耳边炸裂开来，她只来得及握了握手，然后这才感觉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水管拿了起来，视线忙乱地在水管和麦克斯之间来回交错，那锐利的眼神里带有强烈的威胁，让她根本无法动弹，然后她就顺着麦克斯的眼神看了过去，视线落在了费罗莎身上。
　　“水！”麦克斯用手枪指着费罗莎，声音粗粝地像是砂砾在搅拌一般。
　　费罗莎眉宇微蹙，看向了她，轻轻点点头。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再次转过头，看向了麦克斯，脚步有些犹豫。
　　她知道她是一名模特，在所有人眼中就是一个花瓶，在时尚圈打滚了将近十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即使她出演了电影，人们也想当然地认为她将会是电影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所有人都在觊觎她姣好的身材曲线。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为了玩票而已的。
　　最开始，她仅仅只是想要尝试看看，体验一下莱昂纳多所经历的生活，她好奇着作为演员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而且，她也知道模特是吃青春饭的，她想要看看未来是否有其他发展的潜在可能。可是进入“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剧组之后，她的眼前彷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投入一个角色的揣摩之中，不要说演员们了，就连站在摄像机背后的每个位置都需要对电影有着深刻的了解，她不知道其他剧组是怎么样的，但她却可以深深地感受到兰斯赋予了整个剧组灵魂，一个鲜活而生动的灵魂。她想要成为其中一员，她前所未有地如此迫切地想要成为其中一员。
　　不是为了莱昂纳多，不是为了新闻媒体，不是为了未来发展，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为了安加拉德，为了表演。
　　所以，她不会退缩，绝对不会。即使兰斯下了最后通牒——不对，正是因为兰斯下了最后通牒，所以她更加应该抓住这最后的机会，真正地成为剧组中的一员。更何况，她的肩膀上还肩负着其他几位模特的命运，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兰斯刚才的话语有几分真几分假了，前进，她必须前进。
　　“踏。”她迈出了第一步，脚步重若千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尘土轻轻飞扬起来的震动，视线里的那双湛蓝色眼眸却依旧充满了暴躁、肆虐和冷酷，彷佛她仅仅只是一只猎物而已，提供水资源的猎物，只要她一靠近，也许他就会跳跃起来，直接咬断她的喉咙。
　　但，她不会后退。
　　“踏。”她又迈出了第二步，烦躁的心绪反而沉淀了下来，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左手和右手都握紧成了拳头，脚步轻盈却坚定地往前迈进，伴随着距离的缩短，她的呼吸似乎也恢复正常了，犹如蝴蝶翅膀一般，视线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悄无声息地开始寻找着他的漏洞，她不能仅仅只是防御，她还要展开反击，那么，到底应该如何反击呢？
　　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目标，她千辛万苦逃出了不死老乔的监禁，可不是为了重新沦为另外一个男人禁脔的，更何况，她不会忘记站在自己身后的姐妹们，她们最小的还没有成年呢。
　　恍惚之间，她是吉赛尔，她是安加拉德，她是演员，她是母种，她是模特，她是奴隶，那种模糊的界线已经完全消失，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脑海里汹涌的思绪透过目光坚定而倔强地刺向了眼前的男人。
　　脚步，就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枪口正对着她的脑门。
　　但她却没有丝毫恐惧，身体因为极度的亢奋和极度的冷静开始微微颤抖，视线里透露出一股决然的杀伐果决，似乎下一秒她就会与对方同归于尽般，眼底的强大气场在耀眼的阳光之下令人心悸，彷佛就连漫天漫地的沙尘都黯然失色。
　　男人警觉地瞪圆了眼睛，枪口直接就往前伸了一寸，那黑洞洞的枪口几乎就要打断她的鼻梁，可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动摇，身后传来了费罗莎惊恐的声音，“安加拉德！”这让她稍微分神了片刻，然后男人一个大步走上前，直接从她手里抢走了水管，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猛然放大，噬人的光芒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
　　刹那间，她屏住了呼吸，但却依旧没有后退。
　　他后退了小半步，眼底闪烁着贪婪的目光，然后挥了挥手枪，示意让她转身。可是她依旧一动不动，那一触即发的紧绷感让身后的女人们传来了恐慌的低呼声，然后就听到奇多的呼喊，“安加阿德！”恳切之中带着担忧，迫切之中带着绝望，就连灵魂都在轻轻颤抖。
　　她顿了顿，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背对向了对方，但目光里依旧闪烁着不甘——她刚才错过了机会，于是，她抬起头，看向了费罗莎，暗暗交换了一个视线，彷佛在说：我挡住他的视野了，好机会。
　　的确，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777章 超常发挥
　　“卡！”
　　阿尔伯特的声音在剧组上空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兰斯和吉赛尔身上。没有人知道刚才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到底说了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友好交流。
　　兰斯没有理会吉赛尔，径直走了回去，在监视器前开始观看回放。
　　有这样一种演员，他的一生只能专注表演同一种类型的角色，甚至仅仅只是一个特定的角色，也许因为他与这个角色产生了共鸣，也许因为他刚好捕捉到了这个角色的精髓，也许因为他的表演方式正好契合了这个角色，也许因为他刚好是本色演出，于是他凭借着这个角色大放异彩，令人惊叹。但在那之后，他却再也无法奉献出如此高度的表演了，穷其一生都碌碌无为。
　　其实这样的演员着实不少，却不意味着他们就是不好的演员。恰恰相反，像丹尼尔·戴·刘易斯、梅丽尔·斯特里普那样可以胜任无数不同角色的演员寥寥无几，对于大部分演员来说，能够遇到一个产生共鸣的角色、奉献一次精彩绝伦的表演，这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吉赛尔显然就是这种演员。可以说，她之于安加拉德就是本色演出，她不是在表演，只是在诠释自己。刚才这场表演就是最佳证明。
　　在她身上，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种警惕与坚定、恐惧与勇敢、犹豫与决然错杂在一起的气息，那不是安加拉德，那就是吉赛尔·邦辰，那个勇敢挑战表演的顶级名模、那个为爱痴狂的真心女人、那个霸气十足的伸展台女王。又或者更为准确来说，吉赛尔是安加拉德，安加拉德是吉赛尔。
　　在整场戏之中，看不出丝毫表演的痕迹，浑然天成。眼神、表情、脚步、动作，乃至于那些最细微的变化，一切都恰到好处，即使是挑剔如兰斯也无法挑刺。吉赛尔那模糊了现实与虚假的代入感，甚至影响了查理兹和艾玛——刚才两个人的呼喊都是发自内心的，在剧本里根本没有出现的剧情，但却让整个表演变得更加完整了。
　　不得不承认，吉赛尔超常发挥出了难以置信的水准。
　　兰斯抬起头来，迎向了吉赛尔那坚毅之中带着一丝忐忑的眼神，他不打算现在就为吉赛尔接触警报，因为他知道，吉赛尔不是一个天生演员，她需要这股气势，她需要这种代入感，她需要这种错觉，以此来辅助表演。
　　兰斯嘴角轻轻一勾，流露出一抹嘲讽，然后垂下眼帘，扬声说道，“下一场。”剧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这场戏拍摄。
　　吉赛尔转过身，走向了另一侧，拒绝了查理兹、艾玛等人的关怀，径直往前走，没有任何方向和目的，她只是需要静一静。
　　她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知道整场戏是怎么结束的，但此时此刻，她依旧可以感觉到内心的那种汹涌，彷佛站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却又无法脱离危险。她需要冷静一下，她需要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她需要好好理清思路，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今天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那么接下去呢？她又应该如何？
　　“查理兹。”兰斯视线仅仅只是在吉赛尔的背影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扬声喊到。
　　查理兹有些犹豫，担心地看着吉赛尔，但兰斯却又再次呼唤了一次，查理兹只能快步走了过来，她咬着下唇，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到，“兰斯，刚才你到底和吉赛尔说了什么？我看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是不是把她逼得太紧了？”
　　兰斯抬起视线打量着查理兹，那波澜不惊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发毛。查理兹知道，她越俎代庖了，但看到吉赛尔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有在拍摄过程中令人担忧的疯狂，这句话，她必须说。所以，查理兹没有回避，硬着头皮也没有移开视线。
　　“这是我的剧组，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那冰冷的话语一点温度都没有，视线里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查理兹不由就屏住了呼吸，但转瞬即逝，彷佛刚才所有一切都仅仅只是错觉般，紧接着她就听兰斯接着说到，“注意到了吗？安加拉德给你暗号了，这场戏，你疏忽了，等下补拍一次你的近景镜头。”
　　在原来的剧本里，安加拉德和费罗莎之间是没有沟通的，费罗莎捕捉到了战机，寻找到了空档，与麦克斯扭打在一起。但得益于吉赛尔的超常发挥，却让故事串联变得更加流畅起来，角色之间的化学反应也更加出众；反而是查理兹因为太过担心吉赛尔，刚才这段戏没有接上。
　　查理兹的思绪依旧有些纷乱，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向了监视器，瞳孔猛然张大，吉赛尔的出色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连续努力了三次，这才没有转头看向兰斯：这个男人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吉赛尔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如果说对方是迈克尔·法斯宾德或者艾玛·斯通，那也就算了，毕竟他们都是有演技功底的演员，但是吉赛尔·邦辰？一名模特？
　　胸口的质疑暂时压制了下去，查理兹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莫名地，对于接下来的拍摄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剧组的拍摄总算是进入了轨道，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是进入了高速运转的轨道，尤其是以吉赛尔为首的模特们，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风貌，每个人都准确地抓住了角色的特质，即使仅仅只是本色演出，却也依旧让故事骨架开始变得丰满起来。
　　不过，兰斯的工作却变得越发繁重——在拍摄的同时，他还在修改剧本，增加角色之间的小细节，并且构思相对应的表演方式，因为这些模特们都是本色演出，每一场表演都需要他亲力亲为地进行指导，这才能达到预期之中的效果。但，兰斯却甘之如饴，脑海里对整部电影的构建蓝图正在逐步达到最初的预期。
　　此前一个月都没有能够完成五分之一的拍摄，但接下来的五分之一却在短短两周之内完成了，剧组进入了一日千里的状态。如果沙漠的天气给力，剧组保持如此状态，不仅可以赶上既定的进度，甚至还可以提前完成拍摄——当然，这是所有一切都在完美发挥的状况之下。
　　“狂暴之路”剧组就在紧锣密鼓的拍摄之中度过了2005年的最后一天，迈入崭新的2006年。远在纳米比亚沙漠的剧组似乎已经和派对、庆祝、跨年等热闹的活动无缘了，就连记者们都没有办法长途跋涉地前来非洲探班，可是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却没有让“狂暴之路”剧组从人们的视线之内消失。
　　在过去一个半月之中，混沌影业公布了两段拍摄花絮，第一段是吉赛尔·邦辰率领超模团队采访剧组各个环节的内容，视频长达三分二十七秒，主要演员兰斯、查理兹和迈克尔都没有出镜，吉赛尔更多是将镜头对准了配角团队和龙套团队，采访了剧组的幕后生活。
　　这段花絮公布之后，在网络上引起了热议，不管是超模团队，还是不为人们所关注的配角和龙套，都让人们窥见了好莱坞工业的另外面貌，尤其是超模团队的视觉盛宴足以让宅男们疯狂。更重要的是，整个剧组都在沙漠之中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拍摄，那些对“疯狂的麦克斯”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可以感受到剧组的艰苦生活，对于成品也报以了更多的期待。
　　第二段花絮是在半个月之后公布的，这段长达五分三十三秒的花絮是由迈克尔和艾玛携手拍摄的，迈克尔拿摄像机，艾玛作为采访者，深入到了剧组的现场特效团队，亲眼观看了他们如何人工制造出龙卷风的过程；然后又拜访了灯光组，旁观了他们在沙漠烈日底下进行测光工作的过程；最后拍摄了一段兰斯在现场调度各个小组，为下一场戏份拍摄做准备的花絮。
　　毋庸置疑，好莱坞电影的制作永远是人们最好奇的焦点——电影屏幕上那些神奇的画面是如何呈现出来的。但好莱坞却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始终不愿意公开片场，让人们知道电影拍摄的工序，彷佛是业内的秘方一般，遮遮掩掩地保持神秘感。
　　即使是偶尔公布的片场花絮，也始终不痛不痒——就好像“狂暴之路”剧组的第一段花絮视频一样，更多还是以演员的魅力为主。
　　但现在，混沌影业剧组却打破了这层隔阂，第一次真正地揭开了电影制作工业的神秘面纱，虽然没有什么秘密的手段，但依旧引起了轰动，甚至引发了“纽约时报”、“娱乐周刊”和“西雅图邮报”的报道，引起了更多关注。
　　第一段花絮在网络公布时，在短短七天之内吸引了三百多万点击率，由此可见“狂暴之路”的关注热点了；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二段花絮上传之后，却在三天之内就吸引了七百多万点击率，幕后团队击败了超模天团，成为了网络上的最新热点，关注程度彻底引爆了年末的盛况。
　　不要说普通网友们了，就连好莱坞的专业人士们也都纷纷朝“狂暴之路”剧组投去了视线，这一份营销功力，让六大电影公司也望尘莫及。更何况，这还不是混沌影业的唯一手段而已。


第778章 未映先热
　　位于大西洋彼岸南半球的非洲大陆，彷佛与北美大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间或能够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但却终究杯水车薪，人们只能通过电影里的影响来拼凑另外一个世界的影像。
　　但专心致志地在纳米比亚投入拍摄的“狂暴之路”好像是一个例外，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却从来没有远离人们讨论的焦点。尤其是当剧组爆出了第二段花絮视频，揭秘了电影工业的片场运作方式，彻底引爆了议论热潮。
　　幕后揭秘的举动，在2015年、2016年时已经十分普及了，不少剧组都会通过这样的举动来消除好莱坞与大众之间的隔膜，从而吸引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即使如此，人们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还是屡屡会被电影工业的神奇魔法而惊叹。但在当下，好莱坞几乎没有剧组敢于公布背后真正具有技术含量的影像，似乎还停留在魔术师们躲避同行的古老阶段，所以，当有人打破这一禁忌时，无疑是石破天惊的。
　　不要说普通观众了，就连好莱坞的业内人士都纷纷投去了视线，好奇着“狂暴之路”的拍摄进度，好奇着这部号称投资两亿的作品到底是如何自我毁灭的，好奇着兰斯是如何深陷这部邪典电影泥沼而不自知的……同时，在内心深处，他们也好奇着，兰斯将会如何化腐朽为神奇，这看起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正是因为如此，好奇心才越发旺盛。
　　从混沌影业发布的花絮来看，剧组的确展现了许多独到的东西，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也再次证实了电影工业的神奇魔力，但大部分东西还是好莱坞业内人士们所熟知的东西。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业内人士们都逐渐品出了味道——看看网络上的讨论热潮就知道了，难道这只是兰斯的宣传计划之一？
　　不管是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狂暴之路”俨然已经成为年末最备受瞩目的商业大片了。
　　除了拍摄花絮视频之外，“狂暴之路”剧组从开拍后第三周开始，每周都会公布一些影片相关信息。率先公布的是女主角费罗莎的座驾，战争船桅。庞大的战争机器由一辆油管卡车拖着另外一部油罐拖车组成，六轮驱动和十八轮驱动的双V8引擎，泰脱拉卡车作为先锋车头，驾驶舱往后整体平移，前盖引擎室的空间增大，两个引擎直接暴露出来。
　　这辆战争船桅的照片公布之后，立刻引发了诸多讨论。最开始只是在专业的汽车爱好者之中流传而已，对于其他普通观众来说似乎没有太多吸引力，但讨论很快就热烈了起来，因为那些专业爱好者们发现，这辆汽车远远比看起来要更加复杂——
　　车头看起来应该是彼得比尔特358重型卡车系列——这个品牌就是“变形金刚”里擎天柱的原型，但是车头地盘却来自于泰脱拉，更加方便在松软的沙地上行驶；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乘客坐席是一辆经过切割的道奇老爷车，而油罐车尾部的炮台则是切割后的大众甲壳虫后半段……
　　最为美妙的是，这样一辆东拼西凑的战车却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感，真正打造出了怪兽级别的重型卡车。
　　如果仅仅只是一辆车子，那还不足为奇，但随后“狂暴之路”又相继发布了男主角的座驾拦截机，沙漠秃鹫部落的战车尖刺老爷车，终极反派的座驾千兆马……每一款车子的发布都引起了汽车爱好者们的浓厚兴趣，逐渐演变成为狂热。
　　盖伊·文斯推开了家门，扬声喊到，“茉莉，我回来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好友菲利普·库克也招呼了一声，“嘿，茉莉。”可是不等茉莉从厨房里走出来，盖伊就和菲利普开始朝楼上走去，迫不及待地背影让茉莉哑然失笑，“你们就像孩子一样！”
　　自从盖伊和菲利普因为超级碗的关系，走进电影院欣赏了“后天”，他们就成为了兰斯的影迷。现在，连带着他们两个家庭的所有人都成为了兰斯的影迷。
　　二楼的房间里，甚至不等盖伊和菲利普走过来，约书亚就兴高采烈地喊到，“爸！菲尔叔叔！快，快，讨论已经开始了。”
　　“什么？”盖伊也没有和儿子打招呼，推开房间门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不是五点才发布吗？我们怎么迟到了？”
　　菲利普摸了摸约书亚的脑袋，也跟着走了过去，约书亚紧接着解释到，“的确是五点发布，但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终于有人拿出证据了，千兆马的引擎就是雪佛兰502，现在讨论都已经引爆了。”
　　盖伊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论坛帖子已经打开了，他连忙点击着去浏览，约书亚在旁边提醒到，“在一万三千两百多楼那里。”盖伊听从着指示开始点击回去，菲利普好奇地问道，“我听约翰说了，你们在学校里也已经讨论起来了？”约翰是菲利普的儿子，而约书亚同龄，今年都十二岁。
　　约书亚再次亢奋了起来，“是的，今天学校门口停靠了一辆1974年版的福特猎鹰，整个学校都轰动了，就连校长都出来了。”这就是麦克斯座驾拦截机的原型。“谁能想到，那居然是四年级历史老师纽曼先生的车子，他说那辆车是七十年代购买的，后来因为‘疯狂的麦克斯’引发了热烈讨论，许多人都高价向他收购，但他都没有卖。谁知道，现在这个系列居然要再次拍摄了！”
　　“真的吗？那我明天一定要去学校看看，上帝，那肯定十分壮观！”菲利普不禁开始亢奋起来。
　　“看，看！”盖伊的呼喊声让菲利普和约书亚停止了讨论，立刻凑了上来，然后他们就开始浏览起千兆马的引擎图片来。在图片下面，还有一大段分析，“看！我就告诉过你们！兰斯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家伙，他公布这些车子绝对不是为了宣传而已，每一辆车子都有相对应的名字，肯定和角色有关，现在有人支持我的说法了吧！”
　　原来在那个引擎图片下面，那个回复者大胆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这些车子不是随意组装的，而是与角色本身的个性和特点互相契合，每一辆座驾都与故事紧密相连。这个说法顿时让所有人都沸腾了起来，难怪约书亚说，讨论帖子已经爆炸了。
　　浏览了一小会，菲利普就连连拍打着盖伊的肩膀，“五点，五点了！”
　　每周五下午的五点，混沌影业都会准时发布一张全新海报，从不间断，这俨然已经成为了所有网友们固定聚会的时刻，似乎每一周都不由自主地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然后加入所有人的讨论之中。
　　盖伊太过亢奋了，以至于鼠标都点不顺了，他直接站了起来，把儿子推到了座位上。约书亚快速地控制着鼠标，连续点击了几下，然后就重新回到了帖子的主楼，果然看到了最新的图片，“重低音马车。”伴随着鼠标滚轮地往下，约书亚的下巴越张越大，几乎就要脱臼了。
　　一辆重型越野卡车之上，安装了一台火箭移动发射平台，上面堆砌了数米高的音响，两侧更是用超大型空调通风管装饰，配合四架硕大的太鼓。这简直就是有史以来最荒诞同时也是最拉风的车子，那种过目不忘、睥睨天下的气度，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人震撼得哑口无言。
　　“哇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驾驭这样一辆车！”盖伊连连摇着头，不敢置信地惊叹到，“兰斯洛特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我爱这样的疯子！”
　　最新海报发布之后，论坛帖子已经彻底炸锅了，几乎以每秒十几个帖子的频率快速刷新，人们不仅在讨论着这辆战车的组成部分，还在讨论着电影里这辆战车的用途，根本无法想象兰斯会如何运用这辆彪悍的花车。
　　“我觉得电影爱好者们也可以加入讨论了！”菲利普瞪圆了眼睛，惊叹地说到。
　　正如菲利普所说，每周五下午的五点，这已经成为了网络狂欢的派对时刻，从汽车爱好者逐渐衍生到了电影爱好者之中。人们狂热地分析每一辆车子的组成部分，甚至细化到型号和生产年份，然后找到车子原型，继而来分析车子的风格特征，推断出起主人的性格特征。这彻底点燃了网友们的热情，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讨论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变得越来越热闹，在雅虎社区里有一个专门的帖子，“‘疯狂的麦克斯4’，兰斯洛特打造出的废土世界！”在这个帖子里，在一个月之内就回帖量就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创造了社区论坛建立以来突破二十万的最快速度，并且还在持续刷新纪录之中。
　　仅仅只是从汽车海报之中，就可以窥见到整部电影风格的一角，甚至还可以描绘住驾驶者的个性与形象。越来越多观众都加入了讨论之中，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参与感，彷佛和剧组同时加入了拍摄中一般，彷佛亲眼目睹着剧组的拍摄工作一般，彷佛成为了剧组的一部分一般，这种参与感让电影的火热程度有增无减。
　　未映先热——更为准确一点来说，电影甚至还没有完成拍摄，但现在已经吸引了千千万万的观众，期待值正在逐渐升温，没有人可以预测，最终会达到什么高度。


第779章 一年丰收
　　不知不觉中，像盖伊、菲利普这样的电影爱好者们，越来越多开始把视线投射到了“疯狂的麦克斯4”这部作品身上。
　　正如媒体所说，这并不是一部让人亢奋到发抖的系列作品，剑走偏锋的邪典风格注定了受众群体的狭隘和局限，仅仅只有小部分独立电影爱好者会给予关注，更致命的是，“疯狂的麦克斯”系列至今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当时的那批爱好者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们还是否依旧热爱电影，又是否还依旧有着对邪典电影的那份狂热，没有人知道。
　　所以，当初混沌影业宣布兰斯的最新作品是“疯狂的麦克斯4”时，引发的瞩目更多是质疑、困惑和嘲讽，就好像引得人们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一样；在普通观众的眼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趣闻、一个谈资、一个噱头罢了，没有人会进一步关注。
　　可是现在，情况正在悄然发生改变。先是汽车爱好者们，他们对汽车的狂热轻而易举地就感染了许多人——尤其是男人们，混沌影业目前公布的车辆之中，包含了大量的经典跑车款式，然后重新排列组合，打造出一辆更加酷炫的座驾，这着实让人热血沸腾。
　　如果仅仅只是汽车的话，这也依旧十分小众，难以大量地扩散开来，但是当汽车与电影、与“话题人物”兰斯结合在一起时，产生的能量就不可小觑了。所以，紧接着是兰斯的影迷们，当他们发现，每一辆车可能就代表一种风格、一种个性、乃至一个角色时，网络讨论就彻底引爆了。
　　假如“疯狂的麦克斯4”的导演是其他人的话，那么这种大胆猜测的可能性就要降低许多了，但他们讨论的对象是兰斯，是创造出了“罪恶之城”的兰斯，是打造出了犯罪三部曲的兰斯，那么一切就变得有可能起来，而且还很有可能演变成为现实。人们对于兰斯的信任、对于兰斯的期待、对于兰斯的崇拜，让话题开始进一步发酵，于是，狂热的电影爱好者们也开始加入了讨论的行列中。
　　每周五下午五点开始，从此往后延伸四十八小时，网络上的热潮已经形成了规律，轰轰烈烈地引发越来越多的讨论；进入周一之后，这股热浪又离开了网络，延伸到生活之中，成为人们口中的热门话题。
　　隐隐地，“疯狂的麦克斯4”正在脱离邪典电影的范畴，一点一滴地渗透到大众生活之中。只是，这种讨论热潮到底有多少可以转换成为真正的票房，这就值得商榷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即使兰斯在非洲大陆与世隔绝，他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热门人物。
　　伴随着2006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北美大陆上，2005年正式走入了历史，这一年被普遍认为是电影小年，因为没有任何一部作品的北美票房突破四亿门槛，而且诸多耗资巨大的作品都没有能够取得预期中的佳绩，甚至遭遇了滑铁卢。不过，在一片低迷之中，电影市场还是涌现了许多新气象！
　　其中，以兰斯为代表的混沌影业无疑是备受瞩目的对象。
　　北美年终票房冠军被“星战前传3：西斯的复仇”夺走，这几乎是一个没有悬念的结果，作为该系列前传三部曲的收官之作，在上映之前就被认为是年度票房冠军当仁不让的最有力候补，系列六部电影对北美历史文化的影响力隐隐已经超过了“夺宝奇兵”，前传三部曲对新生代的影响又将诞生一个新的轮回。尽管如此，三亿八千万的票房成绩还是低于了期待值，作品口碑也远远没有达到“星球大战”系列的高度，堪称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在这份榜单之上，“纳尼亚传奇”、“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世界大战”、“金刚”、“婚礼傲客”、“罪恶之城”、“查理与巧克力工厂”、“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马达加斯加”分别占据了前十名的剩下九个位置。
　　除了“马达加斯加”的北美票房数据最后止步于一亿九千三百万之外，其余九部作品的票房都迈过了两亿门槛，相比去年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却难以言之惊喜。
　　“纳尼亚传奇”投资一亿八千万、“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投资一亿五千万、“世界大战”耗资一亿三千万、“查理和巧克力工厂”成本高达一亿五千万，“金刚”更是烧掉了环球影业两亿零七百万的成本，这还是没有包括宣传费用、公关费用的情况下，但即使是排名最高的“纳尼亚传奇”也仅仅只取得了两亿九千万的北美票房，远远没有达到迪斯尼的预期成绩，更不要说“金刚”那可怜兮兮的两亿一千八百万了。
　　这些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万众瞩目，无论是从投资角度，还是宣传角度，亦或者是卡司阵容角度，这些作品在立项阶段就已经吸引了无数关注，人们都期待着它们能够引爆票房，将2005年的电影市场推向全新的高度，但结果却令人颇为失望。不仅北美票房没有能够大爆特爆，就连全球票房都远远低于预期。
　　除了粉丝基础不可动摇的“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之外，其他几部作品都有不同程度的亏损。最糟糕的就是“金刚”了，这部作品顶着彼得·杰克逊的光环，可以说是年末最受期待的票房炸弹，结果却成为了一枚哑弹，全球范围内只取得了五亿五千万美元，结果让环球影业亏损了超过八千万——这只是初步统计的结果，朗·梅耶直接被气到内伤，却是有苦说不出。
　　包括“星战前传3：西斯的复仇”其实也是如此，盛名之下，票房却没有达到期待值。这俨然已经成为了2005年的普遍现象了，更不要说票房成绩惨不忍睹的“撒哈拉沙漠”、“天国王朝”、“小鸡快跑”、“史密斯行动”等作品了。
　　期待满满，失望而归，这似乎已经成为了2005年电影市场的普遍现象，即使跻身了北美年终票房排行榜的前十名，也依旧无法掩盖这一事实。不过，并不是所有作品都令人失望，相反，在一片低迷之中，还是有不少亮点点燃了2005年的电影市场。
　　首当其冲的无疑是以小搏大的经典案例，“婚礼傲客”和“罪恶之城”，这两部作品的成本都是四千万美元，结果双双在北美市场取得了两亿级别的票房，前者最终票房成绩是两亿零九百万，后者则落后了不到一百万美元，以两亿零八百万紧随其后。两部作品都实现了难以置信的成功，成为了全年最大的亮点。
　　“婚礼傲客”所代表的喜剧电影在今年取得了着实不俗的战绩，除了这部两亿票房的作品之外，“马达加斯加”、“全民情敌”、“最长的一码”、“四十岁的老处男”等作品都迈过了一亿门槛，将喜剧电影的小成本大回报发挥到了极致，亮眼的成绩着实让各大电影公司喜笑颜开。
　　如果说喜剧电影在北美市场始终具有扎实的群众基础，“婚礼傲客”的票房奇迹似乎每年都会出现几次；那么R级犯罪电影“罪恶之城”的成功就显得不可思议了。
　　作为一部风格独特的R级电影，“罪恶之城”书写了一个难以复制的历史记录，特殊的影像镜头和大胆的色彩运用更是打开了一扇全新大门，让人们接触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这样一部看似根本无法在票房上有所作为的邪典作品，却引爆了难以置信的话题风暴，如果单纯以话题而论，“罪恶之城”甚至超过了“星战前传3”的威力，领跑全年的话题榜单，一直到年末的颁奖季，这部作品依旧是人们热议的焦点。
　　在强大的话题推动之下，“罪恶之城”不仅在北美取得了优异的票房成绩，而且还在全球范围内大受欢迎，四亿两千四百万美元的全球票房看似不高，但考虑到作品仅仅只有四千万成本，这一成绩就令人咋舌了——横向对比，投资成本同为四千万的“婚礼傲客”，两部作品的北美票房相差无几，但“婚礼傲客”的全球票房却仅仅只有两亿八千五百万，落后了“罪恶之城”不止一个档次。
　　“罪恶之城”的低投资高回报成为了好莱坞的模范样本，在年终盈利报告之中，“罪恶之城”击败了“星战前传3”和“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成为了2005年美国各大电影公司最赚钱的作品，着实令人跌破眼镜。
　　虽然去年混沌影业就凭借着“后天”和“借刀杀人”两部作品引起了广泛讨论，但这两部作品都是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的，不仅利益要瓜分，而且功劳也要瓜分。现在，“罪恶之城”作为混沌影业第一部独立制作、独立发行的作品，取得了如此优异的成绩，风头正劲，没有人敢小觑这间中型制片公司的能量。
　　更何况，“罪恶之城”还不是混沌影业在2005年的唯一作品，“水果硬糖”的横空出世正在引得整个好莱坞纷纷侧目。


第780章 风头正劲
　　纵观2005年的北美票房榜单，前十名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婚礼傲客”、“罪恶之城”和“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这三部作品展现了各自独特的魅力，成为了榜单上的最大赢家。
　　客观来说，“侠影之谜”亏本了，一亿五千万的投资，取得了北美两亿零六百万、全球三亿七千四百万的票房，华纳兄弟的亏损至少达到了三千万，乃至更多。但“侠影之谜”却在口碑上实现了大获全胜，影评人和观众的交口称赞，让蝙蝠侠系列电影重新焕发了生命力，这也意味着华纳兄弟接下来的续集电影将会实现翻身，同时录影带租赁市场也将会赢得更多的回报，减少损失。
　　除了这三部作品之外，“水果硬糖”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赢得了瞩目，这部仅仅耗资九十万美元的小成本作品，北美票房达到了五千八百万，在年终榜单上仅仅位居四十三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但重点就在于，这部作品取得了超过五十倍的盈利，这一数据也是全年北美票房之最，能够取得五倍盈利就足以让任何一家电影公司欢欣鼓舞了，但“水果硬糖”却足足赢得了五十倍，如此优异的成绩已经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色彩。
　　更为可怕的是，如果包含海外票房的话，“水果硬糖”的全球票房达到了一亿一千三百万，最终取得了超过五千万的盈利。
　　五千万，一部投资不到一百万的独立作品，却为混沌影业带来了五千万美元的盈利？这简直……太过疯狂了，最为大胆的梦想家也不敢如此构想，即使是拉斯维加斯一夜暴富的神奇童话也不敢这样写。
　　从“罪恶之城”到“水果硬糖”，混沌影业仅仅依靠两部作品，2005年的盈利报告就达到了一亿八千万——税前收入。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数据并没有包含录像带租赁市场的成绩，因为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刚刚起步，他们的录像带租赁业务还没有完全展开，等之后相关业务开展之后，相信盈利数据还会进一步上升。可即使如此，这一成绩也足以令六大电影公司汗颜了。
　　在好莱坞的年终报告上，六大电影公司自然还是一骑绝尘，但混沌影业在中型电影公司的竞争中，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崛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更何况，人们还不应该忘记，混沌影业在全球票房榜单上取得的成绩。
　　在2005年好莱坞的低迷表现面前，全球票房也没有能够取得突破，全年没有任何一部作品的全球票房突破十亿门槛，甚至就连九亿都没有触碰到，“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以八亿九千六百万的成绩笑傲群雄，“星战前传3”则以八亿四千八百万的成绩位列第二，这也是仅有两部作品全球票房迈过八亿的。
　　在这两部作品的身后，“纳尼亚传奇”以七亿四千五百万占据了榜单的第三位，在这之后，所有作品的全球票房都低于六亿。成绩确实难以令人兴奋。
　　“世界大战”、“金刚”、“马达加斯加”、“查理与巧克力工厂”、“罪恶之城”、“侠影之谜”、“全民情敌”紧随其后，分别占据了年终全球票房排行榜前十名的剩下七个位置。
　　可以看得出来，全球票房榜单和北美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全民情敌”取代了“婚礼傲客”跻身前十强，“马达加斯加”的蹿升堪称是一大惊喜，不过整体的低迷还是如出一辙，除了“罪恶之城”之外，其他作品在盈利方面都遇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
　　这也越发衬托出了“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取得成绩的不可思议。业内有心人士都不难发现，这两部作品的海外票房都超过了北美票房，虽然两部作品的“美国”色彩都不是那么浓厚，区别于“婚礼傲客”这样具有典型美国文化的作品，这是重要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正在逐渐形成一个品牌，在全球范围内都具有强大的影响力。
　　为什么？因为在兰斯目前已经上映的五部作品之中，除了“借刀杀人”之外，其他四部作品的海外票房都超过了北美票房。这绝对不是巧合。
　　作为新生代导演，兰斯对社会弊端、对罪恶内核、对草根人物的准确把握，向观众展现出了更多的黑暗面，同时又没有丢失电影本身的趣味性，即使是最为沉重、最为严肃的“水果硬糖”，观众的情绪也始终跟随着镜头一起牵动，真正地让观众跟随着导演的镜头走进一个异想世界。这无疑是兰斯在全球范围内都取得巨大成功的重要原因。
　　这也使得远在非洲的兰斯始终是人们关注的对象，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显然是无法赶上柏林电影节了，但戛纳电影节还在竭尽一切努力，邀请兰斯出席2006年的戛纳电影节，甚至有消息传闻，他们邀请“疯狂的麦克斯4”担任电影节的揭幕作品——如果成行的话，那么兰斯就将创造影史记录，成为第一位为欧洲三大电影节揭幕的四十岁以下导演，如此年轻就达到如此高度，着实令人侧目。
　　毫无疑问，当2005年落下帷幕时，混沌影业成为了最大赢家，六大电影公司寄予厚望的作品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滑铁卢，即使是“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星战前传3”也显得灰头土脸，成绩难以令人满意。如此结局绝对是2005年开年时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那么2006年呢？又有谁能够断言呢！
　　不过，六大电影公司也不是一无所获的，除了“婚礼傲客”领衔的喜剧电影之外，“侠影之谜”引领的漫画电影也再次取得了喜人的成绩。
　　“侠影之谜”、“神奇四侠”、“康斯坦丁”和“罪恶之城”等作品分别试水，成绩有喜有忧，“罪恶之城”和“侠影之谜”自然无需赘言，“康斯坦丁”一亿美元的投资没有能够取得回报，北美七千五百万、全球两亿三千万的票房成绩，让华纳兄弟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
　　而“神奇四侠”则堪称全年最大惊喜，同样一亿美元的成本预算，在全球范围内收获了三亿三千万的票房，从盈利角度来说，二十世纪福克斯仅仅只收获了不到两千万的利润，并不值得庆祝，但这部作品却和“侠影之谜”一样，赢得了观众的热烈追捧，出色的口碑不仅让电影在录像带租赁市场取得了回报，而且还捧红了杰西卡·阿尔芭！
　　从艺人角度来说，兰斯是今年当之无愧的绝对红人，但他去年就已经掀起了惊叹风暴，今年的成功似乎并不意外；但横空出世的杰西卡却惊艳了全世界，“罪恶之城”和“神奇四侠”两部作品的成功让她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完美女神的样本，而她与兰斯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历史，更是增加了一抹扑朔迷离的神秘色彩，成功地为她虏获了无数粉丝的芳心，这位身材火爆、面容甜美的天使，绝对堪称是2005年的最大发现。
　　在约翰尼·德普主演的“查理与巧克力工厂”叫好却不叫座的情况下，在汤姆·克鲁斯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联手的“世界大战”远远没有能够达到预期的情况下，在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的婚外情破坏了浪漫梦想的情况下，在“星战前传3”、“金刚”等作品女主角都没有能够交出抢眼表现的情况下……冉冉升起的杰西卡迅速成为了人们的新宠，崛起速度甚至超过了兰斯，真正地谱写了一曲“好莱坞神话”。
　　只是，如此来看，就连杰西卡的走红也与混沌影业有直接关系，还有漫画改编电影居然也被混沌影业抢占了先机，DC漫画和漫威漫画联手起来都没有能够阻止黑马漫画在混沌影业手中发光发热。这个侧面也越发证明了如今混沌影业在好莱坞的独特位置。
　　这也是“疯狂的麦克斯4”吸引了如此多火力的重要原因，这部作品到底将会带领着混沌影业更近一步，还是让混沌影业的崛起步伐受到沉重打击？不仅仅是六大电影公司，整个好莱坞都在密切关注着。有人想要打压阻止，有人想要紧随其后，有人则是袖手旁观，但无论是什么立场，集中在混沌影业身上的焦点有增无减，并且伴随着“疯狂的麦克斯”前期宣传活动的轰轰烈烈而持续升温，这一态势，似乎根本无法阻挡。
　　如果说2005年在票房和人气等方面交出了优异的答卷，让人们对“疯狂的麦克斯4”投以了更多的期待；那么“水果硬糖”在颁奖季的异军突起则更是让人血脉喷张——网络上关于汽车、人物、剧情之间的讨论，无比应景，让人们对兰斯的导演功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恍惚之间，兰斯已经成为了当代年轻人心目中最具才华导演的代表性人物，就好像……就好像斯坦利·库布里克一样。
　　斯坦利·库布里克？不知不觉中，兰斯居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高度，这才是最令人咋舌、最令人恐惧的事实——是的，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第781章 学院公关
　　云香鬓影，人头攒动、欢声笑语……熟悉的喧闹影像映入眼帘，嘴角的巧笑颜兮、眉眼的明朗轻快，和乐融融的景象没有任何拘束、没有任何架子、也没有任何客套，一派曼妙。
　　乔治·克鲁尼精神抖擞地挺直腰板，拉了拉自己的西装，把扣子扣了起来，但随即看了看四周，又把扣子解开了，此时室内觥筹交错、温暖如春，大家把风衣外套脱下来交给侍应生之后，西装扣子也都敞开，随意自如中带着一丝悠闲。显然，乔治不希望自己成为异类。
　　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些紧张，乔治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将双手塞进了口袋里，将掌心的汗水擦去，表面上却微笑得体地打量着室内的情况，心里暗暗地说到，“这是你最擅长的场合，和人打交道，这就是你最有把握的场合。如果成为政治人物的话，即使被对手指着鼻子骂，也还是要微笑地面对，这样的情况仅仅只是一小块蛋糕而已，你可以轻轻松松地应对，你可以的。”
　　这里是梦工厂和环球影业联手举办的私人派对，以凯瑟琳·肯尼迪的名义，在凯瑟琳位于比佛利山的别墅举行。但出席的嘉宾内心都有数，这就是为“慕尼黑惨案”进行学院公关的派对。
　　十二月二十三日，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执导的“慕尼黑惨案”举行了点映，虽然媒体口碑一般，媒体综评七十四分的成绩远远说不上好，但凭借着史蒂文的圈内人脉和声望，这部作品还是受到了不少瞩目，作品本身主题的敏感和深刻也加分不少，颁奖季之中的前景依旧不容小觑。点映了两周之后，在上一周，“慕尼黑惨案”展开了正式公映，这也意味着学院公关将要全面展开了。
　　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明文规定，禁止各个剧组在私底下进行拉票，但学院却不能禁止私人交情的交流。像今晚这样的派对，整个颁奖季里数不胜数，有时候一个晚上出现三场也是正常的。
　　不过，却不是每一个派对都可以像今晚这样邀请到如此多顶尖资深人士，史蒂文的金字招牌再加上凯瑟琳的长袖善舞，超过三分之一的学院权威人士都将会出席派对——全部都以私人名义，这些权威人士对于奥斯卡小金人的走向都能够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虽然派对是为烘托“慕尼黑惨案”而举办的，但顶尖掌权人物的出席，也就意味着派对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着无数机会。
　　乔治知道，他现在面临着窘境，自从“晚安，好运”的剽窃门之后，他就陷入了名声泥沼之中，华纳兄弟为了保持公正清白的形象，绝对不会轻易出手帮助他，这就是好莱坞最残酷的现实，利益的小船说翻就翻，如果乔治不能够完成自救，彻底沦为弃子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迫切需要这样的绝对机会来扭转局面，只要他能够稍微扳回劣势，重新出发，说服华纳兄弟再次出手，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乔治就迈开了步伐，对着侍应生打了一个响指，拿了一杯香槟，面带微笑地径直朝着凯瑟琳所在的方位走去——率先和主人打招呼，这是基本礼仪。作为好莱坞业内人脉最广的演员之一，乔治对于今晚这样的场合着实是再熟悉不过了，应对起来自然无比轻松。
　　如同所料，乔治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凯瑟琳，杰夫·丹尼尔斯（Jeff Daniels）就已经迎面走来了，“嘿，乔治，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你最近还好吗？”杰夫给了乔治一个热情洋溢地拥抱，主动打起了招呼。
　　“忙碌着，只不过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忙碌着什么，新年就已经度过了。”乔治从容自若地应付着，用力拍了拍杰夫的后背，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呢？最近关于你的话题可是持续高温，‘鱿鱼和鲸’我已经观看过了，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现在你可是春风正得意呢。”
　　“鱿鱼和鲸”最近备受追捧，颁奖季之中普遍认为这部作品有希望复制去年“杯酒人生”的奇迹，在最佳男主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影片等多个部门取得突破。杰夫就是这部作品的男主角。
　　杰夫呵呵地笑了起来，“必须感谢兰斯。如果不是兰斯的慧眼，恐怕现在观众们还无法欣赏到这部作品呢。”
　　乔治的笑容不由微微一滞，他怎么可能忘记，“鱿鱼和鲸”的发行版权被混沌影业买走了。在年初的圣丹斯电影节上，“鱿鱼和鲸”、“川流熙攘”两部作品大出风头，最终双双问鼎最终大奖，可是两部作品的后续发展却截然不同，“川流熙攘”的发行权被高价收购，但“鱿鱼和鲸”却迟迟无人问津，一直到九月份混沌影业出手，这才避免了这部作品被埋没的危机。
　　过去短短三个月时间里，“鱿鱼和鲸”分别参加了独立精神奖、纽约电影节、芝加哥电影节、奥斯汀电影节等多个盛会巡展，口碑一路走高、扶摇直上，当新年来临之际，俨然已经成为了今年小格局、小清新、中产阶级的代表作。混沌影业作为发行公司、幕后推手，居功至伟。
　　事实是一回事，但社交又是另外一回事。乔治根本没有想到杰夫会这样大喇喇地直接提出来，这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乔治身经百战，自然不会胆怯，顺势就点点头，“他总是善于发现细节，不是吗？”细节，什么细节？“晚安，好运”的原稿？一句话显得意味深长。
　　“他确实是一个神奇的男人。”杰夫不仅没有否认，而且还笑呵呵地点头表示了认同，这让乔治的胸口有些发闷，“你看了‘水果硬糖’吗？他在里面的演出可真是精彩绝伦，我发誓，如果是我，我可没有那样的勇气，更没有那样的魄力。作为一名演员，他带来的惊喜可是让我目瞪口呆。”
　　这里是展开学院公关的私人派对，人们可不仅仅只是客套客套。到底这样的派对是如何运转的呢？就像杰夫这样。没有人会直接说“给某某作品投票”、“给某某演员投票”，而是在交谈中悄无声息地对某段表演、某部作品进行称赞，让那些没有观看作品的评委们产生兴趣，让那些已经看过作品的评委们产生共鸣，最重要的是让那些根本不打算观看作品的评委们产生一个模糊的潜意识，当他们不太确定应该投票给谁时，这种潜意识就会引导他们勾选下“正确”的名字。
　　所以，在这样的私人派对上，没有话语是不经大脑说出口的——即使真的不经大脑，公关团队也会事先进行安排，顺着那些话语进行引导。
　　杰夫在好莱坞已经纵横二十年，1985年和伍迪·艾伦合作的“开罗的紫玫瑰”就为他赢得了金球奖音乐喜剧最佳男主角提名，从那之后，他就佳作不断，扎实的演技和出众的人脉绝对不可小觑。
　　杰夫自然对学院公关的规则了如指掌，他刚才的话语着实再明显不过了，他在为兰斯拉演员票，当着乔治的面。
　　乔治的嘴巴有些发苦，但表面却不能流露出来，“我没有办法想象，兰斯在拍摄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痛苦。”这句话也是话中有话的，不仅暗示了他在剽窃门里承受的非难，同时还另有所指：乔治在“辛瑞那”里也是饱受折磨，他饰演的特工在中东地区身陷囫囵，最终成为弃子，承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整部作品对美国政府的自诩民主和正义进行了反讽——讽刺他们不过是背后大型财团的玩偶。
　　这部作品不仅可以看出乔治的政治野心，同时还可以看出制作团队对华尔街、对政府、对中东地区的深入研究。如果没有“晚安，好运”的剽窃门，“辛瑞那”在颁奖季里会赢得更多的瞩目，这也是乔治最近正在努力的方向——“晚安，好运”的命运已经不在他手中了，但是“辛瑞那”依旧保留了希望。
　　“的确，我们确实难以想象，从编剧到演员，兰斯付出的努力是绝对是我做不到的。”杰夫的话语再次让乔治话语一涩，没有提导演，偏偏强调了编剧到演员，这不是在暗示“晚安，好运”的不公正待遇，还是什么？“对了，你出演的‘辛瑞那’，我听几个朋友提起过，他们都说内容有些深奥，但值得一看，你在里面的表演可是十分出彩。谁知道呢？说不定这是属于你的年份。”
　　说完，杰夫就笑呵呵地拍了拍乔治的手臂，“享受这个夜晚。”再次迈开了脚步，留下乔治一个人站在原地。
　　乔治塞在口袋里的左手却已经握紧成拳，由于太过用力而浑身开始轻轻发抖，耻辱的火焰几乎就要将他吞噬。杰夫刚才那番话着实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乔治不为兰斯的演员奖项铺路，那么“辛瑞那”就没有出头之日了。又或者这样说，乔治想要在今年颁奖季有所作为，他就必须亲自为兰斯打开局面，否则他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这……这就好像是被甩了一个耳光之后，还要笑呵呵地送上另外一边侧脸，难以形容的耻辱感几乎要将乔治烧成灰烬。


第782章 道德绑架
　　“晚安，好运”的剽窃门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了，正如所料，焦点热潮逐渐回落，群众们的讨论热度明显降温，再加上事件当事人兰斯都已经放弃了起诉，人们自然也没有必要紧咬不放，只是让事情自然而然地逐渐平复。
　　不过，“晚安，好运”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却十分深远，短时间之内是没有办法消除的。在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颁奖季来临之际，没有人敢提起这部作品，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没有人愿意提起这部作品。
　　一部涉嫌了剽窃的作品，在无比重视知识版权、无比珍惜自己羽毛的学院派眼中，已经提前宣告了死刑，因为乔治的举动本身已经坐实了剽窃的事实，兰斯没有继续上诉，只不过是没有撕破脸皮、完成利益交换而已，圈内人士们心头雪亮，即使乔治和兰斯已经达成了庭外和解，也依旧无济于事。
　　现在无论是哪个部门，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亦或者是最佳原创剧本，似乎每一个位置都和乔治牵扯得上，提起哪个位置都不太合适。
　　更重要的是，当初“晚安，好运”问世时，好评如潮，而且还得益于乔治的优秀人脉，不少人都刻意推波助澜，作品的声望一时无两，结果这些赞誉却成为了甩在他们自己脸上的耳光，火辣辣地，无比响亮。这对于爱护名声胜过于生命的学院老学究们，堪称奇耻大辱。所以，“晚安，好运”想要在颁奖季里重新获得瞩目，兰斯亲自站出来拉票的话，或许可以扭转局面，但估计产生的效果也十分有限。
　　所以，又是一年颁奖季拉开帷幕，但是被誉为今年头号种子有力候补的“晚安，好运”却悄然退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如果事情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话，那么好莱坞就不是好莱坞了。
　　兰斯当初在“晚安，好运”事件之中，话里话外都在影射着好莱坞内部的腐烂，以及学院评委的虚伪，严厉谴责他们都是一群伪君子，为一部剽窃作品背书，却忘记了创作版权的根本，违背了艺术的基本道德准则。
　　因为相关新闻最开始出来时，在乔治和华纳兄弟的四处奔走之下，不少人都在帮着乔治说话，只不过铁证如山，这些言论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就胎死腹中了。虽然新闻方面没有报道出来，但在圈内却众所周知。面对兰斯的指桑骂槐，那些评委们又不能站出来为自己辩解，一个个都是七窍生烟、怒不可遏。
　　本来兰斯伸张正义之后，他作为“晚安，好运”的编剧，完全可以为作品奔走，力求在颁奖季之中谋求一席之地，在同情因素和作品质量的双重保证之下，兰斯连续第三年入围编剧部门的提名，并不是难事。
　　但兰斯却选择了壮士断腕，毅然决然地切断了“晚安，好运”的所有可能，彷佛是对学院评委彻底寒心了，也彷佛是担心他的主动出击反而会为乔治做嫁衣，那种戒备透露出来的伤心和绝望，给了学院评委重重一击，就好像在质疑奥斯卡评选的不公正一般。
　　这样的局面是学院评委最不希望看到的——本来奥斯卡每一年都会承受着不少舆论质疑，一旦兰斯的选择成为了大众把柄，那么学院将承受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担心什么就来什么，学院的担心很快就成为了现实。
　　“水果硬糖”选择以实验电影的方式发行，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这部作品却似乎根本不想要和颁奖季牵扯上任何关系，即使电影上映之后迎来了诸多赞誉，尤其是表演部门、摄影部门都赢得了良好的冲刺位置，但“水果硬糖”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如果不是华纳兄弟背后推波助澜的话，混沌影业甚至根本没有邀请专业人士观影的打算。
　　渐渐地，纽约的文艺圈内开始出现了一种言论，兰斯就是有意回避学院的，因为他知道，“水果硬糖”是不可能得奖的，不仅因为作品本身的题材和风格都太过独特，而且因为学院评委从来就不喜欢他，就连剽窃门这样的事件之中，他们都愿意站在乔治那一边，这对于一名创作者的积极性来说是致命打击，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拍摄出来的作品却只能沦为别人的踏脚石。
　　——的确，纽约业内传闻就是这样说的，兰斯担心“水果硬糖”成为“晚安，好运”重新复苏的踏脚石，让乔治借助机会重新回到颁奖季的视线之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兰斯选择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直接放弃了“水果硬糖”的前景。
　　这一传闻只是在业内传播而已，暂时没有通过媒体扩散出去，但洛杉矶业内却听到了风言风语，不少人都大惊失色。如果这样的传闻在大众之间传播开来的话，不管真假，学院的名声势必将会受到严重损失。
　　对于学院来说，他们要封杀一个兰斯，并不困难，他们完全可以每年都给兰斯提名，但却始终不让他得奖，这样一来营造出学院十分重视兰斯的假想，让普通大众闭嘴，但又能够狠狠地压制兰斯。可是，他们要封杀悠悠众口，却无比困难，这也是名声的无价之处。
　　更为糟糕的是，“水果硬糖”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兰斯就被逼到走投无路，带着“疯狂的麦克斯4”剧组远走非洲，看起来，北美大陆已经没有给兰斯留下生存的空间了，他只能意兴阑珊地躲到偏远的非洲大陆去，专心致志地投入创作。
　　兰斯不仅铁定会缺席金球奖，现在看来，就连奥斯卡也不打算参加了。
　　这下学院就百口莫辩了——事实是，六大电影公司的确联手封锁了兰斯，兰斯出走非洲确实是被逼无奈，至少在所有人眼中看来都是如此，就连混沌影业内部都有不少人是这样认为的，兰斯这招瞒天过海简直天衣无缝；可是，在外人看来，学院和六大却是穿一条裤子的，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上，所有证据看起来都像是学院也参与了这起打压封锁。
　　于是，不仅仅是纽约，同时在洛杉矶为首的西岸也开始骚动起来，所有传言都开始朝着“水果硬糖”倾斜。这部作品本身就质量上乘，即使没有最近发生的狗血，颁奖季也绝对无法无视它的存在，不过现在却更近一步，人们都纷纷追捧着这部作品，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完成对兰斯的“补偿”。
　　这简直就是……道德绑架！
　　可问题就在于，虽然许多老学究们都咽不下这口气，他们不仅看不惯兰斯的所作所为，而且还成为了兰斯利用的工具，但他们却不得不做出姿态来，避免负面影响的进一步扩散。即使明知道这是道德绑架，他们却只能选择妥协，否则情况一旦失去控制，届时才是追悔莫及。
　　学院的老学究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他们却不会轻易拉下脸面，主动追捧兰斯，他们需要一个台阶下，需要有人主动提起兰斯，然后借坡下驴。简单来说，他们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至于这个台阶，还有谁能够比乔治更加合适的呢？
　　2005年对于乔治来说可谓是至关重要，“晚安，好运”展现了他的导演才能，“辛瑞那”则在演技方面取得了突破，如果没有意外出现的话，乔治将会迎来职业生涯的巅峰，除了“逃狱三王”和“十一罗汉”之外，真正地拥有属于自己的标志作品。可是，现在情况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说登上巅峰了，就连保持现有状况都变得无比困难起来。
　　“晚安，好运”能否有出头之日要看兰斯的脸色，可是“辛瑞那”却依旧保留了一丝火种。乔治在好莱坞纵横十年，人脉之根深蒂固是难以想象的，即使人们因为剽窃门而暂时疏远，但每一个好莱坞人士都清楚地知道，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在乔治彻底断绝了所有希望之前，他依旧不可小觑，更何况，现在至少从法律、从面子上来说，剽窃门已经成为了过去。
　　所以，如果乔治可以打开一个缺口，“辛瑞那”的火种重新点燃，这不是不可能的任务。
　　杰夫刚才就指出了一条明路：乔治利用自己的人脉为“水果硬糖”铺路，那么学院开心了，业内人士开心了，“辛瑞那”剧组也会开心的。作为好莱坞打滚二十年的资深人物，杰夫的态度也就代表了现在学院内部的态度。
　　这，才是真正的道德绑架，几乎没有给乔治留下选择余地。
　　当然，乔治可以选择强硬回应，拒绝谄媚，拒绝妥协，拒绝低声下气。但乔治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是最简单、最便捷、最快速的方式，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愿意被兰斯背书，展现出自己的大肚和宽容，那么这也会为他赢得更多口碑，挽回形象，届时只要“辛瑞那”重新在颁奖季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他反而会为自己争取更多票数支持。
　　鹿死谁手，不到最后一刻，永远无法知晓。乔治深谙这个道理，可此时的耻辱还是无法抑制地席卷而来，几乎就要让理智失去了控制。


第783章 枭雄本色
　　学院公关是一门复杂的学问，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明了的，在公关的人情往来过程中，人心是攻克的核心，但同时也是最大的变数。
　　乔治主动为“水果硬糖”铺路，看在人们眼中，可以解读为内疚心里作祟，但只要乔治表现出足够的诚心诚意和低姿态，那么不管出发点是什么都无可指摘，相反，在频繁交流过程中，乔治还可以继续展现出自己的歉意和悔意，并且进一步强调自己和兰斯的友谊，重新塑造形象。“赎罪之旅”，同样也可以成为重新崛起的机会。
　　就好像“借刀杀人”当初面临的情况一下，兰斯几乎缺席了所有公关场合，将机会留给了汤姆·克鲁斯，而与此同时汤姆又在为兰斯鸣不平，主动为兰斯拉票，这种其乐融融的关系，不仅让兰斯始终停留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同时也为汤姆树立了形象。
　　当下最重要的是，兰斯在遥远的非洲，他没有机会为自己辩驳，也没有机会为自己宣传，只要乔治小心应对，那么主动权就不会脱离乔治的控制。届时的情况很有可能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乔治壮士断腕放弃“晚安，好运”，集中火力经营“辛瑞那”。那么，兰斯可以凭借着“水果硬糖”在奥斯卡上赢得一席之地，同样，乔治也可以依靠“辛瑞那”重新登上奥斯卡的舞台，只要完成这一步，情况就将会截然不同。
　　在那之后，根本不需要恶意毁谤，只需要稍微挑拨一下、提醒一下，学院评委就会想起兰斯的“道德绑架”，他们给予兰斯提名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但进入提名之后，能否得奖就需要一点运气了。既然兰斯已经提名了，那么学院就不再亏欠兰斯了，相反，人们可以开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模式了。
　　乔治完全可以利用兰斯不在北美的优势，将票数一点一点拉到自己的口袋里，甚至“兰斯”这一借口还可以成为他的踏脚石，争取到更多的同盟票。不要说赢得提名了，乔治甚至可以充分利用这种优势，一鼓作气地摘下小金人。
　　届时……届时乔治就是踩着兰斯的肩膀，重新回到巅峰。这场游戏，现在才刚刚玩了一半，胜负的结果依旧充满了无数可能，只要他把握住机会，扭转局面只不过是瞬间的事。
　　作为一名枭雄，乔治在好莱坞打滚了十余年，卧薪尝胆多年，终于迎来了曙光，即使是“蝙蝠侠与罗宾”那样的惨败都没有能够拖垮他的步伐，所以现在他也绝对不会轻易缴械投降。转眼之间，乔治就已经品味过来了，脑海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可即使如此，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明知道眼前的陷阱就是兰斯故意挖给他跳的，但他却不得不跳下去，而且兰斯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伤害他，更多还是为了羞辱他。乔治就忍不住咬紧了牙关，那汹涌的情绪几乎让牙齿就要碎裂了，席卷而来的羞辱感几乎让他要窒息了。
　　自从出演“急诊室的故事”以来，十年，他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品尝到这样的滋味了，他几乎就要忘记低声下气的滋味了，更不要说被人家明目张胆羞辱的滋味了，这一次，他不仅在全美观众面前丢脸，接下来还要在平时朋友相交的圈内人士面前丢脸……
　　雪上加霜的是，过去这四年时间里，他从来没有把兰斯真正当做一个竞争对手，“上帝之城”的诞生是他对兰斯的怜悯，“后天”的问世是他一时的疏忽……但不知不觉中，西洋镜影业就分崩离析了，就连他自己也陷入了窘境之中，兰斯用实际行动狠狠地羞辱了他。只要想到兰斯甚至不屑在他面前耀武扬威，那种轻蔑和无视就让他骨子里开始发凉。
　　无法控制地，他气得浑身瑟瑟发抖。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乔治终于让自己沸腾的大脑逐渐冷却了下来，“水果硬糖”现在就是他的机会，他绝对不能再掉以轻心，他要让兰斯知道，任何小觑他的人，最终都要付出代价。
　　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将会是他重新崛起的舞台！
　　转眼之间，乔治就再次恢复了冷静，从头到尾也不过几分钟的事，真正地彰显了枭雄本色。再次迈开步伐，可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瑞茜·威瑟斯彭和蕾切尔·薇姿（Rachel Weisz）两个人结伴走了过来，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淡淡的红晕可以清晰感受到她们欢快的情绪。
　　“嘿，女士们。”乔治停下了脚步，微笑地打起了招呼。眼前这两位，一位是今年最佳女主角的有力争夺者，一位是最佳女配角的大热人选，和她们搞好关系，也就意味着迅速进入颁奖季的热潮之中。
　　瑞茜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晚上好，克鲁尼先生。”然后她就故作正经地收拢起了笑容，竖起食指轻轻摇晃了两下，“这次你做得可不厚道。不对，正确来说，这次你真是有失水准，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能做，我们都清楚地知道，不是吗？”
　　乔治的笑容顿时就僵硬住了，刚才杰夫还遮遮掩掩地明示暗示，现在瑞茜却是根本不给面子，完全无视了社交场合的礼仪，直接指着鼻子笑骂，这让乔治的笑容几乎就要挂不住了，他眼睛闪了闪，看向了站在旁边的蕾切尔，比起心直口快的瑞茜来说，蕾切尔看起来就要理智多了。
　　但，乔治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蕾切尔举起双手，摇了摇头，“先生，我可不会为一个背叛朋友的剽窃者说话。”
　　嘶。如此直接、如此犀利的话语，没有任何包装成分，直接就刺向了乔治，鲜血淋漓。比起瑞茜那嬉笑怒骂来说，蕾切尔浑身上下都带着刺，挑衅而批判地打量着乔治，彷佛在观赏一只猎物般。
　　乔治的手指不由微微收了收，但是在握成拳头之前，硬生生地收住了指尖，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礼貌地说到，“如果兰斯知道的话，他会感谢你们的仗义执言的。”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也做好了计划，现在就是执行的时刻了，“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没有可以辩驳的地方。”
　　目前对外的言论，依旧是把错误推在了助理身上。但乔治的话语却十分模糊，没有直接提起事情的具体细节，只是承认错误，利用这种心理情感的错觉，制造出他真心实意认错的形象，却又没有将过错真正揽在自己身上，给其他人一个原谅他的借口。
　　果然，乔治的坦然让瑞茜的眼睛闪了闪，毕竟他们都是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不是私人恩怨，很少会直接撕破脸皮的。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瑞茜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但是站在旁边的蕾切尔却翻了一个白眼，“我今晚可没有看到兰斯的身影。”那嘲讽的语气着实再明确不过了：兰斯都没有出席这样的场合，而乔治却积极地参加活动试图洗白自己的形象，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乔治手指不由再次微微一收，这种耻辱性的攻击让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但他迅速握紧了指尖，把这种情绪压抑了下去，没有选择辩驳，而是礼貌地退后了半步，点头表示了歉意，“希望两位女士的夜晚没有因为我而受到打扰。”再一次表达了低姿态，说完之后，乔治就绕过了两个人，踱着脚步慢慢离开了。
　　他不能争辩，但同时也没有必要反复承受他人的嘲讽，做出一番姿态之后，这就足够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今天洒下的种子迟早会开始发芽的，到时候才是他收获成果的时刻。瑞茜和蕾切尔这样的情况，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之后还会出现无数次，甚至还有人可能会直接绕道而行、避之不及，所以他没有必要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受伤，这场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只要能够东山再起、只要能够掀翻兰斯，这一点冲突又算什么。
　　整个派对之上，群星云集，几乎随便遇到一个人都是有分量的人，要么是资深影评人，要么是资深杂志主编，要么是公关公司的大拿，要么是制片人中的老油条……这才是乔治能够完美发挥自己特长的场合，不是演员，也不是导演，而是社交。所以，乔治不仅不紧张，反而受到了更多的鼓舞，真正地吹响了反击号角。
　　乔治可以感受到蕾切尔那轻蔑鄙夷的视线，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瑞茜挑剔的声音，不过他却都当做没有听见，朝着今晚派对的主人凯瑟琳走了过去。
　　颁奖季的大幕徐徐拉开，洛杉矶正在变得越来越热闹，彷佛全世界的目光都开始朝着这座城市集中；但远在飞非洲大陆的“狂暴之路”剧组却没有给予任何关注，彷佛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他们彻底无关一般，依旧专心致志地投入拍摄之中，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进，剧组的默契越来越好，整个拍摄处于一个良性循环的运转之中。
　　这对于乔治来说，似乎不是好消息。


第784章 挖掘表演
　　查理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完完全全地安静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这让她可以专心致志地投入到思绪之中。
　　这场戏他们已经反复拍摄五次了，但兰斯却始终不满意，问题出在她的身上，她必须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虽然凭借着“女魔头”拿到了奥斯卡影后小金人，但查理兹了解，每一部戏、每一个角色都是全新的开始，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能突破自己，达到新的高度。原本以为这场戏的拍摄并不困难，现在看来，显然她错了。
　　“狂暴之路”今天拍摄的这场戏，已经进入了电影最后三分之一阶段，也是电影后半段至关重要的转折点。费罗莎和麦克斯费劲千辛万苦，安加拉德牺牲了之后，终于摆脱了不死老乔的追捕，抵达了目的地——费罗莎的故乡。
　　在废土末世的环境之中，费罗莎之所以敢于逃离不死老乔的势力范围，就是因为她知道还有另外一片绿洲的存在，可以让她们重新开始展开新生活的绿洲。那片绿洲代表的，不仅仅是新生活，也不仅仅是称之为“家”的故乡，同时还是自由的象征，意味着她可以摆脱不死老乔的暴虐统治，意味着她可以重新找回自己。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带着五个妻妾，偷走了不死老乔的战争船桅，踏上了逃亡之路。
　　经历了千难万险之后，费罗莎终于找到了自己曾经的部落和家人，可是她却得知，那片寄托了所有希望的绿洲却早就已经消失了。他们昨晚经过的那片乌鸦横飞的恐怖之地，就是曾经的绿洲所在地，可是由于土壤被污染之后，水源也被污染了，那些残留的生物和植物都开始变得腐烂，吸引了同样在末世里苦苦挣扎的乌鸦在那里聚集。没有了水源，没有了植物，就连部落的人们也消失了大部分，只留下不到十个幸存者，苟延残喘。
　　得知到这个消息之后，费罗莎陷入了茫然之中。她不顾一切地逃离了不死老乔掌控的绿洲，一路长途奔袭，好不容易抵达了终点，却发现她所追逐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她的努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连她的家人也已经几乎消失；更残酷的是，安加拉德在路途之中葬送了性命，如果不是安加拉德，费罗莎不可能得到其他妻妾们的支持，也不可能隐瞒过不死老乔逃出生天，安加拉德对这片绿洲报以了无限期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来换取其他人的存活，但现在呢？
　　她的努力是徒劳，安加拉德的牺牲也是徒劳，就连其他人的搏命也都是徒劳。他们现在却已经回不去了，因为安加拉德死亡了，不死老乔最重要的牵挂也已经不存在了，他们的背叛将会引起不死老乔的震怒。所以，他们没有办法后退，也没有办法前进，被困在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静静等死。
　　绝望的情绪开始吞噬着费罗莎的灵魂，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旁边，跪坐在红色沙漠之上，痛苦地嘶吼了起来。
　　现在，整个剧组就被卡在了这场戏里。由于整场戏的主角就只有费罗莎一个，没有技术难题，完全就是依靠查理兹的表演，所以查理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压力。
　　这场戏乍听起来并不困难，因为查理兹曾经出演过“女魔头”这部作品，她对于那种绝望之中苦苦挣扎的情绪着实是再了解不过了，但实际投入拍摄之后，兰斯却始终认为情绪不够到位，查理兹一直在不断调整，但五次拍摄过去了，情况却依旧没有太多改善。
　　万籁俱静之中，查理兹可以清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那种绝望的情绪在胸腔里回荡着，安加拉德的死亡、变成恐怖之地的绿洲、穷追不舍的不死老乔、无边无际的沙漠，所有的所有席卷而来，让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再来一次！”查理兹站了起来，重新走到了摄像机的面前。
　　阿尔伯特转头看向了兰斯，兰斯此时就站在摄像机旁边，身上依旧穿着麦克斯的戏服，他此时也处于随时待机中的状态，他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表示了同意，然后阿尔伯特就站起来打量起了四周，分别和海登、纽顿等人进行了确认之后，扬声喊道，“开拍！”
　　费罗莎踉跄着脚步往前走去，那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疲倦的背影几乎不堪重负，脆弱而迷茫，徐徐西沉的夕阳洒落下来，死死地压在那肩膀之上，最后压得费罗莎站都站不稳，双膝一软就跌坐在沙漠上，整个人无力地跪坐在脚后跟上，仰头开始那万里无垠的天空，“啊……”绝望的嘶吼从丹田深处爆发出来，在苍穹之下悠悠回荡着。
　　那悠长的嘶吼不断回荡着，整个世界里彷佛都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回响，那汹涌的情绪听得人不由鼻头发酸，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悲伤在舌尖涌动着，看着费罗莎的背影，心有戚戚然。回音，依旧还是回音，一直等到回音消散之后，阿尔伯特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卡！”
　　话音才落，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兰斯，就连查理兹也回过头看，投去了视线。逆光之中，兰斯的脸庞沉静如水，眉宇之间几乎看不到任何情绪，那种杀伐果决的气质带着生猛而原始的血腥味道，在轻轻弥漫——这就是麦克斯，不过此时他同时还是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导演，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兰斯的判断。
　　兰斯在原地停顿了约莫三秒，没有说话，然后突然就迈开了脚步，大步大步走了上前。看到兰斯那大刀阔斧的脚步，包括阿尔伯特、海登、珀西在内的人都不由紧跟上前，似乎在担心着兰斯的情绪爆发出来，但他们随即就看到兰斯抬手做出了阻止的手势，这顿时让大家都意识到，他们还没有从麦克斯的形象之中走出来，但兰斯却应付自如。
　　兰斯走到了查理兹面前，查理兹正准备站起来，兰斯却摇了摇头，示意查理兹坐着，然后兰斯也跪坐在自己的脚后跟，和查理兹面对面地平视着，“我不会撒谎，你刚才的表演糟糕透顶。我给了你足够的机会，现在我需要你按照我说的来做。”
　　查理兹不是新人演员了，听到兰斯此时的话语难免有些不舒服，特别是那颐指气使的语气，让人有些膈应。可是，查理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兰斯就摇了摇头，“你的情绪太单调了，不仅没有层次，也没有深度。告诉我，你觉得费罗莎此时的情绪是什么？”
　　“……绝望。”查理兹迟疑了片刻，开口说到。
　　兰斯再次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抬起头，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顿时充满了悲伤，那若有似无的一层薄薄水雾让那片湛蓝色波澜壮阔起来，一丝丝的悲伤缓缓往下沉，彷佛是绑住了一块沉重巨石落入水中一般，那种慢慢地、渐渐地湮灭的情绪带来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就好像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的火种被一点一点掐灭般，惊心动魄。可是绝望还没有来得及达到极致，紧接着一团愤怒的星光就亮了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就开始咬紧牙关，紧绷到了极致之后，“呃啊……”的喊声从低到高扬了起来，就好像一道抛物线一般，一直到双手张开，浑身肌肉绷直，所有情绪伴随着达到了极致的喊声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
　　最后，声音消失，兰斯重新低下头，和查理兹对视，情绪又一次回到了平静状态。但，查理兹却感受到了强大的震撼，哑口无言。
　　短短十秒钟之内，兰斯将情绪的细腻和深度展现无遗，那种微妙的触感到来了强大的冲击力，以至于查理兹视线都不由模糊了，只不过是一个喊声而已，但查理兹却听出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就好像……就好像兰斯在叙述了一个故事般，所有情绪所有情节都饱含在了这一个喊声之中。
　　查理兹微微张开了嘴巴，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她以为，刚才那场戏她已经做到了极致，但是在兰斯的表演面前，她却意识到，她差得太远太远了。
　　不仅仅是查理兹，站在摄像机后面的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们也毫不例外，即使他们说不出所以然来，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张力。
　　艾玛再一次兴奋了，她多么希望自己就跪坐在查理兹的位置，跟着兰斯进行学习，感受那种情绪的汹涌，用细腻而不失爆发力的表演将角色勾勒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震撼。但艾玛却屏住了呼吸，她好奇地看着查理兹，瞩目着查理兹接下来的举动，看看兰斯到底会如何引导查理兹来完成在这场表演。
　　查理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愣是说不出话来，然后兰斯开口询问到，“所以，你觉得费罗莎此时的情绪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查理兹却突然就卡壳了，“绝望”这个词语涌到了嘴边，然后就重新落了下来，她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第785章 深入层次
　　查理兹是一位出色的演员，但她对角色的把握、对剧情的掌控、对全局的了解却还是远远不够，完全达不到兰斯的要求。
　　这场戏，兰斯的构图十分恢弘，先从费罗莎的背影入手，眼前是缓缓往上攀升的沙丘，空荡荡的沙丘上找不到任何参照物，也找不到任何痕迹，彷佛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寂静而神秘；深红色的沙尘一层一层地往上渲染，与天空完美地衔接在一起，从这里看过去，根本找不到尽头，更看不到终点。
　　这是对费罗莎的内心暗示，为了逃离不死老乔，她已经消耗了所有精力，但这条逃亡之路却依旧没有终点，她也不知道到底还可以逃多久、又应该逃到哪里去、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那种疲惫、茫然夹杂在绝望之中席卷而来，那种巨大的压力压垮了费罗莎的肩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这是第一步。
　　随后是侧面镜头，微风吹过，沙尘滚滚，浅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淡红色的沙粒之上，荒芜、空旷、恢弘、壮阔，但却孤寂、凄美、落寞、苍莽，费罗莎跪坐在沙漠上的身影彷佛要支撑起整片天空一般，然后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那种错杂在清澈到没有任何杂质的沙漠之中，震撼而清晰地呈现在每一个人的眼中，深入灵魂，令人颤栗。
　　表面看来，这场戏不需要现场特效，也没有特技场面，似乎拍摄并不困难，但要求之高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纽顿时时刻刻地在测光，确保光线能够足够饱满，真正地呈现出一个没有杂质的镜头画面；海登在不断微微调整着摄像机的角度，确保整个画面会按照黄金比例呈现，达到兰斯的变态要求……再就是查理兹，核心之中的核心，她的表演不仅需要有爆发力，还需要有层次、有深度、有力度、有细节。
　　这不仅仅是不简单而已，而是无比困难。
　　查理兹微微张开了嘴巴，愣愣地看着兰斯，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以为自己的表演已经到位了，但现在看来，不要说到位了，她甚至偏离了正确轨道。但她却来不及思考自己的情绪，整个大脑都被兰斯的表演震撼到了，一时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每当人们以为看到了兰斯的所有潜力时，兰斯总是可以再次带来惊喜，甚至是震撼。
　　兰斯彷佛没有看到查理兹眼睛里的汹涌一般，无视了查理兹的反应，直接开口说到，“听我说，我知道你的父亲不是车祸死亡的，是你的母亲扣动了扳机。”那平铺直叙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却让查理兹的血液都不由结冰起来。
　　查理兹刚刚在好莱坞出道时，她始终坚称自己的父亲是车祸意外身亡，一直到“女魔头”为她带来了奥斯卡小金人之后，也为她带来了更多瞩目，在记者们的不断挖掘之下，查理兹这才坦诚，是她母亲误杀了她父亲。她父亲有酗酒的毛病，每次酒醉之后就对她们母女拳打脚踢，然后有一个晚上事情失去了控制，她父亲拿起了手枪要追杀她们两母女，查理兹躲到了床铺底下，而她母亲为了转移丈夫的注意力，豁着性命冲撞了出去，最后意外就出现了，她母亲杀死了她的父亲。
　　这段历史是查理兹童年之中最大的噩梦，即使十几年过去了，依旧死死地缠绕着她。虽然查理兹对媒体坦诚了这段回忆，但她从来不愿意深入交谈，更何况，时过境迁，那段过去也没有了话题性，记者们也都小心翼翼地没有再提及。
　　今天，兰斯却毫不避讳地揭开了这道伤口，猝不及防之下，查理兹双手就紧握成了拳头，眼睛里迸发出了强大的光芒，有些恐惧，但更多还是愤怒，似乎想要将兰斯撕成无数个碎片，不过兰斯却没有任何的停顿，继续开口说到，“所有人都说那是一个意外，但如果我说，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呢？你和母亲合谋……”
　　“啪！”兰斯的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完，查理兹一个耳光就扇了过来，狠狠地把兰斯后面的话语都打断了，兰斯的脸颊上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掌印。
　　这样的意外让后面的剧组成员都直接愣住了，怎么回事？突然之间查理兹和兰斯就爆发了肢体冲突？这，这要怎么办？
　　不过兰斯却抬起了右手，制止了准备冲上来的珀西和阿尔伯特，重新把视线看向了查理兹。此时的查理兹因为过于愤怒而浑身在轻轻颤抖着，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了支离破碎的一句话，“你怎么敢……”但这句话说完之后，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语来，愤怒到了极致之后，所以语言都失去了功能，只是紧咬着牙关，怒目圆睁地死死盯着兰斯，那双灵动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兰斯轻轻活动了一下下颚，眉尾微微一挑，“你仔细想一想，你的父亲就是一个恶魔，残暴而血腥地殴打你和母亲，每一天，每一夜，无止境地重复下去，这样下去，不是你就是母亲，迟早会有人要丢掉性命。所以，你们两个策划了这次意外……”查理兹再次扬起了右手，但这次兰斯却敏捷地抓住了查理兹的右手，瞪大了眼睛，缓缓靠近，吐露着恶魔的话语，“但，计划却失败了。父亲察觉到了你们的阴谋，他先发制人决定狠狠地处罚你们，母亲为了让你逃生，她抓住了父亲的脚踝，大声呼喊着，‘跑，快跑，莎莉，跑！’”
　　伴随着兰斯的话语，查理兹的眼睛里涌现出了苦涩的绝望，那种茫然若失的恐慌让眼神失去了光彩，彷佛可以清晰看到光芒在一点一点黯淡下来般。
　　“你迈开了脚步，可还没有来得及跑到门口，枪声就响了，你整个人都吓得愣住了。转过身，你就看到了浑身都是鲜血的父亲，他手里的手枪还冒着青烟，脸上挣扎着魔鬼的笑容，‘现在轮到你了……’他低声说到，一步，一步地朝着你走了过来。你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然后整个人跌坐了下去，不想大门却被打开了，失去了支撑点，你直接就翻滚了出去，磨破了手掌、磨破了膝盖、扭伤了脚踝，但那刺骨的疼痛却让你清醒了过来，你开始拔足狂奔，不断地逃跑着，跑着，跑着。”
　　兰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查理兹的肩膀已经完全耷拉了下来，在极度的痛楚之中苦苦挣扎，“你终于累了，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你得救了。但是……但是你现在在哪里呢？看看四周陌生的环境，你已经没有家了，你找不到安身之所了，你就连母亲也都没有了，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那低低的呢喃让查理兹陷入了恐惧之中，她轻轻摇了摇头，“闭嘴，闭嘴。”不由自主地嘟囔着，可是兰斯却根本不愿意放过她，持续不断地说着，那段记忆的伤痛在翻滚着，灵魂就彷佛被架在火焰上炙烤一般，“闭嘴！”查理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地朝着兰斯嘶吼到，“闭嘴！”就像是愤怒的狮子在咆哮一般，赤红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滚烫的水雾，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兰斯，她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大脑乱成了一团，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只能再次吼到，“闭嘴！”
　　兰斯终于闭嘴了，他静静地看着查理兹，过了一会，查理兹似乎平静了一些，他才再次说到，“很好，记住这种情绪。这就是我要的。”冰冷而从容，说完之后，兰斯就直接站了起来，留下一句，“你有三分钟。”随后就迈开脚步，径直离开了。
　　“混蛋！你就是一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查理兹将脸庞埋在了双手之中，痛苦不堪地呢喃到，她几乎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但兰斯在乎的却只是一场戏而已，该死的愚蠢的一场戏！
　　整个剧组工作人员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看着兰斯，沉稳而坚定的步伐没有任何的变化，彷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般。兰斯走到了阿尔伯特身边，伸出了三根指头，“三分钟。”说完之后，兰斯就走到了一旁，只留下一个背影，所有人面面相觑，却根本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兰斯。
　　兰斯将双手放进了口袋里，试图摸索出一包彩虹糖，但却失败了，这身戏服里自然不会放置彩虹糖。兰斯想要转身回去找珀西，但还是放弃了，他把双手藏在了口袋里，避免自己颤抖的指尖泄露内心的脆弱。
　　那不是查理兹的回忆，那是他的回忆，那段痛苦到不堪回首的回忆。倒在血泊里的高文，抱着弗兰克小腿的伊恩，“跑，快跑！兰斯，快跑！”空气之中弥漫着清凉的水汽，带着忍冬的特殊气味，始终萦绕在鼻翼底下，挥之不去。
　　兰斯不由握紧了拳头，用力，再用力，可即使如此，那种痛苦也依旧让他喘不过气来。
　　“沙沙”的声响传了过来，兰斯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力作泰然，视线余光看到了艾玛那娇小的身影。艾玛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远远地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在距离他还有三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摊开右手，里面放着一包彩虹糖。


第786章 饱受煎熬
　　兰斯深深地看了艾玛一眼，没有动作，艾玛犹豫了片刻，耸了耸肩，然后毫无预警地就直接把彩虹糖抛了过来，兰斯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再次抬起头时，就看到艾玛退后了两步，转身重新走进了剧组。
　　掌心传来了淡淡的温度，那包彩虹糖的包装纸上还残留着一点点汗水和一点点香气。犹豫片刻，兰斯拆开了彩虹糖，扔了一把到嘴巴里，感受着糖分在舌尖上轻轻晕开，紧绷的肌肉终于舒缓了下来。
　　看着眼前那无边无际的沙漠，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在沙尘之上晕了开来，胸口的浊气长长吐了出来。手掌微微一收，把彩虹糖塞进了口袋里，挺直腰板转身走向了剧组，扬声说到，“准备好了吗？”
　　查理兹此时已经重新站起来，回到了起始位置。听到兰斯这句话，查理兹却没有回头，反而是微微张开了胸膛，背部笔直，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兰斯知道，查理兹不是为了进入表演状态，而是在表现给他看，针锋相对。
　　兰斯没有在意，转过头看向了纽顿，这场戏的灯光至关重要。纽顿摇了摇头，“再等两分钟。”于是，兰斯就站在摄像机旁边，等待了两分钟，整个剧组没有太多的杂声，细琐的声音都是在讨论工作事宜的，那种紧绷的气氛缓缓蔓延开来。
　　“可以了！”纽顿的声音打破了平衡，刹那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齐齐看向了兰斯。
　　兰斯彷佛没有察觉到众人的视线一般，朝阿尔伯特点点头，阿尔伯特就看向了查理兹。查理兹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把情绪往内收，肩线渐渐地松弛了下来，然后查理兹就点点头，表示了肯定，阿尔伯特这才示意场记走了出去，敲打场记板之后，拍摄就正式开始了。
　　查理兹还是没有立刻开始进入拍摄状态，她站在原地，落日余晖洒落在肩头，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壮烈的残阳将肩膀一点一点压垮了下去，眉宇之间的苦涩和绝望参杂在一起，但双眼却一片木然，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已经麻木到了极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一般，但朦胧的水雾却在一点一点聚集，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轻轻泛起了涟漪。
　　在这一刻，她是查理兹，更是费罗莎。
　　费罗莎踉跄着朝前走去，可是眼前只有一片茫茫沙海，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走去何方，也不知道走到何时才能停下来，那混乱的步伐在没有任何瑕疵的沙丘之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然后微风吹起的沙子很快又将那脚印填满，就好像……就好像从来不曾有人走过一般。
　　疲惫的肩膀几乎就要压垮脚步，甚至就连迈步都迈不开，只能拖拽着脚步蹒跚前行，她只觉得浑身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那种沉闷几乎让她窒息，她挣扎着把安装在左臂上的机械手卸了下来，彷佛只要减轻一点重量，就可以再次找到呼吸一般。可是机械手却缠绕在了肩膀上，她肩膀地拉扯着，那烦躁却无力的右手翻了好一番劲才把机械手卸下来，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每一个手指、每一个步伐里渗透了出来，让人心酸。
　　机械手就这样被丢在了沙丘之上，死气沉沉。
　　可是费罗莎的脚步却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越来越沉重，几乎就连膝盖都要抬不起来了，右脚在平地之上居然一个踉跄，然后双膝就狠狠地跪在了沙丘之上，砸起了一片浅浅的沙浪。费罗莎整个人跪坐在脚后跟上，高高地抬起头，想要呼吸，但张开了嘴巴，胸膛却堵塞地根本无法呼吸进任何空气，夕阳拖曳着她瘦弱而疲惫的身影，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萧索而落寞。
　　她就这样静静地仰着头，感受着烈血残阳洒落下来，眉宇之间的痛苦沉淀到了肩膀上，滑落下来，绝望而凄凉，痛苦而悲哀，茫然而失落，错杂的情绪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弥漫开来，却根本找不到任何支撑点，彷佛偌大的世界里却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立身之所，那种犹如溺水一般的情绪死死地抓住了脚踝，用力往下沉，再往下沉。然后就看到她的肩膀耷拉了下来，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只是放任着自己不断下沉，周围一片开阔，氤氲飞扬的沙雾与天空连成了一片，根本找不到尽头，可是在明亮而恢弘的夕阳之中，却好像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光芒，那种灰色的绝望正在吞噬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极度的明亮，反衬出极度的黑暗；极度的宽阔，反衬出极度的死角；极度的恢弘，反衬出极度的渺小。
　　那种汹涌而来的情绪让人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巴，想要发出一点声音，大脑却已经死机，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费罗莎的背影，难以言喻的酸楚将每个人击打到丢盔弃甲，就连反抗的念头都被死死地扼杀了。
　　“呼……呼……”费罗莎努力地张开嘴巴，试图呼吸，胸膛剧烈却缓慢地起伏着，可是氧气却无法进入肺部，那种沉闷到崩溃的窒息感让她内心深处爆发出了一股冲天的怨气。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走投无路，为什么她所有的努力却只换来了一场空，为什么她最后一丝希望都被彻底掐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熊熊燃烧的愤怒不断撕扯着她的灵魂，极刑的痛楚通过血液渗透到每一个细胞之中，她甚至发不出任何声响来。
　　不甘，她不甘心！愤怒，她想要反抗！悲伤，她不愿意妥协！茫然，她到底应该怎么办？所有的情绪在胸腔里撞击着，她只觉得自己就要被撕成无数个碎片，她试图咬牙、握拳去坚持，但，但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呃……”喉咙里发出了一点点哽咽的声响，然后她竭尽全力将胸膛里的情绪宣泄了出来，声音终于冒出来了，“啊！”紧接着泪水也就汹涌了出来，“啊……”那源源不断的嘶吼彷佛要将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一般，愤怒地嘶吼着，从灵魂深处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但却遏制不住滚烫的泪水犹如泉涌，“啊……”她真的不甘心，真的。安加拉德牺牲了，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她背叛了大半个基地，背负着女人们的希望，却依旧无处安身；她拼命逃亡，动用了所有力量，却发现终点早就已经消失了。“啊……”声音达到极致之后，开始撕裂，彷佛可以用徒手的力量将整个世界都撕毁一般，但，但这仅仅只是一瞬而已，然后声音就减弱了下来，那种悲怆、绝望、茫然和不甘，在压抑地哭诉着，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只巨兽在吞噬着希望的光芒，却无能为力，心酸得让人哽咽。
　　回音，那嘶吼声在不断回荡着，彷佛永远都停不下来一般，在心头萦绕着。
　　微风带起了滚滚沙尘，徐徐而过，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的沙丘线条在夕阳之下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晕，远端连绵起伏的曲线和谐地连接到苍穹之下，淡红色的雾气将天空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水蓝色的天幕突然就变得透亮而晶莹起来，让人惊心动魄。
　　但是在苍穹之下，却有一个落寞而孤单的身影跪坐在沙丘上，脆弱的肩膀耷拉下来，茫然地看着前方，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生命力伴随着沙尘在一点一点流失，就好像流沙一般，一层接着一层地顺着沙丘往下流淌，那金色沙瀑的恢弘隐隐绰绰地勾勒出了天崩地裂的壮观。属于那个身影的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就连连成一天的沙漠与天空都黯然失色。
　　“卡！”兰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现场汹涌的情绪，阿尔伯特狼狈地扭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想到却对上了珀西的眼神，阿尔伯特有些慌乱，不过随即他就看到了珀西眼底的悲伤和痛苦，两个人的视线交换了一下，随即同时转移了开来，就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是，整个剧组都弥漫着那种绝望到无力的情绪，交换的视线都显得有些不自在，匆忙而尴尬地闪躲着，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心事。窸窸窣窣的声响越发衬托出现场的低落和深沉。
　　艾玛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了，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压抑有种窒息的恐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仅因为查理兹这场戏所爆发出来的强烈情绪，还因为兰斯执导之下所点燃的效果。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脏，让她再一次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查理兹听到了兰斯的声音，但她却已经彻底脱力，她不想要去理会任何人，她只是想要安静一会，肩膀缓缓耷拉了下来，差一点就失去重心倒在了沙丘上。可是，查理兹却咬紧了牙关，凭借着最后一点力量，重新站立了起来，拖着疲惫的步伐朝着剧组走去，但才走了两步，查理兹就停了下来，她看到了兰斯。
　　站在面前的兰斯，依旧是那一副淡然而冷漠的形象，但查理兹却彷佛可以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相似的情绪，落寞而悲伤，那一闪而过的微弱波动很快就被隐藏到了湛蓝色的眸子背后，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查理兹彷佛看到了自己。


第787章 分庭抗礼
　　眼前的兰斯一脸平静，甚至是冷漠，那内敛却锐利的眼神隐藏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让查理兹坚定不移地相信，如果有必要，他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揭开她的伤口，没有任何怜悯和犹豫。
　　查理兹的呼吸急促地喘着，静静地打量着兰斯，搜索着他表情里的每一个细节，彷佛刚才转瞬即逝的神色仅仅只是她的错觉。兰斯依旧是那个杀伐果决、不择手段的混蛋，不对，是冷血无情、残酷暴戾的恶魔。
　　查理兹再次迈开步伐，她的脚步沉重地几乎抬不起来，一步一个脚印，距离兰斯还有三步远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她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兰斯，“所以呢？”
　　听到查理兹的声音，剧组工作人员才被唤醒——兰斯依旧没有对刚才这场戏发表看法，这一次拍摄到底是通过还是不通过，兰斯是唯一一个握有拍板权的人——刚才的表演虽然精彩绝伦，但其实拍摄过程是出错了的，查理兹摆脱机械手装备时遇到了困难，绳索缠绕在一起，导致她挣扎了几次，然后等机械手被脱下来之后，查理兹脚步拌蒜了，几乎是自己把自己绊倒了，这也与彩排不符。
　　换而言之，这场戏是有严重瑕疵的。
　　于是，所有视线都齐刷刷地朝着兰斯投射了过去，等待着兰斯的判决。
　　兰斯可以清楚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汹涌而来，但他却毫不在意，目不转睛地迎向了查理兹那尖锐的视线，嘴角轻轻一勾，轻飘飘地说到，“通过。”那些所谓的瑕疵，其实恰恰是费罗莎心境的最佳写照，表面看起来并不连贯，打断了表演的流畅性，但反而是让角色变得立体起来。
　　其实兰斯有两个选择，选择镜头流畅，确保那些瑕疵都不存在，保证整场戏的脉络更加清晰，犹如行云流水般推开，搭配后来的壮阔景象，视觉冲击力会更加强大，那么这就意味着必须重拍；选择表演流畅，以费罗莎的人物心境来推动整场戏，镜头节奏被打断的同时，换来角色心理的转变和升华，这对于故事的完整性将起到重要作用，这也意味着查理兹刚才这场戏没问题。
　　兰斯选择了后者。
　　“通过”，当这句话说出来时，全部工作人员都集体鼓掌起来。只有真正观看了不同的演技、不同的呈现，才能真正地感受到表演的差异。查理兹刚才这场戏，确确实实地征服了所有人，以至于现在掌声顺理成章地就宣泄而出。
　　查理兹却没有太多的欣喜，而是再次往前走了三步——对，就是三步，她缓缓地逼近了兰斯，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完全抹平。查理兹五点八英尺（一百七十七厘米）的身高足足比兰斯矮了半个头，但此时两个人贴面而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沙漠地势起伏的关系，查理兹的气势却毫不逊色，与兰斯分庭抗礼，针尖对麦芒的紧绷对决让空气都要几乎凝固了，周遭的嘈杂声都显得支离破碎起来。
　　兰斯的瞳孔缓缓地收缩了起来，就好像波斯猫一般，没有后退，也没有前进，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淡定地站在原地，眼底危险的光芒隐藏在嘴角若有似无的戏谑笑意之中，慢慢地，慢慢地打量着查理兹的一举一动，彷佛瞄准了猎物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永远不要再这样做！”查理兹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之中挤了出来，“永远！不要！”
　　简洁明了的词汇，却带着滔天的怒火，犹如浪头一般狠狠朝兰斯头上砸去。查理兹这是在警告兰斯，警告兰斯刚才指导表演的方式，她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她深恶痛绝，她必须让兰斯知道，这是她的底线。
　　兰斯缓缓地低下脑袋，试图将两个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都抹平，因为过于疲惫、过于激动而变得炙热的呼吸缓缓靠近，就像是触角一般警惕地试探着，然后猛地就缠绕在了一起，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沸腾起来，咕嘟咕嘟。
　　这让查理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起来，那双深邃到犹如浩瀚星空的眸子彷佛黑洞一般让她根本找不到闪躲的空间。查理兹轻轻地磨起牙齿来，她认真地开始思考：“到底应该是给兰斯一记耳光呢？还是给他一记撩阴腿？”眼神里的危险信号也开始拉响，火药味正在弥漫，似乎随时都处于爆炸边缘。
　　就在兰斯几乎就要触碰到查理兹的鼻尖时，他的脑袋突然一个错开，然后加速，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就要紧紧地贴在一起，中间仅仅只留下了一张纸的空间，可是这“一张纸”空间里的空气却已经彻底消失，变成了真空状态，彷佛心脏就直接碰撞在了一起般。
　　“那就做好你的工作。”恶魔的低语在查理兹的耳边响起，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重量，却犹如一记耳光甩在了查理兹脸上，这才是最有力的还击。
　　查理兹牙齿狠狠一咬，几乎就要咬碎了，然后她就看到兰斯逐渐站直了身体，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让人只想要撕下那张面具，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忽然之间，查理兹的愤怒就犹如潮水一般消退了，嘴角不怒反笑，勾勒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气吐如兰，在兰斯的耳边说到，“我想我已经超值完成目标了。”说完，查理兹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了她和兰斯之间的距离，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吗？”
　　“不是吗”，一句反问，直接达阵——刚才这场戏，即使是兰斯也给予了认可，认可了查理兹的表演。
　　查理兹也不再等待兰斯的反应，抬起脚步就经过了兰斯，朝工作人员方向走了过去，没有任何迟疑。
　　此时，整个剧组都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在外人看来，刚才兰斯和查理兹分明就是拥抱热吻了！拥抱了！热吻了！大庭广众之下亲密接触了！拥抱和热吻！那汹涌的火花让人口干舌燥，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来解释。可是……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嘿！”查理兹拍了拍手，重新唤醒了大家的注意力，“今天工作还没有结束呢，我可不想要错过拍摄时间，某人的怒火可不是开玩笑的。”查理兹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站在后面不远处的兰斯，惹得工作人员发出了轻笑声，但随即都闭上了嘴巴——虽然依旧好奇，但总算是收回了注意力。
　　转动视线，查理兹就看到了艾玛。正处在青葱岁月的艾玛，进入剧组还不到两个月，身型就犹如青葱抽条一般拔高起来，那水嫩的皮肤和动人的眼眸让人挪不开眼睛。
　　此时艾玛的表情有些愕然，还有些迟缓，愣愣地看着查理兹，但视线余光却停留在斜后方的不远处。查理兹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她知道，他又戴上了那副面具，就好像她一样。
　　他和她是同一类人，用一个面具严严实实地保护着自己，隐藏着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还有最真实的自己，只是因为太过害怕受伤害，甚至不惜伤害他人来自我防御。所以他会如此了解她的心情，能够毫不费力地说中她内心的恐惧；所以他会饱受煎熬，费罗莎身上寄托着的是相同的情绪；所以他会如此危险，就好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盲目而疯狂地伤害所有试图靠近的人，即使误伤也在所不惜。
　　她刚刚才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收起了所有爪牙。也许他早就看穿了她的伪装，所以才选择了她出演费罗莎。
　　回过头，查理兹再次看向了艾玛，那闪动的眼眸里她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内心深处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信任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想必兰斯也是如此。
　　查理兹走到了艾玛身边，轻轻拍了拍艾玛的肩膀，这让艾玛吓了一跳，散乱的焦点有些慌乱地聚集在了查理兹身上，然后艾玛就听见查理兹那带着一点点疲惫和一点点慵懒的嗓音说到，“加油吧，挑战珠穆朗玛峰总是需要勇气的，但站在峰顶上，风景也是最好的。”
　　艾玛有些莫名其妙，珠穆朗玛？这又是什么？
　　可是，查理兹却根本没有理会艾玛的疑惑，转身就径直离开去准备下一场戏了。少女情怀总是诗，年轻真好。查理兹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轻轻勾勒了起来，刚才拍摄的沉重情绪似乎都缓解了许多。
　　艾玛站在原地，看了看查理兹的背影，而后又看了看兰斯的侧影，一头雾水。一时间想起刚才兰斯和查理兹的亲密，有些气馁；可一时间又想起刚才查理兹在兰斯的引导之下奉献的演出，有些亢奋；一时间再想起自己接下来的拍摄，有些忐忑……杂乱的思绪化作了长长的一口气，握了握拳，暗暗为自己加油打气。
　　“你可以做到！是的，你可以做到！”再次抬起头，艾玛的视线里充满了坚定和自信，似乎即使是纳米比亚的肆虐狂风也无法动摇分毫。


第788章 壮士断腕
　　年末似乎总是让人无比亢奋，派对、试映会、慈善晚会、各大颁奖典礼……圣诞节、跨年、元旦……既是总结一年的时刻，又是迎接新年的瞬间，辞旧迎新的欢腾总是让人无法自拔，即使是远在非洲大陆的纳米比亚沙漠也一样可以感受到新年的喜悦，更不要说作为世界娱乐中心的北美大陆了，对酒当歌，歌舞升平，醉生梦死，时间的流逝开始变得不再重要起来，唯一的衡量标准就是派对和晚会的举办日期。
　　当然，对于好莱坞大大小小的电影公司来说，这就是收获时刻，衡量时间的唯一标准就是奥斯卡——距离奥斯卡还有两个月，作为奥斯卡风向标的金球奖五天前刚刚落幕，奥斯卡提名名单明天即将揭晓，美国制片人工会提名名单还有十天倒计时……诸如此类。
　　奥斯卡小金人不见得是世界上最权威的颁奖典礼，因为它不能代表所有人的审美品位，但毫无疑问，它就是世界上影响力最强大的电影颁奖典礼。一座小金人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誉，还是商业价值以及附加利益，所以，每一个电影从业者都愿意赴汤蹈火，只为了赢得一座小金人。
　　今年的年末格外闹腾。
　　原因很简单，却也很复杂。简单地可以总结为，利益争端；具体解释起来就比较复杂了，归纳一下就是，一个人搅乱了整个棋局，让各大电影公司都束手束脚，颁奖季的策略似乎必须瞻前顾后起来。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着实让不少人恨得牙痒痒。
　　不久之前，各大电影公司联手起来挤压混沌影业的生存空间，似乎整个好莱坞都团结一致了，以至于混沌影业不得不远走非洲，狼狈出逃。但在颁奖季之中，情况却颇为微妙，一方面，混沌影业是所有人的共同对手，没有人希望看到这家中型电影公司的不断崛起，甚至是持续挑战他们的统治；同时也没有人小觑兰斯在艺术创作方面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在过去两届奥斯卡上都得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另一方面，他们又必须小心彼此的对手，打压了混沌影业却成就自己的对手站上领奖台，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对于某些公司来说，他们宁愿混沌影业崛起，也不想要直接竞争对手获胜，毕竟混沌影业想要达到他们的水准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即使是梦工厂的高度也没有那么容易。
　　还有一方面不容忽视，颁奖季的学院公关，各大电影公司可以提供强大的公关资源，但真正维系在奖项身上的还是个人号召力——比如说兰斯和马丁·斯科西斯竞争最佳导演小金人，那么无论两个人身后的力量对比如何，马丁都将占据绝对优势，学院公关自然是事半功倍，兰斯想要完成逆袭，绝对是事倍功半。换而言之，各大公司可以操作的部分着实有限。
　　更何况，没有人能够忽略舆论形势所产生的压力。学院公关过程中，需要利用舆论来造势，但同时又不得不担心舆论导向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兰斯避走非洲，“水果硬糖”沉寂无言，似乎所有迹象都在表明着，好莱坞的权势人物们在“剽窃门”中都站在了乔治·克鲁尼的身后，以至于真正的受害者却销声匿迹，这听起来就像是“晚安，好运”的真实故事重演了一般，多么讽刺。所以，各大电影公司都暂时偃旗息鼓，“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似乎变成了一个敏感话题，烫手山芋般。
　　这一切的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清楚的，使得今年颁奖季变得尤其热闹，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混乱局面给了混沌影业留下了足够的生存空间，这恰恰也是当初韦恩斯坦兄弟能够崛起的真正原因。
　　犹如毛线团一般的颁奖季格局，一直到多个风向标纷纷揭晓提名乃至奖项颁发之后也依旧不明朗，即使是金球奖落幕之后，事情也依旧蒙着一层迷雾，让人大呼看不懂。
　　比如说华纳兄弟，他们今年本来是最大的种子选手，“晚安，好运”几乎可以说是势如破竹，完全称得上“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延续如此声势，在奥斯卡上有所斩获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趁势问鼎最佳影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结果这部作品不仅没有能够领跑颁奖季，反而差点拖着华纳兄弟下水，这让华纳兄弟不得不精力都转移到了“辛瑞那”、“暴力史”、“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北方风云”等作品身上，但声势却明显无法和“晚安，好运”时相提并论了。
　　再比如说环球影业旗下的焦点影业，种子选手包括了“断背山”、“傲慢与偏见”、“不朽的园丁”等等，几乎每一部作品都拥有冲击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能力，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混沌影业如何如何，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挑选出正确的作品，然后用心打造，战胜混沌影业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使得环球影业开始把冒头对准了华纳兄弟和索尼经典——后者旗下拥有“卡波特”、“金牌制作人”、“艺妓回忆录”等佳作。
　　又比如说混沌影业，这家后起之秀在短短三年之内就完成了三级跳，今年更是成为了足以和焦点影业打擂台的强大对手，“水果硬糖”和“鱿鱼和鲸”两部作品让混沌影业在颁奖季牢牢地占据了一席之地。虽然两部作品都是小格局低成本，但两部作品对于社会内核、人生百态的挖掘却令人惊叹，即使比起去年的“杯酒人生”也毫不逊色，甚至可以说，“水果硬糖”是更胜一筹的。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第一次独立参与到颁奖季之中，居然就以新生的姿态开始挑战王座，搅乱了整个局面。
　　除了上述的作品之外，梦工厂的“赛末点”和“慕尼黑惨案”，二十世纪福克斯的“与歌同行”，环球影业的“铁拳男人”和“金刚”，派拉蒙影业的“川流熙攘”……这些作品都在颁奖季的混战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纷纷扰扰之中乱花渐欲迷人眼，让人根本看不清整个颁奖季的走向。
　　但可以肯定的是，最近一段时间在整个好莱坞不断点火的兰斯依旧是公众之敌，只要能够打压兰斯以及他身后的混沌影业，同时又不伤及自己的利益，恐怕每一家电影公司都十分乐意走过来踩上一脚。其中，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绝对可以说得上是咬牙切齿——展现出了与环球影业截然不同的决绝和坚定。
　　华纳兄弟杀伐果决地壮士断腕，第一时间抛弃了乔治·克鲁尼和“晚安，好运”，快刀斩乱麻的狠绝姿态展现出了巴里·梅耶的枭雄霸气，这部点映之初被誉为“今年头号种子选手”的作品，在进入颁奖季之后彻底销声匿迹，几乎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完全脱离了大众视线，在各大颁奖典礼之上都没有看到它的身影，哪怕是低级别的影评人协会也是如此，从天堂到地狱的演变让人唏嘘不已，更为重要的是，新闻媒体方面甚至没有人提及这一现象，彷佛“晚安，好运”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那些曾经的好评也不过是一堆泡沫。
　　这一份果断，在整个好莱坞之中无人能出其右。巴里不仅是扼杀了“晚安，好运”和乔治的前途命运，同时也是扼杀了兰斯借助这部作品死灰复燃的可能，几乎是以斩草除根的姿态完全封杀了整部作品，连累到了整个剧组——尤其是男主角大卫·斯特雷泽恩，他在威尼斯摘下影帝头衔之后，不少人都认为他可以顺势入围奥斯卡影帝争夺战，但现在……所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与此同时，华纳兄弟将“辛瑞那”送上位，这一举动隐含着诸多深意。
　　“辛瑞那”虽然有乔治参演，但不同于“晚安，好运”几乎每一个环节都与乔治息息相关，所以遭遇了连坐，“辛瑞那”剧组之中乔治仅仅只是一名男配角，即使人们对乔治依旧抱有怨言，但也不好意思牵连其他人——马特·达蒙、克里斯·库珀（Chris Cooper）、克里斯托弗·普卢默（Christopher Plummer）、斯蒂芬·加汉（Stephen Gaghan）都是圈内好人缘的代表，反而会因为“晚安，好运”所导致的凄凉局面而对“辛瑞那”剧组报以更多同情，这使得“辛瑞那”在颁奖季之中占据有利地位。
　　一旦“辛瑞那”能够冲破束缚，乔治得以重新站在镁光灯之下，他的好人缘、他的好口才、他的好风度势必能够将劣势一点一点扳回来。届时，情况就将不可预料了。
　　更进一步来看，作为一部政治惊悚作品，“辛瑞那”的气质风格和“水果硬糖”有着奇妙的共同之处，冷峻，肃然，萧索，残酷，血腥，两部作品在颁奖季之中主攻的奖项部门也颇为类似，最佳影片估计有点悬，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辑都将是直接的正面对手。换而言之，两部作品将会在多个部门展开直接对决，甚至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对决。
　　一步棋，华纳兄弟仅仅只用了一步棋，就重新将整个局势掌控了起来。上周刚刚落幕的金球奖颁奖典礼，就证明了这一点。


第789章 全军覆没
　　经历了“我是传奇”和“007”的跌宕起伏，经历了“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的集体懵逼，在这场好莱坞攻防战之中，兰斯始终不曾落下风，甚至还隐隐掌控了主动权，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试图改朝换代的意思。但现在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却联手给兰斯好好上了一堂课：在好莱坞这个游戏世界里，兰斯还是太过稚嫩，他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一月十六日在好莱坞希尔顿酒店落幕的第六十七届金球奖就是最好的铁证。
　　在提名阶段风光无限的“水果硬糖”，最终再次空手而归，过去三年在全球范围内呼风唤雨的兰斯，至今在金球奖上依旧颗粒无收，这着实是一个诡异到令人错愕的局面。
　　不久之前，金球奖率先公布了提名名单，“水果硬糖”作为一匹黑马，成色十足，收获了足足六项提名，仅次于拿下七项提名的“断背山”，成为了提名阶段的最大惊喜，引来了所有人的一片惊呼声。
　　颁奖季开始之后，“水果硬糖”没有展开任何配套宣传，似乎打定了主意宣告放弃今年的颁奖季，但这部作品的话题热度却丝毫没有减弱，不仅仅是东海岸、西海岸的业内人士在讨论，许多资深影迷、专业影评人也都嗅出了苗头，作为目前最受瞩目的新生代导演，兰斯再次奉献出了一部令人拍案叫绝的作品之后，却完全放弃了学院公关，被迫遁走非洲，这着实让人心寒。
　　传闻说，兰斯早就知道，“水果硬糖”注定与奖项无缘，所以在电影拍摄阶段就已经彻底放开了手脚，专心致志地将自己大胆而果敢的想法都付诸实践，最终打造出了这部惊艳无数人的实验性作品。颁奖季开始之后，乔治·克鲁尼四处活动，展开公关，但兰斯却完全销声匿迹，就连混沌影业都偃旗息鼓了，如此鲜明的对比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所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水果硬糖”身上，期待着这部作品在颁奖季的表现。
　　在率先公布提名的各大影评人协会上，争论就已经陆陆续续开始预热了，波士顿影评人协会、纽约影评人协会、芝加哥影评人协会等重镇都纷纷给予了“水果硬糖”重要提名，再次证明了影评人们对这部作品的拥护和赞赏；但是到了“奥斯卡风向标三巨头”之上，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却双双无视了“水果硬糖”，似乎又一次从侧面验证了此前的猜想，再加上旧金山影评人协会和洛杉矶影评人协会的忽视，整个颁奖季的氛围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当金球奖公布提名名单时，绝对称得上是万众瞩目——比起那些影评人协会来说，即使是纽约、旧金山这样的重镇，但提名再多也比不上“风向标三巨头”的分量，现在三巨头之二都将“水果硬糖”拒之门外，所有人都不由开始猜测，那么金球奖呢？过去两年都对兰斯不冷不热的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又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最终，“水果硬糖”收获了包括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编剧、最佳电影配乐等六项提名，强势跻身得奖热门的第一集团，与“断背山”携手一骑绝尘，打破了所有人的猜想，成为提名阶段的绝对赢家，这也是仅有两部在主要部门都赢得提名的作品，即使是获得了四项提名的“赛末点”也相型见拙。
　　毋庸置疑，这是一次巨大的突破！
　　众所周知，过去两年收获无数赞誉的“上帝之城”和“借刀杀人”在金球奖上都双双受挫，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似乎对兰斯这位新晋导演毫不感冒，这对于一向立志于“娱乐至上”的金球奖来说着实罕见，毕竟金球奖最大的宗旨就是阖家欢乐，即使是颁发奖项都秉承着分蛋糕的皆大欢喜原则，但他们却连续两年对兰斯关上了大门，无视了这位过去两年话题热度冠居全球的导演，让人大呼“看不懂”。
　　现在，金球奖终于正视了兰斯的才华和能力，一部“水果硬糖”就囊括了六项提名，其中还包括了冷门的最佳电影配乐提名，似乎卯足劲想要弥补双方之间破裂的合作关系。
　　不仅如此，就连混沌影业负责发行的“鱿鱼和鲸”，在金球奖上也收获了音乐喜剧最佳影片、音乐喜剧最佳男主角、音乐喜剧最佳女主角三项提名。除了依靠“不朽的园丁”、“傲慢与偏见”、“断背山”三部作品实现横扫的焦点影业之外，在公司层面来说，混沌影业无疑是今年的最大赢家——尤其考虑到，这是混沌影业在去年发行的仅有两部作品，这一成就就更加可怕了。
　　值得一提的是，“晚安，好运”从提名名单上彻底消失，延续了整个颁奖季的走向，不仅仅是零提名那么简单，甚至就连提起这部作品的声音都没有任何动静。
　　金球奖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人们不由开始兴奋起来。先是“晚安，好运”的剽窃门再次证明了兰斯的才华，然后是“水果硬糖”的应运而生赢得了无数赞誉，此前两年“上帝之城”、“借刀杀人”以及今年好评如潮的“罪恶之城”攒足了人品，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今年就是属于兰斯的年份，他不仅将会在金球奖上实现突破，即使到了奥斯卡上也是不容忽视的强有力竞争对手。
　　但，金球奖得奖名单揭晓之后，却浇下一头冷水，可以整齐划一地听到所有人下巴脱臼的脆响。
　　全军覆没，“水果硬糖”空手而归，准确来说是混沌影业全军覆没，“水果硬糖”和“鱿鱼和鲸”两部作品都双双败走麦城，真正地一座奖项都没有得到。
　　虽然兰斯连续第三年缺席了金球奖颁奖典礼，但这次却不同，兰斯早早地就因为“疯狂的麦克斯4”的拍摄工作而前往了非洲，不要说金球奖了，似乎就连奥斯卡的出席也必须打上一个问号；更何况今年情况不同以往，不少人都认为金球奖应该会主动放低姿态，向兰斯伸出橄榄枝，只要今年兰斯赢得一座金球奖奖杯，明年的出席也就顺理成章了。但，但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剧情类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两个部门，“水果硬糖”双双败在了“断背山”手下，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却不是冷门。
　　“断背山”在筹备之初就不被看好，兜兜转转了三年却始终没有能够投入拍摄，最终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导演李安的手上，跌跌撞撞地展开了拍摄。在当下的好莱坞，同性恋题材作品依旧是一个敏感话题，几乎没有人愿意在公开场合提及，即使好莱坞就是全世界同性恋最多的行业，但所有人还是愿意掩耳盗铃，拒绝承认这个事实。
　　不仅是杰克·吉伦哈尔在接拍这部作品时，不少业界人士都认为他是在自毁前程，这将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愚蠢的决定；就连电影上映时，焦点影业也显得信心不足，威尼斯电影节意外斩获最高奖项金狮奖也没有能够让他们轻举妄动，小范围公映的步伐慎之又慎，唯恐引发学院保守派人士的反感，即使扩映了七周，也依旧只是在六百间院线上映而已。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部被无数人视为洪水猛兽的同志题材作品却受到了观众和影评人的一致追捧。在如此小范围公映的情况下，在颁奖季还远远没有达到高潮的情况下，“断背山”居然就已经收获了三千两百万美元的北美票房，这对于投资成本只有区区一千四百万的作品来说，着实是一个巨大惊喜；更重要的是影评人对其交口称赞，八十七分的媒体综评强势领跑今年的颁奖季，即使是“晚安，好运”强势崛起的时候，“断背山”也展现出了毫不逊色的声势，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这两部作品的竞争将会成为今年颁奖季的主旋律，伴随着竞争对手的沉寂，在目前为止结束的各大奖项之上，“断背山”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头号种子选手。
　　所以，在金球奖之上，“断背山”先是领跑提名名单，而后顺利击败“水果硬糖”，成为了同志电影的一座历史丰碑，有些意外，但远远称不上冷门，相反让人们看到了今年艺术领域改朝换代的可能。现在人们的热议话题已经逐渐转变成为：“断背山”打破桎梏，问鼎奥斯卡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那些奥斯卡白人老学究们是否愿意打破偏见，将自己的票投给这部惊世骇俗却隽永悠长的作品呢？
　　如果说剧情类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败北，还是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的，但其他奖项也全部落空，这就着实是一个不可思议的结局了，不要说金球奖一向喜欢分蛋糕，像“水果硬糖”这样在提名阶段领跑的作品是绝对不可能被无视的；就单说“水果硬糖”这部作品的出色质量，就绝对值得奖项的嘉奖，但事实就是如此——
　　金球奖落幕，整个混沌影业全军覆没，引起一片呼声。这一堂课，着实深刻。


第790章 成长教育
　　作为今年颁奖季之中最大的不定时炸弹，“水果硬糖”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人侧目，但考虑到种种场外因素，尤其是混沌影业几乎放弃了对这部作品学院公关的经营，这也使得“水果硬糖”的颁奖季前景让人捉摸不定。不过，客观来说，“水果硬糖”最强大的竞争力集中在了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三个部门。
　　作为导演，兰斯已经证明了自己，但“水果硬糖”还是再次让人们看到了兰斯对镜头语言的掌控和挖掘，从灯光到构图再到走位，那看似花哨的镜头之下隐藏的却是兰斯身为艺术家的野心和反思，令人拍案叫绝。比起“借刀杀人”来说，“水果硬糖”对于空间的利用更近一步，尤其是对人物角色之间的位置转换和空间压缩，将惊悚、悬疑、恐惧的氛围推向极致，与此同时又挖掘出了作品的深刻内涵，余韵深远。人们见证了“上帝之城”到“借刀杀人”再到“水果硬糖”这一系列作品之中兰斯的成长，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在金球奖颁奖典礼举行之前的一周，美国导演工会公布了今年的提名名单，兰斯凭借着“水果硬糖”再次名列其中，这也成就了他连续三年赢得美国导演工会青睐的壮举，这一侧面也可以看得出来，兰斯的导演才华得到了多么高的推崇。
　　作为编剧，兰斯被誉为是比利·怀德（Billy Wilder）之后最成功的编导双修才子。编剧出身的比利在奥斯卡历史上，斩获了十二个奥斯卡编剧提名、八次奥斯卡导演提名，在他的作品清单之中，“热情似火”、“双重赔偿”、“日落大道”、“桃色公寓”等佳作全部都是由他包办编剧和导演双职的，可谓是一代才子，后来同样编导兼修的伍迪·艾伦却是在编剧方面才华独步天下、导演方面能力则略逊一筹。现在，兰斯就被拿来与比利相提并论。
　　不仅因为“上帝之城”、“借刀杀人”已经连续两年为兰斯赢得编剧和导演提名席位了，还因为“水果硬糖”在狭窄空间之中展现出的黑色智慧、社会反思都令人印象深刻，兰斯又一次以独特的视角向人们展现了法律与道德、正义与罪恶之间的错杂关系，台词功力确实值得称道。
　　美国编剧工会也不出意外地在最佳原创剧本提名名单之中，给予了“水果硬糖”一席之地。
　　最最重要的是，作为演员，兰斯继“借刀杀人”之后第二次震撼了全世界，“滚石”杂志在评论“水果硬糖”里兰斯的演出时，如此说到，“施特雷洛的杰出表现是一种表演奇迹，他不仅知道杰夫应该如何走路、说话、倾听，甚至知道他如何呼吸。施特雷洛赋予了杰夫灵魂，还有真实。”内敛却不失爆发力的表演似乎已经成为了兰斯的标志，眼神透露出来的变化不动声色之间就完成了角色塑造，让整个故事都变得鲜活起来。
　　难以想象，这居然只是兰斯的第二部表演作品而已。去年的“借刀杀人”震惊了无数人之后，人们似乎已经对“惊喜”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人们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水果硬糖”里的演出就足以载入史册，尤其是那十一分钟长镜头的表现力，彻底引爆了网络讨论热潮，几乎每一个男人都感同身受、拍案叫绝，恐惧的同时却又不由开始好奇——好奇真正的阉割是不是如此，以至于网络上关于阉割的实验视频成为了搜索排行榜的冠军，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客观来说，比起导演和编剧，“水果硬糖”真正让人灵魂颤栗的核心因素正是兰斯的表演。关于兰斯斩获最佳男配角的呼声已经一骑绝尘，似乎不可阻挡。
　　至于金球奖提名名单之上的剧情类最佳女主角，艾伦·佩姬仅仅以十八岁的低龄就赢得提名，提名就是胜利，陪跑则是注定；还有意外之中的意外，最佳电影配乐奖，在约翰·威廉姆斯（John Williams）这位提名四十次奥斯卡的配乐大师面前，“水果硬糖”没有任何竞争力。
　　所以，错过了最佳导演，输给了李安，这是情有可原的，在颁奖典礼之前，人们就预测到了，按照金球奖分蛋糕的原则，“水果硬糖”最有可能胜出的应该是最佳编剧部门和最佳男配角部门。毕竟，赢得了六项提名，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不可能让“水果硬糖”空手而归，但还是需要考虑到平衡，显然编剧和男配角是最佳选择。
　　但，金球奖再一次做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选择，最佳编剧部门青睐了“断背山”，“反常”地将所有焦点都聚集在了这一部作品身上，成就了“断背山”今年颁奖季的无上声势，展现出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强势姿态；最佳男配角部门则颁发给了……“辛瑞那”的乔治·克鲁尼！
　　一片哗然。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伴随着颁奖季的推进，“辛瑞那”在华纳兄弟的推手之下逐渐上位，在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剪辑、最佳原创剧本等多个部门与“水果硬糖”展开了正面对峙，其中最佳男配角的乔治无疑是备受瞩目的。
　　因为刚刚经历剽窃门洗礼的乔治没有选择躲避公众视线，而是勇敢而坦诚地站了出来，承认自己错误的同时，展现出了足够的诚恳低姿态，频繁展开公关动作，这着实博取了不少同情分；更何况，乔治一向就是以优质形象著名的，除了他对待中国的“反华、藏独”强硬立场之外，平时都是一个风度翩翩优雅君子的形象，成为无数女人的梦中情人，现在乔治的坦然态度也让人们逐渐能够接受“所谓的剽窃事故的确只是助理失误罢了”这样的说法。
　　随后八卦杂志爆料，为了拍摄“辛瑞那”，乔治增肥三十磅，并且在拍摄期间蓬头垢面、饱受折磨，吃了不少苦头，甚至于整天整夜地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只是为了揣摩角色，以至于身形消瘦，但为了保持角色的体重，又强迫自己大量进食，最后导致了胃病。不过，乔治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更不要说抱怨了，展现出一名演员的敬业。
　　渐渐地，“辛瑞那”为乔治争夺最佳男配角的呼声就开始缓慢攀升，从前期各大颁奖典礼的无视，到美国演员工会提名名单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乔治的得奖势头正在快速崛起，甚至隐隐已经成为了热门人选之一。
　　在金球奖的提名名单之中，“辛瑞那”仅仅只收获了最佳男配角一项提名，十分低调。但是在奖项公布时，却一飞冲天，强势地将这个提名演变成为了奖项，让乔治得以真正地站在领奖台之上，这也是剽窃门之后，乔治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公开场合，谦虚而低调、恭顺而礼貌的气度成功地唤醒了人们对他此前的印象。
　　不得不说，华纳兄弟的这一步棋堪称绝妙。
　　表面看来，兰斯避走非洲，制造了一个道德绑架的局面，逼迫学院评委不得不重视“水果硬糖”这部作品，这一策略也无疑是成功的——从各大颁奖典礼开始，到金球奖的六项提名，这就是铁证；但同时，兰斯的缺席也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档，将颁奖季中学院公关最重要的环节拱手让给了竞争对手，华纳兄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集中所有火力主攻“辛瑞那”的编剧和男配角部门，前后不过三个月时间，就成功地让乔治完成了咸鱼翻身。
　　至于“鱿鱼和鲸”，这就更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在音乐喜剧部门，三项提名齐齐败给了同一个竞争对手——“与歌同行”，这部由二十世纪福克斯制作发行的作品已经成为了今年颁奖季的另一部现象级作品，备受赞誉。可事实上，作品的整体质量只能是与去年的“灵魂歌王”持平，甚至还要略逊一筹，但现在的氛围却是把“与歌同行”推到了“芝加哥”的高度，如果说这后面仅仅只是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公关在盘算，那就太天真了。
　　这里是金球奖，音乐喜剧部门是金球奖特有的部门，华纳兄弟虽然也有“查理与巧克力工厂”角逐该部门，但整体质量的欠缺却束缚住了华纳兄弟的双手。所以，他们与其放任“鱿鱼和鲸”的强势崛起，不如背后推波助澜，成全二十世纪福克斯——“与歌同行”本来就是音乐喜剧部门的最大热门，这样一来，他们不仅可以卖二十世纪福克斯一个人情，还可以顺便打压混沌影业，轻轻松松地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如此局面就形成了，金球奖落幕，收获了九项提名的混沌影业全军覆没，兰斯延续了在金球奖上毫无收获的战绩，更糟糕的是，乔治完美地利用了颁奖季的玄妙实现了重新崛起的目标，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最佳男配角部门的最强有力竞争者。
　　一个月，不过是短短一个月时间，华纳兄弟就完成了优劣逆转，强大的公关实力几乎打压得混沌影业没有喘息空间。经此一役，混沌影业才真正地意识到好莱坞的错综复杂，他们作为学院公关新兵，没有“上帝之城”的外语片优势，没有汤姆·克鲁斯的人脉和资历优势，今年他们想要再创奇迹，难于登天。
　　这一场成长教育，惨痛而冷酷，更可怕的是，金球奖仅仅只是期中考试而已，奥斯卡才是终极考验，如果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下去，那么混沌影业即使不会摔得粉身碎骨，也势必会伤筋动骨。
　　成长教育，还没有结束。


第791章 黔驴技穷
　　目送着其他工作人员鱼贯地离开了会议室，最后一个人将大门重新带上，桃乐丝·莱特这才狠狠地将手中的企划书丢在了桌子上，脸上浮现出了恼怒的神情，粗话忍不住就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草！草！草！狗屎！草他妈的狗屎！”
　　滔滔不绝地骂了将近一分钟之后，这才算是酣畅淋漓，整个人狠狠地瘫在了椅背上，抬起眼睛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柯尔·格瑞德，此时柯尔脸上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彷佛根本一点都不着急般，这让桃乐丝有些哭笑不得，“所以，当初你带小罗伯特·唐尼的时候，是不是一样的感受？”
　　柯尔抿嘴耸了耸肩，“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问你自己吗？”他们两个之所以会相识，就是因为小罗伯特·唐尼，两个人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罗伯特被判刑的时候，却又不配合与媒体合作，那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办公室里好好地抒发了一下自己的郁闷之气？”
　　桃乐丝的笑容里多出了一点苦涩，“所以说，这些演员们着实都被宠坏了。”
　　“只要他能够带来利润，我也不介意捧捧他们。”柯尔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那“你知我知”的表情看起来着实有些滑稽。
　　“可是现在我们的利润却遇到了危机，似乎就要打水漂了。”桃乐丝简单的一句话，重新将两个人拉回了现实，一时间，会议室里又一次沉默了下来。
　　他们刚才正在开会，兰斯的经纪人团队、公关团队和混沌影业的发行团队集体开会——是的，兰斯现在已经拥有一个庞大的后援团队，仅仅只是柯尔所带领的经纪人团队就多达四人，处理兰斯不同方面的业务。
　　针对“水果硬糖”在金球奖上的惨败，他们召开了紧急会议。不仅如此，“辛瑞那”的崛起和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背后使力，更是需要他们引起重视，否则今年整个颁奖季忙活了一大圈，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尤其考虑到不久之前，乔治·克鲁尼几乎可以说是身败名裂，但现在居然咸鱼翻身踩着兰斯的肩膀拿到了金球奖最佳男配角，这简直是如鲠在喉，狠狠地甩了整个公关团队一记耳光。
　　可是，三十多个人开会了四个多小时，却也没有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方案来，因为即使他们有无数种应对方案，但当事人不在好莱坞，他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兰斯远在非洲专心致志地投入“狂暴之路”的拍摄，整部作品的生死攸关远远高于“水果硬糖”在颁奖季的表现。
　　原因很简单，“水果硬糖”投资不过九十万美元而已，现在已经换回了超过五十倍的利润，即使颁奖季一无所获，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但“狂暴之路”已经投资超过一亿五千万美元，经受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一次失败就可能导致整个混沌影业的覆灭。即使奥斯卡身上维系的附加利益再高，也绝对比不上一部投资过亿的商业大片能够引发的连锁反应。
　　所以，他们不可能把兰斯召唤回来。问题就在于，兰斯不参与到学院公关之中，他们又应该怎么运作呢？
　　事实上，在过去这段时间里，柯尔、桃乐丝联手混沌影业的詹姆斯·柯登，已经是手段尽出，为兰斯营造了大好局面——“水果硬糖”勇夺金球奖六项提名不说，导演工会、演员工会和编剧工会的提名一个不落，足以体现了他们的功劳；更何况，在最佳男配角的争夺战之中，兰斯始终是占据上风的，只是没有想到华纳兄弟猛然发力，将所有的资源都朝乔治倾斜，硬生生虎口拔牙，实现了逆袭。
　　现在，他们已经是技穷了，在兰斯缺席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施展的手段着实有限。
　　“难道我们真的要收缩阵线，集中火力攻坚一个部门？”经过刚才短暂的发泄之后，桃乐丝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揉了揉太阳穴，脑袋再次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柯尔抬起眼睛，“哪个部门？”一句反问轻飘飘地就砸了过去，“导演？编剧？还是男配？”桃乐丝轻咬着下唇，认真思索起来，“桃乐丝，我们都知道，其实这次希望最大的是男配角，但现在华纳兄弟铁心要把乔治推上位，他们肯定会把所有资源都倾斜过来的，我们着实很难对抗，尤其是在当事人缺席的情况下。”
　　“水果硬糖”在颁奖季之中广受赞誉，但客观来说，这部作品的格局比兰斯此前任何一部作品都更小，甚至比“罪恶之城”都局限，所以即使兰斯展现出了足够的才华，但是想要竞争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这样的奖项，还是显得底气不足，就好像去年的“杯酒人生”一般——这部作品几乎已经达到了口碑的巅峰，完全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但最终也还是没有能够书写奇迹。
　　在此前的颁奖季之中，他们整个团队就有意识地对资源进行分配，虽然影片、导演、编剧、剪辑、摄影、女主等多个部门都给予了支持，但整个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男配身上。事实上，在最开始，混沌影业甚至考虑过报名最佳男主角，让兰斯参与到影帝争夺战之中。
　　一来，“水果硬糖”本来就是双主角作品，艾伦和兰斯的戏份旗鼓相当，不分主次，尤其是兰斯精彩绝伦的表现几乎是喧宾夺主，即使报名男主角，兰斯的机会也十分大。更何况，有了去年最佳男配角提名的铺垫，今年兰斯更近一步竞争男主角，十分顺理成章——参照一下去年“百万美元宝贝”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就知道了。
　　二来，今年的影帝争夺战略显逊色，目前强势领跑的只有两位，“卡波特”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Philip Seymour Hoffman）和“与歌同行”的杰昆·菲尼克斯，两部作品都是传记电影，两位演员都饰演了真实名人，并且表现出众，在小金人争夺战之中占据了微弱优势。
　　除此之外，“断背山”的希斯·莱杰和杰克·吉伦哈尔也十分有希望，不过两个人目前主配角如何报名还没有分出主次，在不少影评人协会中都是双双报名男主角，内耗十分严重；再就是“鱿鱼和鲸”的杰夫·丹尼尔斯了，不过这部作品是混沌影业自己发行的，一旦兰斯报名男主角，那么内部资源必然朝着兰斯倾斜。
　　三来，“晚安，好运”的大卫·斯特雷泽恩在威尼斯电影节之后声势蹿起，这位在好莱坞打滚超过二十年的实力男演员，虽然始终名声不显，但在业内却口碑扎实，人缘十分出众，被誉为是今年奥斯卡的第一位种子选手。像大卫这样的资深演员，从人脉票到功劳票再到实力票，一旦出现一部精彩的作品，赢得演技提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少人都认为他已经预定了奥斯卡影帝争夺战的一席之地。“晚安，好运”陨落之后，最大的遗憾就是大卫的缺席，这也意味着今年影帝的五个席位似乎开放了一个早就被预定的位置。
　　所以，兰斯竞争最佳男主角，这可绝对不仅仅只是想想而已。不过，经过综合考虑，最终混沌影业还是为兰斯报名了最佳男配角，一方面是因为竞争男主角需要投入更多资源，混沌影业运作“水果硬糖”和“鱿鱼和鲸”两部作品还是显得力有未逮；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兰斯始终以导演工作为主导，演员更像是偶尔客串，他们还是希望把更多精力集中在导演提名的竞争上。
　　但现在看来，混沌影业毕竟还是颁奖季新兵——第一次完全以自己的力量参与竞争，决策方面出现了小小的偏差，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现在金球奖都已经落幕了，想要改变策略，为时已晚。
　　“那么我们就集中所有资源在男配部门。”桃乐丝也十分果决，“兰斯不会介意的，就好像去年他为了汤姆让路一样。如果我们全力攻坚男配部门，说不定还能够带来惊喜。”
　　柯尔微微点了点下巴，似乎表示了赞同，“所以，你是说，我们要和华纳兄弟正面对决，在我们的候补人缺席所有公关活动的情况下，呼，这可绝对是一个新鲜的挑战。”
　　“为什么不呢？”桃乐丝没有任何迟疑地说到，柯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桃乐丝，一秒，两秒，桃乐丝坚定不移的视线也开始闪烁起来。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和华纳兄弟的正面对决，还是和乔治的正面对决。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十分难缠。
　　说一千道一万，他们还是需要兰斯出现在洛杉矶，亲自参加到学院公关过程中来，出席各个派对、参加各个活动、结交各个朋友……只有这样才能够将优势重新一点一点地掌握在手中，乔治之所以能够颠倒黑白，就是因为兰斯的缺席，给予了乔治足够的发挥空间，如果兰斯积极参与到学院公关之中，金球奖的结果可能就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了。
　　说句实话，兰斯连续三年缺席金球奖，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继续摆冷脸，这也不应该稀奇。
　　那种无力感深深地袭来，让桃乐丝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然后就发现，柯尔居然也同时地叹了一口气，两个人不由抬起头对视了一眼，最后双双无奈地轻笑了起来。


第792章 思维跳跃
　　迟疑之间，柯尔不确定地说到，“也许我们应该给兰斯打一个电话。”柯尔的视线落在了桃乐丝的身上，毕竟学院公关主要还是桃乐丝的工作，他现在提出询问兰斯的意见，就等于是在拆桃乐丝的台，他也不知道桃乐丝会如何反应。
　　桃乐丝没有立刻回答，她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可随即就意识到柯尔眼神里的迫切，嘴角的笑容就慢慢地开始凝固了起来，眼神逐渐沉淀下来陷入了思考，“事实上，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兰斯总是可以提出惊世骇俗的想法，不是吗？”
　　其他的不说，单说此前几部作品的发行计划和宣传策略，兰斯对网络的运用就为整个好莱坞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大门。
　　桃乐丝的赞同反而是让柯尔有些迟疑，双手支撑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地打量着桃乐丝的神情变化，探究着桃乐丝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桃乐丝对于柯尔的如此反应给予了一记白眼，“我可不是经纪人，如何将资源效应最大化，这是我的工作。”
　　被桃乐丝反将一军嘲讽了一番，柯尔耸了耸肩，没有做过多的反应，松开双手就按下了办公桌上电话的通话键，连接上了自己的助理，“艾莉安娜，帮我接通兰斯。”柯尔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自言自语地说到，“不知道此时剧组的工作怎么样了。”此时洛杉矶是下午两点多，纳米比亚则是晚上九点多，按照正常工作日程安排，剧组应该是进入收工阶段了。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珀西的声音从免提听筒里传出来，在办公室里回荡着，“这里是珀西。”简洁明了，清冷淡漠，即使是面对熟悉的柯尔，也没有太多的亲昵。
　　不过柯尔早就已经习惯了珀西的如此风格，丝毫不在意，“珀西，这里是柯尔。今天剧组收工了吗？”
　　“是的，三十分钟前收工了。”珀西的回答依旧精炼，“你要找兰斯？”
　　“他现在有空吗？”柯尔现在也知道兰斯的习惯了，进入剧组之后就全身心投入，废寝忘食到几乎走火入魔的状态，所以即使一天工作结束了，也不代表兰斯就有空。珀西应了一声，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可是柯尔紧接着就叫住了珀西，“等等，等等再喊他，我先问你一下。金球奖得奖名单的事，你告诉兰斯了吗？他怎么反应的？”
　　“有趣。”珀西的答案让柯尔愣了愣，“他说，‘很有趣’。”这让柯尔和桃乐丝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不太理解兰斯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不由追问了起来。珀西并不意外，因为当时他们听到兰斯如此回答时，也是满头问号，迈克尔·法斯宾德更是连连为兰斯打抱不平，“兰斯是说，他预料到乔治会展开反击，只是没有预料到还击速度如此之快，显然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背后达成了什么协议。”
　　珀西没有深入说明，但柯尔和桃乐丝还是忍不住再次交换了视线。其实，他们都有相似的推测，不仅仅是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显然还有二十世纪福克斯也参合其中，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既然敢颁发出这样的结果来，肯定就不害怕媒体的指责，这背后势必存在不为人知的交易。
　　不过，推测始终只是推测，即使这都是事实，他们也束手无策，面对六大电影公司这样的巨鳄，他们的活动空间着实有限。
　　柯尔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担心兰斯遁走非洲之后，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疯狂的麦克斯4”身上，把“水果硬糖”放弃不顾了。但现在看来，显然兰斯也是胸有沟壑的，绝对不会轻易缴械投降。再深入想想，兰斯真的就把整个好莱坞丢在身后，放任乔治翻江倒海？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看看西洋镜影业的下场就知道了。
　　看来，这通电话的选择是正确的。
　　“柯尔？”兰斯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些疲惫，但情绪却十分明朗，可以感觉得出来，今天的拍摄应该比较顺利。否则，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待了将近两个月，早就陷入崩溃边缘了，“我正好有点事找你，你今天去找一下桃乐丝，让她明天到绿岭大街去，和詹姆斯·柯登开会。”
　　“嘿，兰斯。”桃乐丝主动打起了招呼。
　　“哦，桃乐丝，你也在？”兰斯轻快地打起了招呼，但随即身边就传来了一阵杂音，断断续续可以听见兰斯在交代着，“阿尔伯特……重新再彩排一次……爆炸的分量太小了……嗯嗯，对，对，就是这样。我现在有事，一会再说。”然后兰斯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伴随着“啪”的一声关门重响，周围的嘈杂都安静了下来，“对，开会。我本来是打算等一会和詹姆斯开一个电话会议，把事情交代下去，具体情况你明天和詹姆斯在开会讨论，不过你现在刚好打电话过来，我就先和你说了吧。‘狂暴之路’可以定档了。”
　　呃……
　　柯尔和桃乐丝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兰斯根本没有酝酿也没有等待，直接就抛出了一记重磅炸弹，炸得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狂暴之路”这就定档了？颁奖季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居然就已经开始着手商业大片的票房狙击了？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水果硬糖”在奥斯卡的前景吗？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的联手又应该怎么办？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乔治·克鲁尼呢？这节奏是不是太过跳跃了一点？等等……“狂暴之路”就要定档了！难道拍摄已经结束了？这前期第二波宣传还如火如荼进行中，现在就要进行上映预热了？如此快节奏，质量确定没问题吗？兰斯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最后还是柯尔先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兰斯，电影即将杀青了？”
　　“不，没有，还早着呢。”兰斯轻松地笑出了声音，电影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有拍摄，而这三分之一恰恰是整部作品的高潮，无论是打斗场面还是爆炸场面，都将会更加宏伟，而且也将会更加扣人心弦，保守估计，至少要到二月下旬才能拍摄完成，如果沙漠天气不配合或者拍摄过程出现耽误，延迟到三月中旬也是十分正常的。“即使错过奥斯卡，这不仅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是很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兰斯的话语十分轻松，可以听得出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对于如此情况并不意外。可是柯尔和桃乐丝两个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如果兰斯真的错过了奥斯卡的话？
　　不过兰斯却没有停顿，接着说到，“但不出意外的话，三月结束之前肯定能够完成拍摄。所以，我希望电影可以参与到今年暑期档的竞争中。”这也是兰斯开启“狂暴之路”计划的最初目标，由于这部电影百分之八十都是实际拍摄出来的，而且兰斯在拍摄过程中严格遵守时间顺序来完成，这就导致了拍摄过程无比艰难，但后期制作却相对轻松许多的局面。
　　按照兰斯的预估，在六月到来之前就可以完成所有后期制作。但万事都有意外，为了避免意外出现导致措手不及，甚至被迫撤换档期，届时就真的是得不偿失。所以，兰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七月。电影最好定档在七月，我会让詹姆斯先内部讨论，然后试探一下各大院线的口风，最后拟定一个合适的档期。不过，最好的情况就是七月第二周或者第三周。”兰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桃乐丝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所以，你希望现在就展开电影的宣传。”如果是七月上映，现在预热似乎有些早，等到四月或者五月都来得及。但“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不同。
　　这部作品从立项开始就始终处于风头浪尖之上，在拍摄过程中积极主动的宣传更是在网络上引起了热议，即使在颁奖季热潮之中，“狂暴之路”的话题在网络上依旧是居高不下。只要他们能够延续这样的声势，浩浩荡荡地宣传下去，等到七月时，“狂暴之路”的期待值将会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只是，这样的话……一旦作品质量无法达到预期，势必将会迎来一场雪崩式惨败，就好像“特洛伊”、“撒哈拉骑兵”一样。
　　兰斯也会犯同样的错误吗？
　　更何况，这不是他们面临的唯一困难。“如果冲击暑期档的话，那其他公司的档期呢？我们不需要打听一下吗？现在暑期档的档期应该已经有一个眉目了。”桃乐丝的思绪转得飞快，火花源源不断地开始迸发。
　　“呵呵。”兰斯轻笑出了声，胸有成竹地说到，“不，不用担心他们。我们以自己为主就好，等我们制定好档期之后，他们肯定会有动作，不过，我就在等待着他们的动作呢。”
　　什么？等等，什么意思？


第793章 声东击西
　　柯尔和桃乐丝再次沉默了下来，不是为难，而是陷入思索，兰斯刚才简单的话语里却包含了太多内容。兰斯也不着急，没有出声，任由这种沉默缓缓弥漫。
　　过了一会，柯尔斟酌着询问到，“如果我们定档之后，和其他大片撞期了呢？”
　　今年暑期档可谓是热闹非凡，早早就开始预热了，“碟中谍3”已经确定作为今年暑期档揭幕大片闪亮登场，随后“达芬奇密码”、“X战警3”、“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迈阿密风云”、“速度与激情3”、“汽车总动员”、“海神号”都将陆续抢滩，投资超过两亿的作品就多达三部，其他作品的成本也全部都高于一亿五千万，呈现出了大片时代的一派繁荣景象。
　　除了这些超级大片之外，“人生遥控器”、“穿普拉达的女王”、“塔拉迪加之夜”、“小矮人”等中低成本的喜剧电影也是暑期档创造佳绩的奇兵，类似于去年“婚礼傲客”书写奇迹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都会出现。
　　各大电影公司都有共识，尽可能地避免正面打擂，这种内部消耗往往将会导致两败俱伤的结果，所以档期安排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对于超级大片来说，最好是间隔两周上映一部，这也是为了避免市场审美疲劳导致票房成绩低于预期的情况出现；而在大片上映的间隔期间，喜剧电影、家庭电影、爱情电影之类的中量级作品也需要合理安排档期，尽可能地谋求票房最大化。
　　现在，“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也要加入今年的大片之战中？
　　单纯从作品本身来说，无论是对上哪一部作品，“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执导”的名号都毫不逊色，但问题就在于，暑期档是六大电影公司的天下，中小型电影公司几乎都是陪衬，更不要说独立电影公司了，资源分配和人脉力量的巨大差距让混沌影业占据绝对下风，对上任何一部大片，他们都无法占到优势。
　　柯尔刚才听兰斯的语气，却是不要顾及其他大片的档期，以自己为主，安排一个合适档期之后，让其他大型电影公司放马过来？这……这已经不是大胆了，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柯尔可不认为兰斯是这种没有脑子的人。
　　兰斯沉吟了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柯尔，你认为那些大公司会轻易放任混沌影业壮大起来吗？尤其是在我和他们之间爆发了那么多冲突之后。”
　　“当然不会！”柯尔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正解。”兰斯打了一个响指，“他们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狂暴之路’取得好成绩的。”
　　以惨烈而狠绝的方式拒绝了“我是传奇”、“007”之后，兰斯选择了“狂暴之路”。兰斯希望通过这部作品能够打破六大公司的束缚，为混沌影业开辟出一片天地；同样，六大公司也势必希望打压这部作品，掐灭希望，不是为了毁灭混沌影业，而是为了给兰斯一个教训，为了维护尊严和地位，更是为了未来更多的利益——如果“狂暴之路”惨败了，那么兰斯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届时即使他不愿意，也不得不向六大公司低头。
　　当然，好莱坞永远不会缺少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但至少，击溃了兰斯的高傲之后，各大电影公司想要封杀、想要利用、想要合作，自然是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无论我们定档什么时候，只要他们愿意，他们都有办法给我们制造障碍。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不以自己为主，制定适合自己的策略呢？”兰斯说到道理十分简单，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如此魄力和决断的，毕竟他们面对的可是根深蒂固的六大公司。可仔细想想过去这半年发生的事，事情就没有那么意外了。“你们想想，我们定档了之后，其他公司又会如何反应呢？比如说，我们定档了七月第一周，打算抢占独立日档期，那么华纳兄弟会怎么办呢？‘超人归来’前期宣传费用已经过两千万了吧？”
　　柯尔的眼神猛然一亮，抬起头，他就看到了桃乐丝的眼底闪过相似的亮光。
　　他们在担心各大电影公司，可反过来，各大电影公司又何尝不是在忌惮他们呢？看看兰斯过去五部作品的票房战绩，没有人可以忽视，尤其是兰斯对于商业与艺术平衡的把握更是令人惊叹，“狂暴之路”对外宣称耗资两亿，从开拍阶段就吸引了无数瞩目，在各大电影公司眼中，“狂暴之路”也势必是一个需要警惕的对手。
　　如果“狂暴之路”不管不顾地定档独立日上映，那么势必将会引发其他电影公司的连锁反应，他们想要打压混沌影业，但绝对不是以牺牲自己利益为前提的，他们都是商人，而不是仇人。
　　所以，一方面他们必须考虑如何应对“狂暴之路”，另一方面他们又必须提防自己的竞争对手从中盈利。那么，到底是与“狂暴之路”正面对抗，安排在同一个档期呢？还是在“狂暴之路”之前上映，以票房优势碾压对手呢？亦或者是安排在“狂暴之路”后面上映，拖垮对手的次周票房跌幅达到目的呢？还是说坐山观虎斗，等着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出手呢？对了，还有迪斯尼！
　　这是一盘棋局，一场博弈，即使混沌影业分量不够，但双方还是站到了交战的位置上，他们想要击败混沌影业，即使是碾压横扫，博弈也要进行之后才知道结果。
　　显然，混沌影业是位于弱势位置的，所以兰斯决定主动出击，与其瞻前顾后，不如以自己为主，反而能够打乱对方的部署。
　　不过，还是有很小很小的概率，“狂暴之路”定档之后，其他各大电影公司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把混沌影业当一回事，依旧按照既定步调按部就班。这样的情况在暑期档着实罕见，特别是考虑到两亿投资和兰斯名号的因素，但如果真的出现了，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混沌影业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步调继续安排下去，双方相安无事，以作品见真章。
　　但在柯尔看来，这种小概率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和迪斯尼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正如兰斯所说，三家公司的三部作品——“超人归来”、“达芬奇密码”、“加勒比海盗2”都是今年暑期档的重头戏，他们一方面想要打压兰斯的气焰，一方面又要确保自己作品的成功，如何一箭双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势必会进行精心部署和安排。
　　可以预见，今年的暑期档将会格外热闹，甚至比颁奖季还要闹腾。
　　“如此一来，我们的学院公关方面应该可以减少一些压力。”柯尔和桃乐丝的大脑都正在快速运转着，思考着混沌影业这一步棋将会引起的连锁反应，兰斯紧接着就又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从“狂暴之路”又跳回了颁奖季来，如此跳跃的思维着实让人有些跟不上。
　　桃乐丝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很简单，到底是颁奖季重要，还是暑期档重要？”兰斯一句简单明了的话语就让桃乐丝和柯尔都明白了过来，他们不是不够聪明，只是思路没有跟上兰斯的节奏罢了。又或者说，他们始终没有站在公司的高度来思考问题。
　　就好像兰斯放弃了颁奖季学院公关，选择安心在纳米比亚拍摄“狂暴之路”一样，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奥斯卡小金人的重要性归根结底还是回归到利益之上，这对于好莱坞任何一家电影公司来说都是如此，如果让他们在颁奖季和暑期档之中做选择，百分百的公司都会选择后者。
　　以“超人归来”为例，这部作品前后耗资三亿美元——这还不包括宣传期的支出，即使是华纳兄弟这样的大鳄也必须慎之又慎，一旦失败，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华纳兄弟接下来一年乃至两年的拍片计划。这是一座或者两座奥斯卡小金人所根本无法弥补的空缺。
　　换而言之，当混沌影业为“狂暴之路”定档之后，势必会引发暑期档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各大电影公司的发行部门和公关部门都必须经过紧密的计算和考量，同时这些公司之间也需要沟通交流——避免出现“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正面打擂的惨剧。这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同时接下来的前期宣传大战也将会展开……这也意味着，学院公关方面的力量势必会有所削弱，尤其是华纳兄弟和二十世纪福克斯联手合作这样的纽带将会被打断，这将会给混沌影业争取到一些喘息空间。
　　当然，各大电影公司都配备了专业的学院公关团队，肯定不会因为暑期档而顾此失彼，但至少可以转移部分焦点注意力，这对于刚刚在金球奖上惨败而归的混沌影业来说至关重要。
　　这一招声东击西，也许并不高明，但却十分有效。更重要的是，混沌影业也不是束手就擒，而是展现出了还击能力，这场棋局孰胜孰负依旧是一个未知数。桃乐丝和柯尔认为无比棘手的问题，兰斯却硬生生撕出了一个口子，至于能否成为突破口，就要看接下来的进一步博弈了。
　　“所以，你对金球奖的结果还是有意见的？”桃乐丝笑呵呵地问道。


第794章 旧事重提
　　“呵呵，这不是当然的吗？我可不是马丁·路德·金，也不是圣雄甘地。”兰斯的调侃让桃乐丝开怀大笑起来，柯尔也是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兰斯嘴角依旧挂着笑容，轻描淡写地说到，“更何况，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呢，什么时候结束，不是乔治而是由我说的算。”
　　在那轻松写意的语气之中，却可以隐隐感受到刺骨的威胁，让人不由自主就打起了寒颤。
　　兰斯的确没有预料到金球奖居然会将最佳男配角奖颁发给乔治，兰斯在意的不是金球奖，从来都不是；而是乔治的咸鱼翻身，来得如此之快。
　　兰斯从来不认为一次剽窃门可以将乔治钉死在十字架上，他没有那么天真，社会不是这样运转的，虽然西方世界对于版权的保护十分严格，但法律并不是没有空子可钻的。
　　2015年红遍全球的“放克名流（Uptown Funk）”涉及大面积抄袭，包括了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 Jackson）、王子（Prince）、空隙乐队（The Gap Band）等人的作品；同样在2014年红得发紫的“模糊界线（Blurred Lines）”被指控抄袭马文·盖伊（Marvin Gaye）的“不得不放弃（Got To Give It Up）”，版权争夺战甚至闹上了法庭；还有萨姆·史密斯（Sam Smith）的成名之作“在我身边（Stay With Me）”也被怀疑抄袭汤姆·佩蒂（Tom Petty）的“不会退让（Won’t Back Down）”。
　　这都是典型的艺术领域版权纷争，不过由于艺术的特殊性，到底是借鉴还是抄袭，界线十分模糊，即使走上法庭，判定过程也十分复杂。但一个共同细节值得注意：“放克名流”和“在我身边”先后重新申报了版权，增加了多位词曲创作者——悉数都是该曲被认定抄袭的对象，这样一来避免了闹上法庭，但却基本等于默认抄袭事实，允许增加的创作者享有版权分红的权利。
　　至于“模糊界线”则输掉了官司，被判罚款四千万美元。
　　在那之后，这些歌曲的创作者、原唱者事业依旧红红火火，不仅没有受到影响，抄袭剽窃的阴影几乎消失不见，而且还各自凭借着“涉嫌”抄袭的作品创造了事业的全新高峰。
　　这是不是意味着，抄袭也可以被原谅？不，这意味着懂得游戏规则的人就能够存活下去，还意味着隐藏在版权纷争背后的归根究底还是利益纷争，而不是所谓的“艺术创作灵感”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晚安，好运”也是如此，乔治在一开始试图否认，将责任推到助理身上，但随后意识到兰斯的陷阱之后，当机立断地就选择了回避风头，先是为兰斯申报了版权，而后又以道歉的姿态出现在了“水果硬糖”首映式，即使在学院公关过程中也始终态度诚恳。
　　所以说，兰斯从来不会天真地认为，剽窃门过后，乔治就真的会一蹶不振了。这里是好莱坞，纸醉金迷的好莱坞，利益至上的好莱坞，更何况，乔治在没有任何代表作的情况下，却依旧稳稳地占据一线大咖位置，依靠的就是他的人格魅力和绅士风采，强大的人脉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即使剽窃门影响深远，时过境迁之后，乔治重新复苏，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仅仅短短的三个月不到，乔治就彻底扭转了局面？甚至还在金球奖登上了领奖台？这速度着实太快了，兰斯原本以为，剽窃门之后他的一系列举动，狠狠在学院脸上甩了一记耳光，至少可以让乔治退出今年颁奖季的争夺，毕竟那些学院老学究们最爱惜自己的羽毛——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出演“泰坦尼克号”之后，被学院认定是偶像派小生，这一记恨就足足过去了十九年，学院硬生生无视了莱昂纳多一次又一次的“示爱”，诸如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马修·麦康纳之人都是如此。
　　但现在呢？乔治不仅没有销声匿迹，而且还登堂入室，堂堂正正地走上了金球奖的领奖台！这一次兰斯和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梁子可是结大了。
　　“我们刚才还在讨论这件事。”绕了一圈，总算是绕了回来，柯尔连忙补充说到，这才是他们打电话给兰斯的主要原因，柯尔简单地把他们的想法阐述了一遍，“怎么样，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顿了顿，又补充到，“我是说，除了‘狂暴之路’定档之外。”
　　兰斯扯嘴笑了笑，“这方面你们是专家，当然听你们的。”“狂暴之路”定档，这就是兰斯想出来的办法，“除此之外，我想，没有宣传胜过宣传。”
　　柯尔皱起了眉头，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抬起头看了看桃乐丝，桃乐丝似乎捕捉到了一些灵感，但依旧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柯尔只能迟疑地询问到，“呃……什么意思？”
　　“表面上，我们还是延续不宣传的策略，反正整个‘水果硬糖’剧组都不在洛杉矶。”兰斯耸耸肩，一副坦然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缺席导致公关工作展开困难的觉悟，这让柯尔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暗地里，我们需要煽动一下舆论，一方面是‘辛瑞那’的，有必要的话可以联系一下狗仔，多多爆料一下乔治的行动，不需要太过劲爆的，只要……嗯……”兰斯沉吟了片刻，“比如说，他和布拉德·皮特开派对了，邀请了一大堆好友，最好都是大牌；再比如说，凯瑟琳·肯尼迪开派对了，乔治就是座上宾，诸多学院评委都出席了，这样的新闻就足够了。”
　　桃乐丝恍然大悟，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似乎对自己的迟钝十分不满，嘴角的笑容轻松地勾勒起来。抬起头，桃乐丝就看到了柯尔询问的视线，于是她开口接过了兰斯的话头，“另一方面，我们在网络上传播信息，只需要提出疑惑，为什么没有人关注‘水果硬糖’了，这就足够了。就是这样，对吧？”
　　一边是乔治的风光无限，似乎整个好莱坞大佬都在支持他，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小金人已经十拿九稳；一边则是兰斯的销声匿迹，似乎已经彻底从人们的视野之中消失，真正地被流放到了非洲那样的偏远之地。
　　“最好再邀请一些影评人，对‘水果硬糖’的导演、表演发表一些看法，又或者是在网络上引发一些讨论，以实力说话。”桃乐丝继续补充说明到。
　　如果此时再提起“剽窃门”，这反而会显得太过刻意，絮絮叨叨不断地提起，只会让人反感，彷佛兰斯小心眼地死抓着不放，与乔治的坦然大方形成鲜明对比，所以，他们不能提起剽窃门，至少不能主动提起，而是应该有技巧地让人们自己想起来。
　　首先是以乔治的活跃、兰斯的沉寂形成落差，让人产生一种荒谬感；随即再以实力说话，重新唤醒人们对“水果硬糖”的印象，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参与了剽窃的乔治风光无限，被剽窃的兰斯却低调地一心一意扑在创作上。
　　对于这样的情况，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平，自然而然会发生倾斜，这也就是所谓的没有宣传胜过宣传。学院公关的确至关重要，但好莱坞在攻略过程中，还是缺少对网络舆论走向的利用。更何况，论起真刀实枪的实力，桃乐丝认为，“水果硬糖”里兰斯的演出，放在任何一届奥斯卡上也绝对毫不逊色。
　　兰斯点点头，“既然我现在不在好莱坞，他们打算利用这一点，我们为什么不能呢？”优点可以成为缺点，同样，缺点也可以成为优点，就好像在法庭上，重点从来不是真相，而是证据。
　　柯尔看着重新焕发神采的桃乐丝，嘴角的笑容也勾勒了起来，果然，兰斯总是可以提出无数的奇思妙想来扭转局面，这一次也不例外。“狂暴之路”毫无预警地定档也是如此，“对了，兰斯。”想到“狂暴之路”，柯尔脑海里顿时灵光一闪，“我们这一次电影前期宣传已经十分密集了，如果现在就延续宣传，一直持续到七月份，这样疲劳轰炸，你确定没问题吗？去年‘撒哈拉骑兵’的困境，现在整个好莱坞还是谈之色变。”
　　“撒哈拉骑兵”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崩盘了，虽然说作品本身质量糟糕是一个问题，但暑期档之中商业大片的质量从来都不是瞩目焦点，即使无法盈利，也不知道导致如此的惨败。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前期过度宣传拔高了期待值，这是致命因素。
　　“狂暴之路”在立项之后，好莱坞都是把“撒哈拉骑兵”作为参照物来讨论的。
　　“不用担心，我们的宣传策略没有那么简单粗暴。”兰斯却显得游刃有余，当初就是他亲手将“特洛伊”和“撒哈拉骑兵”送上了断头台，现在他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具体方案我还需要斟酌一下，明后天会和詹姆斯开会讨论一下，届时有情况我们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把档期确定下来，只有确定了档期，我们才能制定宣传计划。”
　　“呼……”电话挂断之后，桃乐丝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现在就有种预感，也许今年将会是我们丰收的一年，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太盲目自信了？我是指，包括七周之后的奥斯卡。”
　　柯尔耸了耸肩，“我不会反驳你，毕竟，我们和兰斯是一伙的，不是吗？”


第795章 宣传玄机
　　广告营销、新闻宣传这都是一门专业学科，其中涉及到的专业领域十分广泛，即使学习到了博士课程也不见得可以称得上是专家，因为在实践过程中的影响因素着实太过复杂，必须根据个案来分析。
　　好莱坞商业电影的产业链已经逐渐发展成熟，宣传体系也已经成型，但为什么有的作品就能够大红大紫，有的作品却又一败涂地呢？当然，作品本身质量是重中之重，但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呢？
　　最直观的一个案例对比，2004年的“特洛伊”和2005年的“天国王朝”，两部作品都是史诗巨作，同样也都由顶尖巨星领衔，前者耗资一亿七千五百万，后者耗资一亿三千万，二者都称得上是高额投资、野心勃勃，宣传阶段都手段尽出、轰轰烈烈，但上映之后却都双双遭遇了惨败，可结果却颇为有趣，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五十六分的“特洛伊”北美票房落脚于一亿一千六百万，而北美票房仅仅只有四千七百万的“天国王朝”的媒体综评却有六十三分。
　　当然，不是说五十六分和六十三分就有天差地别，但不可否认的是，“天国王朝”的媒体口碑是胜于“特洛伊”的，可是双方的北美票房却着实是一个天一个地，巨大的落差让人不敢置信。换而言之，作品质量的确与票房有所挂钩，但却不是百分百呈现正比的，这也就意味着，宣传营销对于商业电影票房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可为什么“特洛伊”和“撒哈拉骑兵”几乎是将宣传发挥到了极致，却依旧遭遇了崩盘式的惨败呢？
　　兰斯不是专业出身，自然无法解答。但是在他看来，撇开作品质量不说，宣传方式、宣传内容也是至关重要的。
　　比如说，“特洛伊”宣传的重点是布拉德·皮特，那么观众入场时自然想要看布拉德，结果却发现布拉德饰演的阿喀琉斯不仅角色单薄，而且所有英雄光芒都被赫克托耳抢光了，明明是配角却让人根本喜欢不起来，自然大呼坑爹。
　　再比如说，“撒哈拉骑兵”的宣传重点是马修·麦康纳和佩内洛普·克鲁兹的爱情火花，观众自然期待着二者之间的化学反应，但撇开电影里沙尘滚滚导致蓬头垢面不说，电影里佩内洛普的戏份却少的可怜，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马修一个人逞英雄，两个人之间除了几次英雄救美戏份之外几乎就没有互动戏份了，以至于结局在一起时显得莫名其妙，让人一头雾水。
　　当然，这不是说，希望观众看到什么就宣传什么，“阿凡达”就宣传视觉特效，“特洛伊”就宣传赫克托耳多么英勇。宣传从来不是如此简单的，一来，有些东西即使宣传了也不见得能够吸引观众注意；二来，宣传与剧透之间的平衡必须把握，如何在不泄露电影精彩部分的前提下展开宣传至关重要。但至少可以说，宣传过程中，电影公司需要将观众的期待值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
　　“后天”宣传期间，除了视觉特效之外，“回家”这一个关键词贯穿其中，唤醒了人们的情感共鸣；“罪恶之城”宣传期间，艺术共鸣则是整个宣传战略的核心，不仅帮助人们理解了兰斯的创作意图，同时还对各个角色进行了补充，对观影起到了辅助作用。
　　上一世“疯狂的麦克斯4”可以说是好评如潮，从影评人到观众都是如此，但票房却远远没有达到预期，为什么？这个问题几乎困扰着每一个业内人士，后来“作品风格太过邪典”成为了大家普遍认为的理由，但在兰斯看来，“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也可以算是另类的邪典电影，却创造了漫改电影历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丰碑——包括了票房、口碑和奖项，那么“疯狂的麦克斯4”为什么就不能呢？
　　也许，改变宣传方式和内容会是一个不错的尝试。
　　在兰斯的记忆之中，“疯狂的麦克斯4”宣传重点始终集中两部分上，一部分是汤姆·哈迪、查理兹·塞隆和尼古拉斯·霍尔特领衔的演员阵容，强调明星效应；一部分则是现场特效，强调视觉盛宴。
　　这种宣传方式没有错，但也没有新奇之处，基本和所有暑期档商业大片的宣传手段如出一辙，在大片云集、疲劳轰炸的氛围之下，着实很难杀出血路。更重要的是，电影里废土世界的设定和浓郁的邪典风格，在宣传过程中都没有提及，表面看来是为了避免流失普通观众，但却也错过了提前唤醒观众兴趣的时机。
　　这一点，“罪恶之城”就是最好的成功范例。
　　所以，兰斯这一次打算剑走偏锋，以另类的方式让观众领略到“狂暴之路”这部电影的魅力。在避免提前泄露精彩片段的同时，又能够将废土世界的恢弘设定展现在观众面前，让那些普通观众也产生兴趣，乃至是走进电影院的冲动。
　　过去两个月时间里，每周公布一辆座驾信息的动作持续了下来，这已经唤醒了汽车忠实爱好者对这部电影的兴趣——这就是一个金矿，几乎每个男人或多或少都对汽车有着无法形容的偏好，更何况这里是美国，平均每个人都有两辆座驾的美国。唤醒了这部分爱好者，基本就等于唤醒了暑期档的票房主力军。
　　兰斯打算延续如此策略，更近一步。
　　詹姆斯·柯登挂断电话之后，坐在椅子上，右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眼睛里的震撼依旧久久无法消散，虽然他早就听说过兰斯的名声——现在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都在宣传部门配置了专门的网络小组，但只有真正和兰斯合作过之后，他才意识到，兰斯领先了六大电影公司不止一个身位，远远不止。
　　即使再次回想一下兰斯刚才的提案，詹姆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兰斯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奇思妙想，在拍摄出一部又一部惊世骇俗的佳作之后，居然还能够想出这样的宣传方案来！现在詹姆斯也开始不由好奇起来，兰斯的这种宣传方案到底是否有效，如果有效，又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反响！
　　病毒视频。
　　这就是兰斯提出的策略。所谓的病毒视频，就是借助电子邮件、视频博客以及其他视频托管网站，视频片段在网络上展开传播，并且依靠用户自发的口碑宣传扩大面积。由于宣传原理和病毒的传播类似，经济学上称之为病毒营销，是网络营销中十分有效的方式。
　　这种病毒营销的概念早在1997年就被提出来了，可是在2006年的当下，却远远没有拓展开来——詹姆斯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兰斯还不得不花费了一番口舌解释了这种宣传的运转原理。
　　兰斯的想法就是，制作一系列病毒视频，主要看制作出来的视频质量，少则三篇，多则六篇、七篇都可以。然后通过病毒视频的传播，将废土末日的风格初步传播出去，进而配合剧组的下一波宣传将电影的世界观构建起来，再结合目前为止取得热烈回响的座驾宣传，让人们真正地接受“疯狂的麦克斯4”所虚构的世界。
　　虽然说“疯狂的麦克斯4”最能够打动观众的必然是肾上腺素爆发的追逐场面和爆点连连的视觉特效，但兰斯并不打算把这些提早公布出来，而是作为惊喜，留给观众走进电影院去挖掘。相对地，兰斯希望能够像“星球大战”一样，培养出一批对废土世界文化深感兴趣的忠实观众，同时与流行文化结合在一起，真正辐射出强大的影响力，让观众自发性地走进电影院去发现惊喜——这种宣传方式和“星球大战7”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罪恶之城”设立网站分享照片、视频的方式，也可以被认为是病毒宣传的一种，但却更加偏重于网友的参与感。这一次，兰斯则更加偏重于传播，通过广泛传播的方式来达到信息交流的目的。
　　更重要的是，病毒视频的宣传策略几乎不需要花费混沌影业任何成本。按照兰斯的规划，一部病毒视频的制作成本在一万美元到三万美元之间，超过这个区间就太昂贵了，这也意味着他们只需要拨出不到十万美元的预算，就可以完成电影的第二波宣传，即使宣传效果无法达到预期，他们也几乎没有任何损失，这着实……着实是太过物美价廉了，对比“超人归来”前期宣传预算已经突破两千万来看，简直就是乞丐与国王的差距。
　　詹姆斯连忙收回了自己纷乱的思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现在可不是激动的时候。病毒视频虽然成本低廉，但制作内容却绝对马虎不得，视频制作完毕还需要兰斯过目拍板之后，才能展开宣传，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筹备一个小团队，将病毒视频制作出来。可是……这病毒视频要如何制作呢？
　　想了想，詹姆斯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桃乐丝，下午三点，我们在绿岭大街这里召开一个临时会议，你有时间过来吗……对，是关于‘狂暴之路’宣传策略的，兰斯的电话刚刚挂断……好的，我知道了，一会见……”挂断电话之后，詹姆斯认真想了想，然后就浑身充满干劲地站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796章 病毒视频
　　布拉德·格雷一大早就抵达了办公室，开启了电脑，随手翻着桌面上整齐摆放的报纸，眼光快速地扫了扫头版头条的图片，听着秘书塔恩·汉森（Taryn Henson）汇报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对了，帮我预约一下晚餐的餐厅，就选……”布拉德脑袋转了转，“马萨（Masa）吧。”这是纽约最昂贵的日料餐厅，甚至被誉为是北美最好的日料餐厅，米其林三星。
　　现在正是颁奖季，作为派拉蒙的首席执行官，他虽然不需要到第一线去亲自运作学院公关，但背后的人际交往还是少不了，今年他们负责发行的“川流熙攘”十分具有冠军相，不仅因为这是颁奖季里仅有一部以黑人为主角的作品，而且底层小人物历史故事的题材也颇受重视。
　　事情全部都交代完毕之后，塔恩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可是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椅子都还没有坐热，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内线，接起来之后另一端传来的赫然是布拉德的声音，“你进来一下。”塔恩只能再次把记事本拿起来，重新走进了办公室。
　　布拉德的西装还没有脱下来，看得出来，他也还没有进入正式的工作状态，他一脸困惑地指着电脑屏幕，“公司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我的电脑中病毒了。”
　　塔恩满头问号，她只是秘书，不是技术员，她可不知道电脑中病毒之后要怎么办，“……没有，就我所知没有问题，我今天使用电脑还好好的，你需要叫技术人员过来看一看吗？”
　　布拉德的眉头紧皱起来，轻轻摇了摇，似乎在否定塔恩的提案，又似乎在表示自己的疑惑，“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邮箱里塞满了一堆垃圾邮件，至少……呃，至少有十五封，这太疯狂了，简直要把邮箱都塞爆了，而且全部都是一系列乱码，这样的情况以前可从来没有出现过。”
　　垃圾邮件？
　　塔恩脑海里灵光一闪，“布拉德”，可是布拉德却没有听见，只是在抱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技术部门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如果我在删除垃圾邮件时，不小心删掉了重要文件，那业务损失应该怎么办？这可能牵扯到的事情绝对不仅仅是垃圾邮件那么简单……”布拉德的脾气明显上来了，语气越来越重，塔恩不得不扬起了声音，“布拉德！”重重的呼唤打断了布拉德的话语，布拉德瞪圆了眼睛看向了塔恩，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悦。
　　塔恩顿时觉得压力山大，“我想，这些不是垃圾邮件。”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布拉德流露出的疑惑让办公室的氛围稍微轻松了一些，“最近……呃，发生了一些事。”塔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你只要点开来看看，就明白了。”塔恩绕过了办公桌，走到了电脑屏幕前方，浏览了一下那些垃圾邮件的地址，“你看，这三封都是公司内部发的，这是亚当·格拉汉姆（Adam Graham）发过来的。”亚当是派拉蒙制片部的副经理，“这一封是来自……二十世纪福克斯的，这一份是板岩公关公司的，这一份则是……哇哦，这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塔恩也显得有些意外，但她还是清了清嗓子，“总之，这些不是垃圾邮件，都是来自重要合作对象的。”
　　布拉德的疑惑不但没有得到解答，反而眉头更加紧蹙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发这些邮件？”
　　这些邮件的抬头都是一样的，“僵尸传授复古豪车保养攻略”，然后不断转发、转发、转发，这看起来就是垃圾邮件，而且还是病毒邮件，明摆着就是以一个诱惑性的标题吸引读者去点击，然后病毒就会入侵电脑，导致崩溃式的连锁反应。现在已经是2006年了，居然还有人会上当？更重要的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会转发？如果不是中病毒的话，就没有其他解释了。
　　塔恩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因为从常理来说，布拉德是正确的，“相信我，你点击开来之后就知道了。”
　　可是布拉德却根本不相信，一脸怀疑地打量着塔恩，似乎还有话要说，塔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干脆就越过布拉德，握住鼠标点开了邮件，然后打开了视频。布拉德满眼都写满了疑惑，视线不断打量着塔恩，彷佛在说“你失心疯了”，塔恩指了指电脑屏幕，布拉德这才迟疑地转头看了过去。
　　电脑屏幕打开了一个视频框，当布拉德视线投向屏幕时，塔恩就点击了播放。
　　画面看起来有些奇怪，漫天漫地都是暗红色的沙子，就连房屋都是用沙子堆砌而成的，但周围的规划看起来就是一个美国中产阶级聚集的正常街区，只不过所有建筑都用沙子铸就。
　　布拉德眼尖，看到了视频斜后方有一片小小的沙子围了起来，上面种植了几棵仙人掌，不过那仙人掌都黑漆漆的，不容易辨认，旁边拴着两只乌鸦，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宠物一般，只是平常人家养的都是狗，这里变成了乌鸦。
　　当布拉德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种荒谬嘲讽的喜感扑面而来，他转过头就询问到，“那是后花园吗？”不过塔恩没有回答，布拉德也没有期待塔恩回答，随即就转过头继续观看视频了。
　　一名僵尸……是的，就是一名僵尸动作正常地在车道上忙碌着，彷佛就是这个家园的主人一般。他上半身有着一种不正常的白色，就像是粉末刷上去一般，就连光头和脸颊都是同样的白色，如此一来眼眶的烟熏和肩头的伤口就变得格外明显，就连嘴巴都像是被针线缝起来一般，诡异之中带着邪典的风采，这绝对不是僵尸，但如果不是僵尸的话，却又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种视觉冲击力带着一种默剧风格的荒诞、讽刺和邪气，扑面而来。
　　这个“僵尸”手里拿着汽车零件，正在维修车道上的这辆跑车。这是一辆……“摩根4/4！”眼尖的布拉德一下就看出了这辆经典复古跑车，这不仅是世界上持续生产时间最长的车型，同时也是诸多复古跑车之中最具风情的一款，原汁原味的老爷车造型搭配修长的车头，流光溢彩的海军蓝车身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与僵尸那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僵尸手里拿着工具，正在替换轮胎，但就在此时，扳手里掉出了一个弹片，打在了僵尸的脑门上，留下一块黑漆漆的印子。“扑哧”，旁边塔恩的笑声已经传出来，紧接着轮胎就咕噜噜地滚了出来，僵尸愣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轮胎滚到了马路上，然后一辆车子就冲撞了过来，撞在轮胎上，毫无预警地就……飞了。
　　是的，飞了。
　　那辆车子违背了地球的地心引力法则直接飞了出去，夸张的姿态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视频，倒像是动画片。可那种荒谬的夸张却让布拉德感受到了莫名的喜感，嘴角不由就微微翘了起来——事情还没有结束，“砰，砰砰”，车子一辆接着一辆撞了过来，这一次没有撞飞，而是形成了连环车祸，十几辆车子把整条道路塞得水泄不通，那条车祸大长龙看起来着实壮观。
　　“噗”，布拉德也有些忍不住笑容了。
　　目瞪口呆，僵尸简直惊呆了，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所措，手里依旧仅仅握着扳手。就在此时，眼前的摩根复古跑车突然就“崩”地一下，弹出了一个铁片，嗖地一下直接朝着僵尸的脑门飞过去，然后僵尸的脑袋就炸了——犹如烟花一般炸了，迸发出了粉红色的烟雾，完全炸了，然后就看到无头尸体缓缓倒了下去。
　　布拉德一脸错愕地看着屏幕，根本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正当他以为视频结束了的时候，跑车居然就“轰”地一下开始分崩离析，转眼就散成了一堆碎片，淹没在一片薄荷蓝的烟雾之中，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堆残骸。
　　屏幕突然一黑，出现了一行“麦克斯呢？”的字样，然后再次亮起来，一大群僵尸站在道路的远端，满脸错愕地看着镜头，似乎每个脑袋上都漂浮着一个大大的问号，面面相觑。紧接着，屏幕再次一黑，这一次，视频是真正结束了。
　　“扑哧……”塔恩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最后闷声笑了起来，布拉德站在旁边，情绪十分错杂，有些想笑，有些疑惑，有些荒谬，又有些好奇，最后转头看向了塔恩。塔恩似乎被布拉德脸上那纠结的表情娱乐到了，直接就爆笑了起来，布拉德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也哧哧地低声笑了起来，“塔恩……”布拉德越想就觉得越好笑，“塔恩……”他试图开口，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停不下来，一句话都没有办法完整地说下去。
　　断断续续地笑了足足两分钟之后，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可以再看一遍吗？”布拉德根本没有等到塔恩的回答，转过身就再次点击了播放键，重新开始观看起来，一遍，接着一遍。
　　这，似乎有点中毒的感觉。


第797章 快速蔓延
　　连续观看了四遍之后，布拉德·格雷总算是停了下来，他及时制止了自己试图再次点击鼠标的手指，重新理清思绪。
　　这个视频确实是有毒，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遍，不仅因为影片有一种黄金时代默剧的质感，还因为视频短片里的细节十分考究，比如说院子里的仙人掌和乌鸦，比如说车道旁的石油泄漏，比如说车祸里每一辆车子里的司机都是妆容齐整的僵尸，再比如说最后出现的僵尸团队居然还有细分化角色，又比如说那一行“麦克斯呢”的字幕最下方有一行小字，“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品”……这些细节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但每一次观看都可以发现更多的惊喜，每一个细节都会让人拍手称道，这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多看几遍，找出更多意外的惊喜来。
　　观看多次之后，布拉德终于明白了塔恩的意思，这个视频显然不是简单的垃圾邮件，不仅不是，这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宣传活动，如果他没有预料错的话，这应该是兰斯最新作品的宣传攻略，那部叫做“疯狂的麦克斯4”的作品……
　　布拉德脑海里顿时是思绪万千，“疯狂的麦克斯4”立项之时，几乎没有人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无论是从感性角度出发，还是从理性角度分析，都难以想象这部作品能够在票房方面取得成功，兰斯甚至被逼迫着带领团队远走非洲，前景着实黯淡无光。
　　可布拉德却知道，没有人可以小觑兰斯！
　　果然，“疯狂的麦克斯4”开拍之后，宣传攻势有章有法，一波接着一波，徐徐地将网友热情调度起来，制造出了不少热门话题，居然在颁奖季浪潮之中依旧抢走了不少目光，观众对于这部作品的期待值更是从零开始不断上升，势头大有超越今年暑期档大热之作“加勒比海盗2”的趋势，这着实是令不少人跌破眼镜。
　　现在，2006年的第一个月才刚刚过去了一半，“疯狂的麦克斯4”居然就展开了第二拨宣传，以一种如此独特的方式，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布拉德有些纳闷，后续配套宣传应该如何展开？因为这个视频里根本没有提及“疯狂的麦克斯4”这部作品，如果不是他反复观看的话，也根本发现不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品”的字样，换而言之，即使说这是一个恶作剧视频，这也是成立的，对于电影宣传根本起不到任何帮助。
　　不过，兰斯的脑袋回路总是没有人可以摸透，不是吗？布拉德对此有着深刻的了解。
　　布拉德此时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转头看向了塔恩，“这个视频最近很流行吗？”塔恩刚才只看了标题就明白了，说明塔恩肯定更加了解情况。
　　塔恩耸了耸肩，“我也不太确定，没有做过调查。”毕竟这只是在私人邮件里传播，塔恩自然不知道具体传播情况，“但我朋友之间的确如此，就我所知，我的邮件列表里，至少有六十个人都看过这个视频了，我周围朋友都已经看过了。”昨晚她和朋友碰面的时候，他们还聊起了这个视频，不过由于视频之后没有链接也没有信息，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搞笑视频而已，所以塔恩也就没有多想。
　　“你没有注意到，这个视频是兰斯出品的吗？”布拉德好奇地询问到。
　　塔恩瞪圆了眼睛，“哪个兰斯？”布拉德翻了一个白眼，塔恩顿时恍然大悟，“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她不由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兰斯为什么会制作这样一个病毒视频？”
　　布拉德越发觉得有趣起来，如果说兰斯制作视频的目的是宣传“疯狂的麦克斯4”，那么从塔恩的反应就可以得知，这是失败的。不过，塔恩只能代表个人，不能代表普遍现象，布拉德更加好奇的是，“如果巴里·梅耶或者罗伯特·艾格看到这封邮件的话……”
　　这不是没有根源的猜测，在他的邮件列表里，二十世纪福克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板岩公关公司都发送了这个视频，这也意味着，这个视频已经在整个好莱坞广泛地传播开来了。华纳兄弟和迪斯尼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么，他们又会如何应对呢？进一步思考，如果自己坐在巴里·梅耶的位置上，他又会如何做呢？
　　认真想了想，布拉德居然发现没有头绪，一方面是因为这个病毒视频传染性太强，根本无法制止，尤其是通过私人邮件的方式传播，完全无法控制；一方面则是因为视频之中提及主题的暗示太隐晦了，估计很多人都没有发现，如果他轻举妄动的话，说不定还会捅破窗户纸，为兰斯做嫁衣……
　　思绪转了两圈，布拉德也就没有继续深想了，反正这不是他需要担忧的问题，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就是了，他很确定，兰斯肯定还有后手。“对了，这邮件从什么时候开始传播的？”布拉德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呃，我不确定，我是上周六看到的。”塔恩作为一名秘书，显然思考问题的角度没有那么广泛。
　　“那就至少是三天前了。”布拉德点点头，然后重新坐到了电脑前，快速打开了哈维尔·尤利尔的个人博客，果然第二篇博文就是他正在寻找的焦点。
　　“病毒视频，犹如病毒一般快速传播蔓延，正在形成新的文化现象！”
　　作为目前网络上博主的第一人，哈维尔的关注焦点始终停留在娱乐圈，但范围却越来越广泛，他的博客现在每天都稳定地拥有五百万左右的访问量，俨然已经成为了网络信息传播的第一桥头堡。不过，圈内人士都知道，哈维尔是依靠电影崛起的——特指“上帝之城”，所以哈维尔关于兰斯的第一手消息即使不是最快的，但肯定是最为准确的。
　　不出预料，布拉德就在哈维尔博客找到了关于这篇病毒视频的评论，但看完整篇博文之后，布拉德却有些意外，因为哈维尔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兰斯或者是“疯狂的麦克斯4”，甚至就连电影都没有提到，哈维尔只是以一个旁观者角度，认为这种文化现象颇为有趣，很有可能将成为一种新兴的宣传手段。仅此而已。
　　这，太不正常了。
　　根据哈维尔博文所述，这个病毒视频是从十天之前开始传播的，最早的源头似乎就是三个到五个邮件账户，然后迅速传播，从邮件收件人的朋友传到朋友的朋友，再传到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从私人邮件到个人博客再到大型的视频托管网站，犹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截止到文章上传时仅仅十天而已，就有超过七十万人转发了这封邮件，这的确称得上是一场真正的“病毒传播”。
　　在博文最后，哈维尔表示，最新消息显示，福克斯电视台在晚间黄金时间档的新闻节目里提及这件事，证实这封病毒邮件已经脱离了个人的电脑屏幕，正在走向公众。同时，哈维尔还以一种猎奇的方式提及，有人对这封邮件提出了质疑，认为邮件是通过搞笑视频的方式传播病毒，目前病毒潜伏在所有人的电脑里，暂时没有爆发，就是等待更多人转发之后，再彻底引爆，这种阴谋论也成为了病毒视频快速传播的一味调味剂。
　　从头到尾，哈维尔只是在探讨这种文化现象而已，彷佛这个病毒视频和兰斯没有任何关系一般。这让布拉德陷入了沉思，难道这也是兰斯的策略之一？
　　但不可否认的是，病毒视频的传播速度着实太过骇人了，考虑到这是通过私人邮件形式传播的，短短十天之内居然就已经转发了七十万次，即使用“惊世骇俗”来形容都不过分。可以想象的是，经过福克斯电视台报道之后，邮件传播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现在，就连他都已经收到了，好莱坞其他人势必也都纷纷收到了，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所有人都为“疯狂的麦克斯4”的宣传出了一份力……
　　想到这里，布拉德突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兰斯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所有人免费为电影做宣传，这一招着实是太厉害了。不过，如果视频无法让人们联想到“疯狂的麦克斯4”，那么转发量七十万也好、七千万也罢，都无法真正地达到宣传目的。
　　兰斯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布拉德并没有等待太久，第一个病毒视频传播了十五天之后，第二个病毒视频开始悄然传播开来。此时第一个病毒视频的转发量已经昂首迈过了一百五十万，比起五天前足足翻了一倍，犹如滚雪球一般，以至于第二个病毒视频仅仅只用了三天，转发量就迈过了一百万门槛，宣传效果以数倍的姿态增涨。
　　布拉德第一时间就观看了第二个病毒视频，但他把这个视频反反复复看了二十多遍……依旧未果，兰斯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即使是他，好奇心几乎都已经按耐不住了，恨不得直接冲到兰斯面前，好好询问一番。
　　难道，这就是兰斯的目的？


第798章 隐藏噱头
　　永远不要低估广大网友的力量，就好像每一部电影上映之后，电影里的穿帮镜头或者隐藏彩蛋，往往在短短数天之内就会被立刻破译——如果没有被发现，不是网友不够强大，而是他们对这部电影的兴趣不够，这是唯一的原因。
　　由于病毒视频的宣传始终没有得到混沌影业和兰斯的官方承认，所以，即使网友们在第一个病毒视频里发现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出品”的字样，但依旧没有得到重视——如果仅仅只是网友为了吸引视线的恶作剧呢？如果只是兰斯闲暇时间随手做出来的小视频呢？如果不过是强大网友故意设置的虚假彩蛋呢？
　　这就直接导致了第二个视频问世之后，人们依旧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甚至有人猜测这是某个品牌的最新宣传策略，比如说摩根又要推出新的复古跑车了。第二个病毒视频依靠着人们的猎奇心理，迅速地广泛传播开来，在第四天传播量已经突破了一百四十万大关时，终于有网友发现了蹊跷。
　　这个名为“看那个婊子僵尸”的病毒视频，其实有点类似于视频与游戏的结合。打开视频之后，是一个时常约为二十四秒的视频，在视频之中，三名穿着铆钉高跟鞋的僵尸——装扮和第一个视频如出一辙，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则是黑色工装裤，浑身苍白，战争烟熏妆，然后他们……集体开始跳舞！
　　背景音乐赫然是碧昂斯（Beyonce）的“疯狂爱（Crazy In Love）”，重点是他们都穿着和碧昂斯一样的高跟鞋，劲歌热舞地疯狂扭动起来，那妖媚邪气的舞姿简直让人目瞪口呆，不过二十四秒，却彻底推翻了无数人的三观，瞠目结舌之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前两天时间里，仅仅是这个僵尸跳舞的视频就已经制造了传播热潮，在谷歌的搜索关键词排行榜上，高高地占据了首位，很快就脱离了邮件，在各个视频托管网站火爆起来。紧接着第三天，网友发现新大陆，跳舞视频着实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忽略了视频下放有一个对话框，他们只需要在文本框里输入各种各样的动作指令，这三名僵尸演员就会做出相对应的表演——从嚎啕大哭到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舞步，从钢管舞到印度舞，从翻跟头到装贵妇，种类之繁多简直堪比阿里巴巴发现的大宝库。
　　在短短不到六个小时之内，网友们就发现了，这个病毒视频一共可以执行三十六个动作指令，如果动作指令无法识别，他们就会露出一副“婊子”的姿态指着镜头破口大骂，指责观众不知足，居然还要求他们做出更多更过分的举动，让电脑屏幕前的观众错愕得不知所措——更为神奇的是，即使是破口大骂，也有六个不同的版本，其中还包括了一个用中文骂人的版本。
　　这简直就是爱丽丝进入了仙境一般，每个网友都迫不及待地开始实验所有可能出现的动作指令，乐此不疲地指示着视频里的三位僵尸使出浑身解数，这俨然已经成为了2006年开年以来的最火热事件，不仅仅是福克斯电视台，其他三大电视台也都加入了报道的行列；而且包括“奥普拉脱口秀”在内的二十多档脱口秀节目都加入了讨论行列，“艾伦秀”更是破格创新地邀请了三位男舞者，在现场重演了“男人的高跟鞋性感舞蹈”，这顿时引爆了话题。
　　进入第四天时，各大视频托管网站开始出现了一种全新的热潮：大家模仿僵尸跳舞，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女人，还有孩子，全部穿上高跟鞋，以僵硬却又不是妩媚的方式来跳舞。不过，在这种热潮还没有来得及席卷之前，就有网友发现了全新的蹊跷：
　　第三十七个动作指令。
　　布拉德·格雷坐在电脑面前，仔细阅读了网络上网友贴出来的攻略，然后再次观看了一遍僵尸跳舞，即使他已经看了超过五十遍，但还是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兰斯的奇思妙想真的是太疯狂了。
　　撇开“疯狂的麦克斯4”宣传效果不说，这两个病毒视频已经是搅得天翻地覆，今天上午都还没有过去，邮件的转发量就达到了五十万……这仅仅只是邮件转发而已，要知道，在各大视频托管网站上，这个视频的点击率在两天之内就突破了三百万，甚至就连“疯狂爱”这首歌都间接受益，时隔三年重新回到了公告牌单曲排行榜的前三十名，堪称匪夷所思。现在，就看兰斯如何将这股热潮转化成为电影的宣传效果了。
　　跳舞视频结束了，布拉德在下方的对话框里输入了“麦克斯”，是的，就是“疯狂的麦克斯4”里的“麦克斯”，其实这在第一个病毒视频里已经有过预告了，现在这个指令终于将两个视频完整地连接了起来——除了如出一辙的僵尸造型之外。
　　按下回车键之后，画面顿时一转，然后就看到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对峙站立，赫然是兰斯和查理兹·塞隆，两个人都不是平时的造型，而是符合僵尸风格的服装，上面还沾染了诸多油污，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两个人在电影里的造型了。
　　兰斯朝着查理兹大吼到，“水，我要水。”
　　查理兹冷笑了一声，“凭什么？我只有最后一瓶了，就算你卖身我都不会给你。”
　　扑哧，布拉德差点就把刚刚灌进嘴里的水吐了出来，虽然他预料到了这个视频估计不会太正经，但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搞笑，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兰斯认真想了想，“那你想要什么？”
　　查理兹挠了挠头，迟疑地说到，“如果你愿意当我的血袋的话……你知道，周围三天车程之内都找不到水源了，我是你唯一的希望。”
　　兰斯沉默了片刻，“所以，你是让我当你的小白脸？”
　　查理兹摇了摇头，“末世里什么都缺，就不缺男人。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女人都被圈养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可能会需要你当我的男宠。”说完，查理兹上下打量了一下兰斯，视线还在胯部转了好一会，然后撇撇嘴，似乎在嫌弃一般。
　　“所以，你就不担心我把你抓回去当母种？”兰斯挑了挑眉。
　　可是查理兹却没有回答，而是一脸错愕地朝兰斯身后看过去，兰斯没有回头，而是摆了摆手，大喇喇地抱怨到，就像是传统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大妈，“嘿，女人，我在说话，你就走神，这很没有礼貌……”可是话都没有说完，一群僵尸就呼啦啦地冲了过来，然后兰斯就……就爆炸成无数碎片了，一团薄荷绿的烟雾散了开来。
　　镜头一转，查理兹就朝前狂奔而去，僵尸追着她一路朝着夕阳冲刺。
　　黑屏，视频结束了，但居然出现了旁白的声音，依旧是兰斯的熟悉嗓音，低沉之中带着一丝沙哑，“我的名字是麦克斯，曾经，我是一名警察，一名追求正义的公路战士。当世界沦陷，废土时代来临，啊……”
　　最后一声惨叫是如此……如此短促，如此荒谬如此搞笑如此格格不入，彷佛麦克斯正在装逼，然后就被被人爆头了，那种荒诞不羁的黑色幽默让人着实是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布拉德终于不需要再忍了，捧腹大笑起来。不得不说，这个彩蛋真的是太爆笑了，尤其是兰斯和查理兹这两个形象相对比较严肃、比较高端、比较优雅的人来搞笑，笑果绝对翻倍。
　　好不容易笑声才停了下来，布拉德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这才重新冷静下来。现在，他终于明白兰斯的意图了，这个隐藏指令不仅仅是将病毒视频与“疯狂的麦克斯4”成功地联系起来，根本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宣传，人们就知道这个视频是为电影进行前期宣传的了；而且还成功地引入了“废土世界”的概念，在三十六个指令所带来的探索乐趣之后，人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了第三十七个隐藏指令，下意识地都会对“废土世界”的理念好奇，更何况，贯穿两个视频的僵尸也引发了人们的兴趣，可以想象，接下来人们都会纷纷开始主动去了解废土世界，这才是最为高明的地方。
　　没有刻意的广告植入，反而是让网友主动去发现去挖掘，摆出了一副“你们没有发现，这是你们的损失，我则毫不在意”的姿态；没有强制的消息传播，反而是以幽默包装，让网友在欢笑之余自然而然地完成对相关知识的了解；没有生硬的内部衔接，反而是以细节将所有宣传衔接起来，前期的汽车宣传，到第一个病毒视频则成为了主角，而第一个视频里的字幕提示则成为了第二个病毒视频的隐藏指令，将“寻宝游戏”的原理运用得炉火纯青。
　　换而言之，网友们甘之如饴的“被广告”。
　　布拉德根本不需要去做市场调研，就已经可以预见后续发展脉络了，人们对“疯狂的麦克斯4”的兴趣只会越来越高，而且是遥遥领先其他竞争对手——这根本就是无法复制更无法超越的一次宣传。
　　事实，正如布拉德所料。


第799章 火爆异常
　　病毒视频爆了，彻彻底底爆了。
　　伴随着“艾伦秀”开始模仿僵尸跳舞，分享之后引起众多明星名人模仿，继而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文化现象，全美超过一百七十家媒体竞相报道，相关网络新闻更是突破了三千条，各大视频托管网站上都可以看到不同行业、不同年龄、不同种族、不同阶层的人模仿僵尸跳舞，尤其是男人穿着高跟鞋跳舞的创新想法，更是让人拍案叫绝。
　　这一切都使得在油管（YouTube）上传原版的僵尸跳舞病毒视频万众瞩目。
　　点击率两天突破三百万，五天突破一千万，两周突破五千万，三周突破一亿……攀升速度即使用“骇人”来形容也不足够呈现出火爆的局面。现在是2006年，不是视频宣传已经广泛流传的未来，现在一个视频的点击率能够突破一千万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突破了，更不要说五千万了。“看那个婊子僵尸”的视频，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点击率突破一亿的在线视频，创造了历史。
　　但，这还不是结束。在模仿视频突破了一万之数后，吉尼斯纪录都参与进来了，因为这个视频已经走出了北美大陆，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始传播开来，欧洲大陆，南美大陆，亚洲大陆，大洋洲大陆……最后是非洲大陆，真正意义上地在全世界各个角落开花结果。
　　油管是去年才成立的视频分享网站，虽然在短短十五个月之内就快速发展起来，拥有了四千多万条短片，每天拥有六百万的访问客户，但客观来说，这依旧只是一个朋友之间分享视频的网站，影响力依旧比不上博客来得深远。
　　可是谁也没有预料到，僵尸跳舞的病毒视频却凭借一己之力将这个视频分享网站推到了世界面前，开启了这个全球最大视频网站的传奇道路，这比历史的曾经足足提早了六个月。历史的道路再次发生了小小的变化，这也是兰斯筹划病毒视频宣传之前根本没有想象到的结果。
　　油管之上，“看那个婊子僵尸”继创造了历史之后，又成为了第一个点击率突破两亿、突破三亿、突破四亿的在线视频，短短四个月之间，这个视频就赢得了北美五亿的点击率，同时衍生出了超过六万个模仿视频，油管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成为了全球最大的视频分享网站。
　　2006年五月十四日，谷歌公司宣布收购油管。
　　毫无疑问，“疯狂的麦克斯4”两个病毒视频成为了史上最成功的案例之一，被写进了广告学、营销学的教科书之中，真正地载入史册。
　　当然，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病毒视频的成功无法带来实质性的利益，因为这就是免费转发传播的病毒视频，传播是唯一目的，他们真正的目标还是“疯狂的麦克斯4”的宣传。但正如布拉德·格雷所料，宣传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料。
　　乔治·米勒执导的“疯狂的麦克斯”系列在录像带租赁市场呈现出了不可思议的上升曲线，在三月时，“疯狂的麦克斯2”甚至成功登顶了纽约地区的录像带租赁头号对象，仅仅是两个月时间，系列三部曲的录像带租赁次数就已经超过了过去六年总和——几乎所有人都希望通过观看原作三部曲来了解废土世界、了解“疯狂的麦克斯4”的前作。
　　如果说，录像带租赁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毕竟对此类作品感兴趣的观众还是少数；那么谷歌搜索关键词排行榜就更加直观一些了，“废土时代”、“废土世界”、“疯狂的麦克斯4”、“兰斯洛特、疯狂的麦克斯”这四个关键词，在接下来十周时间内高居榜单的前三十名，居高不下，这就可以看出端倪了——病毒视频成功地唤醒了人们的好奇心，终究还是忍不住通过搜索来了解情况。
　　其中，“兰斯洛特、疯狂的麦克斯”这一关键词，更是连续两周占据了关键词排行榜的首位。
　　更近一步，以雅虎社区为首的各大论坛，继豪车大分析之后，废土时代的话题也开辟了专门的帖子，同时“疯狂的麦克斯4”讨论帖也正式上线。无数网友开始在帖子之内进行交流，在讨论分析病毒视频之余，也对电影报以了巨大热情。恍惚之间，居然让人产生了一种“星战前传”即将上映之前的错觉。
　　不过，混沌影业显然还没有结束第二拨宣传。
　　在第二个病毒视频问世十五天之后，第三个病毒视频准时问世。这一次，人们都已经预料到套路了，所以早早就等待着。兰斯发送病毒邮件的第一批对象也被曝光——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可见这次病毒视频掀起的狂潮了。
　　洛杉矶威尼斯海滩“罗贝托的花园”值班经理，杰克·纽曼；华尔街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员，马特·欧文；汤姆·克鲁斯经纪人，韦德·拉塞尔。
　　这三人成为了兰斯发送第三个病毒邮件的第一批对象，在短短一天之内，邮件转发量就达到了骇人的八十万——兰斯是在纽约时间中午十一点二十三分发送的，换而言之，这一数据是在短短半天之内创造的，传播速度已经堪比光速。
　　在第三个病毒视频里，一名僵尸被五花大绑地坐在一堆废弃的破铜烂铁之上，然后在那堆垃圾的下方，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可爱小女孩高高拿起话筒，开始采访僵尸。衣衫褴褛的僵尸在废土末日的苍莽之下，这使得天真可爱、盛装打扮的小女孩看起来着实格格不入，画面一出来就制造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小女孩稚气地采访着僵尸，“请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僵尸？这个称呼对吗？”可是僵尸却像是发狂一般，只是不断挣扎着，嘴里嘶吼着听不懂的低语，嘴角还有口水流下来，根本没有回答。问题就在于，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彷佛听懂了一般，“好吧，那就僵尸吧，总不能叫吸血鬼吧。”
　　这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随后，小女孩采访了一系列问题，但僵尸都没有回答，只是在那里不断嘶吼着，小女孩就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这种反差萌让人笑得几乎就要岔气了。最后，小女孩询问到，“那你知道这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吗？”僵尸还没有来得及嘶吼，就直接被一枚飞过来的铁片砸中了脑袋，然后……然后就爆炸了，变成了一团鲜黄色的烟雾。
　　人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在视频里每个人死亡时都会像放烟花一般，变成一团颜色亮丽的烟雾，这种艺术处理手法着实是开辟了一种全新流派，将视觉效果进一步放大。
　　小女孩看着变成了烟雾的僵尸，愣在原地，话筒就直接掉在了地上。视频就此结束。
　　最后一个问题就成为了悬念，僵尸没有回答，小女孩也没有回答，这将网友们的好奇心推向极致。虽然人们都知道这就是饥渴营销的一种，但还是屡试不爽，每次都能够成功。
　　第三个病毒视频的传播没有能够超越第二个视频的疯狂，但依旧在三天之后取得了四百万的转发，与此同时油管上的视频点击率也超过了八百万，将这一系列的超高人气延续了下来。在这样的时刻，混沌影业终于发表了官方声明，“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正式定档！
　　这不仅是病毒视频宣传狂热以来，混沌影业的第一次官方声明；同时也是电影立项以来，混沌影业第一次泄露影片的相关信息，不是人们预料之中的“疯狂的麦克斯4”，而是立起炉灶，开启一个全新系列。在这份声明之中，混沌影业强调，除了背景设定延续了前作之外，电影内容和前作全然无关，这是另外一个叫做“麦克斯”的角色展开的故事，“狂暴之路”是这部作品的核心标题。
　　这部主导了过去小半年话题榜的作品，终于逐渐掀开面纱，露出了隐藏在背后的面貌。
　　另外，混沌影业还宣布，“狂暴之路”正式定档，电影将在七月十二日举行首映式，七月十四日在各大院线全面上映，这将是兰斯作为导演第二次征战暑期档。
　　一石激起千层浪，混沌影业仅仅是公布了一个消息，刹那间就引起了网络上无数人的热议，一方面人们开始越发好奇故事脉络了，因为至今为止“狂暴之路”都没有公布任何剧情相关的预告片，这在好莱坞着实罕见，一般来说，如果电影准备征战暑期档的话，前一年的十一月或者十二月就会公布一版超前预告进行预热，但“狂暴之路”却始终维持着保密的状态，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确实不同寻常。
　　另一方面，人们也开始越发期待今年的暑期档了，不仅因为暑期档大战将因为“狂暴之路”的加入而更加热闹，也因为三个病毒视频唤醒了人们的期待值，可以想象，今年暑期档将会热闹非凡——至少在话题方面已经创造历史新高。
　　与此同时，这一消息也在好莱坞内部引发了连锁动荡，谁也不曾想到，一部商业电影定档，居然可以引发如此大的反应，这完全就是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才享有的待遇，现在却发生在混沌影业身上。


第800章 轻重有别
　　巴里·梅耶把玩着手里的雪茄，安静地沉默不语，会议室里十几个人围绕着长桌而坐，所有人都在持续不断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甚至有人争执得面红耳赤、拍案而起，层层叠叠的声音充斥着整个会议室，就像是跳蚤市场里为了五十美分而争执不休的吉普赛人，空气犹如沸水一般咕嘟咕嘟响个不停，可巴里依旧没有说话，指尖细细地抚摸着雪茄，感受着那丝滑的触感，脑海里的思绪飞快地运转起来。
　　暑期档的档期总是如此，每一次安排都将会牵扯到多方利益，每一次调整也都将会扯动多方决策，必须慎之又慎。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一部由混沌影业这样小公司发行的作品，居然引起了他们的如此重视，堪比六大公司，这才是最值得玩味的地方。
　　混沌影业就像是愣头青一般，混不吝地公布了“狂暴之路”的上映档期，根本没有询问过其他各大公司的暑期档安排，就连各大院线的劝阻也没有能够唤醒他们的理智，彷佛不管不顾地存心捣乱般，彻底打乱了整盘棋局，这着实是让人恼怒不已。
　　不过，巴里可不会小瞧兰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却必须重视敌人。
　　好莱坞六大公司可以不理会混沌影业的“搅局”，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安排暑期档，毕竟混沌影业的规模仅仅只相当于他们的一个部门而已，但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没有人可以轻易断言，他们推出的作品具备击败“狂暴之路”的能力，因为站在这部作品背后的是兰斯，目前导演作品保持不败的兰斯。
　　更重要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已经改变了整个战局。凭借着三个病毒视频，“狂暴之路”的讨论热潮已经破表，完爆“加勒比海盗2”和“”超人归来，成为今年暑期档最受期待的作品，就连正式开启宣传行程的“碟中谍3”、“达芬奇密码”和“X战警3”都被抢走了风头；特别考虑到第二个病毒视频已经如同病毒般在全世界范围内传播开来，“狂暴之路”的威胁性已经脱离了纸面猜想，逐渐演变成为现实。
　　“狂暴之路”居然在好莱坞的强势压迫之下，夹缝求生，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简直让人目瞪口呆，几乎就是先给了巴里一记耳光，然后又狠狠地重击了巴里的腹部，满口血腥却也比不上耻辱感来得严重。
　　如果说兰斯意外乔治在金球奖上笑到了最后，那么巴里对于“狂暴之路”崛起的意外绝对是两倍、三倍乃至五倍——没有人可以逃脱好莱坞这个圈子的压制，即使是混得风生水起的韦恩斯坦兄弟也必须遵守规则，兰斯不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混沌影业也不是梦工厂。但，“狂暴之路”就是强硬而铁血地顶住了所有压力，并且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这，不仅仅是耻辱，更是羞辱。
　　兰斯的持续强势是巴里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因为这也就意味着，将来的潜在合作可能必须由巴里的主动示好来完成，问题不在于巴里是否愿意退让，而在于兰斯是否会得寸进尺。比起等待他人的脸色，巴里总是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更何况，看到兰斯吃瘪栽跟头，这绝对是一大乐事。
　　愤怒达到了极致之后，巴里反而是镇定了下来，他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猫小狗，临危不乱是身为华纳兄弟首席执行官的基本要素而已。既然兰斯想要决战暑期档，那么这封战书他就接下来，他会给兰斯一次终身难忘的“暑期档经历”，让兰斯好好看看，好莱坞运转了超过三十年的行业规则到底是怎么来的。
　　巴里将手里的打火机扔了出去，打火机顺着办公桌快速地滑了出去，就好像魔法一般，让争吵声逐渐平复了下来，视线陆陆续续地转移到了巴里身上，“所以，你们讨论出了一个结果吗？”巴里依旧细细地摩挲着雪茄光滑表皮的质感，轻描淡写地询问到。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调整档期。”终究还是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六月第一周就是完美的选择，此前一周的‘X战警3’根本不足为虑，二十世纪福克斯内部试映之后传出来的消息，布莱特·拉特纳比起布莱恩·辛格来说，还是差距比较明显；此后一周是皮克斯的‘汽车总动员’，而我们直接的竞争对手是詹妮弗·安妮斯顿的喜剧作品‘分手男女’。巴里，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在暑期档里找到另外一个如此完美的档期了。”
　　“超人归来”虽然还没有定档，但内部已经商讨完毕，他们接下来需要和其他电影公司协调沟通，最后定档。作为今年暑期档最重磅的作品，“超人归来”的声势凌驾于“加勒比海盗2”之上，被许多人看好是华纳兄弟吹响又一波攻击狂潮的号角，所以其他电影公司的档期都会向这部作品让步。可即使如此，华纳兄弟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必须选择一个合适的档期，确保一切都达到完美。
　　巴里微微点了点下巴，此前六月第一周的档期也是经过他点头的，他自然知道这个档期的优劣，不过巴里却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个人，“那么，‘狂暴之路’怎么办？”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重若千斤。
　　现在整个好莱坞都知道，华纳兄弟打算给兰斯一次教训，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他们现在就认输，可不仅仅是脸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战而退，混沌影业接下来的声势只怕会扶摇直上，届时混沌影业和各大电影公司坐在谈判桌上瓜分利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他们不能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巴里用雪茄轻轻敲了敲桌子，沉闷的声音却在耳膜上不断回荡着，压抑而紧绷，“在座的人没有观看过‘狂暴之路’三个病毒视频的，请举手。”一片死寂，根本不用看，所有人心理都清楚，三个病毒视频的影响力席卷全美，就连华纳兄弟内部也有工作人员拍摄了僵尸跳舞的模仿视频——在没有意识到病毒视频是为“狂暴之路”做宣传的情况下。“我看到最新的报告，目前网络点击率已经突破五千万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所以，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谁知道这部作品会取得什么票房成绩呢？也许会一败涂地，但这只是也许。”
　　巴里的话音顿了顿，右手用雪茄敲打桌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需要的不是也许，而是一定。”那杀伐果决的凛冽就泄露了出来。
　　目光逐渐地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个人，巴里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之中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超人归来’这部作品到底多么重要，就不需要我重复了吧，我需要的不是一场胜利，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我们的对手可不是‘狂暴之路’那么简单而已，其他五家公司都在虎视眈眈。”
　　作为目前好莱坞六大公司的龙头，华纳兄弟的一举一动都牵动无数视线，“哈利·波特”系列和“蝙蝠侠前传”重启的成功让他们在接下来五年时间内都会保持优势，“超人归来”的成功将会完成华纳兄弟市场扩展的又一块拼图。可以说，所有人都在瞩目着这部作品的动向，没有人希望看到华纳兄弟一家独大的局面。
　　混沌影业？这只不过是碾压道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而已。只是没有预料到，原本看似威胁不大的小石子，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一块岩石，潜在威胁指数正在不断上升。所以，他们必须重新调整策略，避免阴沟里翻船。
　　“所以，调动所有资源，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宣传方案，网络这一块为什么我们始终没有重视？如果病毒视频是可行的，那么就给我拍摄病毒视频；如果更新博客是可行的，那么就开始更新博客；如果轰炸纳米比亚是可行的，那么我需要你们准备好导弹。”巴里的声音并没有刻意上扬，但强大的气场却根本不容许任何质疑。
　　重新制定宣传方案？华纳兄弟虽然是一只巨鳄，但他们家大业大，也不是可以随意调整的，今年暑期档华纳兄弟的超级大片就有“海神号”、“超人归来”两部，另外还有“触不到的恋人”、“啤酒节”、“别惹蚂蚁”、“水中女妖”等多部中等投资的作品，资源分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现在是颁奖季，他们至少有一半人手都在忙碌着学院公关！
　　“……巴里。”终究还是有人硬着头皮开口说到，“那颁奖季呢……”
　　可不等话语说完，声音就在巴里的注视之下消失在喉咙口了，巴里一字一顿地说到，“事情的轻重缓急，还需要我来解释吗？我说了，我需要的不是一场胜利，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颁奖季的利益虽然诱人，但是在耗资三亿的“超人归来”面前，确实是不够看。
　　不过，像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公司也不可能顾此失彼，巴里也知道颁奖季的重要，他重新靠向了椅背，稍微放松了一些，“放心，我们不是孤军奋战，联系一下索尼影业和迪斯尼吧，绝对不能让他们清闲地旁观。”


第801章 一发之力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形容极小的变动就可能影响全局。在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之间互相牵制、互相竞争、互相合作的关系就是如此，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每一次利益的变动都可能导致好莱坞的权势架构重新洗牌。但没有人能够想到，梦工厂从崛起到没落不过十年间，居然又出现了第二个“梦工厂”。
　　即使是三大巨头领衔的梦工厂，都没有能够突破华尔街封锁的统治，更何况是白手起家的混沌影业呢？肯定有人会纳闷，为什么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紧抓着兰斯不放？为什么六大电影公司都会齐齐针对混沌影业？这听起来着实没有道理，双方的力量对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问题就恰恰在这里，混沌影业现在还没有成长为梦工厂，但却已经具备了梦工厂的潜在威胁力，好莱坞统治者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第二个梦工厂的出现。更何况，兰斯的肆无忌惮着实惹火了不少人，他就像是一个仇恨收割机一般，吸引仇恨的能力令人叹为观止，即使与利益无关，人们也十分乐意看到兰斯吃瘪。所以，六大电影公司给予了混沌影业足够的重视，希望能够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于是乎，“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不可思议的形容就出现在了混沌影业身上，更为准确一点，出现在了兰斯执导的“狂暴之路”这部作品身上。
　　不仅仅是华纳兄弟的巴里·梅耶，六大电影公司的高层都注意到了“狂暴之路”的动静——不是他们耳聪目明，而是这场动静着实太过轰轰烈烈，即使想要忽略都做不到。不过，各大高层的表现却截然不同。
　　布拉德·格雷领导的派拉蒙蛰伏不动，悄无声息，彷佛对这场竞争根本不在意一般，不过派拉蒙更换领导人之后，过去一年时间正在调整，布拉德将重点放在了独立小成本电影身上，今年暑期档也没有什么大动作，仅仅只有“疯狂神父”、“篱笆墙外”、“疯狂农庄”、“世贸中心”等几部中小成本作品，所以布拉德的沉默完全是预料之中的。
　　二十世纪福克斯的托马斯·罗斯曼和吉姆·基亚诺普鲁斯看起来是老实本分，但其实是两只老狐狸，今年暑期档他们动作频频，但却始终没有展现太多野心，始终按照此前几年的计划稳步前行。现在看起来，比起暑期档来说，他们似乎在颁奖季中投入了更多战力，“与歌同行”被寄予厚望。
　　朗·梅耶领衔的环球影业更是彷佛事不关己，他们一向都是以小成本喜剧电影打天下，对于暑期档大片的竞争并未表现出足够的竞争力，即使是在六大电影公司内部，他们也都一直忽略环球影业的战力，朗自然是顺水推舟地避开了风头，专心致志地展开了学院公关——环球影业旗下的焦点影业毋庸置疑是今年颁奖季的最大赢家，他们可不希望错过这样的优势。
　　似乎这三家公司根本不在意混沌影业的崛起，彷佛利益的变动根本不会影响到这三家公司的计划，但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的排位顺序就发生了变化，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环球影业就是排位后半段的代表，环球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轮流争夺副班长的位置。
　　相反，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在交替竞争着龙头老大的位置，目前看来华纳兄弟略胜一筹，索尼影业在大手笔收购了多家公司之后，迎头赶上，尤其是开发出了“蜘蛛侠”系列之后，现在已经具备了挑战华纳兄弟的资格。
　　在针对“狂暴之路”定档这件事上，目前统治好莱坞权势榜、票房榜前三名的公司也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原本预定在六月第一周上映的“超人归来”，忽然开始调整档期，这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完全打乱了今年的暑期档计划。
　　作为今年暑期档最受瞩目的作品，各大电影公司、各大院线都在注视着“超人归来”的档期，等待着这部作品确定档期之后，再做相对应的调整安排，即使是“加勒比海盗2”也不会想要和“超人归来”硬碰硬，导致两败俱伤。
　　此前华纳兄弟看了又看、等了又等，好不容易放出风声“定档六月第一周”，虽然具体事项还在和各大院线谈判——华纳兄弟希望在超过四千三百间院线上映，同时场馆也需要达到最高值，力图让“超人归来”成为历史上上映场馆最多的作品，并且以铺天盖地的姿态展开票房争夺战，但基本情况已经可以确定下来，其他各大公司也开始紧锣密鼓地安排档期，可是现在……
　　迪斯尼是第一个做出调整的公司，他们首先提早了“汽车总动员”的档期，抢占六月第一周；随后将“加勒比海盗2”的档期确定在了六月最后一周，由于今年的独立日是周二，所以独立日档期就是六月最后一周的三天，间隔一个周一，然后就是独立日假期，换而言之，迪斯尼准备拿下今年暑期档的重中之重，独立日档。
　　随即索尼影业也开始计划开了，今年索尼影业除了“达芬奇密码”之外，其他几部作品包括了“人生遥控器”、“塔拉迪加之夜”、“怪兽屋”、“小矮人”都是中等投资，成本全部都维持在六千到七千五百万之间，而且清一色全部都是喜剧，这也是索尼影业与环球影业最大的不同——后者的喜剧投资基本都在五千万以下。
　　不过，虽然投资相近、题材类似，但档期安排却不是没有讲究的，比如说“人生遥控器”的男主角是亚当·桑德勒、“塔拉迪加之夜”的主演则是威尔·法瑞尔，这两部作品势必会占据更好的档期，其他两部作品则必须做出相对应地妥协。
　　所以，索尼影业也需要精心盘算。
　　不等索尼影业商量出一个结果，华纳兄弟就提出了建议，将“人生遥控器”放在七月第一周的档期，这个提案被索尼影业拒绝了，七月第一周简直就是一个火坑，前一周是独立日档期，后一周则是“狂暴之路”，华纳兄弟希望索尼影业去压一压“狂暴之路”的势头，然后将“超人归来”安排在缔约第三周上映，切断“狂暴之路”的后路，但索尼影业却不愿意。
　　索尼影业提出了另外一个提案，七月第一周的火坑由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去填，他们则愿意推出另外一部喜剧电影在七月第二周与“狂暴之路”正面对抗。
　　表面看来，索尼影业是牺牲了自己，选择与“狂暴之路”硬碰硬，但其实他们的算盘却十分狡黠。喜剧电影本来就十分特殊，在暑期档之中得益于阖家欢乐的气氛，不容易出现票房溃败的局面，而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票房大爆特爆的情况，所以他们对阵“狂暴之路”，即使不敌，也没有太多损失，万一翻身了，那么就是真正的大捷。
　　索尼影业的算盘华纳兄弟自然看在眼中，但不可否认，这个提案十分恰当——如果挑选一部投资过亿的作品与“狂暴之路”正面对抗，那么就得不偿失了，失败的后果很有可能就是数千万美元，但如果将整个档期空出来，放任“狂暴之路”一家独大，这又显得示弱了。相较之下，索尼影业的喜剧电影，的确是最好选择。
　　于是，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又通过电话展开了交谈。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迪斯尼知道华纳兄弟想要压制兰斯，不仅仅是利益衡量，还有私人恩怨；华纳兄弟也知道罗伯特·艾格对兰斯心怀怨怼，“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一栏里写着兰斯的名字，但这却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果。同时，两家公司也不愿意索尼影业坐山观虎斗。
　　重点就在于，他们想要对付兰斯，但却没有人愿意牺牲利益，打压混沌影业的前提是，他们能够保证自己取得成功，每个人都希望占据一个出色档期，保证票房收入——没有人会为了踩死一只蚂蚁而砸碎一颗西瓜，这可不是生意人的算盘。
　　一时间，好莱坞的顶尖公司们呈现出了一派难得的热闹景象，就连袖手旁观的其他三家公司也不是彻底两耳不闻窗外事，虽然他们不想要参与其中，但他们的作品在暑期档里也必须定档——撇开“狂暴之路”不说，也没有人愿意和“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冲撞档期，即使是“人生遥控器”这样普遍被业内人士看好的喜剧电影，正面对撞档期也需要精心考虑各种可能。
　　正如兰斯所料，“狂暴之路”不管不顾地自主定档行为，在好莱坞掀起了一股风暴，而三个病毒视频的大获成功更是火上浇油，让这部电影的票房前景增加了越来越多的不确定性，以至于好莱坞六大公司也不得不谨慎对待。
　　扯皮拉筋、寸步不让、利益交换，短短半个月之内，今年暑期档的档期安排就兜转了几个来回，一直到“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相继确定档期之后，这才逐渐明确了起来。


第802章 号角吹响
　　兰斯提出以“狂暴之路”定档来转移颁奖季注意力时，桃乐丝就预想到了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却万万没想到，她即将迎接的是一场公关风暴，不仅仅是暑期档的安排天下大乱，六大电影公司的棋局都彻底打乱了，直接导致了一场利益重新分配大战；而且还让颁奖季学院公关的力量大范围转移，除了坚定不移的环球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之外，其他公司的公关重点或多或少都发生了变化，“水果硬糖”和“鱿鱼和鲸”的压力顿时减轻，效果之出色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三个病毒视频所带来的影响，但更多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所蕴含的强大影响力，没有人可以断言“狂暴之路”将会失败，没有人可以豪言战胜“狂暴之路”不成问题，即使没有任何人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可所有人还是因为兰斯而心生忌惮。这，才是这场风暴的核心原因。
　　桃乐丝已经可与预见，今年暑期档将会迎来一场恶战，以华纳兄弟为首的大型电影公司吹响了全面施压的号角，但何尝不是兰斯吹响了全面反击的号角呢？
　　暑期档的档期前后经过了多次调整和变化之后，总算是逐步明朗起来，“超人归来”再次更改档期，抢占了暑期档的重中之重，独立日假期，这也意味着这部投资超过三亿的作品正式成为今年暑期档的关键战役，以“超人归来”为分水岭，将整个暑期档分为上半段和下半段；更有甚者，华纳兄弟再次增加了“超人归来”的宣传预算，从八千万美元提升到了一亿五千万美元，这也意味着电影正式成为2006年成本最高的巨鳄，犹如黑夜巨兽一般俯视众生，没有人可以忽视这部作品的威慑力，票房表现更是万众瞩目。
　　从“超人归来”的一系列举动就可以看出华纳兄弟的野心，在如此强势的巴里·梅耶面前，迪斯尼让出了独立日档期，虽然“加勒比海盗2”也是今年暑期档的另外一只巨鳄，但显然声势还是略逊一筹。不过客观来说，“加勒比海盗2”有了前作的铺垫和酝酿，也不需要华纳兄弟这样的孤注一掷来吸引注意力，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足以成为暑期档最重要的竞争对手之一。
　　“加勒比海盗2”选择了七月第一周上映，虽然这一档期紧跟在“超人归来”身后，注定了两部作品将会在次周跌幅方面展开争夺；但取而代之的，这两周都没有其他新作品上映，将整个档期开放给了两部重量级选手，其他四家公司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锋芒。更重要的是，“加勒比海盗2”将会对七月第二周上映的“狂暴之路”展开施压。
　　先是“超人归来”，然后是“加勒比海盗2”，再是“狂暴之路”，连续三周焦点作品相继开战，压制与反压制将会成为关键词，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的市场占有率将会十分可怕，再加上暑期档经过独立日之后进入下半段，经过大片狂轰乱炸之后，观众的视觉疲劳将会导致市场疲软，尤其是连续两周的大片轰炸，很有可能连累“狂暴之路”上映时，观众兴趣直线下滑。
　　简单来说，与口碑无关，与宣传无关，与电影无关，“狂暴之路”很有可能将会面临市场本身的瓶颈，这是任何因素都无法扭转的局面，也是诸多电影都必须面对的严峻考验，同时还是暑期档档期安排的重要考量之一。
　　如果躲避过了“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连续对市场的收割——甚至是过度开发，“狂暴之路”还将继续面对一系列狂轰乱炸。
　　首先，“狂暴之路”在举行首映的七月第二周，需要面对来自“小矮子”的挑战，这部投资六千四百万的喜剧电影不容小觑，这部由好莱坞著名喜剧世家韦恩斯家族制作的作品，延续了“惊声尖笑”、“小姐好白”等成功作品的制作班底，质量得到了一定保证，而且全黑人班底在暑期档之中也如同一股清流，对于黑人市场的挖掘不容忽视。“狂暴之路”和“小矮人”之间的正面对决，没有人能够轻易断言结果。
　　随后一周，“狂暴之路”的次周跌幅将面对“怪兽屋”和“水中女妖”两部作品的猛烈冲击，前者来自索尼影业，投资七千五百万，题材则是暑期档阖家欢乐的动画片；后者则是来自华纳兄弟，耗资七千万，由拍摄出“灵异第六感”之后却屡战屡败的导演M·奈特·沙马兰（M Night Shyamalan）执导，同样也是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的重头戏之一。
　　两部作品的联手狙击，不同题材、不同风格、不同目标群众，这对于任何一部作品来说都是凶险之路。
　　再接下来一周，则是环球影业制作发行的“迈阿密风云”，这部投资一亿三千五百万的作品备受期待，迈克尔·曼执导，科林·法瑞尔、杰米·福克斯领衔主演，可以说是环球影业今年暑期档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所有发行资源都将会集中倾斜，这对“狂暴之路”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索尼影业十分狡猾，他们的确推出了一部作品与“狂暴之路”正面对抗，但却不是有希望在票房上创造佳绩的“人生遥控器”和“塔拉迪加之夜”，而是实力稍逊一筹的“小矮人”，但他们的做法却无人能够指摘，“怪兽屋”紧接着在下一周补充保险。
　　“人生遥控器”被安排在了六月第四周的档期，比“超人归来”提前一周，虽然次周跌幅将面临严峻考验，但由于题材不同，影响不会十分严峻，这也意味着，“狂暴之路”在上映之前，索尼影业、华纳兄弟、迪斯尼三家公司的三部作品将会连环压制，对市场进一步开发；“塔拉迪加之夜”则安排在了七月最后一周，紧接着“迈阿密风云”上映，同样也将会“狂暴之路”的后续跌幅进行施压，喜剧电影就像是不定时炸弹，往往能够制造出超乎预料的惊喜。
　　可以说，索尼影业稍微远离了战火密集交战区，但却依旧输送着火力，也许不会具备改变战局的能力，但喜剧电影的轻量级也让华纳兄弟和迪斯尼相信，这是正确的决定。
　　当暑期档的档期完全确定之后，人们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因为以独立日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交火密集区，几乎所有重量级的作品都集中在这个区域，反而是导致其他档期显得有些晃荡。
　　比如说，六月第一周，投资仅仅五千万的喜剧作品“分手男女”居然成为了本周唯一一部上映的新片，独霸整个时段；再比如说，六月第三周居然直接空了，虽然说前一周有“汽车总动员”上映，但接下来一周居然只有一部派拉蒙的“疯狂神父”，投资四千万，一部华纳兄弟的“触不到的恋人”，投资三千五百万，两部作品都不具备登顶实力，这着实太过诡异。
　　如此的代价就是，“狂暴之路”成为了众矢之的，产生了一种所有电影都集中打压的错觉——又或者，这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不管如何，暑期档的混乱终于落幕，档期安排尘埃落定，接下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六大电影公司都针对自己的档期安排，陆陆续续展开了宣传，其中声势浩大的“超人归来”更是一马当先，推出了属于他们的病毒视频，率先吹响了暑期档的号角。
　　不过相较于“狂暴之路”来说，“超人归来”的病毒视频颇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风格中规中矩，缺乏幽默感之余，也缺乏噱头，仅仅只是发布了超人在校园里上课时，因为意外震碎了玻璃，导致所有人一脸错愕，比起病毒视频来说，这更像是中规中矩的预告片或者花絮，不要说像病毒一般传染开来了，就连引起话题讨论的能力都十分有限。
　　但可以确定的是，暑期档的热浪已经悄然来到了人们身边，今年的票房走势将会如何，不仅是各大电影公司，也不仅是业内人士，就连普通观众都摩拳擦掌地翘首以待；与此同时，颁奖季经过数个月的酝酿，也逐渐达到了高潮，继金球奖之后，五大工会也相继公布了得奖名单，颁奖季的局势逐渐明朗起来，犹如一辆横冲直撞的列车，朝着奥斯卡这个终点狂奔而去。
　　不过，伴随着奥斯卡颁奖典礼的逐渐临近，人们却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兰斯呢？
　　现在颁奖季都已经接近尾声了，那些认为遁走非洲只是引起瞩目的一种策略的人们都纷纷按耐不住了，因为兰斯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动静，“狂暴之路”剧组依旧在非洲大陆专心致志地投入拍摄，即使是混沌影业也始终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兰斯的风声，不仅仅是记者，就连业内人士都陆陆续续开始打听，但混沌影业内部的消息依旧是“兰斯正在专注拍摄之中”，似乎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兰斯缺席奥斯卡的可能性正在上升。
　　难道，兰斯真的会缺席奥斯卡吗？


第803章 缺席危机
　　当初兰斯带领“狂暴之路”剧组远走非洲，缺席了整个颁奖季的学院公关，业内人士普遍认为，这是兰斯的一种策略，以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人们不得不站在他这边，为“水果硬糖”加油助威的同时，也对乔治·克鲁尼展开压迫，即使兰斯缺席了金球奖以及其他一系列重要的颁奖典礼，这也被认为是以退为进的战略性缺席——
　　看看金球奖得奖名单问世之后的圈内反应就知道了，乔治·克鲁尼登顶最佳男配角，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争议，甚至不少人认为乔治战胜兰斯，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结果，看到兰斯栽跟头，着实幸灾乐祸。
　　许多业内人士都认为，当兰斯察觉到他的计谋被识破之后，肯定会寻求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回到洛杉矶，展开学院公关，力求在奥斯卡上有所突破，就连拉斯维加斯都不可思议地开出了赌盘，认为兰斯在奥斯卡提名名单之后一周之内必然会回归洛杉矶的赔率只有一赔一点二，而认为兰斯将会缺席奥斯卡的赔率则高达一赔十三，似乎笃定了兰斯的计策已经被看穿。
　　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情的发展正在逐渐偏离轨道，那些信誓旦旦的业内人士们脸色开始越来越糟糕，因为“狂暴之路”剧组依旧在纳米比亚如火如荼地展开拍摄，混沌影业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公关工作，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兰斯即将回归洛杉矶。
　　尽管如此，不少业内人士依旧嘴硬地坚信着，“时机已经成熟了，兰斯势必会在一周之内出现在洛杉矶国际机场！”这番说法是在第二个病毒视频问世之后出现的，不仅因为兰斯和查理兹亲自出现在了这个病毒视频之中，还因为视频的宣传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料，业内人士都认为，在这样的时间点兰斯重新回到洛杉矶，几乎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只需要轻轻在背后推波助澜一番，弥补学院公关的劣势并不是不可能的。
　　但……
　　很快，业内人士们就纷纷被打脸了，耳光格外响亮。
　　因为，“狂暴之路”剧组依旧在纳米比亚全情投入地拍摄之中，混沌影业的宣传部门也强调，“目前兰斯的首要工作是新作品的创作”，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了各种形式的采访要求，业内人士都纷纷去探柯尔·格瑞德的口风，但就连柯尔都诚恳地表示，“兰斯现在就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在剧组工作的情况下，他拒绝任何形式的打扰。”
　　所以，这不是计策？兰斯真的是以新作品为先？兰斯真的对今年颁奖季没有任何野心？“水果硬糖”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
　　这下就尴尬了。
　　学院评委们都在纷纷鄙夷着兰斯的“不择手段”，甚至忽略了乔治的“剽窃黑历史”，开始在最佳男配角争夺战之中朝着乔治倾斜，但现在他们却发现——他们又一次犯错了，他们又一次被蒙蔽了，他们又一次站错队伍了。兰斯远走非洲，放弃学院公关，就是笃定认为学院拒绝肯定“水果硬糖”的才华，就是笃定评委势必会选择站在乔治这一边，即使有了剽窃的“嫌疑”，他们也依旧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现在看来，兰斯的想法似乎得到了证实，他们似乎真的是如此。
　　这……这简直……
　　忽然，“水果硬糖”里的一句台词就涌入了无数好莱坞业内人士的脑海里，“罗曼·波兰斯基不是刚刚赢得了奥斯卡吗？”
　　的确，好莱坞始终秉持着，艺术与道德无关、与犯罪无关、与战争无关，他们认可的是罗曼·波兰斯基的艺术素养，但却不见得认可罗曼对未成年少女的侵犯罪行。可是，艺术也与剽窃无关吗？
　　脸颊火辣辣得疼，无地自容。
　　时间正在流逝，混沌影业和柯尔·格瑞德方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兰斯缺席奥斯卡的可能性正在逐渐上升，似乎这位过去三年独领风骚的新晋导演真的是对好莱坞失望透顶了，在“水果硬糖”的大好局势之下，依旧选择了“缺席”颁奖季，这对于好莱坞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兰斯仅仅只是因为“厌恶学院公关”，又或者是“拒绝积极配合宣传”，诸如此类的原因，学院根本不会给予任何关心，“既然你想要清高，不愿意与社会妥协，那么你就继续清高下去好了，我们不会缺少一个兰斯的，准确来说，我们不会缺少任何一个导演或者演员或者编剧。”
　　在奥斯卡的历史上，不愿意配合学院公关的导演或演员数不胜数，学院从来不曾在乎过，小金人也拒绝青睐这样的“方外之人”，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莫过于“公民凯恩”的导演奥逊·威尔斯（Orson Welles）了。
　　在半个世纪后的现在，这部作品俨然已经成为了改变电影产业进程的里程碑，在无数专业榜单之中都牢牢把持着影史最佳的宝座，但这部作品在奥斯卡上却仅仅只获得了一座最佳剧本小金人。原因并不复杂，“公民凯恩”问世时，因为拍摄手法开拓创新，太过超前，不被观众所接受，早早下线，影评人们却对这部作品赞誉有加，认为这部作品的艺术价值值得肯定，奥斯卡上九项提名的肯定就是最佳证明。
　　可是，奥逊却十分傲慢，甚至是自大，即使这只是他的导演处女作，但他依旧不可一世地认为这部作品将流芳百世，他仅仅只有二十五岁，却坚信不疑地认为自己的作品应该得到更多荣誉、更多肯定，笃定自己在奥斯卡上会有所斩获。如此态度几乎把整个好莱坞都得罪了，以至于在颁奖典礼上，即使在提名候补介绍中提到“公民凯恩”，都会引发现场喝倒彩的嘘声。
　　最终，“公民凯恩”仅仅只收获了最佳原创剧本一座小金人，这还不是因为奥逊，而是因为赫尔曼·J·曼凯维奇（Herman J Mankiewicz）这位德高望重的编剧是剧本的联合撰写人。
　　所以，学院从来不会主动去迎合那些刺头，既然刺头们不屑奥斯卡，那么学院也不介意将小金人颁发给其他人——奥斯卡历史上的冤案本来就不少。
　　但这一次的情况却有些微妙，因为兰斯不是拒绝学院公关，而是因为“剽窃门”而心寒——当一名创作者的劳动成果被剥夺了，剽窃者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凭借着强大的人脉实现了职业生涯的辉煌。虽然说这就是社会现实，残酷而冰冷的现实，但对于艺术创作来说，这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尤其是一向自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那批倚老卖老的白人评委们。
　　如果兰斯真的缺席了奥斯卡，那学院才是真正地沦为笑话。
　　更何况，“水果硬糖”在今年颁奖季的声势颇有些无法阻挡的姿态，兰斯的缺席绝对可以说是荒天下之大缪！
　　各大公会、各大影评人协会都先后对兰斯给予了肯定，这位才华横溢、年少有为、肆意不羁的导演正在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赢得“才子”的名号，最令人跌破眼镜的是，在二月第一周公布的美国制片人工会提名名单之上，“水果硬糖”顺利入围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是去年“借刀杀人”都没有做到的，这也意味着美国制片人工会认为“水果硬糖”具备了争夺最佳影片的资格！
　　如此一来，这也意味着“水果硬糖”在美国导演工会、美国制片人工会、美国演员工会、美国编剧工会、美国剪辑师工会等五大工会之上，全面赢得了提名，这着实是不可思议的结果，在今年的颁奖季之中，只有“断背山”一部作品取得了这一成绩。换而言之，“水果硬糖”已经和“断背山”并驾齐驱，成为了今年颁奖季的最大热门，俨然已经是现象级作品。
　　现在的声势普遍认为，“水果硬糖”虽然格局有限，但展现出来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却绝对不容小觑，远远比去年横扫颁奖季的“杯酒人生”要更加深刻、更加悠远，这部作品的艺术价值比起兰斯的“犯罪三部曲”也毫不逊色。当然，由于作品的小格局和黑暗主题，注定了作品与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价值取向相悖，但提名席位却毋庸置疑是对这部作品的最大嘉奖。
　　难以想象，“水果硬糖”这样一部风格大胆、主题沉重、手段激进的作品，却超越了“卡波特”、“与歌同行”、“慕尼黑惨案”等作品，在颁奖季之中成功地占据了大众视野，而“水果硬糖”始终没有直接参与到学院公关之中，更是让这种局面增添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色彩。
　　当然，如果将“晚安，好运”所引发的连锁效应考虑进去，也许震撼就没有那么汹涌了。
　　“水果硬糖”不可阻挡的声势在金球奖落幕之后一路开始走高，尤其是乔治·克鲁尼赢得金球奖之后的风光无限与兰斯连续三年在金球奖上落空之后的销声匿迹，如此鲜明对比更是让人如坐针毡，再加上“狂暴之路”风风火火的宣传架势和兰斯缺席奥斯卡的可能性逐渐上升，这一切都成为了颁奖季之中无法预料的未知因素。
　　似乎所有的迹象都在证明着：兰斯肯定不会缺席今年的奥斯卡，更何况，不久之前公布的奥斯卡提名名单之上，混沌影业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翻身战。


第804章 现象作品
　　如火如荼进行之中的2005年颁奖季，波涛汹涌的同时又有些波澜不惊，说是波涛汹涌，那是因为意外连连，从“晚安，好运”陷入剽窃门开始，到“水果硬糖”缺席学院公关，再到“断背山”异军突起扯开了好莱坞的遮羞布，还有“撞车”后程发力引出的诡异上升曲线，似乎今年的意外情况特别频繁。
　　说是波澜不惊，那是因为缺少了统治实力的作品，几乎每部作品都存在短板，声势最强的“断背山”受制于同性恋题材，口碑强势的“水果硬糖”主题太过沉闷压抑，广受好评的“撞车”拍摄手法稚嫩仅仅只是电视电影水平……竞争力的缺乏，再加上热门作品的票房表现普遍低迷，观众更是兴致缺缺，要不是有“水果硬糖”和“辛瑞那”的话题争锋支撑，今年的颁奖季的观众流失数据恐怕会十分难看。
　　即使如此，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时，还是引起了广泛瞩目——不仅仅是因为“水果硬糖”在颁奖季的前景令人产生无数好奇，更多还是因为竞争格局的开放性，导致各部作品似乎都有机会创造奇迹，在提名之中占据一席之地，迷雾重重的局势使得学院公布提名名单的晚会吸引了各方势力的瞩目。
　　作为历届奥斯卡的重中之重，最佳影片总是吸引最多火力的奖项，这不是个人荣誉的体现，而是整个剧组、整个公关团队、整个公司集体力量的最高荣誉，这就是每一家公司谋划颁奖季的终极目标，同时也是颁奖季混战的一个缩影。
　　“断背山”、“水果硬糖”、“卡波特”、“撞车”、“慕尼黑惨案”五部作品成为了争夺皇冠的最终候补。
　　这一结果引发了好莱坞的一片讶异之声，不过人们并不是惊讶“不朽的园丁”、“鱿鱼和鲸”、“暴力史”、“赛末点”等作品的落马，同样也不是惊讶“与歌同行”在领跑了大半个颁奖季之后最后时刻掉队，毕竟今年本来就是一片混乱局面，任何作品的胜出和失败都不应该成为新闻，更何况，即使是备受期待的“与歌同行”，整体质量也难堪重负。人们真正惊讶的，还是提名名单本身。
　　在提名名单五强之中，唯一一部横扫颁奖季的作品就是“断背山”，这部作品的入围可以说是最没有悬念的。
　　从威尼斯电影节之后，声势一路走高，即使受制于同性恋题材的囫囵，但出色的口碑几乎是一骑绝尘地领跑整个颁奖季。考虑到今年的混战局面，如果没有“同性恋”这个因素，几乎可以说“断背山”问鼎奥斯卡最佳影片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即使缺点明显，现在整个好莱坞也在讨论，除了那些老学究们的自恋、自傲和自大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断背山”创造历史呢？
　　毋庸置疑，“断背山”依旧是今年奥斯卡的最大热门。
　　其他四部作品之中，“卡波特”呈现出了传奇作家杜鲁门·卡波特（Truman Capote）创作他的传世名作“冷血”的经历，游走于名利与道德之间的煎熬加深了作品的厚重，但细节的缺失导致故事并不完整，却成功塑造了一个灵魂在苦苦挣扎的艺术创作者，这部作品的整体完成度与去年的“灵魂歌王”基本持平，不过菲利普·塞默·霍夫曼入神入魂的表演却值得载入史册。入围最佳影片，有些意外，却值得肯定。
　　“慕尼黑惨案”虽然来自于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之手，但整个格局四平八稳，精神内核也没有能够更近一步，浮光掠影，保持了一贯的水准，却着实缺少惊喜。这部作品在颁奖季的宣传也起起伏伏，时好时坏，即使凭借着“斯皮尔伯格”的鼎鼎大名，但依旧缺席了金球奖的剧情类最佳影片提名阵容，最终能够入围奥斯卡决胜，没有惊喜，却也没有争议，更多还是史蒂文在业内独一无二的号召力在发挥作用。
　　至于“撞车”，则堪称学院公关的一大奇迹，这部作品完全使用电影电视的手法进行拍摄，不仅稚嫩而且浅显，看似深刻的主题可以在刚开始带来震撼，却难以留下余韵和反思，探讨也流于形式和表面；不过这部作品聚焦于洛杉矶的文化大熔炉，集中火力将种族歧视推上了烤火架，以手术刀般的视角进行了剖析和批判，这不仅是学院评委的心头好，而且还是洛杉矶评委们的首要之选。
　　作品在2004年曾经上映过，不过因为没有在洛杉矶上映，所以不具备参选去年奥斯卡评选的资格，2005年在洛杉矶上映之后，这才得以进入颁奖季的争夺，但这部经历了两年的作品却几乎没有引起太多重视，金球奖之上更是惨遭无视，仅仅只有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编剧两项提名。
　　不过，金球奖之后，“撞车”却寻觅到了良机——关于“断背山”的争议越演越烈，学院的白人评委们对这部作品表示了极大的厌恶和排斥，甚至拒绝观看这部作品的录像带，认为在公开场合讨论同性恋是有失体面的，这为“断背山”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于是，“撞车”借机发力，引发了六万张影碟，其中三千张全部都是亲自分发给学院评委的，这一举动可以称得上是学院公关的擦边球，介于违规与合法之间，但这一举动却成功地抓住了评委们拒绝观看“断背山”的心理，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撞车”之上。
　　于是，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时，这部“名不见经传”的作品异军突起，以黑马的姿态抢走了所有人的视线，强势跻身最佳影片的五强，为颁奖季的混乱注入了一丝不确定。
　　最后的“水果硬糖”，几乎每一位好莱坞业内人士都清楚地知道，这部作品从题材而言，太过黑暗太过负面太过小品，并非奥斯卡的价值取向，但却没有人可以否认这部作品的出色，尤其是十一分钟长镜头之中，丝毫没有炫技的痕迹，反而是将角色之间的空间感、演员表演的深度和厚度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令人拍案叫绝。
　　这部作品从创作者的角度而言，完全不讨喜，兰斯几乎可以说是把可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个遍，尤其是以道德绑架的方式形成舆论攻势，对学院评委施压，堪称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却没有人可以否认，剽窃门之中兰斯的确是受害者，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看，任何人都应该站在兰斯这一边。
　　所以，“水果硬糖”到底处于什么位置呢？被奥斯卡剔除在外，并不算意外；入围提名阵容，却也是理所当然。
　　最终学院给出了答案，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名单，“水果硬糖”赫然位列其中。显然，学院评委们给出了答案，纷纷投出了自己的票数，这也意味着“水果硬糖”正式加入了“断背山”的行列，将整个颁奖季的口碑优势延续了下来，面对着“断背山”的致命缺点，“水果硬糖”赢得小金人的可能性正在一点一点上升，这部现象级的作品以匪夷所思的姿态，在今年的颁奖季之中独领风骚。
　　可以想象，到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水果硬糖”和“断背山”的缠斗将会扣人心弦，无论是哪一部胜出，都将会创造历史。
　　除此之外，标志着一部作品核心能量的导演部门也吸引了无数焦点，导演是好莱坞整个制片体系之中，仅有的一位能够和制片人扳手腕的权势掌控者，每一年美国导演工会奖的颁发都是万众瞩目，虽然参加者的数量无法和金球奖、奥斯卡媲美，但位高权重的导演和制片人都将齐聚一堂，公关价值甚至超过了金球奖。
　　今年的导演部门延续了混战局面，虽然伍迪·艾伦、彼得·杰克逊都有作品加入了今年的战斗，但他们的作品实力都略逊一筹，提前退出争夺，只有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独挑大梁，其他导演从资历和贡献等多方面角度来说，都略逊一筹，先后赢得了最佳外语片小金人的李安和兰斯已经是其中的“资深导演”了。
　　最终，“断背山”的李安、“水果硬糖”的兰斯、“慕尼黑惨案”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顺利入围争夺，剩下两个名额则由“卡波特”的贝尼特·米勒（Bennett Miller）和“撞车”的保罗·哈吉斯（Paul Haggis）占据，虽然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五个提名席位完全吻合，但依旧算是爆出了不大不小的冷门，尤其是保罗。
　　“撞车”不仅是他的电影处女作，而且他此前是电视剧导演，这在学院内部并不受青睐，有趣的是，保罗去年才创作出了“百万美元宝贝”的剧本，助阵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赢得了第二座最佳导演小金人，今年再次送出“撞车”参赛，以黑马姿态走到了最后，甚至还更近一步为保罗赢得了最佳导演提名，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过，比起保罗凭借着处女作入围最佳导演提名，真正引爆了焦点的还是兰斯，在凭借着“水果硬糖”赢得最佳导演提名之后，这也意味着兰斯成为了继威廉·惠勒（William Wyler）之后，半个世纪以来，第一位能够连续三年入围最佳导演争夺的导演。
　　这一记录的诞生，引起了一阵哗然！


第805章 再创新高
　　在任何一个领域里，想要创造高峰困难，但想要延续高峰更加困难，比起打天下来说，守天下才是最为困难的。在电影产业也是如此，一鸣惊人、横空出世的流星数不胜数，但是能够成为恒星的，却凤毛麟角。
　　在奥斯卡历史上，凭借处女作就斩获最佳导演奖的导演足足有六人，凯文·科斯特纳当年凭借“与狼共舞”横空出世，但在那之后却一泻千里，再也没有能够奉献足够分量的作品；萨姆·门德斯的“美国美人”在十年之后依旧具有深远的影响力，可是此后的作品却都无法超越这个巅峰，甚至没有能够再次赢得奥斯卡提名。
　　至今为止七十八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之中，仅有威廉·惠勒一人，在1936年到1942年之间，连续七年获得最佳导演提名，高居影史第一，并且斩获三座小金人奖杯。
　　兰斯凭借着“上帝之城”横空出世，导演处女作就跻身了奥斯卡的最终五强名单，成为一代天才，但几乎没有人能够想到，三年后的现在，兰斯又先后依靠着“借刀杀人”、“水果硬糖”两部风格迥异的作品杀入奥斯卡的最佳导演争夺战，自此完成了连续三年赢得提名的壮举，这一成就着实惊世骇俗！
　　如果说仅仅只是奥斯卡的话，那么还可以解释为，学院公关玩得转；但事实是，在最具权威性的美国导演工会奖之上，兰斯也连续三年斩获提名，这就证实了兰斯的过硬实力得到了众口一致的认可。
　　有趣的是，现在人们不由自主开始把兰斯与威廉·惠勒放在一起比较。因为威廉前四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时都没有能够捧起小金人，一直到第五次——也是连续第四次获得最佳导演提名之后，这才凭借着二战题材作品“忠勇之家”首次登顶；现在兰斯似乎也面临这样的局面，此前两次提名双双陪跑，这一次“水果硬糖”在“断背山”面前也很难占据优势，难道兰斯又要空手而归吗？如果真的是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将会沿着威廉的道路，开辟属于他的时代……
　　不管如何，连续三年赢得最佳导演提名，这一壮举真正地让兰斯站到了全新巅峰，在经历了2005年的波澜起伏之后，兰斯依旧凭借着绝对实力，在好莱坞争夺战之中延续了优势，简直不可思议。
　　在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之外，作为话题焦点的影帝、影后争夺战，今年又一次延续了男强女弱的格局。
　　最佳男主角提名名单之中，颁奖季中一马当先的“卡波特”菲利普·塞默·霍夫曼和“与歌同行”杰昆·菲尼克斯，毫无悬念地跻身五强；口碑声势始终处于领先位置的“川流熙攘”的泰伦斯·霍华德（Terrence Howard）和“断背山”希斯·莱杰，携手冲破重围，赢得提名，其中希斯年仅二十五岁就赢得影帝提名，再次引起一片惊呼声；最后一个席位，则由“鱿鱼和鲸”的杰夫·丹尼尔斯杀出血路收入囊中，这位纵横好莱坞超过二十年的中坚演员，终于斩获了演员生涯第一次奥斯卡提名。
　　可以说，五强之中虽然菲利普目前声势正隆，各大重镇的奖项大包大揽，但其他四位演员都拥有各自的优势，比如说杰夫的功劳票，比如说泰伦斯的黑人票，比如说杰昆的履历票，就连年轻最轻的希斯也占据着“断背山”的优势——五强选手，他是唯一一部最佳影片提名者的男主角。所以，影帝争夺战依旧是火花四射，值得期待。
　　最佳女主角提名名单则平淡了许多，“穿越美国”的菲丽希缇·霍夫曼（Felicity Huffman）和“与歌同行”的瑞茜·威瑟斯彭是目前对决的主旋律，前者绝对实力艳压群芳，后者公关实力和作品质量占据优势；另外，“北方风云”为查理兹·塞隆赢得了第二次奥斯卡提名，“亨德逊夫人敬献”则让朱迪·丹奇加入了竞争；其中凯拉·奈特莉堪称最大惊喜，延续了近两年的快速上升势头，放下了“加勒比海盗”和“我爱贝克汉姆”的偶像包袱，凭借着“傲慢与偏见”成功打动了学院评委，在未满二十一岁之际就赢得了自己首个奥斯卡影后提名。
　　在影后提名名单之中，几乎是以菲丽希缇和瑞茜展开的二人转，其他三名竞争者更多只是陪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惊喜的结果，五部最佳影片提名者集体缺席该部门的争夺。最令人意外的，无疑是朱迪的入围，“亨德逊夫人的敬献”整体质量十分普通，闪烁人性光辉的女主角在朱迪的演绎之下虽然不俗，但却远远比不上其他竞争者们，比如说“鱿鱼和鲸”的劳拉·琳妮，再比如说“水果硬糖”的艾伦·佩姬。
　　尤其是艾伦，不少人都认为这个小妮子很有希望凭借着技惊四座的第一声啼叫在颁奖季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最后还是输给了近两年声势惊人的凯拉。
　　配角部门也是如此，再次延续了主角部门的相似格局。
　　女配角部门出现了小小意外，但却称不上惊喜，“不朽的园丁”的蕾切尔·薇姿，“断背山”的米歇尔·威廉姆斯，“北方风云”的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甲虫”的艾米·亚当斯，“卡波特”的凯瑟琳·基纳入围最后的争夺。
　　这个竞争阵容基本就是看蕾切尔和米歇尔的对决，艾米具备黑马潜质，但整体而言还是四平八稳，不出意外的话，蕾切尔将会是最大热门。
　　男配角部门在最后时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焦点影业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将“断背山”的杰克·吉伦哈尔报名了男配角部门，这也成为了男配角奖项的最大变数，杰克的表演具备冲击男主角的实力却来到了男配角部门争夺，再加上不久之前的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项将最佳男配角颁发给了杰克，这匹不是黑马的黑马势必将成为最大的搅局者。
　　不仅如此，“撞车”的马特·狄龙、“铁拳男人”的保罗·吉亚玛提也将是有利争夺者，前者和杰夫·丹尼尔斯一样纵横好莱坞二十余年，口碑扎实，即使在“撞车”不受重视的阶段，马特也在各大颁奖典礼上都稳稳收获一项提名；后者更是德高望重的甘草型配角，尤其是去年“杯酒人生”的男主角提名在最后时刻落马，今年的补偿票和敬老票都将会蜂拥而至。
　　不过，男配角的核心争夺还是集中在最后两个席位上，“辛瑞那”的乔治·克鲁尼和“水果硬糖”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单纯从实力来说，兰斯的演出技惊四座、载入史册，即使在男主角部门也绝对不落下风，不少人都将兰斯与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相提并论，认为两个人奉献了2005年的全年最佳演出，所以兰斯在男配角部门应该是一家独大。但偏偏，乔治却在金球奖上笑到了最后，跌破所有人眼镜之余，也让颁奖季充满了悬念，在小金人得奖名单揭晓之前，没有人可以断言最终得奖者。
　　毋庸置疑，最佳男配角部门的话题性、戏剧性、悬念性都冠居今年奥斯卡之最，甚至超过了最佳影片的疑问，成为人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毕竟，比起同性恋创造历史来说，两大话题人物的对决总是会让八卦热血沸腾起来。
　　相对而言，剧本部门就缺少了一些惊喜，延续了整个颁奖季的基调走向，没有意外出现。最佳原创剧本，“撞车”、“水果硬糖”、“鱿鱼和鲸”、“赛末点”、“辛瑞那”入围争夺，其中“鱿鱼和鲸”的剧本质量最受肯定，十分有希望延续“杯酒人生”的轨迹。
　　最佳改编剧本，“断背山”、“卡波特”、“不朽的园丁”、“暴力史”、“慕尼黑惨案”跻身五强。
　　整体来看，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提名全部重合，而五部电影也全部都入围了剧本奖项部门的争夺，可以说五部作品的整体声势都不相上下，这也为颁奖典礼当晚的悬念增加了筹码。
　　不过在最佳电影剪辑部门，还是出现了一些意外。
　　“撞车”、“水果硬糖”、“慕尼黑惨案”顺利赢得了提名席位，但剩下两个席位则被“与歌同行”和“不朽的园丁”占据。换而言之，“卡波特”和“断背山”出局了，如果说“卡波特”还情有可原，那么“断背山”在该部门的缺席则带来了一丝阴影，似乎同性恋题材的致命桎梏正在拖垮后腿，为终极悬念披上了一层无法捉摸的神秘未知。
　　可即使如此，在作品综合实力上，“断背山”依旧强势领跑，以八项提名称霸提名阶段，这也证明了这部作品依旧是今年颁奖季的最大热门；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水果硬糖”以七项提名紧随其后，再创兰斯的个人新高，超过了一系列竞争对手，成为了“断背山”在颁奖典礼当晚的最大竞争对手。
　　难道说，“水果硬糖”真的要创造奇迹，掀翻“断背山”和“慕尼黑惨案”，登顶奥斯卡最高领奖台？如果真的是这样，今年奥斯卡绝对称得上是好戏连连！仅仅只是想象一下这种可能性，就让人热血沸腾、迫不及待。


第806章 疑云重重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公布提名名单，“断背山”将整个颁奖季的领跑势头延续了下来，收获八项提名，捍卫了自己头号种子的荣誉，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等六项主要部门的提名，清晰证明了这部作品综合实力的强大和出色，得到了众口一致的称赞，虽然缺少了最佳电影剪辑提名，这为电影的奥斯卡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最佳摄影和最佳原创配乐的提名锦上添花，真正地创造了历史。
　　不管奥斯卡最终颁奖结果如何，“断背山”已经创造了历史，这是影史第一部以同性恋影片赢得如此赞誉的作品——1993年“费城故事”虽然讲述的也是同性恋故事，但比起同性恋主题来说，更多是聚焦于人权和法律，汤姆·汉克斯凭借这部作品赢得了奥斯卡影帝小金人，但作品整体而言，不要说最佳影片的提名了，就连最佳导演的提名也没有能够入围。
　　“断背山”的横空出世，这是历史的重要节点，十年过后人们回顾这一刻的时候，就会明白这一部电影作品的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了。
　　和“断背山”一样，“水果硬糖”也在创造属于自己的历史，在奥斯卡的历史上，黑色喜剧赢得奥斯卡提名乃至小金人的不在少数，但即使是黑色电影的开山之作“日落大道”，其艺术价值已经得到了时光的认可，在奥斯卡上也仅仅只是收获了最佳改编剧本一个主要部门的奖项，还有最佳艺术指导和最佳配乐两座小金人。由此可以看得出来，黑色电影在一向秉持乐观向上、积极光明的美国梦的奥斯卡上水土不服。
　　但现在，“水果硬糖”却在多个主要部门都具备了冲击奖项的实力，甚至与“断背山”分庭抗礼，这着实是不可思议的。最重要的是，“水果硬糖”不仅仅是一部黑色电影，而且还是格局有限的小品独立电影，再加上区区九十万美元的投资——即使是“日落大道”在1960年拍摄时都消耗了一百八十万美元，就是这样一部作品，一部学院根本不屑一顾的作品，一部好莱坞根本不会注意到的作品，却成为了今年奥斯卡的最大热门之一，这简直就像是童话里的奇迹。
　　如果“水果硬糖”最终胜出的话，对于黑色电影和独立电影来说，历史意义绝对不容小觑。从提名名单来看，这个可能性不仅存在，而且不小。
　　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最佳音响效果，一共七项提名！
　　与“断背山”相比，“水果硬糖”丝毫不落下风，虽然缺少了演技部门其他三项提名，但这是因为“水果硬糖”仅仅只有两名主要演员参演，根本不存在竞争的可能；取而代之的是最佳电影剪辑和最佳摄影的认可，这两个部门堪称是技术部门的重心，这也使得“水果硬糖”成为了今年唯一一部入围所有核心部门提名的作品。
　　“断背山”和“卡波特”缺席了最佳电影剪辑奖，“慕尼黑惨案”缺席了演技部门，“撞车”缺少了最佳摄影奖。
　　谁又能想到，提名名单公布之后，“水果硬糖”居然成为了今年奥斯卡的领跑者？
　　严格来说，“撞车”大有后来居上，与“水果硬糖”分庭抗礼的架势。这部连续两年“参加”颁奖季的作品，打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翻身战，成功地在奥斯卡上揽获了六项提名，紧追“断背山”和“水果硬糖”，而且这六项提名全部都集中在刀刃上，包括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原创歌曲。
　　虽然“撞车”没有能够在最佳摄影奖之中占据提名席位，但这其实是无伤大雅的，最佳摄影奖并不是左右最终格局的胜负手。相反，“撞车”和“水果硬糖”一样，导演、演员、剧本、剪辑四大部门全部赢得提名，再加上制片人部门——也就是最佳影片，无一遗漏。论起提名效率和质量，“撞车”甚至还略胜“水果硬糖”一筹。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水果硬糖”和“断背山”的竞争将会是主旋律，但出人意料的是，“撞车”已经悄然具备了搅局能力，这使得最佳影片的走向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不要忘记了，还有没有人可以忘记的“慕尼黑惨案”。
　　“慕尼黑惨案”在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带领下，任何时候都是不容忽视的对手，提名名单之中收获了五个席位，这就是证明。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原创配乐，和“撞车”一样，在主要部门成功地全部入围，这也就意味着，史蒂文的号召力将会成为不定时炸弹——就好像提名阶段一样，即使作品综合实力略逊一筹，但人们依旧愿意将自己的票数投给史蒂文。
　　另外，那些忽略“卡波特”的人也敲响了警钟，五项提名证明了这部作品在学院内部的受肯定程度，而五项提名的超高质量更是令人侧目，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这让人不由想起了两年前的“神秘河”，也许在冲击最佳影片方面不具备实力，但每一个部门都具备爆冷的实力，尤其是演技部门和编剧部门。
　　换而言之，今年的提名十分集中，五部最佳影片提名作品，几乎将主要部门的各大奖项都收入囊中，提前结束了整个颁奖季的混战，真正地将注意力引导到了这五部作品之上；同时也意味着，五部作品都具备胜出的可能，每部作品都有短板，每部作品都有优势，每部作品都有拥簇，每部作品都有残缺，即使是头号种子选手，但在得奖名单揭晓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除此之外，领跑了大半个颁奖季的“与歌同行”没有能够复制去年“灵魂歌王”的奇迹，但依旧收获了五项提名，只是提名质量就需要打折扣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响效果，最有趣的部分就在于，这部作品先后错过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提名之后，居然鬼使神差地踩着“断背山”的肩膀入围了最佳电影剪辑争夺战，让人哭笑不得。
　　此前收获不少赞誉的“不朽的园丁”也是如此，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四项提名之中包括了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电影剪辑等三项核心部门，还有一项最佳原创配乐的提名，但却已经彻底宣告与终极悬念无缘了。
　　提名名单公布之后，颁奖季正式进入冲刺阶段，绝对称得上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尤其是考虑到今年的混战局面，五强选手都具备着问鼎的可能，任何一方也不愿意轻易放弃，即使是目前声势领先的焦点影业也不敢掉以轻心。
　　焦点影业无疑是今年颁奖季的最大赢家，“断背山”和“不朽的园丁”两部作品携手为焦点影业拿下了十二项提名，以至于“傲慢与偏见”都分配不到公关资源，选择太多的烦恼着实是让其他各大公司嫉妒不已。现在提名名单出来了，焦点影业的所有资源势必都将朝着“断背山”倾斜，进行最后一搏。
　　创造历史从来就没有那么容易，必须竭尽全力。
　　可是在提名阶段仅次于焦点影业的混沌影业却着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水果硬糖”和“鱿鱼和鲸”两部作品为混沌影业收获了九项提名，虽然因为公关策略的失误，手里握着一把好牌，却遗憾错过了最佳女主角的争夺，凸显出了这家公司首次凭借一己之力冲击颁奖季的稚嫩和青涩，但却没有人会为混沌影业表示遗憾或者同情，因为两部作品在过去几个月中收获的赞誉之声，没有人能够小觑，混沌影业几乎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完成了对新市场影业所有资源的全盘接手，迅速成长为独立电影公司之中的潜力股——现在甚至可以直接与焦点影业叫板。
　　可问题就在这里，混沌影业已经赢得了与焦点影业直接掰手腕的机会，“水果硬糖”的声势犹如脱缰野马一般，势不可挡，甚至有机会创造历史地摘下最佳影片桂冠，更不要说兰斯在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三个部门的强大竞争力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轻易错过这样的机会。
　　但同时，所有人也都清楚地知道，“水果硬糖”的强大竞争力是建立在兰斯身上的。如果兰斯缺席了学院公关，在其他四部作品的夹击之下，想要杀出重围就难于登天了；而如果兰斯缺席了奥斯卡颁奖典礼，那么几乎就可以宣告他彻底与小金人无缘了。简单来说，“水果硬糖”想要创造历史，兰斯就必须出现！
　　可是……可是！可是混沌影业官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可是“狂暴之路”剧组依旧在非洲投入拍摄！可是兰斯依旧没有回到洛杉矶的迹象，就连入围了影后争夺战的查理兹·塞隆也悄无声息！可是学院公布了第四批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嘉宾名单，依旧没有兰斯的身影！
　　事情已经开始越来越诡异了，兰斯缺席奥斯卡的可能正在逐渐演变成真。


第807章 惊恐成真
　　转眼之间，2006年就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正式迈入了三月份，即将在三月五日举行的奥斯卡颁奖典礼无疑承载了所有焦点的重量，奥斯卡的落幕不仅意味着2005年的纷纷扰扰正式画上句点，同时也意味着2006年的暑期档热浪已经在视野范围内了。
　　三月一日，学院公布了第五批也就是最后一批嘉宾名单，平时很难引起话题的嘉宾名单却吸引了超过八十家媒体的报道，一种非比寻常的紧绷气息在北美大陆缓缓弥漫开来，每个人都试图在这份名单之上寻找同一个名字，不是确定将出席领取终生成就奖的罗伯特·奥特曼（Robert Altman），而是整个颁奖季都销声匿迹却始终游走在风口浪尖的男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但这一次，人们再次失望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依旧没有出现。虽然学院的新闻发言人表示，还有隐藏嘉宾没有公布，希望在颁奖典礼当晚给所有观众一个惊喜；但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个惊喜会是他们期待之中的答案，似乎所有迹象都表明着，兰斯将要缺席今年的奥斯卡了，即使“水果硬糖”声势震天，即使最佳男配角的争夺水深火热，即使小金人争夺战已经进入白热化，但……兰斯似乎还是要缺席了。
　　这在数个月之前是绝对无法想象的情况。
　　如果最佳男配角奖颁发给了兰斯，可是兰斯却缺席了，那么当晚由谁来领奖，更重要的是，九十年代之后就已经成长为全球最具分量的电影综合颁奖典礼的奥斯卡，居然惨遭拒绝了，脸面又该往哪儿放？其他奖项也是如此，尤其是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这样的重头戏。
　　如果最佳男配角奖颁发给了乔治·克鲁尼，在兰斯缺席的情况下，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对学院的戒备、东岸对学院的猜疑、媒体对学院的谴责都是真实的？在剽窃门丑闻的前提下，好莱坞依旧站在了乔治这一侧，这场金钱游戏的丑陋和肮脏又让人们作何感想？
　　如果最佳男配角奖颁发给了其他竞争者，杰克·吉伦哈尔？保罗·吉亚玛提？马特·狄龙？那么是不是能够平息争议？但这是不是又意味着，兰斯从此以后彻底与奥斯卡小金人无缘呢？在遭遇了剽窃门的伤害之后，兰斯与学院却一拍两散，那么道德底线又在哪里？
　　作为一年一度的盛会，奥斯卡甚至具备了牵动全年档期安排的能力，其商业价值、其艺术价值、其社会影响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有人对小金人不屑，这就是一场游戏，但却没有人可以否认，小金人的附加价值已经渗透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奥斯卡现在就具有这种不可一世的君临威势。
　　但谁又能想到，这场游戏却因为游戏规则和社会潜规则而陷入了泥沼，没有人可以谴责规则，也没有人可以谴责制定规则的一方，那么到底应该谴责谁？谴责兰斯？谴责乔治？还是谴责站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华纳兄弟和混沌影业？亦或者是谴责学院里那些冥顽不灵却又自命清高的老学究们？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投票已经结束，得奖名单已经火热出炉，想要更改结果已经不可能了，谴责任何人都无法解决问题，更应该思考的是：如果兰斯真的缺席了奥斯卡，那该如何收场？颁奖典礼之后的媒体舆论应该如何引导？危机公关又应该如何处理？
　　学院公布了最后一批嘉宾名单之后，不仅仅是热衷于八卦的新闻媒体，也不仅仅是好莱坞的业内人士，就连那些德高望重的学院元老都纷纷投来了视线，好奇着混沌影业方面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好奇着兰斯方面是否会有最新消息——虽然在外界看来，这是学院在故弄玄虚，但业内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即使是学院内部也没有得到任何确定的答案，混沌影业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新闻媒体第一时间就将绿岭大街围堵得水泄不通，而各大经纪公司、公关公司、电影公司也或多或少都开始打听着这里的消息，不过所有人都是失望了，混沌影业给出了官方回应，依旧是滴水不漏的客套场面话，“兰斯正在全神贯注地拍摄新作，他将会竭尽全力赶回洛杉矶，但他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承诺。如果缺席的话，对于兰斯来说也是一大憾事。如果有最新消息，我们将会第一时间告知大家。”
　　现在都已经三月一日了，距离颁奖典礼只剩下最后四天。兰斯在最后一刻回到洛杉矶的希望，正在越来越渺茫。
　　二日，没有消息；三日，依旧没有消息；四日，还是没有消息。转眼之间，五日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就将在今晚拉开帷幕。
　　也许，不可一世的奥斯卡，真的要被甩耳光了。
　　一大清早，哈维尔·尤利尔就来到了柯达剧院斜对面的罗斯福酒店，虽然现在还是清晨，红地毯上一片安宁，只有少数工作人员在设置现场直播的设备，就连嘈杂声都放轻了脚步，彷佛不忍惊醒这座城市一般，但安排在三楼的媒体中心已经无比热闹了，随便一扫就可以看到五、六十名媒体工作人员进进出出，交谈声此起彼伏，就好像喷气式飞机呼啸而过一般。
　　哈维尔随意地和熟人们打着招呼，快速地来到了“纽约时报”的工作隔间，除了他之外，这次“纽约时报”还另外派出了六名工作人员，每个人的工作职责都有所不同，携手合作，完成奥斯卡这场盛会的报道工作。
　　“安迪，记者席做好安排了吗？”哈维尔已经是连续第三年参加奥斯卡了，对于这些流程早就已经习惯了，轻车熟路地询问到。
　　按照往年习惯，红地毯的两侧都将是记者席，完全自由开放，想要占据有利地位，记者就必须提前抵达现场，然后抢占空档，寻求最适合自己发挥的位置，所以往往各大报社都是派出四名以上的采访团队，可以利用团队优势集体出击，也可以分散兵力伺机而动。
　　不过，今年比较特别，嘉宾阵容着实缺少亮点，最大牌的就是杰克·尼科尔森、汤姆·汉克斯和达斯汀·霍夫曼了，而提名者们也没有能够制造话题的人物，兰斯的潜在缺席可能更是雪上加霜。所以，避免出现红地毯的冷场，ABC电视台准备划分采访区域，以官方的立场对媒体力量进行分配。
　　哈维尔的同事却摇了摇头，“取消了，不少媒体都抗议，要求自由采访我们渴望的目标任务的权利。所以最后还是取消了。”这个回答让哈维尔愣了愣，面露难色，同事敏锐地察觉到了，“怎么？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哈维尔挠了挠头，迟疑地说到，“我准备过去机场……”
　　可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有记者开口询问到，“兰斯要回来了？”这一个声音就好像捅破了马蜂窝一般，周围所有记者的视线都齐刷刷转了过来，甚至就连嘈杂声都逐渐平复了下来。
　　同行都知道哈维尔和兰斯的亲密关系，在当前没有任何内线消息的情况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更何况是哈维尔呢。
　　哈维尔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化作了无奈的笑容，“没有，我没有接到任何内线消息。”可记者们的视线却充满了怀疑，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哈维尔耸了耸肩，“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吧，塞隆方面却没有动静，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
　　查理兹·塞隆入围了影后争夺战，虽然被普遍认为时隔一年就再次问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查理兹也因为“狂暴之路”而缺席了整个颁奖季，但人们都认为，查理兹不会错过奥斯卡这样的展示良机。可让人错愕的是，截止到昨天为止，查理兹方面也依旧如同一潭死水般，没有任何消息更新，让人们想要通过查理兹来窥探“狂暴之路”剧组拍摄情况的意图完全落空。
　　同行们的视线依旧没有任何动摇，哈维尔无奈地说到，“我只是想要去机场碰碰运气，仅此而已。如果你们不相信我，你们都是自由的，前往机场的道路不需要我的导航吧。”哈维尔摊开双手，光棍地说到。
　　其实不仅仅是哈维尔，今天还有不少记者选择了前往机场，守株待兔。不仅因为他们始终怀抱着一丝希望，相信兰斯终究还是会出席奥斯卡的；也因为他们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掌握事情的动向，即使是兰斯真的确定缺席奥斯卡，他们在机场也可以第一时间进行确认，发布相关报道。更何况，奥斯卡红地毯要到下午五点才开始，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其他工作。
　　哈维尔决定不再理会其他同行们，拍了拍自己同事的肩膀，“我去机场了，下午三点再回来。有事打我手机。”说完，哈维尔就拿起了自己根本没有打开的摄影包，离开了媒体中心。
　　剩下的记者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然后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转身离开了，媒体中心依旧热闹非凡，但位于洛杉矶市区南方的国际机场却悄然开始热闹起来。


第808章 守株待兔
　　哈维尔把车子停在了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停车场里，然后走到了航站楼之间运营的区间列车前，有些茫然，因为这座机场是按照航空公司来划分区域的，起飞和落地都是，在不确定航空公司的情况下，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等待。
　　比如说他到了达美航空的航站楼，结果兰斯却达成了法国航空抵达洛杉矶——前提是兰斯真的会出现——那么他也根本堵不到兰斯，两个航空公司的航站楼之间即使开车都至少需要五到十分钟，他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像傻子一样待在原地。
　　纳米比亚没有直飞洛杉矶的航班，必须转机，不过可以转机的地点就数不胜数了，欧洲和非洲的几个大型主要城市都可以达到这一目标，这也意味着，兰斯可能选择任何一种方式出现。
　　他一心想要到机场来获得第一手资料，根本没有把细节思考清楚，现在不由开始觉得头疼——本来兰斯今天出现在洛杉矶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现在还要因为航站楼的关系降低几率，第一时间围堵到兰斯的可能性，简直就是俄罗斯大转盘。看着航站楼之间的宽敞车道，哈维尔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几圈，哈维尔最后还是决定把赌注押在英国航空上，他还是认为，伦敦希斯罗机场的可能性最大，不仅航班最多，而且最为便捷。
　　哈维尔抵达英国航空的接机大厅时，扫视了一遍整个空间，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此时接机大厅里熙熙攘攘地站着不少人，除了前来接机的普通人之外，至少有三十名记者散落在各个角落，看来秉持着相似想法的记者着实不少。
　　仔细想想，这仅仅只是英国航空航站楼的情况，如果再加上其他航站楼……难以想象，今天到底有多少记者前来洛杉矶国际机场赌运气。今天可是整个好莱坞一年一度的盛世，全球瞩目，超过一百八十家媒体的一千多名相关工作人员都将聚集在柯达剧院，从早晨忙碌到次日凌晨，但现在，居然还有如此多记者跑到机场来“无所事事”，这着实是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哈维尔亲眼看到，他绝对不会相信。兰斯的影响力居然已经达到了如此高度？
　　即使说，兰斯出席奥斯卡与否，这不仅仅是兰斯一个人的影响力，还必须考虑到学院的影响力、各大电影公司的影响力，但……这还是让人错愕——从来没有一个人，因为缺席奥斯卡而得到如此多瞩目，显然比起一个人来说，群星云集的奥斯卡红地毯才更加具有报道价值，就连一贯拒绝出席奥斯卡的伍迪·艾伦，也没有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
　　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五十五分就有一班来自希斯罗机场的航班将在这里着陆，如果兰斯真心想要参加奥斯卡，那么这就是最后时刻了。毕竟，出席奥斯卡可不是单纯抵达现场就完毕了，兰斯还需要重新梳妆、更换服装，尤其是经过十一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他需要休息调整的时间，也需要精心准备的时间。
　　“你觉得兰斯真的会缺席今晚的典礼吗？”不远处，两名记者结伴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显然是打算到门外去享受一根香烟的休息，左边那个高个儿随意地询问到。
　　站在右边的矮个儿耸了耸肩，“为什么不？伍迪就一直缺席奥斯卡，但学院依旧给他小金人。”
　　“但兰斯不是伍迪。”高个儿反驳到。
　　“比起伍迪，我更欣赏兰斯。伍迪只是自命清高而已，兰斯却是一个聪明人，有才华，有个性，有坚持，有智慧，就连巴里·梅耶那样的老狐狸都在他手里栽跟头……”矮个儿的话语被风声吹散，而后重新关闭起来的自动门将所有声音都阻隔在外，听不到了。
　　“嘿，哈维尔。”又一个声音走进了接机大厅，迎面就看到了来人，是“芝加哥论坛报”的南茜·布莱克，她和哈维尔也是老熟人了，“你也过来围堵兰斯吗？哈哈，果然，你和我想的一样。”
　　“你认为兰斯一定会出现？”哈维尔询问到。
　　“这是所有人都在好奇的答案，不是吗？”南茜转头看了看四周，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刚刚从维珍那儿过来，那里聚集了二十多人，没有想到这里还更多。”南茜把肩膀上的摄影包放了下来，“说实话，我个人觉得，兰斯不会出现了。撇开‘水果硬糖’整个颁奖季都没有好好展开学院公关不说——虽然这一点我认为是决定因素，兰斯是个聪明人，如果有得奖可能的话，他不可能缺席的——除此之外，我相信，兰斯的确是投入工作之后就全神贯注的人，我们都清楚地知道，‘狂暴之路’这部作品有多么重要，无论是兰斯还是混沌影业都承受不了失败，更何况，兰斯就是一个疯子，‘借刀杀人’时期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不会允许任何潜在的可能破坏整部作品的。”
　　“我知道，我知道。”哈维尔没有办法反驳，他了解兰斯，所以他知道南茜说的都是正确的，“不过，我总是想着，如果‘狂暴之路’杀青了呢……”
　　后续的话语哈维尔没有说下去，南茜微笑地点点头，“这是一个可能，毕竟电影已经定档了。但，这个答案却没有人知道，整个好莱坞都在好奇，不是吗？”转头看看，又陆陆续续有好几名记者抵达了接机大厅，周围的普通人们都已经察觉到了异常，交头接耳的讨论声让室内的温度开始徐徐上升。
　　“呼，如果兰斯真的缺席今晚典礼的话，那真是黯然失色。”哈维尔感叹着说到，只是不知道是因为现场记者的汹涌折射出他们对兰斯的心态，还是因为红地毯缺少了兰斯这位话题人物而苍白无力。
　　“学院那些老学究们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南茜幸灾乐祸地说到。
　　哈维尔哑然失笑，“我觉得不会，即使内心是这样想的，他们也肯定不会承认。毕竟，人人都爱奥斯卡，但奥斯卡却不是缺少了谁就无法运转的。”后面这句话充满了嘲讽和调侃，南茜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种说法最近在记者圈里快速流传。
　　其实，记者们才是最大的赢家，兰斯缺席，他们就可以看学院的笑话了——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的；兰斯出席，他们就可以看更多笑话了——乔治·克鲁尼的、红地毯的、最佳男配角小金人的、还有最佳影片争夺战的。
　　“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又爱得不行，这种滋味……啧啧啧。”南茜的话语一点都不遗憾，那淡淡的笑意根本隐藏不住。
　　“着陆了，飞机着陆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引发了一阵骚动，哈维尔和南茜连忙看向了大屏幕，果然，希斯罗机场起飞的航班刚刚落地了，刹那间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记者们一窝蜂地朝着出口处栏杆蜂拥而去，哈维尔此时才注意到，现场记者远远不止三十，至少有六十人，这个数目着实骇人，就连平常知道航班的主动接机场合，都不见得会有这么多人。
　　不过哈维尔可不会傻乎乎地在这里等待着，他右手抱住了自己的相机，快速挤出了人群，朝着站在不远处的地勤人员小跑了过去，秉持着和他相似想法的记者还有好几名，很快地勤人员就被团团围住，“询问一下，快，你用对讲机询问一下，从伦敦过来的这个航班，兰斯在不在上面？”地勤人员已经愣住了，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就要来洛杉矶了，快！”哈维尔也不管了，直接就扬声说到。
　　这个名字从说出来，周围一小圈群众就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亢奋的光芒，空气正在越来越沸腾，似乎距离沸点已经没差多少了，视线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跳跃着，灯光之下飞舞的尘埃被卷入一阵阵气流之中，疯狂地转动起来，让人产生了一种龙卷风来临的错觉。
　　地勤人员也兴奋得不知所措，连忙用对讲机联系自己的同事，一时间，兰斯抵达洛杉矶机场的消息就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快速扩散开来，整个机场都充斥着一种无法平复下来的躁动，彷佛六月的盛夏已经提前降临了般。
　　消息转了一大圈，航班上空乘人员的正面回应很快就传了回来，“没有，兰斯没有在这个航班上。”
　　刹那间，一桶冷水就浇了下来，熊熊燃烧的篝火立刻就被熄灭，就连一点火星子都没有留下来。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奇迹，错过了这一个航班，兰斯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的希望已经渺茫到几乎看不见了。
　　虽然哈维尔知道，兰斯出席与不出席，对于记者来说都不会有影响，他甚至因为兰斯的缺席有些幸灾乐祸，但是真正意识到兰斯不会出现时，浓浓的失落感还是汹涌而来，似乎就连奥斯卡红地毯都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不少人已经离开了，你呢？”南茜走到了哈维尔面前，指着陆陆续续退场离开的记者们，他们还是要赶回去好莱坞大道，为晚上的重头戏做准备。
　　哈维尔站在原地，双眼茫然地打量着周围正在收拾器材的记者们，拳头不由自主地握了握，在大脑思考之前，话语就脱口而出，“我等着，我继续在这里等着。”
　　他要守株待兔，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放弃。


第809章 众望所归
　　乔治·克鲁尼规规矩矩地站在镜子面前，服装师正在小心翼翼地顺着西装线条拉扯着布料，确保整套西装可以完美契合乔治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真正出色的西装，就必须做到多一分多余少一分不足，比如裤管的长度，必须将将悬在皮鞋的正上方，不能触碰到鞋面，走路时又只能看到一丝袜子的痕迹，再比如说袖口的长度也根据不同风格、不同款式、不同设计而截然不同。
　　今晚是属于乔治的时刻，他很有可能赢得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完美，一丝不苟，绝对不允许任何差错的存在。
　　特伦斯·考克斯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房间里，和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巴里·梅耶点头打了一个招呼，“机场那里传来消息了，兰斯没有出现。”乔治的肌肉明显僵硬了一下，虽然他随即就放松了开来，但那种紧绷感还是透过西装的布料清晰地传了出来，乔治撇了服装师一眼，发现对方依旧专心致志地确认着裤管的长度，这才收回了视线。“这也意味着，他今晚真的不会出现了。”
　　兰斯缺席了。
　　乔治的心弦稍微松了松，随后却是因为自己的过度紧张而哂笑起来，“他总是这样，制造出一大堆麻烦，然后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兰斯，当初在西洋镜影业一次又一次错过机会的兰斯。
　　巴里抬起头瞥了乔治一眼，他可以听得出来乔治声音里那细微的差异，不仅仅是对兰斯的敌对，更多是一种嘲讽和鄙夷。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对敌人的重视和尊敬才是取得胜利的不二法宝，自大和傲慢只会导致失败，可是这样的错误为什么会出现在乔治身上？
　　巴里没有深想，他不打算破坏今晚的气氛——虽然在巴里看来，今晚兰斯是否出席并不具有战略意义，暑期档才是他们决一胜负的舞台，奥斯卡小金人只不过是前菜而已。“也许，今晚我们将会见证一个重要的时刻，好莱坞最具魅力的单身汉赢得一座小金人。”巴里微笑地调侃到，乔治没有特别的表情，但眉宇之间却放松了许多。
　　特伦斯开怀地鼓掌起来，“今晚乔治不知道又要虏获多少芳心了，真正地重现黄金时代的光辉。”
　　好莱坞黄金时代的帅哥演员数不胜数，那种独特的风度和气质是时间所无法抹灭的，彼时，这些帅哥演员也屡屡站在奥斯卡领奖台上，收获来自学院的权威认可。但近二十年以来，帅哥演员在奥斯卡却十分不吃香，花瓶和偶像的固定印象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学院拒绝承认他们在演技上的努力。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去年，汤姆·克鲁斯的登顶打破了将近三十年的偏见。
　　不过，汤姆和乔治的帅气却截然不同，汤姆始终有种奶油帅哥的水嫩和青涩，但乔治却完全继承了黄金时代的那种独特气质，尤其是时光留下的皱纹更是增添了他的个人魅力。所以，特伦斯才会有此一说。
　　虽然乔治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整个颁奖季过程中他都如履薄冰，兰斯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故意缺席是为了制造什么效果，以退为进的手段是不是还隐藏了后招，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乔治不仅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紧张，他始终在担心兰斯最后时刻使出大招，完成翻盘，那对他来说才是致命的打击。
　　对于乔治来说，奥斯卡最重要的不是小金人，而是一座小金人背后所隐藏的认可。
　　如果乔治赢得了小金人，比起这座奖杯来说，更重要的是证明了剽窃门的阴霾已经消散，好莱坞业内已经重新接纳他；如果是其他人赢得了小金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是可以接受的，他在整个颁奖季的努力依旧收获了肯定，未来的发展只需要稳步前进，这就足够了；但如果是兰斯赢得了小金人，这不仅仅意味着他再次输给了那个愚蠢的无耻之徒，还意味着学院在兰斯和乔治之间作出了选择，道德绑架也好、以退为进也罢，这都已经不再重要，兰斯的胜出就意味着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剽窃门的阴云将如影随形，过去这段时间的卑躬屈膝更是将成为他的耻辱。
　　所以，这是一座小金人的争夺，但却不仅仅是一座小金人而已。
　　乔治的心神始终保持紧绷，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兰斯确定缺席奥斯卡，没有后续反击了，没有惊悚悬念了，没有绝地逆转了。即使兰斯赢得了小金人，他也将会为自己的傲慢和清高付出代价——学院评委们的投票已经做出了补偿，但兰斯却以缺席对待，表现出了对奥斯卡的怠慢，在后续的公关之中只需要稍微推波助澜一下，兰斯和学院的间隙就无法弥补了，他即使输了，也可以从中获利，将形象重塑工程继续下去。换而言之，不管结果如何，兰斯的缺席都让乔治立于不败之地。
　　呼，兰斯那个令人作呕的家伙将不会出现在柯达剧院，今晚的空气都清新不少。
　　“这就是我选择独自走上红地毯的原因。”乔治微笑地对着特伦斯说到，他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了，肩头的重担，彻底卸下。
　　不仅仅是乔治这里，媒体中心所有人都已经接到了消息：兰斯确定不会出现在今晚的颁奖典礼了。各方的反应都有所不同，听说学院高层在会议室里大发雷霆，甚至有人摔东西了；混沌影业办公室的电话则全部都处于忙线之中，无法接通；正在红地毯准备直播的ABC电视台在错愕之后，立刻开始临时调整方案；媒体中心的记者们最为亢奋，文字记者们已经开始着手撰写专稿，一方面讽刺学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惨遭羞辱，一方面惋惜兰斯这位热门人物的缺席，星光黯淡，一方面探讨剽窃门之后的得与失，兰斯的缺席势必将会引起一番舆论风暴，记者们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说实话，比起缺席来说，大家还是更加希望看到兰斯出席的。虽然兰斯的缺席可能导致一系列负面影响的扩散，这对记者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是缺席之后的结果一目了然，根本没有任何悬念，相较而言，兰斯出席颁奖典礼之后，与乔治、与“断背山”、与华纳兄弟、与学院展开正面对决，这种激烈的短兵相接、这种未知的悬而未决才是真正的紧张刺激。
　　但，兰斯终究还是缺席了。于是，以柯达剧院为中心，这个消息正在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真正地一石掀起千层浪。
　　难以想象，一名艺人是否出席奥斯卡，居然能够引起如此广泛的注意，这显然不能按照常理来衡量，兰斯似乎就是一个异类，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缓缓渗透到了好莱坞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影响力正在以火箭蹿升的速度不断扩张着，没有人能够预测事情的接下来发展走向，先是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然后是乔治·克鲁尼，现在又是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谁是下一个？
　　恍惚之间，人们脑海里都闪过了一个相同的想法——如果今年暑期档，“狂暴之路”真的杀出一条血路，取得了票房大捷呢？那又将会如何呢？
　　仅仅只是一个想法，就让人热血沸腾起来，奥斯卡颁奖典礼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渴望七月的来临了，期待着兰斯将整个好莱坞搅得翻天覆地。
　　兰斯的缺席，意外有之，遗憾有之，但却并不震惊，经过两个月的酝酿，人们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结果，只是真正发生时，还是难免有些感叹。等感叹过后，人们就再次开始忙碌起来，在颁奖典礼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两手方案，兰斯出席，兰斯缺席，现在显然是要改变方案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得脚不沾地。
　　相较而言，洛杉矶国际机场却逐渐安静了下来，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记者们必须赶回去柯达剧院，晚上还有一场硬战。不过，哈维尔不是孤单的，像他这样不愿意放弃希望的记者居然还有二十多名，“距离红地毯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哈维尔开始查阅接下来三个小时之内的航班，两点半有一班维珍航空的，两点四十有一班美国航空的，三点半左右则有三个航班着陆，这也意味着，至少还有五次机会，五次期待兰斯身影的机会。那么，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呢？继续在英国航空这里守株待兔，还是到其他地方碰碰运气呢？
　　犹豫再三，哈维尔还是停留在了原地，既然最开始选择了英国航空，那么就坚持到底吧。
　　哈维尔百无聊赖地依靠在出口处的栏杆旁，南茜离开了，她始终坚信着兰斯不会出现，所以也赶往好莱坞大道了；另外还有三名熟悉的记者也无法坚持，相继离开；就连接机的普通人队伍都更换了好几拨，这让哈维尔有种荒谬感。
　　以前听说守株待兔时，想当然就会认为，这是一种无比愚蠢的行为，消耗无数的精力只为了等待一个渺茫的希望，这不仅是浪费时间，更是浪费生命，也许等待的这个行为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失控的尖叫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哈维尔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小群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亢奋到几乎失控地尖叫着呐喊着汹涌着。
　　哈维尔的心脏突然就停止了跳动，兰斯出现了。


第810章 最后时刻
　　“啪啪”，肩膀上传来轻轻的拍打声，兰斯睁开了眼睛，机场内部柔和的光线进入视野之中，低头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耳边传来珀西略显担忧的声音，“你的意式浓缩。”随即咖啡的浓郁香气就在鼻翼底下萦绕起来，兰斯接过了小巧的咖啡杯，珀西迟疑地说到，“你确定没事吗？你看起来状态真的糟糕透了。”
　　兰斯端起了咖啡杯，深深呼吸了一口那醇厚的香气，然后仰头就一口气把咖啡倒入了胃部里，刹那间五脏六腑就开始翻江倒海起来，大脑一点一点变得清明起来。抬起头，兰斯看着坐在对面的查理兹·塞隆，“你确定不需要梳妆打扮一下吗？”
　　查理兹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举手投足之间的慵懒看起来随意却优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才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的人。”一句直接的反驳让兰斯哑然失笑。
　　出席奥斯卡，这的确是最后一分钟的决定，兰斯没有在故弄玄虚。
　　按照原计划，奥斯卡是在行程表上的，但“狂暴之路”的拍摄却增加了太多不确定性，进入二月份之后，又因为连续一周的大风肆虐，所有工作完全搁浅，导致剧组的拍摄计划完全被打乱，兰斯已经做好了缺席奥斯卡的准备——在奥斯卡和暑期档之间，兰斯坚定不移地选择后者，他始终保持着清晰的头脑，没有因为奥斯卡的强大声势而冲昏头脑。小金人今后还有机会争取，与学院的关系裂缝也还有机会弥补，但暑期档的失败却是无法承受的。
　　一直到三月一日，兰斯这才发现，拍摄比想象中顺利了许多，只剩下最后两场戏，“狂暴之路”就可以宣告杀青了。虽然这两场戏的拍摄难度并不小，需要三百多名群众演员聚集在一起，协同拍摄，但兰斯还是决定，全力以赴冲刺一番，看能否在最后一刻赶上奥斯卡。
　　于是，一方面，珀西购买了三月四日的机票，为兰斯的回归做准备；但另一方面，混沌影业内部还是按照兰斯缺席的情况来准备的，因为一直到确认最后一场戏没有任何问题为止，任何变数都可能出现。
　　尤其是兰斯拒绝为了奥斯卡而仓促杀青，万一拍摄成片不满意，之后必须补拍的话，不管是在伯班克摄影棚内拍摄，还是前往拉斯维加斯的沙漠实地拍摄，亦或者是回到纳米比亚拍摄，这都是混沌影业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果然，三月四日当天，兰斯还是重新返工投入了拍摄，一直到最后时刻反复确认了三遍之后，这才正式宣布“狂暴之路”杀青。阿尔伯特留下来收拾残局，剧组大部队之后搭乘专机回去洛杉矶，而兰斯和查理兹则一路疾驰地朝着机场飞奔而去，全面启动“出席方案”。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出现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这就是一场胜利了，所以兰斯根本不会在意抵达洛杉矶的时间已经如此紧迫，有必要的话错过红地毯也不是大事。
　　不过，这一路狂奔下来，时差紊乱、长途飞行不说，兰斯的脑袋也停不下来，现在他必须思考，出席奥斯卡之后的潜在连锁反应，尤其是乔治·克鲁尼站到领奖台上的情况；还有奥斯卡之夜上，如何弥补学院公关的裂缝……在洛杉矶着陆之后，兰斯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状态确实是糟糕透顶。
　　面对查理兹的调侃，兰斯微微挑了挑眉尾，从容不迫地将咖啡杯放到了桌面上，“对于我来说，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对于你来说，你的公关团队绝对不会希望，你以至于的姿态出现在媒体面前。”
　　查理兹爽朗地笑了两声，“我以为相处了四个月，你已经知道，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类型。”如此豪爽的姿态，即使是大部分男演员都做不到，“再说了，就连我的经纪人都是最后一刻才确定我会回来，我不认为记者们会知道。”
　　兰斯耸耸肩，“我说的不是记者，只是普通机场的民众……不过，我接受你的说法。”兰斯转头看向了珀西，“所以，高文到哪儿了？”
　　由于兰斯是最后时刻才确定在希斯罗机场赶上了飞机，所以柯尔·格瑞德此时留在了罗斯福酒店里，服装团队、化妆团队、造型团队都严阵以待，于是高文就主动接下了前来机场接机的任务。
　　“他已经到出口处的车道上了。”珀西刚刚结束了和高文的通话，然后一行人就站立起来，朝着出口处方向走了过去。
　　“兰斯？噢，上帝，那是兰斯！啊！兰斯！”不远处有一个充满了意外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乎是失控地尖叫了起来，然后就看到有人直接把随身行李丢到了一边，拔足狂奔了过来，“兰斯，‘罪恶之城’是我最喜欢的电影，绝对！那真是太天才了！我已经把那部电影看了六遍，但依旧喜欢得不行……对了，对了，还有‘水果硬糖’，见鬼的耶稣基督，你真是一个疯子！”
　　来人满脸都洋溢着亢奋，没有经过同意就无比激动地握着兰斯的右手，滔滔不绝地说着，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那么你就不会希望我迟到今晚的奥斯卡。”兰斯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微笑地说到，但语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
　　“哦……噢！”来人两个感叹词立刻表达出了内心的变化，他连忙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你要参加奥斯卡？哇哦，这真是……真是……”不等他说出一番感叹来，周围又有五、六个人蜂拥了上来，“兰斯？兰斯！嘿，查理兹！”七嘴八舌的喊声不绝于耳，那种雀跃的兴奋在空气里快速传播着，转眼之间，兰斯一行人就陷入了包围圈之中。
　　冗长的机场通道里散落着不少刚刚走下飞机的乘客们，空旷的空间里传来了“兰斯”的呼喊声，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投射了过去。虽然在洛杉矶国际机场里，遇到艺人根本不是稀奇事，有时候一天都可以遇到好多个，但兰斯可不是随随便便的艺人，他不仅是过去三年里上升势头最迅速的人气巨星，更是在过去半年里持续不断地轰炸各大媒体头版头条，而兰斯偏偏却又很少周边新闻，身边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光环，巧遇兰斯可不是经常发生的事。于是，所有人就像是蜜蜂归巢一般，一窝蜂地朝着兰斯所在的位置涌了过去。
　　“兰斯……查理兹……兰斯兰斯……兰斯！”呼喊声此起彼伏，群起汹涌，所有声音错杂在一起，以至于都糊成了一片，最后只剩下亢奋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尖锐的呐喊声和嘶吼声不绝于耳，尤其是当人们意识到，兰斯此时此刻回到洛杉矶的背后含义时，那种激动就更加无法控制了，每个人都像是青春期的少女看到了后街男孩或者超级男孩一般，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宣泄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在洛杉矶着实不太多见，这里是美国，不是亚洲，狂热粉丝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疯狂，兰斯也不是贾斯汀·比伯或罗伯特·帕丁森（Robert Pattinson）。看着眼前那些过于亢奋而开始扭曲的面孔，着实让人有种穿越感。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大家的理智并没有完全消失，与兰斯之间保持着一步远的距离；而且只是团团将兰斯一行人围住，跟随着兰斯等人一起前行，并没有导致寸步难行的困境，否则珀西在缺少人手的情况下，就真的应付不过来了。
　　“……我支持你拿最佳男配角，乔治就是个小人……”“……表演真的太精彩，你……”“……我下周到电影院去观看”“……不敢相信学院居然会这样做……”“我支持你！不管你是否拿奖！”“……请一定得奖好吗？我已经不愿意再看到乔治的身影了……”“下部电影到底是什么内容？”
　　零碎的声音在失控的尖叫声之中散落满地，几乎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句子，那尖锐的呼喊声刺激得耳膜隐隐发疼。
　　忽然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与人群聚集起来的热空气直接碰撞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皮肤表面的鸡皮疙瘩全部都冒了出来。然后兰斯就看到了出口处的记者们，随意一扫，至少上了两位数，再加上周围接机的普通人全部都人头攒动地挤在一起，狭窄的门口居然产生了一种人山人海的效果，这着实让兰斯有些意外。
　　离开出口处的自动门，进入了稍微空旷的行李领取区域，人群总算是分散开来了一些，不过乘客们都没有着急去领取自己的行李，而是停留在了原地，关注着眼前的热闹盛世。
　　人群之中，兰斯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嘴角的笑容不由勾勒了起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一身狼狈的哈维尔。不等兰斯开口说话，哈维尔就扬起声音问到，“兰斯，请问你今天回来洛杉矶，是为了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吗？”
　　万众瞩目，刹那间，所有视线都转移到了兰斯身上，炙热而沉重地落在了他的肩头，兰斯眉尾微微一扬，轻盈而从容地给出了答案，“是的。”


第811章 欣喜若狂
　　狂喜的滋味犹如夏日风暴一般，毫无预警地宣泄下来，心头的重担完全甩开，轻盈而雀跃的滋味彷佛插上了翅膀肆意翱翔一般。苦苦等待的煎熬、茫然、枯燥和乏味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喜悦的幸福感双倍三倍地汹涌而至，让哈维尔猝不及防。
　　虽然说从理论来分析，兰斯缺席的可能性似乎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哈维尔的内心深处却一直都在期待着兰斯的出现，不仅因为他不想要看到乔治·克鲁尼站在领奖台上展现风度的画面，更因为他坚信着兰斯不是一个逃避者，即使失败，兰斯也会昂首阔步地面对，更何况，现在胜负未分，兰斯可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类型。
　　所以他选择来到了机场等待，所以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弃离开时他依旧在原地守株待兔。
　　现在，他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兰斯出现了，兰斯堂堂正正地出现了，这也意味着颁奖季这场大戏终于要迎来终极决战了！所有悬念全面开启，不仅仅是奖项，还有学院评委、后续公关！这才是他们期待中的奥斯卡颁奖典礼，而不是一场无聊乏味的例行公事！
　　可是不等哈维尔进一步提问，甚至不等哈维尔细细品味内心的错杂和汹涌，周围的喧闹就已经打断了他的思绪，“啊啊啊”，等待在接机大厅里的接机群众们，此时终于反应了过来，可是打结的大脑却根本无法运转，只能单纯地用喊声来表达内心的激动，就连机场的地勤人员都纷纷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这个特殊的时刻，一张张兴奋的脸孔在狭窄的空间里涌动着，空气开始扭曲起来。
　　“兰斯，请问你是故意缺席颁奖季的宣传吗？”“有传闻说，你对学院评委的处事方式十分不满，所以才故意在颁奖季前夕离开洛杉矶的，这是真的吗？”“乔治·克鲁尼在金球奖上斩获了最佳男配角奖，请问你有什么看法？”“金球奖至今不愿意肯定你的才华，对此你有什么想要发表的吗？”……
　　“对于‘晚安，好运’剧本的剽窃事件，你始终没有发表公开言论，你对乔治、对那些声援他的人，有什么想说的？”“乔治在剽窃门之后，依旧赢得了金球奖，你认为这是公平的吗？”“听说你离开洛杉矶，就是因为明知道‘水果硬糖’肯定不会得奖，这是事实吗？”“在今晚的颁奖典礼上，你最认为自己最有把握的奖项到底是什么？”……
　　“艾伦·佩姬在上周接受采访时，认为‘水果硬糖’是不可能得奖的，你觉得呢？”“此前你始终没有表态会出席颁奖典礼，这是故意的，还是和ABC电视台串通好的？”“今天在最后时刻回到洛杉矶，是因为你认为自己会得奖吗？还是想要向学院示威？”“缺席整个颁奖季，你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
　　提问一个接着一个，排山倒海般连绵不绝，记者们的情绪达到了巅峰，他们甚至没有给兰斯留下回答的空间，只是迫不及待地将所有问题都抛了出来，尤其是那些敏感的话题，这些话题在奥斯卡的红地毯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此时不提问，还能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汹涌的声响犹如瀑布一般宣泄而下，明明只有十几名记者，但却制造出了一百多名记者攻陷现场的假象，真正地让人感受到了过去这个颁奖季对好莱坞带来的巨大冲击。
　　兰斯没有着急着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站在身边的查理兹，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似乎在说，“你不是认为门口没有记者的嘛？”查理兹的眼睛被遮挡在墨镜背后，看不清楚，但兰斯却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一个白眼的威力，这让兰斯不由莞尔。
　　“所以……”兰斯再次把视线投向了眼前的记者们，拖长了尾音，但却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只是双手背在身后，细细地打量着这汹涌的人潮。
　　哈维尔很快就意识到了兰斯的意思，于是立刻闭上了嘴巴，并且提醒周围的记者们去注意兰斯的表情——在场的记者都是老油条，很快就察觉到了兰斯的暗示，提问声总算是渐渐平复了下来，周围不断尖叫呐喊的民众们也感觉到了逐渐紧绷起来的空气，于是三三两两地冷静下来，最后整个接机大厅都陷入了一片安静，诡异到不寻常的安静。
　　兰斯轻笑地点点头，再次开口说到，“所以，没有人关心站在我身边的查理斯·塞隆小姐，这着实不是绅士应该有的举动。”一句话，让记者们的视线齐刷刷都转移了过去，然后所有人集体眼珠炸裂。查理兹！兰斯居然和查理兹携手出现了！
　　虽然说查理兹和兰斯正在合作拍摄“狂暴之路”，但记者们的脑袋回路显然异于常人，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吗？难道两个人因戏生情？查理兹背着现在的男友斯图尔特·汤森德（Stuart Townsend）与兰斯偷情？这一新闻的劲爆程度绝对破表，不仅因为查理兹和斯图尔特这对情侣一直十分低调，情感十分坚固，是业内最著名的一对看好的一对，还因为兰斯与查理兹这两位气场无与伦比的人碰撞在一起，火花简直难以想象。
　　兰斯的话音才落下不到五秒钟，记者脑海里就已经把整个故事脑补完毕了，小说都已经写完两本了。
　　看到记者们那发光的眼神，兰斯用脚趾头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他再次开口说到，“所以，也没有人关心‘狂暴之路’的拍摄情况，这真是让我有些伤心。我在这里告诉大家，电影昨天正式杀青了，这才是我今天能够回来洛杉矶的原因，谢谢大家关心。”
　　简单的一句话，就回答了记者们的所有疑问。
　　兰斯没有打算针对任何人，仅仅只是因为“狂暴之路”杀青了，这才赶回来参加奥斯卡；兰斯缺席颁奖季没有特别原因，完全就是因为全情投入“狂暴之路”的拍摄；兰斯对于金球奖没有任何看法，对奥斯卡也没有任何期待，完成了电影拍摄工作之后，第一时间赶回来加入这场盛会，仅此而已。
　　一切缘起“狂暴之路”。
　　在抵达洛杉矶之前，兰斯就想明白了，无论他内心怎么想，也不管学院老学究们真实想法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学院不想要撕破脸，避免背上“袒护剽窃者”的恶名；兰斯也不想要撕破脸，影响混沌影业未来的发展前景。所以，既然双方都达成了共识，兰斯也不介意主动示好，为弥补双方的关系踏出第一步。
　　兰斯是一个刺头，不愿意轻易向他人低头妥协；但兰斯不是一个笨蛋，妄想着自己可以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整个学院规则、对抗整个好莱坞规则、对抗整个社会规则，那是理想主义者的空想，即使在电影和小说里都不会出现。
　　于是，兰斯早早摆明立场——即使不是机场采访，在红地毯采访时也会如此，在媒体胡乱揣测之前，就把基调确定下来，然后等待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再做进一步的计划安排。
　　好莱坞就是一场游戏，遵守游戏规则不一定会笑到最后，尤其是对混沌影业、梦工厂这样的新加入者来说，但完全颠覆游戏规则必然会带来灭亡。这场游戏，兰斯才刚刚上手，他可不打算轻易缴械投降。
　　哈维尔立刻就领会了兰斯的意思，连忙扬声提问到，“所以，‘狂暴之路’杀青了，你才第一时间专程赶回来，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吗？”一句话就完成了对兰斯的话语进一步解释，尤其是强调了“专程”这个词，将兰斯的友好态度表明了立场。
　　兰斯的笑容轻松了许多，“如此盛会，缺席的话，那是我的遗憾。”而后，兰斯也不给其他记者继续提问的机会，“我现在已经迟到了，但我可不希望错过开场的表演，所以，我现在必须赶往好莱坞大道了，希望今天的交通状况不要太糟糕。”
　　半调侃的话语让大家都露出了笑容，正准备迈开脚步时，兰斯却想到了什么，又对着记者们说到，“还有，我的出现显然是一个惊喜，希望大家对这个惊喜保密。”想象一下，兰斯突然出现在奥斯卡红地毯上时人们的反应，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描绘一下就让人亢奋不已了，记者们都纷纷露出了“你知我知”的表情。
　　随后兰斯就没有再做停留，径直朝着出口处走去，人群纷纷礼貌地让开了一条道，一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来到了门外。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高文迎面走了过来，四周打量着，大声嚷嚷道，“行李呢？你们的行李呢？”一边说着，一边就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过看到查理兹时，却显得有些犹豫，只是礼貌地伸出了右手。这个动作让查理兹不由轻笑了起来。
　　兰斯拍了拍高文的肩膀，“高文，查理兹；查理兹，高文。”简单介绍了一番，“我们轻装上阵，没有携带任何行李。具体情况，我们路上再说吧，时间紧迫。”
　　高文搂着兰斯的肩膀，大步流星地朝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了过去，“沙漠的生活怎么样？身体状况还好吧？与世隔绝的日子，是不是特别想念洛杉矶的美好……”


第812章 方寸大乱
　　碧蓝色的天空晚霞漫天，透亮的明红色一点点渗透进棉絮般的云朵中，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团朦胧的红色光晕之中；太平洋沿岸的海风穿过大半个城市吹拂到好莱坞大道上，驱散了聚拢在这里的热潮，带来一丝凉意，夜幕在天际边踌躇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娇羞的月亮靠近。
　　温妮莎·兰奇尼（Vanessa Lachey）压抑住自己打呵欠的冲动，竭尽全力保持自己优雅的姿态，今晚的红地毯着实太无聊了，虽然大牌不少，但近两年人气高涨的话题人物都没有抵达现场，将这个颁奖季的小格局完完全全延续了下来。
　　红地毯都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最热闹的场面也只是汤姆·克鲁斯和凯蒂·霍尔姆斯的携手出场而已——因为刚刚通过携手出席格莱美颁奖典礼来宣布恋情的妮可·基德曼和凯斯·厄本（Keith Urban）也双双出现在了今晚的红地毯之上。除此之外，整个红地毯都乏善可陈，沉闷得几乎让人以为这是托尼奖现场。
　　不过，此时耳朵里传来了ABC电视台导播的声音，这让温妮莎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板，微笑地对着摄像机镜头说到，“哦，看，乔治·克鲁尼抵达了现场。”乔治不仅是今晚的得奖热门，同时也是最近的话题焦点，更不要说作为钻石王老五风靡全美的超强魅力了，“这可是今晚的重要嘉宾，相信不少观众都在期待他的到来，现在看来，我们的耐心总算得到了回报。”
　　一边说着，温妮莎就一边朝着乔治靠近，试图调动起现场观众的气氛，但出人意料的是，观众们并没有给予太多热烈的反应，甚至有些清冷；倒是站在红地毯两侧的记者们都快速按下了快门，连成一片的闪光灯倾泻而下，此起彼伏的“咔嚓”声可以清晰感受到他们的情绪高点。如此鲜明的对比、如此巨大的落差，着实有些诡异。
　　但温妮莎却心如明镜，彷佛根本没有留意到观众的负面情绪一般，站在红地毯正中央，在距离乔治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乔治此时正在和影迷打招呼，那一小撮影迷看起来约莫有二、三十人，他们手里高高举着应援牌，“乔治，我爱你”、“乔治，你就是我心中的完美情人”……旁边还有人举着一个人形牌，乔治·克鲁尼手握小金人。显然他们就是乔治最坚定不移的支持者，他们此时正在买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呐喊助威着。
　　优雅而从容的乔治，一袭黑色西装搭配珍珠白衬衫，整齐的背头清晰地勾勒出岁月沉淀下来的痕迹，嘴角的微笑没有狂妄的张扬、也没有肆意的不羁，那份智珠在握、成竹在胸的稳重和儒雅是来自时光的礼物，彷佛什么也没有装饰，一切都是如此浑然天成。
　　他朝着自己的影迷们挥了挥手，而后无视了旁边那群叫嚣着“兰斯”的小丑们，转身走向了温妮莎。他走了上前，绅士地给了温妮莎一个虚抱，然后礼貌地执行了两次贴面礼，“晚上好。”沙哑的嗓音犹如巧克力般丝滑，让人沉醉。
　　“终于，我们终于等到你了。”温妮莎微笑地说到，不动声色地移动了脚步，带领着乔治朝另一侧移了移，避免那些高喊着“兰斯”的声音进入收音话筒的有效半径。“所以，告诉我，你一直到现在才登场，是不是故意的？”
　　“哈哈。”乔治明快地轻笑了两声，“让女士等待，这可不是一位绅士应有的行为。如果我带来了这样的误会，请原谅我的失礼。”进退有度、风度翩翩的回答，让温妮莎露出了一个开怀的笑容。
　　乔治就是故意推迟出场时间的，他知道今晚是自己的翻身之战，兰斯的缺席已经提前确保了他的胜利，那么他就要将这场胜利的效果最大化，真正地吹响重新崛起的号角，这一次他不会再掉以轻心，兰斯绝对没有机会展开第二次反击，他将会牢牢地将优势掌握在手中，将兰斯压制到彻底没有翻身之地。红地毯，就是他闪亮登场的舞台。
　　“2005年对于你来说，多么特别的一年。”温妮莎的选择用词十分小心，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今晚站在学院奖的舞台上，有什么感觉？”
　　“这的确是特别的一年，我犯了错，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但幸运的是，我接受了教训，并且做好了重新开始的准备。”落落大方，态度诚恳，乔治展现出了完美的公关案例，“能够出席奥斯卡，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荣幸，赢得提名更是让我受宠若惊。我知道这是一个包容的国度，但大家的支持还是再次让我意识到，我是一个多么幸福的混蛋。”
　　无懈可击，仅仅只是简短的两句话，但乔治不仅展现出了认错的态度，而且还以谦虚、感恩的姿态对那些指责做出了回应。尤其是旁边还有影迷不依不饶地呼喊着“兰斯”的名字，这就越发显得乔治的宽容大度、低调真诚。即使是兰斯站在现场，也不可能做的比这个更好了。
　　“那么，今晚你是否想过，得奖的可能？”温妮莎的话语让乔治开怀大笑起来，似乎有些羞涩有些拘谨，温妮莎却不愿意轻易放过乔治，接着问道，“就我所知，不少人都认为你在电影里的演出是职业生涯的最佳表现，你入围了提名，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噢，温妮莎，我必须庆幸，你没有提起‘蝙蝠侠与罗宾’那部作品，让我难堪。”戏谑而嘲讽，温柔而委婉，乔治再次击出一记全垒打，众所周知，“蝙蝠侠与罗宾”被誉为史上最糟糕的蝙蝠侠电影，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史上最糟糕的漫改电影，乔治在任何场合都拒绝提起这部作品，拒绝承认自己曾经出演过蝙蝠侠，但现在，乔治却主动提起，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谦虚，自黑之余再次唤醒了人们的记忆：乔治是如何赢得所有人喜爱的，剽窃门不过仅仅只是一次失误而已。
　　“这一次入围的演员们都十分出色。”乔治接着说到，“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会给我投票。但……这毕竟是奥斯卡，不是吗？”乔治摊开双手，“结果究竟如何，我们只能等待学院做出选择，不是吗？”
　　“噢？你没有给自己投票？”温妮莎好奇地说到，轻轻咬着下唇，眼神微微地开始打量乔治，似乎正在品味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现场观众也都不由都投来了视线，几乎所有人脑海里都浮现出了“兰斯”的名字，那么乔治到底投给谁了呢？
　　乔治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哈哈地笑了起来，“我不会泄露投票的，这是规则。同时，我也希望保留一些悬念，至少让我相信，我还停留在竞争者的行列。”风趣幽默的回答让人不由莞尔。
　　不得不说，乔治的访谈堪称完美，难怪他能够在没有代表作的情况下始终位列好莱坞顶尖行列，最近的学院公关更是如鱼得水，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很好，我们就当做你把票数投给了自己。”温妮莎俏皮地开了一个玩笑，这让乔治哑然失笑，随后温妮莎就转移了话题，“今天我们注意到，你独自出现在了红地毯上，不少女人可都看到了希望。”
　　乔治再次笑出了声，可以感受得到，他今天心情十分愉快，“噢，关于这件事……”可是，不等乔治继续往下说，红地毯的开端就传来了一阵骚动，乔治不由顿了顿，但他却没有回头的打算，他知道，肯定是那些兰斯支持者们、那些道德帝们的把戏，他如果回应了，反而是落入对方的圈套，直接无视，展现出自己的宽容、大度和坦然，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从来不觉得出席红地毯……”乔治接着往下说，但话语第二次被打断了，不仅仅是身后传来的骚动越来越汹涌，就好像轰炸机从头顶低飞而过一般，那种嗡嗡作响的雷鸣在耳膜上激烈地窜动着，就连温妮莎的眼底都流露出了一丝错愕，即使这是直播场合，温妮莎似乎也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
　　到底出了什么事？
　　乔治强忍住自己转头的冲动，开口调侃到，“一个人出席红地毯，看来的确不是一件好事。”这是在开温妮莎的玩笑，调侃她的走神，同时也调侃他自己独自一人走红地毯的窘境。
　　可是，这一回温妮莎却没有给予接话，这让乔治的玩笑就悬挂在半空中，继续下去也不是，就此中断也不是。不等乔治想出缓解尴尬的对策时，温妮莎终于回过头来了，表情有些尴尬，抬起手来把落下的发丝捋到了耳朵后面，生涩而干煸地说到，“乔治，希望你今晚一切顺利。”说完之后，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乔治打招呼，就招呼着摄像师，快步朝着红地毯开端走去。
　　乔治一个人留在原地，满脸愕然，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身后就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兰斯！”呼啦啦，汹涌的喊叫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彷佛尼加拉瓜瀑布迅猛冲击一般，空气之中的爆裂声不绝于耳，一股接着一股气浪冲撞而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乔治的背上，他几乎就要站不稳。刹那间，睚眦欲裂、方寸大乱。
　　兰……兰斯？兰斯！


第813章 隆重登场
　　砰，砰砰，砰！
　　汹涌的气浪就好像万斤重锤一般，一记接着一记地狠狠撞击在乔治的背上，他必须用尽浑身上下的所有力气才能站稳。内心深处猛然爆发出一种落荒而逃的迫切感，牢牢地抓住乔治的脚踝，用力往下拉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离开，那只会让他看起来狼狈而可悲，但双脚却忍不住想要迈开步伐，快速逃离现场，乔治咬紧了牙关、握紧了双拳，这才没有让自己像老鼠一般抱头逃窜。
　　思考，他必须冷静下来思考，但……兰斯怎么会出现！误会，难道都是误会？兰斯依旧没有出现，只是那些影迷们故意呼喊的，又或者是他听错了，是威尔·史密斯出现了？兰斯不是正在纳米比亚拍戏吗？紧锣密鼓地为了暑期档的厮杀做准备吗？“狂暴之路”和华纳兄弟、迪斯尼、索尼影业的对决，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在乎暑期档到底孰胜孰负，他只在乎今晚自己能否实现翻身，所以，兰斯留在非洲那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对他来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那么，兰斯怎么可能回来洛杉矶呢？刚才机场不是才传来消息，兰斯确定缺席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攒动着，方寸大乱。
　　就连乔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内心深处，他是恐惧兰斯的，不仅因为西洋镜影业的惨败，还因为剽窃门在揭晓之前他居然没有嗅到任何蛛丝马迹，更因为过去三年时间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兰斯玩弄于股掌之间，但也许在兰斯的眼中，他才是跳梁小丑，而他却没有任何察觉。这样的兰斯，令人胆寒。但乔治拒绝承认这一点，又或者说——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啊啊啊！”突然之间，尖叫声就开始失去了控制，彷佛火星子调到了油库里一般，刹那间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不仅掀翻了周围所有的建筑，甚至还是制造地震，整个世界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那种从地心深处开始的震动和摇晃迅猛而汹涌地蔓延开来，视线里的所有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
　　“冷静！冷静！冷静！”
　　“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失控的哭声混杂在疯狂的叫声之中，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空档，彷佛红地毯都被点燃了一般，熊熊烈火在每一个角落里爆发出惊人的热量，空气迅速达到沸点，皮肤上都开始冒出一个个水泡来。就连已经进入柯达剧院的人们，也都感受到了那惊天动地的声响，更不要说此时还留在红地毯上的人群了。
　　崩溃，乔治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即使握紧了双拳，依旧无法抑制内心思绪和汹涌，浑身肌肉都僵硬到了极致，只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啊啊啊！啊啊啊！”所有话语都已经失去了色彩，只剩下单调却强烈的呼喊声，从丹田深处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漫天漫地的红霞也跟随着汹涌起来，扭曲的空气折射出千变万化的光晕，天际边的夜幕都变得模糊起来，彷佛红地毯的烈焰将整个世界都煮沸了一般。
　　温妮莎的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迈着急促的脚步朝着红地毯开端走去，甚至顾不上自己仪态的优雅，毫无预警地，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脚步突然紧急刹车，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愣地看着那个身影，从容不迫地拾级而上，一举一动都彷佛是一幅画，就连烈焰红霞就沦为背景，时光就在这一刻停止下来，变为永恒。
　　一袭烟灰色的西装，伏贴地顺着身材的起伏蜿蜒而下，包裹着那宽肩窄腰，彷佛就连一根手指都伸不进去，采用了纯羊毛千鸟暗格呢的布料，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细节的精致却让整个形象顿时立体起来；象牙白衬衫的珍珠纽扣被紧绷到了极致，似乎只需要一个转身的动作，扣子就会飞出去一般，让人开始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描绘布料底下的火辣，小立领和双层袖口的细节打破了迂腐的束缚，增添了更多的活力；笔直而挺拔的单省裤管好像没有尽头一般，简单明了的剪裁却因为修长卓立的身型而增加了一抹利落；丝绸小驳领的设计勾勒出贵族绅士的儒雅，黑色波点的交叉结领结展现出年轻气盛的青春，落落大方的黑色牛津鞋作为收尾，让整套装束变得完整起来。
　　清逸俊朗的五官，一丝不苟的背头，气宇轩昂的身材，宁静雅致的气质，沐浴在燎原之势的夕阳之下，那介于金色和红色之间的光晕细腻而专注地勾勒出身型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伐都牵动着所有的光晕宛若潮水一般涌动起来，就连化身烈焰的红色地毯都黯然失色，彻彻底底沦为陪衬，整个世界的焦点都集中而去，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唯恐一点点风吹草动就会破坏这幅画面的美好，翩若惊鸿、惊心动魄。
　　兰斯，那个男人真的是兰斯。
　　整条好莱坞大道都沸腾了起来，铺天盖地的呼喊声根本停不下来，即使声音已经嘶哑，即使喉咙已经灼热，即使眼睛已经模糊，但喊叫声依旧源源不断地往外涌，酣畅淋漓地宣泄着内心的火花，彷佛这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彷佛这就是生命终点一般，彷佛这就是瞬间永恒一般。
　　就连温妮莎此时都有些控制不住。
　　兰斯出现了，兰斯真的出现了，等待了将近四个月，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放弃了，但兰斯最后还是出现了，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彻底将现场的热情引爆。
　　这绝对称得上是今晚红地毯的巅峰，全场六百名旁观影迷和四百名采访记者，超过一千人此时都彻彻底底将情绪宣泄了出来，疯狂地呐喊着、疯狂地跳跃着、疯狂地哭泣着、疯狂地拍照着、疯狂地嘶吼着，就好像……就好像干旱许久的龟裂大地终于等到了甘霖一般，那种失去控制的情绪强烈地撼动着柯达剧院，让人产生了一种这是兰斯演唱会现场的错觉，而不是群星云集的奥斯卡。
　　事实就是，这是今晚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的时刻，这是今晚所有热情都爆发出来的时刻，这是今晚所有悬念都开启的时刻，同时，这也是今晚所有人都欢庆的时刻。从影迷到记者，从学院到电影公司，从幕前明星到幕后人员，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兰斯的出现，这也就意味着今年颁奖季学院公关的这场大戏真正迎来了高潮，故事将如何走向，结局将如何收尾，所有的悬念正式宣布上线，今晚颁奖典礼每一个奖项的走势都将会牵动所有人的心神，这一场好戏，人们怎么可能不期待呢！
　　人们常说，最后出场的大人物，总是喜欢一个戏剧化的登场，隆重地宣告自己的到来。今晚，似乎就是如此。
　　温妮莎咬了咬舌尖，重新恢复了心神，这才注意到兰斯身边的那位佳人。兰斯，不是一个人出席奥斯卡的！
　　一袭特别剪裁的蓝灰色贴身亮绸长礼服，后现代主义的拼接和硬朗线条的鱼尾，搭配肩膀上的特大蝴蝶结，辅佐高贵典雅的复古发型，将那种高傲清冷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曼妙的胸部弧线和纤细的腰部曲线让人惊叹连连，晕染法勾勒出的眼妆与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简直天衣无缝；高挑的身材即使站在兰斯身边也毫不示弱，举手投足的王者风范更是锐不可当，女王驾临的气场轻而易举地就成为镁光灯的焦点，强势而霸道地出现在了红地毯之上。
　　查理兹·塞隆，独一无二的查理兹，在整个好莱坞之中，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将女王架势呈现出来艺人，除了查理兹之外别无他选。
　　奇妙的是，查理兹的强势与兰斯的儒雅，丝毫不显得冲突，反而迸发出了微妙的火花，似乎可以感受到查理兹的温柔和兰斯的邪魅，反差之间带出的化学反应让人口干舌燥。两个人仅仅只是站立在红地毯的开端，就秒杀了现场所有记者的菲林。
　　兰斯的出现已经足够轰动了，而现在兰斯居然携手查理兹一起出席，这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接受范围。温妮莎连忙深呼吸了两口，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一些，可是就连氧气都已经变得滚烫炙热起来，深呼吸的动作似乎没有太多帮助，温妮莎再次握了握话筒，手心的汗水变得无比湿滑，她必须确认自己不会把话筒直接飞出去，然后这才挺直了脊梁，等待着兰斯和查理兹的到来。
　　欢呼声，尖叫声，呐喊声，哭嚎声，嘶吼声……此起彼伏，即使兰斯和查理兹两个人没有靠近两侧的观众，但人们的疯狂依旧拖住了他们的脚步，更不要说记者们完全失去控制的快门响声了，所有记者都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试图引起兰斯或者查理兹的注意，但在现场的惊涛骇浪之中，他们的努力却是如此微弱，根本无法传递到两个人的耳边。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似乎从此时才正式开始。


第814章 欢迎光临
　　闭上眼睛，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欢呼和呐喊是如此清晰，那沸腾的躁动通过空气传递到每一个角落，皮肤都可以感受到翻涌的炙热，让人只想要成为其中的一份子，然后开始狂欢。
　　哈维尔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是一名记者，应该保持客观立场的记者，应该保持清醒头脑的记者，但同时也是应该秉持自我观点的记者。他相信，他一直都相信着，兰斯应该赢得属于他的荣誉，而不是那个满口谎言、卑鄙狡猾的乔治，即使是在利益至上的好莱坞，每个人也都应该有自己的底线。金球奖之后就狠狠地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可以宣泄出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此时此刻，现场的欢呼、现场的应援、现场的狂热，让他深深地感受到，那种在血液里窜动的喜悦。
　　虽然哈维尔在机场就已经确定了兰斯的出席，但此刻，他却和所有现场观众一样，彷佛第一次打开这份礼物，惊讶的狂喜席卷而来，然后彻底抛开理智，陷入疯狂。
　　“欢迎光临（Welcome）！”哈维尔扬声呐喊到，奥斯卡颁奖典礼欢迎兰斯的到来，始终缺少激情、缺少热量、缺少亢奋的奥斯卡，以最高规格的待遇迎接兰斯的驾到，“欢迎光临！”哈维尔忍不住一声接着一声地嘶吼到，以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复杂情绪。
　　最开始是周围的记者们听到了呼喊，虽然他们的心情和哈维尔有所不同，但不可否认的是，兰斯的出席将会彻底改变今晚的事情发展脉络，这对记者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于是，亢奋之下，他们也加入了哈维尔的行列，“欢迎光临！”
　　然后是现场的影迷们，在哈维尔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之中，他们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共鸣，无法抑制地嘶吼出声，“欢迎光临！”这一天他们真的等待太久太久了，从剽窃门的憋屈之后，到金球奖的失落，再到东岸言论的发酵，他们始终在期待着兰斯的出现，“欢迎光临！”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在乔治·克鲁尼一次又一次的活跃面前，在学院舆论一次又一次的毁谤面前，被推向了极致，“欢迎光临！”一直到这一刻，终于可以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了，不管奥斯卡颁奖典礼最终的奖项走势如何，但他们终于等到了兰斯的出现，“欢迎光临！”公道自在人心，红地毯上的反应就是最好的量尺，有些人可以利用社会规则颠倒是非黑白，甚至风光无限，但心如明镜，正义终究会得到伸张，“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呼喊一声接着一声，不知不觉中，现场超过八百名观众都齐声呐喊着同样的口号，一下，再一下，所有声响连成一片，浩浩荡荡地泛起了涟漪，连绵不绝地传播开来，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在整条好莱坞大道上不断回荡着，声势惊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也许他们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视线停留在那个聚集了全世界焦点的身影之上，似乎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一句“欢迎光临”，每个人却都品味出了不同的味道，视线交换之间，嘴角的笑容客套而疏离，但却意味深长。
　　乔治·克鲁尼站在原地，背对着红地毯开端，浑身僵硬，呆若木鸡，大脑彻底当机。无意识之间，瞳孔开始地震。
　　无处不在的应援声穿透了红地毯的束缚，将兰斯团团包围，明亮的火焰在皮肤上欢快舞动着，胸膛里彷佛有成千上万只蝴蝶在齐齐振翅一般。兰斯有些意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如此号召力。
　　作为一名导演，想要拥有演员的曝光率和超高人气，这是难上加难的，即使是二十一世纪最受影迷喜爱的克里斯托弗·诺兰，单纯从人气上来说也无法与二线演员相比较，最多只能是通过票房来感受观众的支持。
　　兰斯始终认为，在人气对决之中，他在乔治面前占不到任何优势，就好像和汤姆·克鲁斯一起出演脱口秀节目一样，他是绿叶，汤姆才是红花。所以，即使是在金球奖之后，兰斯也不曾想过利用舆论来扳回劣势，更多是思考如何在业内人士之间做文章。但今天，兰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那汹涌的支持，一句最为简单的“欢迎光临”，却让兰斯的舌尖品尝到了酸涩的味道，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幸福充斥着胸膛，这种陌生的情绪在肆意撞击着，着实太过陌生。
　　兰斯几乎就要忘记这种滋味了，最初喜欢上电影的那种狂热和纯粹，他会因为“2001：太空漫游”里的隐喻到底是什么而和别人争执得面红耳赤，会为了偷偷观看一部电影而逃课，会因为忘记一句台词而连夜去租赁录像带，会因为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到底值不值得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和好友闹翻……他不仅仅是喜欢电影而已，甚至是为电影而疯狂，憧憬着摄像机背后所塑造出的另外一个世界，崇拜着大师们构建的思想空间，热爱着电影角色起起伏伏人生之中的喜怒哀乐。
　　一直到梦想被击碎，残酷而冰冷的现实将他唤醒。
　　但是在这一刻，那一声声恳切的“欢迎光临”，却将记忆深处的那抹渴望、专注和狂热再次唤醒了，眼前的这些观众们和记忆之中的自己重叠到了一起。这让兰斯有些狼狈，不由就垂下了眼帘，脑海里莫名地浮现了那句话语，“我们可以选择向生活妥协，但我们却不能放弃梦想。”
　　“欢迎光临！”
　　温妮莎的问候声在疾风骤雨之中是如此渺小，似乎随时都会被吹走一般，但她还是拿着话筒，竭尽全力大声地对着兰斯喊道。然后她就看到兰斯把视线投射了过来，那明亮的目光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温暖而明媚，“欢迎来到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红地毯！”此时的呼喊声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些，温妮莎终于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了，“看，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惊喜，难以想象的惊喜！”
　　伴随着温妮莎的话语，现场的观众们再次以尖叫作为回应，那汹涌的狂热似乎没有尽头般。
　　“我不知道这样说是否正确，但我尽力了，我的确是竭尽全力了。”兰斯看着温妮莎递过来的话筒，轻笑地说到，“事实上，我刚刚从机场赶过来，我几乎以为就要错过开场表演了，那就真是太遗憾了。”区区两句话，不仅解释了来龙去脉，还放低姿态地自我调侃了一番，“不过，比起我来说，我最担心的还是查理兹，你知道，男人的颁奖典礼服装没有任何新意，除了黑色就是白色，但女人的话……”
　　“嘿，你这是在歧视女性吗？”查理兹顺势就打趣了一句，惹得大家都欢笑了起来。
　　兰斯抿了抿嘴，一本正经地说到，“我以为这是赞美，只有男人的红地毯，我是拒绝观看的。”顿时引来了一片哄笑，“但我必须承认，查理兹这套晚礼服着实惊艳，果然比起服装来说，穿衣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温妮莎睁大了眼睛，视线在兰斯和查理兹之间来回流转着，“就我所知，你们刚刚完成了一部作品的合作，所以，现在是……”
　　“我必须阻止你了。”温妮莎留下了想象空间，兰斯无缝衔接，“我可不想触怒某位男士。”这就是暗指斯图尔特了，“还有某位女士。”正当人们试图猜测，是不是兰斯有约会对象时，兰斯却转头看向了查理兹。
　　查理兹给了兰斯一记白眼，没有理会兰斯，而是对温妮莎说到，“朋友，我们只是朋友。”
　　携手查理兹出席红地毯，这只是顺水推舟而已，兰斯本来就没有打算利用绯闻炒作“狂暴之路”，这部电影不能采用这种宣传方式。不过，两个人携手出席奥斯卡，曝光率肯定直线上升，这对“狂暴之路”是没有坏处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你们会成为一对完美情侣的。”温妮莎半开玩笑地说到，“就我所知，在昨天之前，你们都不确定能够出席奥斯卡，一切都是因为正在拍摄的新作品？”
　　“的确如此，事实上，在前往机场之前，我们刚刚完成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解释的是查理兹，她转头看向了兰斯，得到了兰斯肯定的答复，“一直到刚才，我们都不确定能否赶上今晚的盛宴。”
　　“如果缺少了你们，今晚许多人都要遗憾了。”温妮莎这番话却不是客套，而是事实，因为现场观众们再次欢呼尖叫起来，“今晚你们两个人都入围了小金人的角逐，怎么样，你们是否有所期待？”虽然提问的是两个人，但温妮莎的视线却明显在盯着兰斯，查理兹也乐得清闲，跟着朝兰斯投去了视线。
　　“参与最为重要，不是吗？不要忘记了，在三十分钟以前，我甚至不知道能否顺利出席，所以，今晚对于我来说，我将会好好享受这场盛会，成为一名称职的观众。”兰斯那欢快的话语让人忍不住想要翻白眼：难道一贯发言犀利的兰斯也开始打安全牌了吗？但随即话锋一转，兰斯接着说到，“就我所知，乔治才是今晚的大热门，不是吗？”
　　轰！


第815章 你死我活
　　温妮莎不由愣了愣，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但仔细一想，这才是兰斯的风格，不是吗？犀利却又不失幽默，嘲讽却又不失调侃，每一次访谈总是可以博得满堂彩。
　　“噢？所以，你为乔治投票了？”温妮莎正在努力把握自己的尺度，避免出现尴尬的场面，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忘记了，我一直都在纳米比亚工作，所以错过了今年的投票。”张弛有度，简单的一句调侃就化解了刚才略显紧绷的气氛，并且又再次提起了“狂暴之路”，不愧是兰斯，“说实话，我目前也还没有机会观看‘辛瑞那’，但我相信乔治的能力，他是一位很出色的演员，同时还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导演，只是以前人们没有机会看到他的才华。”
　　导演？优秀的导演？
　　几乎所有人脑海里第一时间都浮现出了“晚安，好运”这部作品，在整个颁奖季里都销声匿迹的“晚安，好运”，以一种最意外的方式再次出现在大众视线范围之内。兰斯此时提起“晚安，好运”，这是在暗示什么？但即使兰斯真的在暗示什么，人们却又哑口无言，因为兰斯就是“晚安，好运”的编剧，因为兰斯就是剽窃门的受害者，即使他站出来哭诉也无可厚非，更何况，此时兰斯只不过是提了一句“导演”而已，所有人就开始草木皆兵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如此辛辣尖锐，重新唤起了人们的记忆，让每个人都深深地意识到，在颁奖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乔治成为了最大热门，甚至就连兰斯都不得不为乔治声援？如果兰斯拒绝将票数投给乔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乔治背后的强大人脉又要进行封杀了？
　　空气刹那间就紧绷了起来，彷佛可以清晰地嗅到火药味一般。
　　不过，兰斯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种异常，轻笑了一声，接着说到，“毕竟，他真的太英俊了，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就连我都不得不为他的魅力倾倒。”上一世，他曾经把他当做推心置腹的好友。
　　话题一转，令人窒息的封锁就微微一松，温妮莎的笑容也再次回到了嘴角，“这可是我今天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你才是现在美国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温妮莎转移视线看向了查理兹，“你觉得呢？乔治和兰斯之间，你会选择谁呢？”
　　“我必须选择斯图尔特。”查理兹摊开双手，似乎无可奈何地回答到，惹得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不过如果单纯从欣赏角度来说的话，我会说兰斯。过去这几个月的共事，让我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兰斯，噢，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汤姆·克鲁斯口中的兰斯……”这下，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来，就连记者们都无法幸免，查理兹耸了耸肩，“工作模式的兰斯，可以很可怕，但也可以很有魅力。”
　　温妮莎察觉到了那种紧张气氛，兰斯刚才简短的两次进攻就已经引爆无数话题了，足够成为今晚红地毯的最大亮点。现在看起来，查理兹也是一个出色的受访者，于是温妮莎不动声色地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查理兹身上。
　　抬起头，顺着那熊熊燃烧的红地毯，兰斯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乔治·克鲁尼。
　　氤氲染开的空气之中，那个背影显得有些模糊，两侧沸腾的人潮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能量，更是将气流冲击的一团乱，只能隐约看到那套笔挺合身的黑色西装，但兰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就是乔治。
　　并不强壮身躯却有着恰到好处的肩线，就好像天生就适合西装的意大利男人一般，挺拔而笔直的脊梁可以看出开阔的胸襟，细节处体现出的良好礼仪教育，浑然天成，唯一的遗憾就是上半身和下半身的比例，五点九英尺（一米八）的身高却完全看不出来腿长，甚至看起来有些短身。不过，这一点点小瑕疵却总是能够依靠完美的风度和恰当的衣着遮掩而去，让人注意不到。
　　就在此时，乔治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眼神，优雅地转过身来，右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左手随意地放在腹部之前，即使只是一个转身，依旧可以感受到时光在那沧桑脸庞上流转的痕迹，令人惊叹时间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朦胧的气团之中，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如此清晰，彷佛两个人仅仅只有一步之远般。
　　柔和的视线里隐藏着一丝尖锐，居高临下投射了过来，骄傲而清冷，高昂的战意毫不闪躲地迎面而来，肆无忌惮地将内心深处的挑衅和鄙夷释放了出来，犹如地狱莲火之中昂然进攻的三头犬，蹭光发亮的尖牙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战斗，恨不得以近身肉搏的方式短兵相接，只有对手的鲜肉和血液才能填满灵魂深处的欲望。所有的所有，却又都隐藏在那绅士从容的笑容之下，巨大的反差产生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慌。
　　第一次，乔治第一次撕下了自己的面具，没有任何遮掩地将所有敌对和战意都展露无遗，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虚与委蛇都已经没有用处了，他们之间已经完完全全撕破脸皮。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们还是会为了共同利益在媒体面前逢场作戏——虽然他质疑他们之间是否还会存在共同利益，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私底下已经没有故作姿态的必要了。
　　兰斯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嘴角勾勒起一抹浅浅的笑容，镇定而自信，没有仇恨的光芒，因为在他眼中，乔治已经是一只丧家之犬；没有嫉恨的尖锐，因为他们两个人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他可以确定，乔治的导演道路就此切断，即使没有，他也会亲手斩断；没有挑衅的冲动，因为根本不需要这种幼稚的情绪，乔治的方寸大乱已经落于下风，他们之间的优劣对比已经彻底扭转。
　　乔治目光之中的高傲，却在兰斯的平静和坦然面前败下阵来，就好像小孩在纠缠着巨人一般，竭尽全力想要扳倒巨人，但看在巨人眼中，不过是过家家的无聊举动罢了，就连怒火都不会滋生，只是一笑而过。
　　这让乔治有些慌乱，这样的兰斯太过陌生，就好像……就好像同样的躯壳却更换了一个灵魂般。这个想法突然在脑海里蹿了出来，乔治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连忙否认了这种荒谬的想法，再次看向了兰斯，试图找到当初那个善良而纯粹、真诚而执着的兰斯。可惜，乔治失望了。
　　温暖笑意的背后是一片冰冷，犹如北冰洋深海的蓝冰，幽静却令人胆寒，明明是一片璀璨的金色阳光，却可以嗅到血腥的味道，杀伐果决之间的冷漠无情，一闪而过，乔治的后背却渗出了冷汗。
　　“啊啊啊！”尖叫声再次传来，将乔治拖入了现实的冰窖之中。红地毯彷佛被喧闹而汹涌的欢呼声分割成了两个世界，前面的世界人头攒动，后面的世界清冷孤寂，前面的世界热浪来袭，后面的世界冷若寒冬，不过一线之隔，却变成了极致的两个世界，兰斯在那边，他在这边。巨大而鲜明的落差，在他的前额留下了耻辱的烙印。
　　他原本想要压轴出场，迎接属于自己的欢呼，但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沦为了兰斯的陪衬。
　　用力咬了咬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了开来，乔治重新镇定了下来，眉尾轻轻一扬，瞥了兰斯一眼，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其他可能，只能是你死我活。今晚的胜负还未揭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他不会缴械，更不会投降，他要踩着兰斯的肩膀走上奥斯卡的领奖台。
　　嘴角的微笑勾勒起来，眼睛微闪，乔治转过身，终于迈开了步伐，保持了优雅的仪态，朝着柯达剧院的内部进发。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不是吗？
　　兰斯捕捉到了乔治眼神的细微变化，也许他无缘得知乔治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却知道，他们之间的友谊，虚伪的也好、演戏的也罢，在今晚都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走进柯达剧院的这一刻开始，他们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曾经的朋友，现在的仇人，多么奇妙，又多么讽刺。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为了这一天，他筹备了如此之久，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乔治呢？真正的复仇，不是一击致命，而是苟延残喘，让对方看到生存的希望，但每次即将触摸到时，却又被掐灭，最大的痛苦不是死去，而是活着。曾经，他遭遇了这些，现在他要把这一切都还回去。
　　“兰斯。”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兰斯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查理兹询问的眼神，瞳孔深处带着一丝担忧，来自朋友的关心。
　　朋友。
　　“看来我们必须进场了，不然就真的要错过开场了。”兰斯扬起了笑容，朝着查理兹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转头看向了温妮莎，“我们可不想成为破坏表演的迟到者，哈。”
　　温妮莎也明朗地笑了起来，根本没有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汹涌，而是展开了怀抱，用温暖的祝福作为送别，“兰斯，莎莉，祝你们好运！”
　　刹那间，群起汹涌！呼喊声再次铺天盖地地席卷而至！


第816章 暗潮汹涌
　　兰斯和查理兹并肩走进了柯达剧院，顺着红地毯一路拾级而上，远远地就可以看到一个男人站在了入口处，炫彩夺目的灯光从金碧辉煌的吊顶上洒落下来，让身影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可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汤姆·克鲁斯。
　　“你欠我一瓶红酒。”汤姆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用力拍了拍兰斯的手臂，然后转头礼貌地向查理兹打了招呼，随即又继续说到，“你居然保守秘密得如此严密，我真的以为你今晚要缺席了，所有人都过来问我，我却一问三不知。你欠我一瓶红酒，至于到底是什么红酒什么年份，就看你的诚意了。”
　　兰斯不由莞尔，给了汤姆胸口重重一拳，“这次在卡萨布兰卡淘到了一瓶1997年的罗曼尼·康帝（Romance Conti），就便宜你了。”1997年的罗曼尼·康帝，出自法国的勃艮第产区，是目前单瓶红酒最昂贵价格的拥有者——拍卖会上的稀有红酒除外，市场参考价在一千五百美元左右，不过，这款红酒最珍贵的部分不在于价格，而在于产量稀少，每年只有两千到两千五百瓶左右，即使是世界顶尖上流人士，想要购买此酒也必须排队，平均等待时间都在六个月以上。其中，1997年更是一个优秀的年份。所以兰斯才用了“淘”这个字。
　　“听柯尔说，你今晚携带了女伴，怎么没有见到？”兰斯左右看了看，发现汤姆只是一个人。
　　“凯蒂已经就坐了。”汤姆指了指宴会大厅的方向，转过头，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杰克·吉伦哈尔，汤姆压低声音在兰斯耳边戏谑地说到，“你的意外到来，这个巨大惊喜可是搅乱了一池湖水。”
　　“嘿，兰斯。”杰克快步走上前，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脸上带着激动的情绪，“哇哦，我还以为今晚见不到你了。没有想到，你居然赶到了！”那双大眼睛里洋溢着涌动的亢奋，没有任何遮掩地表露了出来。
　　“我可不想错过和你的对决。”兰斯的调侃让杰克愣了愣，随即开怀大笑起来——当初在“后天”里，兰斯是提拔了杰克的导演，但现在两个人却双双入围了最佳男配角的争夺，将为小金人展开竞争。兰斯拍了拍杰克的背部，“先进去再说吧，我们已经迟到了。”
　　“当然，当然。”杰克欢快地说到，“对了，我一会介绍你给李认识，我们之前在剧组里就聊起过你……噢，抱歉，汤姆，我是杰克·吉伦哈尔，塞隆小姐……”一行人一边问候着，一边走进了宴会大厅。
　　以枚红色完成装点的宴会大厅显得隆重而庄严，低沉而嘈杂的议论声在空气里窜动，一股暖流气息扑面而来，皮肤表面残留的海风气息顿时剥落下来。
　　兰斯明显可以感觉到，打量的目光从每一个角落投射而至，有期待，有揣测，有戏谑，有亢奋，有排斥，有尖锐……各式各样的视线编织成一张大网，从兰斯进入大厅的那一刻，就将他牢牢锁定。
　　众目睽睽之下，瑞茜·威瑟斯彭高高举起了右手，用力摇晃起来，眉目之间清晰地写着她欢腾的喜悦；杰夫·丹尼尔斯正在走出自己的座位，不想却遇到了同样站立起来的亚历山大·佩恩，两个人不由相视而笑，指了指入口处的方向，一边移动，一边交谈起来；詹妮弗·安妮斯顿已经站在了走道上，回头和桑德拉·布洛克、基努·里维斯窃窃私语着，但视线却始终留意着兰斯的举动。
　　然后，梅丽尔·斯特里普就扬声喊道，“嘿，年轻人，如果你再不快点过来，我就要踢你的屁股了。”那豪迈的喊声惹得周围一圈人都轻笑了起来，梅丽尔脸上也带着灿烂的笑容，摇晃着脑袋说到，“我上周才和斯科特打赌，现在看来，这家伙害我输了赌注。”这里的斯科特，明显是指好莱坞大牌制作人斯科特·鲁丁。
　　兰斯快步走了上前，梅丽尔抬起右手手指摇了摇，微微嘟起了唇瓣，一副老顽童的模样，“你害我输了一场重要的打赌，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下部电影里给我留下一个角色，要么今晚奥斯卡之夜充当我的护花使者。”
　　兰斯此前和梅丽尔见过数次面，但交情不能算深。今晚，梅丽尔却明显在给兰斯壮声势，仅仅从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颁奖季表面之下的汹涌暗潮，远远超出了想象，此时宴会大厅里人们的不同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更意外的是，站在兰斯这一边的人着实不少，尤其是在得奖名单还没有公布之前，就有人愿意表明立场，这份友谊着实难能可贵。
　　“女士，这对我来说有点困难。”兰斯皱起鼻头面露难色，这让梅丽尔愣了愣，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而后就听兰斯说到，“难道我不能两个都选择吗？我想，也许我可以胜任，至少我可以尝试一下。”
　　梅丽尔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开怀大笑起来，转头对着身后的人们说到，“看来，今晚他才是大赢家。”
　　坐在不远处的朱迪·丹奇扬声说到，“他一直都是一个可人儿，不是吗？”
　　“爵士。”兰斯主动打起了招呼，“希望我之前借助你名号吸引注意力的举动，没有冒犯到你。”兰斯这是在说之前在“今夜秀”上的谈话，他们在伦敦西区时就已经见过面了。不过彼时兰斯只是一个小角色而已。
　　“你不说的话，我根本不记得有你这个人物了。”朱迪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说到，这不动声色之间就涮了兰斯一把，惹得所有人都欢笑起来。
　　好不容易打了一圈招呼，兰斯和查理兹才得以坐了下来。
　　在奥斯卡颁奖典礼这样的场合，所有座位的安排都是有讲究的。比如说，兰斯和乔治是绝对不可能被安排在一起的，即使ABC电视台希望制造噱头也不会如此冒险；再比如说，妮可·基德曼和汤姆·克鲁斯也绝对不可能坐得太近。这也是学院需要提前确认嘉宾是否出席的原因。
　　由于“狂暴之路”的拍摄有太多不确定，混沌影业一直都是按照两个人缺席奥斯卡来准备的，ABC电视台方面在没有得到确定消息之前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不过因为混沌影业的态度，所以他们整体而言也还是按照两个人缺席来进行的。现在，兰斯和查理兹在最后时刻闪亮登场，ABC电视台方面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兰斯和查理兹的座位相邻，但却不在第一排，也不在中心位置，而是在第二排靠近舞台左侧的位置，如果不是镜头照顾，全景和近景时根本就看不到。
　　ABC电视台的安排无可厚非，本来这就是在第二排，而且也没有被完全安排到最边边角角的地方，即使两个人真的缺席了，那么这样隐蔽的位置也不至于被观众发现。但现在，这就有些尴尬了，且不说兰斯是今晚悬念的背负者，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个奖项的焦点人物，单说查理兹作为影后争夺者，却躲在摄像机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
　　更何况，乔治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正中央靠走道的位置，旁边坐着菲丽希缇·霍夫曼，身后则是梅丽尔·斯特里普，可以说是中心的中心。如此一对比，人们怎么可能不胡思乱想？ABC电视台现在却是有苦说不出。
　　领座的工作人员表情显得有些尴尬，但兰斯却坦然自若，礼貌地和坐在旁边的诺亚·鲍姆巴赫、艾曼努尔·卢贝兹基（Emmanuel Lubezki）打起了招呼，一个是争夺编剧奖项、一个则是竞争摄影部门；身后则是艾米·亚当斯和吕克·雅克（Luc Jacquet），前者横空出世的跻身了最佳女配角争夺，后者依靠处女作就提名了最佳纪录长片。
　　身前则是弗兰西斯·麦克多蒙德和保罗·吉亚玛提——这都是老熟人了，查理兹和弗兰西斯合作了“北方风云”，携手竞争今年的女主角、女配角部门；兰斯和保罗更是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保罗指了指坐在另一侧的方向，“亚历克斯在出发之前，还念叨着你为什么不出席呢”。说的是亚历山大·佩恩。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角落都是提名者们，但却都不是得奖热门，而且都不是核心奖项。作为赢得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四项提名的兰斯，坐在这里，着实像是异类。
　　颁奖典礼还没有正式开始，紧绷的气氛就在柯达剧院里蔓延了开来，似乎所有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但彷佛所有事情都开始出错了，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错的。现在，后退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兰斯恍若未觉，压低声音和右手边的诺亚交流着，虽然“鱿鱼和鲸”是混沌影业负责发行的，但今天才是兰斯和诺亚第一次正式见面。不一小会，灯光就缓缓暗了下来，这也标志着直播时刻即将到来。
　　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第817章 开场礼物
　　现场灯光再次缓缓亮了起来，不过主持人却没有出现，大屏幕开始播放一个视频短片，核心内容就是今年主持人乔恩·斯图尔特（Jon Stewart）自我吐槽，没有人愿意接受奥斯卡主持人这个烫手山芋，最后天上掉馅饼，砸到了他的头上——因为许多人都认为，他的风格只适合脱口秀，并不适合主持，更不适合奥斯卡。
　　其实，奥斯卡主持人的确是一个没有人愿意接手的热土豆。
　　去年克里斯·洛克的笑话段子太过偏激，不仅激怒了许多艺人，甚至还牵扯到了种族歧视上，人们普遍认为克里斯不懂尺度分寸，克里斯被骂的狗血临头。刚开始他还试图反驳，没有想到却引来了更加汹涌的骂声，于是克里斯也就偃旗息鼓了。
　　今年奥斯卡在邀请主持人上就遭遇了多次碰壁，曾经先后八次主持奥斯卡的比利·克里斯托直言自己主持太多次了，不愿意再接手；过去两次收获了不少好评的黑人女演员乌比·戈德堡也不愿意再次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史蒂夫·马丁、大卫·莱特曼也都纷纷拒绝了邀请。主办方经过多次考量，这才将近年来在脱口秀上表现出色的乔恩·斯图尔特首次推上了主持人的位置。
　　不过，开场的视频短片却显得有些乏味，邀请了历届主持人出镜，直接给奥斯卡吃闭门羹，创意不错，执行起来却差强人意，除了开场比利·克里斯托和克里斯·洛克躲在帐篷里，衣衫不整，调侃“断背山”的场景引来爆笑之后，整个视频冗长而无趣，笑点也在不断重复。最后，乔恩更是梦见了他和乔治·克鲁尼睡在一张床上，乔治告诉他：颁奖典礼开始了。然后，视频结束，乔恩就在并不热烈的掌声之中走上了舞台。
　　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
　　不仅因为视频不好笑，那些所谓笑点根本让人笑不起来；还因为乔治的出现，这几乎就等于是官方表明立场，支持乔治，考虑到兰斯今天出现的意外出席，空气之中的紧绷让笑容都是失去了色彩，就连乔治的“支持者”们此时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不会戳破奥斯卡和乐融融的这层面具。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乔恩转头看着大家，“先生们，女士们……”乔恩看了半圈，然后尴尬地停顿了一下，“菲丽希缇……”菲丽希缇·霍夫曼，今年在“穿越美国”里以精彩绝伦的表演饰演了一位变性人赢得了满堂彩，这就是乔恩现在的梗，调侃菲丽希缇是变性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引得现场不少人都轻笑了起来，“大家好，我是乔恩·斯图尔特，欢迎来到第七十八届奥斯卡颁奖典礼。”
　　“今晚，我们将一起庆祝奥斯卡这场电影盛会，与我，‘杀死斯齐默4’的领衔主演。”乔恩再次自我调侃了他与电影没有半点关系的梗，这也是他被质疑的原因之一，“现在有无数观众和我们一起观看这场颁奖典礼，其中超过一半都正在等待着安吉丽娜·朱莉的收养，我也在这个排队名单之上。”
　　安吉丽娜在经历了“史密斯行动”的沉重打击之后，去年下半年的活动开始从电影屏幕转向了慈善活动——这一切都源自于她更换了一个公关团队，其中就包括了她收养了不少东南亚和非洲的孩子，这着实为她挽回了不少形象分，但也成为了好莱坞的一个梗。真正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今晚对于许多观众来说都是无比难得的，因为他们不用捐钱给慈善基金会，就可以看到如此多的顶尖明星。”乔恩的笑话着实让现场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笑声稀稀拉拉的，显得十分冷清，“当然，对于在座各位来说也是十分难得的，因为你们终于有机会，投票给胜利者们。”这一次，现场终于真正地笑出了声，乔恩似乎得到了鼓励，“是的，是的，好好学享受你们的投票吧，一年也就只有一次了。”这个笑话甚至引来了小部分人们的掌声。
　　接下来，乔恩又开始调侃好莱坞了，2005年的北美电影市场着实萎靡，不仅票房下滑明显，而且颁奖季作品平均质量也进一步回落。但乔恩的笑话却不痛不痒，让人根本笑不起来，只有后方的观众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干巴巴地笑了起来。
　　坐在旁边的查理兹低头在兰斯耳边说到，“所以，我们飞了超过二十个小时，就是为了这个？”
　　查理兹的吐槽都比乔恩好笑，兰斯嘴角轻轻上扬，“我很想否认，但遗憾的是，我不能。”这个回应让查理兹翻了一个白眼，用下巴指了指舞台，“也许你应该上台去挑战看看，不会比这个更糟了。”
　　“嘿，兰斯，兰斯洛特，那个为英国效力的圆桌骑士……”乔恩的呼喊声传了过来，全场所有观众的视线齐刷刷朝兰斯投射了过来，抬起视线，兰斯就看到摄像机就在三步远之外对准了自己和查理兹，他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乱，而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舞台上的乔恩，扬声说到，“你可以看得见我？”虽然兰斯身上没有别话筒，但摄像机还是捕捉到了微弱的声音，兰斯那惊诧的语气搭配疑惑的神情，似乎在说“我以为，今晚现场没有我的位置”，绵里藏针的嘲讽顿时惹得周围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这比乔恩开场之后所有的努力都要出色。
　　兰斯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连忙整理了表情，微笑地看向了四周，朝现场其他人打起了招呼，那明显的落差和故作姿态的面具，讽刺的幽默在举手投足之间就流露出来。刹那间，全场所有人都以掌声表示了欢迎，这是今晚颁奖典礼开始之后的第一次满堂彩。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乔恩顺势就展开了介绍，“‘水果硬糖’，今晚六项提名，其中个人就赢得了四项提名，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最佳影片，最佳原创剧本……哇哦，哇哦！可惜沃伦·比蒂今晚不在。”这个调侃让现场亢奋的情绪稍微回落了一些，沃伦的梗去年就已经用过了，今年已经很少人将兰斯拿来与沃伦相比较了，倒是更多人惊讶于兰斯连续三年赢得最佳导演的提名，乔恩的这个笑点自然无法让大家满意。
　　但乔恩却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继续下去了，“所以，你正在忙碌拍摄的作品怎么样了？叫什么名字来着？‘纳米比亚的劳伦斯’？”这个梗就更加深远了，借鉴的是奥斯卡得奖影片“阿拉伯的劳伦斯”，讲述英国情报军官带领阿拉伯游击队炸毁铁路，重新让阿拉伯部族维系在一起的故事。现在，乔恩就是在调侃兰斯在非洲拍摄电影的举动，其实是为了拯救非洲部落，同时还照应了前面“兰斯洛特是英国人”的梗。
　　不过，现场嘉宾们却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兰斯为什么到非洲去拍摄电影，此时乔恩提起这件事，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听说，这部作品也是奥斯卡热门，也许也将是最佳影片的有力争夺者。”这还是在继续“阿拉伯的劳伦斯”的梗，但现场的笑声已经没有任何诚意了。
　　可是突然之间，所有人就大爆笑了起来，闹得乔恩一头雾水，他回过头就看到了大屏幕之上，摄像机对准了兰斯，兰斯正在摇头，把左手食指放在了唇瓣上，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似乎是让乔恩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果然，乔恩的视线和兰斯对上时，兰斯就再次摇了摇头，指了指乔恩，随后又把手指放在了唇瓣上，似乎在说：笑话已经不好笑了，这个梗已经烂了，快停止自杀吧。
　　看到兰斯这简单的两个动作，所有嘉宾们都笑翻了，尤其看到一脸茫然的乔恩，那种喜剧效果就更加出众，全场的爆笑根本停不下来。
　　乔恩内心是崩溃的，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开口说到，“说起‘水果硬糖’，为了拍摄好这部电影，兰斯不仅与数起案件有了牵连，现在他就连约会对象都陪进去了，斯嘉丽·约翰逊，你还好吗？”这句话就是在调侃一个梗，恋童癖，斯嘉丽是童星出身的，今年也才二十一岁而已。
　　不过，此时现场的嘉宾们却是皮笑肉不笑——严格来说，就连“肉”都笑不起来了，因为恋童癖这个话题太敏感，任何场合提起都不合时宜。这也是“水果硬糖”奥斯卡前景黯淡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后，观众们齐刷刷又看向了大屏幕，果然，他们就看到了兰斯故意用左手划过自己的颈部，做出了一个切割的自杀动作，紧接着，画面就直接变黑了——现场导播显然明白了兰斯的幽默，兰斯这是在暗示乔恩应该“自我了断”，关于兰斯的话题已经说太长了，而且错误连连。
　　这下，掌声和笑声齐齐爆发出来，甚至有人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真是笑得不轻。
　　乔恩站在舞台上，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却又必须强颜欢笑，他只能故作镇定地说到，“玩笑，这只是一个玩笑，因为我嫉妒。”但显然，这个收尾只是更加悲惨而已——没有一个喜剧演员会亲口说“我这是在幽默哦。”


第818章 悬念来袭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开场着实令人大失所望，乔恩的幽默始终搔不到痒处，现场气氛弥漫着一种生涩而尴尬的味道，即使嘉宾们想要配合，但依旧笑不出来，这让现场的氛围显得有些冷清。
　　反而是兰斯仅仅用两个动作，就成功地引爆了全场的气氛，恰到好处的切入点，充分展现了兰斯尖锐嘲讽却又不失机智幽默的一面。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于观众们来说，兰斯的出席绝对堪称是一个惊喜，同时还带来了令人捧腹的幽默笑点；对于业内人士们来说，那短暂的交锋却值得细细品味，更不要说兰斯和乔治两个极端的位置安排了，这一切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虽然早就知道今晚绝不简单，但真正感受到那种紧迫感，还是让人们都迫不及待起来。
　　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收视率创造了二十年来第二糟糕的成绩，平均三千八百八十万的收视人数，仅仅只比在伊拉克战争的风口浪尖上举行的第七十五届高，这也是二十年来第二次平均收视人数没有能够突破四千万门槛，成绩十分糟糕。当然，原因有很多，乔恩无聊的开场仅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但值得注意的是，乔恩和兰斯互动的这短短二十秒，却收获了四千两百万的收视人数。
　　这是一组十分有趣的数字。
　　结束了“水果硬糖”剧组的简短采访之后，乔恩继续一一调侃了最佳影片提名的其他四部作品，甚至制作了一个西部电影剪辑的短片，嘲讽以前西部作品里的牛仔全部都是同性恋，与今年的大热作品“断背山”彼此呼应，但依旧笑果平平，没有能够力挽狂澜。开场脱口秀就这样结束了，犹如鸡肋一般。
　　痛苦的折磨终于到一段落，所有人都开始好奇，今晚第一个颁发的奖项到底是哪个，一般来说，配角部门是率先登场的，因为配角部门能够在开场吸引观众的注意力，但在核心六大部门之中又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最佳影片的走向影响力最弱。
　　不过，今年显然有些不同，最佳男配角奖足以最佳影片媲美，堪称最大悬念之一，如果单纯从话题角度来说，甚至还超过了最佳影片；如果以最佳女配角奖开场，却又显得有些弱了，因为今年女配角部门着实缺少亮点，更加缺少悬念。
　　所以，ABC和学院商议过后，到底会以哪个奖项揭开今晚的争夺，也是不少人好奇的一点。
　　在乔恩的介绍之中，妮可·基德曼袅袅走上了舞台，这下全场观众都错愕了——妮可颁发的是什么奖项？按照惯例，演员部门的四个奖项都会邀请上一届的得奖者，性别交错地进行颁奖，妮可是三年前的影后得主，但去年却没有能够赢得任何演技提名，所以，妮可上台的话，那第一个奖项将会是什么呢？
　　开场，所有嘉宾就一头雾水了。
　　抬起头，大屏幕上的字幕开始出现，“最佳男配角”。哗，全场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连成一片，那抑制不住的哗然在优雅的钢琴配乐之中显得滑稽而诡异，妮可端庄从容的步伐却无法遮掩现场的躁动，没有人预料到第一个颁发的奖项居然就是最佳男配角！
　　最佳男配角不仅仅是一座小金人而已，也不仅仅维系了“断背山”、“撞车”、“水果硬糖”这三部亮眼作品角逐最佳影片的筹码，更是兰斯与乔治的终极对决——可以说，这场对决贯穿了整个颁奖季，甚至是贯穿了大半个好莱坞！
　　一个是纵横好莱坞十余年根基扎实的男人，一个是近年强势崛起将好莱坞搅得腥风血雨的男人；一个是人脉遍布各行各业各个角落受到无数喜爱的男人，一个是狂傲不羁肆意放荡地四处放火的男人；一个是魅力无穷风度翩翩的男人，一个是才华横溢恃才傲物的男人。这两个原本是至交好友的男人，却因为“晚安，好运”这部作品而反目成仇，这场艺术创作的风波导致半个好莱坞都开始纷纷站队，人脉牵扯、利益关联、权势分配……本来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剽窃门，泾渭分明、黑白醒目、对错明显，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脱离了轨道，甚至开始影响到了奥斯卡的名誉！两个小士兵，两颗小棋子，却具有了改变战局和棋局的能力，这才是终极对决的真实面目。
　　毫不夸张地说，最佳男配角的走向，就是今晚的最大悬念之一。
　　现在，这个最大悬念之一居然在开场就要揭晓，以轰轰烈烈地姿态为这场贯穿了整个颁奖季的对决画上句点，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意外惊喜！但仔细想想，这又是最妥当的选择，因为到了下半场，重量级奖项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目不暇接，比起战火密集区来说，开场的瞩目才配得上这场对决的分量，浩浩荡荡地揭开今晚悬念大决战的序幕。
　　不过，学院的高层领导们，现在却是满嘴苦涩。如果他们知道这个结果，他们绝对不会把最佳男配角放在开场第一个颁发的——因为这几乎就等于是火上浇油，摆明了让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奖项的争夺上，摆明了把兰斯和乔治的对决推上了擂台，还敲锣打鼓地让所有人过来围观，这是学院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原本的意图是建立在兰斯缺席的基础上的。
　　这里还有一个小花絮，由于兰斯始终无法确认是否出席，混沌影业、学院、ABC电视台等等都是按照“缺席”的结果来安排的。在得知兰斯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原定的最佳男配角颁奖嘉宾、去年最佳女配角的得主凯特·布兰切特，拒绝了学院的邀请，拒绝出席今年的颁奖典礼。
　　在乔治和兰斯的这场对决中，凯特坚定不移地站在兰斯这一边。在颁奖季之中，凯特甚至四处奔走，为兰斯的学院公关尽力，但可惜力量微薄，继金球奖之后，乔治还在洛杉矶影评人协会、西雅图影评人协会笑到了最后，业内对乔治的追捧持续走高，这让凯特怒火中烧。
　　似乎所有证据都显示，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小金人将会颁发给乔治，这是凯特所不能接受的；而如果这个奖杯还是从她手中颁发给乔治，这就是凯特更加无法接受的。于是，凯特确定将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
　　凯特的缺席，学院并没有大肆宣传，再加上凯特一直比较低调，所以人们都关注于兰斯的缺席，反而忽略了凯特的缺席。但这件事传出来之后，在好莱坞业内还是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为兰斯和乔治的对决再添了一把火。
　　所以，学院在安排最佳男配角奖的颁发时，首先邀请到了妮可来担任颁奖嘉宾——妮可刚刚接替辞演的凯特，确认出演史蒂文·索德伯格执导的“柏林迷宫”，与乔治·克鲁尼搭档，妮可和兰斯是不错的朋友，但关系却没有铁杆到那个程度；而后又经过深思熟虑，将最佳男配角奖放在了开场——得奖结果已经密封，他们也不知道结果，但无论结果是什么，得益于兰斯的缺席，这都会像是一滴热油落入一锅冷水般，风平浪静地被无视。如此一来，既能保持悬念、制造话题，却又不会激化矛盾、恶意炒作。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偏离了轨道，现在为时已晚，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更何况，撇开兰斯和乔治的私人恩怨不说，单纯从奖项角度来说，最佳男配角部门的争夺也是今年演技四大奖项之中竞争最为激烈的。
　　最佳男主角争夺战之中，“卡波特”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一骑绝尘，唯一能够发起冲击的“与歌同行”杰昆·菲尼克斯也还是不够分量；最佳女主角的争夺就看“与歌同行”的瑞茜·威瑟斯彭和“穿越美国”的菲丽希缇·霍夫曼之间的对决了；至于最佳女配角，“不朽的园丁”的蕾切尔·薇姿的优势十分明显，即使是“断背山”的米歇尔·威廉姆斯也难以构成威胁。
　　但最佳男配角部门却不同，在这个敬老部门之中，今年却没有“老人”，年龄最大的保罗·吉亚玛提也才四十三岁而已，远远称不上“敬老”；最为年轻的杰克·吉伦哈尔虽然只有二十五岁，但也在好莱坞打滚六年时间了，完全具备冲击奖项的能力。这也意味着，往年该部门的惯例似乎已经不再管用，一切都必须推翻重建。
　　论实力，“水果硬糖”的兰斯一骑绝尘，“辛瑞那”的乔治完全配得上“表现出彩”的评价，“断背山”的杰克也不容小觑；论资历，“撞车”的马特、“铁拳男人”的保罗、“辛瑞那”的乔治都已经在好莱坞打滚十五年以上，即使是兰斯，在演员和导演的履历表之前，也以制片人身份在好莱坞打滚了将近四年；论人脉，五个人各有所长，即使是最年轻的杰克也是完全的电影世界，全家都是电影产业参与者；论作品，五个提名席位就有三部最佳影片争夺者……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都是火花四射、悬念丛丛的一个奖项。
　　无心插柳柳成荫，于是乎，第七十八届最绝美的格局就形成了，开场最佳男配角，收尾最佳影片，两大悬念一头一尾交相辉映，真正地将颁奖季的硝烟弥漫勾勒了出来。


第819章 眼花缭乱
　　万众瞩目之下，妮可·基德曼袅袅走上舞台，肌肤胜雪、身型窈窕、气质出众、翩然而至，那优雅的步伐在话筒前停了下来，现场观众的震惊和错愕在刺眼的灯光之下犹如冰雪消融，随即期待和紧张的情绪就开始缓缓弥漫开来，比起最佳男配角奖作为开场来说，奖项的归属才是真正的重磅，当看到妮可的脚步落下时，悬念即将揭晓的紧绷刹那间掐住了每个人的喉咙，呼吸骤然停止。
　　妮可微笑地扫视了一下现场，雍容华贵地开口，“第一个奥斯卡奖，可能是颁发给一个首次引人注目是在一部精彩电视剧里饰演一位急诊室医生的男人。”现场的观众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如此开场方式着实有些与众不同，妮可就继续了自己的开场，“或者，是颁发给一个在屏幕上饰演了令人心碎却又隽永深远的同性情侣其中一半的男人。”这一次，观众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不少人的视线都朝着杰克聚集，现场出现了细琐的骚动。
　　“或者，是颁发给扮演了果敢非凡的警察的火辣男人。”这个小小的调侃再次引来了小小的躁动，显然是有人发出了低笑声，“又或者，是颁发给一位男人，在‘铁拳男人’打完一场没有退路的架之后依旧陪伴在他身边。”不出意外地，现场的轻笑声再次响了起来，不足以打断妮可的发言，但确实可以感受到观众们的熟稔和欢乐，保罗·吉亚玛提作为黄金配角，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人脉遍布整个好莱坞，人们对他的支持也是显而易见的。
　　“还或者，是颁发给一位以细腻而饱含震撼的表演饰演了一位表面儒雅、内心邪恶的罪犯的男人。”妮可的话音才落，现场的躁动声又更大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影响到妮可的介绍，但那种隐藏在表面底下涌动的暗潮似乎已经有些压抑不住了。
　　介绍词，真的只是介绍词吗？也许外行人会这样认为，但内行人也可以读出细微不同。
　　在妮可的介绍之中，关于乔治·克鲁尼的介绍，是唯一一个没有提及他饰演角色的演员，反而提起了乔治成名作“急诊室的故事”，在那部作品里，乔治就是以性感而成熟的形象赢得了无数喜爱；关于兰斯的介绍，则是仅有一个以形容词来修饰作品表演的演员，这就等于这番言论具有了倾向性，表达了赞誉。
　　颁奖嘉宾的串场词也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串场词都会由嘉宾自己创作，他们的公关团队为了打造形象，势必会为串场词进行把关，甚至是由公关团队邀请专业的编剧来完成创作，随后再交给主办方进行审核，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成行。当然，也有嘉宾偷懒，直接把串场词交给颁奖典礼本身的编剧撰写——因为可能需要与奖项配合、与颁奖环节配合，他们只需要上台念台词就好了。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妮可的个人观点，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她对兰斯的支持，还是意味着颁奖结果，今晚的第一座小金人将会颁发给兰斯？
　　但不管是哪种可能，又或者根本没有任何暗示，仅仅只是妮可公关团队撰写的串场词而已，不可否认的是，现场观众们的情绪已经被高高地吊了起来，那种紧张感在空气里涌动着，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可以感受到这种窒息感。
　　高文抬起啤酒瓶，咕噜咕噜地就连续喝了三大口，冰冷的啤酒顺着火辣的喉咙流淌下去，但却更像是沙漠里流过的一道溪流，根本起不到缓解的作用，反而是让喉咙越发燃烧起来，“你们说，那群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第一个就上来重头戏了？大家根本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伊恩慢慢地转着手里的啤酒瓶，感受着表面的冰冷，掌心的滚烫慢慢地冷却下来。然后就听到西奥在旁边慢条斯理地说到，“也许，他们也没有准备好。”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伊恩忍不住扑哧就笑了起来，事实似乎的确如此，兰斯的最后一刻出席，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这盘棋局现在谁也无法预测走向了。
　　高文转头投去了视线，抿了抿干涩的唇瓣，“你们说，最后会不会真的是那个小偷得奖？”简单的一个问题，顿时让屋子里陷入了安静，恰好电视机里，妮可的开场介绍词说完了，正在调整呼吸，没有说话，于是空气里就流动着死一般的寂静，让人不寒而栗。
　　沉默，是因为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测。
　　刚刚过去的这个颁奖季绝对称得上是多事之秋，奖项的走向着实难以预测。在金球奖上，乔治凭借着“辛瑞那”脱颖而出，他不仅为了角色增肥，而且沉稳又不失细腻的表演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对于“辛瑞那”这部风格稳重深沉的作品来说，乔治的表演着实增色不少，更何况他在电影里还饱受酷刑折磨，牺牲之大令人佩服，除此之外，他还拿下了包括洛杉矶、休斯顿在内的五座影评人协会的奖杯，在前哨战之中，强势领跑。
　　与之针锋相对的，赫然是“水果硬糖”的兰斯，在摘下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之后，又赢得了英国电影与电视艺术学院奖的青睐。单论实力，兰斯的优势无人能敌，“水果硬糖”那十一分钟的长镜头演出足以载入史册，即使是沉淫表演十余年的老戏骨也不由发出惊叹，绵里藏针却犀利非常的表演，从灵魂深处引爆所有能量，真正地打破了现实与电影之间的隔膜，令人顶礼膜拜。纽约影评人协会、波士顿影评人协会两大重镇都毫无悬念地将最佳男配角颁发给了他。
　　在“奥斯卡三大风向标”之中，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总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今年又是如此，他们将最佳男配角奖颁发给了“断背山”的杰克，这一结果着实令许多人都跌破了眼镜。换而言之，三大风向标分别属于三位不同演员，但结果却又无可指摘，具备冲击影帝能力的杰克，在配角部门还是拥有不少“补偿票”肯定的，后来旧金山影评人协会、西雅图影评人协会也都对这一结果表示了赞同。
　　这也意味着，乔治、兰斯和杰克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格局，在北美十三个影评人协会奖之中，三个人联手霸占了其中九座奖杯，而且全部都是重镇，再加上三大风向标的加持，似乎奥斯卡小金人就将会在这三者之中脱颖而出了。
　　但，意外就这样出现了。
　　美国演员工会颁发奖项，“卡波特”的菲利普、“与歌同行”的瑞茜、“不朽的园丁”的蕾切尔都延续了整个颁奖季的强势，顺利问鼎，偏偏最佳男配角却爆出了冷门，不是乔治，不是兰斯，也不是杰克，而是“铁拳男人”的保罗！
　　这下所有人都懵逼了，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此前华盛顿影评人协会也嘉奖了保罗，现在整个颁奖季的格局走向都让人看不懂了，这到底是要怎么回事？占据了学院评委一半人数的美国演员工会奖，居然在最后时刻，忽略了三大得奖热门，选择了保罗，虽然说，去年落选影帝提名，这使得不少人都为保罗鸣不平，但客观来说，今年保罗的表演的确无法与三大热门人物相媲美。可是……可是偏偏美国演员工会奖就出冷门了。
　　于是，奥斯卡颁奖典礼开始之际，就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除了“撞车”的马特之外，其他四位提名者都有问鼎的可能，尤其是考虑到今年没有元老需要致敬，势必将会有一位年轻的得奖者胜出，这就使得奖项走势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这一格局说奇怪，但其实也不奇怪。所有业界人士都知道，道理很简单——每个人都在踌躇犹豫，乔治和兰斯之间的这场对决，让人们摇摆不定，有人选择了站队，有人却不愿意站队，整个颁奖季推进过程的诸多变数，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这也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投票举棋不定，似乎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改变结果。
　　这也是最佳男配角的悬念最大来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伊恩转过头，看向了高文。这是奥斯卡，“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的奥斯卡，如果是奥运会的话，兰斯现在早就已经冲过终点线了，但可惜不是。
　　高文狠狠握紧了拳头，却发现手里的啤酒瓶是玻璃瓶，根本捏不碎，于是仰头就把啤酒一口喝尽，然后狠狠砸在地上，“他妈我就直接废了那只老鼠！”
　　伊恩淡定地摇了摇头，“就你这心理承受能力，还想要出席奥斯卡呢，你在现场就直接把那只老鼠踩死了，然后怎么收场？”说完，又重新转过头看向了电视屏幕，此时，现场已经开始播放五位提名者的表演短片了，刚好播放到了兰斯的画面。
　　屏幕之上，兰斯犹如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满脸的汗水与狼狈的鼻水混杂在一起，流淌下来，泪水朦胧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剧烈起伏的胸口让人感觉到稀薄空气之中的窒息感侵袭而来，那种被掐住喉咙的绝望在泪光之中莹莹发光，一股浓烈的喜悦猝不及防地汹涌而至，泪水冲破了眼眶的束缚，彻底决堤，庆幸、委屈、恐惧、幸福、苦涩的错杂情绪在眉宇之间涌动着，那种强大的情绪震撼穿透屏幕狠狠地刺入每一个观众的灵魂深处。
　　“我……我还在。我还在。”


第820章 如鲠在喉
　　仅仅只不过是十秒的演出，简短得几乎让人产生一种不过眨眼的错觉，但是表演的强大气场却轻而易举地令人折服。难以相信，这是一场表演，而不是真实发生的；难以想象，有任何人看过这个表演之后，还愿意把票数投给其他人；难以想象，表演的力量居然可以让灵魂感受到震撼！
　　这段表演，忽然是“水果硬糖”里那著名的十一分钟长镜头之后，杰夫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被阉割的画面。所有情绪的变化完完全全依靠兰斯的表演呈现，将故事的真实和震撼推向了极致。
　　现场所有观众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可以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相似的情绪，有的人是惋惜，似乎认定了兰斯无法胜出；有的人是遗憾，似乎在郁闷自己没有给兰斯投票；有的人是在感叹，似乎无论看了多少遍还是无比惊讶；有的人是在赞赏，似乎真正地敬佩兰斯的表演功底……那错杂的眼神在空气之中交织着，却没有人记得奉上掌声，只是机械式地鼓掌了一下，那稀稀拉拉的掌声显得有些木然，心有余悸的情绪在声响之中丝丝地渗透出来。
　　伊恩不由握了握手中的啤酒瓶，那冰凉的触感已经逐渐消失，冰啤酒似乎已经开始温热起来。如果乔治真的得奖的话？伊恩松开了右手，把啤酒瓶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缓缓地靠向了椅背，翘起了二郎腿，呼吸绵长而缓慢地吐了出来，眼睛里的锐利光芒一闪而过。
　　“加油！加油！兰斯！”高文咋咋呼呼的呼喊声在旁边响着，挥舞着拳头整个人都跳跃了起来，看那场景，不像是奥斯卡颁奖典礼，倒像是橄榄球比赛直播。
　　西奥和伊恩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两个人默契地双双选择了沉默。
　　站在舞台上的妮可都可以感受到那紧绷的空气，湿哒哒、黏糊糊的触感在皮肤表面犹如蜗牛一般慢慢地爬动着，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扭动一番，把这种令人作呕的触感甩掉，但妮可还是保持了镇定，视线在台下嘉宾那紧张的面孔上一扫而过，随后不动声色地长长吐出一口气，妮可再次露出了微笑，“这就是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者，那么……”现在就到揭晓答案的时刻了。
　　马特·狄龙察觉到了对准自己的镜头，意识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将通过电视直播出去，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这个动作本身反而太过明显了，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情绪。
　　在颁奖季之中，马特是最被忽略的演员，一来是因为“撞车”的演员太多了，成本又低，没有那么多公关资源展开，二来也是因为群戏之中想要出彩，本身就不容易。所以，马特没有赢得任何奖项，但人们却忘记了，马特赢得了所有提名，他是唯一一个颁奖季所有前哨战都入围最佳男配角争夺的演员，其他四位提名者或多或少都缺席了一些。这也证明了人们对他的认可。
　　既然已经来到了奥斯卡，那么就有希望，不是吗？马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有些别扭地用右手支撑起了下巴，视线投向大屏幕。
　　杰克·吉伦哈尔双手交叉地放在膝盖上，有些出神地看着大屏幕，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话，毕竟这是角逐奥斯卡小金人的良机，这对于他的演技来说是重要肯定。可是内心深处，杰克却知道，他得奖的几率并不高，在投票时，他选择了兰斯，不是因为兰斯的知遇之恩，而是因为“水果硬糖”里的演出确实令人拍案叫绝。杰克有些后悔，当初“后天”的合作里没有向兰斯多学习一些东西。不过，即使如此，进入了奥斯卡之后，每个人都有希望得奖，他也不例外，这种错杂的心情并不汹涌，但却让杰克有些出神。
　　乔治·克鲁尼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心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僵硬得就像是丧尸的脑袋，乔治知道这很不正常，他想要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恢复一贯的优雅，但是越努力，情绪就越躁动，内心深处就有一股无名火始终在窜动，无法压制，在胸口里横冲直撞，他想要击败兰斯，他想要踩着兰斯的脑袋走上领奖台，他想要看到兰斯跌入泥沼里，他想要亲手掐住兰斯的脖子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失……这种渴望几乎让理智焚烧殆尽，可这里是柯达剧院，是奥斯卡颁奖典礼现场，他不能轻举妄动，他甚至不能大口呼吸，避免泄露了自己的狼狈，只能压抑而紧绷地坐在原地。
　　乔治彷佛站在悬崖边上，可以感受到猎猎风声在耳边炸裂，肆虐的狂风扑面而来，以至于呼吸都被堵住了。这只不过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已，无论谁胜出，都不会是世界末日，但只要想到输给兰斯的可能性，就彷佛成千上万只昆虫爬满了身体一般，紧握着扶手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不能输，他绝对不能输，输了，这就意味着他将会沦为笑话，整个颁奖季的努力都将推倒重建，剽窃门所带来的打击将会成为耻辱的奴隶烙印，永远地留在额头上，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拒绝接受这样的结果。不，不对，应该说，他不会输！他是绝对不会输的！
　　舌尖传来一阵刺痛，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了开来，太阳穴开始猛烈跳动起来，彷佛有无数个压力泵在运作一般，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敲打在心脏上，湍流一般窜动的血液横冲直撞着，彷佛随时都会爆炸一般。
　　强压下情绪，故作镇定，微笑地面对摄像机，不经意地转过头，彷佛只是在和周围的同僚交换眼神，完美无缺的优雅面具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穿越汹涌的人群，乔治一眼就看到了光晕笼罩之中的兰斯——此时兰斯和坐在前面的保罗似乎正在低声说着什么，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随即保罗转过身，重新看向了大屏幕，兰斯也重新靠向了椅背，坐在旁边的查理兹转头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相视一笑。
　　仅仅只是一个刹那的画面，却将兰斯的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勾勒了出来，这让乔治顿时狼狈不堪。乔治暗暗咬了咬牙根，不怒反笑，兰斯是不是太过自信了，难道他不知道，在冲过终点线之前，一切都存在变数吗？兰斯还是一贯的愚蠢天真，这样也好，现在尽情享受吧，三十秒之后，也许就笑不出来了。
　　收回了视线，乔治翘起了二郎腿，自信一点一点回到了胸膛里，虽然犹如架在烈火上炙烤一般，但只要想象一下他站在舞台上、兰斯坐在舞台下的画面，所有的痛苦都变得可以忍受了。即使代价是站在地狱里，但只要能够战胜兰斯，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兰斯抬起了视线，却没有寻找到任何目标，眉头微微一蹙，他可以感受到空气里那道恶毒的视线，这让他联想到了捕捉猎物之前伺机而动的毒蛇，隐藏在草丛里，“嘶嘶”的吐信声被沙沙作响的风声掩盖，危险的气息已经悄悄来临，但却没有人可以发现。
　　但他知道，那是乔治。
　　“怎么了？”查理兹左手轻轻拍了拍兰斯的右手手背，用眼神询问到，兰斯收回了视线，朝查理兹露出一个微笑，低声说到，“紧张。”查理兹翻了一个白眼，刚才还在和保罗讨论“到底投票给谁”的人，怎么可能紧张。
　　兰斯没有说谎，他的确很紧张，掌心甚至可以隐隐触摸到汗水。
　　同样的处境，这是他连续第二年面对了。同样是奥斯卡，同样是最佳男配角，不同的是心境——他知道自己想要赢得这座小金人，他明白自己想要重新走上这条道路实现演员的梦想，他确定自己想要以演员的身份站在最高领奖台上。
　　不是为了战胜乔治，也不是为了混沌影业的发展，更不是为了和好莱坞对抗，仅仅只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内心深处那抹从来不曾熄灭的火焰，为了三段人生都不曾磨灭的坚持。他，是一名演员，一名真正的演员。
　　“水果硬糖”这部作品之中，他几乎投入了所有精力，那种灵魂撕裂的痛苦至今历历在目，这是他对演技的所有理解和诠释，这是他对方法派和表现派的融合尝试，这也是他历经沧桑之后沉淀下来的精华。
　　当然，如果可以战胜乔治，踩着乔治的肩膀赢得这座奖杯，笑着目睹乔治的没落，笑着见证乔治所有的努力化作乌有，笑着将乔治推下悬崖，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归根结底，最佳男配角所代表的认可和肯定，这才是最为重要的。所以，是的，他想要站上领奖台，他想要那座小金人，以演员的身份，无比渴望。
　　此时此刻，兰斯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那是渴望的跃动，彷佛下一秒就将可以穿透胸腔的束缚般，强烈的愿望所带来的迫切汹涌而至，如鲠在喉，切断了大脑和身体之间的联系，灵魂徐徐漂浮起来，俯瞰着那逐渐僵硬取来的身体，耳边传来刺耳而沉重的声响。噗通，噗通。
　　站在舞台上的妮可，打开了手中的白色信封，微笑地说到，“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得奖者是……”


第821章 开花结果
　　噗通。
　　心脏似乎不在胸腔里了，而是在耳膜上，犹如雷锤一般，狠狠地敲打着，沉闷而悠远的回响顺着血液牵动着每一块肌肉，炙热的体温将所有水分都蒸发殆尽，彷佛重新回到了纳米比亚沙漠里一般。
　　噗通。
　　汗水从毛孔里一点一点渗透出来，时间被放慢了无数倍，就连汗水缓缓流动的触感都变得那么清晰明确，甚至可以看到尘埃在阳光之下翩翩起舞的轨迹。肌肉开始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细微地，隐蔽地，猛然收紧指尖，将所有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噗通。
　　声音消失了，灯光黯淡了，就连空间也凝固了，彷佛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永远地停留在这一秒里。舞台中央，一袭白色贴身长裙的妮可·基德曼，手中握着一个白色信封，那纤细的手指撕开了密封的信封，光晕之下甚至可以看到纸屑在飞扬，一切都是如此缓慢、如此优雅，像是一曲悠扬的古典乐。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得奖者是……”妮可的声音空洞而深远，好像是从黑洞的另一侧传递过来一般，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卡片，轻轻挑了挑眉毛，眼底的情绪在明亮的灯光之下涌动着，却让人看不清楚、捉摸不透，这到底是喜悦？意外？还是理所当然？
　　骤然，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乔治是如此，杰克是如此，查理兹是如此，汤姆也是如此，柯达剧院现场的所有观众都停止了呼吸；伊恩是如此，高文是如此，爱默生·卡特和莉莉·卡特是如此，马特·欧文也是如此，电视机前所有守候着结果的观众都停止了呼吸。一秒，居然如此漫长，漫长地彷佛是一个世纪。
　　“噢。”妮可的嘴型轻轻感叹了一句，但却没有泄露声音，嘴角的笑容再次勾勒起来，然后时空的束缚就被打破了，她对着话筒再次说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得主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水果硬糖’。”
　　轰！轰轰轰！答案揭晓，世界震动！
　　“是我，是我，是我。”内心的声音在不断嘶吼着，紧绷到了极致的肌肉随时都处于断裂的边缘，以至于当听到妮可宣布答案的声音时，乔治条件反射地就想要站起来，可是脑海里却传出一个声音，“不能操之过急，必须优雅地走上舞台”，这遏制住了乔治的动作，随即他的大脑就浇下了一桶冷水，刹那间坠入冰窖。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乔治只感觉后背脊梁被猛地抽了出来，就连筋骨都被彻底抽离，他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仅凭借着潜意识里的本能端坐着，整个人都依靠在椅背上，眼睛里的灵魂刹那间被击溃，只剩下一团虚无。
　　他，输了。
　　“谁是胜利者！谁是胜利者！谁是他妈的胜利者！”高文紧握着双拳，对着电视机疯狂地嘶吼着，一声接着一声，一句接着一句，酣畅淋漓地宣泄着内心的亢奋，那肆意奔放的庆祝，是对乔治的宣战，更是对学院的挑衅。
　　伊恩在听到“兰斯”的名字那一刻，猛然就握紧了右拳，顺势站立了起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咬紧牙关狠狠地挥舞起了右拳，涌动的情绪爆发出来之后，他就重新恢复了平静，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有些狼狈地挠了挠头发。
　　转移视线，伊恩就看到西奥嘴角勾勒起来的浅笑，眉宇之间也染上了一抹暖意，这让伊恩放弃了坐下的想法，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仰头就一口喝光了。
　　“哗”，柯达剧院内部的汹涌犹如暴风雨一般席卷而至，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现场观众就稀稀拉拉地站立起来四、五十人，他们都热烈地鼓掌着，狂喜地送上了诚挚的祝福，还有由衷的敬佩，那毫不掩饰的亢奋犹如燎原之火般，将剧院内部映照地通红通红。
　　兰斯的大脑第一时间就接受到了信息，他得奖了！他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座演技小金人！他凭借着自己的实力得到了认可！尤其是在这个意外连连、干扰多多的颁奖季之中，以绝对硬实力杀出一条血路，笑到了最后！他，做到了！
　　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有些反应迟钝，大脑指挥身体站立起来，但却失败了两次。胸口充斥着一团热气，暖洋洋地窜动着，消融了所有情绪，感觉不到紧张，也感受不到喜悦，彷佛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陷入了停止状态，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然后，查理兹那笑靥如花的脸庞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她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恭喜！这是你应得的，上帝！恭喜！你真是一个天才！”不仅仅是查理兹，坐在前排的保罗也站立地转过身来，笑容满面地鼓动着双手，嘴里不断喊着，“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那感叹声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却是由衷的祝福。
　　刚才保罗就告诉兰斯，他认为兰斯会得奖，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昧着良心给自己投票，他的投票最后选择了兰斯。
　　现实感终于从高空落下，跌入了躯壳之中，手指轻轻动了动，控制权总算是回到了手中。兰斯站立了起来，然后就看到视线之内全部都是恭贺之人，诺亚·鲍姆巴赫、艾米·亚当斯、杰克·吉伦哈尔……就连远端的梅丽尔·斯特里普、汤姆·克鲁斯、瑞茜·威瑟斯彭等人也都在视线里跃动着，环绕四周都可以看到一张张喜悦的脸庞，密集得透不过气来，让人忍不住不断环视，试图寻找一个出口，居然有些头晕目眩。
　　兰斯给了保罗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左右看了看，最后放弃了右边的通道，从左边走了出去，沿着剧院大厅最左侧的通道朝舞台方向走去。
　　摄像师扛着摄像机一路后退，近距离地捕捉着兰斯的一举一动，大屏幕之上，人们看到兰斯终于脱离了汹涌人群的包围，逐渐显露出真面目来。随即，人群就陆陆续续地站立了起来，从刚开始的零零落落，越来越多人加入这一行列，等兰斯走上舞台时，全场所有观众都集体起立。
　　集体起立，一个不漏，包括乔治·克鲁尼。
　　雷鸣般的掌声在大厅内部不断回荡萦绕，连绵不绝的回音又与热烈的掌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更加强大的音浪，彷佛独眼巨人一般，用力晃动着整座建筑，脚底下都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轻轻震感，一路酥麻地蹿到头顶。那浩浩荡荡的惊涛骇浪从脚底下一路延伸而去，彷佛看不到尽头一般，而后炙热的空气犹如热浪从视线尽头滚滚而至，震撼着舞台灯光宛若涟漪般晕了开来。
　　胸口的那团热气缓缓散了开来，流向了四肢，发热的大脑总算是稍微冷却了一些，当兰斯从妮可手中接过那座小金人奖杯时，伴随着冰冷的触感，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油然而生。不对，不是喜悦，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是幸福的满足感，在灵魂深处横冲直撞。
　　这不是兰斯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但这却是最为特别的一座小金人，重新唤醒了兰斯记忆深处对梦想的执念，重新找到了兰斯继续奋斗继续坚持的意义。那种无法描述的满足感，让鼻头有些微微发酸。
　　三世了，兜兜转转了三世，他终于站到了这片舞台上，他终于重新找回了自己。只有真正地站在这里，只有真正地手握奖杯，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他是多么渴望、多么迫切、多么执着，曾经以为的释然、曾经以为的放弃、曾经以为的妥协，其实从来都不曾真正地摆脱过。
　　为了这一天，他真的走了好远好远，以至于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出发点的模样，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兰斯没有着急着走上前，发表得奖感言，而是站在原地，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手中的小金人，彷佛这才是他第一次看到般，眼眶里温热的水汽缓缓消散，所有的涌动和感慨都顺着右手，通过紧紧握住的手掌，传递到了这座奖杯之上，右手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瑟瑟发抖，但掌心里的奖杯却是如此坚硬，不动分毫，这种踏实感，让兰斯飞在高空中的心绪终于缓缓着陆。
　　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舞台底下那一张张或清晰或模糊的面孔，那沸腾的掌声依旧在连绵不绝地响着，响彻云霄。不管他们是否喜欢兰斯，是否支持乔治，又是否因为利益而做出了选择，但在这一刻，却没有人可以否认，这是兰斯应得的，这是名至实归的，这就是属于兰斯的时刻。
　　对着妮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兰斯终于迈开了步伐，一步，再一步，脚步在话筒前停了下来，现场的掌声徐徐地回落了下去，柯达剧院再次恢复了安静，但与一分钟之前的宁静却截然不同，“呼，抱歉，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我必须确认一下我的妆容，避免太过狼狈，希望眼泪没有让我的眼妆花了。”
　　一句话，仅仅只是一句话，兰斯就轻而易举地引发了全场哄堂大笑。今晚的奥斯卡，真正开始有趣起来。


第822章 只是起点
　　轮回，这就是一个轮回。
　　一年前，兰斯凭借着“借刀杀人”入围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角逐，一鸣惊人的表演赢得了一片叫好声，但在颁奖典礼之上，兰斯最后还是输给了老当益壮的摩根·弗里曼；一年后，兰斯再次凭借着“水果硬糖”入围了最佳男配角小金人的争夺战，连续三年导演提名的光环掩盖了连续两年入围演技部门的惊喜，名垂青史的演出深深地烙印在了2005年之上，这一次，没有敬老票的存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颁奖季之后，兰斯终究还是站上了领奖台。
　　聚光灯之中的那个身影，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得体大方的烟灰色西装，在一片黑白配的男士之中，轻而易举就脱颖而出，不会过于张扬，却又不会过于平庸；那种沉淀在举手投足之中的优雅气质更是让人沉醉，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动作，仅仅只是手握这小金人站在话筒前，嘴角的浅笑映衬在眼底的明亮之下，似乎就连聚光灯都相形失色。
　　“昨天我在希斯罗机场转机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不断地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尤其是我身体的下半部分，最后她终究没有忍住，上前过来询问我，‘你还好吗？’那困惑的视线始终集中在敏感部位，这让我有些窘迫。”兰斯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再配合他明亮的眼神，着实有种荒诞不羁的喜感，现场的轻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显得太过猥琐。所以，今天借着这个场合，我想说，‘我很好，是的，我还在’。”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台词出来之后，全场哄堂大笑，掌声雷鸣，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有不少人笑得前仰后翻，但更多还是一头雾水的过路群众，他们显然都没有看过“水果硬糖”，此刻只能是满脸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斯嘴角的弧度也轻轻勾勒了起来，“我想，就是这样的时刻，让我意识到我的工作是有回报的。”微微点了点头，“记得在‘水果硬糖’点映时，一名记者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部作品，这样一个角色？’”兰斯的得奖感言着实与众不同，起承转合充满了悬念，让人根本无法预料，“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的回答是，‘我不认为我是一个拥有选择权的演员。’”说完，兰斯轻轻耸了耸肩，现场成功地再次响起了一片轻笑声，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兰斯这是在自我调侃，“水果硬糖”仅仅只是他的第二部作品而已；同时，兰斯这也是在自我夸耀，不过第二部作品就赢得了许多演员一辈子都在努力的高度。
　　“我现在不需要应付媒体了，所以我想是时候说实话了。”这句话话音才落，全场笑声和掌声都乱作了一团，而此时留在媒体中心的记者们更是起哄起来，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无奈的笑容，“希斯罗机场发生的小插曲，就是原因，当然，我不是指这个问题……”兰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那一片突如其来的空白，让现场的笑声完全失去了控制，不少人都一边摇头一边鼓掌起来。
　　“为角色注入灵魂，成为故事的一部分，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作为演员的荣幸。”兰斯却没有失控，依旧不紧不慢地说到，“在学院里学习表演的时候，希尔文教授曾经说过，每位演员的终极目标应该是成为一名能够胜任所有角色的表演者。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个难以达到的高度，不过，现在我至少可以说，教授，我完成了其中一个目标。”一边说着，一边用空闲的左手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打钩的手势，彷佛在说，“变态，完成”。
　　掌声和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兰斯却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低头认真看了看手中的小金人，然后举到了齐肩的高度，轻轻挥了挥，沉声用一种陌生的语言说到，“Veni，Vidi，Veci。”说完之后，兰斯就转身做出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让妮可·基德曼走在了前方，随后迈着稳重的步伐，一起离开了舞台。
　　那是拉丁语，每一位在英国正统演技学院里都必须学习的语言，“Veni，Vidi，Veci”，来自于凯撒，“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过。”在遥远的时光里，就是这句话，令所有被征服者闻风丧胆，也令所有后来的征服者热血沸腾。
　　谁也没有想到，兰斯居然会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整个得奖感言的收尾，轻描淡写却豪气云天！
　　但却没有人会质疑兰斯的能力，无论是去年的“借刀杀人”还是今年的“水果硬糖”，兰斯都奉献了令人拍案叫绝的精彩演出，犹如彗星一般照亮了整个好莱坞。要不是去年碰上了摩根·弗里曼的最后一次得奖机会，兰斯完全有能力连续两年摘下演技小金人。这两部作品才是兰斯仅有的表演作品而已，更何况，现在兰斯不过三十岁出头，距离演员的表演巅峰期还有一段距离，根本无法想象兰斯在未来还会奉献多少精彩的表演。
　　更重要的是，不知不觉中，兰斯已经创造了记录、成就了历史，在收获今晚的最佳男配角小金人之后，他成为了继艾玛·汤普森（Emma Thompson）之后，奥斯卡历史上第二个同时收获演员和编剧奖项的人。
　　在电影产业历史上，从来不缺乏身兼多职的天才，其中同时收获导演和编剧奖杯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但作为演员，能够同时将表演和编剧两个部门的小金人收入囊中，却无比困难，主要还是因为表演、编剧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领域，即使是伍迪·艾伦也没有能够创造这一记录，一直到艾玛·汤普森的胜利，这才填补了这块空白。
　　今晚颁奖典礼开始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方面是因为“水果硬糖”才不过是兰斯的第二部作品而已，他的演员才能几乎是以流星的姿态横空出世；一方面也是因为兰斯作为导演取得了太多的成功，才华横溢与奇思妙想的碰撞，为他的作品赋予了深刻的人文关怀和精彩的视觉效果，以至于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忽略他的编剧才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今年颁奖季的混战，几乎没有人可以肯定，最佳男配角将会滑落谁家，结果就是人们都忘记了这个历史记录。
　　一直到此刻，悄无声息地，兰斯就成为了历史第二人，同时也是第一个达到如此成就的男演员。这着实有趣，不是吗？作为制片人，作为导演，兰斯还没有能够站上最高领奖台；但作为编剧，作为演员，兰斯却已经在史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创造了伍迪·艾伦都没有能够实现的记录。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证明着，兰斯的自信不是狂妄自大，今夜的小金人，仅仅只是一个起点而已。
　　“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过”，云淡风轻之中霸气侧漏，却将兰斯的自信、骄傲和强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可以预见，属于兰斯的时代正在波澜壮阔地展开画卷。但更重要的是，这是兰斯向整个好莱坞的宣战，连绵了整个颁奖季的恩怨伴随着最佳男配角的揭晓也正式落下帷幕，现在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生活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做出选择，正确的错误的偏差的，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每个人都必须承担自己选择所造成的后果，就好像“水果硬糖”里的杰夫一样。现在，时候到了。
　　兰斯已经离开了舞台，但柯达剧院内部的躁动却始终没有停止，一直到乔恩重新走上舞台之后，人们依旧在交头接耳。伴随着这句话的意思逐渐揭开面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态度，不屑有之，嘲讽有之，厌恶有之，惊叹有之，应和有之，赞赏有之……细琐的反应犹如涟漪一般，轻轻地晕了开来，没有人可以例外。
　　乔治重新坐直了身体，高傲地抬起了下巴，维持着优雅的仪态，即使失败了，他也要昂首迎接自己的失败。更何况，这不过是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已，远远不是世界末日，兰斯想要扳倒他，没有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乔治再次挺了挺已经笔直的脊梁，隐隐作痛的腰部开始呻吟起来，但乔治却丝毫没有放松，彷佛他才是胜利者一般。可是，脚底的冰凉却在缓缓渗透到骨子里，通体冰凉，他甚至无法感觉到血液的温度，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北冰洋之中般，一片死灰的苦涩在舌尖缓缓扩散开来。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陆陆续续有几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充满了同情的怜悯，就好像在安慰丧家之犬一般，这些目光几乎就要烫伤他的肩膀，但他却置若罔闻，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一般，脊梁笔挺地注视着舞台，似乎那里正在上演世界上最精彩的演出。
　　他不是失败者，他不是失败者，他不是！
　　嘴角那优雅的笑容弧度，犹如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但乔治却根本不在乎，轻轻地将嘴角再次往上勾了勾。钻心刺骨。


第823章 风平浪静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的重磅悬念水落石出，最佳男配角奖花落“水果硬糖”，兰斯成功摘下个人首座演技小金人，同时这也意味着，在最佳影片的争夺之中，“水果硬糖”居然抢占了桥头堡，率先出击。即使在提名阶段，“水果硬糖”与“断背山”并驾齐驱，但如此格局也还是让人们有些措手不及。
　　随后，颁奖典礼就迅速进入了技术部门的颁发，各个奖项的走势都没有太大的冷门，尤其是在开场悬念的鲜明对比之下，风平浪静的典礼着实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在颁奖季前期赢得无数好评的“艺妓回忆录”成为了主角，在一开始，这部作品甚至被一度看好冲击最佳影片，章子怡和巩俐也被认为有希望入围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的角逐，但是在颁奖季后半段却无以为继，整体质量的差强人意还是制约了更近一步的发展。
　　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后，“艺妓回忆录”赢得了六项提名，提名数量与“撞车”保持了一致，但提名质量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响效果、最佳音效剪辑、最佳原创配乐，六项提名全部来自技术奖项，主要部门无一中第，以至于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也没有能够给作品带来更多吸引力。
　　不过，在颁奖典礼之上，最佳影片的五位提名者都缺少技术部门的拉动力，这也使得“艺妓回忆录”成为了技术部门的最大统治者。
　　竞争最为激烈的最佳摄影奖部门，“艺妓回忆录”击败了得奖热门“水果硬糖”，还有备受好评的“断背山”，强势问鼎，就连“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和“新世界”也沦为了陪产。
　　这个奖项可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作为兰斯的御用摄影师，凭借着“上帝之城”勇夺小金人之后，海登·亨特可以说是风生水起，俨然成为了当前好莱坞最抢手的摄影师。不过，去年“借刀杀人”意外落马提名，令人惊呼一片，今年海登又带来了“水果硬糖”和“罪恶之城”两部佳作，客观来说，两部作品的摄影水准都十分出众，双双入围提名也并不稀奇，但结果，获得提名的“水果硬糖”却在正面交锋之中输给了“艺妓回忆录”，确实有些意外。
　　随后，“艺妓回忆录”又先后摘下了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两座小金人，气势如虹，成为了颁奖典礼上半场的最大赢家。可即使如此，人们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依旧是最佳男配角的扣人心弦。
　　最佳音响效果奖，“水果硬糖”和“艺妓回忆录”都没有能够脱颖而出，“金刚”还是展现出了技术部门的强势地位，顺利胜出。果然，随后“金刚”又相继拿下了最佳音效剪辑奖、最佳视觉效果奖，转眼之间就追平了“艺妓回忆录”的三座小金人记录。
　　技术部门，唯一旁落的最佳化妆奖，被“纳尼亚传奇”摘下。另外，最佳原创歌曲奖，“川流熙攘”没有任何意外地笑到最后，最佳原创配乐则由“断背山”拿下，被誉为电影配乐届活化石的约翰·威廉姆斯凭借着“艺妓回忆录”和“慕尼黑惨案”赢得了两个提名，但依旧败走麦城，不过，小金人对于约翰来说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所以这一奖项的错失也并不太意外。
　　上半场的最后一个奖项赫然是最佳女配角奖，由男配角开场，女配角来收尾，广告之后再展开下半场的演出，主办方的构思可谓是精心设计，但可惜，开场的演出就“砸”了，顿时是鸡飞蛋打，下半场每一个奖项的走势都是心惊肉跳，难道“水果硬糖”真的要逆天？
　　摩根·弗里曼走上了舞台，将最佳女配角颁发给了……蕾切尔·薇姿。没有意外，还是没有意外，米歇尔·威廉姆斯没有能够完成逆袭，艾米·亚当斯也没有能够制造冷门，蕾切尔将整个颁奖季的优势不可动摇地延续了下来，首次提名就顺利获奖，实现了演员生涯的巅峰。
　　今年的配角部门怪事连连，三十三岁的兰斯勇夺最佳男配角，三十五岁的蕾切尔拿到了最佳女配角。原本男配角部门一向被称为老人院，而女配角部门则被称为新星闪耀，但这一次却颠倒了过来，蕾切尔甚至还比兰斯大了两岁。似乎所有的痕迹都在证明着，这是一届不按常理出牌的奥斯卡。
　　颁奖典礼波澜不惊的上半场终于落下了帷幕，“金刚”和“艺妓回忆录”两部作品各自赢得了三座小金人，领跑奖杯榜单，但是两部作品都没有能够提名核心部门，这也意味着最佳影片争夺战居然一片死寂；“水果硬糖”和“断背山”各自收获一座奖杯，在终极悬念之中占据了不算优势的微弱优势，这一届奥斯卡，也许真的要爆出“冷门”——
　　不是常规定义的冷门，而是一届没有作品能够大获全胜、实现横扫的典礼，宛如凛冽寒冬的一届典礼。
　　上半场着实太过乏味了，惊艳开场之后就一路滑坡，中场休息都显得兴致缺缺，以至于下半场再次揭开帷幕之后也不温不火。梅丽尔·斯特里普和莉莉·汤普林（Lily Tomlin）携手上台，为罗伯特·奥特曼颁发了终身成就奖，这位美国影史最伟大的导演之一，却从来没有能够赢得奥斯卡最佳导演，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巨大遗憾，现在，一座终身成就奖的小金人弥补了这一缺憾。
　　在最佳记录长短片、最佳动画长短片、最佳外语片等奖项颁发完毕之后，最佳电影剪辑奖终于拉开了终极悬念的序幕，五位提名者之中，“不朽的园丁”和“与歌同行”显然是陪跑者，“慕尼黑惨案”、“撞车”和“水果硬糖”这三部最佳影片提名作品才是该奖项的最有力竞争者。
　　美国五大工会之中就包括了美国剪辑师工会，这就足以证明该奖对最佳影片的重要性，甚至被誉为是“小最佳影片奖”。在今年的美国剪辑师工会奖上，“撞车”爆冷获奖，这也开启了“撞车”在颁奖季的崛起之路，“断背山”与美国剪辑师工会奖失之交臂之后，遭遇重创，甚至没有能够入围奥斯卡该部门的争夺。
　　所以，今晚的焦点就在于到底是“撞车”延续奇迹的上升曲线，还是“慕尼黑惨案”依靠深厚底蕴在奥斯卡上异军突起，亦或者是“水果硬糖”这匹油光黑亮的黑马横空出世。
　　客观来说，“水果硬糖”的剪辑广受好评，长镜头的运镜、近景和特写的结合、中景和远景的空间感，在剪辑师亚伦·门克气质凌厉地剪辑之下，迸发出了绝妙的节奏效果——更何况，亚伦在过去三年时间里，先后奉献了“上帝之城”、“罪恶之城”、“借刀杀人”等佳作，却都没有能够赢得一座小金人，着实令人扼腕。这也是“水果硬糖”的最大筹码。一旦“水果硬糖”在奥斯卡上赢得了这座小金人，那么最佳影片的归属就立刻明朗了起来。
　　不过，显然今年的奥斯卡再次让人失望了，没有意外，没有惊喜，没有悬念，“撞车”名不见经传的剪辑师休斯·温布尔（Hughes Winborne）延续了美国剪辑师工会的声势，将奥斯卡小金人收入囊中——“撞车”仅仅只是休斯的第二部作品而已。
　　奥斯卡颁奖典礼只剩下两个演技奖杯、两个剧本奖杯、一个导演奖杯的情况下，最佳影片的归属不仅没有明朗起来，反而越发扑朔迷离，“水果硬糖”、“断背山”和“撞车”三大热门各自赢得了一座奖杯，再加上五部最佳影片提名者在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争夺之中都占不了任何优势，如此来看，剧本奖杯的归属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明明是一届风平浪静、让人根本兴奋不起来的颁奖典礼，紧张感却莫名地弥漫了开来。
　　备受瞩目的“断背山”，果然在学院的老学究面前吃了闭门羹，整个颁奖季浩浩荡荡的声势到了今晚却仅仅只收获了一座最佳配乐奖，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的结果，让人有些出离的愤怒；后来居上的“撞车”几乎可以说是电视电影，稚嫩的拍摄手法与电影完全无法匹配，但却将最佳剪辑奖揽入怀中，俨然成为了目前为止最有力的竞争者，错愕之余居然有些搞笑；话题不断的“水果硬糖”综合水平值得肯定，但小格局、阴暗主题、血腥结局却与奥斯卡小金人看起来怎么都不相符，收获最佳男配角之后，声势居然也赶了上来。
　　如果……如果“卡波特”或者“慕尼黑惨案”在最佳导演部门胜出的话，那么今晚才是真正乱成一锅粥了。考虑到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强大号召力，还有六年前“拯救大兵瑞恩”的冤案，似乎这种可能性正在不断扩大。奥斯卡已经进入了冲刺阶段，却有种难以抑制的荒谬感，让人哭笑不得。
　　果然，紧随而至的是希拉里·斯万克，她颁发的自然是最佳男主角。所以，剧本部门还是留在了后面，希望增添一些悬念——奥斯卡演变成为一场闹剧、一个笑话的可能性，似乎开始脱离轨道了。


第824章 凛冽寒冬
　　比起最佳男配角来说，今年的最佳男主角争夺者着实乏善可陈，不是说实力太弱，而是实力太分明。“卡波特”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从颁奖季之初就赢得了一片好评，这与“水果硬糖”的兰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菲利普几乎没有遇到太多的挑战，一骑绝尘地领跑整个漫长的颁奖季。
　　“断背山”的希斯不仅受制于作品的同性恋题材，整个颁奖季都处于争议的风口浪尖，而且仅仅二十五岁的稚嫩年龄再加上首次提名，另外同性恋角色的加分还与“卡波特”正面撞车，这都意味着他难以实现翻盘；“鱿鱼和鲸”的杰夫·丹尼尔斯首先是喜剧表演，学院给予提名就已经是青眼有加了，其次作品没有能够得到去年“杯酒人生”的待遇，备受学院冷遇，得奖几率敬陪末座。
　　“与歌同行”的杰昆·菲尼克斯无疑是菲利普最强有力的挑战者，不过杰昆个性倨傲，虽然没有明摆着与学院对抗，但学院公关却很少参与，再加上作品本身综合实力也比不上去年的“灵魂歌王”，就连杰米·福克斯去年都未能称雄，今年杰昆的可能性自然更低了。
　　“川流熙攘”的泰伦斯·霍华德出人意料地反而具备成为黑马的资本，虽然作品整体质量也无法与“灵魂歌王”、“与歌同行”媲美，但泰伦斯的表演确实收到了诸多好评，再加上他是今年演技四大部门之中唯一提名的黑人，黑人票无疑成为最大筹码，同时不要忘记了，他还出演了“撞车”，两部作品的口碑叠加，增加了不少筹码。
　　但今晚的奥斯卡还是缺乏惊喜，泰伦斯没有能够实现反超，菲利普在配角位置上打磨了十年之后，以一鸣惊人的姿态赢得了奥斯卡影帝。
　　相比菲利普在最佳男主角上的绝对领先地位，今年的最佳女主角反而更加具有看点，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了“穿越美国”的菲丽希缇·霍夫曼和“与歌同行”的瑞茜·威瑟斯彭身上。
　　客观来说，瑞茜在“与歌同行”的演出虽然值得肯定，细腻而真实地演绎出了乡村歌手琼·卡特（June Carter）的味道，但她的风采几乎被同台飚戏的杰昆完全压制，杰昆的表演不仅富有张力，而且深刻复杂，相对来说，瑞茜就缺乏了内心的挖掘，更不要说心理转变的细腻揣摩了。
　　而菲丽希缇在“穿越美国”里的演出无疑是具有震撼力的，她真正揣摩出了一名“男性转变成女性的变性人”形象，这是一个从灵魂到外形都迸发出足够力量的角色，从肢体动作到语言习惯等细节上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更重要的是，菲丽希缇对变性人的心理揣摩值得称道，真正地诠释出了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角色，支撑起整个故事。
　　单纯从实力角度来考量，菲丽希缇无疑是今年的最大热门，“帝国”杂志评选出2005年最杰出的十大表演，“水果硬糖”的兰斯、“卡波特”的菲利普和“穿越美国”的菲丽希缇位列前三甲。这就足以看出人们对菲丽希缇演技的认可了。
　　不过，菲丽希缇的劣势也无疑是十分明显的。第一，同性恋话题在今年已经成为烫手山芋，“穿越美国”更近一步讨论了变性人的心理，这无疑是在挑战学院的忍耐极限，即使学院愿意嘉奖“断背山”，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他们肯定不愿意在把影帝、影后都颁发给LGBT群体；第二，“穿越美国”的作品完成度和核心深度都差强人意，作品整体质量平平，剧本在细节方面的缺乏制约了电影主题的升华，比起“与歌同行”来说也差了一个档次；第三，瑞茜可以说是美国甜心，人见人爱，菲丽希缇则显得老实许多，在好莱坞打滚三十多年才熬出头，凭借电视剧“绝望的主妇”一举成名，但为人却十分低调，社交生活也并不活跃。
　　所以人们总说，在奥斯卡的争夺上，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实力之外，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在一片掌声之中，担任颁奖嘉宾的汤姆·克鲁斯揭晓了最终的答案，瑞茜还是战胜了菲丽希缇，成功摘下了自己演员生涯最重要的一座奖杯，迎来了自己事业的转折点。
　　虽然影帝和影后的归属都没有意外，基本上就是颁奖典礼之前预料到的结果，但此时的局面还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赢得最佳影片提名作品，“水果硬糖”、“断背山”、“撞车”和“卡波特”各自收获了一座奖杯，“慕尼黑惨案”现在颗粒未收，但最佳导演奖部门却从来没有人可以忽略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存在，难道说，今年就要出现最佳影片得主仅仅只有两座小金人的窘境了吗？
　　在电影颁奖典礼的盛会上，最佳影片无疑是皇冠上的宝石，赢得最佳影片，无疑就意味着这部作品就是当年完成度最好的作品。所谓完成度，往往也就意味着不同部门的倾力合作，所以一般来说，最佳影片的得主都会赢得多座奖杯，像“宾虚”、“泰坦尼克号”、“魔戒3”这样横扫小金人的作品更是屡见不鲜。即使是在竞争无比激烈的年份里，最终胜利者也能够收获包括最佳影片在内的三座乃至更多奖杯。
　　奥斯卡漫长的七十八年历史里，除了第一个十年里典礼奖项设置还不完善，导致当年的最佳影片赢得奖项有限之外，在那之后，每一部最佳影片得主的奖杯都超过了三座，严格来说，仅仅收获三座的最佳影片在历史长河里也仅仅只有八部而已。
　　上一次，奥斯卡最佳影片只获得了两座小金人的情况，出现在1941年的第十三届奥斯卡，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蝴蝶梦”赢得了最佳影片和最佳黑白摄影两座奖项，在那一届颁奖典礼上，约翰·福特（John Ford）凭借着“愤怒的葡萄”击败阿尔弗雷德夺走了最佳导演奖，爆出巨大的冷门，这也使得阿尔弗雷德成为了奥斯卡上的无冕之王。
　　三座乃至三座以上的奖杯，这是对最佳影片的肯定——这部作品在其他环节之中也都展现出了值得嘉奖的闪光点，结合在一起之后形成了一部完成度最高的佳作。但如果就连三座奖杯都无法赢得，这似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难道最佳影片居然只有一个名头，其他环节都名不副实吗？为什么其他作品可以赢得更多奖杯，反而最佳影片却不能呢？最佳影片在其他环节都比不上其他作品，那么又到底是如何赢得“最佳”的呢？
　　当然，也有可能技术部门选择了一部作品，表演部门选择了一部作品，综合表现方面又选择了另外一部作品，这样的解释是说得通的。可是，最佳影片真的还是最佳吗？还是说，这不过是一部缺少亮点却胜在主题的四平八稳作品？这样的最佳，即使拿到了，似乎也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时隔六十五年，难道又要面临这样的窘境了吗？
　　今晚的颁奖典礼，已经不仅仅是缺少惊喜、乏味无力，现在更是犹如凛冽寒冬一般，在大失所望的悬崖边上岌岌可危。尤其是回想刚刚过去的这个颁奖季里沸沸扬扬的狗血戏码，可笑、可叹、可恨，荒谬至极，更是让人对奥斯卡寒心——偏执保守的评委们，拒绝承认一部作品的优秀仅仅只是因为对同性恋的排斥和恐惧，甚至拒绝观看“断背山”；学院公关过程中不择手段，甚至对“撞车”私底下分发录像带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目张胆地排挤“断背山”；剽窃门也被彻底遗忘，比起艺术创作的版权保护来说，人脉和利益开始占据上风，让人真正地看到了社会的残酷和冰冷；对脸面的执着、对利益的沉沦让评委们犹如墙头草一般，不断更改投票，艺术颁奖典礼真正沦为了华尔街的游戏，贻笑大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马戏团的滑稽表演一般。
　　如果今年的最佳影片真的仅仅只收获了两座奖杯——甚至更加可悲，仅仅只有一座最佳影片奖杯，那么今年的颁奖季就将真正地成为一场闹剧了。
　　更可怕的问题就在于，投票结果已经结束，得奖结果已经密封，即使学院高层们意识到了这种狼狈的可能，他们现在也已经束手无策，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这不是妄言，在整个颁奖典礼只剩下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尚未颁发的情况下，可能性正在一步一步扩大——又或者，就好像去年一样，“百万美元宝贝”在最后时刻连连发力，连续收获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两座重量级奖杯，以横扫的姿态反超了“飞行者”，最终问鼎最佳影片，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只是，到底谁具备这样的能力，在最后时刻脱颖而出呢？
　　最佳改编剧本，率先登场！
　　达斯汀·霍夫曼作为颁奖嘉宾走上舞台，空气之中的紧绷感开始缓缓弥漫了开来，看不见摸不着的氛围顺着皮肤缓缓蔓延，心脏猛地就收缩了起来，彷佛身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不断推着事态前行，那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正在将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推向一个未知的境地。


第825章 并驾齐驱
　　最佳改编剧本提名阵容，“卡波特”、“断背山”、“不朽的园丁”、“暴力史”、“慕尼黑惨案”。
　　在这五部作品之中，包含了三部最佳影片争夺者，谁能够再次占据先机，这也成为了奖项的最大悬念。如果“不朽的园丁”或者“暴力史”爆冷胜出的话，那么才是全场懵逼，估计每个投票的人都会开始思考人生——我当初怎么投票的来着？
　　还好，这样的情况没有出现，“断背山”的名字从达斯汀口中说出，成功赢得了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并且在最佳影片争夺战之中抢先了一个身位。
　　其实这一结果也没有任何惊喜，与美国编剧工会奖的得奖名单保持了一致，“断背山”内敛而细腻、悠远而深刻的剧本改编在颁奖季得到了诸多赞誉，即使在金球奖这样仅仅只颁发一座最佳编剧奖的场合，“断背山”依旧笑到了最后，由此可见，这部作品所受到的肯定了。现在，“断背山”再次将奥斯卡小金人收入囊中，可谓实至名归。
　　最佳影片争夺战终于开始有趣起来了，如果“断背山”强势问鼎，那势必就可以避免最佳影片仅仅只有两座小金人的窘境，但同时也意味着——学院终于正视了这部同性恋作品，这部纵横整个颁奖季的作品站上了最高领奖台，好莱坞掩耳盗铃地无视同性恋群体的历史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仅是电影产业，就连社会其他领域也都将会感受到激烈的地震，这将会是彻底改写历史的时刻；但如果“断背山”没有能够问鼎，书写历史的幻想就破灭了，那么又将会是哪部作品胜出呢？
　　杰西卡·阿尔芭走上舞台时，就可以清晰感受到炙热的光线将自己团团包围，肩膀的重量让迈开的脚步都显得有些笨拙——最佳原创剧本，杰西卡即将颁发的就是最佳原创剧本奖，这个奖项的落定，也标志着，谁将会和“断背山”联手组成争冠阵容的第一集团，最佳导演的颁发则是抵达终点之前的最后冲刺，悬念正在一步一步缩小范围。
　　所以，柯达剧院内部的空气越来越紧绷，那种令人口干舌燥、躁动不安的氛围无处不在，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好奇、所有的忐忑、所有的雀跃都集中在了杰西卡身上，又或者更为准确一点，集中在杰西卡手中的白色信封上。
　　杰西卡可不是达斯汀，舞台经验远远没有那么丰富，这让杰西卡几乎就要迈不开步伐了，她竭尽全力才避免了自己在平底摔跤的危机，强压下内心的慌张和恐惧，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串场词上。但问题就在于，那声音彷佛根本不是自己的，杰西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可以听到空洞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大脑却已经完全分离，似乎整个人都漂浮在湖水中央一般，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
　　幸运的是，现场观众们也没有人在乎杰西卡的串场词，所有的焦点都维系在了那个白色信封上，还有隐藏在信封里的答案。不仅仅是典礼嘉宾们，就连学院高层们也都不能例外，就连杰西卡的美艳外貌都已经沦为了陪衬，无法吸引更多的关注。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水果硬糖’……”大屏幕里传来了介绍词，杰西卡的思绪这才稍稍回神了一些，不由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大屏幕之上，兰斯那面带微笑的绅士脸庞，她怎么忘记了，兰斯也是最佳原创剧本的候补者之一。
　　最佳原创剧本奖的竞争没有那么激烈，但也绝对不简单。“赛末点”的伍迪·艾伦，“辛瑞那”的斯蒂芬·加汉，“鱿鱼和鲸”的诺亚·鲍姆巴赫，“撞车”的保罗·哈吉斯，“水果硬糖”的兰斯，这五位候补都绝对称得上实力出众，剧本的完成度也都超过了最佳改编剧本的平均水准，不过，今年的格局略微有所不同。
　　第十四次赢得原创剧本提名的伍迪，今年却不是热门，虽然“赛末点”被认为是伍迪近十年里最出色的剧本，但依旧不算是伍迪的最高水准，而且作品本身的主题挖掘也点到为止；编剧出身的斯蒂芬无疑实力坚挺，“毒品网络”已经为他赢得了一座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这一次的“辛瑞那”更是格局错杂，直指美国政府的自诩民主和正义其实不过是背后财团的利益控制，冠冕堂皇借口背后的贪婪丑陋令人作呕，但剧本太过支离破碎，而且太过高深复杂，颇有些曲高和寡的意思，整体还是略显散乱。
　　“鱿鱼和鲸”倒是具备了黑马潜质，聚焦纽约中产知识分子的破碎生活，这完全就是伍迪的拿手好戏，但诺亚却没有伍迪的自恋和清高，以更加贴近生活的笔触讲述了伤痛对每个家庭的影响，每个人都在互相伤害之中学会成长的主题更是发人深省。从作品质量来说，甚至比去年的“杯酒人生”更高一筹，不过可惜今年却不是属于它的年份，虽然是颁奖小年，但诸多作品话题不断、焦点频频，“鱿鱼和鲸”的主题反而显得有些过于小资，也过于不温不火。
　　整体而言，“水果硬糖”和“撞车”才是今年的热门。前者格局虽小，但却寓意深远，几乎剧本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品尝出对社会的折射和反讽，黑暗结局的批判性更是达到了巅峰，角色与剧情的结合、台词与故事的结合，令人惊叹；后者略显过于直白，对种族歧视的探讨相对浅显，多线交织的剧情架构也完全是电视剧剧本的模式，但不可否认，剧本呈现出了洛杉矶文化大熔炉的真实面貌，并且犀利而精准地对生活的真实和错杂展开了阐述，种族歧视的主题更是值得肯定。
　　从颁奖季的各个颁奖结果来看，“水果硬糖”赢得了独立电影人的芳心，独立精神奖、纽约影评人协会、波士顿影评人协会、旧金山影评人协会等等都更加偏爱这部作品；“撞车”则赢得了主流电影人的喜爱，洛杉矶影评人协会、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则选择了嘉奖这部作品。
　　最具有风向标兴致的美国编剧工会，将最佳改编剧本颁发给了“断背山”，最佳原创剧本则选择了“撞车”。
　　可以简单粗暴地总结为，一个小众，一个主流。也许有失偏颇，但的确是颁奖季走向的写照。按照如此走向的话，那么奥斯卡小金人势必会选择“撞车”。更何况，兰斯两年前才凭借“上帝之城”虎口拔牙，赢得了最佳改编剧本小金人，形成对比的是保罗去年的“百万美元宝贝”却输给了“杯酒人生”，一加一减之后，褒奖保罗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似乎所有迹象都显示着，“撞车”将会成为一匹黑马，与“断背山”并驾齐驱地冲刺终点，杰西卡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当她打开了信封，看到上面的答案时，杰西卡却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瞪圆眼睛愣了愣，这个表情清楚地通过摄像机呈现在了大屏幕之上，现场所有观众心底都“咯噔”一响，紧绷的心弦被拉到了极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杰西卡到底在惊讶什么，难道冷门要出现了？今晚终于要出现冷门了？不是“撞车”也不是“水果硬糖”，而是……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杰西卡的声音有些迟疑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她抬起右手放在了胸口，看起来似乎是遮掩自己可能走光的抹胸晚礼服，但其实是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心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低头再次看了看手中的卡片，第二次、第三次地确认答案，心头的滋味错杂难辨，说不出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得奖者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水果硬糖’。”
　　……安静，安静……两秒，三秒……安静……啪……啪啪……掌声稀稀拉拉地打破了沉默，随后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紧接着人们终于意识到这个得奖结果的含义——这也意味着，在提名阶段与“断背山”不分轩轾的“水果硬糖”，在赢得了今晚第二座小金人之后，再次脱颖而出，与“断背山”并驾齐驱，朝着最佳影片的终点线加速狂奔；这还意味着，最佳导演奖很有可能将要见证历史了，李安和兰斯二中选一的几率正在无限放大，无论是谁得奖，都将书写历史！
　　啪啪啪！
　　掌声终于汇聚在了一起，犹如雷鸣般轰动起来，全场观众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投射而去——角落的边缘位置，这着实是一个巨大的讽刺，不是吗？
　　兰斯挑了挑眉尾，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甚至还有些许的疑惑。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就连兰斯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惊喜，虽然说“水果硬糖”在剧本部门也具有一定竞争力，但作品风格始终制约了发展可能性，所以混沌影业在学院公关过程中也没有集中火力攻略；就兰斯自己而言，他也认为“借刀杀人”的剧本比“水果硬糖”出色，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奖。
　　但，惊喜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第826章 刀尖狂舞
　　兰斯正在思考着，按照历史进程，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成为了二十一世纪之后学院奖的最大冤案诞生地。
　　当年横扫整个颁奖季，在世界影坛引起诸多瞩目的“断背山”，却因为敏感题材的关系，许多学院评委甚至拒绝观看这部作品，拒绝以公正客观的眼光是审核这部作品，这已经成为了一个笑话——仅仅在三年前，学院评委打着“艺术至上”的名号，将最佳导演奖颁发给了罗曼·波兰斯基，那位因为恋童癖依旧被美国通缉的波兰导演，可是现在，同样是这群评委却因为一部同性恋题材的电影而避之如蛇蝎，就连观看的勇气都没有。
　　最终，奥斯卡将最佳影片小金人颁发给了“撞车”。
　　客观来说，“撞车”确实不错，以一种十分讨巧的方式来呈现种族歧视的话题，并且真实展现了洛杉矶文化大熔炉的面貌。这部作品确实容易赢得学院评委的欢心，尤其是在奥斯卡的大本营洛杉矶当地，更是如此，再加上作品本身就具有不俗，最终掀翻“断背山”，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但时间总是会给出正确的答案，就好像“莎翁情史”无法遮挡“拯救大兵瑞恩”的人文关怀光芒一般，“撞车”逐渐被湮没在历史长河里，“断背山”的艺术价值却打磨得越来越明亮。2015年，业界专业杂志“好莱坞报道者”邀请了数百位学院评委，重新对奥斯卡历史上最著名的几场冤案进行投票，“断背山”高居榜首。
　　也许“撞车”是一部佳作，但“断背山”却是一部经典。
　　此时此刻，兰斯亲自坐在柯达剧院，现场观看第七十八届奥斯卡，甚至成为了其中一员，这种感觉颇为神奇，由于兰斯这只小蝴蝶的出现，颁奖季的格局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偏移，进而引发了现在的诡异局面，这让兰斯不由思考，如果“撞车”还是走到了最后，和“断背山”并驾齐驱，争夺最佳影片，那么这一次又将会给出什么结果呢？
　　可是，不等兰斯的思绪转过弯来，舞台上杰西卡的声音就将他拉回了现实，“得奖者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水果硬糖’”，他得奖了？准确来说，他又得奖了？那么“撞车”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历史的车轮似乎又一次发生了偏移。
　　与兰斯的惊讶和疑惑相比较，周围的其他人则显得要镇定了许多，掌声陆陆续续地汇聚在一起，虽然没有起立，但雷鸣般的掌声还是犹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至。没有人可以否认，即使在乔治·克鲁尼的强力公关情况下，即使在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联手围堵下，兰斯依旧展示出了难以置信的韧劲，硬生生撕破封锁，杀出一条血路，如果说最佳男配角是针尖对麦芒的惨烈胜利，那么最佳原创剧本则是公道自在人心的君临之势——
　　在兰斯与乔治的对抗中，在兰斯与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对决中，在兰斯与学院的对峙中，舆论天平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倾斜，也许是因为兰斯作为独立个体与华尔街、与电影公司、与利益势力的对抗，让演员、导演、编剧们感同身受；也许是因为剽窃门之后的道德绑架，让每个人真正意识到了良心不安，也许是因为兰斯的出众才华一而再、再而三取得了胜利，让人们心中产生了向往、憧憬、敬佩……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驱使，他们投出了自己手中的票，以这样的方式表达了态度。
　　在这场力量对比悬殊的较量之中，站在舞台上的，赫然是兰斯。
　　兰斯扣上自己的西装纽扣，指尖传来粗糙却不失细腻的材料质感，心脏剧烈跳动的节奏这才顺着血液传到了太阳穴上，那种真实感通过双脚传了过来。然后兰斯就看到了杰西卡，美艳依旧的杰西卡·阿尔芭。
　　杰西卡的笑容有些生涩，显然修炼还是不到家，僵硬的表情轻而易举就泄露了内心的错杂。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到杰西卡的紧绷一般，微笑地伸出了右手，翩翩有礼地站在距离杰西卡还有两步远的地方。
　　恍若隔世。看着眼前的兰斯，杰西卡突然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自“罪恶之城”宣传期结束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碰过面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再次见面却会在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舞台上，一个看似两个人永远都没有交集的场合，她作为颁奖嘉宾，他作为得奖者，由她亲眼见证他再次创造了辉煌——在经历了这一个动荡不安的颁奖季之后。
　　呼吸的紊乱和皮肤的炙热，让她有些窘迫。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更为准确一点来说，脑袋一片空白，不是紧张，不是期待，不是雀跃，不是娇羞，不是厌恶，不是憎恨，不是喜欢，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只是所有情绪在舌尖错杂成一团，让她不知所措。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轻轻闪了闪，杰西卡一个晃神，然后这才意识到，她居然握着小金人，一直没有颁发给兰斯。杰西卡慌乱地将小金人递给了兰斯，指尖触碰到了那宽厚的手掌，有点冰冷，还有点潮湿，可是她却彷佛被火焰烫伤了一般，迅速缩了回来，抬起头，她却只看到兰斯的侧脸，他根本没有任何停顿，接过小金人之后，礼貌地让开了半个身位，转身面向了观众。
　　杰西卡来不及收拾情绪，下意识地就朝兰斯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就礼貌地推到了侧边，让开位置。重新站定位置之后，杰西卡看向了舞台底下黑压压的观众，但视线余光却看到了那个疏离而冰冷的背影，依旧是永远都无法触及的距离。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心绪依旧杂乱，但狂跳的心脏却逐渐平复了下来。
　　“呼，这是一个巨大的意外惊喜，我差一点就把拳头挥到诺亚脸上了，所以，抱歉，伙计。”轻描淡写的一句调侃开场，坐在舞台底下的诺亚·鲍姆巴赫高高举起了双手，以鼓掌做出了回应，其他观众更是忍俊不禁，“创作这个剧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我很想独占所有的功劳，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承认，布莱恩·尼尔森，感谢你撰写了第一版剧本，有些遗憾你没有能够抵达现场，和我一起领奖，放心，回去之后我会给你寄一张支票的……”
　　掌声雷动，甚至还有口哨声和欢呼声一起加入了进来，这不仅仅是因为兰斯诙谐幽默的说话口吻，更是因为这句内容里包含的深意——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晚安，好运”，但其实从来没有人忘记过。颁奖季之所以产生了如此多意外，剽窃门是重要转折点；“水果硬糖”之所以能够爆冷击败“撞车”勇夺最佳原创剧本奖，“晚安，好运”那足以赢得提名的剧本居功至伟，正是由于“晚安，好运”遭遇剽窃门之后，被人为地遗忘了，但却没有人应该忘记兰斯在这个剧本里展现出的才华，以及剽窃门对他带来的伤害。
　　此时，兰斯在得奖感言之中专门提及了“水果硬糖”剧本初稿的撰写者，布莱恩，显然意义深远。
　　坐在舞台底下的乔治·克鲁尼，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此时恨不得撕破兰斯的喉咙，啃兰斯的骨头、喝兰斯的血。兰斯已经站在了领奖台上，已经在这场对决之中取得了胜利，但兰斯却依旧不知足，还是要赶尽杀绝，再次唤醒人们对剽窃门的记忆，真正地将他打入尘埃。乔治只觉得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在不断拉扯他的灵魂，撕扯成无数碎片，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让浑身肌肉紧绷到了极致，以至于开始瑟瑟发抖，但他却不得不咬紧牙关，保持微笑。
　　越是这样的时刻，他越要保持从容的仪态，犹如刀尖狂舞。
　　“还有艾伦·佩姬，我可没有忘记你的贡献，感谢你在拍摄过程中没有放弃，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让剧本变得更加完整。”兰斯微笑的话语却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在乔治胸口，一下，再一下，“我至今都记得第一次创作剧本的情形，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真实的世界，然后创造出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看着他们逐渐具备自己的人格，变得鲜活起来，体验着我经历过的、没有经历过的、憧憬的、恐惧的、遗忘的生活。我很幸运，我创作的故事都遇到了优秀的导演，拍成了……”
　　没有来得及说完，现场的掌声和笑声都爆发了出来，兰斯目前创作的剧本，只有唯一的导演，那就是他自己——对了，此刻大家似乎又忘记了“晚安，好运”，兰斯自己也不由莞尔，但还是继续说下去，“拍成了能够让大家喜欢的作品。所以，我想我还会继续创作下去，一直到我遇到‘木兰花’为止。”
　　说完，兰斯微笑地朝着大家点点头，推后一步，礼貌地向杰西卡发出邀请，两个人就前后离开了舞台——和刚才领取最佳男配角奖是如出一辙，绅士有礼、从容不迫。
　　现场的观众们却是愣了半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木兰花”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查理·考夫曼以好莱坞编剧为原型创作的天才剧本“改编剧本”里，男主角就因为要改编一本关于木兰花的剧本而陷入了癫狂之中，一步步把自己逼入了死循环的迷宫之中。
　　显然，兰斯这是在向查理·考夫曼致敬。
　　明白过来之后，掌声再次轰鸣起来，发自内心地。


第827章 悬而未决
　　意外，除了意外还是意外，最佳原创剧本奖绝对是一个意外，兰斯看着手里的小金人，不由莞尔。
　　“上帝之城”的最佳改编剧本奖是一个意外，“水果硬糖”的最佳原创剧本奖也是一个意外，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确是奥斯卡宠儿，就好像约翰·福特一样——这位将西部电影开拓创新并发扬光大的导演，却先后凭借着“愤怒的葡萄”和“青山翠谷”勇夺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两次分别击败了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奥逊·威尔斯，这也使得后两者成为了奥斯卡历史上最著名的无冕之王，约翰不愧是学院宠儿。
　　可是……兰斯？奥斯卡宠儿？这着实是一个讽刺，不是吗？
　　难怪人们总说，赢得奥斯卡，需要一点运气，他的情况不正是如此吗？如果今晚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赢得第二座编剧小金人，他肯定会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故意拿乔治·克鲁尼开涮，伍迪·艾伦用了三十年才拿到了两座编剧小金人呢，但现在情况就是如此——他人生的第二座编剧小金人就握在手中，仅仅不过三年时间，而他人生的第一座导演小金人呢？
　　兰斯不由停下了脚步，站在侧台转过身，望向了舞台，汤姆·汉克斯在掌声之中走上了舞台，奶油色的灯光洒落下来，轻柔地落在汤姆那憨厚敦实的肩头，手中的白色信封几乎消失在光晕之中，让人看的不真切。
　　信封里那张卡片上……会是自己的名字吗？
　　汤姆觉得指尖有些烫手，现场那灼热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着同一个位置汇集——他手中的信封。不过，汤姆知道，不是因为今晚的典礼太过激烈，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今晚的整个晚宴都太过无聊，没有爆点、没有惊喜、没有意外，就连主持人和串场演出都毫无新意，瞌睡虫已经强势入侵柯达剧院内部了，所以人们才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最佳影片的归属上，这才是唯一的悬念，即使是开场的最佳男配角和刚才的最佳原创剧本制造出来的小小骚乱，也同样是来自于这个悬念背后盘根错节的因果关系。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今晚的奥斯卡似乎就要创造历史了，不过，到底是辉煌的历史，还是耻辱的历史，这依旧是一个未知数？如果是“断背山”或者“水果硬糖”胜出，那么这就将打破奥斯卡七十八年的历史，全新类型、全新题材的作品登顶王座；如果是其他作品胜出，那么就很有可能出现最佳影片作品只有两座小金人的窘境——前提是，最佳导演将花落谁家呢？
　　所以，不仅是现场观众们，汤姆自己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信封，提前窥探一下答案。
　　今年的最佳导演奖被普遍认为是李安和兰斯的二人转，原因很简单，两位导演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奉献了难以置信的创作。
　　李安为“断背山”注入的恢弘大气、内敛深沉，将电影里同性之间那种隐忍、苦涩、艰难却又浓郁、真挚、绵长的爱情勾勒得淋漓尽致，真正将东西方文化完美地结合起来，同时又影射了那段历史、那段牛仔文化所带来的世俗压力，对人性进行的压制，这无疑是导演的一次全新突破，正如李安在接受采访时所说，他不希望人们把焦点放在同性恋身上，这部电影描述的是一段爱情，仅此而已。
　　兰斯为“水果硬糖”注入了一种让灵魂颤栗的恐惧和反思，不仅仅是那十一分钟长镜头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更是对道德与罪恶、法律与审判、正义与惩戒的反思，尤其是“活着才是最大惩罚”的结局，不仅是对西方道德观念的一次冲击，彰显出了东方文化的气质，而且还折射出了兰斯对司法系统的思考。作为一部电影来说，兰斯再次实现了突破，以犀利而凛冽的视角对社会现象进行了鞭笞，这已经完全脱离了电影里的小格局，呈现出一篇恢弘画卷。
　　从这个角度来说，无论是“卡波特”的贝尼特·米勒，还是“慕尼黑惨案”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都无法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撞车”的保罗·哈吉斯了，虽然这部作品在颁奖季后半段异军突起，声势浩大，但赞誉声都集中在了作品对种族歧视的巧妙表现上，就导演这个位置而言，保罗身为电视剧导演出身的痕迹太过明显，不少人都吐槽，“撞车”更像是电视电影。
　　撇开今年颁奖季的纷纷扰扰不说，李安和兰斯也是各大颁奖典礼上的终极对手，在目前为止的颁奖结果上，两个人可以说是二分天下、不分轩轾，所有重要风向标的最佳导演，无一旁落，全部由两个人瓜分。这一点自然也延续到了奥斯卡之上。
　　有趣的是，李安和兰斯还颇有缘分，两个人第一次在好莱坞为人所知，都是赢得了最佳外语片奖；两个人今年的作品都风格独特，优点明确、缺点明显；而且两个人都说了一口流利的中文。
　　所以，当编剧部门尘埃落定之后，人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断背山”和“水果硬糖”谁能够赢得最佳导演，谁就将赢得最佳影片。不过，还有一个悬念，那就是今晚奖项走势着实诡异，如果有黑马能够在最佳导演奖上胜出，那将会是谁？
　　如果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也意味着最佳影片五位提名者都至少赢得一座小金人，最多赢得两座小金人，最佳影片是不是要沦为一个大笑话？如果不是史蒂文，那到底是贝尼特还是保罗？
　　现场的空气凝结了起来，兰斯干脆就没有回自己的座位了，站在待机室里，仰头看着正前方的大屏幕，等待着结果的宣布。比起大厅里的紧绷气氛来说，待机室里明显躁动了许多，不少人都在交换着视线，交流着自己的想法，那种窸窸窣窣的细琐声响，摄像机捕捉不到，可是耳朵却十分敏感，那种无处不在却又找不到源头的杂音让情绪莫名就多了一丝烦躁，刚刚赢得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平复的心情，漂浮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如果是我得奖呢？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就快速萌芽，呼吸之间就已经成长为苍天大树，不可抑制地根植在思绪深处，无法自拔。兰斯不是圣人，他可不会说什么“希望李安得奖”的客套话，他想要赢得这座最佳导演小金人，就好像他渴望实现演员梦想一样；从懵懵懂懂地摸索前行，到清清楚楚地勾勒画卷，再到驾轻就熟地执掌导筒，这一路走来，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倾注了无法计算的心血，他在等待着收获的时刻，一直如此；更何况，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次入围最佳导演的争夺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他已经品尝过两次失败的滋味了，而他不打算再来第三次。所以，他渴望得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望。
　　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的汤姆，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可以牵扯所有正在收看这一幕观众的心神，呼吸的进出之间，就连眨眼都不忍心，唯恐自己错过了精彩瞬间。汤姆低下头，撕开了信封，抽出放在里面的卡片，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阅读起来，彷佛卡片上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一篇论文一般，亦或者是时间就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住了。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最佳导演的得奖者是……”汤姆的声音再次传来，打破了沉默，犹如一记重拳击打在镜子上，蜘蛛网般的裂痕开始龟裂开来，空气越来越稀薄，强烈的窒息感开始涌动，“李安，‘断背山’。”
　　输了。
　　兰斯右手不由收紧成拳，内心的遗憾——甚至是愤怒不由泄露了出来，但手中的坚硬物体却让他重新找回了心神，低头看了看右手掌心里的小金人，兰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他依旧无法立刻释怀，但他也知道，看来今年运气依旧不站在他这边。
　　重新抬起头，兰斯展露了笑容，为李安送上了掌声，这位举世闻名的华人导演正在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他应该为他送上祝福和恭贺，还有尊敬。李安，以华人的身份在好莱坞打拼，却不屈不饶地赢得了一席之地，他是兰斯真正需要仰视的榜样。
　　“啪啪啪”，兰斯专注地拍打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全场观众今晚第二次起立鼓掌，加入了大家的行列，为这一众望所归的得奖结果喝彩。
　　所以，就是“断背山”了？伴随着李安的胜出，“断背山”已经将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原创配乐三座小金人收入囊中，距离它最近的“水果硬糖”也仅仅只有两座奖杯而已，虽然理论上依旧存在着其他作品爆冷的可能，但似乎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断背山”真的要创造历史了，不仅成为影史第一部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同性恋作品，而且彻底打破学院老学究们的偏见桎梏，为同性恋群体的社会权益打开一丝曙光。
　　如果真是如此，在场所有人都将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势必将会载入史册的一刻。


第828章 闹剧登场
　　第七十八届颁奖典礼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断背山”三座小金人，“水果硬糖”两座小金人，“撞车”和“卡波特”各自收获一座小金人，“慕尼黑惨案”至今颗粒未收。不出意外的话，“断背山”将携带着强大的声势顺利登顶，书写全新的历史。
　　连续第三次错过最佳导演奖的失落暂时放到一边之后，兰斯觉得现在的情形颇为有趣，嘴角的笑容不由轻轻勾勒了起来。对于其他人来说，他们瞩目的是这一个奖项对历史所造成的影响；但对兰斯来说，他看到的却是上一世的历史和这一世的偏差，还有未来可能产生的变化，而他就是推动这股浪潮的成员之一，这种感觉十分特别，让他真正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站在历史的肩膀上。
　　李安拿着奖杯走下了舞台，杰克·尼科尔森则作为最佳影片的颁奖嘉宾，闪亮登场。
　　人群蜂拥而上，纷纷向李安表达了祝贺，兰斯也走了上前，拍了拍李安的肩膀，微笑地说了一句“恭喜”，原本也就是如此了，一来因为恭贺的人着实太多了，二来因为中间休息时间有限，杰克很快就要揭晓答案了。可没有想到，李安却抓住了兰斯的手臂，微笑地说到，“抱歉破坏了你的好事。”语气轻松而平实，但话语却带了一丝俏皮，和印象之中一贯谦逊内敛的形象有些许不同。
　　兰斯哑然失笑，“没有下一次了。”站在客观立场来说，“断背山”确实比“水果硬糖”出众，李安赢得最佳导演，实至名归。
　　这轻描淡写却又不失锋芒的回应，让李安灿烂地笑了起来，随即两个人就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周围前来祝贺的声响也逐渐平复了下去，因为杰克的串场词已经说完了，大屏幕上出现了五部提名作品的画面。
　　此时此刻的紧绷气氛反而没有了之前那么明显，虽然在结果宣布之前依旧一切皆有可能，但现在悬念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人们的紧张更多是来自于即将见证历史的激动，“断背山”赢得最佳影片小金人这一壮举，将会真正地改变历史车轮进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急转弯，而他们就是铸就这一历史的推动者，这种亢奋和雀跃确实与众不同。
　　杰克脸上也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显然，作为颁奖嘉宾，改变历史的时刻将由他来宣布，他也将一起载入史册，这一荣耀压在胸口沉甸甸地。扯开信封，杰克试图把卡片抽出来，但似乎有些过于激动了，手指居然没有力气，第一下没有抽出来，杰克不由对着话筒微笑地调侃道，“呼，看来我需要深呼吸一下。”这句调侃惹得全场观众都轻笑了起来，随即杰克又尝试了一次，这次他成功地抽出了卡片，侧头对准话筒正准备说话，“第七十八届奥斯卡……”但话音突然就被截断了。
　　杰克看着手里的卡片，笑容不由僵住了，眯起眼睛认真看了看，然后就猛然睁大起来，那不可思议的错愕轻轻一漾，随即就遮掩了过去，毕竟还是老道。可那转瞬即逝的讶异，还是被不少人捕捉到了，现场欢乐的气氛稍微凝固住了，显得有些诡异。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杰克再次对准话筒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话语，“最佳影片的得奖者是……”杰克这一次直接将卡片拿了起来，彷佛担心自己念错上面的字迹一般，微微眯起眼睛从左到右阅读了一遍，唯恐自己的老花样看错了，然后就可以看到杰克的眉毛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眼底流露出了玩味的神情，不过不等人们细细品味这个表情的真实含义，杰克就开口揭晓了答案，“‘撞车’。”
　　……沉默。
　　……还是沉默。
　　……依旧是沉默。
　　时针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彷佛整个世界都被禁锢住了一般。
　　现场导演第一时间将摄像机对准了“撞车”剧组，没有想到，就连保罗·哈吉斯等人也是一脸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撞车”剧组里的桑德拉·布洛克第一个跳了起来，高举双臂欢呼起立，紧接着剧组周围其他演员、其他工作人员们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不可思议地站立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似乎在向其他人寻求确认，“得奖的是我们剧组？”
　　一直到此刻，现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啪……啪……啪……”掌声迟疑地响起来，僵硬而木然地拍打起来，一声，断断续续地，又一声，所有人都呆若木鸡，注意力好不容易才缓缓找了回来，掌声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啪啪啪”，但却根本不热烈，每个人脸上都清晰地写着愕然。
　　不过，在场的都是业界资深人士，他们回过神之后，掌声还是有条不紊地响了起来，毕竟“撞车”剧组里包含了超过三十名演员，其中不少在业界都人脉广泛，比如桑德拉·布洛克。所以，大家还是十分给“撞车”剧组面子——更何况，他们还是要给学院面子，这毕竟是最佳影片奖，他们总不能冷场，而且打了学院耳光，也甩了自己耳光。
　　李安站在原地，有些失魂，那种失落无法遏制地汹涌起来，但随即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还是抬起双手为“撞车”剧组送上了掌声。然后他就感觉到身边一道视线投射了过来，转过头就看到了兰斯那无可奈何的表情，李安也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兰斯轻轻摇了摇头，“我预料到了所有，却没有预料到他们的愚昧。”他们，指的是学院那些老学究们。
　　一句话就让李安哑然失笑，他也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遗憾，似乎是无奈，“我刚才最佳导演致辞的时候，没有感谢演员，这下糟了。”他原本是打算最佳影片得奖时上台说的，但现在……
　　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放心吧，颁奖典礼之后，焦点不会在这里的。”
　　李安读懂了兰斯眼中闪烁的狡黠笑意，嘴角笑容不由扑哧一下就绽放了开来。
　　的确，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的小事，因为学院这次丢脸丢大了。
　　整个颁奖典礼的奖项走势都堪称奇葩，“断背山”、“金刚”、“艺妓回忆录”的三座奖杯居然领跑整晚，而且不同于后两者的技术奖项，“断背山”将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导演两座重量级小金人揽入怀中，却荒天下之大缪地丢掉了最佳影片！
　　“水果硬糖”勇猛地拿下最佳男配角、最佳原创剧本两座分量十足的奖杯，兰斯完成了在同一届奥斯卡上收获演技和编剧奖项的壮举，但连续三次导演提名都铩羽而归，更不要说错过最终的最佳影片了！
　　反而是“撞车”，一座最佳剪辑奖，一座最佳影片奖，将“大小”两座最佳影片奖都收入麾下，但却在主要部门奖项完全空手而归，没有编剧奖，没有演技奖，没有技术奖，没有导演奖，偏偏成为了今年最佳影片——还是大小两个的胜利者，如此诡异的结果让人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即使是荒谬、即使是可笑、即使是错愕，都不足以表达这一结果的莫名其妙。
　　即使学院因为同性恋题材的敏感，将“断背山”拒之门外，那么将最佳影片奖颁发给“水果硬糖”也是一个更加合适的结果。“水果硬糖”整体水准还在“撞车”之上，而主题的核心思想更是毫不逊色，这一点也在颁奖典礼其他部门得到了肯定，不是吗？两座小金人之余，人们还在为“水果硬糖”错过最佳女主角的提名、错过最佳摄影奖和最佳电影剪辑奖而感到扼腕遗憾，但却没有人会因为“撞车”的失利而惊讶。
　　那么，为什么是“撞车”，而不是“水果硬糖”呢？
　　于是，人们再次想起了今年颁奖季的发展脉络——听说，学院资深评委们排挤兰斯，贴心要打压兰斯，甚至不惜在剽窃门之中站到了乔治那一边；听说，学院与各大电影公司联手，想要狠狠给兰斯一个教训，奥斯卡已经沦为了华尔街操控的闹剧；听说，乔治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好莱坞打算让兰斯为他的“狂傲不羁”、“目中无人”付出代价；听说，学院对兰斯的态度十分不满，认为没有人可以挑战学院的权威……
　　那么，“水果硬糖”在奥斯卡上两座小金人又是怎么说？很简单，依旧还有正义之士的存在，依旧还有艺术人士的存在，依旧还有电影爱好者的存在，依旧还有人看到了真相，依旧还有人愿意支持兰斯，依旧还有人肯定了兰斯的才华。即使是这两座小金人，都是虎口拔牙赢得的——最佳男配角，不过是为了补偿乔治的剽窃门，让兰斯不再找事；最佳原创剧本，不过是为了弥补“晚安，好运”的彻底封杀，让兰斯无话可说。
　　也许，这些全部都是胡乱猜测，也许不是。
　　但可以肯定的是，“撞车”以黑马的姿态横空出世，莫名其妙地掀翻了颁奖季头号种子选手“断背山”，又匪夷所思地超越了颁奖季二号种子选手“水果硬糖”，问鼎最佳影片——而包括这座小金人在内也不过只有两座奖杯而已，笑话，真正的笑话。
　　闹剧，闪亮登场！


第829章 沦为笑话
　　“撞车”是自1941年“蝴蝶梦”以来，第一部在奥斯卡上仅仅只收获两座小金人的最佳影片，这创造了六十五年来的新历史，但却成为了一项耻辱性的记录。
　　“蝴蝶梦”遗憾错失最佳导演小金人的那一届盛会，是第十三届奥斯卡，那也成为了后来无数人为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扼腕的代表时间点。可是退一步来讲，那仅仅只是第十三届奥斯卡，遥远的创业年代，当时奖项设置依旧没有完善——最佳配乐奖甚至足足有十七部作品入围了提名，就连金球奖都还没有诞生，虽然已经度过了第一个十年的起步期，但依旧处于摸索阶段。
　　所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样荒谬而混乱的局面了。
　　六十五年后，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撞车”再次书写了这一“记录”，成为奥斯卡漫长历史里，又一部仅仅赢得两座奖杯的最佳影片，以一种轰轰烈烈的另类方式，宣告又一年的颁奖季落下帷幕，但这一年的颁奖季却永远地沦为了笑话——
　　评委们沉浸在学院公关的勾心斗角之中，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利益至上，甚至不惜颠倒黑白，不仅无视了作品的艺术水准，更出现了拒绝观看提名作品的荒诞情况；学院高层、电影公司以及站在背后的华尔街势力，在利益驱使之下手段层出不穷，一场世界电影盛会却演变成了利益交换的角斗场，这不是电影颁奖典礼，只不过是一场充满铜臭味的自我高潮；整个颁奖季过程中，跌宕起伏、戏剧转折、话题不断，远离了电影艺术的本质，彻底变为一场闹剧。
　　“撞车”的胜利，将这场闹剧推上了巅峰，真正地贻笑大方，无人问津，最佳影片和最佳电影剪辑两项孤零零的奖项更显讽刺！
　　谁都没有预料到2005年的颁奖季居然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下帷幕，就连学院评委自己都陷入了措手不及的窘境。学院公关过程中起起伏伏的舆论走向，迷惑了新闻媒体，也迷惑了学院评委，更迷惑了最终投票，票数的走向飘忽不定，无人能够判定，满身疮痍还不自知，最后走向了自取其辱的结局，却已经来不及挽救。
　　在颁奖典礼之前，所有人都在好奇着，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影片将会由谁赢得，兰斯和乔治之间的胜负到底会如何……但却没有人质疑，在兰斯和学院的对决之中，学院势必会笑到最后，因为无论兰斯是否得奖，学院都将会是占据舆论上风的那一方。至于未来的发展，学院完全可以永远地无视兰斯，甚至让人注意不到兰斯又推出了作品——优秀与否都是如此，即使出现了偏差，学院只需要给兰斯提名，然后在得奖投票过程中无视他，这就足够了。
　　学院，轻而易举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在这场悬殊巨大的对决之中，妥协的总是艺人。最直接的案例就是维果·莫特森（Viggo Mortensen），这个名字对于许多观众来说颇为陌生，但只要提起“魔戒”三部曲里的人类之王阿拉贡，就足以唤醒每一位电影爱好者的记忆。
　　维果出生在纽约，正宗的学院派出身，九十年代初期就进入了好莱坞打滚，一直到“魔戒”才让他赢得了大众的瞩目。维果是一名表演扎实却又不失深刻的演员，在业界内部也被普遍认为是实力派演员，其实在“魔戒2”推出时，不少人就看好维果的表演，认为他具备在颁奖季冲击演技提名的席位，不过当时维果却在私底下表示了不屑，认为奥斯卡不过是一群伪君子的自娱自乐罢了。原本只是私人场合的玩笑话罢了，却被有心人传了出去，从此以后维果的奥斯卡之旅就被彻底切断。
　　“暴力史”、“末日危途”、“危险方法”、“佣兵传奇”等作品都奉献了精彩的演出，却彻底惨遭奥斯卡无视，仅有一次提名来自2007年的“东方的承诺”，这部由大卫·柯南伯格（David Cronenberg）执导的作品，在多伦多电影节上问鼎，赢得了观众的诸多喜爱，圈内声望拥有一席之的大卫亲自为维果背书，这才赢得了提名，但从头到尾都不是热门，当年输给了“血色将至”的丹尼尔·戴·刘易斯。
　　一直到2014年，维果才松口，多次在公开场合对奥斯卡、对学院表示了友好，但他表演生涯最巅峰的黄金十年已经过去了。
　　可是，谁曾想到，不可一世的学院却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虽然说“水果硬糖”获得了两座小金人，学院和兰斯之间的恩怨似乎画上句号了；但“撞车”的诡异胜出，在“断背山”和“水果硬糖”面前着实不具有任何说服力，这一切的根源似乎又回到了兰斯与乔治、兰斯与学院的对峙。现在，眼前就是一个混乱的烂摊子，学院高层却彻底傻眼，他们要怎么办？他们又应该从哪里入手解决呢？
　　又是一年颁奖季的落幕，但却不是欢庆的盛典，所有人都看着眼前的一地鸡毛，不知所措。
　　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从籍籍无名的一个小组织，一步步成长为牵动世界电影产业走向的王者，即使人们批评奥斯卡越来越商业，即使每年的奥斯卡越来越无趣，但奥斯卡依旧是全球范围内影响最大的盛宴，每一年小金人的获得者乃至提名者都将维系着一系列周边利益。
　　但现在的学院，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腐朽灰败的气息，即将步入耄耋之年的奥斯卡，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歪歪倒倒，尤不自知，依旧沉浸在昔日荣光之中，拒绝开拓进取。论娱乐，比拼不过热热闹闹的金球奖，盛夏之初的戛纳也正在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论专业，远远地落在了孤芳自赏的柏林电影节身后，就连自顾不暇的威尼斯电影节也远远更加具有睿智；论声势，多伦多电影节以商业立足、圣丹斯电影节以独立起家，闯出了一片天……可是奥斯卡呢？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的得奖名单摆在眼前，茫然若失。
　　历史的轨迹终究还是没有遵循了规律，同性恋的敏感话题想要打破几个世纪以来的束缚，还需要时间，学院老学究们也需要当头棒喝；但历史的车轮还是发生了细微的偏移，“断背山”丢失了最佳影片小金人，却赢得了民心，“撞车”成功问鼎了终极大奖，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庆祝，“水果硬糖”陪跑了整个颁奖季功亏一篑，却成就了兰斯的辉煌，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无人知晓。
　　不过，这些麻烦都是学院的，和兰斯无关。
　　兰斯可以轻松地将那团烂摊子丢在身后，将精力全部转移到暑期档的争夺上，离开柯达剧院，兰斯的大脑就开始运转开来了，他到底应该如何充分利用奥斯卡制造的这场混乱，在今晚的奥斯卡之夜上，掌握更多的主动，为“狂暴之路”的票房征途增加更多筹码。
　　可以确定的是，乔治暂时不会成为一个问题，至少在奥斯卡之夜上不会；还有学院成员们不会拒绝和兰斯交好，不仅因为“水果硬糖”再次站上了领奖台，还因为在过去数个月的混战之中兰斯表现出来的韧劲，距离暑期档还有两个人，没有人愿意现在就过早下结论，即使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也不会；甚至可以更加大胆地一点揣测，学院不希望兰斯在这样的时刻火上浇油，媒体希望兰斯能够爆出猛烈，那么今晚的派对上就将无比热闹了。
　　这样一想，原本无趣的奥斯卡之夜派对，顿时变得令人期待起来。
　　“……看来查理兹是你的福星。”柯尔的声音传了过来，兰斯收回了思绪，疑惑地看了过去，坐在对面的查理兹也满脸不解。
　　此时他们一行人离开了柯达剧院，乘车绕了一圈，然后回到了柯达剧院斜对面的罗斯福酒店，他们将在这里更换衣服，然后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之后再前往落日塔酒店参加奥斯卡之夜。
　　柯尔耸了耸肩，提醒到，“去年是查理兹给汤姆颁发最佳男主角小金人的，今晚你又和她一起走红地毯。”
　　兰斯的记忆被唤醒了，挑了挑眉，视线和查理兹对上，“你忘记了，最佳外语片也是你颁发给我的。”嘴角的笑意已经不由自主地勾勒了起来。
　　查理兹愣了愣，随即也回想起来了，那个晚上，她凭借“女魔头”赢得了影后小金人，同时她也是最佳外语片的颁奖嘉宾，那是她和兰斯的第一次碰面，“嘿，看来某人欠我一顿晚饭！”
　　兰斯、柯尔也都不由笑了起来，这样的巧合着实是颇为有趣，不经意之间，两个人已经产生了如此多缘分，“那么，我想这对‘狂暴之路’来说是好事，对吧？”
　　查理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不会否认这样的说法，这么说来，我可是你的幸运女神。”
　　兰斯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巴，“幸运女神，我喜欢这个称呼。”随后，兰斯就将柯尔手中的小金人接了过来，双手奉上，“亲爱的幸运女神，请接收我的心意。”
　　查理兹高傲地抬起头颅，伸出纤纤玉指，居高临下地点了点小金人的脑袋，“柯尔，你暂时替我保管吧。”女神风范，霸气侧漏。


第830章 花团锦簇
　　晚上十点的天幕依旧透露着一股鲜亮的藏青色，东岸已经凌晨时分，观看完奥斯卡颁奖典礼就进入了休息状态，但西岸的派对时间才刚刚揭幕。落日塔酒店门前的日落大道上，已经搭建起了一段短短的红地毯，围堵在两侧的记者和影迷们比起奥斯卡来说，只多不少，特别是考虑到出席奥斯卡之夜的嘉宾阵容更加广泛、更加丰富、更加派对、更加……八卦，这也使得奥斯卡之夜的热闹程度更上一层楼，十点才刚刚揭幕的派对，就已经络绎不绝地迎来了出席嘉宾。
　　对于不同人来说，奥斯卡之夜具有不同意义，可能是三线演员花费了三万美元购买到的一步登天机会，可能是事业低潮导演重新寻找到投资对象的阶梯，可能是春风正得意演员享受欢呼和羡慕的舞台，可能是忘记烦恼彻底狂欢的性与谎言魔盒……
　　对于乔治·克鲁尼来说，这是他扭转局势的救命稻草。
　　输掉了最佳男配角的争夺，这也意味着过去三个月的努力全部付诸流水，剽窃门的负面影响已经不可遏止地渗透进入了整个好莱坞，在“乔治还是兰斯”的立场之中，人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兰斯，这不仅仅是一场胜负，更是一场道德的审判——换而言之，人们现在看到他，势必将带着有色眼镜将他冠以剽窃者、偷盗者、欺骗者的身份，今晚的惨败仅仅只是接下来悲剧生活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因为输掉了小金人，永远还有明年，但输掉了名誉，重建却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
　　乔治是一个聪明人，他清楚地知道，对于一线演员来说，一次或者两次的失败根本不算什么，除非是连续三次的严重惨败，这才会产生颠覆性的后果。身处他现在的处境，看似前路尽毁、毫无生机，但他只需要避开公众视线，好好地休养生息，等待时间的流逝冲淡回忆，然后专心致志地投入下一部作品的拍摄，可以是像史蒂文·索德伯格那样铁杆好友的新作，也可以是自己重新或创作或购买一个剧本再次执掌导筒，把所有流言蜚语都抛在脑后，等待新作问世，以作品说话、以专业说话，届时，只需要轻轻推波助澜，剽窃门的这一页终究可以揭过。
　　看看安吉丽娜·朱莉，看看布拉德·皮特，都是如此。
　　可是乔治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居然输给了兰斯，居然步入西洋镜影业那群笨蛋的后尘，居然被兰斯狠狠涮了一把以至于无法翻身。所以，即使明知道今晚缺席奥斯卡之夜才是明智的选择，即使明知道奥斯卡之夜上的冷眼将会不少，即使明知道今晚重新运作人脉也估计效果有限，但他还是决定出席奥斯卡之夜的派对。
　　他不能低头，至少不能在兰斯面前。
　　走下轿车，乔治扣起了西装的纽扣，他更换了一套深蓝色西装，萧萧夜色之中居然平添了一抹悲壮。早在汽车停靠的时候，记者们的视线余光就已经锁定了车门，可是注意到下车之人是乔治时，记者们的脚步都显得有些犹豫。
　　在记者的眼中，剽窃门的对错、学院的拉扯、电影公司的态度都不是最重要的，噱头、利益、话题、爆点这才是他们关注的核心焦点。所以，他们不会刻意打压乔治，也不会刻意追捧乔治——之前对待兰斯也是如此，即使西海岸势力与东海岸形成对立，但该报道的新闻他们还是一点不漏。问题就在于，今晚的乔治……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爆点，在学院的笑话面前，他们甚至懒得对乔治落井下石。
　　于是，记者们都停留在了原地，面面相觑，似乎正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拍照呢？到底要不要采访呢？到底要不要推波助澜一下呢？
　　就在这时，又一辆轿车在酒店门口停靠了下来，包括乔治在内，所有人都齐刷刷转移了视线，灯火阑珊之间，隐约看到了一个结实匀称的身影走了下来，那挺拔的脊梁、修长的双腿、宽厚的肩膀在光晕的勾勒之下，让视线忍不住就多停留一会，一袭暗红色西装点缀着海军蓝、烟灰和黑色交织的苏格兰格纹，更是将那种独特的气质饱满而柔和地衬托了出来，就好像晕染开来的水墨画一般。
　　“兰斯！”
　　有记者终究没有忍住，脱口而出呼喊起来，灯光犹如泉水一般缓缓褪去，显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庞，然后记者们就争先恐后地朝前狂奔而去，那轰轰作响的震动犹如万马奔腾，几乎只是眨眼之间，一百多名记者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兰斯团团包围，即使是停留在红地毯两侧的影迷们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和亢奋，尖叫声不绝于耳。
　　一边是层层包围，一边是形单影只；一边是汹涌沸腾，一边是瑟瑟寒风。
　　乔治站在红地毯之上，转头看了过去，身边仅仅不过两步远的地方，记者们不断跳跃着、拥挤着，努力将话筒递到兰斯的面前，“请问今晚颁奖结果，你有什么看法”、“请问又一次错过了最佳导演奖，你现在感觉如何”……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空隙，排山倒海地倾泻而下。可是他身边，却连一名记者都没有。
　　一名都没有，着实讽刺，不是吗？
　　“抱歉。”两名记者试图挤进人群里，但却失败了，不由退后了两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乔治的皮鞋，转过头来随意地道歉了一句，乔治往后退了半步，但第二名记者又跌跌撞撞退了过来，导致他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抬起头，却看到两名记者又再次转头朝着兰斯围堵了上去，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乔治甚至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那种耻辱感将他最后一丝自尊击得粉碎。
　　曾经有人说，好莱坞里最可怕的是什么，是负面新闻缠身？还是新作连续惨败？亦或者是面试屡屡碰壁？不然就是新闻媒体的口诛笔伐？其实不是，真正在好莱坞里打滚的人才知道，最可怕的是“无人问津”，就好像死在家里的老女人，身边除了猫咪之外没有人发现，一直到数个月之后，邻居闻到了腐烂味，警察闻讯而至，却发现老女人的脸颊已经被猫咪啃掉了大半。
　　无论是正面新闻还是负面新闻，无论是赞美还是辱骂，这都是娱乐产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有彻底被无视、被忽略、被排除在外，这才是世界末日，就好像是路过好莱坞的一名游客般。
　　此时此刻，乔治就像是前来观看奥斯卡之夜的游客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笔挺的西装，乔治心如死灰，迈着轻浮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朝前走去，没有声响、没有咒骂、甚至没有关注，就像是一缕幽魂一般，乔治的身影被脚下地毯那鲜艳欲滴的红色吞噬殆尽。
　　好莱坞，就是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
　　兰斯没有来得及注意到乔治的身影，他根本没有时间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就被眼前沸腾的记者人群迅速包围，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话筒就是人头，他甚至看不到落日塔酒店的大门口在那里，这让兰斯有种荒谬的喜感。
　　“嘿，嘿！”兰斯不得不大声呵斥到，“如果你们不打算我回答问题的话，我要离开了。”这不是玩笑话，兰斯真的用力朝前挤了过去，外围记者们的提问声依旧热闹不休，不过周围的记者却逐渐开始安静了下来，但他们还是不依不饶地跟随着兰斯的脚步，铁了心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焦点人物。
　　兰斯挪了好久，他几乎以为自己抵达落日塔酒店门口的楼梯了，可是抬头一看，他居然还是在原地打转，这让他无奈地停下了脚步，“两个问题，只有两个问题。”这次他的声音总算可以被听到了，“我还打算进去好好炫耀一下，你们最好不要耽误我的时间。”那一本正经的调侃，让记者们都哄笑了起来。
　　“今晚之后，你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同一届奥斯卡赢得演员和编剧奖项的人，请问你有什么想法？”就在这一点点空隙，就有记者立刻扬声提问到。
　　兰斯抿了抿嘴角，“我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记录。看来，我回去应该翻翻我的日记本，确定把这条记上。”满不在乎的话语，却有着戏谑嘲讽的尖锐，让记者们再次哄笑起来。
　　“查理兹·塞隆呢？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抵达派对现场？”第二个问题无缝衔接。
　　“斯图尔特·汤森德先生抵达现场时，将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兰斯扬声说到，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回答了问题，而后他就再次迈开了步伐，可记者们显然不愿意就此错过，依旧紧跟步伐，“对于最佳导演你有什么看法”“错过最佳影片呢”“今晚你有什么遗憾吗”……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间。
　　“说好了，两个问题。”兰斯摇了摇头，拒绝回答其他问题，埋头就从人群之中硬生生挤出了一条道路，终于走到了台阶上，侍应生已经礼貌地打开了酒店大门，兰斯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重新关上的大门里，只剩下记者们满脸扼腕地站在原地，不甘心地抱怨着。


第831章 奇思妙想
　　凯瑟琳·泽塔·琼斯端着一杯白葡萄酒，离开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游泳池旁的兰斯。
　　此时兰斯的身边站着汤姆·克鲁斯、爱德华·诺顿、杰夫·丹尼尔斯、桑德拉·布洛克和瑞茜·威瑟斯彭，一群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即使想要忽略也十分困难。不仅仅是凯瑟琳，周围还有无数双眼睛时时刻刻注视着这里的动静，毋庸置疑，兰斯就是今晚的绝对焦点，比起低调沉稳的李安来说，兰斯显然更加具有吸引力——当然，学院今晚的这笔烂账也未必不是重要因素之一。
　　每一个业内人士都知道，一名出色导演的意义，更何况这名导演在过去三年时间里无一失手，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没有人会希望和这样一名导演“交恶”，恰恰相反，这样的导演会成为每一位演员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凯瑟琳也不例外，之前错过了“罪恶之城”，这件事至今为止还是让凯瑟琳耿耿于怀。
　　凯瑟琳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就朝着兰斯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可不会缩手缩脚地在原地等待时机，主动出击才是她的风格。
　　远远地就可以听到杰夫那诧异的声音，“……上帝，这真是一个诡异的点子，汤姆，你确定没问题吗？”杰夫还不忘四周看了看，那警惕的动作顿时惹得大家都轻笑了起来。杰夫这是在暗示汤姆一贯注重形象，汤姆的公关团队、经纪团队和助理团队在业内臭名昭彰，他们总是不择手段来维护兰斯的形象，甚至禁止汤姆在派对饮用过多酒精。
　　汤姆今晚心情显然不错，并没有因为杰夫的调侃而感受到冒犯，他用端着红酒的右手指了指杰夫，一本正经地说到，“不要忘记了，我才是支付他们工资的人。”结果却换来了兰斯的一记白眼，惹得所有人都扑哧笑了起来，汤姆看着兰斯却是完全束手无策。
　　“看来我错过重要部分了，为什么汤姆没有生气？”凯瑟琳的话语略显突兀，但内容却丝丝入缝地融入了刚才的谈话，刹那间就让所有人都转移了视线，凯瑟琳也不慌张，意味深长地点了点下巴，“看来，我的确错过了关键时刻。”
　　同样的话语，因为不同的语调和语境，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意思。第一句是介入话题的礼仪，但第二句却是自我调侃，意思是“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我说错话了”，那从容的仪态搭配诙谐的语调，让人不由莞尔。
　　“你没有错过什么，只是错过了一场派对。”汤姆作为当事人，主动接过了话题，轻松的语气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一番调侃毫不在意。
　　站在旁边的瑞茜眉飞色舞地嚷嚷到，“刚才兰斯提出了一个新奇的游戏，希望我们都参与其中，真是太有趣了，兰斯总是有数不完的奇思妙想，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狂暴之路’上映了。”
　　瑞茜这没头没脑地一股轰炸，凯瑟琳不仅没有明白过来，反而越发困惑了，下意识转头就看向了桑德拉，她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还是让兰斯给你解释吧，我现在也不太确定我要怎么做。”脸上那好奇而兴奋的笑容，却让凯瑟琳越发好奇起来。
　　“不过是为了宣传新电影，制作的一个小视频罢了。”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
　　凯瑟琳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是最近那个到处都无比流行的跳舞视频吗？”
　　爱德华点点头，插话解释到，“兰斯打算再制作一个小视频，四月份配合宣传，他打算邀请一群成年演员，穿过一面离奇的镜子，然后就变成‘狂暴之路’里那群僵尸……”
　　“那不是僵尸！”瑞茜和桑德拉异口同声地说到，这让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爱德华抿了抿唇瓣，“是的，那群看起来像是僵尸的人……”刚才兰斯已经解释过了，病毒视频里的其实全部都是人，不是僵尸，他之所以这样称呼，一方面是为了宣传，一方面也是因为废土世界里以不死老乔为首的那个群体已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然后……”爱德华自己也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然后我们就可以做出和自己相似的动作，至于具体什么动作，兰斯说可以完全由我们自己来构想。”爱德华不由再次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了兰斯，“这真是一个神奇的点子，我现在就在不断构思我要如何表演，还有变身之后又应该怎么办，哈哈。上帝，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
　　“才华。我上次确认的时候还是如此。”兰斯认真严肃地回答到，惹得大家都拍掌大笑起来。
　　凯瑟琳的视线落在了爱德华身上。爱德华·诺顿是业界的特殊存在，他是真正的富二代，家世显赫，但却一心一意想要成为一名演员；演技实力出众，处女作就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人脉更是广泛，达斯汀·霍夫曼、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雷德利·斯科特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不过他的个性却十分鲜明，表演之外几乎很少参加派对活动，私生活也几乎严严实实地与狗仔绝缘，但脾气暴躁，甚至不惜直接和记者对骂。
　　爱德华在圈内的朋友不多，但能够成为他朋友的无一不是得到他认可的，而且都是剑走偏锋的怪人。比如说韦斯·安德森，再比如说兰斯。爱德华今晚出现在落日塔酒店，可以确定的是兰斯是主要原因。
　　只是，没有想到，因为兰斯，爱德华甚至愿意为了宣传“狂暴之路”而出演病毒视频，这着实太过难得了。
　　爱德华却根本没有留意到凯瑟琳的视线，转头看向了兰斯，认真地说到，“你是说，什么都可以吗？如果我只是穿着一条内裤，在那里跳健美操呢？”
　　兰斯耸耸肩，“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凯瑟琳视线余光看到了汤姆此刻的表情，终于明白刚才他们在笑什么了。汤姆最爱惜自己的形象了，出演“借刀杀人”里的反派角色是他职业生涯目前为止的仅有一次形象破格，如果要汤姆出演这样的病毒视频，那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汤姆，你也想要亲自出演吗？”凯瑟琳好奇地询问到。
　　“如果兰斯愿意把我变身成为超人的话。”汤姆半开玩笑地说到，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汤姆并不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
　　凯瑟琳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兰斯，果然就吸引了兰斯的注意，她微笑地说到，“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成为其中一员？”
　　兰斯的眉尾轻轻挑了挑，老实说，他有些意外。
　　制作“僵尸与我”的病毒视频，是“狂暴之路”下一波宣传的核心内容。不过兰斯不想要遵循前三个病毒视频的路线，仅仅只是制作一个视频，然后广泛传播，而是希望所有人都加入其中。于是，兰斯就构想出了这样的点子，利用自己的人脉，邀请圈内好友，他们亲自出演，在视频里穿过镜子变身成为僵尸，做出一些有趣或者搞笑的动作。
　　如果推广得当的话，不仅从话题角度来说，明星效应将会真正引爆视线，最终效果甚至会比僵尸跳舞还来得更加出色；而且视频本身和“狂暴之路”没有直接联系，更像是一个趣味视频，可以吸引更多普通观众们加入其中，进一步扩大“狂暴之路”的群众基础，让人们习惯于电影里制造出的废土世界风格。
　　不过，兰斯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这个病毒视频本身不会支付任何酬劳，完全依靠友情出演；同时又需要演员在视频里扮丑搞笑——他们必须像“狂暴之路”里的所有角色一样，浑身拍满白粉，画上烟熏，如果有必要的话，甚至还需要戴上光头头套。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见得每一位演员都愿意出演。毕竟好莱坞是一个成熟产业，演员形象已经成为整个品牌包装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是什么角色都可以出演，也不是什么客串都可以接下。
　　可是没有想到，凯瑟琳居然愿意主动参演。
　　兰斯当然知道，这就是人情往来，人脉和人缘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当然没有问题，能够邀请到琼斯小姐出演，这可是我的荣幸。如果不唐突的话，我能否邀请你在视频里重现一段‘芝加哥’的舞蹈呢？”兰斯兴致勃勃地说到，“当然，如果道格拉斯先生也愿意参与的话，那发挥空间就更大了。”迈克尔·道格拉斯，凯瑟琳的丈夫，这就是业界的大拿了。
　　“迈克尔应该会拒绝的。”凯瑟琳并没有顺势就答应下来，她是她，迈克尔是迈克尔，在事业上，两个人是分开来的，“你知道，迈克尔还是希望展现出他英俊风趣的一面。”凯瑟琳视线余光看了看汤姆，朝着兰斯眨了眨眼，“不过，我还是会问问他的，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邀请。”
　　汤姆此时察觉到了凯瑟琳的视线，不由出声说到，“嘿，小姐，我很英俊，事实；但，我并不风趣，这难道不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吗？”那努力澄清的姿态，让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第832章 趋之若鹜
　　詹妮弗·安妮斯顿目送着爱德华·诺顿离开的背影，认真地说到，“我一直十分好奇，你和爱德华为什么会成为好友？”兰斯兴趣盎然地看向了詹妮弗，用眼神询问到，“为什么这样说”，詹妮弗抿了抿嘴角，“放心，我没有指责你是一个混蛋的意思。”一句话就让兰斯不由莞尔，“我是说，你的个性太过张扬，曝光率太高，而且……”詹妮弗有些迟疑，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话语，仔细看了看兰斯，确定他脸上的玩味没有负面发展的迹象，这才接着说到，“你并不介意成为这场游戏的一份子，不是吗？”
　　这场游戏，可以指代学院公关，也可以指代暑期档，真正意思就是好莱坞这场游戏。
　　众所周知，爱德华不喜欢商业游戏，虽然他也出演了“无敌浩克”、“天国王朝”、“偷天换日”这样的商业作品，但更多都是因为合约束缚，让他不得不出演。爱德华就是那种纯粹的演员，他排斥的不是商业电影，而是利益至上而本末倒置拍摄出来的商业垃圾作品，电影本身、表演本身才是他所关注的。
　　兰斯抿了抿嘴，微笑地说到，“我以为我的作品已经足以成为答案了，但在你眼中，显然不是。”兰斯露出了一脸遗憾的忧伤表情，这让詹妮弗有些尴尬，她试图解释两句，不想就看到兰斯嘴角泄露出的笑容，顿时明白自己被兰斯捉弄了，可这也是她自找的，詹妮弗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娇嗔地跺了跺脚，完全拿兰斯没有办法。
　　和爱德华成为好友，其实兰斯自己也有些意外。
　　两个人有一次意外地在百老汇相遇，完全在计划之外，那出名为“身在高地”的音乐剧名不见经传，从外百老汇起家，却因为大受欢迎而一路杀进了百老汇，以说唱加上拉丁的音乐风格成为百老汇史上首创，当时收看这出剧目的观众并不多，剧目名声也不显，两个人客套地谈起了这出剧目的看法，许多观点都不谋而合。后来，爱德华到中国拍摄了“面纱”，足足停留了三个月，他对那片神奇大陆的印象十分好，回来之后他和兰斯之间增加了不少共同话题，成为了两个人建立友谊的契机。
　　和其他朋友不同，兰斯和爱德华的友谊比较特殊，和学院无关、和派对无关、和洛杉矶无关，这也是两个人能够剥离好莱坞游戏，成为好友的重要原因。
　　“所以，我到底需要做什么？”詹妮弗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刚才兰斯和她提起了客串病毒视频的想法，她干脆地点头答应了，不过到底要做什么，却一点概念都没有。
　　“你想做什么。”兰斯的回答让詹妮弗耷拉下了肩膀，“男人，你应该知道，我对剧本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吧！”兰斯轻笑出了声，“不，不用剧本。你就想象一下，如果自己成为了……呃，僵尸。”估计用僵尸来形容废土世界那些遭遇病毒入侵的人也是最为恰当的，“然后你想做什么，任何事，任何想法，我需要的就是各种特别的想法。”
　　“就算我成为僵尸之后，在家里刷墙，也没有问题？”詹妮弗诧异地扬起了声音。
　　“当然。”兰斯给予了肯定，“即使你想要穿着比基尼，在海边戏水，这也没有问题。僵尸，只是一个形式，内容不受任何束缚。”这个病毒视频不需要和“狂暴之路”相契合，可以脱离废土世界的设定，越荒诞越搞笑越离奇，宣传效果就越好，兰斯就是需要所有人参与进来，开发出更多的奇思妙想。
　　“噢……”詹妮弗瞳孔开始放大，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脑海里各种各样的想法开始冒了出来，这着实是一个有趣的提案，“我以为这和之前的病毒视频一样，还是有固定要求的。”此前三个病毒视频的强大影响力已经渗透到了整个好莱坞的方方面面，宣传效果之出色已经让六大电影公司瞠目结舌。
　　“嘿，施特雷洛！是的，我就在喊你，施特雷洛！”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打断了兰斯和詹妮弗的交谈，转过头，就可以看到梅丽尔·斯特里普那嫩黄色的裙摆在水蓝色的夜色之下翻飞起舞，风风火火、英姿飒爽，只是几个呼吸间，梅丽尔就走到了兰斯的面前，“珍妮，好久不见，最近一切都还好吗？”梅丽尔简单地和詹妮弗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指着兰斯说到，“你也听说了吗？这个小家伙正在筹备一个有趣的项目，但是他却没有打算来找我，难道是嫌弃我的年龄？”
　　“女士，女士，冷静。”兰斯连续呼喊了几声，这才让梅丽尔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但话锋一转，兰斯却又说到，“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回去了。”兰斯指了指手腕的位置，示意梅丽尔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梅丽尔是圈内有名的爱家人士，她每年圣诞节都一定会在家里，如果剧组在合同里没有规定相关假期，她甚至不会接拍这部作品；她即使在拍戏期间，也一定会固定请假回家，陪伴家人；像奥斯卡之夜这样的派对，她会出席，但十二点之前一定会回去。因为在梅丽尔看来，她已经拥有了演员所渴望的一切，任何作品都不能取代她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
　　梅丽尔拍了拍兰斯的手背，“放心，我的车子已经在后门等我了。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听杰克那个老家伙说，你正在筹备一个实验项目，邀请他尝试一个特别的角色。”杰克·尼科尔森，兰斯之前向他发出了邀请，没有想到杰克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哦，这不是电影项目……”兰斯的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梅丽尔打断了，“你还欠我一次合作，记得吗？”今晚颁奖典礼开场时才欠下的人情债，兰斯怎么会忘记，“那么很好，就这样说定了，我要明天就看到相关的项目策划。”
　　不等兰斯邀约，梅丽尔就已经拍板了。
　　兰斯没有拒绝的理由，何乐而不为呢，“那就这样说定了，相信我，我会为你打造一个‘僵尸新娘’版本的模样。”兰斯脑海里浮现的是梅丽尔在“魔法黑森林”里的装扮。
　　“所以，这是一个恐怖电影？”梅丽尔做出了结论。
　　詹妮弗直接就流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却又有些忍俊不禁，她抬起头看向了兰斯，不想兰斯却点点头给予了承认。詹妮弗愣了愣，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了出来，不过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就低下头捂住了嘴巴。
　　“有趣。”梅丽尔点点头，“我回去告诉雪莉，她肯定会觉得这个主意太过荒唐。”说完，梅丽尔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对于这个提案再满意不过了。梅丽尔回头看了看，“噢，我需要离开了，改天出来一起喝下午茶。”她匆忙打了一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是来去如风。
　　詹妮弗一脸错愕地看着梅丽尔消失的背影，然后疑惑地朝兰斯问到，“雪莉……这说的应该不是雪莉·麦克雷恩（Shirley MacLaine）吧？”梅丽尔和雪莉是闺房密友，私交甚笃。值得一提的是，雪莉是沃伦·比蒂的姐姐。
　　“我想是的。”兰斯那轻描淡写的回答让詹妮弗着实哭笑不得，“现在看来，这一次你的病毒视频，是不是参演演员太多了？”
　　“不，当然不。”兰斯摇摇头，“越多越好。”顿了顿，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越多越好。”
　　兰斯已经完全构思好了，这一波病毒视频宣传，参与其中的演员越多也就意味着影响力越大，之后参与的普通观众也就会越多，完全不用担心人数太多的问题，如果有可能，一天只能公布五个视频也绝对没有问题，从四月一直延续到五月，为“狂暴之路”的首映进行预热。
　　只不过，事情的进展远远比想象中顺利，可以看得出来，今晚奥斯卡颁奖典礼落幕之后，兰斯已经真正跻身进入好莱坞权势的中心地带，虽然距离核心还有一段距离，但人脉的牵扯力和挖掘度都已经上升到了全新层次。
　　不过，奥斯卡仅仅只是其中一环节罢了，兰斯作品本身的出色质量和票房方面的保持不败，连续三年在颁奖季之中受到了影评人和资深影迷的追捧，混沌影业首次独立参与学院公关更是表现亮眼……所有的因素叠加在一起，互相影响互相促进，这才营造出了现在的局面。
　　尽管如此，兰斯依旧保持了冷静的头脑。目前为止，围绕在他身边的大部分都是演员，即使其中不乏梅丽尔·斯特里普、杰克·尼科尔森这样的资深老戏骨，但归根结底，演员终究还是权利金字塔的下层，导演和制片人都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应该都在等待“狂暴之路”的成绩，今年暑期档的胜负走向将很大程度决定兰斯未来在好莱坞核心权势圈的高度。
　　兰斯正在一步一步地摆脱棋子的身份，成为这盘棋局游戏的博弈者之一，“狂暴之路”就是他成为初级博弈者之后的第一步！


第833章 自动上门
　　“好好享受今晚的时光。”兰斯微笑地告别了“综艺”杂志的主编，然后又礼貌地朝着迎面而来的科林·法瑞尔微微点点头，在对方开口之前就错身而过，朝着户外走去。
　　刚才敲定了下周的一次专访，不仅是针对今晚刚刚落幕的奥斯卡，同时也是为“狂暴之路”暑期档征程正式揭幕，所以兰斯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专访请求，不过采访内容却必须好好构思一下。
　　“综艺”作为好莱坞业界最专业的两本杂志之一，读者还是以业内人士为主，包括许多影评人、记者、电影公司高层、经纪公司等等都会阅读，业内影响力不可小觑。这种宣传就不能仅仅只是公布几张海报、几段花絮就糊弄过去的，必须言之有物，如果能够巧妙地搔到痒处，那就更好不过了。
　　清冷的夜风吹拂过来，肿胀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今晚抵达落日塔酒店之后，他就没有空闲下来过，身边始终有人围绕着，就彷佛有无数只蜜蜂一般，持续不断地嗡嗡作响；空气之中浓郁的香水味在温暖的灯光之下发酵、交织、融合，呼吸都不由自主开始变得艰涩起来。
　　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后就反应过来，今晚为了参加晚宴，口袋里什么都没有装，自然也找不到糖果，脑海里莫名地就浮现了艾玛·斯通的模样，在狂风肆虐的沙漠之中，她那瘦小的身躯倔强地站在原地，眼睛明亮地望着他，毫无畏惧，掌心里平放着一包彩虹糖，然后画面一闪，记忆之中那瘦弱的身形犹如抽条一般成长了起来，只是那明眸皓齿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兰斯的左手微微一收，大拇指条件反射地触碰到了食指的指腹，但随即就注意到了自己的这个动作，又犹如烫手一般松了开来。这让兰斯有些不自在，抬起左手轻轻摸了摸眉尾，掩饰着停放在半空中的尴尬。
　　“啊！”一声惊呼慌乱而压抑地响了起来，兰斯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身影在视线里晃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去年在奥斯卡之夜和安吉丽娜·朱莉的那场闹剧他可是记忆犹新，然后就感觉到一阵轻风吹过，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满脸错愕、慌张、抱歉地出现在了兰斯面前。
　　看起来，她刚才应该是重心不稳，没有站住，不小心跌撞了过来。
　　可是，女人显然因为冲撞的惯性，根本站不稳，脚步才停下来，身体就忍不住往后退了小半步——虽然只是小半步，但问题就在于，身后就是游泳池，然后就看到她整个人的重心一点一点摇晃起来，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一般，岌岌可危。
　　女人伸出了双手，在空中扑腾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阻止自己掉入游泳池的灾难。可是……可是就站在她眼前的兰斯却无动于衷，不仅没有任何反应，而且瞳孔还微微眯了起来，就好像在欣赏眼前这一幕般，然后她就看到兰斯端起了手中的香槟酒，轻抿了一口，那惬意而优雅的姿态，女人的瞳孔不由睁大了，充斥着惊愕和荒唐，但没有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她整个人就噗通一下狼狈地掉入了游泳池里。
　　这里的骚乱刹那间就吸引了游泳池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目光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落在了兰斯身上。
　　兰斯却彷佛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般，没有明显的态度变化，依旧端着香槟酒杯，微笑地站在游泳池边，时不时礼貌地和视线接触到的对象点头致意。这是一场闹剧，处心积虑的闹剧，兰斯十分确定。
　　在奥斯卡之夜上发生的“意外”，百分之九十九都不是意外，要么是有人陷害所导致的意外，要么是本人精心策划的意外，即使是真正的意外，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也会变得不再单纯。今晚能够进入落日塔酒店的，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如果真的是意外呢？那么就当做是一场意外好了。
　　兰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站在泳池边，注视着眼前荡漾开来的清澈泳池，那个女人跌下泳池之后，整个人都潜入了水里，没有立刻浮出水面。如果此时是电影的话，周围就应该有人挺身而出英雄救美了，但可惜，这是现实生活，所有人都看热闹地一般站在泳池周围，一边品着红酒一边低声议论着，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水蓝色的池面荡漾着幽兰的光芒，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的一举一动，她整个人跌落了池底，缓缓地蜷缩起了身体，双脚在池底轻轻一点，总算是往上漂浮了起来，她身体舒展开来，犹如一尾美人鱼般，曼妙的身材曲线在透彻水纹之下令人浮想联翩，一袭纯黑色的晚礼服在水底犹如墨色般漾了开来，更是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突然，她就钻出了水面，轻轻一甩头，水珠顺着那硬朗的面部曲线滑落下来，野性而原始，她抬起手将耷拉在脸上的头发往后一梳，黑色的长发绸缎般地往后流淌而下，然后她就沿着泳池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了上来，轻盈而利落的步伐就像是敏捷的猎豹一般，湿透的礼服被池水沉沉地拖拽着，伏贴的布料将身材展露无遗，甚至可以看到那三角地带的神秘，那种猫科动物的矫健和性感才一举一动之中充满了魅惑，曲线毕露却又被布料完全遮挡住，遮遮掩掩的火辣，让人根本挪不开视线。
　　女人轻轻咬着下唇，似乎有些愤怒又似乎有些挑衅地盯着兰斯，显然是对于兰斯刚才的袖手旁观表示不满。可出乎她的意料，兰斯却依旧无动于衷，径直转身离开了，就这样……离开了……女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浑身湿答答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兰斯的举动。
　　“这可不是绅士的行为。”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兰斯用视线余光瞥了一眼，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只是稍微放缓，转头微笑地回答到，“那么就是你的机会了。”说完，就继续前行，根本没有在意。
　　没有想到，那个人却快步跟了上来，试图跟上兰斯的步伐，并肩而行，礼貌地说到，“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位绅士。”
　　“那么可以得出结论，你是一个好莱坞菜鸟。”兰斯优雅而简洁的回答，让对方不由就轻笑出了声，接了一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泄露底细了。”这句话反而让兰斯的脚步微顿，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兴趣盎然地说到，“能够出席在今晚派对上的，都不是普通人，所以，你是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哪一位？”
　　“哈！哈！”对方夸张地干笑了两声，“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笑话，我的身家甚至比不上你一部电影的片酬。我听说，有公司愿意出两千万邀请你出演。”那双隐藏在深邃眼眶里的眼睛，绽放着幽静的光芒，眼底有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
　　兰斯真正地开始正视对方了，就在刚才不久之前，的确有人发出了邀请，派拉蒙的现任首席执行官布拉德·格雷，半开玩笑地以两千万片酬邀请兰斯出演作品。
　　两千万，这就是好莱坞顶级一线演员的最高片酬了，“两千万俱乐部”可不是那么好进入的，因为一旦进入之后，一般就是终身制了。即使约翰尼·德普拍摄“加勒比海盗”续集开创了演员票房分红的新高，这也意味着未来演员的片酬比例将会发生变化，片酬上限也将进一步提高，但作为基本片酬来说，两千万依旧是封顶极限。
　　不过兰斯也知道，布拉德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如果是以导演的身份，分红比例涨一涨，这倒不稀奇，但作为演员，他才出演了两部作品，即使两部作品都赢得好评，跻身两千万俱乐部也是不可能的。恰恰就是因为不可能，布拉德的玩笑才更加有趣，从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身兼多职的兰斯越来越得到好莱坞的重视，两千万打包邀请兰斯出演一部作品，这可是绝对划算的交易。在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与混沌影业针锋相对的形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身为派拉蒙首席执行官的布拉德，这番话的分量就更加值得深思了。
　　问题就在于，他和布拉德的交谈仅仅是一个小时之发生的，眼前之人居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无论是使用了什么方法，渠道之灵通、人脉之广泛都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眼神里的探究，于是他也抓住了良机，伸出自己的右手，笑容满面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凯文·费奇（Kevin Feige），目前担任一家小公司的首席执行官，不过是成立没有几年的小公司，能够进入今晚的派对，纯属侥幸。”
　　那谦逊的话语与自信的眼神格格不入，但却稳健从容，可以看得出来，应该是胸有沟壑的人才。不过兰斯却知道，对方远远不止如此——远远不仅仅是“胸有沟壑”那么简单，他握住了对方的右手，礼貌地握了握，脸上浮现了一抹微笑，犹如朝阳般，缓缓绽放开来，“噢，我听说过你，漫威影业，对吧？”


第834章 峰回路转
　　凯文·费奇，漫威影业的首席执行官，后世也被认为是打造了整个漫威宇宙的幕后功臣之一。又或者说，他是最重要的推手之一。
　　凯文其人，职业生涯颇为传奇，他是制片人助理出身，两年实习、两年助理经验之后，他在2000年加入了漫威影业，成为了“X战警”系列第一部电影的助理制片人，彼时漫威影业才成立不过两年而已，一切都处于摸索阶段，除了自己制作的“刀锋战士”之外，“X战警”系列、“蜘蛛侠”系列都是和大型制片厂合作，凯文更多是作为漫威影业和大型制片厂之间的沟通桥梁，以联合制片人的身份加入到剧组之后，他这样一步一步从配角走到了主角位置，漫威影业旗下所有电影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
　　一直到漫威影业终于对好莱坞大型制片厂忍无可忍，“超胆侠”、“神奇四侠”、“恶灵骑士”都被改得面目全非、遗臭万年，于是他们决定调整步伐，重新把主动权收回，更换掌舵人自然成为了首要任务。懂得制片、拥有恢弘大局观、同时又具备斡旋谈判能力的凯文顺利脱颖而出，在2005年的年末，悄无声息地接过了漫威影业的掌印，“钢铁侠”就是他们独立筹备的第一部作品，从此开启了漫威宇宙辉煌的十年。
　　去年以来，虽然兰斯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着拍戏，但却始终没有忘记混沌影业的终极目标——收购漫威影业。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房地产泡沫的越来越明显，只要等到明年第二季度，混沌影业就可以拥有足够的资金，完成对漫威影业的收购；与此同时，伊恩、柯尔、詹姆斯等人也一直在寻觅机会，希望能够与漫威影业达成合作，只是没有想到，现在机会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凯文和兰斯的相遇，绝对不会是寒暄那么简单。
　　回想一下去年，兰斯不断在华纳兄弟、迪斯尼和索尼影业之间斡旋，就是为了能够寻找到一丝良机，真正让混沌影业获得更上一层楼的钥匙，将主动权牢牢地把握在手中，但竭尽全力、费尽心思之后的结果还是功亏一篑。现在，漫威影业的首席执行官却自动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谈判的主动权递到了过来，兰斯作为“好莱坞权势榜”新贵的连锁效应，终于初露峥嵘。
　　“所以，你的确是一个漫画爱好者。”凯文似乎也并不意外，“罪恶之城”的成功改编之后，弗兰克·米勒就对兰斯赞不绝口，与主流文化格格不入的漫画界也是有所耳闻，尤其是兰斯尊重漫画原著却又融入了电影奇思妙想的拍摄方式，更是赢得了漫画界的一片好评。
　　兰斯微笑地耸了耸肩，“我从来不认为漫画是只有宅男才会喜欢的产物。”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凯文眼睛亮了亮，他的想法就是将漫画改编电影打造成为全民喜爱的作品，既然“星球大战”都可以改变美国文化走向，为什么漫威漫画就不行？
　　说话之间，后方就传来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凯文不由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刚才掉进游泳池里的那个女人，瑟瑟寒风之中可以看得到她正在微微发抖，但她还是挺直了脊梁，优雅从容地迈开步伐，朝室内的方向走了过去，那婀娜的身姿在脚步交错之间，让人浮想联翩，不仅仅是游泳池边，还有室内，就连二楼阳台都有不少人聚集了过来，关注着这一幕的发生。
　　凯文收回了视线，却发现兰斯根本没有回头，而是认真地挑选着眼前的甜品。此时凯文才注意到，他们不知不觉中居然来到了自助餐区域——又是一个意外的情况，“所以，你的确不是绅士。”凯文调侃着开起了玩笑。
　　兰斯似乎不明白凯文说什么，抬起头投去了视线，注意到了凯文转头的动作，兰斯这才转过头，随即恍然大悟，轻笑地说到，“放心，今晚现场的绅士不少。”
　　看着那女人的袅袅背影，兰斯根本不会意外，今晚她可以得到某些大人物的召见。事实上，兰斯认得那个女人，从她差点落入游泳池时开始。
　　她叫做欧嘉·柯瑞兰寇（Olga Kurylenko），模特出身，转职演员，虽然没有创造辉煌，但参演了不少佳作，其中就包括了2008年上映的“007：大破量子危机”，她就是新任的邦德女郎。只是，兰斯没有预料到，她是这样赢得那个角色的。
　　收回了视线，兰斯选择了一块芝士蛋糕，感受着糖分在舌尖轻轻跳跃，肿胀的大脑这才稍稍松弛了一些。凯文有些犹豫，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兰斯就举起了盘子，推荐的说到，“不打算尝试一下吗？听说今晚是沃尔夫冈·帕克（Wolfgang Puck）掌勺的。”
　　凯文不由莞尔，传闻都说兰斯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让无数好莱坞业内人士头疼，可是偏偏却又没有人能够拒绝他，比如今晚奥斯卡的得奖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他总算是有点感觉了，“我以为这些食物只是摆设。”
　　兰斯耸耸肩，“我希望不是，就我所知，不少人都有低血糖的毛病。”
　　凯文从善如流地拿起了一个盘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从他的体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是一个甜食爱好者——高高壮壮的身材却掩饰不了微凸的小腹和下垂的胸部。
　　送了一口蛋糕进入嘴里之后，凯文开口说到，“我刚才遇到了几位演员，他们都在讨论着你的新作，看来你最近又要有大动作了。”兰斯抬起眉眼，看了凯文一眼，注意到凯文的眉眼明显舒展了开来，嘴角不自觉地轻轻上扬。凯文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细节，他也没有打算让兰斯回应自己刚才的话语，接着就说下去，“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都会忙于新作品的后期制作还有前期宣传，暂时没有下一部作品的计划吧？”
　　“我不会这样说。”兰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专注于盘子里的芝士蛋糕，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凯文的手部动作稍微放慢了下来，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兰斯身上，“如果遇到合适的项目，我并不介意现在就展开工作。但问题就在于，遇到一个合适的项目，并不是容易的事，不是吗？”
　　“当然。”凯文重新恢复了那种运筹帷幄的镇定，刚才的满足转瞬即逝，展现出了成为一名枭雄的强大自制力，“我之前听迈克尔·莱顿说，‘蜘蛛侠3’原本是打算找你担任导演的？”
　　“哦，我都忘记了，‘蜘蛛侠’也是漫威旗下的角色，对吧？”兰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似乎对于这样的巧合颇为欣喜，凯文点点头表示了同意，“对，我听说自己曾经是在考虑范围内的，但很遗憾，我们甚至没有能够交换彼此的想法。事实上，对于漫画改编电影，我有不少新奇的想法，有的可行，有的不可行，但这就是漫画和电影之间的共同之处，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都变成现实，你觉得呢？”
　　“艾克·帕穆特（Ike Perlmutter）是这样告诉我的。”凯文露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似乎对于这样的说法有些异议。艾克是漫威娱乐的首席执行官，严格来说，漫威影业是漫威娱乐旗下的分公司，所以艾克是凯文的顶头上司。“就我个人来说，我觉得如何将漫画演变成为电影，又如何让电影变得有说服力，让观众相信，这一切都是在生活里真实可能发生的，这才是漫画改编电影的最大魅力。”
　　虽然兰斯不太确定，凯文脑袋里对于漫威宇宙的构图到底达到什么程度了，但此时已经可以看得出来，凯文对于制作漫画英雄电影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独特想法，假以时日发展成熟之后，将会成为推动漫威影业发展的重要动力。
　　“比如说，我幻想着如果被蜘蛛咬到的人是我，那我会怎么做？”兰斯的回答让凯文眼底闪过了一丝惊喜，“正是如此！”凯文脱口而出，其实这就是“蜘蛛侠”三部曲里的核心思想，同时也是这套系列电影能够收获如此多观众喜爱的原因。
　　“不过，漫画可没有那么简单。”兰斯再次用叉子塞了一小块蛋糕进嘴巴里，整个人显得怡然自得，十分放松，“除了彼得·帕克之外，还有布鲁斯·韦恩、托尼·斯塔克（Tony Stark）这样的富豪，却意外成为了超级英雄。所以，不可能每一部电影都让观众有代入感，重点还是让观众产生憧憬。”看到凯文还想说什么，兰斯却用眼神制止了凯文，“你不可能让普通观众幻想自己是雷神的。”
　　凯文哑然失笑，真实情绪刹那间泄露了出来，“但我至少可以让观众想象一下，自己万一拿起了雷神锤呢？”
　　兰斯认真想了想，“我会选择洛基。”
　　凯文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可以看得出来，兰斯不仅仅是对漫画改编电影有所研究而已，更是拥有独到的见解，这着实太难得了，“那么，如果由你来执导‘钢铁侠’这部电影，你会注入什么特别的想法呢？”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835章 心想事成
　　“钢铁侠”，几乎每一个漫威电影爱好者、几乎每一个好莱坞从业者都不会忽略这部电影，如果说“蜘蛛侠”的成功开启了二十一世纪之后漫画改编电影的狂潮，那么“钢铁侠”则是真正将这股狂潮推向主流的功臣。自“钢铁侠”之后，传统的动作电影、科幻电影、特工电影都失去了魔力，漫改电影成为电影市场的第一主力，真正地改造了产业构成。
　　相对而言，“钢铁侠”让因为吸毒、酗酒、坐牢而陷入事业低谷的小罗伯特·唐尼重新复苏，甚至超过了约翰尼·德普，成为好莱坞第一吸金男演员，这就不值一提了。
　　“钢铁侠”之所以如此重要，不仅因为当年取得了北美三亿一千八百万美元的票房；还因为作品真正地赢得了票房又赢得了口碑，在2015年之前的八年时间里，漫威电影推出了十二部电影作品，“钢铁侠”的媒体综评、烂番茄评分都强势领跑，即使是后来票房表现更为出色的“复仇者联盟”、“美国队长2”、“银河护卫队”都相形失色，可以说，这是一部真正在娱乐性和商业性之间寻找到平衡的佳作。
　　在2008年，“钢铁侠”与载入史册的“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联手开创了漫改电影的时代。
　　细究其中原因，无非是正确的时机用正确的方式拍摄出了一部正确的作品。
　　撇开此前漫改电影的长时间铺垫和累积不说，“钢铁侠”为整个漫威宇宙奠定了基调：紧张之中不失诙谐，严肃之中带着轻松，这种幽默甚至是逗逼的风格成为了暑期档爆米花的绝佳良药。相较之下，克里斯托弗·诺兰系列的“蝙蝠侠前传”堪称是英雄人物的悲情史诗，在影评人眼中已经足以和颁奖季的剧情作品相媲美，但“钢铁侠”为首的漫威电影则显得欢快和浅显许多。
　　“钢铁侠”的精准节奏控制在后来甚至成为了漫威宇宙作品的模板，钢铁侠装备的设计、托尼·斯塔克和小辣椒之间的情感升温、托尼自身对正义的理解变化等情节交错登上，互相缠绕、互相影响，但却不深究，不会过多挖掘内心的深度和情感的变化，点到为止之后就以三段式结构将打斗融合其中，并且用小幽默、小对峙之类的小高潮来进行调整，这不仅使得观影过程轻松愉快，又在某种程度饱满了角色和剧情，同时高潮迭起、包袱不断，真正地将爆米花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可以说，这就是整个漫威宇宙成功的不二法宝。
　　现在，凯文将“钢铁侠”的项目放在了兰斯面前，这就等于将开启漫威宇宙的钥匙放在了兰斯面前，谋划了将近一年时间的项目，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迎来了突破良机，幸福来得着实有些太快。不过兰斯却没有被冲昏头脑。
　　兰斯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彷佛只是两个漫画爱好者在私底下展开的讨论一般，“你知道，我一直觉得托尼·斯塔克是一个十分特别的角色。他看起来无比完美，富有、帅气、风趣、魅力十足，甚至还是正义的使者，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完美的话，那么就是他了。”
　　“对于男人来说。”凯文意味深长的一句补充，让兰斯哈哈大笑起来。“钢铁侠”之中，托尼是一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据说，这一人物的原型是来自于霍华德·休斯——“飞行者”故事里的原型。
　　“但事实上，他是有缺点的，或者说缺陷。”兰斯以一种探讨学术的方式发表着看法，“他的心脏十分脆弱，就像是玻璃娃娃一般。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热衷于制造武器，研发武器，却又成为了超级英雄，对抗坏势力。我觉得他会成为一个十分特别的角色，真正让男人和女人都喜爱的角色。”
　　“就像你一样。”凯文微笑地调侃到。
　　兰斯停顿下来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到，“除了心脏疾病之外。”
　　凯文的思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随后就明白了兰斯这句话的意思，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着实是忍不住，不过他却没有反驳，“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深入挖掘这个角色？就好像‘借刀杀人’一样？”
　　“噢，不，那是一个愚蠢的做法。”兰斯摆了摆手，像“蝙蝠侠前传”里那样挖掘出蝙蝠侠的内心挣扎，这是一个明智的做法，但克里斯托弗·诺兰只有一个，蝙蝠侠也只有一个，不是每个角色都适合苦大仇深的，也不是每个导演、每部作品都适合这样拍摄的。“我想我会保留漫画的轻松和夸张，增加一些诙谐风格，让故事变得更加有趣。比如说，托尼·斯塔克是一个拒绝死板、拒绝平庸的家伙，时常会说些冷笑话，重要事情发生时又会说胡乱，即使是关键时刻也会自我嘲讽。”
　　凯文端着手里的巧克力蛋糕，轻轻收着下颌，认真地想了想，“你确定你说的是托尼·斯塔克？”兰斯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兰斯洛特·斯特雷罗？”凯文的补充说明让兰斯恍然大悟。
　　兰斯却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而是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拯救世界。”兰斯斜着眼睛看着凯文，“我会坐在帝国大厦的楼顶，看着这个世界毁灭。”
　　“哈哈。”这一次凯文是真正放松地笑了起来，单单是这一份幽默，他就可以在兰斯的身上看到托尼·斯塔克的影子了。“我是说真的，如果由你来执导‘钢铁侠’，同时也由你来出演‘钢铁侠’，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兰斯挑了挑眉，却没有假惺惺地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顺其自然地思考了一下，“现在有剧本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已经挑选了几个故事框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发邮件给你，等阅读过后，我们再进行面谈。”凯文说话十分诚恳，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容，但是细节却十分值得回味，他没有说把剧本创作权完全交给兰斯，而是说再进行面谈，“整个好莱坞都知道，不是你创作的剧本，你执导的兴趣可不大。所以，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讨论。”即使是这句玩笑话，凯文也没有退让。
　　兰斯并不意外，漫威娱乐之所以成立了漫威影业，就是不希望自己的漫画作品被大型制片厂改编的面目全非，所以，他们在漫威影业内部设置了一个创意委员会，成员全部由漫画界大咖组成，负责提供最主要的想法和大纲，简单来说就是他们提供最权威的剧本决策，领头羊就是漫威娱乐的首席执行官艾克·帕穆特。这也是凯文对剧本创作权始终不松口的根本原因。
　　创意委员会作为漫画的代表，他们是剧本质量的保证，但后来却因为过度干涉电影制作，多次与导演、制片发生激烈冲突，甚至以保证剧本质量为由多次脱稿，拖延剧组拍摄进度，以至于迪斯尼收购漫威之后，创意委员会与漫威影业之间发生了内讧，引发了轰轰烈烈的一系列问题。
　　不过，站在客观立场来看，创意委员会对漫威宇宙的质量核心是不可或缺的。更何况，兰斯当初就担心过，如果由他来构建漫威宇宙，电影和市场方面他没有问题，但是漫画方面却是老大难。创意委员会无疑可以解决他的难题。
　　所以，兰斯没有打算将创意委员会排除在外，至少目前为止没有，“那就等我收到邮件之后再说吧。”兰斯没有迫切地就点头答应，还是按照以前的步调，有条不紊地进行。
　　凯文暗暗握了握拳，今晚的进展比预期中顺利许多了。以兰斯现在的身价，好莱坞的剧本基本可以说是任凭挑选，要不是目前“狂暴之路”的暑期档前景不明，只怕今晚还轮不到他与兰斯沟通，现在坚实地迈出了第一步，这让凯文紧绷的肩膀稍微松弛了一些。
　　“所以，这部作品漫威影业打算给出多少预算？我在构思剧本时，场面到底应该如何设想？”兰斯第一次主动出击，一副公事公办、就事论事的模样，“制作人确定了吗？是我认识的吗？最好让我知道，我现在要拍摄的是又一部‘罪恶之城’，还是另一部‘蜘蛛侠’。”
　　兰斯那幽默的语气让凯文露出了笑容，“目前整个项目都没有确定，我们正在期待着你给整个故事设定一个框架和基调。”这番话说的十分谦虚，甚至有些恭敬，但至于真实性到底有多少，就值得商榷了，“其实我们正在考虑，看是否有电影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拍摄。毕竟我们成立时间有限，经验有限，资金也有限。”凯文稍微顿了顿，似乎在观察兰斯的反应，注意到兰斯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光亮，凯文这才接着说到，“不知道混沌影业是否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联手制作？”
　　真是瞌睡就遇枕头，想什么就来什么，经历了去年一整年的颠簸之后，事情终于开始变得顺遂起来。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公司的事宜我涉及得不多，我回去和伊恩商量看看，你们可以准备一个合作方案，改天我们碰面详细聊聊。”


第836章 趣味构想
　　兰斯不打算操之过急，毕竟混沌影业的最终目的是收购漫威影业，而不仅仅只是和漫威影业合作几部电影而已。今天他才和凯文第一次碰面，他不了解凯文的野心，也不了解凯文对漫威宇宙的构思，所以，兰斯并没有一口气就把底牌全部亮出来的想法。
　　当然，最重要的是，兰斯的选择正在越来越多，主动权正在越来越强。
　　兰斯的保留对于凯文来说却毫不意外，整个好莱坞都知道，混沌影业的所有资金都投入到“狂暴之路”上了，这部作品对外宣称耗资两亿美元，在华尔街和硅谷两方面都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混沌影业居然能够推动这个项目的拍摄，足以让无数业内人士好奇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在“狂暴之路”上映之前，混沌影业的每一个决策都势必将会更加仔细。所以，对于“钢铁侠”的投资，兰斯的小心谨慎，这才是合理的。
　　凯文根本没有预料到兰斯的野心勃勃。
　　“当然。”凯文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今晚可是狂欢的时刻，让我们暂时把工作放到一边，尽情享受这难得的月色。”将手中的餐盘放下，凯文端起了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兰斯，“请原谅我的失礼，我还没有向你表示祝贺，恭喜你今晚再次赢得两座小金人。”
　　兰斯接过香槟杯，礼貌地举了举，微笑地说到，“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能够一切顺利。”简单的一句话，其中的深意却只有兰斯自己知道了。
　　随后，凯文果然没有再谈起公事，又和兰斯再次聊起了刚才那位泳池美女，兰斯心照不宣，虽然好莱坞内部大家都对这样的手段心知肚明，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只要有人愿意卖，愿意买的顾客永远都不会消失。
　　“……抱歉，请原谅我的失陪，我看到了一位老朋友，需要过去打个招呼。”视线余光捕捉到了一个身影，于是兰斯打断了凯文的话语，礼貌地表示了歉意。
　　凯文转过头，顺着兰斯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凯特·布兰切特的身影，一袭深紫色的丝绸长裙显得高贵典雅，她缓缓地走进了派对现场，看来是刚刚才抵达现场的。“噢，当然没有问题，请。”凯文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开了位置。
　　兰斯礼貌地点头致意之后，就朝着凯特所在的位置迈开了步伐。凯文站在原地，愣了愣，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根据媒体所说，兰斯现在正在和斯嘉丽·约翰逊约会才对，那么……凯文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兰斯的背影上，目送着他从容的步伐，不由有些羡慕，像兰斯这样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如日中天的男人，在好莱坞绝对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恐怕没有人能够抵抗他的魅力，即使是已婚女士，即使兰斯有正在约会对象。
　　沿着游泳池一路前行，最后在距离凯特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兰斯就停了下来，沉默不语地关注着正在交谈的凯特和威尔·史密斯，凯特视线余光已经捕捉到了兰斯的身影，但她却彷佛没有注意到一般，背对着兰斯的威尔自然也不可能发现，两个人就这样侃侃而谈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威尔注意到了不远处的著名影评人米拉·拉萨勒，主动告辞，凯特这才“空闲”下来。
　　凯特瞥了兰斯一眼，然后又左右看了看，似乎正在确认兰斯到底在等待谁一般，确认周围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凯特这才朝兰斯投来了视线，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所以，这个荣幸是给我的吗？”
　　那夸张的表情让兰斯不由莞尔，走了上前，做出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美丽的女士，请问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散步一会吗？”
　　“狗屎，你正在让我难堪。”凯特好不给面子地就直接骂了一句粗口，然后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这套欺骗女人的套路，对我不管用，我告诉过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认识安德鲁，你知道我的喜好。”安德鲁·阿普顿，凯特的丈夫。
　　“没有那么狡猾的类型。”兰斯的回答让凯特抬起下巴，投来了兴趣盎然的视线，而后微微点点下巴，“没有那么混蛋的类型，但……很接近了。”兰斯嘴角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耸了耸肩表示了承认，“我现在可以用上一杯威士忌，你知道，这个场合总是让我感觉到胸闷。”说完，凯特就迈开了步伐，避开了游泳池的热闹区域，绕到了沙滩椅的后方，朝着酒水区前进。
　　兰斯跟上了步伐，与凯特并肩而行，细细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把诸多错杂的话语都吞咽了下去，单纯地说道，“谢谢。”
　　在过去这个颁奖季之中，凯特着实为兰斯打抱不平，甚至不惜以缺席奥斯卡来表达立场。兰斯从来不认为，在好莱坞能够找到交心好友，即使是汤姆·克鲁斯，没有“借刀杀人”的辉煌，他们的交情也达不到现在的程度。正是因为如此，凯特的仗义才越发难得。
　　凯特瞥了兰斯一眼，“我想这是我应得的。”大大方方就收下了这份谢意，这让兰斯轻松地笑了起来，“但说实话，我这个旁观者缺席了奥斯卡，你这个当事人却出现了。上帝，当你出现在红地毯时，我的经纪和公关同时打电话过来，对我进行了一番狂轰乱炸，最后我不得不把手机塞到了沙发底下。”凯特丝毫不给面子地就翻了一个白眼，“但这依旧没有能够阻止他们冲到我的公寓里，强硬要求我出席这个派对，耶稣基督，他们简直就是强盗。”
　　“……”察觉到兰斯似乎有张口的打算，凯特严肃地说到，“听说，出席是最后一刻的决定？”兰斯抿了抿嘴，又耸了耸肩，“算是吧。”凯特恶狠狠地咬着牙齿，“最好是。”
　　兰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老实说，是你自己不想要出席奥斯卡，所以用我当借口的吧？”
　　这一反驳让凯特愣了愣，睁大眼睛试图进行辩驳，但看到兰斯那肯定的目光，讪讪然地就转过头去，“嘿，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场合太过无聊了，还不如在家里陪陪孩子，又或者是在片场研究剧本。”
　　凯特也是好莱坞赫赫有名的叛逆者，不过她更为聪明，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时候该闭嘴，也懂得什么场合必须出席，什么场合可以强势。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为自由洒脱的，因为她懂得如何玩转规则，也懂得如何享受自由。
　　“看来，你已经确认下一部作品的计划了？”兰斯半开玩笑地就转移了话题。真正的交情，反而不需要太多客套，过分的礼仪，本身就是一种疏远。
　　端起了一杯威士忌，又扔了两块冰块，凯特示意了兰斯一下，兰斯摇了摇头，凯特也不客气，直接就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暂时没有，事实上，我最近打算休息调整一下，连续完成了两部作品，然后七月份又有两部作品要同时开拍，所以中间这段时间，我不打算接工作。”
　　“两部？同时？”兰斯诧异地提出了疑惑。
　　“噢，一部只是配角，和其他几位演员一起出演，我将会反串鲍勃·迪伦（Bob Dylan）。”凯特挑眉看着兰斯，“电影里一共会用六位不同的演员来饰演鲍勃·迪伦，怎么样，这是一个大胆的构想吧？作为导演，你觉得如何？”
　　兰斯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我没有看过剧本，不太确定，也许导演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现鲍勃的不同个性、不同面貌和不同风格，但这种方式太过意识流，就看导演要如何控制了。如果是‘致命ID’那样的方式，这是一个有趣的尝试。”
　　“‘致命ID’？”凯特显然没有看过这部小众作品。
　　“一部对人格分裂进行深入探究的作品，立意十分有趣。”兰斯简单地介绍到，“不过，如果是我，我不会这样拍摄。因为解剖过于深刻，人格也过于独立，反而容易让人模糊了鲍勃本人的概念，导演立场太鲜明。当然，作为实验电影，这是不错的想法。”
　　凯特轻轻摇了摇头，“我始终觉得，导演和演员的思想回路是截然不同的，这也让我再一次确认了，我是一名演员，纯粹的演员。”凯特上下打量了兰斯一番，“所以我就更加无法理解你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成为一个混蛋？”兰斯的回应让凯特翻了一个白眼，兰斯也轻笑了起来，“我刚才想到了一个提案，觉得由你来出演似乎一个不错的主意，但现在看来，你的档期可能排不出来了。”
　　“和你合作？”凯特好奇地说到，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你担任演员还是导演？”
　　“至少可以确认导演。”兰斯简洁明了地回答到。
　　“这十分有趣。”凯特细细地品味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作品，又是怎么样的角色？我想，至少我的经纪人可以放心一下了，我的缺席还是换来了一些什么，尤其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他今晚估计睡不着了。”
　　兰斯哑然失笑，“‘钢铁侠’里的小辣椒。”


第837章 家的温暖
　　“钢铁侠”里小辣椒的角色，分量不轻，因为她代表着托尼内心之中的牵挂，同时也是他放荡不羁人生之中唯一的刹车，他们之间的信任纽带是不可取代的。遗憾的是，到了系列后两部作品里，小辣椒逐渐沦为了花瓶，没有能够获得更多发挥，这也是好莱坞商业大片里的通病。
　　上一世的“钢铁侠”之中，小辣椒由格温妮丝·帕特洛饰演，她与角色的气质颇为相符，虽然不出彩，但也令人印象深刻。
　　现在兰斯暂时还没有看到故事大纲，也没有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不确定他到底是否打算出演托尼·斯塔克这个英雄角色，因为兰斯知道，一旦出演了之后，他就势必会和角色捆绑在一起，就好像小罗伯特·唐尼一样。
　　“钢铁侠”让罗伯特登上了事业巅峰，却也让他演员事业进入了停滞阶段，在八年时间里，除了托尼·斯塔克之外，他几乎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作品问世——即使拍摄了，也是反响平平，这甚至比约翰尼·德普受制于“加勒比海盗”还要严重数倍。漫威影业的强大影响力，可以为罗伯特赚得盆满钵盈，却也可以成为束缚罗伯特的套盒。
　　兰斯最不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限制。
　　不过，撇开他个人不说，格温妮丝出演小辣椒，这都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兰斯和格温妮丝有一段过去，但正如兰斯之前所说的，如果格温妮丝可以为他带来票房和利益，那么他不介意与格温妮丝重新合作。
　　可是刚才脑海里灵光一闪，兰斯觉得，由凯特来饰演小辣椒，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提案。当然，如果凯特点头了，那么势必要增加小辣椒的戏份，至少是让角色变得丰满起来，否则就是一大浪费了。
　　“所以……这是一部……呃，超级英雄电影？”凯特不太确定“钢铁侠”到底是什么，毕竟她对这一块的了解着实有限，兰斯哑然失笑，点头给予了确认，“那么，这个小辣椒是女主角？”兰斯再次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凯特却撇了撇嘴，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比起女主角来说，你不觉得出演反派，这才是更有趣的事吗？”
　　果然凯特的风格与众不同。
　　“想象一下，这类型英雄电影的出彩，从来不是依靠英雄的能力，而是反派角色的魅力。”凯特一本正经地说到，“我可以出演一个魅力十足但又无比危险的反派角色，就好像蝙蝠侠里的猫女一样，这种亦正亦邪的角色，难道不是很有趣吗？”
　　“嘿，你知道蝙蝠侠和猫女。”兰斯的焦点却异于常人，凯特也并不介意，皱了皱鼻头，压低声音说到，“当你有孩子的时候，还是两个儿子，你会了解许多神秘的东西。”兰斯呵呵地轻笑出了声，“噢，对了，忘记询问你了，罗曼现在状态还好吗？”
　　不久之前，凯特的二儿子罗曼度过了周岁生日，不想却发了高烧，凯特在澳大利亚的家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很好，他现在很好。谢谢你的礼物，虽然那套小火车已经被达希尔占领了。”提起儿子，凯特眉宇之间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所以，反派角色？”兰斯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凯特露出了一个笑容，“只要是你执导的作品，即使你只是让我站在那里做花瓶，我也愿意。不过，我更加好奇的是，这是‘借刀杀人’那样的商业电影呢？还是‘后天’那样的商业电影？”前者对演技的考验十分严苛，表演的失败可能导致整部电影的惨败；后者则是电脑特效占据主角，演员的存在更多是对故事进行串联。
　　兰斯的回答显得十分耐人寻味，“我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凯特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点点头，“沉重黑暗了那么久，你的确需要换换心情了。”一句回答就让两个人都露出了默契的笑容。“怎么样，你准备好离开了吗？现在大家都已经进入‘状态’了。”
　　午夜已过，万籁俱静，落日塔酒店的喧闹已经逐渐沉淀下来了，不是人们开始离开，而是人们开始由集体狂欢切换到私密状态，更多人已经是三三两两地进入角落里进行“秘密谈话”，又或者是坐在沙滩椅上窃窃私语，似乎每个人都找到了“小伙伴”，进入了奥斯卡之夜的第二阶段。
　　兰斯露出了一抹苦笑，“还有几个会面要进行。”“狂暴之路”想要在暑期档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混沌影业自己的努力之外，还需要新闻媒体的配合，兰斯今晚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很多时候，我觉得我和电话女郎没有什么区别，一通电话，随叫随到。”
　　凯特再次喝了一口威士忌，“哈，如果电话女郎都像你这样，一言不合就直接报警，那好莱坞就真的是鸡飞狗跳了。”把杯子放到了一旁，凯特长长吐出一口气，“好了，我也有一些任务需要执行，否则晚上回家之后，我的公关团队又要担惊受怕了。”说完，凯特也没有再客套，拉了拉自己的晚礼服，婀娜多姿地朝着大厅方向走了过去。
　　“兰斯！”根本不需要等待，旁边的呼喊声就立刻响了起来，兰斯收回视线，微笑地转过头去，再次开始应酬起来。
　　比起奥斯卡的颁奖典礼来说，“名利场”组织的奥斯卡之夜显然要花费更多的精力，等珀西把兰斯送回公寓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打开家门，然后就看到坐在沙发看报纸的西奥，一盏柔和的灯光支撑着四周所有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家的温馨，“他们呢？”兰斯把领带解开，脱下西装外套，四周看了看，伊恩和高文的身影都没有看见。
　　“休息了。”西奥把报纸放到了桌子上，起身走向了厨房，“伊恩今天要赶过去纽约，最近那里事情比较多，所以他就先去休息了。”西奥简单地解释到，至于高文……他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摆脱运动员时期的习惯，虽然距离他正式退役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说话间，西奥就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了出来，递给兰斯，“高文买了奶油蛋糕。”这是询问的意思，他们都知道，今晚估计兰斯都没有空隙吃饭，兰斯摆了摆手，“在落日塔酒店我吃了一些东西。”兰斯接过蜂蜜水，跌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整个人缓缓陷入沙发的柔软，“呼，现在时差还是混乱的，我也不太确定我现在是什么时间。”连续长途飞行，再加上今天的繁忙，兰斯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接下来可以稍微休息几天。”西奥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沉声说到。
　　兰斯喝了一口蜂蜜水，“我也希望，不过今晚机会却送上门来。”停顿了片刻，西奥没有任何声响，只是安静地看着兰斯，兰斯就知道，西奥一贯如此，想要吊他胃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兰斯也没有继续坚持，干脆地说到，“漫威影业找我拍摄他们的下一部作品，重点是，摆脱大型制片厂，和我们独立合作拍摄。”
　　即使冷静如西奥，也不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合作，怎么样的合作方式？”
　　伊恩现在主要工作都放在了纽约的空头运作上，为混沌影业积累原始资金耗尽了所有精力。所以，混沌影业暂时是在西奥的管理下运行的。虽然是律师出身，但西奥的管理能力绝对不可小觑，他的关注焦点自然也和兰斯有所不同。
　　兰斯把喝完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他们是希望由我们负责投资，然后他们完成所有的拍摄，包括创意核心和制作构思。不过我希望我们是合作拍摄，他们以创意入股，负责剧本的原始创作和串联，然后制作部分则交给我们。”
　　西奥眉头微微一皱，“所以，你是说把主动权交出去？”既然创作核心是由漫威影业拍板，那不就等于是首席制作人吗？
　　兰斯仔细想了想，他刚才的表述方式有问题，“不是，应该是说，我们构建整个漫威宇宙的框架，由他们来撰写剧本和构思创意，然后再由我们来完成拍摄，更像是我们把剧本的部分外包出去给漫威影业。”
　　其实，这就是成熟的大型公司运营方式，他们掌握核心命脉，然后细节部分交付给不同的部门、不同的环节负责，比如说混沌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后天”、和派拉蒙合作“借刀杀人”时，都可以算是如此。在未来，迪斯尼成功收购漫威之后，也是如此运转的。不过，有一点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混沌影业与漫威影业的合作过程中，兰斯会作为总舵手，手握最高拍板权，掌控漫威宇宙的发展方向，然后细节则放手交给下面的团队去做。
　　西奥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兰斯已经把混沌影业放在了更高一个层次的位置，“可是，我们现在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即使是按照预估，混沌影业明年将会依靠着房地产泡沫和金融危机迅速壮大，但比起那些积累深厚的大型电影公司来说，混沌影业依旧不够看。
　　兰斯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有些疲惫，但笑容却十分轻松，“这是事实，没错。我们不是华纳兄弟，但漫威影业也不是当初的混沌影业。”


第838章 瓜熟蒂落
　　上一世，漫威影业将自己旗下的四个漫画英雄角色抵押给了派拉蒙影业，换取资金之后，由漫威影业自己组建团队，亲自卷着袖子上阵，拍摄出了“钢铁侠”，杀青之后再将发行工作交给派拉蒙负责。这种孤注一掷的做法，在当时几乎没有人看好，甚至不少人都认为漫威影业在选择自杀——毕竟“蜘蛛侠”和“X战警”的成功都是依托在大型电影公司之下的，这也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和索尼影业都拒绝了漫威影业的原因，“钢铁侠”的项目才落到了派拉蒙手中。
　　可谁能想到，“钢铁侠”却成为了改变整个北美电影产业格局的开端。
　　后来，派拉蒙着实有些郁闷，一方面他们开心于“钢铁侠”的成功，这使得他们在好莱坞竞争之中占据了不少主动，后来“雷神”、“美国队长”也都是他们与漫威影业联手开发出来的；但另一方面他们又遗憾于自己的保守，仅仅只是合作拍摄，将主动权交给了漫威影业，错过了收购漫威影业的良机，也错过了将版权握在手中的时机，反而是被迪斯尼后来居上，抢走了漫威影业的控制权，以至于后来的“复仇者联盟”、“美国队长2”、“雷神2”都成为了迪斯尼出品。
　　现在，混沌影业就站在了当初派拉蒙影业的位置上，但兰斯却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上一世，派拉蒙和漫威影业没有签署合作协议，而是一部作品接着一部地拍摄，第一部“钢铁侠”成功了，随后环球影业拍摄的“无敌浩克”失败了，于是漫威影业又绕回来找到了派拉蒙，先是“钢铁侠2”，然后是“雷神”，再是“美国队长”，双方始终是每部作品单独合作，漫威宇宙的概念也十分模糊，即使是漫威影业自己也没有建立起“宇宙”的这个概念。所以，当迪斯尼察觉到商机时，轻而易举就割断了漫威影业和派拉蒙之间的纽带。
　　兰斯的想法是，分成两个步骤完成对漫威的收购。第一步是纯粹的电影合作，兰斯将会提出宏伟的漫威宇宙计划，然后由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合作开发，制作“钢铁侠”、“雷神”、“美国队长”等作品，最后以“复仇者联盟”收尾；第二步则是在混沌影业在“复仇者联盟”上映之前完成原始积累，直接收购整个漫威，让漫威变成混沌影业旗下的一个分支部门，真正地完成混沌影业的蜕变。
　　如此一来，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其他公司染指漫威，尤其是迪斯尼的搅和；同时也通过电影作品的成功，进一步快速完成原始积累，尽快地将漫威纳入麾下。
　　不过，兰斯却必须面临两个问题。
　　第一，漫威影业之所以单独拍摄“钢铁侠”，就是不想要受到其他公司的束缚，拒绝像蜘蛛侠、X战警一样将角色改编权交给大型制片厂，希望以自己的方式拍摄出这部作品，所以上一世才会不顾一切地抵押了四个角色，破釜沉舟。这一世也不会有巨大的不同，即使混沌影业是独立电影公司，即使兰斯已经证明了自己，但创意委员会依旧不会轻易妥协，漫威影业也不会轻易放手。
　　所以兰斯才提出了刚才的想法，顺水推舟，一方面将“钢铁侠”的创作放手，另一方面则提出漫威宇宙的计划，参与到“钢铁侠”剧本的创作之中。凯文今晚就提到了，他们目前只有几个故事框架提供选择，剧本的创作愿意倾听兰斯的意见，这就说明漫威影业选中兰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显然他们对兰斯的才会和能力也具有一定的信任。
　　接下来“钢铁侠”的剧本创作以及漫威宇宙的构建，将会是兰斯与创意委员会的博弈。兰斯的算盘就是，放弃蝇头小利，着眼全盘大局，他可以在“钢铁侠”剧本上适当妥协——就像西奥说的一样，让出主动权；但是在整个漫威宇宙的构建上，却必须牢牢占据主动，将第一阶段五部漫威作品的合作计划收入囊中。
　　第二，西奥敏锐地指出了混沌影业的最大短板，他们现在不具备大型电影公司那种气吞山河的能力。拍摄一部“狂暴之路”投入了一亿五千万，就让混沌影业几乎陷入停摆，虽然说“女王”的投资少之又少，虽然说“水果硬糖”的惊喜收入迅速补血，但“狂暴之路”的前期宣传依旧是将一分钱掰成两半来使用，要不是兰斯的病毒视频以奇兵姿态取得了如此惊人成果，现在混沌影业只怕还在为“狂暴之路”的宣传策略头疼。
　　“钢铁侠”的投资估计也是一亿五千万左右，即使兰斯亲自执掌导筒，省钱有道，一亿水准也是跑不了的。
　　换而言之，混沌影业想要一口气吃成大胖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而且无法承受任何一次失败。这也意味着，为了保证电影的成功，也为了保证合作的顺畅，他们一方面不能让漫威过于干涉电影的拍摄，毕竟他们是漫画公司，不是电影制作公司；一方面又不能彻底将漫威摒除在外，尤其是创意委员会的干涉，如何掌握尺度，如何打造佳作，这将成为混沌影业最大的难题。
　　西奥认真倾听着兰斯的想法，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可是眼神却陷入了沉思，“所以，你是说，我们现在是根基未稳，但漫威影业却是白手起家，主动权依旧在我们手中，我们必须利益最大化。”西奥的总结顿时变得简单明了起来，兰斯仔细想了想，点头给予了肯定。
　　西奥再次陷入了沉默，脑袋快速运转起来，过了一小会才沉声说到，“我们可以这样做，以我们基金账户上的资金证明做担保，将五部电影组成的漫威宇宙计划打包签约，由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联合制作漫威宇宙的第一阶段，他们以版权入股，我们提供资金；同时，他们拥有剧本的优先创作权，但我们拥有漫画角色的优先改编权。”
　　缓缓抬起头，西奥眼神微闪，“这样的方案虽然冒一些风险，但我想漫威应该不会拒绝。”西奥顿了顿，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说了出来，“这就意味着，我们承担着大部分责任，任何一部作品的失败，后果都不堪设想，而漫威影业却可以十分容易抽身，因为我们拥有的不是角色改编权，只是优先改编权，当我们不具备投资能力，被迫放弃优先改编权时，漫威完全可以转投其他人。”
　　简单来说，漫威影业孤注一掷在“钢铁侠”上，但混沌影业却是孤注一掷在整个漫威宇宙上。在漫威宇宙的第一阶段过程中，任何一部作品的失败，都将会断送混沌影业的所有努力，很有可能中间就杀出一个程咬金，或者与漫威影业建立合作关系，或者直接收购漫威影业，那么混沌影业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兰斯却是微笑地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到，“还记得吗？当初我们付出了无数努力，就是为了和华纳兄弟签约，完成DC宇宙第一阶段的建立，但华纳兄弟却始终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现在漫威的机会送上门来了，我们没有理由错过。”
　　西奥静静地看着兰斯，停顿了一会，嘴角勾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些许无奈，“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也就是直接收购漫威娱乐，这样一来，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混沌影业都将会拥有更多的选择。
　　“做人不要太过贪心。”兰斯倒是心胸开阔，“仔细想想，六个月之前，我们根本想象不到，漫威就这样送上门来，完全不需要任何努力，不是吗？”
　　“那是因为‘水果硬糖’取得了成功。”西奥反驳了一句。
　　兰斯笑呵呵地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当事情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结果也就顺理成章了。”瓜熟蒂落就是这个道理，只要兰斯能够始终保持强势，只要兰斯作品能够一直保持成功，事情就必然可以找到解决的方法。
　　西奥轻轻摇了摇头，“你这口吻就像伊恩。”华尔街的人最擅长的就是空手套白狼，明明手里什么都没有，却画了一个大饼，瞄准皇冠上的明珠，一旦失败，就是粉身碎骨。但华尔街的人却始终认为，只有敢于想象的人才能取得成功，一个人就连在自己的幻想中都不敢赚到一千万，生活中想要赚到一百万都无比困难。
　　西奥没有听到兰斯的回答，仔细看了看，发现兰斯居然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进入梦乡了，可以看得出来，过去这几天兰斯估计是真的累得狠了，不然以兰斯缺乏安全感的习惯，在没有确认自己周围是安全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会闭眼的。
　　收回视线，西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又将整个漫威的计划过了一遍，但思路还是不够开放，决定之后和伊恩坐下来在仔细谈谈，看看是否有所遗漏。
　　抬起头，确定兰斯已经完全进入梦乡，呼吸已经变得平稳了。西奥这才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兰斯的脚边，轻轻地拉了起来，尽可能地避免将兰斯吵醒。等忙完之后，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西奥走到茶几旁，将台灯关了，之后这才放慢脚步，走回了房间。深沉的夜色如同宁静的湖面般，波澜不惊，安静地甚至可以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世界终于进入了休眠状态。


第839章 晨间闲话
　　鼻翼底下传来淡淡的煎饼香气，混杂在一股鸡蛋和咖啡的清香之中，肚子不由就发出了咕咕叫的抗议声。
　　兰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机警地打量起了四周，熟悉的景象让紧绷的心弦松懈了下来，重新缓缓地往后靠，触碰到了沙发椅背之后，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睡在了沙发上，认真想想，却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仰着头往后看去，高文穿着一条围裙，重新蓄起来之后已经长到肩膀的头发简单束成了马尾，正在将烤好的吐司往餐盘里放；低下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就可以看到两个身影坐在主卧室阳台外的藤椅上，正是西奥和伊恩，两个人压低了声音在讨论着什么，你来我往地不断交换着意见……
　　“你醒了？”高文的声音从身后餐厅的方向传了过来，“洗漱一下，就可以准备吃早餐了。”高文将餐盘放在了餐桌上，又轻手轻脚地走向了厨房，“你现在到底是哪里的时差？西奥说你凌晨才睡的，要不要回去房间里再睡一会？”
　　兰斯低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将毛毯掀开，整个人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愣，等待了一小会，脑袋才重新开始运转起来，“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时差……”又在原地发愣了一会，然后就站起来朝主卧室的浴室走去。
　　“早安！”伊恩和西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兰斯，打了一个招呼，兰斯朝他们挥了挥手，径直进入浴室去洗漱了。洗了一个热水澡，酸痛的肌肉得到了些许缓解，迟钝的大脑总算是恢复了正常，“狂暴之路”最后时刻的杀青、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胜利、奥斯卡之夜的机遇……思绪慢慢地理清，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处于哪个时区。
　　“早！”兰斯打着赤脚回到了餐厅，微笑地打起了招呼，高文指了指西奥旁边的空位，“两份糖浆，还有一份奶油。另外还有一杯咖啡。”那个空位上放着一份煎饼，透亮的糖浆和鲜甜的奶油辅佐了三颗草莓的点缀，让人食指大动。
　　熟悉地坐下来，先从正中央的水果篮里拿了两颗樱桃，丢进嘴里，这才拿起了刀叉，“最近都是你负责早餐？”兰斯看了西奥和伊恩一眼，两个人依旧在交谈着，桌面上摆放了厚厚的一叠报纸，伊恩一边认真倾听着，一边快速翻阅着报纸。兰斯于是就没有打扰他们，对着高文说到。
　　“每天都习惯了那么早醒过来，总是要找点事做吧。我先跑了五公里，然后去了一趟超市，回来之后发现还有很多时间。”高文开起了玩笑，“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要看电影了。”
　　兰斯却没有露出笑容，也没有进行反驳，而是把右手叉子上的煎饼放了下来，眼底流露了担忧。高文还以为兰斯没有听懂自己的笑话，“因为太过无聊，所以才看电影……”高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兰斯，明显是在调侃兰斯。
　　“你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伊恩插了一句话，吐槽了高文一句，然后就又转头和西奥交谈起来。
　　兰斯轻轻挥了挥叉子，表示自己不在意高文的笑话，“今天才刚刚过了三分之一，那剩下三分之二你打算怎么办？”
　　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目标，即使是度假，也需要找一个“无所事事”的事情去做，比如在沙滩晒日光浴一整天，比如在泳池旁休息一整天，没有人可以真正地承受长时间的无聊，即使是那些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里的老人，更何况是高文呢。
　　虽然在橄榄球赛场上，高文“年事已高”，但事实上他还未满三十四岁，对于社会来说，这样的年龄才是刚刚开创事业的时机。突然之间，高文就告别了过去十几年来每天坚持训练、每天固定安排的生活，这种紧绷到极致之后突然混乱无序的节奏，往往容易导致分崩离析，这也是退役生活无比困难的原因，许多运动员在退役之后都不知所措，甚至可能沉迷于酒精、毒品而无法自拔。
　　这才是兰斯担心的。
　　高文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担忧，不由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放心吧，我会找到事情做的。”可是，兰斯的眼神依旧没有放松，不仅是兰斯，就连西奥和伊恩都暂停了交谈，转头看了过来，视线落在了高文肩上。
　　混沌影业现在的发展如火如荼，所有人都忙碌得像是陀螺般，根本停不下来，可是高文却无法参与其中，彷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尤其是在他刚刚退役的情况下，这种空虚就更加无法弥补了。
　　心底流过了一丝温暖，高文将刀叉放了下来，收了收笑容，“既然你提起来了，我也刚好和你们商量一下。你们觉得，我之后转职成为解说员，这个想法怎么样？”伊恩将手中的报纸也放了下来，暂时把其他工作都放在了一边，“其实最近两个月以来，我试图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毕竟十几年来，我始终都没有真正好好享受假期，但我发现，没有那么简单，我总是忍不住开始思考，脑海里有各种想法。我考虑过成为教练，也许我可以成为进攻组教练，给球队提供一些意见；还有专业的健身教练，我觉得打着兰斯的名号，我在好莱坞应该可以轻松找到无数工作……”这让兰斯和伊恩都不由轻笑出了声。
　　“我其实还考虑过职业高尔夫球员，你知道，很多篮球运动员退役之后都是这样。”兰斯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回应，“还有就是解说员。其实，ESPN不久之前试探过我的想法，他们觉得我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解说员，而且也可以让我依旧与联盟同在，你们知道，比赛时间也就是我的工作时间。”
　　兰斯转头看向了伊恩和西奥，三兄弟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还是兰斯看向高文，耸耸肩，“我觉得这是一个出色的想法，而且还可以确定，未来我需要贵宾包厢的时候，你可以提供帮助……”高文不由莞尔，“所以，是的，我支持。”
　　“工作地点在洛杉矶？”西奥出声询问到。
　　高文点点头，“嗯”，拖长了尾音，“噢，对了，兰斯，我去看了看房子，马里布，在祖玛海滩旁边那个小山丘那儿，两层楼，十万平方英尺多一些，八间卧室，两个泳池屋，十二套浴室，有一个可以遥望海景的网球场，一个通往大海的咸水露天游泳池。对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们的酒窖。”高文滔滔不绝地介绍到，眉飞色舞，随后就发现兰斯一脸惊讶的表情，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们四个人分开来，各自买一套别墅，这是最好的主意。但伊恩告诉我，在明年他手中的空头产生效益之前，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不住在你家，还能怎么办？”
　　西奥抬手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这突然的举动，让伊恩低下头，掩饰着嘴角的笑容，而高文则是一脸得意的表情，好不容易成功恶作剧了兰斯一回，真是太艰辛了。
　　兰斯撇了撇嘴，端起了自己的咖啡，自嘲地说到，“我想，即使是向银行借钱，现在也到还利息的时候了。”这惹得西奥嘴角也不由抽了抽，“那套房子标价多少？我的支票本在抽屉里，你和珀西打一声招呼就是了。”
　　“一千八百万。”高文给出了答案，兰斯轻轻收了收下巴，“比预期中低了不少。”
　　此时房地产泡沫已经出现了，公寓和租房的价格正在失心疯一般上涨，但别墅这样的豪宅价格却在缓缓滑落。所以，2007年房地产真正崩盘时，损失最严重的是那些底层的劳动人民。
　　“之前的价格是两千三百万。”高文肯定了兰斯的猜测。
　　“兰斯，不要听高文说的。”伊恩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我们现在自己就在做空头，在赌房地产会崩盘，然后我们自己去买房子，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如果真的要买别墅，明年等市场崩盘之后再出手，可能一千五百万都不要就可以拿下了。”
　　兰斯却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轻笑地说到，“我们不会是这场房地产危机的受害者，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差价就精打细算，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看到伊恩表情依旧很是无奈，兰斯接着说到，“再说，这个公寓也不能一直待下去了，狗仔都已经知道这里，进进出出都很麻烦。马里布就方便多了，你和西奥也是，工作的时候就留在洛杉矶，不介意开车的话就过去马里布吧，反正开车也就不到二十五分钟的距离。”
　　“就这样吧。”西奥直截了当地就拍板决定了，伊恩诧异地看了过来，西奥却理所当然地说到，“我们一直努力工作，不是为了节省的。”伊恩哑然失笑，其实这也是他一贯的主张，只有学会了花钱才能懂得赚钱，只是最近一年时间里，混沌影业的经济压力和房地产泡沫的压力着实让他有些太过谨小慎微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高文了。”伊恩露出了一个笑容，松口答应了，“不过室内装修必须聘请专业设计师，我可不相信高文的审美。”


第840章 联盟瓦解
　　“那是肯定，那是肯定！”高文亢奋地挥舞着拳头，站起来就抱住了伊恩，然后狠狠地在伊恩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没有防备的伊恩措手不及，一脸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高文·施特雷洛！”可是高文却根本不在意，单论蛮力的话，伊恩也只能是甘拜下风。
　　看着对面幸灾乐祸的兰斯，伊恩轻描淡写地开口说到，“高文，你真正应该感谢的难道不是兰斯吗？我们的资金，在兰斯手中可是翻了几番，不然依靠你的血汗钱，马里布豪宅根本买不起。”
　　“伊恩！”根本不等话语说完，兰斯就察觉不妙，但他试图推开椅子落荒而逃，第一下居然没有推动，第二下推动之后却已经太迟了，高文一个箭步就转了过来，兰斯完全不知道高文是怎么做到的，从桌子另一侧到这一侧居然如此迅速。于是，兰斯干脆就放弃了抵抗，心如死灰地坐在原地，高文紧紧抱住兰斯，在他脸颊也用力亲吻了一下。
　　兰斯翻了一个白眼，冷静地说到，“剩下一个西奥，你怎么办？”
　　西奥抬起头，冷然地看向了高文，仅仅用视线就牢牢地将高文压制住了，高文挠了挠头，“嘿嘿，只是一个玩笑，玩笑。”说完，高文就连连后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随后西奥又把视线撇向了伊恩，冷冷地看着，伊恩轻轻咳嗽了一声，蠢蠢欲动的话语都吞了下去，连忙摆了摆手，“我没有意见，没有。”似乎担心这还不够，又主动转移了话题，“关于漫威宇宙的事，刚才西奥都告诉我了，我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
　　兰斯意味深长地眼神让伊恩瞪圆了眼睛，似乎在威胁着，“闭嘴！”唯恐自己转移话题失败之后，又要面对西奥那冰山视线，“我觉得事情分两个步骤来看，第一个步骤是‘钢铁侠’的项目，他们不是希望由你来创作剧本吗？你就先把剧本完成吧，然后和他们谈合作；第二个步骤在提起漫威宇宙的构思，就和当初华纳兄弟的谈判一样，不过这次我们是占据主动，我们拒绝接受‘不’作为答案。”
　　兰斯点点头，这次的谈判他愿意做出让步妥协。不过，这妥协是有条件的，漫威宇宙第一阶段的合作是最终目标，“钢铁侠”的剧本创作核心则由漫威娱乐的创意委员会掌握主动。只是，这个谈判过程就是双方的博弈了，必须讲究技巧和计策。
　　“顺利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拍？到底需要多少预算？”伊恩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话题上。这不仅仅是转移话题，本来就是伊恩必须了解的——因为混沌影业现在账目上的流动资金，着实楚楚可怜。
　　“不用担心。”兰斯笑着摆了摆手，虽然他对公司账目没有详细了解，但他也知道混沌影业现在每一步都是在透支未来，计划必须周详再周详才行，“即使是故事大纲拿到手，我也必须先专注在‘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上，这才是当务之急。之后再进入剧本创作，再和他们沟通合作，然后‘狂暴之路’就要上映宣传了……想要把整个项目确定下来，至少要暑期档结束之后。”
　　虽然“钢铁侠”的剧本没有那么艰深晦涩，但创作起来依旧并不容易，速度快的话需要两周到三周左右，慢的话一到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更何况，剧本不是兰斯创作出来就完工的，接下来和创意委员会的讨论、博弈这才是困难的部分。
　　“至于拍摄，最快也要十月了，如果演员选拔出现问题的话，推到年底也是有可能的。”“钢铁侠”项目昨晚才听到，现在等于就是从零开始，兰斯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一切都只是推测，但可以肯定的是，“钢铁侠”本来就是一部商业电影，筹备过程没有几个月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部电影还维系到了整个漫威宇宙的谈判，进展势必不会太快。当然，一旦合作协议达成之后，电影筹备速度就会加快了。
　　“成本？”伊恩再次强调了这个关键问题。
　　“一亿到一亿五千万吧。”兰斯给出了一个预估，当初“狂暴之路”也是如此。
　　经历过如此多次的锤炼之后，伊恩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暑期档结束之后，这意味着，他至少还有五个月的时间筹备，这样的步伐节奏是可以接受的。
　　说话间，西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西奥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电话，然后朝着大厅方向走了过去，“上午好，这里是西奥。”
　　伊恩又一次把视线落在了报纸上，随口问道，“今天的报纸，你要看看吗？”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所有媒体都炸锅了。”
　　高文坐在旁边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兴奋，“简直就是天下大乱。那群不要脸的白屁股被骂惨了，就连那什么鬼记者协会也被批斗得不行，哈哈，他们现在终于知道滋味了。”
　　第七十八届奥斯卡昨晚落下了帷幕，但动荡余波这才刚刚开始。今天的各大新闻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奥斯卡之上，将学院抬上了批斗场，场面简直不要太热闹。
　　“耻辱记录：六十五年来第一部仅仅只收获了两座小金人的最佳影片。”
　　“‘撞车’的胜利，到底是谁的胜利？白人保守势力的自我高潮？好莱坞盘根错节顽疾的自我埋葬？还是在种族歧视责难面前倒塌的道德标杆？”
　　“丑陋！‘断背山’的失利，‘水果硬糖’的错过，奥斯卡历史上最丑陋的一届盛会。”
　　“‘断背山’成为保守偏见势力的牺牲羊，‘水果硬糖’成为精英联盟的牺牲羊，‘撞车’成为势力博弈的胜利者——但这场胜利，真的值得庆祝吗？”
　　“爆冷！惊天冷门！‘撞车’登顶奥斯卡——但即使学院评委自己都为这样的结果而羞耻。”
　　“学院评委的耻辱：我们选择了一部就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作品。”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创造历史：同一届晚会上同时揽获编剧和演员小金人的第一人，但却连续第三次错过了最佳导演小金人，他到底是威廉·惠勒，还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好莱坞式悲剧：他赢得了他的爱情，却输掉了他们的未来；他赢得了世界，却输掉了小金人——‘断背山’。”
　　“惨剧！‘撞车’撞出两座小金人，当晚最大赢家却是‘断背山’——三座小金人。又或者说，没有赢家？”
　　“‘撞车’到底凭什么战胜‘断背山’和‘水果硬糖’登顶，这是每个人心中的问号。”
　　“好莱坞的一场自作剧？从金球奖到奥斯卡，隐藏在不可思议背后的震惊。”
　　……
　　几乎所有媒体都在惊叹着这一结果，由于焦点着实太多，他们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一个头版头条已经不够用了，爆点一个接着一个，槽点一个接着一个，所有记者们都卷起了袖子，在娱乐版面洋洋洒洒地展开了创作，似乎每家媒体都在互相攀比，看谁的批判力度更深刻、谁的吐槽力度更犀利。仅仅把主流媒体的报纸收集过来，就可以清晰看到学院现在的糟糕处境，即使是千夫所指都显得太过轻微。
　　就连身为学院的大本营，“洛杉矶时报”也毫不客气地以“一场灾难”来形容昨晚的颁奖典礼，在评论之中毫不讳言地指出所谓的“学院公关”在利益牵扯下已经失去了本色，沦为权利斗争和利益分配的载体。
　　不知道最新一期的“综艺”和“好莱坞报道者”，又会以什么样的视角进行报道。
　　兰斯轻笑地摇了摇头，拒绝了伊恩的邀请，“我可以想象得出来。”这次奥斯卡的结果，绝对不是兰斯一个人就可以制造出来的，这是各方各面互相牵制、互相纠缠之后所导致的，可以想象，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是学院内部，还是好莱坞内部，都将会发生一番动荡。“相信我，下次我落难了，第一个落井下石的还是同一批媒体。”
　　比如说“狂暴之路”的暑期档成绩。
　　“兰斯，找你的电话。”西奥仅仅只是在大厅里待了一会，就又走了回来，把手机递了过来。兰斯一脸错愕地看了过去，“我？”找他的电话，为什么给西奥打过去了？
　　西奥低声说到，“朗·梅耶。”环球影业的首席执行官，“合作项目的事，我让他和你直接谈。”简单的几个关键词，兰斯就明白了。朗应该是找西奥谈新项目合作的事——西奥现在就代表混沌影业，但西奥却直接把电话转了过来。
　　只是，环球影业？这是继派拉蒙之后，第二个与他接触的六大了，奥斯卡颁奖典礼落幕还不到十二小时，他们就以如此积极的态度表达了立场。换而言之，好莱坞封锁联盟已经彻底瓦解了。
　　虽然说此前派拉蒙、二十世纪福克斯、环球就没有直接参与封锁，但他们观望的态度本身就是支持的一种。现在，派拉蒙和环球却率先打破了束缚，向兰斯伸出橄榄枝，这是自去年九月以来，六大第一次伸出了橄榄枝。不管项目是什么，最艰难的时光都已经度过了。
　　兰斯接过了手机，“早上好，现在是兰斯在说话。”


第841章 大牌威风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休息。”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粗粝而豪爽，还带着没有掩饰的笑意，他原本只是想要找西奥的，却没有想到直接和兰斯通话了，“我听说，昨晚十分狂野，许多事情都失去了控制。”话语里的调侃让通话看起来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寒暄。
　　“你应该亲自参与的。”兰斯离开了餐桌，朝大厅方向走去，伊恩和西奥交换意见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呵呵，年纪大了之后，对这样场合就开始免疫了，不过今天早晨看了报纸之后，我颇为遗憾，看来我错过了不少精彩。”不愧是环球影业的一把手，朗在这三言两语之间，就轻描淡写地将枪头对准了奥斯卡，只要参加了昨晚的奥斯卡之夜就可以理解，不管是否翻阅了今天的报纸。
　　“不用担心，在我看来，这场派对还会持续一段时间，随时都欢迎你的加入。”兰斯这里说的“派对”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朗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也继续打着哑谜，“很多时候，旁观远远比亲自参与其中更加有趣。”
　　“哈，我以为人人都想参加呢，整个好莱坞都是。”兰斯轻笑出了声，“就我所知，许多人都希望你能够参加，你的缺席，可是让派对失色不少。”
　　在这场好莱坞的动荡之中，环球影业是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无论是颁奖季大结局里“断背山”的落选，还是即将到来暑期档之中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联手迪斯尼的咄咄逼人，环球影业都是直接参与者。朗想要袖手旁观，这是不可能的。
　　“难得还有人记得我，我可是要受宠若惊了。”朗的话锋一收，将话语里的深意都收走，回到了平常交谈的模式，彷佛他们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讨论一场派对而已。
　　既然朗只打算讨论派对，兰斯也没有必要继续寒暄下去了，“也许我也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昨晚玩得太过尽兴，今天早晨起来就开始头疼了，我不太确定是威士忌还是龙舌兰。”兰斯客套地说到，似乎就打算挂断电话了。
　　朗也听出了兰斯的意有所指，没有再继续矜持——今天本来就是他主动联系兰斯，自然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放心吧，年轻人好好休息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了。‘狂暴之路’这才刚刚杀青，你就准备投入下一部作品的工作了，这份干劲，整个好莱坞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媲美了。”
　　“下一部作品？”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哪里有下一部作品，‘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还等着我忙碌呢，而且，等工作暂时到一段落之后，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下一部作品没有那么快。”彷佛昨天晚上“钢铁侠”的事情根本就不曾发生一般。
　　“这样吗？那艾克·帕穆特可要失望了，他还以为找到了一名完美的导演人选，说实话，现在的好莱坞，除了你之外，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人可以达到艾克的标准。”朗不动声色地给兰斯送上了一顶高帽，话语之中却充满了试探的味道。值得一提的是，朗提起的不是凯文·费奇，而是级别更高一级的艾克·帕穆特，由此可见，现在好莱坞的高层人物或多或少都在兰斯身边留下了眼线，也许在昨晚凯文和兰斯接触之前，业内人士就已经嗅到风声了。
　　“哈，诺兰可不会希望听到这样的评价。”兰斯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话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没有必要向环球影业报备自己的工作计划。
　　“谦虚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朗并不介意，调侃了一句，“既然你最近暂时没有工作计划，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有一部作品希望你能够接手。”朗顺水推舟，终于提及了今天电话的核心内容。
　　“噢？什么项目？”兰斯挑了挑眉，放松地坐到了沙发上，“我离开好莱坞时间有点长，昨晚回来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和公司沟通，错过来不少重要新闻，所以现在几乎是一无所知。环球最近有什么特别的大动作？”
　　“提起大动作，谁能够和华纳兄弟相媲美。”朗自嘲了一句，“大项目说不上，但的确是一个十分特别的项目。不知道你对‘谍影重重’系列有什么看法？”
　　“凌厉的剪辑，利落的打斗，准确的节奏。”兰斯没有推脱，干脆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作为动作类型电影，可以说是开辟了一种全新风格。”
　　“‘借刀杀人’也是一种全新的风格，‘罪恶之城’又是另外一种全新的风格，不过严格来说，这两部作品都是犯罪类型的，其中的打斗场面十分有限，你有考虑过尝试拍摄一部风格迥异的动作类型作品吗？”朗并没有一口气就直接把项目抛出来，而是步步为营，显然在决定与兰斯沟通之前，就做好了许多准备工作。
　　考虑到之前兰斯与各大电影公司的合作过程，朗可谓是有备而来。
　　“动作类型？”兰斯认真想了想，“这是一个有趣的提案。”在兰斯目前的所有作品中，没有一部作品是严格意义的动作电影，即使是“钢铁侠”，其实也与动作电影有所差距。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每一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对于动作电影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兰斯自然也不例外。
　　朗轻笑了起来，“我也这样认为。我们现在正在筹备一个项目，由漫画改编——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陌生。”一语双关，既是指“罪恶之城”，又是指“钢铁侠”，还有当初拉锯战之后没有能够成行的“超人归来”，“马克·米勒（Mark Millar），我们将改编他创作的漫画。”
　　马克·米勒……兰斯脑袋有些迟缓，一时间居然没有想起来，眉头微皱认真回忆了一下，迟疑地说到，“‘海扁王’？”
　　“是的，那也是他的作品。不过，我这次想要改编的是另外一部，‘通缉令’。”朗给出了答案。
　　兰斯的记忆终于唤醒了，其实比起“海扁王”和“通缉令”来说，马克的漫画改编电影之后引起最广泛反响的应该是“王牌特工：特工学院”，这部作品在票房和口碑方面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绩，真正让原著漫画作者马克名扬四海。
　　“不知道你是否看过‘通缉令’的原著漫画，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一部容易改编的作品，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打破常规限制的勇气、又具备完成突破的天赋的掌舵人。在整个好莱坞之中，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朗的话语显得平实而诚恳，却将推崇赞誉的肯定发挥到了极致。
　　“通缉令”，这部作品兰斯还是有些印象的，因为电影里部分视觉特效确实颇为精彩，其中放慢速度还会拐弯的子弹轨道镜头，可以说是惊艳了每一位观众。但除此之外，作品就乏善可陈了，故事单薄到近乎愚蠢，这就导致起承转合都显得在愚弄观众；角色浅薄虚无，沦落在完全依靠耍帅在支撑，与剧情的剥离更是让角色毫无性格可言；再加上视觉特效没有花费大力气拍摄，整部作品都显得有些水土不服。
　　不过，“通缉令”的票房表现十分不俗，北美一亿三千万、全球三亿四千万，在区区七千五百万成本之下，小赚一笔，值得肯定。
　　朗刚才的想法却让兰斯产生了一丝兴趣，如果以“谍影重重”为启发，重新打造“通缉令”，为这部电影注入一种全新的风格，那么最终将会呈现出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如果由兰斯来讲故事、说人物，他又会如何与武打场面、特效场面相结合，区别于传统的武打类型电影，开拓创新呢？
　　“我没有看过原著漫画，所以不太清楚故事，不过我知道马克·米勒，他的漫画作品很有趣。”马克的漫画更多是以平民视角出发，那种离开贫民窟之后凭借着自己努力来伸张正义的普通人故事，确实精彩，“现在你们有剧本了吗？”
　　话语之间，兰斯透露出了一丝兴趣，这让朗得到了鼓舞，“暂时只有故事大纲，我们虽然创作了剧本第一稿，但效果并不理想，因为原著漫画有些复杂。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剧本寄过去给你，你提出一些意见看看。”
　　兰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认真想了想。撇开“通缉令”这部作品不说，通过环球的橄榄枝，真正打破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和迪斯尼的封锁，这在战略意义上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兰斯决定答应下来，至少先拿到剧本再说，之后的事情再慢慢思考。
　　朗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兰斯的回应，知道兰斯可能是在犹豫，于是就补充说到，“目前整个项目都还没有开始运转，只有安吉丽娜·朱莉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她希望为电影注入特别的色彩，呈现出一部精彩的作品。除此之外，这就是一张白纸，等待着一名出色的艺术家进行创作。”
　　“安吉丽娜·朱莉？”兰斯的声音顿时就变得玩味起来了，“朗，我想我不会和朱莉合作。”


第842章 通缉令号
　　兰斯的直言不讳，让朗有些难堪。
　　不在于话语的内容，而在于兰斯的表达方式，没有任何遮掩、也没有任何客套，横刀立马地就表明了立场，朗着实有些下不了台。但正是因为如此，朗才越发感受到兰斯的杀伐果决。
　　安吉丽娜·朱莉和兰斯之间不太对付，这件事在好莱坞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安吉丽娜在接受采访时就公开表示了对兰斯的不屑，根本没有遮掩的打算；而且布拉德·皮特和兰斯的针锋相对人们也看在眼中，可以想象现在与布拉德郎情妾意的安吉丽娜到底会如何反应；敢爱敢恨的安吉丽娜，从来不会有所顾忌。
　　可是，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圈子里，每个人都知道为人处世需要留一条底线，避免将来陷入窘境。所以，除非是深仇大恨，很少人会彻底撕破脸皮——即使真的发生了，更多也发生在演员之间，由于导演的超然地位，演员很少会和导演发生正面冲突，尤其是名声在外的大牌导演。
　　兰斯现在是好莱坞的当红人物，即使他的恃才放旷惹怒了不少人，但只要没有触犯到底线，只要兰斯可以持续赚钱，他就是好莱坞宠儿；如果“狂暴之路”今年暑期档在狂轰乱炸地夹击之下，依旧能够取得好成绩，那么他就是真正的势不可挡了。届时，兰斯就放话出来，拒绝和某位演员合作，那吃亏的肯定是演员。
　　就好像环球影业，确定这个项目之前，朗就事先调查过了，确定兰斯和安吉丽娜之间只不过是小事而已，两个人没有真正交往过，那些捕风捉影的绯闻都是虚假的；两个人也没有真正撕破脸过，即使是正面交锋都没有。朗可不希望得罪了兰斯，导致项目合作的失败，所以经过确认之后，他今天才会主动提起了安吉丽娜的加盟意向。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调查肯定有所纰漏。兰斯的直接，比起意外来说，朗更多的是好奇，兰斯和安吉丽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所以……你是担心片酬分红的比例，还是制片人的权力分配……”朗放慢了语速，试探性地询问了一番，进一步看看兰斯的态度，“如果是这样，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有足够的诚意，我们对你的能力也有足够的信任。”
　　言下之意就是，环球影业肯定还是以兰斯为主的，安吉丽娜根本不是问题。
　　兰斯轻笑了一声，随后就收敛了嘴角的弧度，话语轻松却不怒自威，“不，我的话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看来是私人恩怨，而且没有妥协余地。朗嗅出了异常，当机立断做出了决策，“当然，这是当然，没有任何问题。那些不相关的人物就此退出我们的规划蓝图。”放弃安吉丽娜，选择兰斯，朗几乎不需要重新思考第二遍，就做出了选择。
　　兰斯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朗的选择，而是意外朗的果决。
　　兰斯并不是意气用事，恰恰相反，他保持了清晰的头脑，有些人可以合作，有些人可以利用，有些人则没有必要花费力气。安吉丽娜显然属于最后一者，兰斯没有受虐倾向，也不打算以德报怨，更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天真。
　　“那么你就把故事大纲和第一版剧本寄过来吧，等我阅读完之后，我们再进一步交谈。”既然朗表示出了诚意，兰斯也就没有再扭捏矫情地欲擒故纵，大方地给出了积极的答复。
　　朗自然也听出了兰斯声音里重新出现的友好，不由暗暗吐出了一口气。可以听得出来，安吉丽娜估计是真的把兰斯得罪狠了，这样的八卦流传出去之后，安吉丽娜在好莱坞的前景就势必会变得坎坷起来。
　　当然，这不是说因为兰斯一个人，所有电影公司就封杀了安吉丽娜，好莱坞不是这样运转的。而是各大电影公司在筹备项目时，心中势必都会有一个天平，如果将兰斯纳入了考虑范围，他们必然就会将安吉丽娜暂时往后考虑，只有等兰斯拒绝了合作之后，安吉丽娜才会重新出现在考虑名单上。简而言之，安吉丽娜的潜在机会将大大减少，遇到优秀作品的机会自然也将一落千丈。
　　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优先考虑名单”，这才是好莱坞的运行方式。
　　在顶尖导演和顶尖演员之间，各大电影公司永远是站在导演这一侧的，原因很简单，演员数不胜数，优秀演员也不在少数，但真正出众的导演却十分稀少罕见，能够为电影公司赚钱又能够在颁奖季大杀四方的导演更是凤毛麟角，看看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监制作品列表、导演作品列表，就可见一斑了。
　　拍摄出“灵异第六感”的导演M·奈特·沙马兰，诨名“坑遍六大”，就是说在导演第二部作品“灵异第六感”的巅峰之后，奈特就陷入了拍一部作品砸一部作品的漩涡，永世无法翻身。但更搞笑的是，每一部作品失败之后，他居然神奇地还能够再次接到项目，把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都坑了一个遍，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为什么奈特屡次失败之后还能屡次拿到项目呢？除了华尔街的印度资本希望扶植出本国具有国际代表性的导演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优秀导演难求。六大电影公司总是抱着希望，万一就重现“灵异第六感”的辉煌呢？
　　就连奈特都可以享受如此待遇，更何况是至今未尝败绩的兰斯。
　　朗已经可以预见，一旦兰斯针对安吉丽娜的通缉令走漏消息之后，安吉丽娜在好莱坞的事业前景将会陷入流沙之中苦苦挣扎。朗已经开始盘算，他应该如何把兰斯的通缉令放出风声——既然业内迟早都会知道，他不如卖兰斯一个人情，主动散播出去，而且必须在“狂暴之路”上映之前，趁着其他竞争者们还在观望的阶段，为环球影业争取更多机遇。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安排你和马克·米勒碰碰面，你们亲自交流一下对故事、对剧本的看法。”朗积极地提供帮忙，这俨然已经是兰斯项目签约之后的待遇，主动的态度可见一斑。
　　“我先看看故事大纲吧。”兰斯婉拒了朗的好意，他对“通缉令”虽然有兴趣，但远远比不上“钢铁侠”，取舍之间还是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不过兰斯顿了顿，却转移了话题，“我昨晚听到传言，环球影业最近有意再次将布鲁斯·班纳的故事搬上大屏幕？”
　　布鲁斯·班纳，也就是绿巨人。
　　朗显然没有预料到兰斯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项目，但仔细想想他目前得到了消息，兰斯对“钢铁侠”的改编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再加上此前的“罪恶之城”、“超人归来”等等，如果说兰斯是一个漫画迷，朗绝对也并不稀奇，这也是他将“通缉令”交给兰斯的初衷，不是吗？
　　“我们正在讨论中，不过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朗模棱两可地给出了一个答案，“你知道，我们经历过好几次教训。”那自嘲的语气让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
　　在漫威漫画之中，绿巨人的受欢迎程度可以说是仅次于蜘蛛侠、神奇四侠，远远超过了后世被人们狂热追捧的美国队长、钢铁侠、黑寡妇等等。究其原因，绿巨人身上本来就带有悲剧色彩，作为科学家，他本身是儒雅知性的代名词，但却变异成为了丧失理智的野兽，人们在他身上寄托了反抗权威却又自我毁灭的悲剧英雄情绪，感同身受。
　　可绿巨人的大屏幕之旅却格外坎坷，先后多次摆上提案，却因为重重原因未能成行，一直到2002年，环球影业找来了李安接手，当时刚刚凭借着“卧虎藏龙”征服好莱坞的李安，雄心壮志地准备大干一场，可结果却让李安心灰意冷，一方面是大型电影公司的拍片理念让他捉襟见肘，一方面则是他为作品注入的人文关怀与商业电影的爆米花风格格格不入，最终“绿巨人浩克”没有收获票房，也没有赢得口碑，甚至让李安的事业跌入低谷——这才促进了“断背山”的问世。
　　现在，环球影业又一次把绿巨人项目提上议程，但这次他们却显得小心谨慎了许多，不愿意轻举妄动，唯恐就彻底毁了这个项目未来几乎改编的可能。
　　但兰斯却知道，2008年的“无敌浩克”依旧遭遇了口碑和票房的双双失利，让环球影业丧失了信心，这直接导致了绿巨人项目被彻底雪藏，虽然环球影业同意了分享版权，让绿巨人出现在了“复仇者联盟”之中，而且绿巨人也赢得了大量人气，但在兰斯重生之前，环球影业也还是没有明确表示重启绿巨人项目。
　　兰斯那轻快的笑声从听筒传来，朗的思绪微微一转，“怎么？你对这个项目有兴趣？”
　　兰斯给出的答案，情理之中，但绝对是意料之外，“是的，我始终觉得布鲁斯·班纳是一个很有趣的角色，即使是在剧情电影里也是如此，我认为他是一个比布鲁斯·韦恩更值得挖掘的角色。”兰斯的回答，让朗讶异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第843章 把握良机
　　“无敌浩克”是一部失败的作品，毋庸置疑，一亿五千万美元的投资，却只在全球换来了两亿六千万的票房，其中北美票房是一亿三千万，环球影业亏本到内伤，即使不将宣传费用计算在内，这也是一场史诗级别的惨败。难怪环球影业会将绿巨人项目束之高阁，不愿意再轻易涉险。
　　那么，兰斯提起“无敌浩克”的原因是什么呢？答案是，漫威宇宙。
　　正如兰斯所说，布鲁斯·班纳是一个十分特别的角色，与其他超级英雄不同，他自己是高知识分子，却因为自己开发武器的辐射，而变成了一种未知的生物；他自己是以理性进行分析的科学家，却在变身之后失去控制，甚至会伤害到自己所有亲近之人；他自己是备受尊敬的教授，却因为变身后的巨大危险性而成为了社会的不安定因素，饱受敌视。所以，布鲁斯就好像是一个矛盾综合体，他的内心始终饱受煎熬，一方面想要疏远其他人，避免他们被自己伤害，一方面危急时刻又希望能够伸张正义，锄强扶弱。
　　这样一个英雄角色，不仅仅形象独特，而且具有古希腊神话的悲剧色彩，完完全全可以成为媲美克里斯托弗·诺兰版本“蝙蝠侠前传”里布鲁斯·韦恩那样背负着命运枷锁在黑暗之中前行的孤胆英雄。
　　“复仇者联盟”取得成功之后，马克·鲁法洛饰演的布鲁斯·班纳赢得了无数人气，证明了这一角色依旧是受到广大观众欢迎的。
　　李安版本的“绿巨人浩克”太过文艺太过沉重，丢失了超级英雄吸引观众的本质，将古希腊悲剧的色彩过度渲染，强调了个人与家庭命运的黑暗色彩，缺少高潮爆点的作品注定在暑期档中水土不服；路易斯·莱特里尔（Louis Leterrrier）版本的“无敌浩克”则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故事太过薄弱，起承转合的线索显得有些混乱且割裂，但商业电影的暴力纷飞、高潮迭起却值得肯定，可是角色的薄弱导致剧情缺少说服力，就连主线核心灵魂都几近消失，套路化之后缺少特色也缺少惊喜，无法凸显绿巨人这一角色的魅力，流于平庸。
　　所以，如果由兰斯来拍摄绿巨人的话，他会如何拍摄呢？他又会如何诠释演绎呢？当然，将李安版本和路易斯·莱特里尔版本结合起来，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势必将会打造出一部精彩绝伦的绿巨人作品，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于登天。
　　不过兰斯却忍不住思考，将绿巨人系列也开发出来，联合组成漫威宇宙的第一阶段；甚至更近一步，将绿巨人的改编版权也从环球影业手中回收，即使环球影业不愿意松口，至少签署长期合作协议，不仅确保绿巨人留在“复仇者联盟”之后的漫威宇宙里，也确保混沌影业能够继续开发绿巨人项目。
　　昨天晚上才接触到“钢铁侠”，兰斯根本没有时间理清所有思路，但接到朗的来电之后，兰斯的大脑就没有停止运转，灵光一闪，冒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兰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主动出击，试探朗的口风。
　　比起“通缉令”来说，“无敌浩克”的吸引力要明显强多了。那么“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之间相比较呢，又应该选择哪一部作品？
　　兰斯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专注于电话之上，“诺兰版本的布鲁斯·韦恩？”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丝质疑，“我不确定这适合布鲁斯·班纳，你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吗？”
　　虽然朗没有明说，但兰斯却知道，他是在暗示，李安已经拍摄了一个古希腊悲剧版本的“绿巨人浩克”，市场证明，这种尝试是失败的。
　　“我不是诺兰，绿巨人也不是蝙蝠侠。但同时，我也不是李，我拍不出‘断背山’，他也拍不出‘水果硬糖’。”兰斯的回答轻松之中带着一丝调侃，但强大的自信却拥有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不是说兰斯就比李安厉害，一部电影的成败有许多因素的影响。就兰斯看来，李安在拍摄“绿巨人浩克”时，一方面是李安的所有作品里都有一个核心思想，那就是个人与家庭的羁绊，这对于绿巨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性格立足点，但他发力过猛，对于角色的挖掘过于用力，反而显得太过沉重了；一方面则是李安对北美观众心理预期的把握还是有所偏差，这一点从“绿巨人浩克”和“制造伍德斯托克”两部作品都可以看得出来，暑期档爆米花作品的节奏和颁奖季作品还是有所不同。
　　还有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题材的差异、时机的差异所导致的心态差异，造成了“绿巨人浩克”的整体质量不尽如人意。如果是现在，拍摄完了“断背山”之后，再回头去拍摄“绿巨人浩克”，兰斯相信，李安自己也会交出一份不同的答卷。
　　由兰斯来拍摄“无敌浩克”，他势必会诠释出一种全新的角度。当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兰斯现在还没有认真思考，所以没有一个切入点，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如何拍摄，但可以确定的是，绿巨人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改编对象，值得深入挖掘。
　　听到兰斯的话语，朗微微顿了顿，随即哑然失笑，“我没有办法反驳。”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目前只是刚刚开始讨论而已，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改天我们可以坐下来，仔细谈谈。”
　　“那么，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的联系会十分频繁了。”兰斯微笑地说到。
　　朗也露出了笑容，“希望每次联系的结果都是愉快的。”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随后就挂断了电话。朗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陷入了沉思，原本他只是为了“通缉令”而找上兰斯的，但现在仔细思考一下，如果由兰斯来重新开启绿巨人项目呢？那又将会迸发出什么火花？
　　越想就越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借刀杀人”与“罪恶之城”的结合体？这样的绿巨人，他都想要走进电影院看看是怎么回事了。更何况，漫威影业愿意将“钢铁侠”交到兰斯手中，不也是同样的道理吗——期待着兰斯能够赋予超级英雄电影别样的色彩。
　　在过去几年时间里，“蜘蛛侠”系列和“X战警”票房出色、口碑逊色，刚刚重启的“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则是口碑出色、票房逊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漫画改编电影这块大蛋糕之上，如果环球影业能够凭借着兰斯的加盟而强势崛起，那么……
　　想到这里，朗就立刻坐直了身体，拨通了内线，对自己的秘书交代到，“召集紧急会议，我需要针对绿巨人项目立刻召开一个会议，你看看时间安排，各个部门的主要人员都必须出席，即使手头有其他工作，也都暂时停下来。”
　　环球影业不是华纳兄弟或者索尼影业这样的大公司，他们很少会有大手笔的投资，更多时候都是以中小成本打天下。一旦绿巨人重启，肯定就是一个一亿以上的大项目，环球影业一年都不见得能够推出一个，自然是重中之重。
　　环球影业开始快速运转了起来，兰斯也将刚才的通话简单阐述了一遍。
　　伊恩看了看时钟，他必须前往机场了，“没有想到，机会一个接着一个就送上门来了，看来我们必须调整一下计划了……”后面一句话是对西奥说的，“兰斯，你打算把绿巨人纳入漫威宇宙计划范围吗？”兰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伊恩沉吟了片刻，“那么你先不要着急，先拖着，等我们这里把整个计划都安排妥当之后，再和漫威、环球两方面摊牌。至于合作细节方面……今天晚上我们电话再沟通。”伊恩站了起来，将门口衣帽架上的风衣外套拿下来，“那我先去机场了。”
　　送走了伊恩之后，西奥看向了兰斯，“你现在有概念了吗？漫威宇宙要怎么构建？”
　　兰斯耸了耸肩，一脸光棍的模样。其实他对漫威宇宙已经有了构想，这不是一件难事，但具体化到“钢铁侠”、“无敌浩克”的剧本，这就十分困难了，创作一个剧本就已经无比艰辛，现在居然还是两个，而且其中一个兰斯还必须推翻重建，否则就要重蹈失败覆辙了。所以，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必须从长计议。
　　“反正他们的故事大纲都还没有送过来，‘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明天就开始了，我先忙这部作品吧。”兰斯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剧本要一点一点地写，项目要一点一点地挖。
　　说话间，门口就传来了开门声，三个人都齐齐看了过去，原本以为是伊恩忘记东西了，没有想到进来的却是珀西，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想当然地以为兰斯现在正在休息，不想转身就看到了坐在餐厅里的三兄弟，珀西停下脚步，举起右手的一叠资料，“漫威影业把‘钢铁侠’的故事送过来了。”
　　“看来你最近的度假计划又要推后了……”高文幸灾乐祸地说到。


第844章 忙碌状态
　　塞巴斯蒂安·德里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初春的洛杉矶阳光已经可以嗅到火辣的躁动，光芒穿透万里无云的天空肆无忌惮地洒落下来，让人头晕目眩。打开车门，一股温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塞巴斯蒂安额头又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真不知道今年的夏天会热成什么样。
　　抬起头，塞巴斯蒂安就注意到周围的角落里投来了好几道视线，随便一扫，至少就可以看到四个角落里隐藏着自己行迹的狗仔，他们显然不是为了塞巴斯蒂安而来的，所以投来视线扫了扫，随即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塞巴斯蒂安从口袋里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步朝着室内的方向走去，爬上三楼楼梯之后，他不得不停下来调整一下呼吸，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低笑声，“你最近不是说要开始节食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的体重还在持续增涨？”
　　不用抬头，塞巴斯蒂安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珀西——平时一贯清冷的珀西，在真正的朋友面前则平易近人了许多。他也没有恼怒，只是嘿嘿地笑了起来，“节食计划下周才开始，下周。”
　　“伙计，我是认真的，你需要注意一下心脏的问题了。”珀西虽然是在开玩笑，但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塞巴斯蒂安此时已经喘过气来了，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你来找兰斯的？兰斯正在工作……”珀西指了指身后的剪辑室，自从奥斯卡落幕之后，兰斯就投入了“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中，废寝忘食、全神贯注，正如他之前所说的，“钢铁侠”和“无敌浩克”都暂时放到一边，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部作品的重要性。
　　一旦“狂暴之路”失败了，就将会导致混沌影业的资金链出现一个大漏洞，这不仅仅会影响“钢铁侠”或者“无敌浩克”项目的运转；更糟糕的是，如果伊恩那里正在进行的空头项目出现变故，需要临时抽调资金，他们就将陷入没有流动资金、也没有东西可以抵押的情况，此前所有的投资都将会功亏一篑。
　　当然，兰斯始终准备了备选方案——如果B级债权太高，他们就开始做A级空头，转移伤害。可即使如此，他们依旧需要足够的资金来支撑。简单来说就是，在房地产市场真正崩溃之前，必须咬牙坚持下去，否则就血本无归。届时不要说漫威影业了，一不小心整个混沌影业都要赔进去。
　　所以，兰斯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上。
　　“不过他三十分钟之后要过去伯班克，你可以和我一起在这里等他……”珀西解释到，可是塞巴斯蒂安却摆了摆手，否认了珀西的猜测。
　　“我是过来找你的。”塞巴斯蒂安的回答让珀西愣了愣，好奇地询问到，“找我有事？”
　　“嗯，‘名利场’的乔纳森·杰拉德预约了一个专访，采访艾玛的。”塞巴斯蒂安用最简单的一句话进行了总结，珀西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乔纳森·杰拉德，那只老狐狸。”塞巴斯蒂安点点头给予了肯定，“他想要专访艾玛，这机会着实太过难得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为了艾玛，‘狂暴之路’才是，但我却没有办法拒绝。”
　　乔纳森显然是想要从艾玛身上挖掘出“狂暴之路”的更多内幕。在“狂暴之路”剧组里，艾玛是主要角色之一，分量足够，但却又不会像迈克尔·法斯宾德、查理兹·塞隆那么重要；同时艾玛目前两部作品都是兰斯执导的，她还和兰斯一起走过红地毯，私交匪浅。选择艾玛作为突破口，就可以看得出来乔纳森的高明了——正如塞巴斯蒂安所说，他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无法拒绝，无论是“名利场”还是乔纳森的采访，这对于初出茅庐的艾玛来说都至关重要。
　　“他发了问题清单吗？”珀西对此显然毫不陌生了。
　　塞巴斯蒂安点点头，“我看了看，没有什么特别，估计采访过程中，他肯定会跳出框架的，毕竟艾玛不是兰斯。”届时就要看艾玛的现场反应了。
　　“看看问题吧，至少可以摸到一些蛛丝马迹。”珀西完全驾轻就熟。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专门过来找你。”塞巴斯蒂安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出了一份资料，足足有三页，看到珀西那惊讶的表情，塞巴斯蒂安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也觉得这太夸张了。”对于艾玛这样一个才拍摄了两部作品的新人来说，专访内容不可能有这么多的，即使把整个身家历史都翻个底朝天，也不用三页纸。
　　珀西接过了资料，耸耸肩，“至少说明他做好了万全准备，即使是骗人。”这一调侃让塞巴斯蒂安也不由笑了起来，珀西在翻阅之前，就直接说到，“兰斯和乔纳森打过两次交道，他很聪明，他不喜欢把事情问到底，更喜欢问一半，留下遐想空间，然后他自己填补。”
　　这也是塞巴斯蒂安过来询问珀西的原因，作为兰斯的助手，兰斯所有的专访珀西都会过目，甚至比经纪人柯尔都要更加仔细，同时兰斯大部分专访现场珀西也都会到场，这也是柯尔所不具备的优势。
　　“什么意思？”塞巴斯蒂安一脸茫然。
　　珀西把资料放在了膝盖上，“‘罪恶之城’的宣传期，乔纳森专访了克里夫·欧文，询问他在最后一刻加盟剧组的感受，当时克里夫就说，有些意外，有些惊喜，但更多还是紧张，因为兰斯是一位十分优秀的导演。”塞巴斯蒂安细细地咀嚼了一下，点头表示了肯定，这样的回答虽然客套，但却胜在严实，“后来乔纳森就在报道里表示，兰斯在剧组内部横行霸道、说一不二，不允许演员提意见，本·阿弗莱克就是因为这样提出了意见，这才被踢出剧组。”
　　“什么？”塞巴斯蒂安觉得这跳跃速度太快，着实反应不过来，“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杰西卡·阿尔芭在采访中表示，表演压力巨大；爱娃·格林也表示，她在剧组里很少和兰斯交流。”珀西的话语让塞巴斯蒂安瞪大了眼睛，这不仅仅是断章取义，更是进行了天马行空的臆想，简直就让人防不胜防。珀西笑着拍了拍塞巴斯蒂安的肩膀，“放心吧，‘名利场’的专访兰斯从来不看，他不在意的。我觉得，你应该把焦点放在艾玛身上，毕竟这是她第一个大型杂志的专访，塑造出什么样的形象，这很重要。”
　　突然之间，身后工作间的门就打开了，珀西和塞巴斯蒂安两个人停下讨论，齐齐转过头，就看到走出来的兰斯。
　　兰斯看到塞巴斯蒂安，有些意外，下意识地就朝后面看了看，没有看到想象之中的身影，这才收回视线，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对着珀西说到，“我之前写的那份框架，放在书房的打字机旁边，你现在回去拿一下，给西奥送过去，然后告诉他，这只是第一阶段的。”珀西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说的是漫威宇宙第一阶段的框架。
　　说完兰斯就准备关门，珀西却喊住了他，“可是你一会要去伯班克，没有车怎么办？”上周开始，混沌影业正式开始了第三波病毒视频的拍摄，这样的病毒视频本身没有太多技术含量，自然不需要兰斯坐镇。不过，下周第一波视频就要正式发布出去了，在上线之前，兰斯还是按照惯例需要确认一下整体质量，履行自己制片人的职责。
　　兰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里是洛杉矶。”根本不担心自己的交通问题，可没有等他关门，塞巴斯蒂安就抢先说到，“我一会也要去伯班克，我可以开车。”迎向了兰斯投过来的目光，“艾玛今天要过去拍摄病毒视频。”
　　这一波病毒视频，包括吉赛尔·邦辰在内的模特团也会参与拍摄，算是预告片的变种。不仅仅是她们，阿尔伯特·艾伦还找到了模特经纪公司，一共邀请了十六位顶级模特加入到这项企划之中。
　　艾玛·斯通……兰斯脑海里的身影立刻就浮现了出来，下意识地就抬起了眼睛，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后，又连忙垂下了眼帘，点点头，“那就这样吧。”说完之后就把房间门用力关上，再次投入了工作。
　　“那就麻烦你了。”一般开车这样的工作是轮不到经纪人的，完完全全就是助理或者专业司机的工作，塞巴斯蒂安是经纪人，而且还不是兰斯的经纪人，所以珀西还是主动表达了谢意。
　　塞巴斯蒂安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顺路而已。那你就赶快去忙吧，兰斯的事情应该比较着急，否则他也不会打断工作了。”
　　“乔纳森·杰拉德的采访清单我就先带走了，翻阅之后给你打电话，我们再沟通。”珀西举了举手中的资料，微笑地说完之后，也就没有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快步走向了楼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珀西又转过身来，“楼下至少有六组狗仔队，出去的时候注意一点，他们最近有些过于热情了。”
　　塞巴斯蒂安急忙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珀西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脚步声在楼梯上回响着。


第845章 猝不及防
　　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塞巴斯蒂安有些犹豫，兰斯出发的时间已经到了，那么他到底要不要提醒兰斯呢？他对兰斯的了解还是有限，不太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做，平时听说兰斯在工作状态下，是绝对不能打扰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连汤姆·克鲁斯当初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现在兰斯就正在投入工作……
　　忽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打断了塞巴蒂斯安的胡思乱想，立刻站立了起来，随后就看到兰斯笑呵呵地对着屋子里说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接手剪辑师的工作……”里面的人只是吼了一句“滚”，惹得兰斯直接笑出了声，随手把房间门关上，看着塞巴斯蒂安说到，“走吧，离开这个闷热的小铁罐。”
　　看得出来，兰斯的心情很不错，“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进展应该十分顺利。
　　不过呼吸一进一出之间，兰斯的身影已经走到了楼梯口，塞巴斯蒂安连忙出声说到，“兰斯，楼下有狗仔。”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不想兰斯却笑容满面地说到，“放心吧，他们不会咬人。”塞巴蒂斯安着实忍俊不禁。
　　才走出建筑大门，一直守在远端的狗仔就以奥运会百米赛跑的姿态冲刺了过来，四面八方都可以看到突然冒出来的狗仔，那场面壮观不已，转眼之间，约莫七、八名狗仔就将兰斯团团包围。
　　“兰斯，传闻说，下一部作品你即将再次回归漫画改编，这是真的吗？”“有传闻说，你正在和环球影业谈判长期合作的项目，混沌影业接下来有什么特别计划吗？”“你下一部作品决定题材了吗？商业电影，还是艺术作品？”……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全部都是围绕着下一部作品的。最近一段时间，圈内的消息数不胜数，虽然暂时都没有得到肯定答复，但仅仅是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在今年奥斯卡的闹剧落幕之后，兰斯再次延续了上升的势头，如果不是“狂暴之路”这个不定时炸弹在压抑着好莱坞内部的躁动，只怕现在的情况还要更加热闹，远远不仅仅只是一家环球影业牵扯进来而已。
　　兰斯脚步没有停下来，依旧沉稳有力地前行着，彷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塞巴斯蒂安发现自己步伐完全跟不上，兰斯的两步他就必须三步，无奈之下只能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整个队伍移动的速度完全超过了想象。
　　“我的这部电影即将上映了，你们应该多给些关心。”兰斯微笑地对着狗仔群之中的迪伦·王尔德调侃到。
　　迪伦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扬声喊道，“新电影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泄露出来，是因为想要继续保持神秘，还是后期制作发现拍砸了？”
　　“狂暴之路”的宣传攻势轰轰烈烈，几乎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形成对抗，即使是“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也不能，但所有的宣传都是周边攻势，始终不曾泄露任何剧情相关的内容，就连预告片都始终没有发布，这种神秘宣传策略，将所有观众的胃口高高吊起，却遭遇到了媒体记者们的集体吐槽——没有新闻、没有爆点、没有噱头！他们完全毫无发挥余地。
　　对于迪伦的攻击，兰斯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低低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说是的话。”说完，塞巴斯蒂安就打开了副驾驶车门，兰斯顺利地坐上车，将所有狗仔队都阻拦在外。
　　迪伦满脸愕然地站在原地，所以，他刚才是被调戏了吗？
　　等启动引擎上路之后，塞巴斯蒂安不由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看，担心着狗仔们继续跟上来。兰斯却是摆了摆手，“没有什么爆点新闻，他们不会跟上来的。”后视镜里没有任何车辆跟上来，证实了兰斯的说法，塞巴斯蒂安总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对了，我要过去演技学院接艾玛，然后再一起过去伯班克，没问题吧？”塞巴斯蒂安这才想起这件事，顺口说到。
　　兰斯微微停顿了半秒，他从纳米比亚回来之后，至今还没有和艾玛碰过面，转眼之间，又是将近三周时间过去了。“嗯，没问题。”兰斯收起了思绪，随口回答到，转头看向了窗外的阳光，发愣了片刻，而后就暂时把所有纷杂思绪都排除在外，开始思考“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来。
　　午后时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热浪之中，道路上也看不到什么车辆，不过二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过了红绿灯就是了。”红灯让塞巴斯蒂安停下了车子，他转头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兰斯说到，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栋建筑，“那里。嘿，你看到艾玛了吗？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不用塞巴斯蒂安提醒，兰斯一眼就看到了艾玛。
　　白皙而修长的双腿在一袭白色连衣裙底下格外显眼，宝蓝色的平底单鞋搭配海军蓝的波点发带，简洁干净的装扮却透露出一股浓郁的八十年代复古风味。艾玛怀中抱着几本书，站在门口大树的阴影之下，一阵轻风吹过，裙摆飞扬，淑女气质在轻盈的裙摆上翩翩起舞，透露出一丝俏皮。
　　就在这时，四、五个年轻男生嬉闹着走出了建筑，他们站在不远处打闹着，哄闹推搡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只见那个男生被一推，失去重心往前踉跄了几步，但还好站稳了，避免了摔倒的窘境。男生有些羞涩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然后还是迈开了脚步，朝艾玛走了过去。
　　男生应该是开口呼唤了一声，艾玛转过头去，裙摆轻轻飘荡起来，在空气中漾起了涟漪。男生窘迫地再次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艾玛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她没有故作淑女姿态的掩饰嘴巴，而是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那灿烂的笑意在明亮的眸子里熠熠生辉，就连停留在树梢上的阳光都黯然失色。
　　“呼”，兰斯的呼吸猛然一窒，心脏猝不及防地就骤停了一拍，毫无预警地侵袭而至，这让兰斯有些慌乱，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深思，车子就再次启动——红灯变成绿灯了，距离越拉越近。
　　兰斯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男生也灿烂地笑了起来，眉梢上飞舞的喜悦洋溢着少年般的青涩和懵懂。艾玛又说了些什么，男生似乎放开了一些，夸张地做了一个猩猩走路的动作，艾玛整个人都捧腹大笑起来，没有淑女的惺惺作态，却呈现出了最真实的自己。男生好像得到了鼓舞，肢体动作都逐渐放了开来，比手画脚地说着什么，艾玛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仰起头，专注地看着那个男生……
　　车子停靠在了路边，刹车声让男生抬起头看了过来，紧接着艾玛也转过头来。
　　亚伦·泰勒·约翰逊（Aaron Taylor Johnson）抬起头就看到了眼前的黑色运动轿车，眼底流露出了一丝好奇，随即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双穿着浅棕色帆船鞋的脚先出现在了视野之内，顺着鞋子往上看，天蓝色的休闲西装裤、白色的无领亚麻衬衫、浅蓝色的摩托夹克外套，看似格格不入的搭配却浑然天成地与男人融为一体，儒雅之中带着一丝不羁的成熟气质轻而易举地将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就连街道上的嘈杂声都似乎消失不见。
　　亚伦只觉得自己似乎刹那间变得无比渺小，不是生理上的，他的身高六点一英尺，即使站在对方面前也毫不逊色；而是心理上的，那种仰视的错觉无法抑制地汹涌而至，强大的气场具有不容抗拒的绝对强势，这让他变得慌乱起来。
　　抬起头，视线落在男人的脸庞上，亚伦张了张嘴，“兰斯洛特”的名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就连大脑都陷入了当机状态。
　　塞巴斯蒂安已经准备下车去接艾玛，兰斯就没有下车的必要了，没有想到耳边就传来了开门声，他一脸不解地转过头去，“兰斯……”话语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兰斯就已经下车了，他充满疑惑地看着兰斯的背影，一时间进退两难。
　　“兰斯？”艾玛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惊喜，欢呼出了声，“你怎么过来了？”艾玛直接就朝着兰斯小跑了过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兰斯却走上了路肩，朝着亚伦的方向走了过去。艾玛只能又跟着兰斯的步伐，调转了回去。“这是你的朋友？不打算介绍一下？”兰斯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话语里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但亚伦却莫名觉得背后闪过一丝凉意。
　　“这是亚伦，我在演技班的同学；亚伦，这是兰斯。”艾玛却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落落大方地做起了介绍，“亚伦有过一些舞台剧表演经验，在课堂上我们交流了不少。”
　　亚伦觉得肯定是自己的错觉，兰斯那浩瀚如同大海般的眸子闪烁着温和的光晕，可是无形的压迫却扑面而来，“看来，我必须谢谢你了，谢谢你对艾玛的照顾。”兰斯伸出了右手，表示了自己的礼仪，亚伦愣了愣，懵懵懂懂地伸手握住了兰斯的右手。
　　随后，兰斯就礼貌地点点头，转身和艾玛离开了，可是亚伦却莫名地打了一个冷颤，随即再一个。


第846章 心底悸动
　　塞巴斯蒂安坐在车子里，根本不知道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的涌动，他看着艾玛坐上了车子的后排，紧接着，兰斯也坐进了车子的后排。塞巴斯蒂安愣了愣，看了看副驾驶座的空位，把涌到嘴边的话语吞咽了下去，然后启动了引擎。
　　车窗之外，亚伦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的小伙伴们全部蜂拥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车子，雀跃的议论声若隐若现，“那是不是兰斯？那真的是兰斯？”随后就消散在风声之中。
　　“兰斯，你今天怎么和塞巴斯在一起？你要和我们一起过去伯班克吗？我以为你最近都在忙碌后期制作，根本没有空闲时间呢。我回来之后，给你留言，你都没有回复，我就猜测你应该因为工作而忙碌到不行。怎么样，后期制作的进展一切都还顺利吗……”
　　艾玛目光闪闪地看着兰斯，滔滔不绝地说着，那白玉般的脸庞绽放着明亮的光芒。
　　塞巴斯蒂安通过后视镜可以清晰地看到艾玛的神情，那双喜悦而欢快的眸子就说明了一切，这让塞巴斯蒂安内心深处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抬起视线，就可以看到坐在右侧窗户边的兰斯。
　　兰斯并没有对艾玛的问题做出回应，只是认真地倾听着——不对，兰斯只是在听着；还是不对，塞巴斯蒂安甚至不能确定，兰斯是否在听着。此时兰斯只是安静地靠着椅背，一脸平静，眉宇之间涌动着些许情绪，若有所思，窗外投射进来的斑驳阳光让那抹沉思氤氲起来，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艾玛却根本不在意，依旧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从奥斯卡开始，到“狂暴之路”剧组返程路上的趣事，再到回来洛杉矶之后演技学院的日常生活，彷佛有着说不完的话，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都渴望着与兰斯分享。
　　塞巴斯蒂安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兰斯的视线微微一抬，犹如剑芒一般刺了过来，通过后视镜折射到塞巴斯蒂安的眼睛里，这让塞巴斯蒂安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视线。狂跳的心脏差点就失去了控制，他双手用力紧握着方向盘，这才确保没有事故发生。
　　悄悄抬起视线，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后视镜……结果准确地撞进了兰斯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里，塞巴斯蒂安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可兰斯却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却绵里藏针，让塞巴斯蒂安根本无法直视，只能讪讪然地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车子里的温度似乎在下降，这着实十分奇怪——因为艾玛上车之后，心情就犹如飞翔的小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喧闹雀跃的气氛始终就没有消散。塞巴斯蒂安偷偷地用视线余光撇了一眼后视镜，还好，这一次没有和兰斯的目光对上，只看到兰斯安静地靠在椅背上，眉宇之间的凛冽气息让懒洋洋的阳光都变得萧索起来。
　　“……艾玛。”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塞巴斯蒂安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可能，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尝试一下也无伤大雅，轻轻咳嗽了两声，打断了艾玛的话语，“刚才那个是谁？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微微顿了顿，塞巴斯蒂安再次偷瞄了一下后视镜，“他是你的追求者吗？”
　　“谁？”艾玛满脸问号，根本不明白塞巴斯蒂安说的是谁，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亚伦？哈哈。”艾玛拍掌大笑了起来，“你是说亚伦吗？不是，他当然不是我的追求者，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塞巴斯蒂安不用回头，他就可以感觉到车厢里紧绷的气氛似乎正在消散，“是吗？我看你们刚才聊得很愉快，我还以为是这样呢。”
　　“我们只是在聊今天的表演课，课堂上老师让我们模仿动物，可以自己随意挑选。我模仿了大猩猩，着实没有淑女形象，同学们都笑翻了，不过老师却夸奖我了，认为我现在表演比以前更加流畅了。”艾玛随意地说到，然后就再次转过头看向了兰斯，“看来，在沙漠里磨练的几个月，我还是有很大收获的。”
　　莫名地，兰斯的心头微微一松，刚才那种无法压抑的烦躁情绪似乎开始消散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内心深处的琴弦微微一动，似乎有根羽毛轻轻拨动了一下，那细细的震动虽然轻微却带起了一阵阵涟漪，毫无预警的悸动杀了兰斯一个措手不及；垂下眼帘，鼻翼底下那淡淡的香气在温热的阳光底下发酵着，兰斯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瓣，这才意识到自己唇瓣的干涩。
　　嫉妒？难道他刚才嫉妒了？
　　上帝，这简直是他听过最荒谬的笑话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艾玛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脑海里随即就浮现了“狂暴之路”试镜时，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身影，那白色连衣裙伴随着她的赤脚舞步随风翻飞，亭亭玉立的模样惊艳了整片舞台……艾玛是一个孩子，对他来说，就是如此……随后脑海里又浮现出沙漠的那个夜晚，肆虐狂风之下，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彷佛就连沙漠的夜色都无法遮掩……
　　停止。
　　兰斯的左手不由收紧成拳，大拇指狠狠地捏住了食指指腹，刹那间脑海里所有的汹涌都戛然而止，可是心底的涟漪依旧没有平复下来，这让他不由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一丝丝涟漪也彻底消散之后，轻轻呼吸了一口气，所有纷杂的思绪都暂时被摒除在外。
　　不管艾玛是不是一个孩子，这都和他没有关系。反正他不会喜欢她。
　　“演技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你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兰斯沉声说到，转过头，看着艾玛那双饱含笑意的眸子，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了起来，只是兰斯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平时的模样，“也许接下来你可以尝试一些不同的角色，和演技无关，更多是丰富自己的阅历和经历，增加自己对不同类型剧本、角色、表演方式的理解，打磨出来之后，自然而然演技就会更上一层楼了。”
　　兰斯保持了专业的态度，彷佛只是在和朋友交流演技一般，将自己的经验传授出去。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仅此而已。
　　艾玛微微顿了顿，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兰斯表情的每一个细节，她可以感觉得到，兰斯刚才情绪经历了激烈的起伏，即使兰斯努力压抑，但在那风平浪静表面底下的暗潮汹涌，她还是感受到了，她正在一点一点读懂这本神秘的书，一点一点领略这个世界的奇妙。不过，艾玛知道，她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把他推得更远。
　　艾玛强压下内心的情绪涌动，再次恢复了平时的笑容，彷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兰斯的不同般，“和演技无关？你的意思是，即使是一些校园喜剧也无所谓吗？”
　　兰斯耸耸肩，“不要小看校园喜剧。‘美国派’和‘春天不是读书天’都可以算是校园喜剧。”任何一种题材的电影作品，想要拍的好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是当花瓶，也是有技术含量的。
　　艾玛恍然大悟，“那看来，还是要挑选剧本的。”
　　塞巴斯蒂安轻轻松了一口气，车厢里的气氛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不过……再次看向后视镜，兰斯看起来似乎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可是刚才离开剪辑室时的那种轻快却看不到了。塞巴斯蒂安试图从兰斯的表情里搜索出蛛丝马迹，找到问题的答案，但尝试了两次都一无所获之后，他就收回了视线，决定老老实实地不要多管闲事，虽然他还是有些担心艾玛……
　　转眼之间就抵达了伯班克，塞巴斯蒂安熟练地找到了混沌影业租赁摄影棚的位置——不是“狂暴之路”那种大型摄影棚，只是小型工作室而已，混沌影业的租赁工作没有收到太多阻碍，之前三个病毒视频都是在这里完成拍摄的。
　　车子在门口停靠下来，兰斯和艾玛先下车，塞巴斯蒂安还要去找停车位。
　　“嘿，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塞巴斯蒂安的车子才刚刚离开，远处就有一个充满欣喜的呼唤声传了过来，这里是伯班克，每天都有十几部电影在这里拍摄，在这里遇到熟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兰斯转过头去，远远地就看到了穿着一袭蓝灰色西装的小罗伯特·唐尼，高高举起右手打着招呼。
　　看到兰斯转过头来，罗伯特就摘下了自己的墨镜，大步大步地迎了上前，“兰斯，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脸上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充满了亲切感，脚底下那双松糕底的皮鞋格外显眼，让人不由担心炙热的阳光是否会融化这双皮鞋，“所以，顶着大太阳专程赶过来伯班克，到位是为了工作，还是过来摆放朋友？”
　　兰斯嘴角轻轻一勾，“工作。”简单明了的回答与罗伯特的长篇大论形成鲜明对比，“抱歉，我已经迟到了，回头再说。”说完，兰斯就不等罗伯特继续开口，下意识地拉起艾玛的右手，径直就朝前迈开了步伐。


第847章 集火里奥
　　兰斯几乎没有留下应酬的空档，快步就朝着摄影棚大门走了过去，可是罗伯特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挫折感，连走带跑地追了上去，“工作？看来你最近的确十分忙碌。那么工作结束之后呢？要不要一起去酒吧喝一杯，这才三月份，天气就已经热得不像话了。”短短不到十步远的距离，罗伯特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大堆，就好像机关枪一般，甚至没有喘气。
　　兰斯转过头，对着罗伯特露出了一个礼貌却疏离的笑容，没有答复，脚步也没有停顿，直接就和艾玛走进了摄影棚，身后传来了罗伯特那讨好的声音，“那就下一次，下次肯定还有机会。”
　　艾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罗伯特站在摄影棚门口，把身子探了进来，一脸期盼地看着兰斯的背影，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此时，门卫走了过来，解释着这里正在进行拍摄工作，罗伯特还是依依不舍地在门口回荡着。那模样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演员同行，倒像是忠实的影迷。
　　突然，包裹着右手的厚实和温暖松了开来，艾玛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收了回来，有些失望地看着兰斯那修长有力的手掌。刚才兰斯似乎只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右手，这让她的心脏直接就跳到了嗓子眼，那种亢奋和紧张交织的情绪让脸颊变得滚烫起来，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是跟在兰斯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注视着那宽厚的肩膀。现在，兰斯松手了，内心那种空虚感席卷而至，艾玛不由就收紧了右拳，彷佛这样就可以将那残留的温度保留下来一般。
　　“……兰斯，他是怎么回事？”艾玛悄悄地把双手背在了身后，左手包裹住了右手的拳头，甜蜜的喜悦在心房缓缓沉淀了下来，仰起头，故作镇定地转移了话题，彷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兰斯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轻轻挑了挑眉尾，“你觉得呢？”不仅没有异常，此时兰斯才真正地恢复了正常，那种从容似乎又悄悄地回到了大脑之中，话语也变得轻松起来。
　　艾玛认真想了想，一闪而过的想法脱口而出，“难道他有求于你？难道他想要出演你的新作品？可是，你最近没有新作品计划啊……”艾玛也正在一点一点读懂好莱坞的规则。
　　等了一会，艾玛却没有等到回答，不由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兰斯那波澜不惊的面容，没有特别的表情变化，甚至彷佛没有听到她的猜测一般，脑海里的问号有增无减，她不由皱起了鼻头，低声嘟囔抱怨着，“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迟早记者都会爆料的……如果我猜错了就说错了嘛……”
　　兰斯没有理会艾玛，脚步有条不紊地朝着正在忙碌拍摄的摄影小组走了过去，可是嘴角的弧度却微微地上扬了起来。
　　罗伯特的确是有所求，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在社会各个领域都是通用的。这不是罗伯特第一次和兰斯“巧遇”，再上今天，过去十天之内，兰斯已经和罗伯特“巧遇”三次了，一次是在超市里，一次是在剪辑室所在建筑的外面。虽然罗伯特没有明说，但兰斯猜测，应该是和“钢铁侠”有关，看来罗伯特对于出演托尼·斯塔克有着强烈的意愿，不过兰斯最近暂时没有开始投入“钢铁侠”项目的计划，所以他也不打算多谈。反正罗伯特仅仅只是“偶遇”，不是吗？
　　摄影棚的空间并不大，欢乐的笑声在四周回荡着，往前走了几步，就可以看到巧笑颜兮的模特队伍，所有人嘻嘻哈哈地互相开着玩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完全乐不可支，现场气氛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眼前，阿德里亚娜·利马和亚历山大·安布罗休（Alessandra Ambrosio）正在嬉闹地追逐着乔恩·考塔加瑞纳（Jon Kortajarena），准确来说，乔恩的步伐是被两个女生逼着后退的，他并不想要反抗，但两个女生却咄咄逼人，站在中央的大卫·甘迪（David Gandy）、米兰达·可儿、吉赛尔·邦辰等人一脸无奈，三个人却始终围绕着他们不断打闹着，女人们现在都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抹胸和内裤，完全是古希腊女神般的打扮，男人们则只有一条内裤遮挡，视线之内大片大片小麦色的肩膀肤色在涌动着，与白色的布料、黄色的灯光调和在一起，强烈的视觉冲击扑面而来，着实让人口干舌燥。
　　“嘿，兰斯。”吉赛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兰斯和艾玛，主动抬手打起了招呼，现场喧闹的气氛不由凝固了片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转身向兰斯问候，就连脾气火暴、胆大包天的阿德里亚娜也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挥了挥手，打了一声招呼，“兰斯。”
　　真正和兰斯公事过的人都清楚地知道，兰斯投入工作时是一个要求无比严苛的人，专注敬业的态度往往六亲不认，几乎没有人敢在片场挑战兰斯的权威——即使是查理兹·塞隆都是如此。
　　所以，一时间现场气氛就冷却了下来，其他初次见面的模特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兰斯挑了挑眉，沉声说到，“放心，地狱三头犬今天没有一起跟过来。”那充满调侃和自嘲的话语，让艾玛第一个就扑哧地笑出了声，而后阿德里亚娜和吉赛尔也都笑了起来。地狱三头犬，这是“狂暴之路”剧组私底下对阿尔伯特·艾伦的称呼——这自然是在暗示兰斯就是地狱之主撒旦。
　　现在看来，兰斯似乎识破了他们的秘密。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并不介意。
　　转眼之间，现场的气氛就再次活跃了起来。兰斯就看到一个意外的面孔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兰斯主动打起了招呼，“今天可真是意外，居然看到了汤姆·汉克斯。”
　　这一句调侃让来人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眼前之人不是汤姆·汉克斯，而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嘿，嘿，放松，我不是敌人，你没有必要火力全开。”莱昂纳多听出了兰斯话语里的嘲讽，无可奈何地说到，“也许你应该再次向我发出邀请，说不定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兰斯一脸不置可否，“我可不想你的整个经纪人团队和公关团队都过来找我麻烦，应付他们的费用，可能比我租赁摄影棚的费用都要高了。”
　　尖锐的讽刺让莱昂纳多着实招架无力，他歪着头，无奈地看着兰斯，“所以，到底怎么样我才能弥补你？”
　　“吉赛尔。”兰斯出人意料地跳过了莱昂纳多，直接养身喊起来，吉赛尔不解地转过头，“今天里奥过来这里，是专门过来道歉的吧？你决定原谅他了吗？”
　　吉赛尔嫣然一笑，“还需要看他接下来的表现，我没有决定好。”
　　兰斯点点头，“很好，不要那么快原谅他，我觉得他应该再多接受一点教训。”
　　“嘿！嘿！”莱昂纳多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说话，双手合十地向兰斯求饶，“抱歉，抱歉，兰斯，我真的抱歉，不然这样吧，我现在就加入到视频的拍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是认真的，什么都可以！”
　　兰斯嘴角微微一扯，一脸遗憾地说到，“太迟了，我现在名额已经满了。”莱昂纳多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双手叉腰，郁闷地看着兰斯。
　　兰斯高高举起了右手，吉赛尔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过来，和兰斯来了一个击掌相庆，看得莱昂纳多更是郁闷不已。
　　不久之前，兰斯向莱昂纳多发出了邀约，希望他可以出演第四波病毒视频，但莱昂纳多拒绝了。这一结果并不意外，因为莱昂纳多也始终注重自己的形象，从他的电影角色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始终不愿意扮丑或者恶搞，即使是为了角色，突破也有限，这也是制约他演技的重要原因之一。
　　更何况，莱昂纳多的经纪团队和公关团队也都不会轻易点头，他和兰斯的交情，又比不上汤姆·克鲁斯，想要莱昂纳多不顾一切地扮演“僵尸”，这确实是太过为难了。
　　兰斯对此结果也早有准备，所以并不介意，不过难得见面，兰斯还是决定好好调侃一下莱昂纳多。
　　至于莱昂纳多和吉赛尔，那就更简单了。在“狂暴之路”拍摄之前，他们分手了——又一次，因为莱昂纳多始终不愿意走进婚姻殿堂，甚至还和一群狐朋狗友为了追逐一个叫做珍妮的舞者而惊动了狗仔队，这着实伤透了吉赛尔的心。过去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莱昂纳多不断努力着，试图挽回吉赛尔的芳心。现在看来，莱昂纳多又一次成功了，吉赛尔终究还是爱得太深。
　　兰斯深深地明白，在爱情里受伤的永远都是爱得更多的那一个，所以他总是小心谨慎，在自己陷入泥沼之前就抽身而出，快刀斩乱麻，一旦深陷之后，也许就不是由他说的算了。
　　“先生，先生，你不能进去……”身后传来了呼喊声，兰斯、吉赛尔和莱昂纳多都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小罗伯特·唐尼和门卫纠缠着走了进来，罗伯特扬声说到，“放心吧，我不是狗仔，真的。”


第848章 热情似火
　　门卫当然知道罗伯特不是狗仔，作为一名演员，罗伯特如此无赖的举动让他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直接使用暴力的话，那会不会造成什么不良后果？
　　“施特雷洛先生……”门卫看到了兰斯的身影，焦虑地扬声喊到，希望能够得到指令。然后门卫就看到兰斯抬起左手摆了摆，示意没事，他不由松了一口气，松开了自己抓住罗伯特的双手，站到了一旁，不敢擅自做主离开，一直得到兰斯的点头肯定之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罗伯特拉了拉自己的西装，刚才的拉扯让他的西装有些褶皱，不过他的表情却没有太过尴尬，似乎这场闹剧根本不值一提般，仅仅是这份淡定镇静，就可以看出他在好莱坞打滚二十年的深厚内功。
　　难怪之前圈内就有传闻说，似乎罗伯特这次是认真的。2000年，罗伯特先后两次因为吸毒被捕入狱，经历了几个月的铁窗生涯，罗伯特的事业彻底触底，在那之后他就一蹶不振，虽然断断续续出演了一些作品，但更多时间还是花费在了戒毒所里，在好莱坞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去年开始，罗伯特好像真的改过自新了，先是出演了“晚安，好运”，可惜这部作品颁奖季遭遇腰斩；而后又出演了“小贼，美女，妙探”，受到了不少独立电影影评人的肯定。
　　罗伯特毕竟沉浸多年，一旦认真起来，深厚的人脉和出色的手腕绝对不可小觑。不过，业内对罗伯特的复苏前景还是不太看好，一来是罗伯特的辉煌已经过去多年，现在到底还有多少才华，尚未可知；二来则是黑暗历史劣迹斑斑，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复发；三来现在好莱坞已经翻天覆地，不见得有适合罗伯特的角色或者作品，即使有适合的，还有比罗伯特更年轻、更优秀、更廉价的演员可以选择。
　　在好莱坞东山再起，这甚至比一夜成名还要更加困难。
　　兰斯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罗伯特肯定不会放弃主动出击的机会。“抱歉刚才的失礼，请原谅我的粗鲁。”果然，罗伯特抬起头来就直接出声说到，坦然的笑容将过错揽在身上，却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看来，我太久没有来伯班克了，显然需要重新更新一下这里的片场规矩。”巧妙的自黑和嘲讽，让气氛变得缓和起来，“我只是听说，你现在正在进行一个特别项目，邀请业内的演员们参与演出，我十分愿意成为自愿者！”没有客套地兜圈子，直奔主题，“我是一个充满无数好奇心的人，当然，我必须承认，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让我没有办法拒绝。”简单直白的自荐，却又不动声色地送上了赞誉。
　　罗伯特搓了搓手掌，视线分别在吉赛尔、莱昂纳多身上礼貌地顿了顿，最后落在了兰斯身上，“所以，我到底需要做什么？任凭调遣。”笑脸迎人，热情似火，着实让人难以拒绝，因为罗伯特知道，这里是好莱坞，每个人都会顾及表面功夫，更何况，“狂暴之路”第四波病毒视频本来就是开放的，原则上来说，可以接纳每一位愿意出镜的演员。这样的机会，罗伯特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就好像凯瑟琳·泽塔·琼斯一样。
　　罗伯特瞪大了眼睛，认真地看着兰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彷佛是在等待着兰斯的审判一般。按道理来说，为了照顾这样的社交场合，兰斯势必要迅速做出回应，即使拒绝。但兰斯却偏偏留下了空白，任凭那尴尬的生涩在空气里流淌着，彷佛根本不介意场面就这样冷掉一般。
　　罗伯特却也不在乎，再次主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迟疑地说到，“……还是说，我错过了机会？”这句话着实高明，隐藏着陷阱，如果顺水推舟拒绝的话，兰斯相信罗伯特绝对会顺势表达“下一次合作”的愿望。
　　老实说，兰斯对“钢铁侠”的确没有任何构思，即使是奥斯卡之夜对凯特·布兰切特的邀请，那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虽然说小罗伯特·唐尼就是上一世钢铁侠的扮演者，选择他似乎是顺理成章的决定；但兰斯目前对剧本、对故事都没有一个准确定位，罗伯特饰演上一世的钢铁侠，却不见得就适合兰斯版本的钢铁侠——也许适合，也许不适合，兰斯也没有决定，他暂时不打算思考。
　　可是罗伯特却如此积极主动，这对兰斯来说颇为无奈，他不由开始好奇，罗伯特到底收到了什么消息，漫威影业那里又走漏了什么消息，为什么罗伯特现在就已经开始如此迫不及待了。
　　不过，送上门的免费劳工，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不，当然没有。”兰斯轻笑了起来，总算是接过了罗伯特的话头，“唐尼先生愿意出演我的实验项目，这着实是再好不过了。查理·卓别林的演出，我至今难忘。”
　　罗伯特职业生涯的巅峰无疑就是“卓别林”里的演出，饰演一代喜剧大师查理·卓别林，这让罗伯特赢得了奥斯卡的影帝提名，这也是他表演生涯的最佳表现。
　　其实罗伯特不喜欢人家提起“卓别林”，就好像丹尼尔·雷德克里夫（Daniel Radcliffe）、爱玛·沃森（Emma Watson）都不喜欢人家总是提起“哈利·波特”一般，因为这意味着他们除了那一次的辉煌之后，就没有其他代表作了。
　　不过，罗伯特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顺着兰斯的话题表达了自己的好奇，“噢？这次的实验项目，你难道尝试的是喜剧？”
　　兰斯回头看向了吉赛尔，询问了她的意见，“喜剧？”
　　吉赛尔轻笑了出声，“我不会那样说，毕竟我可没有什么喜剧细胞。”
　　兰斯原本打算向罗伯特解释一下今天病毒视频的内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嬉闹声，莱昂纳多、吉赛尔都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兰斯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换好衣服重新出现的艾玛。
　　艾玛也换上了准备好的衣服，一件缠绕而成的抹胸，一条棉麻质地的热裤，不过比起其他模特来说，她的腰际还系了一条乳白色的薄纱，遮挡住了大部分风光，但那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却增添了一抹别样风情。原本这条薄纱是考虑到艾玛的年龄添加的——坎蒂丝·斯瓦内普尔也一样围上了薄纱——但现在却越发让人浮想联翩起来，那种高贵典雅的知性气息与嘴角青春无敌的笑容混杂在一起，犹如一道亮丽风景线，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迈着轻快的步伐，艾玛朝着小伙伴们走了过去，模特们自发性地站成了一个半弧形，艾玛一个接着一个击掌相庆过去，坎蒂丝、米兰达、阿德里亚娜等等都是老熟人了，电影杀青之后至今也过去了三周时间，再次碰面，自然是格外欢喜；而其他那些模特们虽然不认识艾玛，但在阿德里亚娜的带领下，一群人很快就熟稔了起来，场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艾玛开怀明朗地大笑起来，那双透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璀璨的笑意，让旁观者嘴角忍不住就想要轻轻上扬，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跟随着她的灿烂一起飞扬起来，那飞扬的裙摆在一片青春洋溢的胴体之间肆意翻滚，就连阳光都静悄悄地停下了脚步，驻留在那酒红色的发梢上，眷恋着不愿离开。
　　不经意间，艾玛就注意到了兰斯的视线，灿烂地抬起了右手，开心地挥了挥，眼睛里的光芒就像是绽放的火焰，一点一点明亮起来，彷佛足以照亮整个世界。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撞击耳膜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兰斯自己都无法忽略，思绪刹那间被搅得天翻地覆。但兰斯表面却丝毫不显，只是微笑地朝着艾玛点了点头，礼貌地表示了回应，而后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罗伯特，“感谢你愿意加入到我的实验作品之中，接下来我们就要投入拍摄，你可以在旁边观看，然后构思属于你自己的表演。”
　　罗伯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兰斯就已经转身朝着摄像机的方向走了过去，周围的工作人员迅速围了上去。罗伯特只能吞下了话语，看了莱昂纳多一眼，两个人都显得有些生疏，客套地点头示意，然后就没有了下文，似乎兰斯离开之后，就连空气都变得艰涩起来。
　　兰斯低声和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会，随后拍摄就正式开始了。刚才模特们休息时间的欢快景象让兰斯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让模特们变身成为僵尸之后重现彼此嬉闹的景象，那种场面足以将黑暗邪典气质推向极致，却又有种地狱乐园的味道，与“狂暴之路”的电影风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样的视频推出之后，势必会因为热烈讨论。
　　“兰斯。”转眼之间二十分钟就过去了，一位助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兰斯的肩膀，然后就看到兰斯那张严肃的面孔转了过来，他压低声音说到，“外面有人找你，她……她说是专程过来接你的。”
　　兰斯没有说话，转头看向了摄影棚，视线落在了一个身影上，微微一顿，脑海里刹那间思绪汹涌却又刹那间平复了下去，纷乱而混杂，舌尖淡淡的血腥味也无法压制失去节奏的心跳，收回视线，兰斯拍了拍负责拍摄视频短片的导演的肩膀，还有站在一旁的监制，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抬脚离开了。


第849章 特殊朋友
　　兰斯的离开没有任何声响，但还是第一时间惊动了每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忽略兰斯强大的存在感，视线都不由自主朝着兰斯的背影投射而去，只是舌尖上的滋味却十分错杂，无法分辨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
　　不经意间抬起视线，潜意识地就落在了兰斯身上，艾玛第一时间看到了兰斯转身离开的背影，她不由微微探头看了过去。一般在工作状态下，兰斯是拒绝任何形式的打扰，这已经成为了剧组上上下下的共识了，但为什么兰斯会在工作到一半时离开呢？
　　摄影棚的所有灯光都集中在背景板这里，靠近大门的半段则是一片黑暗，仅仅只有大门形状的一道光线穿透进来，越发衬托着黑暗漫天漫地，被压缩到了极致的光束似乎根本无力抵抗，犹如无边无际地狱黑暗之中唯一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般。
　　在那孤单的光束之中，兰斯的身影逐步朝着光芒尽头靠近，修长而瘦弱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被拉得老长老长，最后收缩成一粒光点，所有影子被门外的灿烂阳光吞噬，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然后，艾玛就看到了兰斯碰面的对象，斯嘉丽·约翰逊。
　　黑色衬衫搭配藏蓝色百褶短裙，蓝灰色西装外套勾勒出那傲人的身材曲线，黑色高跟鞋的宝蓝色鞋子与柔软唇瓣上的烈焰火红色碰撞在一起，冷艳高傲的气质渲染出了致命的性感，眼尾轻轻一挑间的风情让时光刹那间静止。
　　随后，猛然就绽放了开来！斯嘉丽的视线落在了兰斯的眸子里，兰斯弯腰在那玫瑰般的唇瓣上深深地印下一个吻，嘴角的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彷佛等待了整个漫长花季的昙花，在子夜时分万籁俱静的时刻，释放出了所有的芳华。
　　兰斯轻轻揽住了斯嘉丽的腰部，两个人走到了身后那辆深蓝色的双门轿车旁，打开副驾驶座，兰斯就坐了进去，斯嘉丽踩着高跟鞋绕过车头，英姿飒爽地坐进了驾驶座里，引擎轰鸣声穿透大门在摄影棚里低沉地回响着，最后只留下一条淡淡的流水线，车子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摄影棚里凝固的空气顿时被喧闹的议论声打破，犹如达到沸点的开水，此时人们才注意到，刚才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现在亢奋的情绪终于爆发释放了出来，眼神里闪烁的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烧——所以，兰斯和斯嘉丽正在交往的传闻，是真的？
　　艾玛明亮的眼神不由黯了黯，错杂的苦涩在舌尖轻轻回味着，情绪似乎瞬间就从高空坠落了下来，那种突入袭来的失重感让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艾玛深呼吸了一下，让大脑里沸腾的思绪平复下来，然后再次深呼吸一下，凌乱的心跳稍稍找回了一些节奏，她……她早就应该知道，不是吗？靠近那个男人，就意味着危险，也意味着伤害。
　　可是……为什么呢？
　　艾玛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为什么兰斯会突然和斯嘉丽在公开场合秀恩爱呢？
　　兰斯不喜欢记者刺探他的私人生活，甚至不惜撕破脸皮，即使是在电影宣传期，兰斯也拒绝回答太过私人的话题，至今为止，媒体关于兰斯的私人情况也只知道只鳞片羽。至于杰西卡·阿尔芭、凯拉·奈特莉的绯闻，兰斯愿意回应的唯一原因就是进行炒作、配合宣传，包括当初艾玛陪同兰斯出席“罪恶之城”的首映式也不例外。
　　那么，为什么今天却与众不同呢？是为了“狂暴之路”的宣传，还是为了其他？
　　艾玛脑海里纷乱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陷入了沉思。突然之间，艾玛就咬紧了下唇，眼睛里再次绽放出了亢奋的光芒，充满期冀地看向了摄影棚大门，即使那里早已经看不到兰斯的身影了。
　　“嘿……嘿！”罗伯特快步朝着大门跑了过去，但随后又颓败地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茫然若失，“兰斯，那……那我怎么办？”罗伯特有些不知所措，今天本来是笃定能够围堵到兰斯的——他已经在伯班克摄影棚这里等待了四天，就为了制造出这场偶遇，但现在，兰斯却又突然离开了，罗伯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过头看了看重新投入拍摄的摄影组，罗伯特认真想了想，高耸的肩膀耷拉下来，最后还是拖着沮丧的步伐转身走向了摄影组——不管如何，参与到这次的病毒视频拍摄之中，总是有利无害的。
　　斯嘉丽将油门踩到了极致，肆虐的狂风涌进车厢内，速度的快感让肾上腺素爆发出来，视线余光瞥了兰斯一眼，却发现兰斯的视线落在了窗外，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斯嘉丽，兰斯有些心不在焉。
　　松开油门，一个紧急刹车，跑车及时地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但猛烈的惯性却让斯嘉丽和兰斯都朝前冲了冲，斯嘉丽玩味地看着兰斯的侧脸，充满探究地开口询问到，“所以，我没有看到狗仔，看来你不是想要利用我炒作新闻，那到底是什么在烦恼你？”
　　兰斯没有收回视线，嘴角轻轻抿了抿，一抹戏谑就泄露了出来，“交通罚单，还有发生车祸的恐惧。”
　　斯嘉丽翻了一个白眼，“那么你可以选择下车。”兰斯嗤笑了一声，斯嘉丽无语地瞥了无动于衷的兰斯一眼，他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从容淡定，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斯嘉丽说不出来，“男人，你一通短信发过来，让我立刻到伯班克找你，结果我把你拯救出来了，你却一声不吭，就连一句感谢都没有，你一定是他妈的在和我开玩笑。”
　　兰斯转过头看向了斯嘉丽，微微挑了挑眉宇，“你可以选择不来。”
　　被反将一军之后，斯嘉丽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点了点头，“这是事实。所以，你打算怎么支付我的报酬？”
　　兰斯不由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想一套香奈儿的晚礼服应该不是正确答案。”那戏谑的语气让斯嘉丽转过头来，一下就看到了兰斯那双湛蓝色眸子里忽明忽暗的光芒，斯嘉丽轻轻耸了耸肩，“男人总是把女人想得太复杂了。”说完，斯嘉丽就松开了刹车，车子犹如离弦之箭般，飞驰了出去。
　　转眼之间，斯嘉丽就将彻底开进了旁边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在地下二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幽静的车位。
　　熄火之后，斯嘉丽就解开安全带，一个翻身就跨坐到了兰斯的身上，将兰斯牢牢地摁在了椅背上，“我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专门赶过来伯班克，可不是为了和你耍嘴皮子的。”斯嘉丽的呼吸开始变得炙热起来，双手的指甲顺着兰斯的肩膀、胸膛缓缓地往下划，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布料底下结实匀称的肌肉，这让斯嘉丽眼神亮了亮，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哇哦，看来几个月不见，似乎有惊喜在等着我。所以，这才是你今天打电话的原因吗？有一个大礼包等着我拆开？”
　　兰斯双手揽住了斯嘉丽的腰部，往自己的腹部一带，直起腰板贴近了斯嘉丽的耳朵，哑声说到，“你还在说话。”脑海里所有纷乱的思绪都被一扫而空，抬起眼睛，他就看到斯嘉丽那烈焰红唇在洁白牙齿之下变幻出不同的形状，最后演变成为一道优美的弧线，犹如罂粟花一般，致命的魅力狠狠地刺入兰斯的胸膛。
　　斯嘉丽双手重新抬起，压住兰斯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推，整个人的力量都压了上去，胸前的汹涌将肺部里所有的空气都挤了出去，那柔软而炙热的触感直接点燃了弥漫在氧气里的火星子，彻底引爆。
　　斯嘉丽双手捧住了兰斯的脸庞，狠狠地低头吻住了那薄薄的唇瓣，用牙齿轻轻撕咬着，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她咬住那性感的下唇，缓慢地一点一点往后拉扯着，瞳孔里流露出兴奋的笑意，模糊不清地话语从齿缝之间钻了出来，“如你所愿。”简单的一句话，却因为牙齿的繁忙，口水不由就流淌了出来，那一股粘稠的暖流刹那间激荡起了千层浪。
　　兰斯双手狠狠地抱住了斯嘉丽的臀部，坚硬与柔软碰撞在了一起，斯嘉丽喉咙深处忍不住就溢出了一丝低低的呻吟，在兰斯的绝对力量之下被撕得粉碎，支离破碎地散落下来；兰斯上身往前一压，将两个人之间的最后一丝缝隙都抽空，原本就已经无比稀薄的氧气更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窒息状态之下甚至可以感觉到滚烫汗水顺着背部缓缓滑落的轨迹，左手摸索着寻找到了座椅把柄，用力一按，椅背就放平了下来，他顺势站起来，将斯嘉丽抱入了怀中，整个人用力一翻，就由下变上，重新掌控了主动权。
　　车厢里弥漫着低低的喘息声，忽然之间就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席卷而至，流线型的轿车就像是在海啸之中颠簸的一艘独木舟，似乎每一秒都有覆灭的危险，浪头一波接着一波，凶猛而激烈，整个世界开始地动山摇。


第850章 当局者迷
　　斯嘉丽双脚踩在了地面上，地毯表面的粗呢绒扎着脚底板，让肌肤变得无比敏感起来，彷佛可以感受到空气里月光的清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浮现了起来。她一路走到了沙发旁，寻找到了散落在茶几上的内衣和内裤，利落地穿戴了起来。
　　“一会还有约会？”一个慵懒而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转过身，穿过满室月光，就可以看到靠坐在床头的兰斯，白色床单凌乱而随意地遮挡住了重要部位，如水的蓝色月光洒落在那流线型的肌肉，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斯嘉丽将裙子穿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我以为你会说，小心狗仔。”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我相信你没有那么粗心。”
　　“我以为你没有那么贴心。”斯嘉丽的还击显得耐人寻味，微微顿了顿，视线停留在兰斯的面容之上，试图在光影之间探询那个男人的真实情绪，但仅仅只是一个瞬间，斯嘉丽就垂下眼帘，放弃了这种想法，“不，我没有约会，如果你好奇的话。”随后，斯嘉丽微微抬起了下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继续说到，“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离开了，你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显然你今天有心事。”一番话语显得意味深长，斯嘉丽嘴角勾勒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在兰斯的面孔上轻轻打转了片刻，而后就转过身在沙发上翻找着自己的上衣。
　　眉宇往中间一蹙，眼里流露出一抹烦躁，但转瞬即逝，“你这是在抱怨我今天的表现不佳吗？”兰斯充满挑衅的声音让斯嘉丽“哧”地轻笑了一声，扬起声音轻快地回应到，“如果一个下午之内三次，这都被称为表现不佳的话，那杰瑞德·莱托和本尼西奥·德尔·托罗就真的要考虑给医生打电话预约检查了。”斯嘉丽的调侃让兰斯也忍俊不禁，略显沙哑的沉闷笑声在月光之中漾起了涟漪。
　　斯嘉丽好不容易找到了上衣，再次转过身来，慢慢地将扣子扣了起来，“我以为你喜欢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这也是我们的友谊一直保持下来的原因，不是吗？”那锋芒毕露的冷嘲热讽在一贯强势的兰斯面前居然隐隐占据了上风，斯嘉丽抿了抿嘴，语气忽然就放缓了下来，“还是说，你希望我留下来，我们好好拥抱温存一下，分享分享最近的心事？”
　　隐藏在话语里的刀锋刹那间显露出来，房间里的气氛有片刻的凝固，但不等兰斯反应，斯嘉丽的笑声就打破了这种凝重，再次变得轻松起来，彷佛刚才的嘲讽只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我需要补充一点能量。”
　　离开停车场之后，两个人就来到了酒店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过房间，转眼之间，就已经午夜时分了。
　　兰斯嘴角轻轻往下扯了扯，刻意忽略了脑海浮现出的另外一个猜测，而是挑眉地看向了斯嘉丽，兴趣盎然地轻笑了起来，随即就出声说到，“抱歉，我的错。你留下，我离开，你可以叫客房服务，然后在这里休息。”说话间，兰斯就坐直了身体，他以为斯嘉丽是在抱怨，抱怨她在精疲力竭之后必须离开。
　　斯嘉丽双手找到了自己的耳环，准备戴的动作却因为兰斯这句话而停了下来，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你真的以为我是在抱怨这件事？”
　　兰斯坐在了床沿，准备起身的动作稍微顿了顿，脑海里思绪汹涌，几个猜测快速闪动，随即他就站了起来，几个步伐就走到了沙发旁，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抱歉，斯嘉丽，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默契的。”兰斯的话语逐渐褪去了温度，再次变得疏离起来。
　　如果斯嘉丽不是在抱怨她必须离开这件事，那么也就意味着，斯嘉丽也开始想要索取更多了，也许她不满足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也许她不愿意再继续维持这样单纯的情人关系，也许她想要确认男朋友女朋友的关系……不管是哪种可能，这都是兰斯所不能给予的承诺。
　　斯嘉丽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的距离感在增强，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用语言也无法描述的距离感却在无比清晰地缓缓拉开。斯嘉丽没有愤怒，反而是重新开始了戴耳环的动作，话语里带着丝丝笑意说到，“兰斯，有没有人当面告诉过你，你真的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混蛋。虽然我知道你有自恋的资本，但地球不是绕着你公转的。”
　　兰斯可以听得出来斯嘉丽话语里的调侃，轻松愉快，并不是那种抱怨的酸涩和苦楚，但兰斯却一时间分辨不出来真正的原因，这让他有些困惑。今晚，他似乎丢失了那种敏锐感，无法听出话语里的深意，也无法辨别情况的变化，这种陌生感让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这是我们的共识，不是吗？”斯嘉丽微笑地说到，抬起头看向了兰斯，兰斯背对着窗台，月光洒落下来，面部表情完全被隐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斯嘉丽走了两步，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右手食指顺着兰斯胸膛的肌肉起伏缓缓往下滑，“如果我想要一段确认的感情关系，你不会是我的选择，就好像我也不会是你的选择一样。我们不适合彼此。”
　　他们都太过强势了，只会伤害彼此；他们都太过相似了，也都太过不同了，只会排斥彼此；他们都太过聪明太过理智了，不是那种为了爱情就飞蛾扑火的类型。
　　兰斯眉头微皱，他知道斯嘉丽在暗示其他事，但……到底是什么事呢？
　　斯嘉丽看着兰斯眼底一闪而过的困惑，不由轻轻一笑。今天的兰斯太不正常了，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他有心事，不是心不在焉，而是情绪困扰，这使得兰斯整个人都有些浮躁，平时的从容和清冷都不知不觉出现了破绽。如果放在平时，兰斯是不可能有这样表现的，甚至不会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困惑，但今天显然与众不同。
　　斯嘉丽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这样的兰斯推翻了她的固定想法，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斯嘉丽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在困扰兰斯呢？不过，斯嘉丽不打算探询，好奇心不仅仅会杀死猫，还会杀死很多东西；同时，斯嘉丽也不打算提醒，她不是兰斯的女朋友，甚至不是朋友，她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看着兰斯饱受煎熬，这应该是种享受。
　　斯嘉丽有些幸灾乐祸，“我应该离开了。”斯嘉丽没有给兰斯反应时间，弯腰提起了自己的高跟鞋，“你可以留下，还可以叫客房服务。”同样的话，斯嘉丽还给了兰斯，“我还是决定到意大利餐厅买两块披萨，就在街边吃吃，这样的方式比较适合我。至于狗仔队，放心吧，我没有那么粗心。”说完，斯嘉丽踮着脚尖，脚步轻快地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房间门，斯嘉丽依旧没有听到兰斯的回答，回过头，就发现兰斯依旧站在原地，衬衫懒散地披在肩上，扣子敞开，没有来得及扣上。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太过难得了，斯嘉丽强烈怀疑，错过了今晚，是不是以后就再也遇不上了，她倒是很想留下来继续看戏，但……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兰斯。”斯嘉丽开口说到，阴暗之中那双深邃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却少了一份锐利，斯嘉丽嘴角的弧度就灿烂地勾勒了起来，“这样的你看起来比较有人味。”说完，斯嘉丽也不理会兰斯的反应，走出房间，关上门，然后就一路小跑着走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之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还吹起了口哨。
　　烦躁，兰斯只感觉到一阵烦躁，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情绪，只是空空落落地找不到一个落脚处。这种烦躁，甚至让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所以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斯嘉丽到底在暗示什么，甚至不知道这种烦躁是从何而来的。
　　这样的自己，着实太过陌生。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兰斯强迫自己把这种烦躁压制下去，拒绝思考具体原因，但这却着实太过困难，内心深处有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彷佛那真实原因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般，即使答案就隐藏在里面，打开就可以知晓，兰斯还是决定把所有的思绪都放到一边。
　　整个人跌坐在沙发里，随手找到了酒店的便签纸，试图开始“钢铁侠”或者“无敌浩克”的剧本创作，亦或者是漫威宇宙的框架完善，但……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真的是糟糕透顶。
　　无奈之下，兰斯只能是把脑海里闪现而过的细节都记录下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托尼·斯塔克，小罗伯特·唐尼饰演？”
　　“浩克，重新观看李安版……”仔细想了想，又把这一条划掉，“重新阅读漫画。”
　　“钢铁侠与绿巨人的时间线，寻找重合点。”
　　……
　　清冷的月光之下，杂乱的思绪在汹涌着，这似乎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851章 主动请缨
　　天际边橘红色的太阳一点一点攀爬而上，万丈光芒将夜幕撕得粉碎，天空从漆黑到藏蓝再到粉蓝，整个世界逐渐明亮起来，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万物苏醒的刹那，气势磅礴，感慨万千。
　　兰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破晓到黎明，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艾玛上次描述的景象是如此不可思议，但现实远远要更加恢弘。想到艾玛当时沐浴在朝阳之下目瞪口呆，随后生机勃勃地展开双臂去拥抱阳光的画面……兰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彷佛将胸腔里浑浊的闷气都一吐而光般，深深地呼吸一下，清冷的露水撞进肺部，烦躁的思绪总算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昏昏沉沉地，兰斯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过来时，兰斯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就睡着了，火辣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双脚被晒得滚烫滚烫，眼前散落着各式各样的酒店便签，凌乱的涂鸦估计就连他自己都不认得，“铃铃铃”的刺耳手机铃声依旧在孜孜不倦地响着，这才反应过来——就是这烦人的电话将他吵醒了。
　　四周找了一圈，朦胧的睡眼还有些水肿，根本找不到手机在哪里，只能站起来顺着声音的轨迹绕了一圈，最后在沙发旁的裤子口袋里找到了目标，此时手机已经转入了语音信箱。打开手机收听了一下留言，随后兰斯就回拨了回去，仅仅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了起来，兰斯揉了揉眼睛，“你最好有急事，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打扰我的睡眠，我就把你丢到太平洋里去喂鲨鱼。”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兰斯洛特，我为了你牺牲那么多，你居然不到现场亲自看一看，就找一个音乐录影带导演来完成拍摄，你是认真的吗？”汤姆·克鲁斯的抱怨絮絮叨叨地传了过来。
　　“那你就不要拍了。”兰斯丢了一句话过去，汤姆直接就被噎住了，“还有事吗？我要回去补眠了。”
　　“等等，等等。”汤姆看兰斯就要挂电话，态度立刻就软化了下来，“开个玩笑都不允许了，看来最近确实是累到了。昨晚不会通宵了吧？如果是这样，不然一会出来吃早午餐，还是你要等到下午茶时间？”
　　“我起来以后给你电话吧。”兰斯直接就挂断了电话，蜷缩在沙发上，再次进入了梦乡。
　　汤姆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韦德·拉塞尔眼巴巴地站在旁边，充满期待地看着汤姆，汤姆没好气地把手机塞到了韦德怀里，“兰斯昨晚通宵了，他需要休息一下。”
　　“那……那个项目怎么办？”韦德眉头不由自主就往中间靠拢，“现在消息传得越来越广，如果再不把握的话，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汤姆拍了拍韦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到，“先把病毒视频拍完之后再说吧。”于是，汤姆就把韦德留在了原地，朝着摄影棚深处走去，拍了拍手，“大家都忙碌起来，让我们拍点有趣的东西吧！”
　　韦德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世界变化得太快，他已经有点赶不上了，什么时候开始，兰斯已经成为了那个掌握决定权的上位阶层？
　　忙碌工作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病毒视频说起来很简单，似乎也就是三十秒、四十秒的短片，但拍摄起来却绝对不轻松，前前后后花费了将近四个小时，完成了三个版本，这才最后拍板决定了下来。等汤姆赶到西好莱坞时，已经是下午将近三点了。
　　远远地，汤姆就可以看到坐在遮阳伞之下的兰斯，带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手机正在翻阅着什么。汤姆快步走了过去，拉开了兰斯对面的椅子，笑呵呵地说到，“我以为你至少要睡到傍晚了，没有想到这么早就醒了。”
　　“至少在暑期档结束之前，还要继续忙碌下去。”兰斯随口接了一句话，抬起头看向了汤姆，“为什么柯尔说，韦德一直在试图找他，他今天上午开了一个会，韦德就给他打了六通电话，昨天还打了一通。”
　　“柯尔为什么不接电话？”汤姆叫来了侍应生，先点了一瓶啤酒，然后把菜单放在旁边，好奇地询问到，就是因为柯尔始终联系不上，所以韦德才特别紧张。
　　兰斯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在飞机上吧，他昨天从纽约回来。”柯尔这次专程出差到纽约，参加了两个私人派对，与不少纽约专业影评人进行了交流，而且还观看了几场百老汇演出。“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和他也有几天没有沟通了，怎么了？”
　　刚才兰斯就在看柯尔的短信，挂断汤姆电话之后他就把手机关机了，所以没有接到柯尔的来电。柯尔此时应该已经和韦德联系上了，不过暂时没有给兰斯更新情况。
　　“前天韦德接到了一个内部消息，你已经开始筹备新作了？”汤姆也没有遮遮掩掩，既然兰斯提起来，他也直奔主题。
　　兰斯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平淡地耸了耸肩，“圈内的传闻总是安静不下来。”
　　“我也是这样说的，‘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还没有完成，我觉得你肯定会想要休息调整一段时间，至少等到暑期档结束之后，再决定情况。但经纪人嘛，你知道的，总是担心我错过机会，然后影响到他们的收入。”汤姆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兰斯的表情，试图窥探出蛛丝马迹来，“现在整个好莱坞里，不想出演兰斯洛特执导作品的演员，恐怕着实不多了。”
　　兰斯的眼睛遮挡在墨镜后面，汤姆着实看不清楚，但嘴角那抹浅浅的笑容却格外清晰，“我知道我很出色，没有必要不断重复。”
　　这自信满满的话语让汤姆笑着点点头，“我以为詹姆斯·卡梅隆才是我见过最自大的导演。”
　　兰斯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导演，就不能质疑自己；如果质疑自己，就难以成为一名出色的导演。”
　　“我没有办法反驳，毕竟我不是一名导演。”汤姆调侃完之后，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所以，你要执导‘钢铁侠’的这个消息，是假消息？”
　　兰斯的眼角轻轻抬了抬，先是小罗伯特·唐尼，现在又是汤姆·克鲁斯，漫威影业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兰斯至今为止都没有开始剧本的创作，和漫威影业也只是通过一次电话而已，好莱坞圈内就已经开始流传消息了，难道漫威影业是想要打着他的招牌，提前开始招兵买马？还是想要震慑其他竞争者——六大电影公司，表明漫威影业这次自立门户投资拍摄的决心？
　　“汤姆，遮遮掩掩地话说一半，这不是你的风格。”兰斯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汤姆哑然失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老实说，我一直对‘钢铁侠’这部作品感兴趣，我觉得托尼·斯塔克是一个很有趣的角色，小时候我就幻想过，如果我是钢铁侠，那该有多好。所以，如果机会出现的话，我十分希望接手这个项目，将这个超级英雄搬上大屏幕。”
　　意料之外，但却在情理之中，“你喜欢钢铁侠？是因为托尼·斯塔克足够风流倜傥，还是因为钢铁侠富可敌国？”兰斯玩味地打量着汤姆，这绝对是一个新的发现。
　　“因为我有一个超级英雄梦，就好像每一个美国男孩子一样。钢铁侠就是我的超级英雄。”汤姆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梦想，虽然兰斯不知道这个“梦想”的真实性有多少，但汤姆那雀跃的眼神显示着，他的确对“钢铁侠”这个项目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
　　“我以为你会更加喜欢……”兰斯认真想了想，“美国队长，或者是超人。”
　　汤姆不置可否，只是笑容洋溢地看着兰斯，等待着兰斯的回复。兰斯知道，现在不能再继续回避下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如果我愿意接手这个项目的话……”汤姆的眉宇立刻就飞扬了起来，灿烂的笑容清晰地传递着他内心的喜悦，兰斯却摇了摇头，“汤姆，我还没有决定，我只是说，如果我点头的话，你有什么打算？”
　　“……”汤姆笑呵呵地耸了耸肩，彷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我完全服从你的调度。老实说，我希望能够以制片人的身份加盟，亲自打造出这部作品，当然，最重要的部分还是取决于你，如果你希望我仅仅只是以演员身份出演，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随后，汤姆又补充了一句，“有必要的话，我的制片公司也可以参与投资，确保项目资金有所保障。”
　　兰斯之于汤姆，不仅仅是朋友或者导演那么简单，汤姆完全相信兰斯的能力，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赌注都放在兰斯身上。只是，反过来，兰斯愿意吗？
　　由汤姆·克鲁斯取代小罗伯特·唐尼，出演钢铁侠？这是一个全新的想法，兰斯此前还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准确来说，兰斯根本就没有思考过钢铁侠由谁来出演更加合适。那么……汤姆？


第852章 多项选择
　　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这个角色，原型来自于“飞行家”的男主角霍华德·休斯，简单来说，这是一个富可敌国、行事大胆、放浪形骸、风流倜傥的人物，阅读完霍华德的传记，往往会让人以为这是虚构杜撰的小说，但他却是真实存在的。许多时候，现实比小说要精彩得多。
　　上一世，小罗伯特·唐尼饰演的钢铁侠，赢得了许多影迷的喜爱。罗伯特的气质十分特别，他不是典型的大帅哥，受制于身高，气质也不是格外出众，但他身上却有一种默片时代喜剧明星的滑稽和复古，这也是当初他被选中出演“卓别林”的重要原因，他也许不是一位出色的演技派演员，但他却十分善于利用自己的特色，为角色赋予特有的活力。
　　可以说，罗伯特是类型演员，他的表演套路相对单一，几乎可以说是演什么都一个样，但如果寻找到准确定位，在某个特定角色上，他的表演套路则会大放异彩——钢铁侠就是其中之一，盖·里奇（Guy Ritchie）版本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也是其中之一，这也是为什么2008年“钢铁侠”取得成功之后，可以说，罗伯特基本上就只出演了这两个角色而已，他的局限性远远大于约翰尼·德普。
　　罗伯特赋予了钢铁侠这个角色一种平易近人的逗逼属性以及人无完人的脆弱感，尤其是一本正经耍嘴皮子的幽默感，更是让角色变得鲜活起来。可以说，罗伯特版本的“钢铁侠”，后来成为了整个漫威作品的风格奠基。
　　那么如果由汤姆·克鲁斯来饰演钢铁侠呢？
　　撇开“借刀杀人”不说，汤姆的电影屏幕形象大多以正义、朝气、强硬为主，不过汤姆的可塑性更高一些，“夜访吸血鬼”、“木兰花”等作品都可以看到他在角色形象上的突破。虽然汤姆在“碟中谍”系列里展现出了多情的特质，但其实汤姆并不适合饰演那种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他的外型没有说服力，表演也达不到如此高度。
　　不过，汤姆可以赋予钢铁侠更多的邪魅气质，那种游走于道德边缘的危险气息，尤其是正义与邪恶界线上翩翩起舞的胆识和魄力，这无疑将会成为一大看点——托尼·斯塔克一方面是武器制造商，他的公司本身就与战争息息相关；一方面又是超级英雄，试图拯救世界于水火，所以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杀伐果决的气息，为了大部分人的未来可以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这种亦正亦邪的气质，无疑将会让这个角色更加立体，也更加富有深度。
　　汤姆饰演钢铁侠的话，幽默气质无疑会减少一些，但故事深度却会更加具有挖掘意义。
　　这是兰斯第一次真正地开始考虑“钢铁侠”这部作品。但是“钢铁侠”又没有那么简单，因为这是漫威宇宙正式构建的第一块基石，作品风格将会对后续产生深远影响，也将会成为漫威立足于好莱坞的重要开端。选用罗伯特，还是选用汤姆，这就意味着风格的变化，同时，兰斯势必还要思考其他选择——如果他的剧本构思与上一世相去甚远呢？
　　不过，兰斯的一个疑问总算是得到了解答，为什么罗伯特昨天那么积极主动，甚至不惜直接闯进了摄影棚，他显然是听说了汤姆的意向。与汤姆相比，现在的罗伯特几乎不占据任何优势，更何况还要考虑到汤姆与兰斯的私交，罗伯特想要将“钢铁侠”项目拿到手，就必须主动出击。
　　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兰斯露出了一抹微笑，“圈内的传闻果然就没有安静的时候。”这是他第二次感叹了，不过意义却不相同，这次显然是在吐槽，风声走漏太快。汤姆也不由笑了起来，“不过我是说真的。”兰斯接着说到，“我还没有做出决定。我现在手上有两个项目等待挑选，在暑期档结束之前，我应该暂时不会着急决定。”更何况，最近西奥和伊恩也没有闲着，他们积极主动地为接下来的谈判筹备着，所以一切按部就班，不能操之过急。
　　“环球影业？”汤姆居然也听到了风声，看着兰斯微抿的嘴角，汤姆轻笑出了声，“关于你的一举一动，现在消息都源源不断。”不过，环球影业的消息则封闭了许多，目前只知道他们和兰斯接触过了，但具体项目则没有任何头绪。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钢铁侠’？”兰斯回避了环球影业的问题，这牵扯到整个漫威宇宙的计划，兰斯不会轻易走漏消息。
　　汤姆点头给予了承认，“如果可以和你再次合作，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当然，我愿意等待到夏天结束。”
　　这一次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细细地思索了一番。老实说，“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之中，兰斯需要做出选择，但不意味着放弃另外一部作品，不出意外的话，兰斯打算执导其中一部，另外一部则担任制片人，他还是会为电影质量把关，并且确保整个漫威宇宙能够衔接起来。
　　所以，汤姆想要出演“钢铁侠”，兰斯还是可以给出一点意见的。
　　“关于这个项目，我目前只有一点框架性的构思，我希望把整部作品的风格打造得轻松活泼一些，甚至可以是搞笑一些。这也就意味着，托尼·斯塔克这个角色也会稍微做一些改动，变得更加……油嘴滑舌一些，或者说更加幽默一些。”兰斯简单地表述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看到汤姆似乎有话想说，兰斯抬起右手阻止了他，接着说到，“在表演过程中，由于这不算是喜剧表演，更多还是依靠台词来完成，所以不成问题。但在宣传过程中，我希望演员可以放下架子，在访谈过程中，更加幽默，更加亲切，甚至偶尔可以犯犯傻。”
　　兰斯这不是特指钢铁侠这一个角色，而是泛指整个漫威宇宙的宣传策略。在后续漫威宇宙的作品之中，每一位参演演员都是如此，配合媒体宣传，不惜形象破灭地自黑、搞笑或者逗逼，通过现实生活的形象塑造，让人们将演员与漫威电影的品牌自动联系起来，甚至混淆角色与演员之间的界线，在大屏幕上看到角色时，自然就会想起演员在宣传时的恶搞，幽默感在虚拟与现实之间实现对等，真正地将角色形象演变成为演员形象的一部分。
　　漫威电影票房越来越稳健，但演员们发展道路却越来越窄，其实这就是原因。除了马克·鲁法洛和斯嘉丽·约翰逊之外，其他演员都是如此：在漫威之外的作品不少，但留下痕迹的却寥寥无几。
　　汤姆出演钢铁侠，这本身不是问题，主要还是看兰斯的剧本设定，进而决定选择汤姆还是选择罗伯特；但是在宣传过程中，汤姆的偶像包袱无疑将会成为桎梏，即使兰斯目前对“钢铁侠”剧本没有任何构思，这一问题也是可以提前预见的。
　　汤姆沉吟了一会，“所以，你是说，希望将角色形象延伸到现实生活里，希望我可以更开放一些、幽默一些，甚至偶尔丢脸一些。”
　　兰斯耸耸肩，当初“借刀杀人”宣传期时，汤姆不过在访谈过程中稍显兴奋，韦德就开始心急如焚地进行控制。所以，想要汤姆打破二十年的形象束缚，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至于“借刀杀人”的破格演出——在大屏幕上是一回事，在现实生活里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想你应该回去和团队商量一下。”兰斯不打算给汤姆建议，“如果你打算担任‘钢铁侠’的制片，我的意见你们也可以参考一下。不过，暂时不用着急，‘狂暴之路’的后期制作还要两周才能完成，之后我会开始着手剧本的框架构思，至于什么时候动笔，目前我也不知道。”
　　汤姆眼神微闪，他大概明白了兰斯的意思，字里行间已经得到了确认——不出意外的话，“钢铁侠”已经和兰斯绑在了一起，但如果汤姆打算走这种风格的话，他的确需要和团队好好商量一下。“后期制作这么快就完成了？”汤姆顺势就跟随着兰斯转移了话题，“第四波病毒视频什么时候上传？我今天在现场看了一下效果，我已经有些等不及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了。”
　　“我不太确定，应该是四月第一周吧。”兰斯的话语也轻松了下来，之前三波病毒视频的宣传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所以混沌影业并不着急，正式宣传将在四月全面展开，等第四波病毒视频发布之后，预告片也会相应公开，神秘面纱将会一层一层地揭开。
　　“这一次预告片会发布吧？”汤姆好奇地问道，得到了兰斯肯定答复之后，他呵呵地笑了起来，“现在所有人的胃口都被高高吊了起来，如果再不公布预告片的话，估计大家都要被闷死了。不过即使没有预告片，我也可以断言，这将是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
　　“这样的内容，你在接受采访时可以多说两遍。”兰斯的直率让汤姆连连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第853章 暑气来袭
　　洛杉矶的春天总是显得特别短暂，似乎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转眼夏天就已经来到身边，才不过五月，暑期热浪就伴随着太平洋的海风吹拂而至，威尼斯海滩已经可以看到冲浪的年轻人，日落大道上的摩登女郎们已经换上了吊带热裤，就连好莱坞大道上的表演艺人们也开始哼唱起轻快的夏日歌曲……摆脱冬天的笨重和懒惰，纷纷走出家门，享受阳光、大海、沙滩和酷热。
　　一年一度的暑期大战，闪亮登场！
　　今年的暑期档可谓是群星云集，汤姆·克鲁斯领衔的“碟中谍3”拉开战火序幕，沃尔夫冈·彼得森掌镜的“海神号”紧随而至，汤姆·汉克斯主演的“达芬奇密码”以及期待已久的“X战警3”将随即登场。在这之中，投资规模最小的居然是“达芬奇密码”的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
　　这还仅仅只是五月份的电影清单而已！整个北美都为之沸腾，人人都开始摩拳擦掌地期待着暑期档的到来，看来，经历了去年短暂的低迷之后，今年的夏天将会前所未有得热闹，不知道是否会有历史新纪录的诞生——比如说，影史第四部首映周末票房破亿的作品？
　　目前影史首映周末票房记录依旧是由“蜘蛛侠”在2002年创造的，一亿一千四百万美元，堪称惊世骇俗。在那之后，2005年的“星战前传3”、2004年的“怪物史瑞克2”虽然首映周末都鲸吞了一亿级别的票房数据，但却都没有能够打破“蜘蛛侠”的辉煌，这也将打破记录的悬念延续到了今年。
　　从今年暑期档的影片清单来看，候补选手着实不少，五月的“海神号”，六月的“超人归来”，七月的“加勒比海盗2”，这三部作品无论从宣传力度、制作规模，还是从剧组阵容、期待指数来看，都具备了引爆整个票房市场的能力，不仅是一亿首映票房的期待，还有四亿北美票房的希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年很有可能出现多部作品齐齐爆发的盛况，话题热度已经破表。另外，五月的“X战警3”也是有力竞争者，毕竟三年前的前作，首映周末就赢得了八千五百万美元。
　　在这之中，“狂暴之路”的前景无疑是充满悬念的。
　　从客观角度来说，“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是一部风格独特、剑走偏锋的作品，原作三部曲的年代遥远，现在到底还有多少忠实粉丝必须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即使当年所有粉丝都保留了下来，这部邪典作品的观众基础也太过薄弱；更何况，去年“撒哈拉骑兵”那场惊天动地的惨败还历历在目，同为以沙漠为背景的“狂暴之路”，前景让人着实难以看高。
　　站在主观角度来看，“狂暴之路”完全陷入了六大电影公司的包围圈，前有拦路虎的阻挡，后有狙击者的瞄准，同期还有扫雷兵的干扰——再考虑到五月份市场的连连爆发，七月份档期北美市场到底还有多少潜力可以挖掘，更是让电影的前景蒙上一层阴影。
　　如果非要寻找出一个电影成功的理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无疑最具有说服力。但事实就是，兰斯只是一名才华横溢的导演，他不是真正的魔法师，他不具备改天换日的能力，想要复制“罪恶之城”的辉煌，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退一步来说，即使“狂暴之路”复制黏贴了“罪恶之城”的票房轨迹，但这依旧可以说是一场失败。因为“罪恶之城”仅仅只有四千万的成本，北美两亿、全球四亿的票房就足以让作品赚得盆满钵盈，但这样的成绩对耗资巨大的“狂暴之路”来说，却远远不足以收支平衡——虽然混沌影业正式调整了“狂暴之路”的成本数据，从两亿下调到了一亿五千万，但票房的巨大压力依旧不可同日而语。
　　纵览兰斯的作品列表，仅仅只有“后天”一部作品的投资成本超过了一亿美元，其他所有作品都是以小搏大的经典案例——而“后天”则是一部正宗的好莱坞主流类型片，与“狂暴之路”完全是磁铁南北极的两个极端，这意味着，兰斯更加擅长的是在有限预算之内将每个环节的效用发挥到极致，而不是“更高，更快，更远”。
　　毫不夸张地说，几乎整个评论界都看衰“狂暴之路”的前景，从立项开始时就是如此，即使“水果硬糖”再次名扬奥斯卡，创造了兰斯职业生涯的新高，但“狂暴之路”的暑期档道路还是让人无法给予更多信心。
　　不过，兰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未知因素，就好像没有人能够预判“借刀杀人”、“罪恶之城”的票房前景一样，人们也无法判断出“狂暴之路”的前景。尤其是四月的汹涌热浪之后。
　　四月五日，混沌影业在沉寂了将近一个月之后，再次有所动作，他们在最新社交网络脸书（Facebook）上设置了一个“狂暴之路”的特别小组。小组里先是上传了此前两个月时间里发行的三个病毒视频原件——值得一提的是，第二个僵尸跳舞的病毒视频已经全面刷新了网络视频分享的历史，几乎可以说是凭借一己之力，让油管成为了视频分享网站的领头羊；随后小组里又上传了一组六个视频，没有进行太多的宣传，静静等待着网友反应的发酵。
　　作为2006年以来话题性最高的作品，“狂暴之路”的官方小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网友们发现了，进而六个视频也被发现。这六个视频分别来自于汤姆·克鲁斯、凯特·布兰切特、爱德华·诺顿、瑞茜·威瑟斯彭、乔什·哈奈特和吉赛尔·邦辰。
　　视频之中，演员们以自己的本来面貌登场，然后穿过一面神奇的镜子，紧接着就变成了此前三个病毒视频里僵尸的模样，开始做出稀奇古怪的举动。比如说爱德华，他变身之后，就开始刷牙洗脸，表现出了僵尸“起床”之后的日常生活，最后以泡了一壶茶结束。平淡乏味之于，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后来还是有人看懂了爱德华的视频，他完全是在模仿英国人的日常，这就等于是在讽刺……英国人等于僵尸？这种黑色幽默被解读出来之后，不少人都拍手叫好。
　　其中反响最大的无疑是凯特的视频，变身成为僵尸之后，凯特拿起了鞭子，开始训练其他僵尸，最后看到六名僵尸俯首称臣的模样，凯特居然变成了僵尸女王，那冷艳高傲却又诡异惊悚的画面，将视觉冲击力放到了最大，迅速引爆了话题。
　　六个视频都具有各自不同的风格，尤其是出演者们都是意料之外的演员，即使是汤姆混杂在其中，惊讶程度也算不上最夸张的。
　　短短不到二十四之内，脸书小组的成员就暴增到了三万六千多人，这已经成为了脸书目前为止人数最多的小组——在2006年的当下，脸书依旧处于初级阶段快速累积的过程，他们甚至还没有开通大学和高中之外的会员申请，但却取得了如此成效，效果惊人。
　　很快，六个视频就被转载到了油管之上，点击率和话题效应直线上升。此前三个病毒视频的热潮才刚刚回落一些，现在又一次被重新点燃起来，而且不同于之前的宣传策略，这次的全明星阵容，别出心裁的演绎方式，更是成为了社会热点，引爆了所有人的讨论热情，各位演员的影迷们也纷纷开始分析自己偶像选择这段演出的原因，讨论热度隐隐之间已经有超过僵尸跳舞那个病毒视频的趋势。
　　随后一周，四月十二日，同样是周五，混沌影业再次公布了六个视频，梅丽尔·斯特里普、杰克·尼科尔森、桑德拉·布洛克、小罗伯特·唐尼、艾玛·斯通、杰克·吉伦哈尔，六位演员又一次演绎了截然不同的形象，其中杰克演绎的僵尸小丑成为了最受瞩目的焦点。
　　与此同时，混沌影业还发布了“狂暴之路”第一版官方预告片——在预告片之中，浩浩荡荡的汽车追逐战、黄沙漫天的末日景象、烈焰与沙暴齐飞的爆炸场面，带来了无与伦比的视听震撼，短短三十秒预告片，几乎引爆了整个网络。
　　仅仅这一版预告片，在一周之内就收获了八百万的点击率——虽然没有能够打破僵尸跳舞创造的记录，但这毋庸置疑创造了电影预告片的新纪录。人们此时也无法分辨，到底是超级碗的宣传效果更直接，还是“狂暴之路”开拓创新的宣传方式更有效。
　　接下来的两周，混沌影业每周五公布六个演员的视频，男女各半，每一组之中都包含一位“狂暴之路”的演员，每一次视频公开都迅速成为话题焦点，影响之深远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截止到五月第一周“碟中谍3”上映之前，“狂暴之路”一共公开了二十四个视频，脸书小组成员突破了十万人，吸引了两千多万点击率；而视频在油管上建立的小组更是取得了匪夷所思的成绩，超过三亿的点击率，再次打破了“狂暴之路”自身保持的历史记录，其中凯特·布兰切特的僵尸女王视频就收获了九千万点击！
　　根本无法想象，这居然是一部电影的营销活动，这也成为了人们预测“狂暴之路”票房前景的最大未知因素。暑期档的热浪，已经席卷而至。


第854章 未知因素
　　事情似乎只要和兰斯挂钩，所有一切常规定律就会失去效用，让人无法预测。
　　“狂暴之路”在短短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之内，利用了四波病毒视频，就轻而易举地创造了历史，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让人们再次对网络刮目相看。此前“上帝之城”、“罪恶之城”的网络宣传方式就已经赢得了无数掌声，现在“狂暴之路”更近一步，以摧枯拉朽的方式重新定义了“宣传”这个词汇，如果再加上去年年末的汽车攻略，“狂暴之路”已经彻底打破了邪典电影壁垒，轰轰烈烈地进入了主流视线。
　　值得一提的是，“狂暴之路”整个宣传过程，预算仅仅只有三百万美元。对比之下，宣传费用已经突破五千万的“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就显得茫然自失了。
　　当然，观众看热闹是一回事，掏钱购买电影票又是另外一回事；群众围观讨论是一回事，邪典电影突破桎梏成为流行文化又是另外一回事。“狂暴之路”的成品质量到底如何，又能否吸引观众，谁都无法预测。
　　不过，“狂暴之路”在四月份一共公布了三版不同的预告片，展现出了整个废土末日的冰山一角，让人瞠目结舌。虽然此前通过病毒视频，人们就已经对废土末日有了一定了解，但真正看到预告片里的电影画面，还是陷入了震惊之中。
　　四月第二周最先公布的第一版预告片，在三周之内点击率已经达到了三千万。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么“狂暴之路”的宣传只能说是震撼，却不能说是史诗——但事实就是，第四波视频的相继公布，逐渐让电影宣传成为了一次史诗级别的经典战役。
　　伴随着每周视频的公布，人们开始好奇，下一次公布的视频始终到底有谁？是否有自己的偶像？又是否有自己熟悉的演员？不经意间，能够出现在“狂暴之路”病毒视频之中，已经成为衡量人脉、衡量地位、衡量人气的一个标准，不少网友开始纷纷呼唤自己喜爱的演员——又或者是名声在外却始终不曾出现的演员，希望他们也可以拍摄一个变身僵尸的视频。
　　比如说乔治·克鲁尼，这下就尴尬了。
　　不管是否有私人恩怨，兰斯都不能把整个好莱坞所有演员都拉进摄影棚里，逐个拍摄病毒视频，这完全是不可能实现的。于是，这些被点名的演员，不得不自己拍摄一个病毒视频，然后上传到油管里——循环，就此形成。
　　越来越多演员开始加入其中，随后延伸到了导演、编剧、制片人，再之后又发展到了记者、影评人，最后居然离开了电影行业，先是歌手被牵扯其中，而后再是其他行业的舆论领袖，甚至于还有老师和学生拍摄了视频。
　　这一活动，真正地诠释了“病毒”这一词汇的含义，快速传播开来，在七月份“狂暴之路”正式上映之前，油管上已经出现了超过二十五万个相关视频，彻底完爆了僵尸跳舞的病毒效应。
　　没有人想象得到，就连混沌影业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愕然，根本无法预料到事情的发展脉络。后来，“狂暴之路”的宣传策略被写进了教科书之中，掀起了好莱坞的改革狂潮——如果说之前“上帝之城”、“罪恶之城”的成功引发的连锁效应，还仅仅只是停留在纸面上，这一次就真的付诸了实际行动。
　　所以，“狂暴之路”的票房前景到底如何？“狂暴之路”到底能否成为今年暑期档的搅局者，还是会成为兰斯的第一次滑铁卢？在一众作品的夹击之下，“狂暴之路”的首映票房又将会处于什么位置？
　　“芝加哥论坛报”的南茜·布莱克认为，“这将会是今年的一次意外惊喜！”南茜站在了支持的立场上，她在文章之中强调，兰斯的才华就在于赋予电影独特的视角，无论是剧本还是镜头，总是能够带来全新的视听体验，就好像“后天”这样一部中规中矩的灾难电影，在兰斯手中也迸发出了迷人的魅力，显然“狂暴之路”也是如此；更何况，过去六个月时间的狂轰乱炸，电影的群众基础已经取得了质的突破，即使只是好奇心驱使，届时也势必将会有大量观众涌入电影院。可以肯定的是，电影的首映票房将会十分不俗，但后续票房则需要等待口碑出炉才能判断了。
　　南茜最终给出了自己的预测，八千五百万！
　　换而言之，南茜并不看好“狂暴之路”的首映数据可以突破一亿门槛，这是有理由的，因为“狂暴之路”被划分到了R级，这是兰斯连续第四部R级电影。所有人都知道R级电影想要创造奇迹有多么困难，目前R级电影的影史票房记录由“黑客帝国2”保持，九千一百万，“耶稣受难记”则以八千三百万位居第二。
　　南茜认为，“狂暴之路”具备超过“耶稣受难记”记录的能力，创造原创R级电影的首映新纪录，但却无法超过续集能量加持的“黑客帝国2”。由此可见，在一片唱衰声之中，南茜还是坚定不移地给予了兰斯支持。
　　如果“狂暴之路”真的如同南茜预测一般，取得如此首映票房成绩，那么将会是兰斯导演作品的新高——目前为止，兰斯执导作品的首映记录由“后天”保持，八千四百万。
　　超过三十六家媒体预测了“狂暴之路”的首映票房，“芝加哥论坛报”的数据引领群雄，与南茜秉持着相同观点的媒体只有十一家，但他们的预测都相对保守许多，比如说“纽约时报”就给出了六千万的预测，并且认为“狂暴之路”首映时将与上映次周的“加勒比海盗2”产生一番恶斗。
　　多达二十二家媒体都给予了负面的预测，其中“旧金山纪事报”无疑最为极端，布莱恩·巴洛认为“狂暴之路”的首映周末票房将会低于两千五百万，成为今年暑期档的最大一枚哑弹，甚至很有可能创造兰斯的职业生涯新低。尤其是“狂暴之路”和“加勒比海盗2”的对决，布莱恩坚信后者在杰克·斯派洛船长的带领下将会创造北美票房新高，很有可能成为影史又一部四亿票房的作品。
　　布莱恩的预测是参照了“撒哈拉骑兵”票房走势做出的，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考虑到“狂暴之路”一亿五千万的预算，首映两千五百万的成绩几乎可以预见混沌影业将会面临数千万、乃至一亿以上的亏损。
　　除此之外，“洛杉矶时报”、“西雅图邮报”的预测也都不容乐观，他们普遍认为“狂暴之路”在第一周可能无法取得四千万以上的成绩，并且将毫无疑问地输掉首映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因为竞争对手着实太过强大了。
　　最后还有三家媒体，以“芝加哥太阳报”为首，他们没有直接给出预测数据，因为“兰斯”这个未知因素是无法预测的，他们认为，“狂暴之路”将会沿袭邪典电影的风格，喜欢的人为之狂热、厌恶的人深恶痛绝，所以，电影票房也将会如此，要么大爆特爆，要么一败涂地。
　　“这可能是一部首映周末爆发出八千万能量的作品，也可能是第一周放映之后票房无法迈过一千万的作品。没有中间选项，就好像兰斯在电影道路上的一贯风格。”
　　可以看得出来，整个北美市场还是普遍看衰的，即使是支持者们也显得信心不足，这使得“芝加哥论坛报”的预测完全一枝独秀，看起来不像是客观中立的评论，倒更像是失心疯的盲目支持。反而是消极预测拧成了一股绳，众口一致、齐心协力地将预测标杆拉低到了四千万以下——“这还是考虑了‘狂暴之路’病毒宣传的巨大影响力之后做出的判断”，“洛杉矶时报”如是说。
　　似乎所有迹象都表明了，“狂暴之路”将会成为兰斯的滑铁卢战役，甚至可能导致强势崛起的混沌影业直接陷入一蹶不振的窘境，这也是今年暑期档的又一大看点，兰斯能否延续自己的不败战绩——仅次于“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对“狂暴之路”的挤压，还有“狂暴之路”的票房前景。
　　不过，想要等到“狂暴之路”上映，还有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北美市场现在正在热情洋溢地迎接“碟中谍3”的上映，暑期档的战鼓正式擂响，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僵尸视频而成为热议焦点的汤姆·克鲁斯披挂上阵，再次征战暑期档票房。
　　与此同时，结束了“狂暴之路”后期制作的兰斯，却没有时间休息，因为漫威影业方面有些着急了，凯文·费奇专门约了兰斯吃过一次饭，隐晦地表达了“催稿”的意思，他们还是希望能够尽快看到兰斯对剧本的构思——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框架。
　　如果不想错过漫威影业，兰斯也知道，自己必须加快速度了。于是，正当盛夏的竞争如火如荼地上演，兰斯却专心致志地投入了剧本的创作之中，这显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比“狂暴之路”后期制作要困难数倍的任务。


第855章 剧本框架
　　竭尽全力拿下“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个项目，构建起属于混沌影业、属于兰斯的漫威宇宙，这绝对是不容置疑的终极目标。
　　虽然目前环球影业方面没有明确表态，但朗·梅耶前后给兰斯打过四次电话，针对“通缉令”和“无敌浩克”两个项目询问了兰斯的意见，可以看得出来，环球影业诚意十足。只是，他们需要做出选择，比起停留在构思阶段的“无敌浩克”来说，确定立项、雏形已显的“通缉令”项目无疑更加占据优势，环球影业不想要轻易放弃。
　　“通缉令”的剧本梗概兰斯已经阅读完毕了，客观来说，故事就像是被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洞，想要一一弥补完整并不容易，起承转合的推动也显得离奇而经不起推敲。当然，整个剧情呈现出打怪升级的趋势，只要搭配上精准的节奏控制和出彩的武打设计，确实是具备成为一部暑期档动作类型佳作的潜力。
　　不过，相对而言，兰斯还是更加倾向于集中精力打造出漫威宇宙。
　　撰写“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剧本，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不是说两部电影风格和内容相去甚远，而是因为两部作品的故事梗概质量有着明显差距，这也意味着兰斯需要付出的精力也必然不同。
　　“钢铁侠”在上一世取得了成功，被誉为是漫威第一阶段所有作品的领头羊，其媒体口碑甚至超过了“复仇者联盟”——后者之所以受到如此多追捧，主要还是因为英雄角色众多，粉丝群众力量庞大，单纯从作品角度来说，“钢铁侠”无疑是一部制作成熟的类型片。
　　换而言之，“钢铁侠”的剧本是商业作品的成功范例，遵照着起因、经过、结果的三段式结构，在每一个部分塞入小高潮和小起伏的搭配，剧情的转折与幽默的植入足够精准，导演在拍摄过程中可以花费更多精力在节奏控制、镜头走势、特效配合以及高潮场面等重头戏上。
　　“钢铁侠”系列作品的真正问题其实是出在后两部上，剧情的累赘拖沓严重影响了节奏，角色的臃肿乏力则导致幽默感锐减，质量下滑十分明显，第一部和第二部是由一个导演执导，却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差异，这也意味着续集剧本需要进行大幅度的改动。
　　对比之下，“钢铁侠”第一部剧本就越发显得难得了。如果由兰斯来撰写，他不认为自己需要伤筋动骨的大幅度梗概，他不见得就会比马克·霍格斯（Mark Fergus）和霍克·奥斯特比（Hawk Ostby）出色。
　　“钢铁侠”的剧本仅仅有一点需要修改，那就是反派角色略显薄弱，导致终极大决战有早泄嫌疑。其实这也是所有超级英雄作品的通病——内容比重朝着英雄严重倾斜，反派缺少笔墨描写，以至于缺少对抗感，更不要说内容深度的挖掘了，“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就是花费了足够的空间去构建小丑这个丧心病狂的反派。
　　这里所说的“笔墨”，不是指像男主角一样，从心理阴影到情感生活进行描写，而是赋予反派一个源动力，然后围绕着这个核心动力增加情节比例，让反派的动机和行为都丰满起来，进而增强正义与邪恶之间的矛盾，使得剧情更加饱满。
　　当然，如果这个源动力，能够像小丑一样引发蝙蝠侠对正义、邪恶、责任的思考，那电影的深度就有了保障。如果做不到，这也无伤大雅，毕竟暑期档爆米花和颁奖季艺术作品还是有所区别的。
　　除此之外，兰斯还考虑过让托尼·斯塔克这个角色更加立体一些，这不仅是为了续集作品着想，同时也是为了漫威宇宙。
　　这个想法是受到了汤姆·克鲁斯的启发。托尼·斯塔克作为一名武器制造商，不管是否是他的本意，他都可以说是战争的幕后推手之一，他风流倜傥、天资聪颖、游戏人间，军火生意所造成的连带伤害根本无法影响到他的生活，可以说，他是超然的存在，颇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觉；但后来他却成为了钢铁侠，开始了自己伸张正义的道路，甚至为了拯救世界而以命相搏，最后就连公司的军火生意也逐渐开始朝可持续能源方向发展。这种转变无疑是有趣的，而且还是复杂的。
　　在上一世的漫威宇宙里，这一点并没有详细解释，更加没有深入讨论。
　　在“钢铁侠”之中，剧本设定了重要情节：托尼被恐怖分子绑架，生命垂危的同时，他还看到了恐怖分子所造成的伤害，以至于他不得不移植核动力的人工心脏来维持生命。正是经历了生死关头，托尼才毅然决然地站到了恐怖分子的对立面，这无疑是具有说服力的，也是第一部作品成功的重要原因。
　　但，这却不足以成为托尼拯救世界的动力，他内心本质的变化，整个漫威宇宙都没有给出答案，甚至到了后面的故事里，托尼想当然地就成为了神盾局的重要人物——仅仅只是因为小罗伯特·唐尼在现实生活中赢得了超高人气，电影公司增加了托尼的角色分量，没有起承转合、没有心理变化，彷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地发生了。这样的结果就是，导致钢铁侠的角色失去了魅力，到了后来只是在吃老本——幽默、吐槽、卖萌、二逼，基本就沦为了一个逗角，没有新意更没有深度，直接就影响到了后续作品的剧本创作，这也是漫威宇宙后来作品所面临的一个重大问题。
　　迪斯尼始终没有想明白：同样一套东西，为什么突然观众就开始腻味了？不仅仅是钢铁侠一个角色，其他英雄角色也都是如此。百思不得其解的结果就是，他们决定在观众彻底不买账之前，多多挖掘角色的剩余价值，即使过度开发也在所不惜。
　　其实在兰斯看来，问题的核心并不复杂。以钢铁侠为例，如果可以在剧本里对托尼的心态转变稍加叙述，不需要像“黑暗骑士”那样深入挖掘，只需要像“钢铁侠”一样给予一个理由，然后围绕着理由串起一条支线，甚至可以加入小辣椒的角色分量，帮助托尼完成心态的转变。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丰富剧情，让故事变得具有说服力；还可以丰富角色，让钢铁侠变得立体而复杂起来，反过来，角色的变化又可以带动剧情，衍生出更多具有深意的剧情分支。
　　比如说“美国内战”，钢铁侠站到美国队长的对立面，就会显得更加具有说服力，同时剧情的精彩指数也势必将会直线上升。
　　漫威宇宙打算走轻松幽默的路线，这一点兰斯给予赞同，不是所有作品都适合像克里斯托弗·诺兰那样拍的；但增加角色心理变化，并不意味着就告别了轻松幽默，在爆米花电影里，只需要赋予角色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情感深度来源——爱情、友情、亲情都适用，就可以浅层面地挖掘角色深度，完成故事核心思想的建立和深化。
　　其实，“蜘蛛侠3”就曾经做过类似的尝试，但山姆·雷米撰写的剧本有些发力过猛了，衍生出毒液这一角色，使得故事有些荒腔走板；同时又没有能够对毒液的心理层面给予足够的支撑，甚至就连毒液的角色描写都十分肤浅，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观众满头问号，甚至大呼荒谬。
　　即使如此，兰斯觉得这种尝试是正确的，也是必须的，但却不能像“蜘蛛侠3”的毒液一样，成为故事主线，只能像“黑暗骑士”一样，以支线的形式存在，却起到升华作品的作用——主线自然还是爆米花电影的正义对抗邪恶。
　　兰斯认为在托尼·斯塔克身上演绎这样的变化是正确的做法，但不在“钢铁侠”的剧本里，而是在“钢铁侠2”、“钢铁侠3”的剧本里，真正彻底改变续集的剧本。兰斯清楚地知道，“钢铁侠”的剧本已经足够饱满了，再添加内容就是画蛇添足，反而容易弄巧成拙，不过导致可以增加几个细节画面，埋下伏笔，其他真正的改动还是放在反派角色身上。
　　“钢铁侠”的故事在兰斯的脑海里存在着上一世的参照物，创作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当然，兰斯只记得故事框架，台词内容和人物塑造都必须由他推翻重来，说起来容易，但工作量也不可小觑。不过，比起“无敌浩克”来说，“钢铁侠”的故事框架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简单轻松。
　　“无敌浩克”，这绝对是一个大麻烦，在上一世，绿巨人先后三次登上大屏幕，无一例外地遭遇了轰轰烈烈的惨败，即使是李安也没有能够力挽狂澜。现在，兰斯创作“无敌浩克”的剧本框架，他首先就必须将上一世的“无敌浩克”完全推翻，从头开始；其次还必须对绿巨人的角色、故事发展脉络全部重新整理；同时还必须考虑到绿巨人在漫威宇宙里的位置，这意味着兰斯需要翻阅大量的漫画，寻找灵感。
　　创意委员会倒是现成的参考顾问，但兰斯却不打算这么早就把主动权交出去，所以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一切都必须靠自己。这让兰斯回想起了当初构思“超人归来”的时候。


第856章 推翻重建
　　绿巨人布鲁斯·班纳是一个值得挖掘也值得聚焦的角色，无论是八十年代，还是二十一世纪，漫威娱乐在构思电影大屏幕战略的时候，绿巨人都是考虑对象的第一梯队，甚至可以说是第一选择，优于蜘蛛侠和神奇四侠。
　　但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绿巨人系列电影全部都失败了，无一例外。一直到兰斯重生为止，好莱坞也没有找出一个准确的答案，绿巨人单人电影的重启计划也始终处于“商议”阶段，并未提上议程。
　　现在，兰斯就要面对这个二十年都没有能够解决的“未知谜题”。
　　在兰斯看来，其实还是剧本的问题，一是剧本框架，二是剧本主线。
　　从剧本框架来说，商业类型电影都是遵循一定套路的，设置一条主线，一条到两条支线，按照三段式框架进行架构，两次到三次转折，两个小高潮再加上一个大高潮，剧本时长控制在一百到一百三十分钟之内。几乎所有取得成功的类型电影剧本都是如此。
　　李安版本的“绿巨人浩克”之所以惨败，就是因为脱离了这样的框架，另辟蹊径地以古希腊史诗英雄人物的悲剧故事角度来进行撰写，塑造出了电影历史上最独特的超级英雄，但孤注一掷的尝试却在暑期档遭遇了雪崩式惨败。
　　从剧本主线来说，超级英雄电影也都有一定的模式，获得能力、打开眼界、遭遇邪恶、幡然醒悟、惩恶扬善、终极对决。贯穿始终的还是正义感，只是表现方式略有不同罢了，“钢铁侠”、“美国队长2”、“复仇者联盟”等实现了票房和口碑双赢的作品，全部都遵循了这一主线。
　　路易斯·莱特里尔版本的“无敌浩克”遵循了类型电影的框架，但却剧本主线却显得模糊不清，不仅丢失了让观众热血沸腾的灵魂，而且也让布鲁斯·班纳这个充满深度的角色让人完全看不懂。
　　“绿巨人浩克”和“无敌浩克”都失败了，但不可否认，两部作品都有属于自己的优点。
　　李安对绿巨人的角色挖掘，从童年阴影到梦魇难却，从灾难转折到悲剧浮现，围绕着班纳父子之间命运式的纠缠，呈现出了一部命运的悲剧，虽然电影失败了，但却成就了绿巨人这个最独特的超级英雄形象；路易斯的导演经验并不丰富，但他却拍摄出了“玩命快递”系列，他对类型电影的节奏控制值得称道，高潮迭起的奇思妙想留下了不少印象，尤其是营造出绿巨人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氛围，可以说是类型电影里的必备要素。
　　如果可以将上一世这两部作品的优点杂糅在一起，那势必将会打造出一部优秀作品，甚至可能超越“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成为历史上最出色的超级英雄电影。但，如果改编真的那么容易的话，绿巨人项目也不会沉寂那么久了。
　　现在，兰斯就有机会按照他的想法来打造“无敌浩克”这部作品。
　　上一世，“无敌浩克”的剧本是由扎克·佩恩撰写的。如果单纯浏览扎克的履历表，不少人都会惊讶，“X战警2”、“X战警3”、“复仇者联盟”都是他的作品，那么为什么他会写出“无敌浩克”这样一个犹如浆糊般的剧本呢？发挥失常？还是什么原因？
　　但仔细翻阅一下扎克的作品集，不难发现，“X战警2”和“复仇者联盟”这两部口碑优秀、票房出众的作品，他负责撰写的是故事梗概；而“X战警3”这部系列最低谷、遭遇无数恶评的作品，他负责撰写的是剧本对话——“无敌浩克”属于后者。
　　换而言之，扎克在构思故事、思考主线方面，能力值得肯定；但是在具体落实的方面，却有严重短板。“无敌浩克”就是典型代表。
　　“无敌浩克”讲述了布鲁斯·班纳已经变身之后的故事，为了避免伤害自己的爱人贝蒂，也为了避免被军方捕捉，他逃避到了巴西藏身，一方面寻找着控制情绪的方法，一方面寻找着科学地将浩克从他身体里消灭的方法。但事与愿违，他还是被发现了。美国军方希望复制浩克的基因，批量制造战争机器，布鲁斯不愿意看到战争，更不愿意看到科学成就某些人的野心，于是他只能不断逃窜。
　　故事的主线十分模糊，前半段是布鲁斯试图杀死体内的绿巨人，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后半段则是布鲁斯决定利用绿巨人对抗反派战争狂人。两个主线之间缺少衔接和转变，剧情变得薄弱而空洞，不仅缺少说服力，而且让观众看得不明白。
　　比如说，一开始布鲁斯和贝蒂的父亲将军对抗得如火如荼，后来两个人就突然合作了，联手试图消灭反派人物，就连打得要死要活的军方都站到了绿巨人的身后。
　　再比如说，战争狂人的反派几乎没有任何描写，只是勾勒出他的执着和疯狂，在缺少铺垫的情况下，突然就想要获得更大力量去毁灭世界，以至于后半段主线显得莫名其妙。
　　又比如说，布鲁斯一直在试图消灭浩克，但最后又决定接受了，没有情节的依托，看的观众云里雾里。
　　更不要说女主角贝蒂了，按道理来说，在故事里，她应该是绿巨人能够冷静下来的唯一原因，但第一，两个人的爱情缺少铺垫，突然就成为彼此的唯一依靠，要死要活；第二，贝蒂对剧情的推动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不过是在不断呐喊“布鲁斯”，完全沦为花瓶，对情节的转变没有任何帮助。
　　简单总结，扎克在构思故事时，想法无疑是好的，但在执行阶段却陷入了大麻烦，根本无法理清思路，导致故事变成了一团混沌，观众看完电影之后，根本不知道电影要表达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就连绿巨人这个英雄人物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最后只剩下高潮部分的狂轰乱炸——老实说，这样的狂轰乱炸又比不上迈克尔·贝来得精彩，而且导演路易斯在对战场面的构思上还是太过小家子气了，没有开拓创新的精神，使得高潮所带来的视觉效果也差强人意。电影的失败，这也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兰斯决定，将“无敌浩克”的整个剧本彻底推翻重建，但故事框架可以借鉴。
　　核心思想应该是布鲁斯·班纳的觉醒，从一开始，布鲁斯决定要杀死浩克，彻底治愈自己，重新找回自己的正常生活；但贝蒂却认为，布鲁斯可以控制浩克，而不是杀死，因为当布鲁斯变身成为浩克时，“我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在大结局对战时，化身成为憎恨的战争狂人开始毁灭纽约城，在贝蒂的鼓励下，布鲁斯主动化身成为浩克，试图找回理智，与憎恨对抗，拯救世界。
　　这就是整部电影的主线，与“钢铁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围绕着这条主线，所有情节都将重新设置。
　　开篇就设置一个高潮，布鲁斯·班纳在实验过程之中出错，第一次变身成为绿巨人，毁灭实验室，结果差点杀死女友贝蒂。一方面，“无敌浩克”不能严格算是“绿巨人浩克”的续集，兰斯希望用短短的篇幅来交代来龙去脉，可以算是李安那部作品的浓缩；一方面，开场就切入主题，以高潮来吸引观众，尽快让所有人进入状态，同时将爆米花的特色发挥到极致；当然，最重要的部分则是埋下伏笔，突出布鲁斯和贝蒂之间的羁绊，一开始就让这对爱侣经历生死危机，尽快地催发化学反应。
　　随后进入巴西部分，可以将节奏放缓下来，以极度的平静去反衬开篇那种极度的混乱。紧接着就是战争狂人的登场。
　　在这个部分里，贝蒂的父亲将军罗斯和后来化身为憎恨的布罗斯基将会是重中之重。第一，贝蒂、罗斯和布鲁斯的三角关系，兰斯认为简单处理，将上一世“无敌浩克”里罗斯突兀的转变去掉，真正将罗斯打造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战争机器，甚至就连亲情都可以牺牲，这种命运的悲怆甚至可以延续到续集作品里，让罗斯成为幕后的终极反派，比如说他试图制造出更多绿巨人，进行了许多实验，即使人体爆炸了，他也不愿意放弃，后来甚至在布罗斯基的主动情愿下，以布罗斯基为试验品，再次尝试。这样一来可以增加剧情的戏剧性，贝蒂的角色也将会更加立体，最重要的是，在这部作品里，主线会变得清晰起来。
　　第二，布罗斯基必须增加戏份，可以在布罗斯基不断捕猎布鲁斯的过程中，增加他的记忆闪回，不需要着墨太多，只需要强调他对杀戮的狂热，过去三十年里的每一场战争他都主动参与了，不断寻求刺激、寻求对手、渴望杀戮；可以将他设定为刚刚离开伊拉克战场，变身成为佣兵，执行所有杀手任务。所以，看到绿巨人的强大力量，布罗斯基产生了渴望，疯狂地希望拥有这种力量，不管不顾地抓住一切可能，最后成为了罗斯将军的试验品，化身成为憎恨。
　　战争的狂热与人性的反省，将会成为这个部分的核心内容，这也是布鲁斯最后愿意尝试控制体内的浩克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拯救纽约城，还是为了重新找回和平。


第857章 未知谜题
　　作为一名科学家，布鲁斯的科研成果成为了军方的武器，这是布鲁斯一直不希望看到的。
　　所以，布鲁斯得知浩克的存在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消灭浩克，他不顾一切地寻找所有办法，就是为了扼杀浩克，不要造成战争浩劫；在故事的最后，化身成为憎恨的布罗斯基却试图毁灭一切，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将军罗斯，这让布鲁斯饱受煎熬，为了重新找回和平，他不得不接纳浩克，学习控制浩克，希望可以消灭憎恨。
　　“无敌浩克”的故事主线——布鲁斯·班纳的觉醒——在战争内核的推动之下，将会增加整个故事的深度和厚度，同时还会让布鲁斯这个角色变得更加立体饱满起来。
　　最后进入大决战的阶段，剧情可以设置得更加戏剧化一些。
　　最开始布鲁斯不愿意变身成为浩克，因为他担心变身之后，失去理智的他，会和憎恨一起联手毁灭纽约城；又或者是无法制服憎恨，而沦为罗斯的另一个研究对象。这样的犹豫，使得憎恨威风八面，摧枯拉朽地毁灭了半个纽约，甚至还抓住了贝蒂。
　　罗斯为了抓住憎恨，不顾贝蒂还在憎恨手中，丧心病狂地下令开火，牺牲所有力量就为了将憎恨监禁起来，研发更多的战争机器。在这样的情况下，布鲁斯选择变身成为浩克，试图拯救贝蒂，更试图灭杀憎恨。
　　在这里，可以营造出一种布鲁斯一个人对抗全世界的孤寂和恢弘，全世界向他集体开炮，但他却挡在了贝蒂面前。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只有贝蒂一个人站在他这边，这种史诗般悲剧的命运感，无疑会将高潮推向极致。
　　事实上，兰斯还在考虑将这种孤独感融入到电影之中，在中间第二部分的小高潮时，也就是布罗斯基还没有变身憎恨之前，布罗斯基和罗斯联手试图制服浩克。贝蒂注意到罗斯想要朝浩克发射火箭炮，她屡次制止父亲无果，于是自己挣脱了束缚，狂奔向浩克，挡在了他面前，但军队还是开火了。于是，四面八方全面开炮，浩克将贝蒂抱在了怀里，一个人挡住了所有攻击，整个世界变成火海。
　　这种来自于浩克和贝蒂之间的羁绊，将会成为布鲁斯控制住浩克的重要推进动力。
　　重新回到大结局部分，浩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战胜了憎恨，但在他灭杀憎恨之前，罗斯却开始试图攻击浩克——他需要憎恨留下来，他也想要把浩克留下来。看着贝蒂，浩克没有办法对罗斯下手，于是抱着贝蒂离开，罗斯为了控制憎恨，这才放弃了继续追击的打算。不过，布鲁斯随即就感受到他对浩克的控制再次开始消失，贝蒂在他的额头留下一个吻之后，浩克再次消失遁走。
　　电影结束。
　　整个剧本清晰地分为三个部分，开篇，过程，结局。每个部分都制造属于自己的小高潮，比如说开篇，除了实验室的毁灭之外，布鲁斯在巴西被发现时，兰斯认为可以采用跑酷手段来进行拍摄，在大街小巷进行追击。这种拍摄手段在十年后依旧十分新鲜，更何况是2006年的当下，这不仅可以增加新鲜感，同时利用快速剪辑还可以制造出比“谍影重重”更加凌厉的视觉效果。
　　在“布鲁斯·班纳的觉醒”这一主线下，缠绕两到三条支线，丰富饱满剧情之余，还可以增加作品深度，同时再埋下伏笔，为续集打算——续集完全可以围绕罗斯和贝蒂的命运纠缠展开，继而唤醒布鲁斯和父亲之间的悲剧命运，将绿巨人不被世人所接受的孤独感推向极致。
　　事实上，即使在“复仇者联盟”里，绿巨人也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大家或多或少都需要防备他。这种孤独感将会伴随着绿巨人一直走下去，他没有办法像钢铁侠或者美国队长一样，成为民众的宠儿，注定了将要一直离群索居下去。同时，绿巨人的情感生活也将注定坎坷。
　　不过，这些都是续集内容，重新回到“无敌浩克”身上。
　　除了整个框架之外，兰斯认为还可以增加许多细节来完成剧本，比如说开篇之后，布鲁斯在巴西那段独居生活，上一世，扎克加入了一个当地巴西女孩的角色，但这个角色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仅仅只是为了引出一群小混混，加快了布鲁斯变身成为绿巨人的时间。与其使用这样毫无意义的废情节，不如增加布鲁斯和贝蒂的闪回记忆，这将会成为布鲁斯学习控制情绪的动力，同时也可以让观众相信这段羁绊、这段爱情是具有说服力的。
　　另外，在拍摄方面，兰斯也认为需要改变态度。“绿巨人浩克”也好，“无敌浩克”也罢，为了突出绿巨人的悲剧色彩，整个光线都偏暗，就连电影里人物的服装也都是暗色调，这种心理压抑感对于文艺电影来说是很有必要的，但对于商业爆米花来说，却让观众难以进入撞他。即使是“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里，小丑那妖冶的荧光绿头发、紫色西装也都成为了一抹亮色。
　　比起光线本身来说，导演的态度需要从本质上做出调整。绿巨人的确是一个悲剧，但这个悲剧之中是带着希望的，甚至布鲁斯自己也始终带着一种调侃的自黑态度，就好像针对半杯水的态度一般，到底是“只有半杯水了”，还是“还有半杯水”，这种态度的差距将决定电影的基调。
　　如果“无敌浩克”这个剧本可以按照兰斯的构想拍摄完成，那么这部作品甚至可以超越“黑暗骑士”，成为一部真正地将哲学思考与超级英雄结合起来的巅峰之作，创造一个难以超越的里程碑。但，这只是如果而已，纸上谈兵着实是再容易不过了。
　　“无敌浩克”到底将会成为一部怎么样的作品，这依旧是一个未知谜题。
　　撰写“无敌浩克”剧本的过程无疑是十分艰难的，难度超过了兰斯目前任何一部作品，但兰斯却渐渐发现自己乐在其中，甚至不断地将各式各样的想法记录下来，然后对已经完成的部分推翻重写，再进行删减、填补，个中乐趣着实难以描述。
　　兰斯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如果由他来拍摄，镜头将会如何运转、光线将会如何构图、表演将会如何呈现——这让兰斯不由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绿巨人这个角色将由谁来扮演呢？
　　在兰斯撰写的剧本中，绿巨人无疑是一个具有深度和高度的角色，不是像钢铁侠或者美国队长那样站出来摆摆样子就可以了，这个角色将会分成两部分：一个是布鲁斯·班纳的部分，他的心态转变将会成为整部电影的主线；一个则是绿巨人浩克的部分，变身之后的孤寂和落寞，以及布鲁斯逐渐掌握控制之后的变化，这将会成为赢得观众共鸣的关键。
　　但……绿巨人浩克要如何表演？
　　也许，这也是绿巨人作品一直失败的原因——其他超级英雄始终还维持着人类的形体，表演起来自然没有问题；但绿巨人却必须通过电脑技术来完成，这无疑是巨大的考验，一方面电脑特效是否逼真，能否说服观众；另一方面又要考虑到面部表情的细节变化，表演难度之高无法想象。
　　动作捕捉技术，兰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项先进的电影拍摄技术。这项技术可以说是电影发展历史上的里程碑，真正使得虚拟角色也可以演绎诠释出人类的细腻情感变化，安迪·瑟金斯（Andy Serkis）无疑是动作捕捉技术的顶尖演员，2010年，他在“猩球崛起”这部作品里，全程以动作捕捉技术完成了猩猩之王凯撒的演出，被誉为“值得一次奥斯卡提名”，将电脑特效与演员表演之间的壁垒完全打破。
　　这种技术是在“魔戒”系列之后进入主流视线的，咕噜这个角色就是安迪·瑟金斯通过动作捕捉技术完成的，但真正引发了革命性的进展，还是詹姆斯·卡梅隆的“阿凡达”，这部作品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票房狂潮，让人们对电脑视觉特效又有了全新的认识，这也使得该技术在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全面普及开来。
　　动作捕捉技术背后的推动者绝对不能忽略罗伯特·泽米吉斯的名字，这位执导出了“回到未来”、“阿甘正传”、“荒岛余生”的导演，在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似乎就销声匿迹、一蹶不振，一直到2012年之后凭借着“航班”、“云中行走”两部作品才重新回到大众视线。事实上，在这十年之间，罗伯特就一直潜心研究动作捕捉技术，先后拍摄出了“极地特快”、“贝奥武夫”、“圣诞颂歌”三部作品，全部采用动作捕捉技术完成。不过，这三部作品都差强人意，让人看不出使用动作捕捉技术的必要，一度让该技术陷入了争议之中——许多业内人士都认为这种技术没有存在的必要，要么使用真人演员，要么使用电脑特效制作，这就足够了。
　　但如果没有动作捕捉技术，“猩球崛起”这样的作品就达不到后来的高度，同样，“无敌浩克”这部作品也达不到兰斯的要求。动作捕捉技术无疑是兰斯的首选，而且是必要选择。
　　现在问题就在于，2006年的当下，该技术的发展似乎还没有达到四年后的高度。“无敌浩克”这部作品的未来前景，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第858章 呼之欲出
　　动作捕捉技术并没有那么简单，它包括了机械式、声学式、电磁式、光学式等多个分支，每种捕捉技术的不同都会导致不同的效果、不同的精准，当然还有不同的成本。
　　电影拍摄技术层面的变革，往往也是推动电影产业进展的转折点。电脑特效技术的成熟，成就了“泰坦尼克号”的世纪末票房神话；3D技术的发展完善，促进了“阿凡达”的全球狂潮；动作捕捉技术的进程，则成为了“魔戒”系列、“金刚”、“猩球崛起”等作品的成功保障。如果没有相对应技术的保障，这些作品也将无法达到人们所期待的高度。
　　在上一世的“绿巨人浩克”和“无敌浩克”之中，动作捕捉技术都没有使用，变身之后的绿巨人完全通过电脑特效来完成，业界执牛耳的工业光魔负责了绿巨人的制作。
　　当然，以现在的电脑特效技术而言，已经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境界，绿巨人不会脱离于屏幕之外，从真实感角度来看，没有太大问题，这也是环球影业时隔十年之后，将“绿巨人浩克”再次搬上荧幕的原因——他们也意识到了技术层面的重要性，现在的技术终于让他们可以突破以前电视、电影里对绿巨人的所有想象，创造出一个更加震撼的形象。
　　但这种方式的最大问题就在于没有灵魂。
　　一个很简单的对比，皮克斯作为电脑特效制作动画业界的泰斗，他们制作的动画片可以营造出真实世界的景象，“海底总动员”就因为电影里逼真的画面效果而引发了整个业界的轰动。但，动画片即使再逼真，其中角色还是缺少表情细腻的变化以及眼神传递的情绪，完全需要依靠配音演员的发挥来赋予角色生命力。
　　所以，无论是“绿巨人浩克”还是“无敌浩克”，布鲁斯·班纳变身成为绿巨人之后，表演方面的缺失都成为了巨大短板。“无敌浩克”还好一些，因为剧本之中对浩克几乎没有进行挖掘，缺失也就缺失了；但对“绿巨人浩克”来说却是致命的，李安只能通过浩克的背影和环境对比来凸显出绿巨人的落寞，这就导致了剧本创作的角色出现了一个漏洞，整个起承转合也就不完整起来。
　　在这时候，就需要动作捕捉技术的弥补了。因为动作捕捉技术的本质，还是演员在进行表演。以“猩球崛起”为例，电影之中，安迪·瑟金斯几乎完整地呈现出了猩猩之王凯撒内心的情绪变化，从面部表情到眼神细节再到肢体动作，将隐藏在“猩猩”外表之下的那个灵魂真实而生动地呈现了出来。
　　动作捕捉技术，这将会是兰斯版本的“无敌浩克”取得成功的必要因素。
　　电影技术对于兰斯来说一直都是一个短板，他缺乏相关经验，所以提起技术问题，不由就再次开始头疼。兰斯对于动作捕捉技术的发展现状没有足够了解，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2004年上映的“金刚”，里面的金刚就是由安迪·瑟金斯通过动作捕捉技术完成的，在这部作品里，虽然金刚的表情还是达不到后来“猩球崛起”的高度，但不可否认的是，金刚眼神的哀伤和落寞却已经传神地表达了出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动作捕捉技术已经足够达到兰斯的要求了呢？
　　可是，即使技术层面已经没有问题了，但表演依旧是巨大的问题。使用动作捕捉技术进行表演，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和绿屏面前的表演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该技术发展十余年，具有动作捕捉技术表演经验的演员不在少数，但真正取得成功的，只有一个人，安迪·瑟金斯。
　　在2010年“猩球崛起”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之后，安迪开设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这是世界上第一个培养动作捕捉表演的公司。许多人曾经研究过安迪的表演，他是半正统的英国演员出身，大学里以戏剧作为第二专业，但却不是专业演技学院；其后进入了舞台剧领域，长达了超过十五年的戏剧演员生涯，但他主要活动区域是在曼彻斯特，而不是伦敦西区。可以说，在他身上有学院派的烙印，但却又有着野路子的创新，这成为了他表演的基础。
　　如果兰斯想要采用动作捕捉技术来完成绿巨人的表演，那是不是意味着安迪就将成为“无敌浩克”的男主角呢？
　　兰斯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安迪在动作捕捉表演上，当之无愧是北美第一人，但在真人表演上，他却罕有亮点，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真人表演和动作捕捉表演还是有所不同的。另外，由安迪来饰演绿巨人这个超级英雄，他的形象不具备说服力，也不具备票房号召力，对于原著漫画粉丝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超级英雄电影的选角，不能掉以轻心，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饰演英雄的——不是正气浩然的那种，而是适合角色的那种。简单来说，挑选超级英雄的扮演者，不需要演技高超，更多的是需要形象契合。像克里斯蒂安·贝尔（Christian Bale）那样具有出色演技的演员，出演蝙蝠侠布鲁斯·韦恩一角，十分罕见。
　　当然，不是说有演技的演员就不能出演了，只是有些大材小用罢了。不过，兰斯的想法却更近一步，如果挑选一位形象符合又兼具演技的演员出演，就好像杰克·尼科尔森版本的小丑、希斯·莱杰的小丑、克里斯蒂安·贝尔版本的蝙蝠侠，这都是注定将载入史册的。
　　兰斯就希望将“无敌浩克”打造成为一部史诗。
　　这也就意味着，安迪势必就出局了。即使挑选安迪出演“无敌浩克”，他也将只负责绿巨人的部分。
　　在撰写剧本的过程中，兰斯甚至考虑过自己出演绿巨人这个角色。因为这的确是一个有深度、有厚度、又有趣味的角色——兰斯打算参照马克·鲁法洛版本的绿巨人，赋予这一角色憨厚之中带着一些懵懂的特质，一心一意只专注于科学研究，有些技术宅男不谙世事的气质，这种书卷气所散发出来的性感，在贝蒂的强势面前，形成巨大反差，继而给染上电影一种轻快有趣的色彩。
　　但随后兰斯自己就否决了这个提案，一来绿巨人和钢铁侠一样，一旦出演了，就至少需要出演三部曲，再加上“复仇者联盟”之类的系列电影，未来就要绑在这上面了——角色不受欢迎的话，就意味着电影失败；角色太受欢迎的话，就意味着短时间内无法脱身，这不是兰斯希望看到的；二来就是因为“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同时启动，兰斯的工作已经足够繁重了，他不想要再给自己找麻烦。
　　那么，马克·鲁法洛来饰演绿巨人？按照上一世的后续轨迹？
　　但兰斯有些犹豫，在拍摄“借刀杀人”过程中，可以看得出来，马克还是太过青涩，带着年轻人的锐气和冲动。马克的演技真正打磨出来，还是要到2010年，“孩子们都很好”、“禁闭岛”等作品可以看得出来，岁月的沉淀和历练让他逐渐静的下心来，表演气质焕然一新。这种气质，只有时间能够赋予，单凭兰斯的调教，是很难做到的——即使做得到，兰斯也不想再次重复汤姆·克鲁斯的过程，这只是一部商业爆米花电影，不是“借刀杀人”。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思考剧本、构思细节、考量选角，兰斯发现，自己在创作剧本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已经产生了倾向性。原本他还在考虑着，“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到底应该执导哪一部作品，但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选择“钢铁侠”，这是一个不会失败的选择，因为上一世这部作品就已经取得了巨大成功，只需要跟随轨迹，就可以取得成功。当然，兰斯也可以打破桎梏，选择拍摄出一部自己风格的“钢铁侠”，但何必呢？将“钢铁侠”交给乔恩·费儒（Jon Favreau）就好了，整部作品根本不需要担心。
　　选择“无敌浩克”，这无疑是一个挑战而冒险的选择，但这也意味着，兰斯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重新打造一部属于绿巨人的作品。这无疑将是兰斯第一次真正完完全全将上一世记忆的影响都抛之脑后，根据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创意、自己的构思来打造一部作品，这不仅仅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尝试，一次走出属于自己艺术道路的尝试。
　　这就好像绘画一般，选择临摹还是原创。在临摹的画册上，即使跳出框架进行作画，但归根结底也还是被束缚在了临摹线条之中，永远都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但在一张白纸上，没有任何参照物，只能依靠自己，从第一个点、第一条线开始创作，肆意挥洒出一部真正自己的作品。
　　这不是一个需要深思的选择，所有考量和疑虑在剧本创作过程中，自然而然就得到了解答，那种创作的艰辛和困难，让兰斯热血沸腾、迫不及待。那么，这部独特的“无敌浩克”，到底要选择谁来演绎呢？
　　思绪转了一圈之后，兰斯就想起了爱德华·诺顿——他在上一世就是“无敌浩克”里布鲁斯·班纳的扮演者，不过兰斯为了撰写剧本，几乎将上一世的所有内容都推翻了，以至于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想起来。
　　爱德华，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859章 接近合作
　　爱德华·诺顿是一名优秀的演员，这是毋庸置疑的，无论是受到无数影迷追捧的“搏击俱乐部”，亦或者是赢得奥斯卡提名青睐的“一级恐惧”和“美国X档案”，亦或者是风格独特的“月亮升起之王国”、“鸟人”、“布达佩斯大饭店”，这些出色作品都证明了他的天赋和能力。
　　在可惜的，上一世的“无敌浩克”里，爱德华几乎没有得到太多发挥空间，就连布鲁斯·班纳的孤寂落寞、苦苦挣扎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在逃亡过程中，将爱德华羸弱书生的气质暴露出来，显得格格不入。这无疑是导演路易斯的一大败笔。
　　事实上，布鲁斯身上的书卷气质与变身成为绿巨人之后的暴戾疯狂，可以说是冰火双重天，这种巨大的差异反而能够更加突出布鲁斯内心的挣扎，凸显他渴望摆脱绿巨人的迫切，带给观众的视觉冲击力也是成倍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三版绿巨人，马克·鲁法洛、爱德华·诺顿和艾瑞克·巴纳，或多或少都具备了这种气质，选角本身没有太大问题，可惜，路易斯没有能够巧妙地利用这一点。
　　更何况，爱德华曾经在“美国X档案”里扮演了一名种族歧视者，冷酷血腥的施暴者形象令人印象深刻。在那部作品里，爱德华的气质变化没有任何违和感，天衣无缝地将角色呈现了出来。这也说明了，爱德华具备了诠释出强硬角色的能力，但“无敌浩克”里没有看到这一点。
　　从表演角度来说，爱德华出演“无敌浩克”是没有问题的，他具备足够的能力去达到兰斯的要求；但从类型电影角度来说，爱德华需要进行更多的训练——不是单纯地锻炼肌肉，而是让逃跑的动作看起来更加帅气，即使是狼狈不堪地逃窜，也要更加具有上镜效果。这对于超级英雄电影来说，至关重要。
　　简单对比的例子就是“谍影重重”的马特·达蒙和“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的本·阿弗莱克，同样都是锻炼肌肉，马特恰到好处，甚至略显瘦弱，但这种精炼却在犀利的动作场面之中展现地淋漓尽致；但本却有些练过头了，整个人显得过壮，以至于上镜之后看起来居然有些胖，行动不便，许多动作场面甚至看起来无比笨拙，严重影响了观影效果。
　　爱德华需要的不是肌肉，而是灵活，尤其是奔跑动作、打斗动作的利落，将印第安纳·琼斯身上那种兼具了教授儒雅和英雄潇洒的气质呈现出来。
　　也许他应该约爱德华出来详谈一番，交换一下彼此的意见。虽然两个人是好友，在电影、表演、戏剧等方面都保持了相似的观点，但两个人从来没有合作过，而且爱德华和兰斯一样是一个坚持己见到几乎固执的人，这样的合作要么就是达成一致、顺风顺水，要么就是意见分歧、一拍两散。所以，他们需要好好交谈一番。
　　从爱德华身上，兰斯又联想到了贝蒂和布罗斯基两个角色的选择。上一世的“无敌浩克”，这两个角色分别由丽芙·泰勒（Liv Tyler）和蒂姆·罗斯（Tim Ross）饰演。
　　在兰斯看来，这两个选角说不上失策，但也远远说不上成功。演技固然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演员没有能够与角色气质契合上，蒂姆作为一名演技功底值得称赞的演员，他与冷血疯狂的布罗斯基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出戏，不是表演功力不到，而是导演和演员双方都没有寻找带一个正确的切入点；丽芙饰演的贝蒂就连花瓶都算不上，整部电影过程都显得游离在外，甚至某些场面还显得有些多余，这对于类型电影来说绝对是致命伤，就算作为花瓶，女主角也应该成为爆米花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对此兰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金刚”，撇开电影质量不说，娜奥米·沃茨那一袭白裙在帝国大厦上猎猎作响的画面，具有一种莎士比亚悲剧的恢弘和悲壮，着实为电影增色不少。但在“无敌浩克”里，丽芙大部分时间都是衬衫牛仔裤，彷佛造型师和导演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沟通一般。
　　真正优秀的电影，每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如果由兰斯来选角，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选择丽芙和蒂姆，至于具体人选，他需要在剧本完成之后，重新构思，认真思考一番才行。
　　“无敌浩克”的剧本创作过程确实让人亢奋不已，但推进速度却根本快不起来，兰斯必须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剧本的节奏控制，更不要说“钢铁侠”的剧本也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构思敲打出来，工作量之大，丝毫不逊色于“狂暴之路”的拍摄期间。
　　这种创作过程，居然让兰斯想起了撰写“上帝之城”剧本的那段时光，即使是出门在外，即使是朋友见面，即使是在其他工作情况下，只要脑海里闪现出了灵感，就会第一时间记录下来，似乎整个大脑都围绕着故事以及角色公转，时不时就会有奇思妙想出现，那些角色形象在脑海里栩栩如生，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就好像现在，他提前了三十分钟来到了咖啡屋，一会有一个会面，但突然之间就想到了一些细节的润色，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记录起来。
　　“嘿，看看这到底是谁，这不是兰斯洛特吗？”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欢快之中带着一丝激动，但兰斯却没有抬头，只是抬起左手做出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然后就继续专注地在随手找到的手纸上快速地记载着什么，那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凯文·费奇有些尴尬。
　　偷偷瞥了一眼那张手纸，可惜潦草的字迹根本看不清楚，凯文只能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在兰斯对面坐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侍应生远远地就投来了视线，打算过来提供服务，凯文却看了兰斯一眼，阻止了侍应生的动作，放轻自己的呼吸，唯恐打断了兰斯的工作。
　　好一会，兰斯坐直了身体，快速地扫视了一遍手纸，确认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灵感没有遗漏之后，把手纸折叠起来，塞进了口袋里，这才注意到了坐在对面的凯文，“凯文，你什么时候到的？”显然刚才兰斯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凯文原本想要解释一下的，但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还是摇了摇头，“刚刚坐下。”他这才招手把侍应生喊了过来，“给我一杯拿铁，还有一块黑森林……”凯文看了看兰斯面前的桌子，只有一杯孤零零的咖啡，“你需要一点食物吗？”
　　兰斯点点头，对着侍应生说到，“一块提拉米苏，谢谢。”
　　目送着侍应生转身离开之后，凯文用视线示意了一下兰斯口袋的方向，“所以，最近还是一样忙碌？”
　　“剧本，我依旧在忙碌漫威的剧本。”兰斯简单地说到。毋庸置疑，现在漫威宇宙就是兰斯工作的核心重点。
　　“噢，剧本。”凯文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容，“我必须说，剧本着实太出色了，你知道，我们公司的漫画家们都阅读了剧本，斯坦·李（Stan Lee）、拉里·利伯（Larry Lieber）、杰克·科比（Jack Kirby）等等，我们都认为你完成了一项出色的工作，精彩，真的太精彩了！”
　　凯文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五天前，兰斯将“钢铁侠”的剧本初稿寄给了漫威影业，这份剧本初稿在公司内部传阅了一遍，出人意料的是，赢得了创意委员会众口一致的称赞，只是有一些类似于钢铁侠盔甲设定的纯粹漫画细节问题需要修改，至于剧情、角色、主线之类的部分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绝对称得上是破天荒头一遭——要知道，即使是“蜘蛛侠”这部赢得了票房又赢得了口碑的作品，创意委员会也是颇有微词的，因为索尼影业为了迎合大众，将漫画的许多特质都剔除了。
　　虽然说，兰斯名声在外，两座奥斯卡编剧小金人在手就足以看出他的能力；但“钢铁侠”的剧本还是让人眼前一亮，这对凯文来说着实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漫威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合作，又更近一步。
　　“我今天上午和西奥通过电话了，我们已经达成了初步共识，两家公司将合力拍摄这部作品，投资成本在一亿到一亿五千万之间，漫威影业除了作品改编版权之外，还会支付部分成本投入拍摄。具体情况我们到时候会开会深入讨论。”兰斯在忙碌剧本的同时，凯文和西奥的接触也十分频繁，现在双方合作拍摄“钢铁侠”的最重要拦路虎已经解决，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谈判将会十分顺利，“所以，你做好决定了吗？你打算亲自出演托尼·斯塔克这个角色吗？在我看来，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了！”
　　凯文的语气明显变得轻松起来，事情的顺利程度远远超出想象。
　　兰斯微微轻扯了嘴角，“事情不用那么着急，我对‘钢铁侠’还有更加恢弘的蓝图，你不打算听一听吗？”凯文不由愣了愣，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第860章 勾勒蓝图
　　“钢铁侠”项目的合作谈判顺风顺水，兰斯一点都不意外。这与当初“超人归来”不同，“钢铁侠”的合作本来就是双方你情我愿，漫威影业和混沌影业可以说是郎有情妾有意，接触之后自然是干柴烈火。
　　更何况，“钢铁侠”的剧本创作也不同于“超人归来”项目的棘手，创意委员会的存在对于其他公司来说可能是一个阻碍，但对于致力于构建漫威宇宙的兰斯来说，却是一大利好，“钢铁侠”里所有的细节铺垫和故事背景，完完全全都与漫威宇宙接轨，这与创意委员会的要求不谋而合。创意委员会的思考角度、思考方式都与华纳兄弟截然不同，他们看到了“钢铁侠”里漫威宇宙的雏形，只会更加兴奋，而不是担心电影票房的问题。
　　所以，西奥和凯文的谈判，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拍即合，“钢铁侠”剧本问题解决之后，接下来的合作也都顺理成章。不过，这仅仅是伊恩计划里的第一步，按照计划，“钢铁侠”合作谈判达成了一定共识之后，漫威宇宙就要登场了，混沌影业可以在“钢铁侠”合作过程中多出力少收益，但前提条件就是他们将和漫威影业联手打造漫威宇宙。
　　这件事，由兰斯负责，所以今天兰斯才专门出来与凯文碰面。
　　当兰斯开始描述整个漫威宇宙的构思和蓝图时，一开始凯文还试图插话，发表意见，但渐渐地就沉默了下来，表面的平静背后却是无法掩饰的惊涛骇浪，他不仅震惊于兰斯的恢弘构图，也不仅惊讶于混沌影业的野心勃勃，更诧异于兰斯对漫画改编电影的信心。
　　漫威影业不是华纳兄弟，在混沌影业面前，漫威影业的位置截然不同，一来，他们不需要像华纳兄弟那样担心作品失败了怎么办，因为混沌影业负责买单，即使作品亏损严重，他们也可以投靠其他大型电影公司，继续依靠漫画角色的改编版权寻求出路；二来，他们也不需要像华纳兄弟那样顾虑整个拍摄计划、投资蓝图，因为混沌影业负责筹划，他们只需要编写剧本、设定框架、提供角色；三来，他们还不需要像华纳兄弟那样担心构建漫威宇宙的风险，恰恰相反，对于漫威娱乐来说，有人愿意打造出整个漫威宇宙，这是他们举起双手双脚热烈欢迎的事——即使混沌影业没有成功，他们也可以换一个东家，继续尝试。
　　漫威影业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混沌影业是否会成为索尼影业、二十世纪福克斯这样的“混蛋”。
　　从最开始漫威影业打算自立门户，就是因为六大电影公司始终把漫威看做亚文化，即使漫画改编电影能够带来票房，但他们也只看重票房，他们会为了票房而牺牲漫画原著的特质，删改漫画角色的背景和性格，这也就导致了电影和漫画的风格大相径庭，对于那些真正的重视漫画爱好者来说，这是一场灾难。
　　漫威影业成立创意委员会就是这个原因，这也意味着，无论他们与哪家电影公司合作，创意核心部分的决定权，他们也不打算放手。这种强势而固执的坚持，造就了漫威作品的成功，但也成为了漫威影业和漫威娱乐分歧的根本——前者是电影公司，后者是漫画公司，走上分歧道路是必然结果。当然，这都是后话，就目前而言，创意委员会的存在是利大于弊的。
　　现在，漫威影业唯一的担心也伴随着“钢铁侠”的剧本而烟消云散了，兰斯在剧本之中表现出来的特质——简单来说就是宅男气质——得到了创意委员会的认可，他们甚至迫不及待就想要和混沌影业合作拍摄“钢铁侠”，他们内部认为，在好莱坞，找不出比混沌影业更加完美的选择了。
　　更何况，没有人会忽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这位导演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最特立独行又最才华横溢同时最具票房号召力的代表之一，撇开奥斯卡的认可不说，“罪恶之城”这部作品已经可以看出兰斯对原著漫画的尊重以及对漫改电影特质的解读，这一切都使得兰斯成为了漫威影业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
　　为了达成合作，漫威影业甚至愿意割让部分利益——凯文刚才表态，漫威影业除了以版权入股之外，还愿意承担部分成本，这就是他们的诚意。
　　现在，兰斯居然在凯文面前勾勒出整个漫威宇宙的蓝图，这在凯文内心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凯文迫切地希望点头答应，打造漫威宇宙对于漫威影业来说，这简直就是终极梦想，在此之前，凯文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而已，并不清晰，一直到今天，借由兰斯的口，他听到了这个伟大的构想，完全可以说是他作为漫威影业首席执行官的终极奋斗目标，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说整个好莱坞有谁能够实现漫威宇宙的梦想，除了混沌影业之外，凯文想不出任何其他选择。
　　但即使凯文恨不得直接就白纸黑字地把协议签署下来，他却不能冲动。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太疯狂了。漫威宇宙，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第一阶段至少五部电影，将近十亿美元的投资，混沌影业不是华纳兄弟，他们现在拍摄一部一亿五千万美元的作品就是极限了，怎么可能拿出拍摄五部电影的资金呢？简单来说，混沌影业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丧心病狂的疯子，野心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能力。
　　但……但是坐在眼前的人是兰斯，是在短短三年之内就创造了超过五亿美元利润的男人——包括了混沌影业和其他合作电影公司，就好像当初没有人相信，混沌影业可以砸一亿五千万拍摄“狂暴之路”一样；现在自然也没有人相信，混沌影业可以拿出十亿打造漫威宇宙第一阶段，但，真的是如此吗？
　　凯文深呼吸了一下，他察觉到了自己呼吸的动作有些大，这显得有些失态，毕竟他是漫威影业的首席执行官，但他还是不得不再次深呼吸一下，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汹涌，即使是漫威影业自己，他们都不曾真正地思考过漫威宇宙的可能。
　　“钢铁侠”这部作品对于漫威影业来说就是孤注一掷的选择，他们已经打算将四个超级英雄抵押给混沌影业，换取资金，然后双方合作完成电影的拍摄。一旦电影失败了，这四个英雄的电影改编权就要归属混沌影业了——在之前的谈判中，西奥提出了他们的条件，四个角色来换取八千万美元的投资成本，当然，具体数字还有待商榷，但漫威影业已经在思考点头答应了。
　　可是现在？
　　所以，凯文觉得自己的失态是正常的，他毕竟是一个正常人，不像眼前的那个男人——他就是一个疯子。“你是说，我们签署第一阶段五部到六部电影的合作协议，联手打造漫威宇宙？”凯文迟疑地说到，他强烈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可兰斯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那轻描淡写的态度越发衬托出凯文的大惊小怪有些狼狈，“合作方式呢？你们提供制作资金和制作团队，我们提供创意支持和剧本创作？”
　　兰斯轻轻耸了耸肩，但凯文却有些荒谬地笑了起来，“兰斯，最近混沌影业进行融资了？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潜台词就是：混沌影业有钱吗？
　　兰斯嘴角轻轻勾勒了起来，“凯文，如果电影开拍之前，电影公司破产了，那么这部作品应该怎么办？”
　　“……”凯文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笑容里也多出了一抹无奈。如果出现兰斯所说的情况，其实很简单，电影公司手中握有的版权进行公开拍卖，寻找接盘侠，漫威影业这样的情况，他们可以主动寻找其他电影公司接手，换而言之，其实混沌影业有钱与否，对漫威影业没有本质的影响。
　　看着兰斯那自信从容的神态，凯文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自己的心态，他需要将这种一惊一乍的想法排挤出脑海之外，真正地考虑双方合作打造漫威宇宙的可能。“我有一个疑问，剧本创作到底应该如何分配权利呢？比如说，‘钢铁侠’的剧本，这是由你创作的，所以这到底算是混沌影业的工作还是我们的工作？”
　　“你们的。”兰斯的回答十分清楚，“你必须注意的是，我不可能为我们合作的每一部电影都创作剧本的，之后的工作还是要由你们来负责。‘钢铁侠’更像是……外包，你们把剧本创作的工作交给了我，如果你们不满意，那么修改工作还是由你们来完成。”至少在漫威宇宙第一阶段时是如此，创意委员会的存在将会成为电影的质量保证。
　　“可是……我们出现分歧呢？”凯文再次表示了自己的担忧。虽然说，漫威影业负责创意，但众所周知，真正握有金钱大权的才是老大，换而言之，在合作过程中，混沌影业铁了心要修改剧本的话，创意委员会是无法阻止的——
　　2015年，发起创意委员会的漫威娱乐与凯文领导的漫威影业发生内讧，最终迪斯尼支持了凯文，解散了创意委员会。
　　兰斯知道凯文的顾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了旁边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份资料，放在了桌面上，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标题，“无敌浩克”。


第861章 得偿所愿
　　其实兰斯和凯文都知道，公司之间的合作，没有摩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即使是同一个公司内部的不同部门都存在分歧，所以合作过程双方如何博弈、如何沟通、如何共识，这才是最重要的。
　　但漫威影业现在的情况十分特殊，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远离六大电影公司的控制，这才选中了混沌影业联手拍摄“钢铁侠”。可谁又能想到，混沌影业狮子大开口，居然破天荒地想要打造漫威宇宙，野心勃勃也好，雄心壮志也罢，混沌影业想要更近一步的算盘却是一目了然，而漫威影业显然是他们这幅蓝图里的重要一部分，那么，混沌影业会不会成为又一个“六大”呢？
　　如果漫威影业为了躲避泥潭，却又踩进了茅坑，那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所以，凯文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必须慎之又慎。合作“钢铁侠”，没有问题，迫不及待；合作漫威宇宙，那双方都必须沉淀沉淀，重新理清思路。
　　兰斯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他给了凯文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凯文看着桌面上“无敌浩克”的剧本，不解地抬起头，投去了疑惑的视线。兰斯微笑地说到，“剧本暂时没有完成，这甚至不算初稿，只能算是半完成品，但你可以参考参考。即使不是今天，之后等初稿完成，我也希望原著漫画作者能够阅读一下剧本，给予意见。”
　　绿巨人浩克的电影改编权握在环球影业手上，但漫威方面不可能一无所知。
　　就好像索尼影业筹备“蜘蛛侠3”一样，他们或多或少都还是会征求漫威方面的意见，希望能够参考更多原著的信息，打造出一部成功的作品，所以凯文当初在奥斯卡之夜上，才会知道兰斯曾经是“蜘蛛侠3”的导演候补之一。
　　自然，环球影业也是一样，绿巨人浩克先后失败数次，他们想要重新启动该项目，漫威娱乐的创意委员会就是他们必然要询问的对象。
　　只是，环球影业方面只是在构思阶段，项目都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相关消息自然也不多。凯文没有想到，他和朗·梅耶居然想到一起去了——不过转念一想，现在整个好莱坞，有几个人不盯着兰斯的动态呢？他也就只是占着“狂暴之路”上映之前的短暂空档，抢占先机罢了。
　　“所以，浩克？这就是钢铁侠剧本创作拖延了那么久的原因吗？你同时还在创作浩克的剧本？”凯文没有立刻开始翻阅剧本，而是抬起视线看向了兰斯，“那么，这两部作品你都打算执导吗？”凯文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么他要和朗竞争兰斯吗？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愿意担任两部作品的制片人。”兰斯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应该不会期待着，漫威宇宙里每一部作品都由我执导吧？”
　　仅仅一句话，就让凯文轻笑了起来，“当然不会。”准确来说，即使兰斯希望如此，他们也不愿意如此。
　　虽然说系列电影采用同一位导演，可以确保创作风格和核心思想的延续，但同时也需要面对创意的枯竭、构思的局限和续集的崩盘等问题。“教父”系列作品足以载入史册，系列三部全部由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执导，但第三部的质量却下滑明显，许多忠实影迷都拒绝承认第三部也是系列作品之一；所以，更多时候，续集电影往往都会通过更换导演来寻求更多的新意和亮点，鼎鼎有名的“异形”系列四部作品就分别有四个不同的导演。
　　“浩克……”凯文细细地咀嚼这个名字，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兰斯一眼，“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
　　“如果轻松的话，你们也不会找到我，不是吗？”兰斯的自信和强势让凯文不由莞尔，轻轻收了收下巴，开口说到，“我不能否认。”
　　凯文伸手拿起了桌面上“无敌浩克”的剧本，他知道，此时正确的作品，是将剧本带回去，仔细翻阅，然后和创意委员会进行商议，确认了之后，再给予兰斯回复；但，回想刚才的交谈，凯文却有些心潮澎湃……
　　“我可以现在就阅读吗？”凯文抬起头，带着一丝迟疑，又充满了期待，开口询问到。
　　“当然。”兰斯的语气十分轻松，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如果漫威宇宙的合作，今天就可以取得突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考虑到两个人处于面谈的中间，凯文当然不会全心全意地投入剧本的详细阅读之中，这着实太没有礼貌了，而且时间也不够，一个一百页以上的剧本，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内就阅读完毕，所以凯文只是打算翻阅一下开头和结尾——往往这两个部分就可以决定一个剧本的核心价值了。
　　但是等凯文反应过来时，他这才意识到，他看了开头之后居然就一口气阅读了下去，要不是侍应生前来询问是否需要续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阅读节奏，只怕他还会继续翻阅下去。抬起头看到了正在沉思的兰斯，凯文不由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咳嗓子，“抱歉，我入迷了。”
　　兰斯微笑地摇了摇头，“不，我想，这是好事。”朝着凯文投去了征询的目光，“对吧？这是好事！”
　　凯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兰斯，我觉得有些失望。”这个答案有些出人意料，可是凯文认真打量了一下兰斯的神情，却找不到任何紧张或者担忧的痕迹，彷佛他的话语根本没有任何分量一般，这份沉着冷静、这份从容自信，让凯文不由称奇，“因为我认为你花费了更多精力在‘无敌浩克’这个剧本上，相对而言，‘钢铁侠’似乎没有得到你足够的重视。”
　　凯文必须承认，“无敌浩克”的开篇扣人心弦、张弛有度，一上来就以悬念登场，随后布鲁斯·班纳变身成为绿巨人，失去理智的浩克几乎让他和贝蒂天人永隔。可以说，兰斯几乎把开篇当做大结局来拍，这份勇气，令人瞠目结舌，更让人欲罢不能。即使明知道贝蒂肯定不会死亡，但凯文还是忍不住继续阅读了下去。
　　兰斯对漫画改编作品的理解、对商业类型电影的把握、对剧本创作的控制，确实让凯文敬佩。如果是“钢铁侠”只是偶然的话，那么“无敌浩克”则成为了必然。也许，漫威影业一直苦苦追寻的合作对象，就出现在了眼前。
　　兰斯嘴角的笑容没有太大的变化，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这样认为。两部作品不是一个的风格，作品着重点也有所不同。”“钢铁侠”是全面重启的项目，来龙去脉必须交代清楚；“无敌浩克”的时间则被设置在了“绿巨人浩克”之后，开场完成变身，直接进入下一阶段，看似别出心裁，但其实也是别无选择——总不能重复“绿巨人浩克”的故事，再把变异过程拍摄一遍吧。
　　“事实，这是事实。”凯文点头表示了肯定，“但如果由我来选，我会更加喜欢绿巨人浩克的故事，因为更加跌宕起伏。你呢？”
　　兰斯眉尾轻挑，“你在问我喜欢左手还是喜欢右手的问题。”
　　凯文没有否认，“我以为你不是这种推脱问题的个性。”
　　兰斯溢出了轻笑的声响，“但我也不是有问必答的个性。”
　　快速的你来我往，让兰斯和凯文相视而笑。收敛笑容之后，凯文认真想了想，“所以，漫威宇宙第一阶段，钢铁侠，绿巨人，然后呢？”兰斯轻轻摸了摸下巴，视线在凯文的脸上打转，凯文被那双深邃的视线盯得有些紧张起来，无奈地摊开双手点点头，“是的，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漫威宇宙！成了！
　　兰斯前后努力了一年多的目标，终于达成了，混沌影业将联手漫威影业打造漫威宇宙的第一阶段，等筹备了足够的资金之后，他们将会第一时间完成漫威的收购，彻底将漫威宇宙握在手心里。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真正迎来了成为“六大”的良机，这是梦工厂、顶峰娱乐、狮门影业都不曾拥有的机会。
　　兰斯终于掌握了，将好莱坞打造他希望模样的契机！
　　不过，内心的激动仅仅只是汹涌了片刻，兰斯暗暗握了握左拳，随即就平复了下来。合作谈判成功，这才仅仅是第一步而已，只有拍摄出优秀的作品，才能将漫威宇宙演变成为混沌影业崛起的推进力，否则，只会成为将自己拖下深渊的负担而已。
　　凯文看到了兰斯眼底一闪而过的神采，连忙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状，“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必须征求公司的意见。这个剧本我也需要带回去，再详细阅读一下。”稍微停顿了片刻，凯文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是的，我希望我们可以携手打造出漫威宇宙，重点是，创作出一个优秀的世界，让无数影迷为之疯狂的世界。”
　　在这一刻，凯文感觉，他可以将全世界都握在手心之中。即使他知道这是一个错觉，但也难以抑制内心的亢奋，运筹帷幄，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大抵就是如此了。
　　抬起视线，凯文认真地打量着兰斯，就连他都如此亢奋了，那么兰斯呢？他才是隐藏在这一切之后的真正推手，但此时兰斯却已经恢复了平静，风平浪静，等待着他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彷佛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那种强大的气场让凯文的心绪缓缓沉淀了下来。
　　“钢铁侠，绿巨人，除此之外，美国队长，雷神，最后……复仇者联盟。”兰斯如是说道。


第862章 一泻千里
　　凯文不是巴里·梅耶、布拉德·格雷那样的老狐狸，他参与到制作人工作也才不过短短五年时间，接手漫威影业至今还未满六个月，但凯文也绝对不是随便捏的软柿子，否则他也不会坐到这个位置上了。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着兰斯，凯文却彷佛在面对着浩瀚大海，那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掌握了主动权，即使凯文依旧保持着理智，但脑海里却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一步一步跟随着兰斯的脚步前进。这让凯文不由想起了过去一年好莱坞的风云八卦，在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联手封锁之下，兰斯看似狼狈不堪，但却总是可以重新掌握主动，这可绝对不仅仅是依靠一个汤姆·克鲁斯——或者几个汤姆·克鲁斯的帮忙就可以实现的。
　　“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雷神，最后……复仇者联盟。”
　　凯文收回了思绪，保持专注，“你打算怎么构建漫威宇宙的第一阶段？”
　　构思立意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一回事，目前为止，漫威宇宙都停留在理论阶段，伴随着“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剧本出炉，这也意味着理论正式进入了实践阶段。
　　“伊拉克战争背景之下，美国为了投入战争，开发战争机器，超级英雄必须挺身而出，阻止世界陷入战火之中，这就是第一阶段的核心主线。”兰斯显然有备而来，“我们可以让复仇者联盟分为两个部分，钢铁侠结尾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听说了旧金山实验室爆炸的新闻，继而暗示绿巨人的登场；绿巨人结束的时候，托尼找到了准备重新归隐山林的布鲁斯，说服他一起联手，制止美国军队的野心。”
　　凯文还没有阅读完“无敌浩克”的剧本，所以他体会不出其中的联系，只是单纯地点了点头。但事实上，兰斯在撰写“无敌浩克”的剧本时就进行了构思，罗斯所代表的美国军方，可以成为第一阶段的贯穿暗线，隐藏在故事表面之下，将所有故事都串联起来。
　　在上一世，漫威宇宙的构思并不明确，“无敌浩克”的结尾，钢铁侠虽然在彩蛋部分客串了一下，与将军罗斯碰头；但，一来罗斯的角色不完整，托尼的立场自然也就模糊不清，使得漫威宇宙第一阶段的核心并不明确，二来“无敌浩克”的惨败几乎将绿巨人踢出了漫威宇宙，后来构思情节时也就没有过多照顾这一角色。但现在，兰斯却做出了大幅度的更改，试图在保持漫威作品轻松愉快的爆米花本质的同时，为整个宇宙增加更多深度。
　　不过，凯文却很快嗅出了异常来，“所以，美国队长登场，他就是为美国军方工作的，对吧？”
　　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美国队长其实就是战争机器之中最早的试验品，他也是唯一成功的试验品，他必然会为了政府工作。”
　　“所以，你是说，美国队长将站在钢铁侠、绿巨人的对立面上？”凯文眉头微蹙起来，他可以嗅出其中的猫腻，但一时间却无法理清思路。
　　其实，兰斯这已经是在为漫威宇宙第二阶段做铺垫了，不过，这些暗线都不会立刻拔出来，到了适当的时机，比如说“美国队长3：内战”和“复仇者联盟3”，就会成为贯穿整部作品的主线，真正将漫威宇宙的恢弘呈现出来。但，在单部作品中，却不会喧宾夺主。
　　兰斯轻笑了一声，“你总不会期待着，所有英雄团结一致大联欢吧？”兰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调侃了一句。
　　凯文不由扯了扯嘴角，“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美国一向讲究个性，尊重思想，所以针对同一件事情秉持着不同想法，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而且从拍摄电影角度来说，复仇者联盟之中所有英雄人物都友好热情、相亲相爱，那也就没有意思了，“可是，雷神呢？他总不能也牵扯到政府这边吧？”
　　雷神可是宇宙之外的“神”。
　　兰斯笑了笑，“记得吗？每部电影都是独立存在的，即使不观看其他电影，也没有任何影响，但如果观看了其他电影，就会发现彩蛋……”
　　“彩蛋！”凯文也反应了过来，抢先说到。
　　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雷神这部作品，故事依旧还是以永恒之境阿斯加德为主，不过，他来到了地球时，遇到了女友，在漫画里，这个女友是护士，但我们可以稍微做一些修改，女友变成科学家，她的研究是政府支持的……”
　　后面的话即使不用兰斯说，凯文也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女友发现政府试图把她的研究变成战争机器，于是她开始反对，雷神也就站在了她这边。”
　　“又或者。”兰斯补充到，“美国队长找到了雷神，认为他的力量可以拯救战火之中遭受灾难的人们，女友表示了支持，于是雷神站到了美国队长这一边。”凯文眼睛一亮，他这才意识到，兰斯现在还没有撰写“雷神”的剧本，他们完全可以根据“钢铁侠”、“无敌浩克”上映之后的情况，再做打算，“再或者，雷神拒绝参加到人类的争斗之中，所以两方都不帮助，于是退出了战争。”
　　凯文此时总算明白了兰斯所谓的“漫威宇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每部电影都是独立的，但统一都会埋下暗线，如果角色取得了成功，就顺利把暗线扯出来，引出后面的故事；如果电影失败了，那么就把暗线埋下去，让角色缺席后面的作品，丝毫不会影响到整体拼图。
　　“所以，‘复仇者联盟’之中，你打算对抗政府？”凯文忍不住产生这样的想法。
　　不想，兰斯再次摇了摇头，“不，‘复仇者联盟’我打算延续‘雷神’的故事。雷神在阿斯加德击退了洛基之后，洛基却团结了外敌，开始入侵地球。于是，复仇者联盟不得不暂时放下分歧，为了拯救地球团结起来。”
　　出乎意料，完全出乎意料，凯文越来越发现，兰斯对漫威宇宙了如指掌，这种感觉无比亢奋，他已经摩拳擦掌地想要投入漫威宇宙第一阶段的工作之中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超级英雄要打起来的时候，兰斯却以一场地球毁灭危机，让所有人团结了起来，这不仅可以增加粉丝对英雄的认同和喜爱，而且还可以让整个漫威宇宙背景故事变得饱满起来。
　　“那么他们之间的分歧呢？”凯文抑制不住地好奇。
　　兰斯理所当然地说到，“可以成为第二阶段的主线，进一步挖掘每个角色的故事，又或者，我们可以根据时事变化，调整内核思想，重新设置故事。”
　　“哇哦。”凯文不由轻轻感叹了一声，细细回味了一番，忍不住再次感叹了一次，“哇哦！我应该说什么呢？”
　　“好（Yes）？”兰斯的回答让凯文愣了愣，然后笑声直接就绽放了开来，兰斯这是在提醒他们的合作：是否愿意联手开发漫威宇宙。
　　凯文点点头，笑容稍微收了收，给出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好。”只要真正倾听过兰斯对漫威宇宙的构想，凯文相信，创意委员会里没有人会不同意这次合作，这简直……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这个剧本我还是要带回去。”凯文抬起了手中“无敌浩克”的剧本，“至于漫威宇宙……有没有可能你亲自到我们公司去做一个报告呢？”
　　“我没有时间。”兰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摇头拒绝了，这让凯文有些失望，“不过，西奥会带着一个团队过去漫威影业，和你们进行进一步沟通的，关于漫威宇宙的框架，当然，还有关于两家公司的合作。”
　　“完美，完美！”凯文用卷起的剧本轻轻拍了拍掌心，脑海已经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在这次合作之中，漫威影业到底应该把自己摆放在什么位置，他们又应该争取什么利益，还应该期待什么结果。此时此刻，凯文又回到了首席执行官的位置，为公司的未来谋划起来。
　　“我想，今天的会谈就暂时这样吧。”兰斯打断了凯文的思绪，凯文抬头看向兰斯，点点头表示了同意，“我现在需要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你知道，今天的信息着实有些太多了。”凯文用剧本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简单的话语里饱含深意。
　　说话间，凯文就站起来准备离开，“谢谢，兰斯，谢谢。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凯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有了兰斯的保障，不仅仅是“钢铁侠”，凯文相信，漫威影业的崛起也指日可待了。
　　兰斯握住了凯文的右手，轻轻握了握，“当然，合作愉快。”松开右手，看着凯文转身离开的背影，兰斯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凯文。”凯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忘记告诉你了，我会负责执导‘绿巨人’。”
　　简单的一句话，凯文却直接愣在了原地，仔细想了想，随即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歪着头打量着兰斯，无语地说到，“我就知道。”


第863章 无法拒绝
　　刚才在交谈过程中，凯文就感觉出来了，他询问兰斯到底要执导“钢铁侠”还是“无敌浩克”时，兰斯回避了话题。其实，这一结果也不算意外，即使是他自己，也不由开始在脑海里想象，兰斯拍摄出来的“无敌浩克”将会是什么模样。
　　“看来‘钢铁侠’你必须给我们找一个导演了，毕竟，现在你才是制片人了，不是吗？”凯文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兰斯却只是轻轻耸了耸肩，一副坦然接受任务的模样，凯文转身准备离开，但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一脸兴趣盎然地说到，“绿巨人之前的一个版本是李拍摄的，现在这个版本即将由你执导，而今年奥斯卡上，你们又是最强竞争对手。我现在就在这里预定，我肯定会亲自买票去观看‘无敌浩克’的。”
　　目送着凯文离开的背影，兰斯不由轻轻挑了挑眉，他倒是一直没有联想到这方面，这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巧合，不是吗？
　　坐进驾驶座，凯文细细地回味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有趣之余还带着一丝无奈，右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了一番，脑袋飞速运转，然后就拨通了朗·梅耶的手机，等了一小会，电话接通了，“嘿，朗，是我，凯文。听说，绿巨人项目，你们打算交到兰斯手上，这个消息你们可没有告诉过我，你的保密工作可真是到位。”
　　“这只是一个意外。”朗呵呵地轻笑了起来，在凯文面前，他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绿巨人项目重启的具体内容，漫威影业迟早都会知道。“事实上，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拍板决定下来，你应该知道，兰斯最近为了新电影上映的事，始终忙碌着。”
　　朗的回答让凯文有些意外，难道兰斯和环球影业还没有达成合作协议？还是说朗在打马虎眼？思绪快速运转起来，“所以，你是说，你已经听说了兰斯点头答应担任‘钢铁侠’导演的事了？还是说，你们有其他更好的打算？”
　　朗轻笑了两声掩饰了自己的惊讶，“钢铁侠”和兰斯接触的消息已经不是新闻了，尤其是汤姆·克鲁斯有意出演并且担任制片人的消息，更是让不少人颇为期待。不过整体而言，大家还是处于观望阶段，一来大家对漫画改编电影依旧抱有疑虑，二来“狂暴之路”上映在即，人们还是希望等待这部作品的票房之后再做判断。
　　“兰斯已经决定由汤姆出演钢铁侠了？”朗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随即就展开了反击，“看来我已经慢了一步，这才过去多少时间，你的速度可真够快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漫威影业今年开始要有大动作了？”不过一句话，朗就把焦点转移到了漫威影业身上。
　　但这对凯文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也没有继续和朗纠缠下去，两个人打太极了一番，就挂断了电话。
　　凯文原本只是想要试探一下，朗对漫威宇宙到底有多少了解，环球影业在漫威宇宙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严格来说，环球影业和漫威影业是竞争者关系，毕竟绿巨人的改编版权握在环球影业手上，如果漫威影业能够把绿巨人改编版权收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但如果不能，这也意味着为了漫威宇宙，他们必须和环球影业合作。
　　现在看来，混沌影业显然也有自己的算盘，并没有把漫威宇宙透露风声给环球影业。这也意味着，漫威影业和混沌影业是同一阵线的，他们将联手对抗环球影业，试图在绿巨人这个角色的利益瓜分之中占据上风。
　　想到这里，凯文越发确定了混沌影业的诚意，当然，还有野心。
　　另一方面，朗的思绪却是大相径庭，他不确定兰斯和凯文的谈判到底进展如何，但他可以确定的是，兰斯对于漫画改编电影来说的确是最佳选择，这也意味着，漫威影业和环球影业将成为正式的竞争对手。
　　凯文今天的电话，与其说是示威，不如说是试探，同时也是展开正面竞争的号角。正当环球影业在考虑着到底应该选择“通缉令”还是“无敌浩克”时，漫威影业已经昂首阔步地逼近兰斯了。他必须迅速做出决定。
　　其实，朗对“无敌浩克”心有余悸，当初选择了李安拍摄“绿巨人浩克”，就是因为相信他的导演能力，能否赋予绿巨人更多生命力。事实证明了，李安的确是一名出色的导演，但却依旧没有能够挽救绿巨人，那么，兰斯就可以吗？
　　所以，从私心来说，朗还是倾向于“通缉令”。但是过去几次交谈来看，兰斯对“无敌浩克”有着无穷的热情，反而对“通缉令”兴致缺缺，那么，他到底应该如何做选择呢？
　　想了想，朗按下了固定电话的内线，“帮我接通盖尔的电话。”电话响了一会，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干练利落却又不是温婉的女声，“盖尔·安妮·赫德（Gale Anne Hurd），请讲。”
　　“嘿，盖尔，是我，朗，现在方便吗？”朗省略了客套部分，直接跳入了正题。这里的“方便”，潜台词就是指进行私密交谈。
　　“朗，给我一分钟。”盖尔低声和旁边的人交谈了一番，应该是正在保持办公室的安静。
　　盖尔·安妮·赫德，这个名字对于外行来说并不耳熟，但对于业内人士来说却绝对不陌生，简单总结就是：詹姆斯·卡梅隆的御用制片人……兼前妻。这就已经足够了。盖尔联手詹姆斯打造了“终结者”系列、“深渊”、“异形2”等诸多经典佳作，即使离开了詹姆斯，盖尔也是一名杰出的制片人，绿巨人项目一直都是由她负责的，包括三年前的“绿巨人浩克”。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吸粉无数的“行尸走肉”，盖尔是制作人团队中的核心成员。
　　“朗，你说。”盖尔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来，周围的杂音都已经消失，办公室安静了下来，“‘无敌浩克’的剧本，你看过之后，觉得如何？”朗一句话就挑明了目的，盖尔并不意外。几天之前，兰斯将“无敌浩克”的剧本初稿交给了环球影业，不过剧本并不完整，仅仅只有不到八十页，兰斯表示他还在继续努力，这个剧本初稿是为了让环球影业正式考虑合作事宜的“小小礼物”——这是兰斯的原话。
　　“出色。朗，你应该相信兰斯洛特的能力。”盖尔干净利落的回答，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可是朗却没有满足，“到底多么出色？”盖尔沉吟了一声，尾音轻轻上挑，似乎不确定朗这句话的意思，朗进一步解释到，“值得花费一百万购买剧本的出色，值得再次冒险的出色，还是值得立刻签约的出色？”
　　盖尔认真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话语，“朗，你还记得詹姆斯拍摄‘异形2’时的那个趣闻吗？他差点就被葬送职业生涯的那个趣闻？”
　　“异形2”在开拍之前，承受着巨大压力，因为前作雷德利·斯科特珠玉在前，复制成功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十世纪福克斯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将剧本交给詹姆斯·卡梅隆撰写——当时的詹姆斯，初出茅庐而已，不过完成了“终结者”的剧本之后，成为好莱坞小有名气的科幻电影编剧。二十世纪福克斯找到詹姆斯时，他还在为“第一滴血2”撰写剧本，不过詹姆斯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同时完成两个剧本，于是一口气接下了两个工作。
　　詹姆斯先写完了“第一滴血2”，但因为制片方不断要求修改，耽误了许多时间，随后“终结者”即将开拍，但“异形2”的剧本詹姆斯却仅仅只写了六十多页，距离完成还有一大段距离，他只能硬着头皮打电话说明情况，制片人沃尔特·希尔（Walter Hill）勃然大怒，直接说“你别想在好莱坞混了”，下达了封杀令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还是执行制片人大卫·吉勒（David Giler）阅读了剧本之后，认为十分出色，于是说服了沃尔特，并且告诉詹姆斯，他们愿意等詹姆斯拍完“终结者”之后，再回来继续完成“异形2”的剧本。
　　盖尔此时提起了这件事，朗的记忆立刻就唤醒了起来，因为整个好莱坞都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异形2”成为了影史经典，甚至赢得了七项奥斯卡提名，“那么出色？”朗明白了之后，难免还是有些诧异。这几乎就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决定关键。
　　盖尔不打算过多解释，只是轻笑地说到，“他不是詹姆斯，但他是兰斯洛特。”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朗没有反驳的余地，轻轻吐出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我约了阿维·阿拉德（Avi Arad）、斯坦·李碰头，到时候我还会征求一下他们的专业意见。”盖尔补充说明到。
　　挂断电话之后，朗回想了一下今天凯文的电话，还有兰斯此前的主动，他知道，婆婆妈妈地等待着盖尔与阿维、斯坦等专业人士碰面是一种方式，但错过时机之后却不见得能够再次寻觅良机了。时间不等人。
　　当机立断，朗就拿起了手机，拨通电话，仅仅只是响了三声，电话就接通了，另一端传来了略显慵懒的声音，“下午好，这里是兰斯。”


第864章 双管齐下
　　“兰斯，由你来执导‘无敌浩克’这部作品，你需要什么条件？”简单的招呼过后，朗展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果决。
　　兰斯眉尾轻轻挑了挑，有些意外。一直以来，环球影业给人的印象就是小家碧玉，脚步始终迈不快，在六大电影公司里敬陪末座，偶尔亮点，却难堪大任，所以，朗·梅耶也被普遍认为是缺乏魄力的一名领导者。此前的谈判，到底是选择“通缉令”还是“无敌浩克”，朗也始终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今天，朗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面貌，不过，仔细想想，环球影业能够在2015年创造历史，“速度与激情7”、“侏罗纪世界”、“小黄人大眼萌”、“完美音调2”、“五十度灰”、“冲出康普顿”等作品齐齐发威，这显然不是巧合。
　　“最终剪辑权，演员选择权，百分之二十票房分红，还有，一亿五千万。”既然朗难得干脆利落了一次，兰斯也没有客气，简单明了地就直接报出了自己的条件。
　　虽然说，漫威宇宙的作品都是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或者环球影业在公司层面上的合作，但细节却有所不同，比如说发行环节的分配，比如说制作环节的比例，诸如此类。公司之间势必将会为了权力、为了利益进行一番谈判交锋。不过，公司是公司，兰斯是兰斯，此时此刻，兰斯是在以导演兼制片人兼编剧的身份，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这一部分利益是由制片公司来承担的——换而言之，也就是混沌影业与合作公司共同承担。
　　是的，兰斯现在在向自己讨要工资——当然还有朗。
　　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分红，考虑到兰斯身兼三职的工作，还有目前兰斯在好莱坞的顶级地位，虽然有些过多，但依旧算是可以接受范围。毕竟，兰斯至今为止五部作品都保持了票房不败，而且“无敌浩克”的剧本已经得到了环球影业的认可。
　　朗的考量方式却有所不同，按照客观条件来说，百分之二十的票房分红是一个公正的数字，但现实往往不是百分百相对客观的，比如说现在。暑期档刚刚揭幕，“狂暴之路”的前景未明，一旦这部作品遭遇了票房惨败，混沌影业的处境就将陷入谷底，甚至是崩溃边缘，那么届时与环球影业联手合作“无敌浩克”，这就会成为混沌影业东山再起的救命稻草，换而言之，“无敌浩克”就是“狂暴之路”的保险。
　　当然，有人会说，“狂暴之路”取得成功了，那又怎么算，兰斯的身价必然水涨船高，届时要百分之二十五也说不定。
　　但，他们争取的就是这个时间差。环球影业在赌博，混沌影业也在赌博，所以双方都必须冒一些风险。
　　“百分之十五。”朗直接就砍去了四分之一，在利益分红方面，他表现出了环球影业“珍惜每一分每一毫”的优良品质。
　　“呵。”兰斯轻笑了一声，“朗，你可以慢慢谈下去，我有很多时间。”兰斯没有继续砍价，而是直接要求朗使出杀手锏。
　　朗的心念急转。
　　“无敌浩克”是兰斯主动提起的，可以看得出来，朗对这部作品有着浓厚兴趣，他甚至主动撰写了剧本，表现诚意，如此姿态着实难得。那么，兰斯的诚意到底有多少呢？现在整个好莱坞里渴望与兰斯合作的公司又有多少呢？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笔账，即使“狂暴之路”失败了，混沌影业可能会破产，但兰斯却绝对不会就此沉沦，公司是公司，个人是个人，好莱坞里愿意邀请兰斯执导的作品依旧有一大把。当然，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肯定不会放弃落井下石的机会，这也是中小型电影公司现在依旧驻足观望的根本原因，但环球影业不是小公司，他们根本不必看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眼色行事。
　　朗既然在奥斯卡之夜的次日就将“通缉令”提上了台面，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所以，环球影业需要争取的就是这个空档，否则一旦“狂暴之路”成功了，他们与其他公司的较量之中，着实不占优势。
　　朗不由就想起了盖尔刚才的评价，如果“无敌浩克”在兰斯手中也失败了呢？环球影业可以承受这样的后果吗？但，如果“无敌浩克”成为了又一部“异形2”呢？
　　“百分之十六点五。”朗咬紧牙关，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兰斯呵呵的轻笑声通过电话听筒传了过来，这让朗有些紧张，虽然表面没有显现出来，但“无敌浩克”不仅仅是一亿五千万的投资而已，同时也是环球影业的孤注一掷——如果这一次绿巨人浩克还是失败了，也许环球影业就会真的放弃将这部作品搬上大屏幕的想法了。这损失的，就远远不是一部电影那么简单，也不是一套系列电影那么简单，更是这套漫画改编电影所产生的庞大周边，以及未来十年支撑起环球影业的希望。
　　就好像“蜘蛛侠”系列之于索尼影业一样。
　　“朗，我的底线是百分之十八。”兰斯也说出了自己的底线，朗的眉头不由微微一蹙，事情开始变得棘手起来，不过，兰斯的话语还没有结束，“但混沌影业和环球影业的合作谈判显然没有那么简单，我想，你应该和西奥仔细谈谈导演分红，还有制片人分红。当然，还有成本的分配。”
　　潜台词就是，兰斯在个人利益上有所损失，环球影业势必就将在公司利益上给混沌影业让步。在这场拉锯战之中，兰斯不打算斤斤计较，却也不打算轻易妥协。
　　一亿五千万，这是兰斯对“无敌浩克”做出的成本预算，主要还是因为绿巨人的电脑特效，兰斯希望采用最先进的动作捕捉技术完成，这也意味着巨额支出。这笔成本，兰斯虽然说是由环球影业全部承担，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由混沌影业与环球影业分担，所以，接下来双方在利益分配、责任分配上，还将会进行一番讨价还价。
　　现在兰斯在个人利益上的坚决态度，何尝不是在为混沌影业争取更多主动。
　　朗内心深处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百分之十八，不出意外的话，兰斯的分红就是这个比例了。不过，他不打算现在就轻易让兰斯得逞，至少要与混沌影业碰面之后，双方真刀真枪地计较一番，这才作数。
　　理清思绪之后，朗的情绪逐渐缓解了下来，“兰斯，不要太过担心，在最终剪辑权上，我甚至没有做出任何争取。”
　　站在制片公司的角度来说，他们不愿意轻易放弃最终剪辑权，这是对电影质量的保障；站在导演的角度来说，兰斯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认可，他的招牌就是电影质量的最重要保证。所以，朗说的话错了，却也没错，环球影业硬要胡搅蛮缠的话，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兰斯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不担心我对演员的选择。”他回避了话锋，在这样的细致末梢上和朗争论完全没有必要，让朗逞逞口舌之利，无伤大雅。
　　朗耸了耸肩，“这不是现在的首要问题。”利益瓜分才是本质工作，当然，还有……“所以，剧本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呢？我现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完成版了。”
　　“再给我一个月吧。”兰斯给出了一个保守的预期，主要还是因为接下来一段时间，“狂暴之路”的前期宣传势必会占据大量时间，他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之中。
　　“很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朗微笑地说到，两个人没有再过多寒暄，紧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无敌浩克”，正式拍板。
　　这一切进展着实太顺利了，从奥斯卡落幕之后，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先是“钢铁侠”，而后是“无敌浩克”，再是漫威宇宙，混沌影业的恢弘蓝图终于正式启动。尤其是此前经历了将近一年的交锋和煎熬，甚至不惜与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站在了对立面，承受的压力根本无法想象，现在的顺利就越发显得不太真实起来。
　　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强压下内心的喜悦，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表面看来，这一次无比顺利，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坚持不懈的努力基础上的；更何况，硬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重新拿起手机，先是拨通了伊恩的手机，“项目谈成了，接下来是漫威影业和环球影业的谈判。”听到喜讯，伊恩十分冷静，该做的努力他们都做到了，现在的结果完全是预料之中的，“嗯，具体情况你先和西奥沟通吧，我今晚会和他开一个视频会议，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负责专业工作就好，这些琐碎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兰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松懈下来，随后又拨通了西奥的手机，把刚才的情况简单阐述了一遍，西奥的声音在电话另一端也透露出一抹暖意，“辛苦了，你先回去吧，其他事情就不要管了，接下来‘狂暴之路’的宣传就看你的了。”
　　“呵呵，就怕人家不知道你和伊恩是两兄弟。”兰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西奥满头问号，不过兰斯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好了，不说了，我要给高文报喜去了，他肯定希望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


第865章 风云变幻
　　最近两个月时间里，关于兰斯与“钢铁侠”之间的绯闻断断续续地在好莱坞内部传播着，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联手打造超级英雄电影的消息确实是让不少人亢奋，但却没有真正让好莱坞沸腾起来，因为大部分人都在观望着，观望着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态度，观望着学院对兰斯的态度，最重要的是，观望着“狂暴之路”的暑期档前景。
　　混沌影业过去三年上升势头无法阻挡，但像这样的中小型公司，往往一次惨败就可能导致彻底崩盘。去年西洋镜影业一夜之间的覆灭，至今历历在目。所以，混沌影业现在的生命线还维系在“狂暴之路”上，那么“钢铁侠”的潜在合作可能，又怎么可能让人们失去理智呢？
　　当然，也许演员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地期待与兰斯合作，毕竟公司是一回事，导演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碟中谍”上映之后的短短两个月之内，整个好莱坞已经翻天覆地了几个轮次，2006年的暑期档，正在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碟中谍3”，卡住了，虽然蝉联了两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但从首映开始，同期票房数据都创造了系列最低，上映八周累积票房也不过一亿三千万而已，比起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来说，着实让人失望，就连海外票房表现也远远低于预期。
　　“海神号”，崩了，如果说“碟中谍”表现低于预期，但票房数据至少还是勉强看得过去，那么“海神号”就是一场灾难了，首映票房只有区区两千两百万，输给了“碟中谍”的次周票房，屈居周末票房榜亚军，目前为止累积票房更是只有五千八百万，就连成本的零头都没有达到——这部作品的预算高达一亿六千万。
　　“达芬奇密码”，口碑扑了，票房炸了，虽然首映周末没有能够取得一亿级别的票房，但七千七百万依旧让索尼影业喜上眉梢，目前为止累积票房已经迈过了两亿门槛，成功地成为了今年目前为止的票房冠军，即使相比一亿两千五百万的成本，这一票房也令人满意。更加值得庆祝的是，海外票房也爆了。
　　“X战警”，傻了，首映一亿零两百万的系列新高，惊艳了整个北美，影史第四部首映票房破亿的作品就此诞生。但次周票房跌幅却高达百分之六十六，高空跳水摔得二十世纪福克斯七晕八素，更糟糕的是，口碑扑街严重影响了后劲，目前北美累积票房两亿两千万，但后劲却远远逊色于“达芬奇密码”，考虑到两亿一千万的惊人成本，这笔投资到底赚了还是亏了，还要等待海外票房的决断——但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
　　然后……然后“分手男女”成为了各大电影公司大混战的最大赢家，成为一匹喜剧黑马；“汽车总动员”创造了皮克斯动画的口碑新低，但票房成绩表现依旧不俗，拿下了今年暑期档的第二个周末票房两连冠；“速度与激情3”彻底崩盘，糟糕的口碑和可怕的票房让环球影业差点心脏停止跳动；“触不到的恋人”中规中矩，口碑和票房都勉强达到预期，却难以带来更多惊喜；“人生遥控器”乏善可陈，让人无法振奋起来，基本保持了亚当·桑德勒的水准。
　　当六月即将结束时，人们这才意识到，今年暑期档颇有一些天下大乱的趋势，“达芬奇密码”是唯一的惊喜，除此之外，“汽车总动员”、“X战警”、“碟中谍3”、“人生遥控器”都令人大失所望，这些被寄予厚望的作品，几乎都没有能够达到预期高度，更不要说“海神号”那堪称史诗灾难级别的崩盘，简直比电影本身还要精彩。
　　华纳兄弟不由内伤，“海神号”的灾难至少将会让他们损失一亿美元，而“触不到的恋人”也远远无法满足他们的期待值，今年暑期档似乎用错了打开方式。
　　传闻说，导演沃尔夫冈·彼得森被下达了封杀令，这位1981年就凭借着战争电影“从海底出击”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提名的德国导演，在好莱坞打滚了将近十五年，却因为先后搞砸了“特洛伊”和“海神号”两部作品，职业生涯直接就画上了句号，意兴阑珊地离开美国，回到德国开始养老。
　　但好莱坞的专家们却没有时间细细回味这场混乱，因为2006年全年最备受瞩目的票房大战即将闪亮登场；华纳兄弟也没有时间懊恼后悔暑期档的出师不利，因为他们2006年的重中之重“超人归来”即将上映。
　　“超人归来”的上映，不仅仅是华纳兄弟揭开DC漫画改编电影大幕的重要台阶，作品的成败将直接决定公司的后续策略；还是华纳兄弟压制混沌影业、对抗“狂暴之路”、教训兰斯的重要砝码。
　　整个好莱坞终于开始沸腾了起来，特别是此前两个月的沉寂，并没有出现想象中大爆特爆的情况，这也意味着今年暑期档的票房潜力依旧没有被挖掘出来，这是否将成为“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狂暴之路”大决战爆发的前兆呢？这是否表明了整个票房市场都在为这场对决蓄力呢？这是否意味着接下来历史记录将会被不断刷新呢？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六月二十八日，周三，这不仅是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同时也是七月的第一个周末，还是今年的独立日档期，“超人归来”在全美四千零九十七间院线上映，以影史第三大的上映规模闪亮登场，这是历史上第五部上映院线突破四千间的作品，可谓声势浩大。
　　当晚，好莱坞大道的中国剧院群星云集，超过一百三十位特邀嘉宾的出席，在一千两百名围观影迷、三百多位新闻记者的烘托之下，“超人归来”的北美首映式成为了三个月以来最热闹的声势，规模和热度丝毫不逊色于奥斯卡颁奖典礼，首映式从下午五点浩浩荡荡地延续到了次日凌晨三点才结束，宾主尽欢，依依不舍。
　　首映式结束之后，三百多名漫画迷逗留在了中国剧院门口，引吭高歌、尽情狂欢，甚至还在星光大道上模仿起了超人的桥段，这也成为了首映趣谈之一。
　　种种迹象都在显示着，华纳兄弟不仅举办了一场成功的首映式，而且“超人归来”的成品质量似乎超出了预期，这对于暑期档大战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因为战况将会更加激烈、更加刺激、更加难以预测。
　　次日，媒体综评、影院分数、烂番茄评分相继开放，这部由布莱恩·辛格执导的作品成功地延续了他此前两部“X战警”的好评，媒体综评高达七十二分，虽然比不上去年的“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但对于一部爆米花电影、一部漫改英雄电影来说，这一成绩已经足够亮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难能可贵。
　　作为参考，“罪恶之城”的媒体综评是七十七分。
　　华纳兄弟看到媒体综评时，上上下下都忍不住开启香槟庆祝，这一成绩是今年暑期档的第二好评分，仅次于“汽车总动员”的七十三分。华纳兄弟终于可以长长松一口气了，此前“海神号”惨败的憋屈一扫而空，虽然说口碑不等于票房，但至少这意味着“超人归来”在品质上已经得到了认可，这也为电影票房创造佳绩扫清了障碍。这绝对称得上是暑期档揭幕以来的最好消息。
　　不仅如此，烂番茄的新鲜指数也高达百分之七十六，两百五十八家大众媒体的评分达到了七分，两组数据都十分喜人，可以看得出来，大众媒体和专业媒体基本保持了意见的统一，“超人归来”得到了专业人士了众口一致的称赞，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着实难得，尤其是在今年暑期档前两个月陷入一片混战的情况下，就更加令人欢欣鼓舞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由观众来负责打分的影院分数却仅仅只有“B”，这一成绩对爆米花电影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跌破眼镜了，要知道，票房取得佳绩的爆米花电影，影院分数普遍都会较高，即使拿到“A”也不足为奇；尤其是将影院分数与影评人的综评形成对比之后，就越发让人惊讶起来，似乎首映式结束之后影迷们的狂欢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观众的意见，更多观众对这部电影并不感冒。
　　这种反差，顿时让华纳兄弟隐隐不安起来。
　　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到底是要口碑还是要票房，询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的回答都是后者。一部商业电影如果无法赢得票房，那就是失败的，即使赢得再多赞誉都是空谈。如果可以的话，华纳兄弟甚至愿意用媒体综评二十分的结果，去替换影院分数“A”的评价，但……这是不可能的。
　　诡异地，“超人归来”似乎就陷入了令人难以捉摸的窠臼里。
　　六月最后一周，“超人归来”在首映周末三天，收获了五千两百五十万美元的票房，引起一片哗然，“海神号”式的噩梦再次重现。


第866章 前景未明
　　三亿美元，“超人归来”的项目预算足足高达三亿，这无疑是影史之最，这还仅仅只是拍摄预算，并不包括宣传阶段的投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华纳兄弟为未来十年打开局面砸下的一笔重金，“超人归来”的成败将决定着他们接下来的长期计划，牵一发而动全身。
　　“超人归来”上映之前，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对抗闹得沸沸扬扬，这也为电影的上映增加了更多看点，但即使再多看点，也比不上电影本身。专业人士们普遍看好“超人归来”能够取得佳绩，毕竟华纳兄弟重启的蝙蝠侠系列已经得到了肯定，有了试水经验之后，势必将会更上一层楼。
　　考虑到“超人归来”在周三上映，周三和周四分摊了票房之后，首映周末票房难以爆发出打破历史记录的冲击力，但专业人士们依旧认为，“超人归来”有希望在周末三天收获一亿美元以上的票房，普遍预测都在九千万到一亿零五百万之间波动，而首周五天票房数据将毋庸置疑地超过一亿四千万。
　　更重要的是，周末结束之后，周二就是独立日假期，这对于“超人归来”来说无疑是票房大涨良机，在专业人士的预测之中，“超人归来”很有可能在上映七天之后，票房就迫近两亿美元，成为今年暑期档里“加勒比海盗2”的最强大竞争对手，这两部作品将会就暑期档冠军展开争夺。
　　这也是暑期档大决战如此令人期待的原因。一部“超人归来”，一部“加勒比海盗2”，两部作品都具备了登顶年终冠军的潜力；一部“狂暴之路”，犹如不定时炸弹一般，没有人可以预测这部作品的潜力到底会走向何方，这三部作品的对决再加上一系列作品的搅局，充满了无数悬念的大决战确实让人热血沸腾。
　　暑期档前两个月多部作品表现都远远不如预期之后，票房市场的爆发力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不断累积、叠加、翻倍，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大决战很有可能爆出难以置信的历史记录。“超人归来”首映式结束之后，媒体综评的出色赞誉更是令人眼前一亮，似乎所有迹象都表明着，接下来将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但，欢呼声戛然而止，期待值坠入冰窖，彷佛就连加州那漫天阳光都染上了一层寒霜。
　　“超人归来”首映票房统计数据出炉，周末三天五千两百五十万，首周五天八千四百万，这一成绩即使用灾难来形容都显得太过轻微——要知道，“达芬奇密码”的首映周末都有七千七百万，更不要说“X战警”了，可是“超人归来”在首映第一周却仅仅只收获了八千四百万？
　　不要说周末突破一亿了，就连首周五天都远远没有能够触碰到一亿的门槛。
　　也许，这个数据单独拿出来说，听起来已经十分出色了，至少比“碟中谍3”、“汽车总动员”的账面要好看；客观来说，这个数据也远远比“海神号”的崩盘要出色多了，而且得益于媒体口碑的出众，后续跌幅曲线也不会太过严重。但，对比三亿的投资成本，对比超过五千万的宣传投入，对比上映之前的超高期待值，这一数据却可以说是直接宣判“超人归来”的死刑了，除非后续票房可以走出“泰坦尼克号”那样的逆天曲线。
　　但，“泰坦尼克号”之所以是“泰坦尼克号”，就是因为它的奇迹再也没有人能够复制。
　　百思不得其解，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根本不理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做一个横向对比，今年暑期档的最大惊喜无疑是“达芬奇密码”，目前为止累积票房已近昂首迈过了两亿门槛，投资成本也控制在有效的范围之内，这部作品的媒体综评仅仅只有四十六分，而“超人归来”却足足有七十二分，如此巨大的差距似乎就是暑期档作品和颁奖季作品的典型对比，但“超人归来”却不是颁奖季作品，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暑期档爆米花，导演布莱恩·辛格更是打造出了“X战警”前两部作品，即使说不上高潮迭起，也不至于让人昏昏欲睡……吧？
　　从宣传角度来说，立项阶段、筹备阶段、拍摄阶段、前期阶段、首映阶段……作为好莱坞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华纳兄弟对于如何运转商业电影自有一套策略，轰轰烈烈的宣传声势即使比起“加勒比海盗2”也毫不逊色，要不是“狂暴之路”以黑马之姿搅乱局面，“超人归来”毋庸置疑就是今年暑期档最备受瞩目的作品之一，也许把“之一”去掉也不会有太多争议。
　　更何况，超人可以说是非漫画爱好者们最熟悉的一个角色，对于普通观众来说，超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电影之所以采用了“超人归来”的名字，就是向所有人宣告，他们最熟悉、最喜欢、最钟爱的超级英雄角色正式回归了，仅仅是这一份号召力，就是“蜘蛛侠”、“X战警”所无法媲美的。
　　那么，到底哪里出错了呢？为什么首映周末仅仅只有五千万级别的数据？为什么周三和周四票房表现也远远不尽如人意？为什么在媒体综评取得佳绩的情况下，却丢失了观众们的喜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这一成绩不要说碾压“狂暴之路”、对抗“加勒比海盗2”了，即使就“超人归来”自身而言，也远远无法让人满意。
　　但现在却开弓没有回头箭了，“超人归来”接下来两周就要面对两个强大竞争对手的冲击，华纳兄弟现在被卡在了十分尴尬的位置上，想要施压，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放弃，却面临着三亿美元的巨额投资；想要自保，却要看“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的脸色。这场吸引了全世界焦点的对决，才刚刚登场，华纳兄弟就直接掉坑里了，这下就“精彩”了。
　　难道大家要欣赏“加勒比海盗2”、“狂暴之路”联手狂殴“超人归来”？那画面就真的太过美好了。
　　巴里·梅耶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咙口，却不得不硬生生吞咽下去。从“海神号”到“触不到的恋人”再到“超人归来”，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连续发出了三枚哑弹，这简直就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但比这更加可怕的是，从去年奥斯卡之后，巴里就打算压制兰斯的气焰，甚至不惜下达了封杀令，浩浩荡荡地联手其他大型制片厂将兰斯逼入墙角，结果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兰斯逃脱，“超人归来”就是他们的最后机会，但现在却又在错过了，这也就意味着……意味着华纳兄弟颜面尽失、脸面全无，这才是真正的灾难，堪比“海神号”的票房数据。
　　紧接着，独立日来袭，“超人归来”的票房依旧没有任何起色，独立日假期当天居然只收获了一千万的单日票房，惨淡得堪比贫民窟食不果腹的流浪汉脸色，最后，电影上映七天，取得了一亿零八百万美元的票房。
　　好歹还是迈过了一亿门槛。但，电影居然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七天票房过亿的成绩都要拿出来称道一番，票房数据触底之后，还要打破底线继续沉沦。
　　轰轰烈烈地上映，轰轰烈烈地失败，“超人归来”再次延续了今年暑期档的诡异发展曲线，让人惊呼看不懂，现在人们也无法预料“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的票房前景了，今年的北美暑期档票房市场着实太过诡异。
　　“超人归来”无以为继了，在后续一系列作品的狂轰乱炸之下，已经自身难保，但这并不意味着华纳兄弟就要轻易放弃了。今年华纳兄弟还有一个杀手锏隐藏在后面，七月第三周上映的“水中女妖”，这部作品将肩负起狙击“狂暴之路”的重任。
　　巴里可以承受作品的失败，华纳兄弟根基深厚，连续几部作品的失败还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巴里却无法承受兰斯的胜利，这不仅牵扯到了脸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口气愣是没有办法咽下去。即使“超人归来”失败了，巴里也要拖着兰斯一起下水，看着混沌影业被“狂暴之路”一点点拖垮。
　　他，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竞争到了这个阶段，早就已经摆脱了单纯的胜负概念，更是一场气势之争。如果这一次没有办法阻止“狂暴之路”，没有办法阻止兰斯，那么事情就基本成定局了，未来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兰斯了，兰斯就将享受詹姆斯·卡梅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顶尖大导演的待遇，真正将话语权和主动权握在手中；而且，兰斯比其他大导演更加危险，因为他肆无忌惮，也因为他恃才傲物，还因为他不择手段。
　　“狂暴之路”，这就是最后的机会。巴里知道这一点，相信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的高层也都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和巴里站在同一个战壕的同盟却已经寥寥无几了，索尼影业和迪斯尼还愿意全力狙击兰斯吗？
　　在这样的疑惑之中，“加勒比海盗2”闪亮登场！


第867章 强敌出击
　　三年前，风格独特、放荡不羁的杰克·斯派洛船长横空出世，“加勒比海盗”打破了海盗电影将近半个世纪的颓废势头，重现光辉，并且将约翰尼·德普的事业推上了巅峰；三年后，来势汹汹的续集电影终于闪亮登场，全世界影迷翘首以盼。
　　“加勒比海盗2：聚魂棺”可以称得上是迪斯尼改朝换代之后，第一部真正的大手笔作品，罗伯特·艾格在接管迪斯尼之前，就接手了这套续集电影的制作，初步彰显了他重新带领迪斯尼走上巅峰的强大信心，不仅以原班人马齐心协力打造，而且还邀请到了风头正劲的兰斯撰写剧本，两部续集一共投资五亿美元，即使是“超人归来”也不得不闪避锋芒。
　　今年暑期档的大对决之中，“加勒比海盗2”无疑是最被看好的，因为它是三部作品之中唯一的续集，前作累积下来的强大声势必然会为续集添砖加瓦，更何况，凯拉·奈特莉和奥兰多·布鲁姆的号召力比起三年前也有了巨大的提升。
　　在宣传阶段，“加勒比海盗2”几乎只需要花费竞争对手一半的力气，就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而迪斯尼丝毫没有手软的打算，超过五千万的宣传预算与“超人归来”分庭抗礼，甚至还登上了超级碗的中场广告，全方位实现了全面轰炸。即使“狂暴之路”的病毒视频创造了难以想象的辉煌，“加勒比海盗2”依旧是今年暑期档当之无愧的头号种子选手。
　　可以说，这部作品找不到任何失败的理由。
　　迪斯尼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四千一百三十三间院线的放映规模，虽然依旧比不上“怪物史瑞克2”和“蜘蛛侠2”，但却超过了“超人归来”，成为今年暑期档真正意义上的票房炸弹。
　　七月六日，迪斯尼放弃了在迪斯尼乐园举行首映式的惯例，同样在中国剧院为“加勒比海盗2”召开了盛大的首映式，全球同步首映仪式，迪斯尼在英国伦敦、澳大利亚悉尼、新西兰惠灵顿、马来西亚吉隆坡以及韩国首尔开设了五个分会场，与美国洛杉矶完成同步，为电影隆重揭幕。
　　如此大手笔不仅可以看出迪斯尼的信心，同时还可以看出“加勒比海盗2”的受欢迎程度，这部剑走偏锋的作品在好莱坞一众相似的类型电影之中可以说是一个异类，在过去三年时间里虏获了无数观众芳心，同时也将对续集的期待推向了全新高度。
　　在暑期档揭幕之前，人们曾经讨论过，今年是否有作品能够再次交出首映周末一亿级别的票房？今年又是否有作品能够打破“蜘蛛侠”保持的首映票房记录？
　　关于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X战警3”再次达到了如此高度；但关于第二个问题，却陷入了迷雾之中，当时，“海神号”、“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被认为是最有希望创造历史记录的种子选手，其中作为续集的“加勒比海盗2”无疑最具希望，现在“海神号”和“超人归来”都已经先后失败了——不仅没有能够打破记录，甚至还相继迎来了崩盘式的惨败，那么，“加勒比海盗2”呢？
　　彻夜狂欢的全球首映式落下帷幕之后，“加勒比海盗2”首批影评火热出炉，结果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五十三分，烂番茄的新鲜指数也只有百分之五十四，两百多家大众媒体的评分刚刚及格，这一结果……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续集作品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重现前作的口碑狂潮，经过了横空出世的新鲜感和刺激感之后，自我重复的尝试终归难以逃出评价一落千丈的窘境。
　　尤其是当人们发现，第二部和第三部的故事居然是连着的，在第二部大解决时，杰克·斯派洛船长生死未卜，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悬念，这更是让所有人惊呼坑爹。
　　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其实“加勒比海盗2”的媒体综评至少比“达芬奇密码”出色，但平均口碑的严重下滑还是十分明显，批判之声不绝于耳，甚至就连兰斯也都不由躺枪，少数媒体认为兰斯撰写的剧本还是略显冗长繁琐，可以看得出来，兰斯试图在扩大框架的情况下，保持剧情的紧凑，但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不过，也有媒体为兰斯打抱不平，他们认为兰斯的剧本创作没有任何问题，双线并进的同时互相交织，有条不紊的节奏控制和高潮迭起的剧情推进，确实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杰克·斯派洛船长在世界尽头的那一条支线，即使只有船长一个人，也丝毫不会显得单薄。但可惜的是，导演在执行过程中的偏差毁掉了兰斯的努力——
　　剧情分为上下部分的情况下，也就意味着导演拥有更多时间去饱满剧情，但代替将剧本里的细节具体化，导演拍摄了大量电脑特效营造出的虚幻世界，试图以美轮美奂的奇幻画面来填补时间空白，结果全部都成为了废镜头；人物角色缺乏足够的润色之余，高潮场面也略显潦草，似乎为了不抢走“加勒比海盗2”最终大结局决斗的风采，抑制了此前小高潮的精彩场面，避免了头重脚轻的结局，却导致了高潮乏力的恶果。
　　剧本仅仅只是躺枪的部分之一，最主要的争议还是围绕电影整体展开的，赞美与批评齐飞，但即使是赞美，力度也远远无法和三年前相提并论，影评人们显然对“加勒比海盗2”严重不满，首批四十三家影评人齐齐开炮，将这部作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部抨击了一遍，热闹场面甚至比“超人归来”、“海神号”还要更胜一筹，这也再次验证了，关注度越高，承受的压力自然也就越大。
　　不过，迪斯尼面对的不全部都是坏消息，影院分数出炉之后，“加勒比海盗2”剧组就松了一口气，“A-”的评价虽然说不上顶尖，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得到，观众们是愿意买账的，而且，他们还颇为喜欢。这也意味着，观众愿意为了这部媒体综评只有五十三分的作品掏钱买票入场。
　　相较于影评人的苛刻，观众普遍认为，这部电影虽然略显冗长，而且结局让人无法满意，缺点确实不少；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一部适合夏天的爆米花大片，精美恢弘的视觉特效、紧凑起伏的剧情设置、魅力十足的一众角色、酣畅淋漓的高潮情节，这些都是值得称道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喜爱杰克·斯派洛船长的观众来说，走进电影院绝对值回票价。
　　看来，“加勒比海盗2”得到了“超人归来”所期待的结果，续集作品的优势再次展露无遗。
　　最终，票房数据也证明了这一点。
　　一亿三千五百万，“加勒比海盗2”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周末三天之内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扫了北美票房市场，以碾压姿态毫无悬念地登顶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不仅仅交出了今年首映周末的最高纪录，同时也交出了影史首映周末的最高成绩——“加勒比海盗2”正式打破了“蜘蛛侠”在2002年创造的记录，以一亿三千五百万美元，书写了首映周末票房的新高。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苦苦等待了四年之后，“加勒比海盗2”终于再次打破记录，将北美电影市场的繁荣进一步推动。
　　刹那间，整个北美都沸腾了，不管电影质量如何，不管影评人喜欢与否，记录就是记录，历史就是历史，“加勒比海盗2”从黑马到王者，完成了华丽变身，这无疑是2006年北美市场最重要的大事件。
　　人们不厌其烦地讨论着今年暑期档的对决，人们反反复复地强调着今年夏天的大片云集，人们持续不断地关注着今年诸多重磅级作品的动向，就是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但他们却迟迟没有等到，在经历了两个月的苦闷和惊愕之后，在经历了“海神号”和“超人归来”天崩地裂的失败之后，终于等到了王者的降临，压抑下来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了出来，犹如沉闷了千年的火山一般，蕴藏的所有能量都酣畅淋漓地一鼓作气宣泄出来。
　　整个北美都在赞誉着“加勒比海盗2”，超过两百家媒体都在第一时间报道了历史记录的改写；整个北美都在关注着“加勒比海盗2”，就连电视台也忍不住加入了报道行列，关注着北美电影市场的新动向；整个北美都在呐喊着“加勒比海盗2”，越来越多观众如同潮水般涌进电影院，积压了两个月的观影热情似乎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加勒比海盗2”，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暑期档的王者，不要说“超人归来”了，就连始终没有脱离话题中心的“狂暴之路”都瞬间被弃之如履。
　　面对“加勒比海盗2”一亿三千五百万的疯狂首映票房数据，“狂暴之路”的前景正在变得越来越黯淡，似乎所有不利因素在一夜之间都爆发了出来，人们现在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讨论，“加勒比海盗2”三连冠的可能——不是两连冠，而是直接碾压“狂暴之路”之后，实现三连冠的可能。
　　仅仅不过三天之前，人们还在讨论着“狂暴之路”这个不定时炸弹创造奇迹的可能——虽然几率不大，但至少是存在的，可转眼之间，就没有人在意了，彷佛这就是一个根本不值一提的对手。
　　要么沉默中爆发，要么沉默中灭亡。人们都已经认定了“狂暴之路”是后者，那么，现实呢？


第868章 沉默前行
　　哈维尔·尤利尔用右手支撑着下巴，大脑有些出神，不断回想着不久之前“加勒比海盗2”黄金三角的采访，不过采访的细节模糊成一团，只是看到三个人谈笑风生、喜笑颜开的画面，“哈维尔？哈维尔！”一个略显无奈的声音打断了哈维尔的思绪，视线焦点快速重新凝结，下意识地在四周搜索了一番，然后就看到办公桌对面的主编比尔·凯勒（Bill Caleb）略显无奈的眼神，“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相信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哈维尔的思路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跟不上比尔的谈话节奏，视线落在了办公桌上的“纽约时报”，这是昨天的报纸，头版头条十分醒目，“新纪录的诞生：一亿三千五百万！”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副标题则是“‘加勒比海盗2’带领北美电影市场乘风破浪”，这不仅仅是在报道北美首映周末票房的突破，更是将“加勒比海盗2”提升到了历史书写者的高度。
　　显然，“纽约时报”认为，在“加勒比海盗2”之后，北美电影市场的潜力将进入全新阶段，就好像四年前“蜘蛛侠”横空出世一般。
　　众所周知，“蜘蛛侠”被认为是时代分水岭，现在“加勒比海盗2”却被放在了同样的档次。由此可见“纽约时报”对这次破纪录的重视了。就连“纽约时报”都已经表态了，更何况是其他媒体呢，短短四十八小时之内，全美就有超过三百家媒体进行了报道，彻彻底底引爆了今年暑期档的热情，此前压抑的情绪总算是找到了宣泄渠道。
　　“哈维尔！”比尔没好气地再次喊了一声，拿起桌面上的报纸重重地放了下来，哈维尔这才彻底回过神来，举起了左手轻轻挥了挥，表示了自己的歉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比尔，事情真的已经如此糟糕了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比尔轻轻叹了一口气，试图解释一番，但却被哈维尔打断了，“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比尔不由就被噎了噎，哈维尔继续说到，“我知道，同时做好两手准备，这是为了抢时间、抢头条，这不是针对任何人，只是为了报纸而已，但这样的做法本身，就已经是没有信心的表现了，难道你就笃定‘狂暴之路’的票房会惨败吗？就连我们都这样做了，更何况是其他报社？我不明白，不过是‘加勒比海盗2’的首映票房爆发了，难道‘狂暴之路’就彻底没有希望了？暑期档的电影市场可不是这样运转的。”
　　对于新闻行业来说，时间是最为宝贵的，报纸每天晚上印刷、次日清晨发行，能够在截稿之前，能够提前准备好新闻，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现实往往是没有办法的，许多事件都是突发的，让人措手不及。所以，像超级碗这样的大事件，各大报纸都会做好两手准备，提前撰写好胜利和失败的稿件，等待结果出炉之后，第一时间就直接发布。
　　比尔就要求哈维尔如此，为接下来一周的暑期档大对决撰写正反两篇稿件。
　　但暑期档的票房之争却没有那么简单，“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的对决，可能出现的结果有很多：“加勒比海盗2”次周票房碾压“狂暴之路”首映票房，“狂暴之路”首映票房大爆特爆导致了“加勒比海盗2”的次周跌幅跳水，“狂暴之路”首映票房表现不俗与“加勒比海盗2”差之毫厘导致周末票房冠军根本无法根据预测数字排列必须等待实时数据出炉，又或者是两部作品的本周票房表现都无比糟糕延续了今年暑期档的低迷……
　　可以说，两部作品的票房走势可能出现多种情况，彼此之间的对决和交错也可能导致多种结果，这几乎是没有办法“提前”准备的。
　　现在，比尔希望哈维尔提前写好两篇稿件，一篇是“狂暴之路”首映票房大爆发的，一篇则是“加勒比海盗2”碾压“狂暴之路”的。但其实核心意思就是对“狂暴之路”没有足够的信心，因为比尔知道哈维尔对兰斯有着特别的友谊，哈维尔始终笃定“狂暴之路”会取得成功，即使比尔不要求，哈维尔也肯定会提前撰写第一篇的。这就等于说，比尔是在要求哈维尔做好“狂暴之路”失败的准备。
　　这才是哈维尔此时表达不满的原因。
　　“加勒比海盗2”首映票房惊世骇俗，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打破了“蜘蛛侠”的历史记录，并且提升了将近两千万的比例，这确实是不可思议，但仅仅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狂暴之路”的票房前景就开始一路走低，甚至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几乎所有业内人士都认为，暑期档此前两个月的混乱，就是在为“加勒比海盗2”蓄力，就连“超人归来”都沦为了牺牲品——华纳兄弟也成为了今年暑期档的最大输家，更何况是“狂暴之路”呢？本来“狂暴之路”的票房就不被看好，现在不利因素更是清晰可见，没有人相信，在“加勒比海盗2”的碾压之下，“狂暴之路”可以寻觅到生机，哪怕一丝一毫都无比困难。
　　哈维尔着实心气不顺。
　　兰斯现在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了，他在好莱坞已经牢牢地站稳了脚跟，过去三届奥斯卡连续有所斩获，导演作品无一败绩，这都已经证明了兰斯的能力，即使不是最为顶尖的导演行列，但也足以领跑一线导演了。可新闻媒体依旧对兰斯如此没有信心，就连业界人士也始终拒绝看好兰斯，除了兰斯本身恃才放旷、狂傲不羁的个性之外，最主要还是因为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迪斯尼对兰斯的封锁——
　　既然“狂暴之路”的宣传策略沸沸扬扬，他们没有办法阻止；那么他们就旁敲侧击为电影降温，悄无声息地转移观众视线。“加勒比海盗2”首映结束之后，几乎所有新闻都集中在了这部作品的历史记录上，下周即将首映的“狂暴之路”几乎被遗忘了。
　　比尔知道，哈维尔和兰斯的私交甚笃，情感自然非比寻常，所以他耐着性子说到，“让我这样说，‘加勒比海盗2’次周跌幅……就算是百分之五十吧，也许更高，也许更低，但我们就当做是百分之五十吧，这也意味着电影次周可以拿到六千五百万的票房——数字细节就不追究了。那么，你预测的‘狂暴之路’首映票房是多少？”
　　哈维尔沉默了，虽然他对“狂暴之路”信心十足，但却不是盲目的疯子，“纽约时报”预测的首映数字是六千万，那篇文章是他写的。
　　“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看到兰斯的作品取得成功，狠狠地给西岸那些没有任何才华满肚子都是酒精和大麻的蠢蛋们一个教训。但，现实就是如此。”比尔身体微微前倾，靠在了办公桌的边缘，“当兰斯选择了‘狂暴之路’这部作品时，他就知道他所面对的风险了，他是聪明人，比你我都聪明得多，但即使是爱因斯坦也无法预测票房走向。”
　　六千万，这仅仅是“纽约时报”的期许而已。但现实就是，这个预测是剥离了周围干扰因素之后得出了结论，现在“加勒比海盗2”的首映票房爆出了历史新纪录，意味着它对后续上映作品带来的压力增大，首当其冲的“狂暴之路”票房预测自然需要走低一些，所以，很有可能首映周末就连六千万都达不到，甚至……
　　哈维尔抬起头来还试图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发现大脑有那么一刹那的空白，他脱口而出，“那如果‘狂暴之路’首映票房也过亿呢？”
　　比尔耸耸肩，“那就是我们的狂欢了。”比尔轻笑了起来，“我们就给那些西岸的金钱蛀虫们狠狠的一记迎头痛击。嘿，我们正在讨论的可是兰斯洛特，那个让人无法预料的家伙，现在混沌影业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估计兰斯早就对这样的情况有所准备了，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比尔的表情也显得十分轻松，这让哈维尔哑然失笑，“但是，我们这里还是要做好准备，票房惨败之后的稿件，你必须提前写好，而且视角需要新颖一些，我们需要在网络上抢时间。”
　　哈维尔其实已经被比尔说服了，但情感角度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比尔右手虚握成拳，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敲，“这就是现实。哈维尔，我们是记者，这是我们的工作。”
　　长长吐出一口气，哈维尔沉闷地点点头，起身离开了办公室，打开办公室大门，哈维尔又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所以，‘加勒比海盗2’的票房记录，真的很厉害吗？”他对好莱坞的了解终究还是没有那么深刻，一亿三千五百万真的那么辉煌吗？
　　比尔认真想了想，“仅仅在五年前，这个成绩都是无法想象的。就好像，你现在想象一下，一部电影在周末三天就席卷两亿美元，这是一个道理。”
　　哈维尔轻笑起来，“那么，这的确很厉害。”停顿一下，又补充说明到，“不过，剧本是兰斯撰写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兰斯是有分红的。所以……这是一个不错的成绩。”说完，哈维尔就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第869章 剧院盛况
　　“加勒比海盗2”创造纪录的首映票房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今年暑期档的最大热门话题，在如此彪悍的成绩掩护之下，只要次周跌幅不会太离谱，北美四亿的最终成绩已经提前预定了，同时年终冠军也已经在不远处招手了。
　　几乎没有人相信“狂暴之路”可以创造奇迹，就连东海岸舆论领军人物“纽约时报”都表现出了悲观的心态，更何况其他新闻媒体呢？西海岸势力已经开始在击鼓相庆了，似乎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胜利了。混沌影业上上下下也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因为“狂暴之路”的失败，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是一部电影的问题，但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就将是灭顶之灾，他们的未来顿时变得模糊起来。
　　暑期档对决的火热和刺激，在“加勒比海盗2”首映之后的接下来这几天，被放大到了极致，似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混沌影业的沉默不语，被媒体解读为“未战先怯”——
　　毕竟“狂暴之路”才是混沌影业独立制作、独立发行的第二部作品而已，而这部作品与“水果硬糖”可有着天差地别，面对着“加勒比海盗2”的强势、面对着暑期档的混乱，缺乏经验的混沌影业很难做出有效的应对。
　　在这种极度狂热与极度冷静碰撞的诡异气氛之中，七月十二日，周三，“狂暴之路”在中国剧院举行盛大首映式，没有丝毫喘息空间地，正式对决就已经开始了。
　　中国剧院可以说是洛杉矶最具识别性的一个地标，不仅仅因为它独特的中国风设计，门口两座石狮子就是西方人对东方古国最特出的印象，也不仅仅因为它位于好莱坞大道上，旁边是柯达剧院和杜莎夫人蜡像馆，对面则是船长剧院，斜对面就是罗斯福酒店；还因为它是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最钟爱的首映式场所，几乎每周都可以看到有新电影在这里上映，尤其是暑期档，就更加热闹了。
　　“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都在这里举办了首映式。
　　今天，早早地好莱坞大道中间地段就执行了封锁，禁止车辆通行，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中国剧院门口没有按照惯例搭建起一个半人高的伸展台，确保明星们可以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的风采，接受全场的欢呼，而是仅仅以红地毯来装饰，似乎缺少了首映式的气势。
　　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只见一条红色地毯从中国剧院的门口铺陈开来，抵达街边时分别以左右两个方向继续延伸，将整条好莱坞大道都以红地毯装点完毕，如此恢弘的规格，堪比奥斯卡，少了伸展台的束缚，反而呈现出了一种大气，这对于一部暑期档电影首映式来说，着实称得上大手笔。
　　红地毯靠近街边的区域拉起了媒体采访区，确保记者们可以在这片区域自由活动；采访区身后的宽敞街道则成为了观众区，从好莱坞街道两侧一直延伸到中国剧院门口的小广场上，小广场两侧也划分了观众席位，保证观众可以与自己喜爱的明星近距离接触。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确实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毕竟电影首映式即使再盛大，也注定无法和奥斯卡相提并论，嘉宾数量和质量都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届时反而会显得偌大红地毯空荡荡的，就好像是空包弹一般，只有响声，没有内容物，这才是真正的尴尬。
　　可是哈维尔抵达现场时，还是被震惊到了，不是因为两侧观众席位已经被全部站满，也不是因为记者采访区域已经水泄不通，而是因为红地毯上那一辆辆逼真的汽车！全部都是来自“狂暴之路”电影里实际使用的道具，而且此前第一波宣传之中全部都公开过照片，现在，那些经典车型无一遗漏地出现在了眼前，真实地出现了。
　　哈维尔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当看到犹如庞然巨兽般的“战争船桅”横亘在红地毯上，上面还灰尘扑扑，彷佛从电影预告片里横冲直撞地打破四元墙直接闯入现实一般，距离之近，他甚至可以看到上面的弹壳坑和烧伤痕迹，饱经风霜的车身清晰地显示了“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战争的肆虐，那种强大的震撼感扑面而来，彻底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声音。
　　如此大胆，如此狂妄，如此直接，战争船桅就犹如沉睡怪物一般大马金刀地躺在了眼前。
　　转头看了看，此时整条好莱坞大道上没有欢呼、没有呐喊、没有尖叫，所有人都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红地毯上的改装车，那一张张脸庞之上的亢奋神情是如此相似，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自己的观点和意见，熙熙攘攘的议论声让空气不断开始升温。
　　“上帝，上帝！这就是拦截机吧！麦克斯的座驾！”一个兴奋到几乎变形的声音喊了起来，吸引了哈维尔的注意，转过头去，他就看到了几个中年男人团团站在栏杆边上，眼神放光地看着眼前这辆福特猎鹰，“这……这是银色磨砂涂装？哇哦，我一直以为是藏蓝色涂装，没有想到居然是银色，天呐，这流线真的是太完美了！图片上根本看不出来，我现在终于明白兰斯为什么会选择这辆车作为麦克斯的座驾了！”
　　那如数家珍的专业话语掩盖不了他的热血沸腾，旁边有人插话说到，“这是1979年那款福特猎鹰？”
　　最开始说话的大叔立刻摇了摇头，回头看到是陌生人，他也不介意，直接就说到，“这肯定是1973年那一款，你看她车头的这个部分……”大叔整个人上半身探了出去，指着车头部分开始详细解释起来。
　　“哇！哇！哇！”一连串惊呼声让哈维尔不由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一群年轻人满脸震惊地停下了脚步，“这是千兆马！千兆马！不死老乔的座驾，这真的太帅气了，太帅气了！如果我可以坐在里面，现在就死了也没有遗憾！”
　　哈维尔顺着小伙子们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辆“千兆马”，刹那间目瞪口呆。虽然此前已经在网络上看到了照片，但实物所带来的视觉震撼却是十倍、百倍，根本无法想象，这种奇思妙想是如此演变成为现实的——因为车辆上的锈迹斑斑和风沙点点是如此真实，每一个细节都在讲述这一个事实：电影里就使用了这些车辆进行拍摄！而且，还是实地拍摄！
　　那么，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战争呢？
　　哈维尔突然就开始按耐不住自己的期待了，他现在满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快点走入电影院里，欣赏这部作品，真正领略电影的风采。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就无法遏制地开始蔓延开来，以至于整个人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此时此刻，哈维尔才意识到，他正在“狂暴之路”的首映式上，过去三天时间里的负面情绪并没有影响到今天的首映式，恰恰相反，今天现场的盛况远远超出了想象！
　　四周打量一番，哈维尔至少看到了两百名记者同僚，现在才不过是下午两点钟而已，居然就已经有如此多记者抵达现场了，等到下午六点时，记者只会有增无减，如此场景真的让哈维尔联想到了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现场。
　　不过，对此哈维尔并不意外，对于记者们来说，胜负悬念固然精彩，但更加精彩的却是结果产生之后的连锁反应，比如说“狂暴之路”惨败了，那么这就将是兰斯第一部遭遇失败的作品，相信每一位记者都十分乐意落井下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好好算一算总账，没有人会想要错过这场盛宴，届时才是真正的全民狂欢。
　　熙熙攘攘的观众影迷就更加不要说了，现在至少已经有超过八百人抵达了现场，街道两侧还有观众源源不断地加入进来，那摩肩接踵、热火朝天的场面即使比起圣迭戈国际动漫展来说也毫不逊色。
　　几乎每一位观众都在口沫飞溅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对每一辆车型如数家珍的姿态更是堪比专家，每个人脸上闪烁的亢奋、激动、雀跃、专注和投入，连绵不绝地汇集在一起，就连加州那明媚璀璨的阳光都相形失色。如此场景让哈维尔产生了一种“今天是‘星球大战’上映”的错觉。
　　虽然现在距离首映式正式揭幕还有几个小时，人潮远远没有达到峰值，但现场的情况却已经达到了巅峰，即使是“超人归来”人山人海的首映现场，即使是“加勒比海盗2”声势浩大的全球同步首映现场，都显得黯然失色。
　　没有星光闪耀的声色犬马，没有媒体公关的觥筹交错，没有宣传攻势的大肆渲染，“狂暴之路”的首映现场剥离了那种华丽空虚的外衣，亲切而热忱地走到了每一位观众身边，真正地让每一个人都融入到现场之中，这种热情，无法捏造，也无法虚构，真实得让人颤抖。
　　突然之间，哈维尔就明白了，明白了第一波汽车宣传的铺垫，明白了病毒视频宣传的代入感，所有的所有，都在今晚首映式彻底点燃。那么，电影上映之后呢？那又将是一番什么景象？


第870章 聚光灯下
　　一抹红霞犹如熊熊烈火般在天际边燃烧着，张扬的红色渗透到万里无云的苍穹里，清澈的蓝色一点一点透着薄薄的明红色，如烟似雾般氤氲洒落，宛如天堂，美轮美奂。盛夏的暑气在空气里缓缓沉淀下来，轻盈地落在好莱坞大道那浩浩荡荡的红地毯之上，一触即燃，顺着人群的汹涌弥漫开来，恍惚间，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肆意狂欢，沉浸当下。
　　哈维尔觉得自己完全应接不暇了，今晚“狂暴之路”首映式再次给出了一个小小惊喜，红地毯上没有设置主持人，所有抵达现场的嘉宾都自如地来往，觥筹交错间，派对的随意和轻松气氛在弥漫着，这虽然损失了聚光灯聚焦的机会，但却释放了所有人的自由。
　　记者们可以自由选择采访对象，明星们可以随意在红地毯上停留，有的人在一辆辆汽车座驾之间流连忘返，有的人与周围影迷交谈甚欢，有的人徜徉在中国剧院门前的闪光之下……这种随性而自如的气氛，让每一个人都沉浸其中，尤其是明星和影迷之间的交流完全开放，近距离的接触让现场始终弥漫着一种躁动的嘈杂，悄无声息地融入血液之中，在意识到之前，血液就已经游走在沸点边缘，无法冷却。
　　不远处，汤姆·克鲁斯带着他的女伴凯蒂·赫尔姆斯停留在一堆影迷面前，畅所欲言，关于“碟中谍3”的话题显然正是热门；另一侧，杰西卡·阿尔芭艳压群芳，一袭贴身水蓝色晚礼服，展露出了她的傲人身段，眼前的影迷热潮几乎就要引发暴动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威尔·史密斯站在千兆马面前，讨论着这辆车到底融合了多少辆经典复古车，吉赛尔·邦辰则和一群超模在中国剧院门口接受着记者的采访；爱德华·诺顿刚刚抵达红地毯，就遇到了梅丽尔·斯特里普和她的两个女儿，他们自顾自地就停下脚步闲聊了起来；与此同时，凯拉·奈特莉的身影紧接着就在红地毯入口处出现了……
　　整个首映式不像是为了电影宣传而展开的平台，更像是群星荟萃的私人派对，那种放松却不失热情的氛围让人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
　　虽然说不少嘉宾都是前来看热闹的，“狂暴之路”到底是分崩离析，还是逆流而上，这无疑是今年暑期档的最大看点，尤其是在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吃瘪了之后，这部作品的成败就越发引人注目了，可以想象，不少学院老学究都恨不得把兰斯直接一巴掌拍死；但当人们看到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汤姆·汉克斯、马丁·斯科西斯、亚历山大·佩恩、凯特·布兰切特、瑞茜·威瑟斯彭、布鲁斯·威利斯、妮可·基德曼等人的身影时，还是一脸错愕，星光闪耀的程度完全可以和奥斯卡之夜相媲美。
　　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样级别的导演，即使为了看热闹，他也很少出席首映式了，完全可以躲在幕后慢慢欣赏热闹，不需要亲自出场。但今天，他们却全部来到了现场，这到底是兰斯的人脉显威，还是电影产业工作人员联手向制片公司发出抗议，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可以确定的是，“狂暴之路”的首映式俨然成为了今年盛夏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
　　后来在宣传期之中，兰斯亲口承认，“狂暴之路”的首映式足足耗资两千两百万美元，这也是继“星战前传”的全球同步首映式之后，最隆重盛大的首映式，投入之高远远将“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抛在身后，毋庸置疑，这就是“狂暴之路”宣传期最大的一笔投资，几乎每一个环节都是兰斯亲自监督执行的，他成功地打造了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宴。
　　只有真正经历过首映式的参与者，只有真正在业内打滚多年的专业人士，才能感受到这场首映式的回报。
　　这不仅仅是“狂暴之路”的首映而已，同时还将此前半年宣传的效果真正演变成为了现实，在虚拟和现实之间搭建了一座桥梁。更重要的是，兰斯成功地运用了奥斯卡落幕之后的余韵，学院成员希望寻找一个平台向兰斯伸出橄榄枝，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兰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他们再次施压，那场闹剧就伴随着乔治·克鲁尼的没落一起埋葬就好；而兰斯也希望寻找一个平台将所有电影从业人员团结起来，表达一个姿态，一个联手对抗好莱坞大型制片公司施压的姿态，即使是华纳兄弟也不能为所欲为。
　　“狂暴之路”首映式，就成为了这样的平台，双方共赢的平台。
　　如果有人认为“超人归来”的首映式已经是群星云集了，那么他来到“狂暴之路”的首映式，就会彻底呆若木鸡。
　　哈维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那沸腾的热情在空气里弥漫着，体感温度在清楚地不断攀升着，但他现在却根本没有时间去顾虑这一切，刚刚采访完了格温妮丝·帕特洛，随即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迈克尔·法斯宾德，整个好莱坞都知道，迈克尔是兰斯一手提拔起来的演员，他身上当然可以挖掘到不少东西。
　　“迈克尔，迈克尔！”哈维尔奋力地大声呐喊到，吸引了迈克尔的注意力，他此时留着短短的板寸，电影杀青之后头发还没有完全长回来，整个面容显得青涩而稚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嘿，哈维尔！”迈克尔主动打起了招呼，心情很是愉快。
　　“迈克尔，这次票房压力大吗？”哈维尔的问题让迈克尔哈哈大笑起来，给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答案，“和兰斯合作，你绝对感受不到这方面的压力。如果你感受到了，那就意味着你工作不够投入不够认真，兰斯会给你好好上一课的。”说完，迈克尔又一次灿烂地笑了起来。
　　哈维尔也忍俊不禁，言谈之间，丝毫感受不到迈克尔或压抑或紧张或担忧的负面情绪，这与过去这几天媒体的氛围截然不同，这让哈维尔的心情也不由松了松，紧接着又提了两个问题，迈克尔突然就转过头看向了红地毯开端，然后眼睛发亮地说到，“兰斯来了。”
　　兰斯来了，紧接着哈维尔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红地毯上空的气流忽然就开始凝固了下来，最开始起源于红地毯的开端，突如其来的震惊狠狠地掐住了喉咙，那窸窸窣窣、沸沸扬扬的讨论声就消失在了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眼睛里亢奋到癫狂的火焰在翻滚着，然后，这股神奇的气流顺着红地毯的方向一点点蔓延开来，接二连三地，每个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朝着红地毯开端看了过去，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渴望和好奇地注视着地平线那氤氲空气里的变动。
　　躁动，不是消失了，而是隐藏到了皮肤底下，血液在此刻似乎终于达到了沸点，然后开始沸腾起来，压抑到了极致的躁动化作了闪动的眼神、颤抖的双手和抖动的双脚之中，渐渐地传染到了红地毯的每一个角落。
　　聚光灯亮起。
　　刹那间，哈维尔就有种错觉，彷佛那熊熊燃烧的夕阳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盏聚光灯投射下来，严严实实地笼罩着那个身影，那个迈着从容步伐徐徐出现的身影，全世界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射而去。
　　这就是兰斯，没有任何特别的登场，却轻而易举汇聚了所有焦点。一件靛蓝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装，简单朴素的装束却一丝不苟地伏贴在那挺拔的身躯上，彷佛每一个细节都经过精心打理，精致得让人沉醉。
　　兰斯带着浅浅的笑容，抬起脚步直接就朝着红地毯上的第一辆汽车走去，那赫然是另外一个部族使用的刺猬车，他站在了刺猬车旁边，和栏杆之外的影迷们交流了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小部分影迷刹那间就沸腾了起来，周围的影迷更是风起云涌般地汇聚而去，那人山人海的汹涌根本一点缝隙都没有留下，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今晚兰斯看起来也是轻装上阵，嘴角的笑容犹如天际边的一抹阳光，静谧而深邃，他的脚步每一次移动，就会导致周围人群的涌动，彷佛整条红地毯都在因为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雀跃。
　　忽然之间，哈维尔就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传过来的明显压力，肺部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被直接挤了出来，哈维尔知道，兰斯过来了。
　　随后，哈维尔就看到了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的兰斯，迈克尔一路小碎步跑了上去，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个人低低地交流了几句，迈克尔仰头大笑起来，然后两个人就走到了哈维尔的面前。
　　哈维尔试图开口，但这发现周围人潮着实太拥挤了，他居然有些缺氧，不得不张大嘴巴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得以开口，不过他却慢了半拍，已经有记者竭尽全力地喊到，“兰斯，请问你认为在‘加勒比海盗2’创造历史记录的票房面前，‘狂暴之路’到底有多少机会？”
　　石破天惊，全场所有人的视线刹那间齐刷刷地转移了过来，以至于那个记者顿时就变成了刺猬，他居然忘记了，兰斯登场之后，现场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压抑之中，噪音降低到了一个新低，他的声嘶力竭于是就犹如平地惊雷般，炸了。


第871章 锋芒毕露
　　布莱恩·巴洛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自己的问题，犹如平地惊雷一般直接炸裂，这把布莱恩也吓了一跳，这显然是预料之外的情况，但慌张也仅仅只是一晃而过，布莱恩的注意力随即就再次集中在兰斯身上，今天是将兰斯逼入墙角的最佳机会，他绝对不会轻易错过，绝对不会。
　　刹那间，全场所有视线都不由朝着这里投射而来，就连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亚历山大·佩恩都停下了脚步，站在不远处观望着。
　　只见兰斯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温润儒雅，听到这个问题，眉尾轻轻一扬，似乎有些意外记者的直接和冲动，随即他直勾勾地看向了布莱恩，嘴角的弧度却轻轻上扬了起来，“百分之一百。”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呼，现场可以清楚地听到记者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他们对兰斯的反应展开了多种猜测，自然也包括了针锋相对，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兰斯会没有任何保留地展露锋芒，即使是两年前“特洛伊”与“后天”的暑期档对决时，也没有看到兰斯如此肆无忌惮地正面碰撞，几乎是以撞墙的方式进行了回应。
　　暑期档揭幕至今，关于“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狂暴之路”的对决，渲染得沸沸扬扬，但对于观众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暑期档的票房对决而已，没有特别的意义，火药味也似乎不是太浓，隐藏在背后的华纳兄弟、迪斯尼和索尼影业并没有直接撕破脸皮，所有的暗潮汹涌都只是在好莱坞内部激荡着。
　　在此之前，“超人归来”也好，“加勒比海盗2”也罢，他们都没有特别针对“狂暴之路”剧组，甚至还在宣传期表现出和乐融融的姿态，作为“加勒比海盗2”的剧本撰写者，兰斯的名字在宣传过程中也屡次被提起——今晚凯拉·奈特莉还代表剧组出席了“狂暴之路”的首映式，似乎媒体如火如荼宣传的暑期档大战仅仅只是“良性竞争”而已。
　　但现在，兰斯居然直接挑破了那层窗户纸，毫无顾忌地直接将“狂暴之路”放在了“加勒比海盗2”的对立面上，看起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主动挑事，着实让人难以对他报以好感。
　　这意味着，兰斯中了布莱恩的圈套……？聪明如兰斯，真的会被布莱恩一个问题就轻易炸出来？
　　不过，这个疑惑暂时没有人愿意深思，因为兰斯正式宣战了，记者们的肾上腺素同时爆炸，就好像是七月四日的烟花大会，他们的眼中绽放出骇人的光芒，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就把兰斯扒光了。
　　“兰斯，所以你是说，‘狂暴之路’将会战胜‘加勒比海盗2’，取得票房佳绩？要知道，上一周‘加勒比海盗2’可是创造了历史记录！”布莱恩兴奋地几乎忍不住自己尖叫的冲动，残留的理智再次咄咄逼人地展开进攻，真正地将“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放在了擂台赛的红蓝两段。
　　“当然。”兰斯的回答依旧轻描淡写，那自信满满的高傲甚至带着一丝轻蔑，可此时布莱恩却完全不在乎，仅仅兰斯这一个回答，就足以在明天各大报纸的头条展开轰炸了，然后就看到兰斯微笑地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到，“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以什么心态参加今晚首映式的，你们始终在假设‘狂暴之路’的首映票房会惨败，这着实是太糟糕了。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部电影是以失败为最终目标投入拍摄的。”
　　尖锐的嘲讽，毫无掩饰地刺向了布莱恩，还有旁边看热闹的记者们，几乎仅仅只是用了一个问题，兰斯就将焦点转移向了记者们——布莱恩脸颊不由有些微微发烫，他刚才着实太过着急，以至于提问时预设了立场，不止是他，几乎所有记者都在潜意识里认定了“狂暴之路”的失败，但他们私底下说是一回事，搬上台面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想你误会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为布莱恩解围，赫然是“洛杉矶时报”的克里夫·罗宾森，“‘加勒比海盗2’上周创造了北美历史记录，这对于任何一部电影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现在‘狂暴之路’如何处理这样的票房压力？你对电影的票房是否有足够的信心？”
　　克里夫又悄无声息地将焦点拉了回来，并且暗暗指责了兰斯的过于敏感——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兰斯的眼神落在克里夫身上，轻轻一顿。如果他现在想要脱困，其实很简单，赞扬一下“加勒比海盗2”历史记录，这就足够了，比如说以编剧的身份调侃一句，“看来我的工资有着落了”，暗暗点明，他和“加勒比海盗2”剧组是同一边的，这个话题自然就可以揭过去了。
　　但，兰斯却是微微收敛了笑容，摆出了严肃认真的姿态，“当然。事实上，昨天我还和阿尔伯特聊起这件事，‘加勒比海盗2’是我们的目标，我们希望观众朋友们可以帮助我们达到这一目标。”说完之后，笑容再次绽放了开来，那双湛蓝色眼眸里闪烁的光芒充满了自信，还有野心。
　　“加勒比海盗2”是“狂暴之路”的目标？一亿三千五百万？
　　这也许是2006年以来听过最出色的笑话了，“加勒比海盗2”的票房记录之所以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就是因为创造这一记录的难度无比困难，且不说目前北美影史上仅仅只有五部作品首映周末拿到了一亿级别票房，单说“蜘蛛侠”的首映记录足足保持了四年，一直到现在才被“加勒比海盗2”打破，这就可见一斑了。
　　现在，仅仅在“加勒比海盗2”创造记录之后的一周，兰斯就想要打破记录？而且还是凭借着剑走偏锋的“狂暴之路”？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布莱恩一下没有忍住，嘴角的笑容就大大地绽放了开来，“所以，你是希望复制‘加勒比海盗’三年前的奇迹吗？”如此想来，这一比喻确实十分恰当，只是“狂暴之路”的背后可没有迪斯尼的支持。
　　兰斯突然就收敛了笑容，那严肃的神情让气氛微微一凝——难道兰斯要翻脸了？“我说的是‘加勒比海盗2’，而不是‘加勒比海盗’，我想，约翰尼不会喜欢听到你这样胡乱比较的。”话音一落，笑容就打破了面具的束缚，再次展现出了兰斯的绅士友好。
　　“狂暴之路”的目标是“加勒比海盗2”，不是其他任何一部作品，就是“加勒比海盗2”的一亿三千五百万。没有任何遮掩，没有任何包装，没有任何美化，兰斯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宣告了“狂暴之路”的野心和目标，狂妄不羁的姿态将所有锋芒完整地展露出来。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布莱恩的笑容也不由僵硬在了嘴角——兰斯疯了吗？居然如此夸下海口？惊喜着实太过汹涌，几乎就像是梦想一般，让布莱恩根本不敢相信。
　　除了没有直接说“狂暴之路”要取得一亿三千六百万美元票房之外，兰斯几乎就是把炮口完全对准了“加勒比海盗2”，如此做法完全就是丧心病狂。如果“狂暴之路”失败了，那届时媒体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尤其是对付这样的自大狂，媒体记者的笔杆子更是驾轻就熟，兰斯就将陷入墙倒众人推的窘境，局面势必惨不忍睹！
　　还是说，兰斯已经预见了失败的结局，破罐子破摔，打着炒作的主意，孤注一掷地放下狂言，制造更多话题噱头？
　　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一直以来展现出了睿智机敏形象的兰斯，为什么会突然不管不顾起来？
　　哈维尔内心隐隐有一个猜测，他联想到了今晚首映式的特殊，难道兰斯是打算表明立场，不管“狂暴之路”的成败，在迪斯尼、华纳兄弟的压迫之下，他都没有打算轻易屈服？还是兰斯埋下伏笔，告诉人们，“加勒比海盗2”的合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即使是哈维尔，也看不见全局，猜不透真相，所有想法似乎都隐藏在了一片迷雾之中，但哈维尔可以确定的是，兰斯绝对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当初“上帝之城”拍摄期间面对的艰难险阻就可以看出来了。
　　哈维尔不由捏了一把汗，明天新闻媒体的轰轰烈烈已经可以预见了，但“狂暴之路”真的能够承受住这一番惊涛骇浪和狂轰乱炸吗？即使他对兰斯充满了信心，此时背后还是冒出了一层虚汗。
　　克里夫灵光一闪，扬声喊道，“兰斯，你现在是向‘加勒比海盗2’发起挑战吗？”克里夫猜想，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兰斯应该不会否认，如果不会的话，那么明天的头版头条就已经诞生了。
　　果然，兰斯微笑地点点头，“杰克·斯派洛船长，准备好了吗？”成竹在胸，自信满满，锋芒毕露。全场一片愕然，亢奋到了极致以至于根本无法做出反应，于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第872章 友情提示
　　“杰克·斯派洛船长，准备好了吗？”
　　毋庸置疑，这个标题就成为了翌日各大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在“加勒比海盗2”以打破历史的首映票房横空出世之后，“狂暴之路”却展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发起冲击，这无疑彻底点燃了暑期档的热浪，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轰轰烈烈地爆炸开来，全美所有新闻媒体都开始再次庆祝七月四日，进入狂欢模式。
　　人们总是期待着爆点，这也是暑期档大对决吸引了如此多视线的缘故，即使人们不知道隐藏在背后的盘根错节；现在，兰斯亲自将爆点送上，“狂暴之路”挑战“加勒比海盗2”，暑期档最受瞩目的两部作品正式站上拳击擂台，展开拳拳到肉的殊死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原本就已经精彩绝伦的对决现在更是火上浇油，引爆了所有人的热情。
　　恍然之间，混乱沉寂了两个多月的暑期档，迎来了期待已久的高潮。
　　丢下呆若木鸡的记者们，兰斯和迈克尔离开了记者采访群，再次朝前迈开了步伐，汤姆·克鲁斯和凯蒂·赫尔姆斯就迎面走了过来，汤姆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轻轻摇晃着脑袋，“耶稣基督，你终于决定展露本来面貌了？那些记者终于相信我不是在胡说八道了。”
　　兰斯微微笑了笑，“记者们虽然傻，但没有那么愚蠢。相信我，他们早就在期待这一幕的到来了。”兰斯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周围的人都可以听得到，迈克尔悄悄转头看了看那群记者——他们齐刷刷都开始闪躲眼神，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听见，那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所以，你打算向我介绍一下？”
　　“凯蒂，兰斯，迈克尔；伙计们，这是凯蒂。”汤姆满脸微笑地进行了介绍。
　　站在汤姆身边的凯蒂看起来小鸟依人，略显婴儿肥的脸颊还带着一丝娇羞。兰斯伸出了右手，表示了自己的友好，“我还以为今晚又要错过你了，苏瑞跟着保姆没问题吗？”凯蒂和汤姆的女儿，在四月份刚刚出生。
　　“汤姆的姐姐在家里。”凯蒂温婉地说到，眼神细细地落在了兰斯的脸颊上，视线不小心就碰触到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打量的举动被抓了一个正着，她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向了汤姆，然后再次看向兰斯，笑容里多了一抹尴尬，“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身边的女性朋友们都对你念念不忘了。”
　　兰斯嘴角轻轻一扯，“希望这其中不包括你。”
　　凯蒂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汤姆却是一下就听出了潜台词，抬手就捶了兰斯的胸口一下，“嘿，伙计，我也曾经是全球最性感男士，对我有点信心，好吗？”兰斯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状。此时凯蒂才明白过来，哧哧地笑了起来，不过与此同时，她挽着汤姆的双手，更加靠近了一些。
　　“性感男士？我听到了我的称号。”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吉赛尔·邦辰两个人，携手翩然而至。
　　今晚的首映式在缺少主持人的情况下，兰斯就是主人，他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之中不断穿梭着，时而与影迷交流汽车的话题，时而与演员分享拍摄趣事，时而与记者进行短暂交锋，那从容不迫却又不失锐利锋芒的身影，给人们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
　　此时人们才意识到，兰斯缺席颁奖季的学院公关，绝对不是因为不擅长。
　　查理兹·塞隆和斯图尔特·汤森德抵达现场之后，就被记者们死死地纠缠着，每个人都试图从她身上挖掘出关于“狂暴之路”的更多内幕，也试图从她身上寻找兰斯与“加勒比海盗2”的更多噱头，如果不是兰斯出手解围，只怕查理兹和斯图尔特根本无法脱身。
　　“所以，在我抵达现场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记者看起来都像是吃了迷幻剂一样？”简单为兰斯和斯图尔特做了介绍之后，查理兹就直言不讳地询问到。
　　兰斯抿了抿嘴角，“谁知道呢？也许他们的确嗑药了。又或者，今晚的首映式成功地引发了他们的热情呢？”
　　查理兹翻了一个白眼，根本不相信兰斯的鬼话，“你当我是那些记者吗？”一句嘲讽就成功地让斯图尔特和不远处的其他人轻笑了起来，查理兹转头看过去，就注意到了格温妮丝·帕特洛的身影，她这才注意到，格温妮丝的视线始终在兰斯身上停留着，看起来是在寻觅良机伺机接近。查理兹倒是不知道兰斯和格温妮丝过去曾经交往过的事实，她调侃地说到，“兰斯，你可以解答我一个疑惑吗？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一个大混蛋，却有那么多女人着迷？我着实无法理解。”
　　转过头，查理兹就看到了斯图尔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查理兹耸了耸肩，“我是说，的确，兰斯是有一副令人羡慕的皮囊，但相信我，他是一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查理兹的话语停顿了下来，因为她没有听到兰斯的回应，任何形式的回应，转头看向兰斯，她这才发现，兰斯的注意力早就已经不再她身上了，看着某个方向有些出神。
　　顺着兰斯的视线，查理兹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刚刚走上红地毯的艾玛·斯通。
　　今晚的艾玛是如此……光芒四射，一件大红色的短裙吊带晚礼服，纤细的锁骨、曼妙的腰肢、娇俏的脸庞在鲜艳的红色之中犹如肆意绽放的玫瑰；一头酒红色长发柔顺地梳到了一边，挽成一个松松垮垮的垂坠发髻，随意地贴在左耳边，露出了小巧可爱的右耳朵，耳垂上挂着一朵红色玫瑰花瓣的耳钉，鲜艳欲滴；一抹烈焰红唇并不显得成熟，反而是将青春无敌的朝气和肆意点燃起来，肌肤胜雪，美不胜收。
　　那种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娇媚，让人挪不开眼睛，以至于过了一会，查理兹才留意到站在艾玛身边的大男孩。那个男孩高高瘦瘦，中规中矩的白衬衫搭配黑西装，还带着一丝少年的青涩和懵懂，一头金色卷发更是有着浓浓的书卷气，大大的笑容难以掩饰紧张，阳光般的温暖却隐藏着一丝稚嫩。
　　艾玛偕同男伴出席红地毯，查理兹并不意外，这里是首映式，不是奥斯卡，几乎每个人都会邀请小伙伴出席，不一定是情侣或者夫妻，甚至不见得是约会对象，同学、朋友或者家人都可以，主要还是希望首映式更加热闹。更何况，艾玛已经是个大女孩了，如果没有男生追求，查理兹才会觉得奇怪。
　　那……兰斯呢？
　　抬起头，查理兹就看到了兰斯那平静到近乎出神的表演，专注而认真地锁定着那个身影，那明亮的眼神是如此深沉，彷佛全世界的光芒都收拢到了一起，刹那间的心悸在眉宇之间涌动；嘴角依旧带着那熟悉的弧度，但笑容的温度却已经消失了，湛蓝色眸子里轻轻漾着一抹错乱，混杂了苦涩、犹豫、愤怒的错乱，这种情绪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查理兹再次看过去的时候，兰斯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在眼底残留了一丝隐忍，随即就再次恢复了波澜不惊，彷佛刚才所有的一切只是查理兹的错觉罢了。
　　查理兹的视线不由再次落在了艾玛身上，远远地，艾玛就看到了他们，她开心地举起了右手挥了挥，那双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即使隔着大半个空间也无法忽略，就连周围的镁光灯都黯然失色。她忽然意识到，艾玛看到的不是“他们”，而是“他”。
　　纳米比亚朝夕相处的那些岁月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闪过，查理兹心底流淌过了一丝明悟。
　　看着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兰斯，身边似乎萦绕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静，将所有人都推向远方。查理兹想起了那场戏，那场兰斯揭开她内心伤疤的戏份，她一直以为，当时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但现在看来，那都是真的——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
　　身边的斯图尔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慌，左手轻轻一握，她的右手掌心里传来了熟悉的温暖。查理兹抬起头向斯图尔特露出了一抹安慰的眼神，然后松开斯图尔特的手，走到了兰斯身边。
　　果然，她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兰斯就警戒地转过头来，那锐利的眼神转瞬即逝，但还是让查理兹一阵心惊。
　　查理兹没有去理会兰斯的视线，只是静静地看着远端徐徐走来的艾玛，沉声说到，“你知道吗？对我来说，信任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回忆的力量真的太沉重了。”查理兹垂下眼帘轻笑了两声，“呵呵，也许在别人看来无法理解，但事实就是如此。”
　　沉默了片刻，兰斯没有说话，查理兹也没有说话。也许对于旁观者来说，似乎那些伤痛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就好像战争里的死亡只不过是一组数字而已，没有真正经历过，永远无法体会其中的艰难。
　　“但后来，我终于明白，如果不尝试着迈出第一步，那么我就永远都看不到未来的模样。”查理兹再次开口说到，难得的，兰斯没有打断她，没有攻击，也没有辩护，只是沉默地倾听着，“也许，我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很多时候，却是我们自己把自己禁锢在了原地。”


第873章 莫名其妙
　　查理兹可以清楚地察觉到那锐利的眼神犹如刺刀一般扎在她的身上，彷佛能够狠狠扎出两个窟窿一般。但查理兹却丝毫不觉得害怕或者恐惧，因为她当初何尝不是如此呢？就好像刺猬一般，小心翼翼地警戒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进入攻击模式，狠狠地刺伤每一个试图靠近自己的人，哪怕只是朋友而已。
　　查理兹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向了兰斯的目光，甚至是示威一般地抬起了下巴，投去了挑衅的视线，她可以看到那双湛蓝色眸子深处熊熊燃烧的火焰，彷佛在责备她的多管闲事，也彷佛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查理兹相信，只要她在这里多停留片刻，兰斯有无数种办法让她无地自容，她不打算承受这一切，因为她只不过是兰斯的朋友而已，比普通朋友更加要好一些，于是，查理兹径直转过身，挽住了斯图尔特的手臂，直接离开了，把兰斯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她是他的朋友，但她却不能越过雷池，代替他做出决定。说出内心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就是她唯一能做的。剩下的……她也不知道了。
　　兰斯看着查理兹离开的背影，有些狼狈。左手轻轻握成拳头，逐渐收拢，越来越用力，然后猛地松开，重新整理了一番表情，朝着不远处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汤姆·汉克斯所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没有回头。
　　亚伦·泰勒·约翰逊只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忘记怎么走路了，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人群，密密麻麻的人群，汹涌沸腾的人群，几乎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寸步难行的人群，滚烫的温度在皮肤上轻快地跳跃着，彷佛每一个毛孔都浸泡在火山岩浆之中，让人无法呼吸。
　　虽然他至今为止已经出演过好几部电影了，其中还包括了2003年成龙和欧文·威尔逊（Owen Wilson）主演的“上海正午2：上海骑士”，他也出席了那部电影的首映式，但根本和今晚无法相提并论，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清楚地告诉他，什么才叫做大场面。
　　“艾玛，这……正常吗？”亚伦打量着四周的喧闹，低声询问到。可是他却没有得到回答，他不由收回视线看向了身边的艾玛，然后就发现艾玛满脸笑容地朝着正前方挥舞右手，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兰斯，独一无二的兰斯。
　　现在整个好莱坞，估计没有哪位演员看到兰斯会无动于衷吧，更何况是亚伦这样的新人演员，他今年才不过十六岁而已。
　　亚伦也抬起了右手，亢奋地挥了挥，“艾玛，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真的出席兰斯的电影首映式了，上帝，布兰登他们肯定会嫉妒死的！”亚伦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情不自禁地感叹到，“谢谢，谢谢你邀请我出席今晚的首映式。”
　　可是……兰斯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他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投来一抹视线，没有做出更多的回应。亚伦突然之间就打了一个冷颤，那种刀锋迫近皮肤的颤栗席卷而至，不由又再次打了一个冷颤，亚伦完全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不由让亚伦想起了上次在演技学院门口，他和艾玛正在聊天，兰斯突然出现，他站在兰斯面前，就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这种感觉如此熟悉，却又太过陌生，完全一头雾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亚伦觉得，兰斯不喜欢自己。兰斯站在那儿和查理兹闲聊了几句，随后两个人就相继离开了，并没有给他们近距离打招呼的机会，亚伦莫名地再次打了一个冷颤，“艾玛……”亚伦欲言又止，难道他哪里得罪了兰斯？可仔细想想，亚伦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过荒谬了，兰斯是谁，他又是谁，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怎么可能得罪兰斯，兰斯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他这样的蝼蚁呢？一定是他的胡思乱想，肯定是这样。
　　艾玛却没有注意到亚伦的心潮澎湃，挥舞的右手停在了空中，目送着兰斯离开的背影，有些失落地收了收，停顿了好一会，这才讪讪地放了下来。可转念一想，今晚对于兰斯来说至关重要，全场都是大人物，兰斯根本就是分身乏术，脚不沾地地全场忙碌也不见得能够照顾下来，自然没有时间和他们这些熟悉的朋友打招呼。
　　熟悉的朋友？亲密的朋友？
　　想到这里，艾玛的心情不由就再次雀跃起来。塞巴斯蒂安·德里克迎面走了过来，占据了艾玛的视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亚伦，轻轻点点头，悄悄地对着艾玛竖起了大拇指。邀请亚伦出席今天的红地毯，是塞巴斯蒂安的主意。
　　塞巴斯蒂安主要还是希望艾玛能够拓展一些朋友圈，同时有同龄人陪伴走上红地毯，也容易吸引更多话题——亚伦也是一名年轻演员，圈内资源很不错，他在下个月即将上映的电影“魔术师”里，出演了爱德华·诺顿的童年。
　　果然，看到了亚伦，爱德华就主动走了过来，“嘿，小家伙，我不知道你今天居然也会出席？”爱德华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所以，这是你今晚的约会？”爱德华的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偷偷地朝亚伦竖起了大拇指之后，笑呵呵地对着艾玛说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二次在兰斯的作品里看到你的身影了。”
　　他不是她的约会。
　　艾玛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驳斥爱德华的前一句话，这毕竟不太礼貌，而且没有必要专门去解释，那样反而显得太过刻意，于是她微笑地点点头，“我希望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兰斯一直都说，你是他最希望合作的演员，不知道这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爱德华看向了塞巴斯蒂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记者们会喜欢她的。”拍了拍亚伦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引荐一下兰斯，好好的讨好他一下，说不定下个月我们的电影，可以邀请他来首映式。”抬起头，爱德华压低声音对着艾玛和塞巴斯蒂安嘟囔到，“这样那些公关人员就可以不要再来烦我了。”这“压低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任何效果，就连亚伦都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
　　很快，爱德华就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兰斯的身影——想要忽略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瑞茜·威瑟斯彭、妮可·基德曼和蕾切尔·薇姿三位大美女环绕在侧，记者们的闪光灯根本停不下来。
　　看到兰斯转身告辞了，爱德华就上前勾住了兰斯的肩膀，踮起脚尖用力往下摁，压低声音在兰斯耳边嘟囔到，“绅士，这位绅士，请不要让我难堪，好吗？”其实爱德华身高足足有六英尺（一百八十三厘米），但在兰斯旁边还是差了一点点。
　　兰斯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绅士，请注意你的形象，好吗？”爱德华在私底下就喜欢开一些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兰斯也毫不介意地展开还击，比如现在，兰斯不仅没有弯腰，反而还挺直了腰杆，这让爱德华着实有些难受，周围的记者和观众都已经纷纷投来了视线，忍俊不禁。
　　爱德华却是一个不知道放弃的家伙，即使踮着脚尖，也不愿意松手，拉着兰斯走到了旁边，“让我为你介绍一些，这位是亚伦·泰勒·约翰逊，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兰斯眉尾轻轻一扬，“我知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亚伦。”兰斯伸出右手，表示了自己的礼貌。但亚伦却莫名觉得背后汗毛全部都竖立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暂时把这种异样压抑下去，握住了兰斯的右手，“我的荣幸，施特雷洛先生，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犯罪三部曲。”
　　亚伦试图松手，但却发现兰斯没有松开的意图，这让他有些困惑。兰斯依旧带着微笑，但视线余光却落在了他的身边——他的身边？艾玛？“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艾玛的男伴，看来今晚不少记者们都要彻夜展开调查了。”
　　亚伦只觉得口干舌燥，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嘟囔了一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兰斯面前，他不由自主地就觉得自己矮了半截，那种仰视的心理压力挥之不去。即使和爱德华合作拍摄了“魔术师”，他也没有这样的感受。
　　艾玛隐隐嗅到了一些异常，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脸茫然，毫无头绪，甚至就连哪里奇怪都说不上来。不等她继续深想，就听兰斯说到，“准备进场了，首映式即将揭幕。”随后，兰斯就和爱德华并肩朝中国剧院的方向走去，风声送来了两个人的低语，“这部作品到底什么风格”“你肯定不会喜欢的商业风格”“你又知道了，说不定我就喜欢呢”……
　　“走吧。”艾玛暂时把所有思绪都摒除在外，对着有些木然的亚伦说到，“我也很期待成品呢，不知道呈现出来到底会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艾玛越想就越亢奋，回头看看红地毯上那一辆辆风尘仆仆的汽车，在周围涌动的炙热之中巍然不动，刹那间，彷佛又回到了纳米比亚沙漠之中。


第874章 狂暴之路
　　艾玛和亚伦走进了放映厅之中，虽然红地毯的盛况已经让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座无虚席的放映厅，还是目瞪口呆——准确来说，不仅仅是座无虚席，而是满满当当，就连没有“座位”的走道也井然有序地坐满了记者。
　　“狂暴之路”的首映式门票真正诠释了一票难求的盛况，就连汤姆·克鲁斯都仅仅只拿到了两张票而已，留给影评人和记者的席位只有区区八十张，甚至还不到“加勒比海盗2”的一半。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记者们放弃了自己“座位”的权利，宁愿坐在走道里，也要第一时间欣赏到这部作品。
　　于是，整个中国剧院就被挤爆了，那臃肿的人群塞满了放映厅的每个角落，让人联想到了六十年代乡村民谣在中部和南部巡演时的盛况，就连站立的角落都没有。
　　“这真的太疯狂了！太疯狂了！”亚伦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絮絮叨叨地感叹到，艾玛满眼惊讶地打量着现场的景象，虽然没有听到亚伦的话语，但还是下意识地点点下巴。现场这种脸贴脸、面贴面的拥挤着实让人不太习惯，每个人都在低声议论着，艾玛可以听见一名记者吐槽道：电影的瞩目程度已经破表，如果成品质量不尽如人意，那么责难声将会铺天盖地，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把兰斯淹死了。
　　艾玛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就无视了那名记者的自作聪明，跟在亚伦身后来到了他们的位置，位于第三排的左侧。艾玛一下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兰斯，他的身边是爱德华·诺顿和汤姆·克鲁斯，耳边传来亚伦那微微颤抖的嗓音，“艾玛，谢谢，谢谢你邀请我。上帝，我想全世界的人都会羡慕死我的！”
　　就在这时，放映厅的灯光居然缓缓开始变暗了，艾玛连忙坐了下来，“电影现在就开始了吗？现在就开始了吗？”亚伦不断摩擦着自己的双手，像一只小跳蚤一般根本停不下来，艾玛不由翻了一个白眼，用力拉了拉亚伦的左手，“嘘！安静！”
　　亚伦仅仅只是安静了三秒钟，然后就凑到了艾玛耳边压低声音说到，“你看过成片了吗？”艾玛觉得自己的烦躁就要破土而出了，但就在此时，大屏幕上出现了混沌影业标志性的片头，亚伦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这让艾玛长长舒了一口气：下次她绝对不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了！绝对！
　　混沌影业那宇宙大爆炸的片头已经成为好莱坞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每一次观赏都变成了一种享受和一种期待。果然，今天也是如此。
　　片头还没有结束，背景音就已经出现了，那种带着呼吸机的粗粝呼吸在一阵沙尘音爆之中低沉响起，那种世界毁灭时的电磁干扰在四处窜动，沉闷而硬朗的嗓音低低响起，“我叫麦克斯，我的世界充满了战火与鲜血。”枪击声，爆炸声，龙卷风肆虐声，地震哀鸣声，由远及近、若隐若现，即使没有任何画面，也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曾经，我是一名警察，一名寻求正义的公路战士。当世界沦陷，我们每个人都从某种意义上损坏了，很难说谁比谁更疯狂，我，或者其他人。”
　　砰！
　　黑色画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鲜艳的红色、明亮的蓝色、苍莽的白色，从极致到极致的转变，刹那间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那辆每个人都无比熟悉的拦截机停靠在山坡上，一个男人就站立在座驾旁边，现场立刻就开始骚动起来，“麦克斯，那是麦克斯……”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仅仅只是一个画面，就将废土末日带到了每一位观众的身边，才不过三十秒而已，电影居然就已经进入了正片模式，所有躁动和抱怨都立刻消失。
　　荒芜苍莽、毫无生机的沙漠之中，彷佛看不到任何希望，仅仅只是站在那儿，几乎就要被太阳融化，灰败颓丧、暮气沉沉在那鲜艳明亮的色彩之中缓缓弥漫，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视觉冲击。
　　突然，一道稚嫩清澈的孩童声音从空中传来，“你好。”那生机勃勃、天真纯净的声音与整个画面格格不入，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彷佛这片土地上所有生命都已经消失的错觉在脑海里冒了出来，“你在哪儿？”
　　一只双头蜥蜴出现在了镜头之内，变异之后的蜥蜴却一点违和感都没有，“你在哪儿？麦克斯？”那无助的嗓音混杂在老弱妇孺的虚弱呻吟之中，不断回响，那只双头蜥蜴四处探询着，彷佛正在觅食，然后它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向，“他们又来了”，麦克斯打断了那求助的孩童声音，“钻进我脑子里的黑暗物质。”
　　“救救我！麦克斯！你承诺过会救我们的，你承诺过的！”那恳切的声音突然就开始扭曲起来，彷佛撕下面具之后化身成为扭曲面孔的恶魔一般，围绕着麦克斯开始翩翩起舞。
　　“啪”，麦克斯抬起左脚脚跟，精准地踩住了那只双头蜥蜴，同时也扼杀了那苦苦求助的声音，麦克斯将蜥蜴从脚底摘了下来，直接塞入了嘴里，“我告诉我自己，他们没有办法触碰我，他们早死了。”
　　看着那尾蜥蜴的尾巴在麦克斯嘴角不断扭动着，电影院里不少人都响起了低低的干呕声，似乎对如此粗粝而直接的风格有些不太适应。
　　突然之间，节奏猛然加快，麦克斯收拾起了行李，上车之后扬长而去，引擎的轰鸣、轮胎的锁死、油烟的弥漫，那悦耳的发动机声响顿时让现场不少观众都开始躁动起来，但更多观众却是不解：为什么麦克斯突然就离开了呢？亚伦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屏幕，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去询问艾玛，可没有来记得而开口，电影就给出了答案：拾荒者登场！
　　一辆接着一辆造型奇特的汽车和摩托车相继登场，在浩浩荡荡的沙漠之上展开了追逐战，大漠孤烟的恢弘和落寞在镜头之中被勾勒得淋漓尽致，拾荒者们对麦克斯的追逐，看起来就像是……就像是“非洲动物的捕猎”，哈维尔脑海里莫名就闪过了这样的比较，麦克斯就是羚羊，而身后则全部都是狮子，那种生存的残酷在漫天沙尘之中没有任何遮掩，电影镜头里没有任何怜悯，甚至彷佛在庆祝这一幕，那种肆意狂欢的炙热如同滚滚浓烟，扑面而至，这让哈维尔的双手不由就握紧起来，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砰……轰轰轰……”
　　麦克斯的车子被撞翻了，正当哈维尔想当然地认为，麦克斯主角光环就要发挥作用时，他却狼狈不堪地被埋入了沙子里，这着实让人目瞪口呆；正当哈维尔想当然地认为，接下来麦克斯就要和拾荒者们大打出手时，他却没有任何抵抗力地直接被抓住了，这着实让人瞠目结舌。
　　“我是那个从活人和死人那里逃离的人，被拾荒者追捕，被我无法保护的人追捕，我能存在于这个不毛之地，就是因为我仅存的本能：生存！”
　　亚伦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屏幕，麦克斯居然像是猎物一般，被铁链拴在了汽车后面，一路小跑着被拾荒者们带走了，这样的开篇不仅仅是大胆而已，完全可以说是石破天惊，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难道是麦克斯如何逃亡吗？他亢奋不已地扭动了两下，调整自己的坐姿，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唯恐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哈维尔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这才将自己脱臼的下巴合拢起来。三分钟，兰斯仅仅只用了三分钟时间，就将每一位观众代入了废土末日的世界背景之下，那种荒芜感、那种浩瀚感、那种诡异感无处不在，但所有一切却又显得那么合理，更重要的是，精彩绝伦！兰斯轻而易举就打破了所有人对“狂暴之路”的预想，塑造出一个光怪陆离却又神奇诡异的世界，登场的短暂追逐，立刻唤醒了哈维尔脑海里对预告片的记忆，他对“狂暴之路”这个副标题终于有了初步理解。
　　但随即，哈维尔的认知又一次被推翻了，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兰斯，但却发现，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门外汉。
　　将头发作为财富保存起来的习俗，将活人当做血袋的医生，将人类作为私人财产的价值观，将车辆当做第二生命的执着，将方向盘当做武器的习惯，将自己打扮成为吸血鬼僵尸的拾荒者，将怪物信奉为父亲的战争之子，将孩子作为灵童的仪式，将女人圈养为奶牛和母种的不死老乔，将母乳作为饮料的特色，将女人资源共享衍生出畸形婴儿的原始社会，将水资源定义为宝藏的废土末日，将蒸汽朋克发挥到极致的人间地狱……
　　仅仅只是一个开篇，“狂暴之路”就呈现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世界，即使他们已经接受了诸多咨询的铺垫，即使他们已经接受了病毒视频里的怪异风格，即使他们已经对兰斯有了足够的了解，但电影画面还是轻而易举地引爆了每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中国剧院里的每一名观众，世界观都受到了严重的震撼！


第875章 引爆全场
　　瞠目结舌！
　　虽然电影开始以来，全场观众早就已经习惯了惊讶，几乎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无数意外，但亚伦还是没有办法习以为常，每当他以为自己明白了废土世界的设定，下一秒他就会再一次目瞪口呆。
　　麦克斯被拾荒者们带回了一个生存基地里，一个由不死老乔统治的末世基地里，他试图逃脱，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再次被囚禁起来。就在麦克斯抵达的这一天，基地就发生大事件，不死老乔手下大将费罗莎叛变了，她带着不死老乔的母种们逃跑了。整个基地都开始动员起来，不死老乔决定带领着大部队追杀费罗莎，将自己的母种们带回来。
　　于是，大部队出征了！
　　各式各样的改装车集体大出动，每一辆车都截然不同，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其中，在前期宣传阶段就引发了无数好奇的重低音马车闪亮登场！重型越野卡车之上，安装了火箭移动发射平台，上面堆砌了数米高的音响，后方是四名鼓手在雷鸣震天地击打着硕大的太鼓，而正前方则是一名身穿红色紧身衣的视觉系吉他手，疯狂地演奏着电子吉他，那密集的吉他音在鼓点之中犹如疾风骤雨般砸了下来，让人忍不住就开始连连颤栗，那种奇特而诡异的蒸汽朋克风格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突然，吉他手用力一扫弦，吉他的把头就喷射出一道长长的火焰，刹那间，周围所有的车辆都无比亢奋地按着喇叭开始迎合起来，不少车辆也都踩下了油门，后方的排气管也喷射出火焰，身后那浩浩荡荡的沙尘逐渐弥漫起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沌之中。
　　“吼”，亚伦惊呆了，哈维尔惊呆了，现场每一位观众都彻底惊呆了，这绝对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电影画面——至少在主流电影里从来没有，那种强大的视觉震撼夹杂在听觉轰鸣声之中席卷而至，惊叹声无法控制地就从喉咙里蹦了出来，可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紧接着就被掐住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是个疯子！”爱德华给了兰斯手臂狠狠一拳，连连摇头，嘴角的笑容大大地绽放开来，想了想，终究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只能再次感叹到，“疯子！”想一想，电影放映结束之后，所有媒体、所有影评人不知所措的模样，爱德华就忍不住开始亢奋起来。
　　纳克斯是一名战争之子，但他却生病了，医生认为他活不了多久了。但纳克斯还是坚持想要走上战场，“我会用烈性疯狂的血液来填补自己！”那种丧心病狂的狂热在坚定不移的眼睛之中绽放出了妖艳的光芒，“如果我要死了，我也要在狂暴之路上名垂青史！”
　　于是，纳克斯上场了，带着他的血袋——麦克斯。
　　麦克斯被绑在了车头之前，脖子上穿着滴管，时时刻刻地为纳克斯输送血液，双手和双脚都被牢牢地束缚在十字架上，那狼狈的姿态让亚伦不由自主地就轻笑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男主角居然如此窝囊——不仅仅是他，全场不少观众都轻笑了起来。
　　现场再次传来了低呼声，看着大屏幕，哈维尔就知道，千兆马闪亮登场！不死老乔的座驾！
　　纳克斯踩下油门冲到了千兆马的身边，狂热地朝着不死老乔呐喊着，“永恒！永恒不朽！”不死老乔回头看了一眼，这顿时让纳克斯陷入了疯狂，过于激动而导致手足无措，“他看我了！他看了我一眼！”纳克斯絮絮叨叨地念着，即使其他人否认，但纳克斯也拒绝相信，只是固执地相信着自己的信仰，“他转过头，直视了我的眼睛！”纳克斯无法自已地大声嘶吼着，眼神里闪烁着舍生取义的癫狂，“不，我等待着，我等待着进入英灵殿！”
　　纳克斯就像是失去理智的狂热分子一般，呼喊着口号，踩下油门，朝着费罗莎快速奔驰而去。这让绑在车头的麦克斯饱受煎熬，疾风灌入嘴巴之内，眼睛差点都要睁不开了，但纳克斯却恍若未闻，直接将方向盘拆下来，高高举起，疯狂而肆意地大声嘶吼着。
　　“哈哈。”亚伦的笑声才溢出来，然后就呆住了，残留的笑容就像咳嗽一般再次断断续续地溢出来，“哈。”可随即又被电影屏幕上那苍莽而恢弘的画面震惊住了，亚伦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神经病一般，情绪的跌宕起伏根本无法控制，肾上腺素的爆发让他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有那么一刻，亚伦觉得自己就像是纳克斯。
　　很快，电影就进入了全程高能阶段。费罗莎遇上了秃鹫帮，他们试图夹击战争船桅，但费罗莎却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利用战争船桅的巨大吨位执行了碾压，然后亚伦就看到秃鹫帮的刺猬车在爆炸之中散落成无数碎片，那些妆容诡异的部族甚至没有来得及尖叫就被火焰吞噬；战争之子们直接用长矛刺入秃鹫帮的刺猬车之中，然后引爆长矛顶端的炸弹，刺猬车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
　　漫天漫地的黄沙之中，火焰漫天，滚滚沙浪肆意张扬，那黄色之中透着明亮的红色沙尘在碧蓝天空之下犹如血染的风采，浩浩荡荡，妙不可言。
　　一名战争之中被秃鹫帮击中了面部，他的脸上刺穿了两根长刺，但他却不依不饶地站了起来，拿起了一个小锡罐，朝着自己嘴巴喷了一口的银漆，狂妄地呐喊着，“见证我！”
　　刹那间，周围所有战争之子都疯狂地嘶吼着，“我见证！”
　　那名战争之子举起了两根长矛，直接跳到了后面那辆刺猬车上，同归于尽。亚伦看到这一幕，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但更加惊人的是，纳克斯和其他战争之子却是满脸与有荣焉地大喊着，“见证！”那明亮的眼神清晰地显示着他们的狂热，就好像……邪教一样。
　　由于秃鹫帮的阻挡，不死老乔的箭头部队追上了费罗莎，双方在无尽沙漠之中展开了殊死追逐战。然后亚伦就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电影画面，甚至可以说是改变他人生轨迹的一幕！
　　漫天的车辆零部件犹如雪片一般洒落，黑中带红的烟雾腾腾升起，与滚滚红沙纠缠在一起，成百上千辆车子在沙漠里疾驰狂飙，干燥的沙漠在燥热而汹涌的震撼之中敞开了怀抱，表示欢迎——从地面连接到天空、从眼前连绵到地平线的沙尘暴正面席卷而至，那汹涌的沙浪在十几个龙卷风的带动之下遮天蔽日，相较之下，战争船桅这辆庞然大物看起来就和蚂蚁没有任何区别，至于旁边追逐的其他车辆就更像是滚动的沙粒。
　　但，战争船桅却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胆怯，费罗莎踩着油门，毫不畏死地朝着沙尘暴冲去，那英勇果决的身姿在足以毁灭世界般的沙暴之中，让所有语言都丧失了色彩。更可怕的是，不死老乔的车队却悍然强势，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主动迎了上去。
　　烈焰焚天的爆炸，支离破碎的车辆，密集连环的龙卷风，无处不在的沙暴，雷霆万钧的天气，乌云压寨的蓝天，短兵相接的碰撞，恢弘壮丽的牺牲，千钧一发的危机……所有的所有都在纳克斯那同归于尽的狂热之中，炸裂开来，“我就是那个，霸占了太阳，冲向英灵殿的男人！见证我吧，血包！见证！我生！我死！我死而复生！”
　　五分钟，整整五分钟，中国剧院里鸦雀无声，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不见，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唯恐一点喘息、一次眨眼就会错过那精彩绝伦的瞬间，大脑彻底陷入当即状态，完全陷入了被动，那犹如滔滔波浪一般的震撼一点停歇都没有，连绵不绝地冲撞着灵魂，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就开始瑟瑟发抖。
　　尖叫，只想要尖叫，疯狂地尖叫，但所有尖叫声都被惊心动魄、气势磅礴的画面狠狠地压在胸口，所有声音都被死死地卡在喉咙里，可是那种灵魂颤栗的震撼却在内心深处“啊！啊啊啊！”地不断嘶吼着，整个世界都已经地动山摇了，但他们却只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尸体一般。
　　天才！真的是天才！不对，即使是天才都无法形容兰斯制造出的那种全方位震撼。爱德华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词穷了，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语言来表达他对兰斯的敬佩和崇敬，仅仅是这一段电影画面，就已经足以载入史册，更可怕的是，电影开始之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失，从第一秒就进入了全程高能的状态，高潮一拨接着一拨，让人几乎就要承受不住。
　　一直到大屏幕陷入了黑暗，那激烈而刺激的古典交响乐伴随着火种的熄灭而戛然停止，爱德华也无法回过神来，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狠狠给了兰斯一拳，“如果我现在尿裤子的话，都是你的错。”但爱德华却根本没有时间转头去看兰斯的反应，因为他依旧瞪大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眼神里不由自主就流露出了膜拜——就好像纳克斯看到不死老乔一般。
　　全场，万籁俱静，然后就可以听到轻轻的呼吸声吐了出来，所有人显然都一样，一直到此刻才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亚伦试图吞咽一口唾沫，缓解一下自己干涩的喉咙，但却发现口腔里一点唾沫都分泌不出来，喉咙已经开始冒烟了，但他却不在乎，此时就连喝水的动作都显得浪费，错过这部电影哪怕只是一秒钟，亚伦都会遗憾不已。
　　正当亚伦以为他可以稍微缓一缓，节奏势必进入平缓期时，然后他再次惊愕地脱臼了下巴，脑袋直接当机。


第876章 肾上腺素
　　苍莽荒芜的沙漠之上，寸草不生，更不要说生命的痕迹了，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就连地平线都在红色的沙砾之中模糊不见，清澈见底的天空蓝得惊心动魄，与沙漠的萧索形成鲜明对比。
　　一群身着薄纱的古希腊女神赤脚站在一片废土之上，仅仅只有抹胸和热裤的遮掩，曼妙的身段、姣好的身材在氤氲的光线之中若隐若现，她们拿着水管冲洗着手臂和大腿上的污渍，晶莹透亮的水珠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映照着她们柔和而精致的五官，恍然之间，那种超越了沙漠绿洲的神圣和美妙扑面而来。
　　“咕嘟”，几乎全场所有男人都同时做出了相同的举动，极致与极致的对比碰撞出了难以言喻的化学反应，即使没有刻意的果露，但是满溢出的荷尔蒙还是产生了生理反应。不仅仅是男人们，就连女人们都因为这幅画面而彻底惊呆了。
　　“耶稣基督。”哈维尔感叹到，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挪开视线，这也许是2006年大屏幕上最活色生香的画面了，最原始却最生动的景象掀起了一股视觉狂潮。
　　这是麦克斯与费罗莎、母种们的第一次相遇，挺着大肚子的安加拉德吸引了不少眼球，这也间接解释了不死老乔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重要原因。
　　不死老乔把母种们当做“物件”，当做“私人财产”，他利用母种们生下儿子，然后再把母种共享给自己的儿子们，繁衍后代，所有女人在基地里都丧失了身为一个人的权利；为了打破这种局面，为了重新找回自由，为了建立自己的家园，费罗莎从尸体之中爬了出来，并且在不死老乔手下赢得了一席之地，蓄谋已久，选择在了今天，带着母种们一起逃亡，前往她记忆之中的另外一片绿洲，也是她的家，其中就包括了怀孕的安加拉德——不死老乔的最爱。
　　费罗莎等人以为麦克斯是不死老乔的手下，浑身上下都警惕了起来；麦克斯的双眼却根本无法从透亮的水流上转移开来，那哗啦啦的水声犹如天籁一般，抢走了他所有的视线。
　　为了生存，麦克斯与费罗莎拳对拳、脚对脚地战斗到了一起，费罗莎失去了左手，但麦克斯脸上的面具却用锁链连接着纳克斯，双方各有劣势，寸步不让，粗粝而硬朗的打斗剥离了所有花哨，没有任何招式，没有任何套路，仅仅只是凭借着生存本能，以命相搏，随后纳克斯和母种们也加入战斗，混战之中优势不断变化，最后还是以麦克斯的惨烈胜利告终！
　　凌厉的剪辑、犀利的画面、精致的构图、精准的运镜……肾上腺素在短短四分钟之中爆发到了极致，回归到最肉体类型电影的对战方式，却构建出了比“超人归来”、比“碟中谍3”更加精彩绝伦的打斗！
　　“见鬼！见鬼！见鬼！”亚伦的大脑里在疯狂的尖叫声，每一个画面都让他亢奋得无法自已，但声音却根本发布出来，他也不想发出来，唯恐自己的一点声响就会破坏这一刻的癫狂和神圣。“见鬼！”亚伦狠狠地握拳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双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麦克斯用钳子剪断了维系他和纳克斯之间的铁链，终于找回了自由，但他却抛下了纳克斯、费罗莎和母种们，抢走了战争船桅，冷血无情地将他们留在了沙漠之中，扬长而去。末日之中的残酷、血腥、冷漠在这一刻被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不过麦克斯没有能够走出太远，费罗莎在战争船桅的油门上设置了一套熄火装置，没有她的启动，任何人都无法开着车子离开太远。在费罗莎的强硬坚持之下，麦克斯与费罗莎结成了短暂而脆弱的同盟，带着母种们扬长离去，被抛弃的纳克斯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舍生取义，爬上了战争船桅的水箱，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汽油镇的出征小队也瞄上了费罗莎的真正船桅，随后，子弹农场也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更糟糕的是，纳克斯时时刻刻想着杀死费罗莎，麦克斯和费罗莎之间的信任比纸张还要脆弱，母种们不得不将失去理智的纳克斯抛弃，轻装上阵。
　　前方的峡谷通道是他们的唯一机会，费罗莎和占据峡谷的游弋者谈好了一笔交易，以三千加仑汽油换取战争船桅经过的许可，等她们经过之后，游弋者就炸掉悬崖上的石块，切断峡谷通道，暂时把不死老乔、汽油镇和子弹农场抛弃在身后，但与魔鬼共舞，费罗莎也不确定这笔交易到底是否还算数。
　　紧要关头，费罗莎只能选择信任麦克斯，但麦克斯却浑身警惕，甚至拒绝告诉费罗莎他的名字。无奈之下，费罗莎却只能硬着头皮上阵，“好吧，等会我大喊‘智障’，你就马上开车离开！”麦克斯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费罗莎会信任自己，“这是机关口令！”费罗莎将解除熄火装置的口令告诉给了麦克斯。
　　在这一刻，两个人在彼此的眼神里找到了相似的光芒，悲壮、决绝、坚定，还有求生。
　　亚伦屏住了呼吸，那只觉得胸腔里激荡着一股亢奋，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没有任何音乐，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对话，画面之上仅仅只有那被红沙覆盖的险峻峡谷，安静得可怕，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恐惧在放映厅内部弥漫着，令人窒息，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气息，彷佛只要一点点火花就会彻底引爆，就好像火星子掉进汽油库一般。
　　不死老乔的车队比预期之中追得更快，转眼之间就已经距离峡谷不远了，安加拉德的肚子开始阵痛，山顶之上的游弋者也察觉到了异样，千钧一发之际，费罗莎杀伐果决地做出了决定，大声喊道，“智障！”那声响在整个峡谷里不断回荡着。
　　亚伦整个人就忍不住站立了起来，“快！”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所有动作和声音，但这个动作紧接着就让身后抱怨声如同潮涌一般响了起来，“坐下，你个智障！”这应景的咒骂惹全场都轻笑了起来，但笑声仅仅只是泄露了片刻，所有观众的注意力就再次被大屏幕上的紧绷所吸引。亚伦立刻紧张地坐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椅背，浑身肌肉就像一张紧绷的弓弦。
　　麦克斯启动了战争船桅，急速奔走；费罗莎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摆脱了纠缠，最后时刻从底盘钻进了车子里，刹那间，所有人都将武器拿了出来，进入战争状态。在这一刻，麦克斯和费罗莎终于完成了第一次合作。
　　控制峡谷的游弋者在最后时刻炸毁了峡谷，利用岩石阻挡了不死老乔的去路，但这并没有耽误他们太久。不死老乔亲自上阵，开着越野车，直接翻越了岩石堆，追击上去。纳克斯拿出了他在战争船桅上的凭证——母种们的衣服碎片，成功得到了不死老乔的青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与不死老乔一起出征！
　　费罗莎单方面撕毁了协议，没有给游弋者汽油，直接就开车离开了，而且还带来了大麻烦，游弋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骑着摩托车的游弋者追击而至，他们占着轻便的车型开始在四处突击，战争船桅正前方的引擎在轰炸之下着火，车子的速度被严重拖慢，费罗莎一个人疲于应付，不得不要求母种们来为枪支装上弹药，进入阵痛状态的安加拉德表示了拒绝，于是致敬先知接过了枪支，承担起重任。
　　惊心动魄地杀死了四名游弋者之后，战争船桅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他们被耽搁的这点时间，不死老乔已经追了上来。费罗莎正在重新装上弹药，不死老乔抬起手枪就瞄准了费罗莎的背部，千钧一发之际，安加拉德打开了后排座的车门，以身躯挡住了不死老乔的瞄准视线，化解了费罗莎的危机，那视死如归的霸气和强势穿透屏幕狠狠地击中了哈维尔——他第一次知道，吉赛尔·邦辰居然是一名如此出色的演员。
　　借此机会，费罗莎朝不死老乔开枪，一名战争之子以身躯挡住了子弹，拯救了不死老乔，麦克斯得以踩下油门加速，扬长而去。
　　看到如此困境，纳克斯主动请命，他可以跳上战争船桅，杀死费罗莎。不死老乔将手枪交给了纳克斯，“我会亲自将你带到英灵殿的大门！”
　　纳克斯感动得几乎就要潸然泪下，声音颤抖地询问到，“荣耀在等着我吗？”
　　不死老乔拿起了小锡罐，朝纳克斯嘴上喷上了银漆，“至高荣耀在等待着你，闪耀无比，光彩夺目。”纳克斯不由闭上了眼睛，彷佛在沐浴着上帝的圣光，那悲壮而恢弘的偏执让亚伦不由揉了揉眼睛，在纳克斯身上，他读懂了燃烧生命的意义。
　　但感动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钟，纳克斯跳上了战争船桅，却因为脖子上没有摘下的输血管而被绊倒，整个人直接挂在了油罐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没有任何犹豫，不死老乔就抛弃了纳克斯，冲刺而上，利用冲浪板岩石的优势，直接就落到了战争船桅的前方。
　　战争之子伺机射出了长矛，穿进了麦克斯的方向盘之中，阻止麦克斯转动方向，然后用力一拉扯，直接就把方向盘抽了出来，釜底抽薪！麦克斯死死抓着方向盘不放手，但却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力气，整个左手被方向盘卡在车门的铁框里，血肉模糊。
　　危急时刻，凯帕博和安加拉德挺身而出，她们打开车门站在外面，用钳子剪断了锁链，重新让麦克斯抓住了方向盘，但麦克斯却来不及把方向盘安装回去，正前方就有一大块岩石堵住了去路。费罗莎用自己的机械左手抓住了方向盘杠杆，硬生生地扭转了方向，但还是太迟了，车子前头避开了岩石，但侧面却与岩石碰撞在了一起，凯帕博和安加拉德眼见着就要粉身碎骨。
　　亚伦的心脏，猛然就停止了跳动！


第877章 扣人心弦
　　呼吸，再一次停止住了。亚伦几乎就要把眼睛闭上了，但又唯恐自己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不得不强迫自己瞪大眼睛，注视着那一片沙尘之中猎猎作响的白纱，暗红色砂岩狠狠地与战争船桅撞在了一起，犹如巨兽般的战车笨重而凶狠地碾压而过，整块岩石被撞成了无数碎片漫天飞舞，那抹白纱就这样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寂静，一片寂静，只有轮胎与沙粒碾压碰撞出来的杂音，引擎轰鸣声在没有边际的天空之下回响着，就像是无脚鸟的哀鸣一般，一股悲凉从心底油然而生。
　　麦克斯从驾驶座里探出头，仔细地寻找着，没有表情的脸孔之上流露出了冷静而缜密的探询，视线余光甚至还在朝着紧咬不放的不死老乔投射了过去；戴格怯生生地扒在窗口，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随风飘散的风沙，不知所措；不死老乔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此时也忘记了继续踩油门，只是身体前倾，试图探询到蛛丝马迹，那股迫切隐藏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之中，气势磅礴。
　　亚伦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已经感受不到了，那种悲伤、凄凉、落寞、绝望的情绪在舌尖缓缓滋生开来。就在这时，一片暗红色岩石之中，一抹白纱迎风飘扬，犹如展开翅膀的鸟儿，“啊……”亚伦的喉咙里条件反射地挤出了一声呼喊，不仅仅是他，整个电影院里不少观众都发出了低呼声，然后大屏幕之上，在那钢筋怪兽的后方，安加拉德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
　　“啊！”同样的惊呼声，此时却显露出了内心的喜悦，亚伦双手死死地抓住大腿，整个人身体前倾，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屏幕上坚韧果敢的安加拉德，她的小腿之前被麦克斯开枪打伤的伤口再次流血了，鲜血从纱布里渗透出来，缓缓流淌，凄美而瑰丽，就像是杜鹃一般。
　　安加拉德仅仅抓住了车子的排气管，重新爬到了后排座门外，抬起头，她就看到了麦克斯的眼神，那双冷漠到几乎失去生命力的眼睛猛然一亮，眼底汹涌着错杂的情绪，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点点，微不可见，却打破了这幅冰山面具，第一次泄露了他内心的柔软。虽然分辨不清楚，但安加拉德在那眼神之中看到了喜悦，转瞬即逝，却无比清晰，这让安加拉德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终于在这个粗粝残暴的男人身上，寻找到了安全感。
　　安加拉德打开了车门，踩着排气管准备回到座位里，但脚底却猛然一滑，右脚下意识地去试图踩住支撑物，受伤的部位却一抽痛，然后她整个人就滑了下去，双手拉着车门，维系着身体，整个人就像是旗帜一般迎风飘扬起来。
　　戴格惶恐而绝望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坐在她身后的凯帕博也探出身体来，试图去帮助安加拉德，可没有等到她们的动作，残破不堪的车门就直接掉落了下来。安加拉德就像是失去了动力的无脚鸟一般，灰败而残破地落在了地上，转眼之间就被风沙所吞没——不死老乔的车子紧随其后，他看到了飞过来的安加拉德，猛地一打方向盘，但还是避之不及，安加拉德整个人都掉到了四轮越野车的车底。
　　“不！”戴格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打破了那短暂的宁静，犹如平地惊雷。亚伦只觉得心脏高高扬起，然后再次狠狠落下，砸成了无数瓣，碎落满地，耳边可以清晰地听到整个放映厅里陷入绝望的哽咽声，戛然而止，彷佛就连悲伤的感叹都显得太过多余。
　　希望才刚刚升起，随即就被撕成粉碎。
　　麦克斯探出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不死老乔的车子像乌龟一般翻了过来，浓厚的烟尘遮挡住了所有视线。当麦克斯却没有停顿，只是收回视线，继续前行，凯帕博用力地抓住了麦克斯的衣服，“掉头！快，停车掉头！回去找她！”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状态，整个车厢里弥漫着绝望的惊恐状态，哭泣声、喘息声夹杂在凯帕博那失去理智的声音里，乱作一团。
　　费罗莎的双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轻声说到，“你看到了吗？”那轻声细语根本不敢用力，彷佛稍微用力一点，所有一切都会变成现实——安加拉德死了。双眼里闪烁着绝望的光芒，就好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麦克斯的右手，再次问到，“你看到了吗？”
　　麦克斯的脑海里闪过了那些黑暗的回忆，那些被末日吞噬的生活，那些他没有能够拯救的生命，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刺骨起来，宛若巍峨冰山一般根本无法动摇，但哈维尔却注意到了，麦克斯的双手狠狠握住了方向盘，那分明的骨节泄露出了他内心的苦痛和挣扎，却没有人发现，因为就连费罗莎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肩膀上。
　　突然之间，哈维尔就感觉到了一阵悲伤，麦克斯到底经历了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她被车轮碾过。”麦克斯冷漠地说到，声音里就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费罗莎扬起了声音，“你亲眼看到了吗？”
　　麦克斯转过头，目不转睛地迎向了费罗莎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一字不差地重复了自己的回答，“她被车轮碾过。”
　　费罗莎努力地在麦克斯的眼神里寻找着动摇和谎言，但她失败了。她垂下眼帘，瘫坐在副驾驶座里，“我们继续前行。”
　　绝望，绝望的恐惧在车厢里蔓延，费罗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她突然也不确定，自己的努力是否是值得的，他们花费了如此大力气就是渴望前往另外一片绿洲，开拓属于自己的生活，但现在才走了不到一半，安加拉德就已经离开了。这样的代价，真的划算吗？
　　麦克斯重新看向了前方，但眼底深处却漾着一抹折射的光芒，那是不曾显现出来的软弱。
　　哈维尔长长吐出了一口气，这也许是电影开始以来情感爆发最浓郁的时刻，也是观众第一次能够真正喘息的时刻。悲伤和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压垮每一个人，奇多几乎崩溃，妄想着可以重新回到不死老乔身边，他依旧会原谅她们，即使被当做“物件”来看待也无所谓；戴格几乎被压垮，双眼出神，茫然若失，絮絮叨叨地和不存在的人物对话着；致敬先知丢失了灵魂，麻木地开始清点武器，等待着一个未知的前方。
　　只有凯帕博，她倔强地选择到后方去探查敌情，却在最后的驾驶舱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纳克斯。纳克斯也陷入了绝望，因为他知道，不死老乔不会原谅他的，他的血袋害死了安加拉德，他永远失去了进去英灵殿的机会。两个孤独的灵魂，两个悲伤的灵魂，两个寂寞的灵魂，在茫无边际的沙漠之中、在无知无尽的逃亡之中，温暖着彼此。
　　夜幕降临，但追击还在继续。
　　不死老乔的车队中了麦克斯留下的埋伏，整个车队都被困在了泥沼地之中，与此同时，残存一口气的安加拉德也拖慢了不死老乔的脚步，因为他必须在安加拉德死亡之前，将属于他的孩子取出来。但可惜的是，终究还是失败了，医生最后取出了一个死胎，再有一个月，只要再一个月，这就是一个完美的男孩，不是畸形，不是弱智，一个完美的男孩。被斩断延续生命希望的不死老乔，怒火彻底摧毁了理智。
　　与此同时，子弹农场的农场主却再也等不下去了，漫长的追击至今毫无所获，这让他决定独自追击上去，哪怕仅仅只是终结费罗莎的生命。
　　在泥沼之中前行的战争船桅，举步维艰，所有人都不得不团结一致，希望可以渡过难关，但子弹农场的追击又让费罗莎和麦克斯应付乏力，纳克斯挺身而出，决定提供帮助，虽然费罗莎和麦克斯都不信任纳克斯，可是危急时刻之下，他们也别无选择。
　　“哇哦！”当费罗莎拿起了狙击枪，以麦克斯的肩膀为支架，在迷雾之中击中了子弹农场的照明灯，直接导致农场主失明，亚伦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亢奋，惊叹起来，“太帅了！真的太帅了！”那霸气侧漏的强大气场与麦克斯想必也毫不逊色！
　　双目失明的农场主不管不顾地胡乱射击起来，他也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到不死老乔的母种们，实行了无差别射击，这让场面再次变得紧迫起来。在纳克斯的帮忙之下，他们总算暂时逃出了枪林弹雨，“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做出如此不平凡的事！”纳克斯终于从失败的绝望之中走了出来，重新找到了希望。
　　但农场主却已经丧心病狂了，穷追不舍，而战争船桅的引擎过热，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急速奔走。于是，麦克斯选择单枪匹马去解决那群恶棍，费罗莎显得有些担忧，“如果引擎冷却你还没有回来，怎么办？”
　　“那你们就继续前进。”麦克斯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了，在费罗莎的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现了信任的光芒。
　　正当哈维尔以为，兰斯会拍摄出一段精彩绝伦的对战戏，将个人英雄主义推向极致——好莱坞主流类型电影都是如此，但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跌破眼镜了，仅仅只是沉闷的一声爆炸，然后麦克斯就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幽蓝色的迷雾之中走了出来。
　　浑身浴血、粗粝残暴、步伐粗犷，那满溢出来的荷尔蒙扑面而来，孤胆英雄的霸气和硬朗直接让话语失去了色彩。


第878章 烈焰焚天
　　摆脱了子弹农场的追捕之后，战争船桅终于暂时平稳了下来，一路朝着绿洲方向前行，希望的曙光终于再次闪现，但仅仅只持续了一小会，非常短暂的一小会。
　　当费罗莎终于找到了自己童年成长的地方时，却发现这里与她被掳走之前已经沧海桑田了，绿洲彻底消失，土地被污染之后，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甚至就连空气都充满了毒气，整个部族都不得不搬离，在沙漠里寻找一个安身之处，他们昨晚经过的那片沼泽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绿洲。
　　更为糟糕的是，费罗莎的家人们在二十年期间都已经支离破碎，整个部落只剩下老弱妇孺们，全部都是女人，青壮年已经全部湮灭。她们现在甚至不得不利用自己作为诱饵，欺骗路过的落单幸存者，谋财害命，寻找着继续生存下去的方法。
　　希望，就好像泡泡一般被戳破了，所有的梦境、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还有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拼搏、所有的执着，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费罗莎茫然地朝着未知的地平线走去，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片沙漠，整个人跌坐下来，愤怒而绝望、悲伤而茫然、无助而痛苦地嘶吼着，“呃啊……”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吼叫声在苍穹之下不断回响着，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轻风吹拂，沙尘滚滚，烈焰当空，费罗莎孤独落寞的身影彷佛随时都会被这一片无穷无尽的绝望所吞噬。
　　看着麦克斯眼底闪烁的模糊泪光，亚伦的眼眶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泪水的重量，滚滚滑落，他仅仅咬住自己的唇瓣，掩饰着自己的狼狈，脑海里所有的画面乱作一团，安加拉德的牺牲，不死老乔的愤怒，子弹农场的疯狂，黑夜沼泽的危险，枪林弹雨的紧迫……所有的所有，在这一刻都化作重量狠狠压制下来，彻底压垮了费罗莎，也压垮了亚伦。
　　亚伦抬起手狠狠擦拭着眼眶里的泪水，低头看了看身边，却发现艾玛脸颊上也流淌着滚烫的泪水，不仅如此，回头望去，整个放映厅都鸦雀无声，晶莹的泪光在大屏幕的光芒映衬之下，折射出内心深处的酸楚。再次回头看向大屏幕，目不转睛地看着费罗莎那几乎崩溃的背影，泪水又一次滑落，他无法想象费罗莎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到底背负了多少，一步一步走到了终点，却发现所有一切都是虚无。
　　费罗莎决定穿越沙漠，他们抛弃战争船桅，将汽油利用到摩托车上，更加轻便，也更加省油，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前行，他们终究可以寻找到另外一片绿洲；麦克斯选择分道扬镳，他还是习惯一个人独自上路。第二天，双方分别踏上了不同道路。
　　看着费罗莎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一群老弱妇孺，除了费罗莎之外，只有纳克斯一个青壮年，而纳克斯肩膀上长了两颗肿瘤，生命也没有剩下多少了。麦克斯的记忆再次席卷而至，他曾经辜负了一群人，他也曾经抛弃了一群人，在末日世界之中，他不择手段、竭尽全力地试图生存下去，他始终孑然一人，现在又是如此。
　　麦克斯追上了费罗莎一行人，提出了另外一个计划：原路返回，正面突破，将不死老乔等人截断在峡谷之后，然后回到基地，夺取统治权，在那里重新建立家园。
　　“听着，这将会是艰难的一天。”麦克斯对着犹豫不决的费罗莎说到，“但我敢保证，你再往前走一百六十天，除了沙子还是一无所有。如果我们原路杀回去，至少我们可以……”麦克斯的话语也变得晦涩起来，那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神透露出一抹艰难，“……一起……得到某种所谓的救赎。”
　　麦克斯伸出了右手，费罗莎握住了他的右手。
　　“好样的！”亚伦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了咬舌尖着才没有喊出声来，但亢奋的情绪却无法抑制地张扬起来，热血沸腾地想要加入麦克斯和费罗莎的行列，勇往直前。
　　追逐战再次开始了！
　　战争船桅不仅面对着不死老乔整个车队的夹击，而且，他们的引擎岌岌可危，他们的弹药所剩无几，他们的战士屈指可数，战斗才刚刚开始，他们就损失了两名战士，一切不利因素都在朝着战争船桅涌来。
　　不死老乔的部队则花样百出，箭头部队先用飞钩钳制住战争船桅的水箱，而后放下爬犁增加自己的摩擦力，连续三辆、四辆、五辆车子的钳制，战争船桅的引擎几乎就要瘫痪；麦克斯以身犯险将所有飞钩都剪断，但随后战争之子们又甩着桅杆从天而降，用长矛直接攻击战争船桅的车身，防不胜防。
　　氤氲而起的热气让空气都变得模糊，洋洋洒洒的沙暴让苍穹开始失去色彩，密不透风的攻击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兵荒马乱之中，致敬先知被抢回了千兆马之上，部落奶奶被割破了喉咙，中箭之后的麦克斯为了拯救费罗莎却从车前盖上滑落，费罗莎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麦克斯的左腿，但却被闯进车厢的战争之子刺中了腰际。
　　战争船桅陷入了包围圈之中。
　　亚伦的大脑已经彻底当机，准确来说，今晚他的脑海里就没有恢复正常过，那震撼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那刺激的情节一段接着一段，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了，何况是思考？战争船桅的最后一线生机都已经危在旦夕，这让亚伦紧绷到了极致，双手紧握在一起，因为过于用力而开始扭曲，但他甚至没有察觉到疼痛和异样。
　　修补好引擎的纳克斯从底盘爬了出来，顺势踢了麦克斯身体一下，这让麦克斯重新获得了动力，直接跳到了汽油镇镇长的车上，将费罗莎的左手解放了出来。同时，麦克斯击杀了车上的其他人，将车子抢了过来，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但，这依旧没有能够缓解危机。
　　亚伦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车辆和车辆之间硬碰硬的撞击，支离破碎的零件漫天飞舞；麦克斯单枪匹马地在车辆之中跳跃拼搏，赤手空拳地杀出一条血路，试图重新回到战争船桅之上；战争船桅那装着三千加仑汽油的油罐在危急时刻终于解除了纽带，彻底引爆，大红色与鲜黄色杂糅在一起的火焰伴随着滚滚黑烟蔓延开来，爆炸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上演，整个世界都开始地动山摇。
　　恍惚之间，亚伦觉得中国剧院也开始晃动起来，那烈焰焚天的场面在浩浩荡荡的红色沙漠之上挥洒泼墨，气势磅礴、恢弘壮阔，碧蓝色的天空都开始沸腾起来，彷佛一把巨大的篝火开始煮沸全世界一般，那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在密集紧绷的战斗之中让人喘不过气来，游走于死亡边缘的恐惧感彻底引爆了所有的肾上腺素。
　　千兆马开到了战争船桅的正前方，阻拦住了去路，费罗莎将车子的控制权交给了纳克斯，她决定亲自爬到千兆马上，与不死老乔同归于尽，但在激烈的追逐战之中，费罗莎的数次尝试都没有能够成功，身后的麦克斯更是命悬一线。看到如此场景，此前就已经崩溃的奇多选择了背叛，她主动离开了车厢，在不死老乔儿子瑞克塔斯的帮助下，爬上了千兆马。
　　亚伦睚呲欲裂，不敢置信，可不等亚伦惊讶的这一口气喘完，就看到奇多伸手抓住了费罗莎，成功帮助费罗莎登上了千兆马。
　　费罗莎立刻与千兆马上的其他战争之子战作了一团，不顾一切的费罗莎在麦克斯的牵制和纳克斯的冲撞帮忙之下，终于来到了千兆马驾驶座旁，不死老乔准备开枪杀死费罗莎，但他的右手却被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致敬先知抓住了，不死老乔狠狠地击打了致敬先知的面颊，不过就是这一点点时间，费罗莎用机械左手抓住了不死老乔的呼吸面罩，狠狠往后一拉，咬牙切齿地说到，“还记得我吗？”然后就把她的机械手扔进了轮胎之中，不死老乔的整张脸都被撕扯下来，卷入车轮里，鲜血淋漓。
　　亚伦不仅没有觉得松懈，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了，眼睛肿胀得发疼，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参与到战斗之中。
　　奇多对着身后战争船桅的伙伴们大声喊道，“他死了！他死了！”
　　于是，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开始朝着千兆马爬过去，刚才帮助奇多登上千兆马之后留在了战争船桅上的瑞克塔斯，被麦克斯打到昏迷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试图去抓住凯帕博，纳克斯及时踩下了刹车，拯救了凯帕博。
　　愤怒之中的瑞克塔斯决定毁灭战争船桅，他将暴露在外的引擎徒手拔了起来。纳克斯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向了凯帕博，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里再次绽放出了狂热的光芒，“见证我！”
　　寒颤，再次寒颤，亚伦的身体在不断地打寒颤，根本停不下来，他泪眼朦胧地看着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开心的纳克斯，那一句“见证我”，悲壮，惨烈，英勇，强大，闪耀，这一刻的纳克斯，身上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万丈光芒。然后镜头放缓，纳克斯在离开峡谷之前，用力打了一圈方向盘，战争船桅直接就翻车撞向了旁边的悬崖。
　　一切的一切都放慢到了极致，有种史诗般的波澜壮阔，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将纳克斯的身躯彻底吞没，然后……山崩地裂，后面所有的车辆都连环车祸地撞做了一团，所有岩石都滚落下来，爆炸，一下接着一下，那熊熊烈火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就好像火山喷发一般，视野里漫天漫地的红色，整片天空被染成了孔雀蓝，妖冶而瑰丽。


第879章 鸦雀无声
　　烈焰焚天，屏幕之上那透着血浆和爆炸的红色彷佛穿透了四次元的壁垒，将整个放映厅都映成红色，每一个人都沐浴在鲜血之中，视线里、毛孔里、皮肤上都沾染了血液和尘埃，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将悲壮惨烈的氛围浩浩荡荡地蔓延了开来，放慢了十倍的镜头将车子分崩离析、悬崖土崩瓦解、爆炸轰轰烈烈地过程完美地呈现了出来，恍惚之间，让人想起了迈克尔·贝最擅长的手法，但兰斯镜头之中饱含的浓郁情感却远远不止如此。
　　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爱德华有些狼狈地抬起右手，擦拭着脸颊上的痕迹，汹涌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从费罗莎和麦克斯再次踏上归途，史诗般的战斗就让肾上腺素全面炸裂；到死亡和重伤无一例外地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生命的脆弱在斑斓的镜头之中没有任何怜悯；再到团结一致的壮烈和同归于尽的决绝，就连奇多都挺身而出；最后到纳克斯推向极致的狂热，为这场战役画上句点。
　　纳克斯终于奔向英灵殿了，他死，他生，他死而复生，最后的最后，他成为了那个霸占太阳的男人。
　　跌宕起伏、高潮连连、行云流水的战斗场面足足持续了超过十五分钟，但却连喘息的间隙都没有，精彩绝伦地横冲直撞向一个毁灭的结局，犹如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戴着翅膀振翅高飞，强烈的阳光融化了封蜡，但他却根本没有发现羽翼已经散开，只是兴高采烈、满眼期待地拥抱着太阳，义无反顾地冲刺而上。
　　泪水第二次滑落下来，这一次，爱德华放弃了，只是放任着温热的泪光模糊了视线，任凭情绪的肆虐在大脑里翻天覆地。
　　地平线上一抹耀眼的阳光，指引着伤痕累累的千兆马继续前行，但重伤的费罗莎也已经奄奄一息，强悍的费罗莎，果敢的费罗莎，英勇的费罗莎，此时却像是脱离了水面的鱼一般，躺在车厢的地上无法呼吸，满面鲜血的污痕，眼神里的光芒在一点点消散。
　　“为什么她发出那样的怪声？”奇多的声音在颤抖，凯帕博的眼睛里闪烁着痛苦的泪光。
　　“她是在把空气吸入胸腔。”部落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开口说到，“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她的肺部就在慢慢萎缩。”就连致敬先知都已经无法承受了，于心不忍地扭过了脑袋。戴格抱着部落奶奶的种子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双手紧紧地交叉着，默默祈祷。
　　“我知道了。”麦克斯松开了紧握住费罗莎右手的双手，弯腰从工具箱里找出了一把匕首，对准了费罗莎的腰际偏上一些的位置，“真的很抱歉。”说完，麦克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把匕首刺了进去，费罗莎瞳孔猛然放大，因为剧烈的疼痛上半身直立了起来，旁边的戴格、奇多已经是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麦克斯低声安慰着，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拿出了绷带，随手交给了致敬先知，“包裹伤口，用力按紧。”然后麦克斯楼主了费罗莎的脖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柔情，就像是天际边徐徐滑落的夕阳，“嘿，回家了。”
　　费罗莎嘴角轻轻勾了勾，但却无力地滑落下来。
　　亚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低低啜泣声，泪水完全决堤，视线里所有的光芒都绽放了开来，痛苦和绝望在费罗莎那一句气若游丝的“回家了”彻底崩溃。麦克斯抱起了费罗莎，用额头贴住了她的额头，只听到费罗莎轻声呢喃着，“回家了。”亚伦握紧了双拳、咬紧了下唇，他甚至没有时间顾虑自己满面泪痕的狼狈，只是避免自己泄露任何声响，破坏了这一刻。
　　“不，不不，不不。”麦克斯低声地说到，他的声音微不可见地颤抖了起来，但他还是硬生生地摁了下去，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就变成了决绝，看着闭上眼睛逐渐失去生机的费罗莎，麦克斯摇了摇头，“她失血过多。”
　　“战斗耗尽了她全部的血液。”致敬先知的话语里也带上了一丝哭腔，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彷佛已经睡过去的费罗莎。
　　“坚持住，坚持住。”麦克斯不断地重复着，剧烈震动的瞳孔泄露了内心的恐慌，在戴格的帮助下，麦克斯穿透了自己的血管，开始为费罗莎输血，“坚持住！”麦克斯轻柔地抱起了费罗莎的脑袋，手足无措地试图重新唤醒她，看着那已经完全没有血色的唇瓣，麦克斯用力咬住了牙齿，眼睛深处的混乱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麦克斯。”他低声说到。
　　“呜。”哈维尔听到了身边一声抽泣，好像是“综艺”杂志的记者雷克斯·麦卡恩，但他却不敢回头，唯恐自己稍微一回头，泪水就会从眼眶里滑落下来，看着屏幕上浑身浴血的麦克斯，那个铁血无情的麦克斯，那个浑身是刺的麦克斯，眼底流淌着一丝足以融化全世界的温柔。
　　“我叫麦克斯。”
　　哈维尔的泪水也终于决堤了，在这一刻，他看到了麦克斯，更看到了兰斯。仅仅只是最简单的一句话，却胜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千言万语，将内心错杂到了极致的情绪完完全全宣泄了出来。麦克斯就这样竭尽全力地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紧紧地抓住，瞳孔里那因为害怕失去而变得无比脆弱的伤痛，在如血夕阳之下，一闪而过。
　　麦克斯低头看着手中的费罗莎，试图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然后就看到费罗莎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但随即就痛苦地皱了起来，双眼依旧紧闭着，声音轻柔地像是落在花瓣上的蝴蝶，“嘿，麦克斯。”
　　哈维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忍不住就双手紧握成拳，抬起来轻轻挥了挥，满腔的情感根本无法表达，也无法宣泄，只能是握着拳头，狠狠地握着。他可以清晰地听到，整个电影院都传来了松一口气的声音，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放映厅里缓缓蔓延，彷佛是他们亲身经历了生死关头一般。
　　松懈之后，泪水再也无法支撑，彻底宣泄而出。
　　麦克斯开车回到了基地，他将不死老乔的尸体展示在车头，“不死老乔死了！”然后麦克斯直接将尸体踢了下去，所有居民们如同饿狼扑食一般，蜂拥上前将这具尸体直接分尸。不死老乔那些留在基地里的畸形儿子们，也刹那间被反叛的人民所吞没。残留在基地的军队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费罗莎虚弱地走出了千兆马，在麦克斯的帮助之下站上了车头，但却几乎站不稳，整个人必须依靠在麦克斯的肩头才避免摔倒的命运。这刹那间让人民们沸腾了，在整齐划一的呼喊声之中，军队让千兆马开上了升降机，缓缓将他们带上了悬崖峭壁之上的总部，一直被囚禁在室内的女人们纷纷走了出来，打开水闸，整个基地进入了狂欢时刻。
　　“费罗莎！费罗莎！费罗莎！”
　　在那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之中，麦克斯跳下了平台，消失在人群之中。费罗莎一个回头，这才注意到麦克斯已经走远，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麦克斯的背影，麦克斯似乎有所察觉，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两个人的视线就在空中碰触在了一起。
　　眼神交汇之间，麦克斯轻轻点了点头，费罗莎也轻轻点了点头，那份信任和默契在缓缓流淌。但，麦克斯的脚步没有停顿，再次转过身，消失在了人群里。这一次，再也看不到了。
　　大屏幕缓缓黑暗了下来，出现了一行字幕，“我们究竟应该去哪里，还是在这片荒芜之地寻求更好的自己？”
　　字幕消失，猛然一行斑驳的字体“砰砰砰”地砸了出来，“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电影标题，一直到此刻才浮现出来，那种强烈的震撼如同宣泄而下的瀑布，倾注到了整个放映厅里。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所有人鸦雀无声，就连呼吸的声响都彻底消失，难以想象，在整个摩肩接踵的空间里，所有观众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那种寂静却激荡着惊涛骇浪的情感，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沉默比嘶吼更加有力，沉默比尖叫更加热闹，沉默比对话更加深刻，沉默比宣泄更加汹涌。但这一刻，中国剧院的放映厅里就是如此，那缓缓蔓延的沉默，却将观众内心的震撼、亢奋、激动、惊讶、诧异、恐慌、幸福等等所有的情绪表达了出来，即使在黑暗之中，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澎湃的情绪在猛烈碰撞着。
　　无需任何语言，无需任何动作，仅仅只是享受这片刻的沉默，感受着电影这项艺术所带来的极致体验。一直到大屏幕上电影标题消失，随后，一行字幕紧接着出现，“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字迹犹如千兆马和战争船桅一般，充满了金属质感，沾满了废土末日的颓废，清晰地出现在大屏幕之上，这就好像魔法一般，解除了现场那种紧绷到了极致、沸腾到了极致却化为虚无的沉默。
　　几乎是同一时间、同一步伐，所有人起立鼓掌，“啪啪啪”的掌声，比雷鸣更加响亮，比海浪更加汹涌，比阳光更加炙热，以气拔山河的姿态将整个中国剧院直接吞没。
　　轰！轰轰轰！


第880章 难以自已
　　雷鸣般的掌声在整个中国剧院内部不断循环着、汹涌着、撞击着，那种狂热彻底摆脱了束缚，酣畅淋漓地宣泄而下，彷佛随时都可以挣脱屋顶的束缚，直冲云霄。
　　爱德华站立了起来，用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似乎用尽浑身力气鼓掌一般，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兰斯，写满了不可思议，那五体投地的景仰和钦佩没有任何遮掩，以一种顶礼膜拜的崇敬注视着这个创造了奇迹的男人。
　　抬起眼睛，爱德华就看到了站在另一侧的汤姆·克鲁斯，满脸无奈的笑容，满眼错愕的神情，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碰触了一下，似乎在传递着同样的意思，“他真的是一个疯子。”这让两个人都不由莞尔，轻轻扯了扯嘴角。
　　随后，爱德华再次看向了兰斯，转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盛况——全场所有观众集体起立，无一例外，就连最挑剔的记者和影评人都站立了起来。也许，首映式结束之后，他们依旧会用手中的笔对兰斯进行口诛笔伐，也许不会，但至少在此刻，他们却无法例外，因为这部电影，更因为这场观影盛宴，还有在场的每一位观众，他们是如此幸运，能够结伴第一时间领略了这部电影作品的精彩。
　　即使爱德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就是第一个起立鼓掌的带领者，但看到身后那片浩浩荡荡的沸腾，他还是感受到了热血沸腾，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尖叫着、呐喊着。
　　兰斯站立起来，回头看向了身后，那一双双明亮的眸子和亢奋的面孔在昏暗灯光之中熠熠生辉，彷佛夏日夜晚千万只萤火虫齐齐飞舞一般，微弱却耀眼的光芒让满天繁星都黯然失色。就在这时，放映厅的灯光终于缓缓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洒落下来，那一双双用力鼓动的双手变得越来越快，搅乱了一池光线，让全场所有的热情和癫狂变成一片混沌的光晕，整个世界刹那间都模糊成一片。
　　光芒有些刺眼，兰斯不由垂下了眼帘，掩饰着内心的激荡和亢奋，但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情绪还是难以形容。这种错杂的滋味，甚至比站在奥斯卡领奖台上还要更加汹涌，这一路走来的荆棘和压力在这一刻都值得了，放在口袋里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他不会低头，绝对不会，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好莱坞这个混乱的狼藉之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再次抬起视线，兰斯就已经恢复了平静，招呼着散落在不同位置的剧组成员们一起走上舞台致谢。一回头，兰斯就看到了爱德华举起双手不断下压，做出了膜拜的模式，眼底和嘴角都盛满了灿烂的笑意，这让兰斯嘴角轻轻一扯，而后走上了舞台。
　　“啪啪啪！”掌声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来越热烈，那山呼海啸的掌声居然再次上了一个台阶，“轰轰轰”的鸣响在不断回荡着，每一个人的胸膛都激荡出了共鸣，那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就在掌声之中一点一点往上升，彷佛搭乘了热气球一般，轻盈而雀跃，眼睁睁地看着地面上的所有物件慢慢地缩小成为一个黑点，翱翔的畅快、徜徉的自由、解脱的幸福，在大脑里引爆了一场高潮风暴。
　　亚伦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注视着舞台上那一个个身影，脑海里描绘出电影里相对应的身影，那种亢奋开始在血液里横冲直撞，视线不由再一次模糊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部电影所带来的震撼居然如此强大，人们总是提起“2001：太空漫游”，又总是说起“星球大战”，但这些作品对他来说都太过遥远了，他根本无法体会到那种特别的情感，一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明白，电影艺术折射出来的力量居然可以深入灵魂，推翻了他对世界的认知，重新构建出一个光怪陆离的社会，从故事到角色，从画面到镜头，从对打到追逐，每一个细节都聚集在了一起，完美地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所以，这一刻，亚伦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呆愣在原地，用鼓掌这样最简单的方式表达着内心的情感，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匍匐在巨人脚底的那种心态，就连抬起头仰视巨人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查理兹，迈克尔，艾玛，吉赛尔……走上舞台的剧组成员越来越多，但现场的掌声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兰斯带领着整个剧组连续谢场了三次，依旧没有让观众的热情熄灭，甚至还有些人开始尖叫、呐喊、口哨起来，轰动的放映厅根本无需任何语言，就让人切身感受到那疯狂的热情。
　　十分钟，整整十分钟，掌声还是没有停止下来。
　　哈维尔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麻木了，但他却根本不在乎，只是用力拍打着双手，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爆炸。兰斯曾经在犯罪三部曲里带来了让灵魂经受拷问的震撼，但今天，兰斯却更上一层楼，真正地摧毁了人们对社会的所有认知，打造出了一个让所有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的世界。震撼？不仅仅是震撼而已，哈维尔只觉得脑海里汹涌的思绪蜂拥而上，肿胀得几乎就要炸裂，没有任何一种方式可以表达出他此刻的真实心情，于是，他只能鼓掌。
　　“轰轰轰！”
　　风雨飘摇的中国剧院岌岌可危，似乎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震撼了。掌声，终于平息了下来，在地震来临之前。即使亲身参与其中，还是难以相信，这居然只是一部电影的首映式，一部商业电影。
　　可是所有观众依旧拒绝坐下来，集体站立地仰望着舞台上的剧组主创人员，然后就看到兰斯从容地拿起话筒，扫视了一下全场，低低地轻笑了起来，“很好，我感觉此时站在一群战争之子的面前进行演讲，这种感觉不错。”每一位观众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狂热和执着，几乎足以将空气点燃，这确实是和战争之子们何其相似。
　　观众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就连影评人们也不例外。
　　兰斯转头看向了迈克尔·法斯宾德，“纳克斯，你的位置应该在下面。”这下现场就完全成为了笑声的海洋，迈克尔挠了挠头，似乎正在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下去，随即就又听到兰斯说到，“噢，抱歉，我都忘记了，你现在是我们这一边的。”
　　舞台底下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了声，“费罗莎！”似乎在和电影的结尾呼应——基地已经支持费罗莎成为新的统帅了，所以他们也是同一边的。刹那间，不少人都齐声开始呼喊，“费罗莎！费罗莎！”
　　兰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查理兹，查理兹顿时就有不祥的预感，但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兰斯，就听音响里传来了兰斯的声音，“人民在呼唤你。”紧接着，全场所有人都开始振臂高呼，“费罗莎！”
　　现场的狂热，似乎根本找不到一个终点。
　　查理兹拿起话筒，巧笑颜兮地还击了一句，“所以，你终究还是要离我而去？”这一语双关，顿时让人们想到了电影结尾，麦克斯和费罗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交换，观众们的热情就如同喷薄的火山，再次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兰斯摊开双手，眼底流露出一丝戏谑地迎向了查理兹的视线。查理兹对着话筒继续说到，“事实上，今天才是我第一次看到完整的作品，我觉得，我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这是一部多么精彩、多么震撼的作品，所以……”不等查理兹说完，现场观众就再次开始欢呼起来，惹得查理兹也开始吹起了一记口哨，观众们更是哄堂大笑，“所以，我想我还是把这宝贵的时间交给兰斯吧。他才是铸就这部作品的领导者。”
　　刹那间，尖叫声、口哨声、呼喊声再次响了起来，“兰斯！兰斯！兰斯！”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彷佛全场每一个角落都可以听到那迫切的呼唤。
　　兰斯耸了耸肩，“这一点我不会否认。”那轻松而自信的语气让现场的轻笑声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有趣的是，就在首映式红地毯上，有记者询问过我，我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对这部作品的前途充满了担忧……”站在台下的记者们顿时都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谁都没有想到，兰斯会在此刻把矛头对准了他们，然后就看到兰斯嘴角轻轻上扬，“现在，电影放映完毕了。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我决定把你们的反应当做是肯定的答复。这就是我的最后答复。”
　　亚伦觉得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彷佛所有能量都已经被消耗殆尽，但在这一刻，他却情难自已地再次鼓掌起来，干涩火辣的喉咙里再次吹起了口哨，以这样的方式对兰斯的话语做出回应。
　　不仅仅是亚伦，全场所有观众也都是如此。难以想象，现场的掌声居然再一次雷动了起来，残余的能量居然再次引发了山崩地裂的震撼，这就是观众对兰斯做出的回应，也是观众对记者做出的回答。
　　“狂暴之路”的震撼，远远还没有结束，事实上，这才刚刚开始！


第881章 语言丧失
　　南茜·布莱克站在中国剧院的门口，烦躁地跺了跺脚，即使隔着层层墙面的阻隔，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地听到剧院内部那喧嚣震天的噪音，这着实让她心痒难耐。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个混蛋，她现在就应该坐在中国剧院内部，欣赏着“狂暴之路”，成为这场狂欢的一份子。
　　几天前，南茜专程前往波士顿去采访本·阿弗莱克，但没有想到，那家伙却和珍妮弗·加纳（Jennifer Garner）彻底失踪了三天三夜，导致她错过了最后时限，“芝加哥论坛报”只能指派另外一名记者前往采访“狂暴之路”的首映式。她在波士顿着急地嘴角冒泡，紧赶慢赶，最后还是不得不重新和本的经纪人约定了采访时间，结果就是，采访也没有完成，她还错过了进入首映式的截止时间。
　　现在，听着放映厅里的热闹，南茜恨不得直接把本掐死。
　　中国剧院里山呼海啸的呼喊一波接着一波，那无穷无尽的能量彷佛没有一个终点般，这让逗留在剧院门口的记者们的好奇心已经破表了。所以，电影这是……成功了？“罪恶之城”式的逆袭？“后天”式的爆发？还是怎么回事？“狂暴之路”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
　　终于，首映式终于结束了，观众们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中国剧院，南茜站在人群之中，仔细打量着观众们脸上的神情，几乎每个人都洋溢着无法形容的亢奋，眼神在黑夜之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但却又带着一丝困惑和茫然，甚至有些迟钝，就连讨论的声音都显得不太多，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茜再也按耐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找到了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年轻观众，拿出了自己的录音笔，“所以，‘狂暴之路’这部电影怎么样？”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却让眼前六位年轻人面面相觑。
　　站在正中央的那个女生迟疑着耸了耸肩，“呃……”南茜立刻投去了视线，但随后女生却卡壳住了，歪着头想了想，“我不……是的……我不知道……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女生的话语断断续续的，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其他朋友们，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都开始说话，“怎么说呢”“我觉得……呃”“有趣，是的，有趣”“我不太确定”……零碎的话语之中却没有人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彷佛大家同时都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
　　南茜皱起了眉头，心脏微微往下沉了沉，难道电影砸了？“所以，电影是一场灾难吗？”
　　“不，当然不”，南茜的话音都没有落下，六个人就同时摇头摆手，连连否认，中间的那个女生更是大笑起来，“不，绝对不是。相信我，如果这部电影是灾难的话，今年暑期档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了。”说完，她的同伴们纷纷都笑着点头表示了赞同，旁边一个男生摇着头，“‘加勒比海盗2’根本没有比较的价值。”
　　男生才发表完看法之后，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着自己的朋友们询问到，“‘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都是兰斯撰写的剧本，对吧？为什么两部作品差距那么大呢？”他的朋友们七嘴八舌地就开始发表了看法，彷佛刚才“丧失语言”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一般。
　　“嘿，嘿，伙计们。”南茜不得不打断了他们偏离主题的讨论，“那么，‘狂暴之路’这部电影到底怎么样？”
　　刹那间，六个年轻人又一次哑巴了，最后还是那个女生开口说到，“你需要自己走进电影院去观看。这绝对是一部你从来不曾看过的作品，我是说，她真的太……噢，上帝，我第一次发现我的词汇量真是少得可怜。我只是觉得……”女生又卡住了，视线往上看了看，认真想了想，“我爱她，我疯狂地爱着这部电影。我甚至不愿意用任何形容词来形容她，我只知道，周五我会再次过来观看的，也许周末我还打算拉着我妈妈过来一起再看一遍。耶稣基督，我真的好爱这部电影！”女生顿时开始亢奋起来，看向了自己的朋友们，“兰斯真是一个天才，不是吗？”
　　说着说着，这群年轻人就陆陆续续地扬长而去，留下南茜一个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他们等于什么都没说，这……这……
　　南茜转过身，又走向了另外一对中年情侣，试图采访他们。可是这对中年情侣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不同，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讨论了许久，但却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这几乎让南茜以为“狂暴之路”简直不忍直视，可她提出这个观点时，情侣两个人都连连摇头，就好像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不，不不，我喜欢这部电影，事实上，这是自‘泰坦尼克号’以来，我最喜欢的电影。”
　　南茜彻底目瞪口呆了，她随后连续采访了八组不同对象，包含了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搭配组合，但所有人的反应几乎都一样，当她要求他们评价一下这部电影时，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思考到了最后，却发现贫乏的语言根本无法准确表达自己的思想，可是当她询问这部电影到底是好是坏时，所有人又众口一致地拍手称好，如此反差甚至让南茜怀疑——是不是电影着实太糟糕，所以每个人都在说反话、说客套话？
　　“狂暴之路”首映式结束了，反而越来越走向了迷雾之中，这部作品到底是好还是坏？
　　这让南茜不得不把目标锁定在了专业影评人身上，可南茜马上就发现，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纽约时报”的约书亚·罗斯考夫、“综艺”的迈克尔·卡滕巴赫、“好莱坞报道者”的米克·拉萨勒这三位权威人士聚集在了一起，但他们却彷佛没有看到迎面走来的南茜一般，低声交流着想法，快步离开，直接无视了南茜提问的要求。
　　“娱乐周刊”的克里斯·罗森看到她手中的录音笔，掉头就走，南茜不得不追了上去，“克里斯！克里斯！”可是她越喊，克里斯的脚步就越快，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南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克里斯足足有两百磅！但他跑步起来就像是卡尔·刘易斯（Carl Lewis）一样。
　　回过神，南茜眼尖地看到了“纽约邮报”的梅根·莱曼，直接就抓住了梅根的手腕——同样都是女性，总算是有点优势了，“梅根，梅根，电影到底怎么样？”
　　梅根为难地看着南茜，“呃……是这样的……我也不太确定应该如何形容，怎么说呢，兰斯真的不是一个普通人。”梅根的话语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两句话，彷佛根本理不清一个头绪般。
　　“梅根，你是影评人，你就是以批评电影为生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敢说了？”南茜却不愿意轻易放过梅根。
　　梅根呵呵地轻笑了起来，“我不是不敢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面对南茜那咄咄逼人的眼神，梅根视线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罗杰·埃伯特，就彷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罗杰，罗杰，过来，过来，你向南茜解释一下，‘狂暴之路’这部作品到底如何？”
　　罗杰虽然是“芝加哥太阳报”的常驻影评人，是南茜竞争对手的重要王牌，但态度却十分和蔼可亲，“南茜，你知道我一直都很诚实。”不会因为南茜是“芝加哥论坛报”的记者就说谎，“但我必须说，我不知道。兰斯这次的作品……”罗杰沉默下来，认真想了想，“很有趣。”
　　梅根立刻拍手表示了认可，“这也是我现在的想法，唯一的想法。”
　　罗杰笑呵呵的点点头，“我必须重新理清一下思路，才能发表看法。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兰斯又完成了一次壮举，刷新了我们每个人的看法，不是吗？”罗杰和梅根交换了一个眼神，让南茜嫉妒的眼神——因为那是只有看过“狂暴之路”之后才能理解的眼神！
　　目送着梅根和罗杰离开之后，南茜沮丧地站在原地，前后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她还是一无所获，脑海里想起了本，再次开始咬牙切齿起来，都怪那个混蛋，让她错过了今晚的首映式！
　　当看到哈维尔时，南茜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哈维尔，朋友，你一定要告诉我，‘狂暴之路’这部电影到底怎么样？我询问了所有人，大家的反应几乎都是一样：不知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
　　哈维尔托着下巴认真想了想，“事实上，这的确是最好的回答。”南茜瞪圆了眼睛，那愤怒的表情仿佛恨不得直接把哈维尔生吞了，这让哈维尔哈哈大笑起来，“南茜，我说的是事实。这样说吧，还记得‘2001：太空漫游’上映之后的情况吗？影评人和观众都陷入了短暂的茫然状态，几乎没有人能够理解这部电影发生了什么。”
　　南茜当然知道，“2001：太空漫游”可以说是美国电影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在这部作品的影响之下，诞生了一大批电影爱好者，逐渐成长为支撑当代电影艺术的顶梁柱，即使对美国文化的影响也无比深渊——苹果公司的创意概念以及设计理念之中就处处可以感受到这部电影的影响。
　　不过，当年这部电影上映之后，影评人对其的评价却是毁誉参半，有人盛赞它是科幻片的里程碑和终极作品，有的人则抱怨它沉闷乏味令人昏昏欲睡。但，时间证明了这部经典的价值。
　　南茜愣了愣，“那……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万万没有想到，哈维尔居然把“狂暴之路”与“2001：太空漫游”相提并论！
　　哈维尔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第882章 视效盛宴
　　“清澈的蓝色苍穹，浓郁的红色沙漠，汹涌的黑色烟雾，病态的白色皮肤，丑陋的黄色脓包，阴郁的藏蓝车身，疯狂的橙色爆炸……所有鲜艳而极端、张扬而肆意的色彩碰撞在了一起，就像是画师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之后，制造的一场灾难，惨不忍睹，但是在施特雷洛那精致而巧妙、凌厉而果决的镜头之下，却勾勒出了一副浓墨重彩的恢弘画卷，奉献上这部二十年以来最精彩、最大胆、最出色、最勇敢、最诡异、最优秀的作品，在这部作品面前，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以至于让我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这篇影评，来自于“好莱坞报道者”的专业影评人米克·拉萨勒，不是“纽约时报”，也不是“芝加哥太阳报”，更不是“综艺”，而是作为西岸影评实力代表领军人物的“好莱坞报道者”，以至于当这篇影评火热出炉时，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开篇，米克就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清晰地表明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在撰写这篇影评之前，我坐在电脑面前发呆了足足一个小时，因为大脑里接受的信息着实太多了，以至于我不得不花费一些时间慢慢消化，理清思路，细细地回味‘狂暴之路’这部作品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画面，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却又是那么清晰，这种矛盾的疯狂，让我产生了再次走进电影院第二次观影的冲动。这是自1983年高佛雷·雷吉奥（Godfrey Reggio）的那部‘失衡生活’以来，我再一次感受到镜头语言的强大和电影艺术的丰富。”
　　可以想象得到，米克撰写这篇影评的艰难。在此之前，西岸媒体势力几乎从来没有给兰斯过好脸色，即使是汤姆·克鲁斯领衔的“借刀杀人”也是如此，但这一次，情况却发生了逆转，字里行间之中，都可以感受到米克的纠结和小心。
　　“作为导演，施特雷洛在镜头语言上展现出了独树一帜的想法——也许不是全部都那么讨喜，但不可否认的是，‘上帝之城’的场面调度、‘借刀杀人’的光线使用、‘罪恶之城’的色彩运用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施特雷洛更是将现场特效发挥到了极致，打造出了一部风格犀利的作品，更为特别的是，几乎每一个镜头都经过了巧妙构图，不仅展现出了人物关系，同时还对剧情内心进行了心理暗示，将镜头语言的震撼层层叠叠地宣泄下来，一层一层地接踵而至，让观影真正成为了一种享受。
　　电影里有这样一个画面，女主角费罗莎跪坐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上，夕阳如血，清风徐徐，沙尘滚滚，她的假肢被丢在了身后，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但很快就被吹拂而至的沙粒掩盖，蔚蓝色的苍穹清澈得彷佛抬手就可以触碰得到，但朦胧光晕之间却遥不可及，空旷得让费罗莎看起来无比渺小，费罗莎仰天长啸，将内心的所有情感完完全全地发泄出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画面，却成为了2006年最唯美、最壮丽、最震撼的一个镜头。
　　费罗莎嘶吼之中透露出来的悲伤、绝望和痛苦，无疑是观众接受到的第一层信息。
　　仔细观察之后，就可以注意到，费罗莎的盔甲沾满血渍，脸颊也布满伤痕，她的假肢被无力地丢在沙漠上，几乎就要被掩埋，让观众可以感受到费罗莎内心的沉重和孤独，伤痕累累、步履蹒跚地长途跋涉，原本以为抵达终点，但却被告知终点已经消失不见，那份茫然和落寞是观众接受到的第二层信息。
　　又高又远的天空，又长又险的沙漠，微风吹拂，红色沙漠犹如白色细浪一般滚滚而至，混乱之中透露出来的宁静，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但隐藏在这份壮丽背后的，却是末世的艰辛和痛苦，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甚至没有武器、没有同伴……也没有希望。浩浩荡荡的沉默让观众的心不由缓缓下沉，这种溺水状态的无力挣扎，一点一点将呼吸吞噬，这种苍茫和恢弘则是观众接受到的第三层信息。
　　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观影结束之后，细细回味时，却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末世背景之下女人地位的低下和艰难，费罗莎历经千难万险杀出了一条血路，但却依旧找不到任何出口，似乎除了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之外，别无选择。自由的消失、人权的毁灭、生机的渺茫……还有希望的湮灭，秩序的混乱和道德的沦丧，这才是废土末日最可怕的地方。这是第四层信息。
　　仅仅只是这一个镜头、一个画面，施特雷洛就将色彩的碰撞、空间的架构、光线的对比运用到了极致，激发出演员最真实、最具爆发力的演出之后，完成了整个故事的叙述。施特雷洛真正地将电影镜头演变成为了一种艺术语言，不需要台词、不需要动作，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剪辑和机位，就将思想的深度和广度呈现了出来。
　　这一份功力，让我想起了斯坦利·库布里克。”
　　不可思议地，米克将兰斯放在了斯坦利的高度，这是真正的电影大师，无数影评人公认的巨匠导演。可以说，斯坦利导演生涯的每一部作品都值得载入史册，即使是职业生涯末期令人无法满意的那部“大开眼戒”，也远远超出了许多导演的平均水准。但是现在，米克，西岸影评人代表人物，却将两个人放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进行讨论，这不仅仅是难以置信，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
　　但，这还不是结束。
　　“施特雷洛比库布里克更加令人敬佩的地方就在于，对艺术镜头和商业元素的结合，使得他的作品在高雅和通俗之间寻找到了一个平衡点，真正地让艺术也成为每个人都可以理解、每个人都将有不同理解的作品。
　　‘狂暴之路’整部作品施特雷洛坚持在纳米比亚进行实地拍摄，这也铸就了电影历史上最恢弘最壮阔、同时也最独特最危险的一部作品。
　　在沙尘暴的龙卷风之中，彷佛置身于另外一个星球，咆哮的朋克式装甲机车，在红衣吉他手的摇滚轰鸣声之中，如宾虚般残酷地杀戮，烈焰焚天的爆炸、支离破碎的碰撞、刺刀见红的打斗、鲜血淋漓的撕裂，翻腾燃烧的车子就像稍纵即逝的星辰；浩浩荡荡的红沙连天接地，万马奔腾的冲刺追逐之中，朋克在血液里肆意窜动，狂热的战争之子们毫不畏死，高喊着‘见证我’，喷洒银漆、视死如归、同归于尽；燃烧的火焰与喷溅的血液交织成一幅瑰丽的画卷，优雅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肆意绽放，红色、黄色、黑色、蓝色、白色，每一种颜色都犹如烟花般绚丽多姿，阴森恐怖冷血地交织在一起，彷佛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扼杀生命；生死搏斗的追逐战之中，没有飞檐走壁的超人本领，没有大难不死的主角光环，完全依靠本能进行战斗，拳拳到肉、招招致命、枪枪火爆……
　　所有的所有，在凌厉而干脆的剪辑衔接之中，烹饪出了一道永生难忘的饕餮盛宴，把所有荒芜残忍、绝望怒火、金属爆炸、无尽追逐都杂糅在蒸汽朋克的风格之下，从单纯的电影画面组成演变成为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与虐杀。
　　施特雷洛将这场血与火的角逐，拍出了油画般的壮丽狂野之感，能够将邪典风格的蒸汽朋克拍出唯美艺术气质的，只有施特雷洛了；能够将沙尘暴拍摄出令人忍不住想要置身其中的磅礴和壮阔，也只有施特雷洛了。
　　‘罪恶之城’上映时，所有人都惊叹于施特雷洛重新诠释了暴力美学，将昆汀·塔伦蒂诺的‘杀死比尔’远远抛在身后。但‘狂暴之路’横空出世之后，从此没有人敢在施特雷洛面前谈起暴力美学。
　　洋溢在镜头之中的那种粗粝质感，这是绿屏拍摄和电脑特效所无法模拟出来的，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舍我其谁、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惨烈和凄美。没有对错，只有生存，即使是所谓的正义和邪恶，也都奋不顾身地为了活下去而拼搏；没有迟疑，只有暴力，没有理智，只有疯狂，没有道德，只有生死存亡，那一份纯粹透过镜头展现出来，美得惊心动魄。
　　大胆，疯狂，睿智，冷静，狂妄，肆意。
　　这就是‘狂暴之路’，这也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只有施特雷洛才能够打造出这部作品，也只有施特雷洛才能奉献出这样一场视觉盛宴，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盛宴。在这部作品面前，今年暑期档的其他所有作品都黯然失色。这不仅是2006年最恢弘最精彩的一部作品，这还是2000年以来最出色的一部作品，这甚至是‘大白鲨’以来，又一部改变商业电影进程的作品。
　　在首映式结束之后的提问环节里，有一位男士站起来，激动得无法自已，亢奋地询问到，‘兰斯，请问费罗莎开车进入沙尘暴的那场戏，到底是怎么实地完成拍摄的？’提问的这位男士，他叫做昆汀·塔伦蒂诺。”


第883章 深入剖析
　　米克为“好莱坞报道者”撰写的这篇影评，从视觉盛宴的商业爆米花角度，对“狂暴之路”进行了全方位分析，并且送上了至高赞誉，这着实是太过不可思议了。第七十八届奥斯卡落幕之后，外行人所看不到的变化，正在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好莱坞的方方面面，“好莱坞报道者”也许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在米克的影评末尾，专门提到了昆汀。
　　随后，记者们也第一时间采访了这位狂傲不羁的鬼才导演，他明确表示，“事实上，我并不看好这部作品，没有对兰斯不敬的意思，但没有哈里森·福特的‘疯狂的麦克斯’，就不能叫做‘疯狂的麦克斯’，我一直笃定这部作品是一场灾难。但，我错了。”昆汀没有任何障碍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是一部精彩绝伦的电影！兰斯是一位天才，真正的天才！整部电影充满了奇思妙想，根本无法想象！耶稣基督，只有疯子才拍摄得出这部作品，我完全不知道电影是如何拍摄出来的，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学会如何拍摄一部电影。”
　　在采访的最后，昆汀再三强调，“我会再次走进电影院的，三遍，不，五遍，五遍！我需要好好地、慢慢地、细细地欣赏这部作品。兰斯，你疯了，你真是一个他妈的疯子！”
　　昆汀的赞不绝口让人深刻地感受到了那种狂热，就好像一名忠实影迷般，这与米克的评论不谋而合——米克为“狂暴之路”打出了一百分，满分一百分，完美的一百分！这不仅仅是西岸媒体给兰斯作品的第一个满分，同时也是“狂暴之路”首映式结束之后，第一个公布的评分，以一种惊世骇俗而又匪夷所思的姿态，宣告了“狂暴之路”的闪亮登场。
　　谁又能想到，“狂暴之路”为兰斯再次迎来了满分赞誉；谁还能想到，这一赞誉居然率先出现在了西岸媒体之上。
　　对于观众来说，“狂暴之路”首映式落幕之后，沸沸扬扬的新闻让人应接不暇。
　　先是报道了红地毯之上的汽车们，“名利场”证实，这些汽车都是在拍摄之中实际使用的，电影里那些惊人的特效全部都是实景拍摄完成的，同时，这些汽车还将会在农夫市场的广场进行为期十天的展览，欢迎汽车爱好者们前往；随后又报道了首映式上令人惊愕的嘉宾阵容，那几乎足以和奥斯卡之夜媲美的星光熠熠，着实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狂暴之路”似乎正式进入了全民追捧时代；紧接着又报道了首映式结束之后长达十分钟的起立鼓掌，另外还伴随着四次返场的掌声，出席首映式的观众们群起追捧的姿态俨然已经成为了当晚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火热的新闻一波接着一波，与电影上映之前的普遍看衰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姿态，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将“狂暴之路”酝酿了半年的热度全部引爆开来，声势甚至隐隐压过了此前两周的“超人归来”和“加勒比海盗2”，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话题效应。
　　但却很少人注意到，首映式之后的首批影评迟迟没有出炉，“好莱坞报道者”是第一篇问世的详尽影评，但此时首映式已经过去超过十二个小时了，这样的速度着实让人跌破眼镜，更不要说其他主流专业媒体的影评依旧没有踪影，似乎每位影评人都在仔细反复地斟酌自己的用词。这着实太罕见了。
　　七月十三日都已经过了一半，一直到下午一点出头，罗杰·埃伯特的影评这才姗姗来迟，这才仅仅只是首批影评的第四篇评论而已。如此“低”效率的关注度，与媒体的炸锅和观众的亢奋形成了鲜明对比，到底是影评人们对这部电影没有任何兴趣，还是这部电影的口碑已经跌破谷底？那么“好莱坞报道者”米克打出的一百分又是怎么回事？
　　更为有趣的是，这篇刊登在罗杰个人官方网站上的详细影评，同样给出了一百分！满分一百分！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似乎所有矛盾都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答案，这也引发了更多的好奇和瞩目。
　　“毋庸置疑，‘狂暴之路’是一部足以跻身经典的难得佳作。”
　　罗杰的影评第一句话就与一百分的评价交相辉映，清晰而坚定地表明了他的立场，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罗杰居然使用了“经典”这个词汇，不是任何一部作品都可以称得上是经典的。
　　“‘狂暴之路’是一部看似十分简单粗暴的作品，剧情梗概用一句话就可以总结完全：在废土末世背景之下，一名女性带领着伙伴们一起逃亡，走投无路之下，决定推翻统治，接管幸存者基地。整部电影里充斥着最原始的汽车追逐戏份、最纯粹的对打内容，没有多余的累赘，将暑期档爆米花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铸就了一部引爆视觉、刺激听觉、震撼触觉的恢弘佳作。
　　但施特雷洛的作品从来没有那么简单。
　　在犯罪三部曲之中，他深刻地剖析讨论了邪恶犯罪、司法系统、道德正义、社会冷漠等重要议题之间的关系，最后铸就了罪恶之城的黑暗，以暴制暴、以眼还眼，甚至就连犯罪都开始合理化，最后一丝曙光也被彻底掐灭，画上了句点。从某种程度来说，‘狂暴之路’可以认为是这种思想的延续。
　　‘罪恶之城’铸就之后，废土末世来临，整个世界就此沦陷，社会朝着罪恶的黑暗深渊进一步滑落。在这样的背景之下，邪恶与正义的界线彻底消失，在世界末日之中，生存成为唯一的目标，道德沦丧、法律废除、罪恶横行、信仰丧失、不择手段，为了继续生存下去，所有一切文明社会的规定和束缚都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于是——人类成为了工具，男人是战争的工具，女人是生育的工具；人权成为了废物，自由不再，希望不再，就连信仰都已经几乎扭曲。
　　当道德失去了束缚力，正义和罪恶不再是对立的双方；当信仰开始逐渐崩塌，希望、自由和梦想都沦为了求生欲望的奴隶。那么，人类和丧尸之间的区别就将消失。
　　这就是‘狂暴之路’的故事背景，施特雷洛仅仅只是用了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了一个恢弘的世界观，继承了犯罪三部曲庞大思想的世界观，真正为观众构建了一个铁血残忍、人不将人的黑暗世界。这一份笔力，远远超过了‘星球大战’、‘银翼杀手’，足以和‘2001：太空漫游’、‘大都会’这样的史诗巨作相媲美。
　　如此气势磅礴的故事背景，却仅仅只有一条无比薄弱的故事主线，这似乎注定了电影将会是一场悲剧。但，‘狂暴之路’没有。
　　施特雷洛的优势就在于，他是一名出色的编剧，一名足以和比利·怀尔德相媲美的伟大编剧，他为角色注入了强大生命力，然后通过演员的表演，将庞大的世界、恢弘的观念、深刻的反思呈现出来。简洁利落的主线将一众角色团团捆绑在了一起，制造出了高潮迭起的观影盛宴，又制造出了余韵深远的思想维度。
　　这一份功力，不是施特雷洛第一次展现，却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狂暴之路’中，施特雷洛再次展现出了他一贯的反英雄主义色彩，选取了三个独特而鲜明的角色，演绎出了整个故事，叛逆而独特的手法、细腻而深刻的描写、凌厉而鲜明的观点，塑造出了继印第安纳·琼斯以来最独特的荧幕形象。
　　麦克斯，‘疯狂的麦克斯’里的那个麦克斯，电影当之无愧的绝对男主角，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施特雷洛大量削减了麦克斯的戏份，甚至放弃了展现他孤胆英雄的情节，一笔带过，反而以狼狈不堪、冷酷无情的寥寥笔墨，为观众带来了整部电影里最硬朗也最柔情的一抹风景。
　　在整部电影里，麦克斯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太多的台词，许多对话都是在简单明了的音节之中完成，那种内敛到了极致的硬汉风格扑面而来。冷酷无情、不择手段、铁腕强硬、麻木不仁、信仰缺失，这就是观众对麦克斯的所有印象，与传统英雄不同，麦克斯拒绝多管闲事，拒绝伸张正义，甚至双手沾满血腥，所有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抢走救命恩人的座驾疯狂逃命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也可以干脆利落地杀死所有阻拦者勇往直前——他甚至没有耍帅的机会，登场就成为了俘虏，随后又成为了血袋，窝囊地更像是小丑。
　　麦克斯的身上，可以说是云集了所有反英雄的元素。
　　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却承载了‘狂暴之路’整部电影最深刻也最动人的主题，甚至比贯穿始终的女权主义精神所带来的强势还要震撼。可以说，麦克斯寄予了兰斯对社会的希望和期许，这一份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了麦克斯伤痕累累的肩膀之上——此前犯罪三部曲都没有能够给出的答案，施特雷洛终于通过麦克斯这个角色，透露出了一抹稀薄的曙光！
　　这，成为了铸就经典的决定因素！”


第884章 跻身经典
　　罗杰·埃伯特以一句“经典”将“狂暴之路”推上了赞美的巅峰，而在影评之中，他则给出了深刻的剖析，以新颖而独特的视角全面呈现出了这部电影的深刻内涵。
　　“信仰的丧失，这是施特雷洛在犯罪三部曲里给出的答案，由于信仰的丧失，人们失去了道德的底线，开始变得冷漠；由于信仰的丧失，人们失去了生活的动力，开始变得孤僻；同样也是由于信仰的丧失，人们失去了正义的概念，开始变得随意，就好像‘罗生门’的故事一样，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所以一切都变得似乎合理。
　　信仰的丧失，同样也是困扰麦克斯的梦魇。‘狂暴之路’里给出了一点线索，麦克斯曾经背负着正义的枷锁，试图解救每一个人，但却被这种枷锁压垮，以至于他人开始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因为麦克斯的疏忽而埋怨，得寸进尺地享受麦克斯的付出。这让麦克斯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一条道路，他抛弃了自己的信仰，逐渐成为一个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丧尸。
　　但，这样的生存真的有意义吗？
　　这是麦克斯与费罗莎、与纳克斯相遇之后开始思考的问题，并肩作战的道路上，麦克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信仰，那是对自由的渴望、对生命的热爱和对希望的执着，于是他再次拾起了自己的正义，与战友们一起走上了重建家园、重建社会的道路。
　　在电影的最后，麦克斯选择再次上路，将这一抹曙光带到其他角落。
　　麦克斯无疑是整部电影最困难最复杂的一个角色，任何一点点情绪的偷懒和疏忽就会导致角色陷入冰山面瘫脸的窘境，导致剧本里深刻的思想都毁于一旦。但，施特雷洛再一次证明了他作为演员的天赋和能力，浩瀚如同大海般的眸子里，生动诠释出了每一次情绪，准确而深刻，就连那份错杂的挣扎和压抑的隐忍都让观众感同身受，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都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唤醒观众灵魂深处的共鸣！
　　施特雷洛又一次奉献出了比‘水果硬糖’毫不逊色的演出，甚至，更为精彩。
　　相比于麦克斯来说，费罗莎更像是‘狂暴之路’的主角——这一点在首映式结束之后的交谈之中，由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亲口承认，‘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费罗莎，一位浴血奋战的伟大女性！’
　　费罗莎幼时被虏，在敌营之中凭借实力一步一步往上攀，时机成熟之后策划了逃亡，肩负着五个人的性命安危，身后跟着不死老乔的全部车队，彷佛在钢丝上跳舞。与性别无关，任何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都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坚定的意志，更不用说她在锤炼之中走到今天的地位，从受害者逐渐成长为一位领袖、一位拯救者、一位革命者。
　　施特雷洛将这个拯救者的角色设定为女性，不仅大胆，而且疯狂，更加震撼，‘如果费罗莎是一个男性，那就相当于一个男人从另外一个男人手里拯救了五个女人，带她们踏上了逃亡之旅，意思就截然不同了。’于是，他摒弃了战士和女性两个角色之间的差异，塑造出了近年来荧幕之上最值得赞誉的战士。
　　费罗莎那坚如磐石的眼睛里折射出火与沙，坚毅而强悍、睿智而独立，在她身上，性别的分类已经彻底失去意义，让屏幕之上出现的其他女战士、女英雄都变得苍白无力、浮夸浅显——性感的同时又兼具出色战力的强力女性并不是对女权的最好诠释，真正的女权是人人平等，无需过于强调女人的强势，也无法过于强调男人的尊重，仅仅只是将双方摆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这就是费罗莎，站在麦克斯面前也令人心生敬意的费罗莎。
　　她小心翼翼地用信任搭建起了一条桥梁，与麦克斯成为并肩而战的战友，将后背交付给了彼此；她步履蹒跚地用坚持和热情走出了一条荆棘之路，通往未来、拥抱自由的道路，让仅剩下野兽般生存本能的麦克斯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人类这一侧；她遍体鳞伤地用精神和毅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带领着其他女性走向独立，那份坚定不移的信仰重新唤醒了麦克斯的希望。
　　在费罗莎和麦克斯之间，那份战斗的默契超越了信任的牵绊，成为了彼此走下去的依靠。但最重要的是，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爱情的滋生！费罗莎不仅是一个战斗力破表的战士，她的存在也不是为了给麦克斯增加一段浪漫关系。这无疑是施特雷洛最石破天惊的选择！
　　在好莱坞一亿级别的大制作之中，制片人总是坚信着，战斗与爱情并存、枪火与浪漫同在，即使是在逃亡期间，男女主角之间的火花也总是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但施特雷洛却打破了这样的幻想。
　　这里是废土末世，任何一点疏忽都会导致灭亡的残酷世界，拥有浪漫关系的奢侈从来都不存在；而且，费罗莎不是任何人的附属，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她就是一个伟大的战士，与麦克斯并肩而战，从初遇时的剑拔弩张，到结束时的彼此致敬，两个战士之间的高尚情谊令人羡慕。
　　整部电影最动人的时刻，莫过于那句‘麦克斯，我的名字叫麦克斯’，这不是爱情的萌芽，这也不是友谊的建立，这是战士之间惺惺相惜的敬意和默契，两个角色之间根本不需要爱情线的画蛇添足，就已经足够饱满，让人动容。
　　费罗莎身上维系的，是向往自由的光芒，更是女权主义的崛起。塞隆继‘女魔头’之后，奉献了她职业生涯最精彩的表演，那双坚毅而明亮的眼神，带着杀伐果决，也带着温柔脆弱，层次分明、入木三分，她的表演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韧劲，让人忽视了费罗莎的性别、也忽略了费罗莎的处境，只是坚定不移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在狂暴之路上肆意狂奔。
　　施特雷洛与塞隆两位演员的强大气场碰撞出了2006年以来的最出色表演！
　　相较于两位主角而言，纳克斯无疑这一个意外惊喜。
　　纳克斯这个角色代表的是废土末世之下的新生代，他们没有道德和罪恶的概念，所有的信仰都是来自于不死老乔。施特雷洛在剧本之中有这样一个细节，以纳克斯为代表的战争之子们词汇十分贫乏，翻来覆去都是相同的几个形容词，纳克斯甚至不知道‘树’这个单词怎么说——因为他们所有的词汇都是来自于不死老乔，那些形容词就是不死老乔平时挂在嘴上的单词。这就是后‘罪恶之城’时代诞生的新生代。
　　他们狂热，他们执着，他们癫狂，他们就像是没有自己思想能力的木偶一般，在不死老乔的操纵之下，执行着命令，向往着英灵殿，这种近乎于邪教的信仰，真正诠释了‘正义与罪恶之间不再有界线’的残酷现实，所谓的道德、所谓的邪恶、所谓的错误都缺失了社会标准，沦为不死老乔的个人崇拜。那么，未来有一天，麦克斯死了，费罗莎死了，那些曾经见证过文明社会的人都消失了，这个社会又将如何？
　　遁入更加可怕的黑暗？不，社会将会迷失，彻彻底底地迷失，这才是废土世界最可怕的地方。
　　但施特雷洛终究还是没有彻底掐灭曙光，如同麦克斯与费罗莎建立起的战士情谊，纳克斯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狂热和信念，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终究开花结果，他牺牲了自己献身于英灵殿，同时成全了希望种子的残留，为人类保留了一丝曙光。
　　在纳克斯身上，施特雷洛暗示了：人之初，性本善。归根结底，施特雷洛还是没有对人类失去希望，在犯罪三部曲之后，他终于展现出了对人类岌岌可危的脆弱信任感。
　　法斯宾德，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德裔爱尔兰演员，奉献出了今年大屏幕最令人眼前一亮的表演，狂热却不失控、执着却不死板、简单却不肤浅，出色的台词功力被发挥到了极致，每一次登场都对故事的铺垫和推动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即使是在施特雷洛和塞隆两位演员面前，他也毫不逊色！
　　三个角色，施特雷洛通过三个角色支撑起了整个故事，将犯罪三部曲之后的末世展现在了人们面前，信仰的崩塌、希望的崛起和性别的平等，真正地成就了‘狂暴之路’的独一无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安加拉德作为母种的精神领袖，在有限空间之内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安加拉德被不死老乔视为掌上明珠，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执念，得到一个健康子孙延续的执念，当这股执念在罪恶岩石之上盛开出罂粟花蕾时，安加拉德失去了生命的意义，沦为一个工具，传宗接代的工具。施特雷洛在单线程的叙事之中却为这个角色注入了难以置信的内涵：她孕育了新生代，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她的灵魂和生命都不具备任何意义，但她却赤裸着双脚走上了血与沙交错的荆棘之路，冲向属于自己的自由。
　　她不仅仅是一个殉道者，同时还是自由的萌芽和希望的延续，她的出走带动了其他母种的崛起，她的牺牲成全了自由的梦想。甚至可以说，费罗莎因为她而坚强，纳克斯因为她而觉醒，麦克斯因为她而醒悟，一个角色，却串联起了整个故事的支架。
　　虽然安加拉德不算是铁三角之中的一员，但她的角色分量却远远超乎想象。施特雷洛仅仅只用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如此深刻内涵，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邦辰，作为一名世界顶级名模，她的表演举重若轻之中却带有一种杜鹃泣血、飞蛾扑火、刀尖狂舞的决然，赋予了安加拉德一个高尚而纯净的灵魂，犹如凤凰涅槃一般让电影得到了蜕变。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邦辰将会成为电影最美丽的花瓶，铸就一道亮丽风景线时，她却悄然地宣告了自己对演员的野心和渴望。
　　也许稚嫩，也许粗糙，也许奔放，邦辰的表演不是完美的，但却可以品味出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施特雷洛的镜头之下流淌着一种悲天悯人的关怀和冰冷刺骨的漠然，这两种截然不同情绪的矛盾冲突，引发出了久久无法平息的震撼和反思，这为他的作品赋予了无法复制的特质，使得电影具备了商业作品的气势磅礴，又具备了艺术作品的意义深邃。这也造就了一部真正的史诗经典，超越了‘宾虚’、‘阿拉伯的劳伦斯’的深刻，超越了‘泰坦尼克号’、‘2001：太空漫游’的震撼，强势跻身历史最佳行列，时间会证明这部作品的价值。
　　猛然回首，‘公民凯恩’与‘星球大战’式的时代拐点，又一次来临了！”


第885章 耳目一新
　　又一个满分一百分，来自罗杰·埃伯特！
　　不仅仅是满分而已，罗杰更是将“狂暴之路”放在了“公民凯恩”、“星球大战”等一系列作品的高度，在这之中的任何一部作品拿出来都是载入史册的经典，承受住了时间的考验、经受住了大众的检验，这一赞誉绝对可以说是完全超出了想象，就好像一滴水珠掉进了油锅里一般，足以让所有人炸锅。
　　没有人应该忘记，“狂暴之路”是一部商业电影。
　　即使是改变了整个北美电影市场的“泰坦尼克号”，也没有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不是“泰坦尼克号”不够优秀，而是影评人必然从艺术结构对电影作品进行分析，他们对商业电影有着天然的苛刻和犀利。但是现在，“狂暴之路”却受到了影评人如此狂热的追捧，绝对堪称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除了一百分的评价之外，在罗杰的每一次影评之中，还有一个推荐指数，这就相当于爆米花指数一般。因为在罗杰看来，也许一部电影的艺术价值并不高，但却依旧值得走进电影院观看，比如说暑期档之中的动作类型电影，这种爆米花的娱乐效果称得上是电影的另一价值。
　　在满分四星的推荐指数之中，罗杰给了“狂暴之路”四星。
　　作为一部商业电影，罗杰认为这是“一部绝对不容错过的暑期爆米花，肾上腺素的爆发将会带观众体验一次前所未有的观影”，即使撇开那些艺术内核不说，“狂暴之路”也绝对值得观众走进电影院。这种想法与“好莱坞报道者”的米克不谋而合。
　　如此盛况，让观众们一片惊愕。
　　“狂暴之路”上映之前，几乎所有媒体都显得小心谨慎，对于这部电影作品的前景不敢报以太多期待，就连首映票房的预测都显得束手束脚，着实让观众们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不是兰斯执导的作品？此前毫无败绩的那个兰斯？”更不要说“加勒比海盗2”的首映票房爆炸之后，“狂暴之路”的沉默不语了，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这不是一部能够激发起观影热情的作品。
　　但现在呢？先是米克，然后是罗杰，资深专业影评人的赞誉却是一篇比一篇更加劲爆；更不要说彻底进入狂欢状态的报刊媒体了，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杰克·斯派洛船长，准备好了吗？”这个耸动标题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人都意识到，“狂暴之路”正式下“加勒比海盗2”下达战帖，一时间整个北美市场都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这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彷佛一夜之间，“狂暴之路”就再次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此前病毒视频累积下来的人气，从网络到报纸，从电台到电视，浩浩荡荡地全面爆发开来，声势行情都似乎出现了逆袭势头，这场暑期档对决正在变得越来越好看起来。
　　罗伯特·艾格认认真真都阅读了手中的报纸，每一份都仔细翻阅了过去，有趣的是，媒体首批评论依旧没有开放，但是关于首映式盛况的报道却让人目不暇接，似乎此前三天所压抑下来的稿件，刹那间就全部都发布出来一般。
　　罗伯特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迪克·库克（Dick Cook），后者是迪斯尼的主席，“所以，你觉得如何？”
　　“我不知道。”迪克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了“洛杉矶时报”的娱乐版之上，就连他们都对“狂暴之路”的首映式赞不绝口，他知道，今年奥斯卡落幕之后，变化正在一点一点渗透到好莱坞的方方面面，认真想了想，迪克抬起头看向罗伯特，还是再次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对杰克·斯派洛船长有足够的信心，不管面对什么挑战，我们都可以经受住冲击。”
　　迪克和罗伯特这是在讨论“狂暴之路”的票房，兰斯已经向“加勒比海盗2”下战帖了，他们的回应至关重要，“你觉得呢？我们需要正面回应吗？”
　　罗伯特沉吟了片刻，“还是算了。毕竟名义上，他是编剧之一。”迪斯尼必须顾及形象，“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直接撕逼起来的话，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就当做是趣谈，和他开开玩笑好了。”兰斯想要借助“加勒比海盗2”炒作新闻，罗伯特可不会主动配合，“不过……”
　　罗伯特的话语再次被切断，他不由开始觉得头疼，虽然他不认为“狂暴之路”的票房会有所作为，就好像“超人归来”的媒体综评超出预期一般，结果票房还是扑街了；但影评人的肯定就意味着兰斯再次受到了肯定，即使“狂暴之路”接下来惨败了，兰斯接下来的好莱坞前景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始终具备着东山再起的可能，所以，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正视兰斯的冲击了。
　　脑海里思绪翻滚了一圈，最近圈内关于“钢铁侠”的传闻着实不少，看来兰斯也不打算坐吃山空。罗伯特抬起了视线，那隐藏在眼睛背后的光芒微微亮起，“我觉得，我们需要刺探一下混沌影业的内部消息了。”
　　如果说，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始终把混沌影业当做是一家中小型企业在玩耍；那么，迪斯尼现在就意识到了，也许混沌影业是一个比梦工厂更加具有威胁的竞争对手。这盘棋局，现在才真正开始。
　　“你是认真的？”迪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语气难免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我不敢断言，但我觉得，‘狂暴之路’惨败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罗伯特不由笑了笑，“对于这点，我和你的观点相同。”但对于兰斯的威胁性，他却又更深刻的认识。
　　“巴里，巴里……”正前方的呼唤声让巴里·梅耶游走的注意力重新回来了，他将手中的“旧金山纪事报”放了下来，今天各大报刊杂志问世之后，各大电影公司都引起了不小波澜，虽然他们嘴巴上拒绝承认，但事实就是，“狂暴之路”的顺利问世就意味着混沌影业已经走在了脱离控制的道路上，他们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所以巴里在例行会议上，一开始就将昨晚的首映式摆上了桌面，“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展开宣传吗？”
　　巴里抬头看了过去，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水中女妖”，这部电影即将于下周上映，肩负着狙击“狂暴之路”的重任，与“加勒比海盗2”形成夹击。但是“狂暴之路”目前的声势却着实不可小觑，尤其是影评人口碑更是让人眼前一亮，所以华纳兄弟是否要改变策略，这也成为了今天会议的重点。
　　“不，不需要。”巴里摇了摇头，作为首席执行官，他必须进行多方位的考量，其中一个就是“狂暴之路”票房爆发的可能性，尤其是在目前的声势之下，但巴里却知道，与其临阵退缩，不如勇往直前，即使华纳兄弟输掉了这场较量，他依旧有调整的余地，可是兰斯却已经没有后退的空间了。“对手还没有到让我们警惕的程度。”心里想法是一回事，但嘴巴上说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现在的情况还比不上‘超人归来’。”潜台词就是说，“狂暴之路”的首映票房可能比“超人归来”还要糟糕，“首批媒体综评出来了吗？”
　　会议桌旁大家都摇头表示了否定，“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才出来了五家媒体评论，太不正常了。”
　　巴里却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因为影评人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了。”他的圈内消息要灵通多了，首映式结束之后昨晚的诡异情况，第一时间就有所耳闻，“兰斯的作品总是如此。”去年的“水果硬糖”和“罪恶之城”更是经历了难以置信的冰火双重天，所以，目前几个满分的评价，根本无伤大雅，“接下来还是按部就班，最终首映票房说不定还要来一次惊喜。”
　　如果“狂暴之路”的首映周末票房甚至比“超人归来”还要糟糕，那才是真正的好戏登场！
　　不仅仅是迪斯尼和华纳兄弟，其他四大电影公司也或多或少都有所动作，似乎整个好莱坞的视线都落在了“狂暴之路”这一部作品身上，这着实是难得一见。
　　“狂暴之路”上映之后，呈现出了一派奇妙的景象，媒体喧闹震天，影评人却意外沉寂，媒体综评迟迟没有公布，更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影评人的评论，一篇接着一篇，陆陆续续、间间断断地开始发布，就好像影评人私底下说好了一般，刻意将拉开时间间隔发表，让观众有时间认真仔细地阅读上一篇影评，等影响发酵沉淀之后，再发布新的影评，这种不经意间的默契，将“狂暴之路”的热度一点一点地推向到一个未知的高度，令人啧啧称奇。
　　当七月十四日来临时，似乎为了迎接周五的正式公映第一天，首批媒体综评分数一口气放了出来，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足足四十七篇影评，将“狂暴之路”的影评反馈直接推向了巅峰！


第886章 邪典狂欢
　　所谓的邪典电影，其定义就是指在特定小圈子里受到支持者喜爱以及推崇的作品，拍摄手法独特、题材诡异、剑走偏锋、风格异常、带有强烈的个人观点、富有争议性，通常都是低成本制作，不以市场为导向的影片。简而言之，就是属于非主流区域却能够在特定的族群之中大受欢迎的电影作品。
　　虽然说，很难从一个清晰准确的概念去准确圈定邪典电影，但大部分此类作品都是源自于亚文化，主创人员在制作阶段就没有指望能够得到大众的赞赏，尤其以恐怖电影和科幻电影为主。
　　一般人们将1975年的“洛基恐怖秀”认为是第一部邪典作品，在这之后的三十年之中，不乏有“耶稣受难记”、“星球大战”这样票房横扫市场的作品，也不乏有“2001：太空漫游”、“奇爱博士”、“穆赫兰道”、“搏击俱乐部”、“银翼杀手”这样引得大众广泛讨论的作品，但整体而言，邪典电影之所以被称为“邪典”，就是因为它与主流市场、主流审美、主流观点格格不入。
　　这就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第一，大部分邪典电影在票房方面都难有作为，有的作品仅仅只是放映了不到一个月就匆匆下线，有的作品就连小范围点映的资格都没有，更多是通过录像带租赁市场以及HBO点播、在线点播的方式进行传播，而后赢得特定人群的追捧。
　　第二，几乎所有邪典电影在影评人的眼中都饱受争议，“争议”，这本身就是邪典电影的制作核心，去年“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面对的冰火两重天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当初“银翼杀手”问世时，更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包括了罗杰·埃伯特，一直到十年以后，影评人们重新评分，才给予了这部作品其应有的影史地位。作为参考，“搏击俱乐部”的媒体综评仅为六十六分。
　　这也是人们对“狂暴之路”前景普遍不看好的原因，电影风格太过独特，大众似乎根本无法消化，更不要说接受了，这将会成为制约他们走进电影院的主要因素，即使“罪恶之城”曾经创造了票房奇迹，但复制这一奇迹却绝非易事——“水果硬糖”赚得盆满钵盈，但那是参考低廉成本的原因。
　　所以，当“狂暴之路”首批评论姗姗来迟时，业内人士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你知我知”的眼神，他们都在期待着一场极端与极端碰撞的影评对决，也许比“罪恶之城”还要更加夸张，这着实让人亢奋，只是，这一次到底是赞美多一些呢？还是批评多一些呢？
　　不过，翻开首批影评之后，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甚至可以清晰听到下巴脱臼的声音。
　　“芝加哥论坛报”，一百分，“评价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狂暴之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一部冷酷无情、铁血硬朗的大师级动作电影，精致瑰丽、智慧超群、闪耀夺目的演绎方式，令人瞠目结舌地彻底推翻了当前商业大片的所有定义。”
　　“纽约邮报”，一百分，“‘狂暴之路’的世界由一系列看似不经意的琐碎细节焊接起来，但它焊接的方式却是如此绝妙——就好像他们用废旧金属零件组合成为酷炫帅气的汽车一般，以一些无法想象、喧闹震天、残暴血腥的画面来完成焊接，但更多时候，是三种兼具！”
　　……
　　这个打开方式似乎有些不对，先是“好莱坞报道者”，然后是“芝加哥太阳报”，现在又是“芝加哥论坛报”、“纽约邮报”……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前率先问世的五篇影评清一色全部都是满分一百分，所以，目前为止所有影评都是满分一百分？这已经是刷屏水准了，着实有些诡异了，那么那些零分又到哪里去了？
　　随即，人们就反应过来了，虽然东岸和西岸之间的对立没有闹上台面，但业内人士都心照不宣，目前为止，除了“好莱坞报道者”之外，全部满分都来自于东岸势力。所以，人们就跳过了分数，开始寻找西岸媒体的评论。但……情况似乎更加诡异了！
　　“西雅图邮报”，一百分，“汹涌磅礴的能量扑面而至，当然，还有难以置信的疯狂。施特雷洛再次奉献了惊人的水平——从导演到演员，还有剧本。在这部作品之后，无法想象，还有哪一部作品敢自称为‘大片’。”
　　“休斯顿纪事报”，一百分，“结合了特里·吉列姆的疯狂，还有詹姆斯·卡梅隆的壮观，施特雷洛呈现出了一部全程高能的作品。但这首扭曲金属狂想曲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施特雷洛永远都不会忘记，暴力也是一种疯狂。”
　　诡异，这着实太过诡异了，再次出现了两个满分，而且还是来自于西岸的代表势力，就连“旧金山纪事报”都不例外——这份报纸对兰斯一向不假辞色，他们从来不吝啬于用最犀利的言辞展开批判，俨然已经成为了全美对兰斯最为苛刻的媒体，几乎每一次都可以期待着“旧金山纪事报”再次冲锋陷阵。可是，可是现在？
　　“‘狂暴之路’与现在大部分商业动作电影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人类元素之中被放在了首位，被放在了中心。隐藏在连环爆炸和激烈对峙场面背后的是人性的探索和挖掘，鲜明立体的角色在简洁有力的笔触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深度，一众演员奉献了2006年以来最出色的表演，包括那群维多利亚的秘密的模特们。吉赛尔·邦辰堪称今年大屏幕上最耀眼的一抹鲜红！”
　　什么？这个评论又是怎么回事？“旧金山纪事报”到底怎么了？难道布莱恩·巴洛被禁言了？难道报纸主编被收买了？难道影评人集体失声了？难道现在又回到了麦卡锡时代了？
　　标注在评论正上方的一百分，格外刺眼，“旧金山纪事报”不仅仅奉上了赞誉，而且还给予了满分的评价，立场无比坚定。值得注意的是，这篇影评来自报纸的首席影评人史蒂文·莱亚，权威性绝对有所保障。
　　众所周知，影评人是以“批判”为生的，他们必须刁钻刻薄，他们必须难以伺候，他们必须足够专业，这是他们赖以为生的法则。但是，影评人不能像丧失理智的疯狗一般，胡乱评论，“我不喜欢这部电影，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评论可以出现在观众评论，但却不能出现在专业影评人身上，即使批评，也要说出一个理由来。不要说Metascore了，就连烂番茄的大众媒体也是如此。
　　换而言之，好，他们就必须说好，否则鸡蛋里挑骨头，这只会损失他们的威信。
　　那么，这也意味着……“狂暴之路”真的是如此优秀？优秀到所有媒体都送上了满分赞誉？这着实太过不可思议了。虽然说，奥斯卡落幕之后，好莱坞内部潮起潮涌，可以明显感觉到行业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甚至不少人都愿意主动向兰斯伸出橄榄枝“示好”，比如说群星云集的首映式就是典型证明；但这还是无法解释“狂暴之路”那清一色的满分，即使新闻媒体也需要展现出自己的善意，也不用表现在电影评论上——媒体对首映式的火热报道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这些评论全部都是满分一百分，这已经不是补偿心理可以解释的了。所以，“狂暴之路”真的那么出色？
　　这，简直就是今年暑期档的最大奇迹。
　　“狂暴之路”毋庸置疑是一部邪典电影，首映式结束之后，重低音马车上的红衣吉他手成为了热议焦点，谁能够想象在追逐战之中配备了一名摇滚吉他手现场伴奏，谁能够想象在血与火燃烧迸发的战场之上还有人在享受音乐的狂欢，谁能够想象生命在钢丝上狂舞时吉他手依旧在全情投入地演奏，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的邪典，让人不由就联想起了“洛基恐怖秀”里的癫狂和张扬；更不要说身为三位主角之一的纳克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狂热的邪典气质，真正地将蒸汽朋克与华丽哥特完美呈现了出来。
　　但，现在这部邪典电影，却冲破了非主流框架的束缚，在主流影评人之中得到了肯定，还是众口一致的疯狂赞誉，就好像纳克斯对不死老乔的崇拜一般，一家家媒体都失心疯一般，绞尽脑汁地用尽一切语言来表达内心的狂热。震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当媒体综评在万众期待之中终于闪亮登场之后，却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语言能力，陷入了一片错愕之中。
　　想想“水果硬糖”和“罪恶之城”，再想想“借刀杀人”和“上帝之城”，兰斯的作品之中似乎都带着一丝邪典的阴暗和癫狂，彷佛地狱莲火一般，横扫眼前一切荆棘，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这一次，“狂暴之路”似乎更近一步，在媒体评论阶段就已经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统治力。
　　难道，“狂暴之路”的票房也要大爆发？
　　这似乎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猜测而已了，因为人们在一片下巴碎裂的声音之中浏览完首批四十七篇影评，猛然发现，就连“洛杉矶时报”也没有例外。


第887章 匪夷所思
　　“这是一部精彩绝伦的商业电影，却又不仅仅是一部简单的商业电影，庞大而深刻的思想内核闪耀着美妙的人性光辉，真正将商业与艺术完美地结合起来。这也许是自‘泰坦尼克号’之后最出色的艺术商业作品，这也许是自‘2001：太空漫游’之后最杰出的商业艺术作品。”
　　正如“纽约时报”之于东岸媒体一般，“洛杉矶时报”也是西岸媒体的领袖人物，影响力之大足以覆盖整个太平洋沿岸区域，即使在好莱坞电影产业之中，也足以和“综艺”、“好莱坞报道者”这样的专业权威媒体相媲美。现在，“洛杉矶时报”为“狂暴之路”撰写的评论之中也洋溢着赞美之词，如此情况着实堪称匪夷所思。
　　“施特雷洛的作品之中总是带着一种细腻而真实的质感，将角色情感抽丝剥茧地勾勒出来，继而缓缓深入到社会生活的本质，观影结束之后的反思和沉淀才是整部电影最为精华的部分。色彩、光线、构图等元素，都成为施特雷洛情绪表达的武器，深刻的心理暗示与抽象的社会暗喻隐藏在镜头的每一个角落里，这一点在‘狂暴之路’中被发挥到了极致。
　　从每一辆汽车的设计，贴合角色、贴合现实，犹如一片片树叶般拼凑出整棵参天大树的恢弘；到每一个场景的构建，漫天漫地的红色沙漠，轰轰烈烈的碰撞爆炸，清澈透亮的蓝色苍穹，犹如一根根枝丫般支撑起整个故事架构的庞大；再到每一个角色的塑造，对立与合作，仇恨与信任，敌对与友好，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往下挖掘出灵魂颤栗的深邃。
　　施特雷洛将暴力美学演绎出了全新的高度，蓝色、红色与黑色的碰撞，比宫廷油画还要优雅壮丽；铁皮、狂风、沙暴与身体的对峙，比古典交响乐还要恢弘曼妙；血液、汗水与泪水的混杂，比十四行诗还要唯美动人。赤裸裸的暴力对峙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任何润色，原始而冲动、粗粝而残暴地呈现出来，生命的脆弱和漠视在废土末日背景之下被演绎到了极致，酣畅淋漓的视觉效果引爆了肾上腺素的狂欢，比七月四日的烟花大会还要疯狂。
　　但是在能量宣泄完毕之后，内心的反思狂潮汹涌而至，抽离身体里的所有情绪，刹那间分崩离析，让人们窥见了末世里的残酷、血腥和冷漠，就连信仰都崩塌的黑暗时代里，自由和梦想已经失去意义，水源和食物的渴望让人类沦为了动物，凭借着求生本能在灾难之中匍匐前行。
　　人性的觉醒，自由的向往，梦想的炙热，女权的复苏，还有信仰的支撑，不仅仅是废土末日的最后一丝曙光，还是人类社会的最后机会。
　　继犯罪三部曲之后，施特雷洛以一个末日的世界，构建出了一个血与沙共舞的社会，回答了此前所遗留下来的疑问，并且保留了希望的火种。麦克斯的回归，费罗莎的坚持，纳克斯的觉醒，安加拉德的壮烈，四个角色联手奉献了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劲爆、最刺激、最养眼的商业大片，同时联手构建了二十一世纪以来最深刻、最震撼、最鬼魅的艺术佳作。”
　　“洛杉矶时报”这篇影评以“商业与艺术的完美结合”，为“狂暴之路”坐下了注脚，如此清晰明确的态度，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更不要说，与之相匹配的满分一百分，也再次延续了其他主流媒体的态度。
　　满分，完美。这似乎就是对“狂暴之路”的最好诠释了。
　　从“西雅图邮报”到“旧金山纪事报”，再到“洛杉矶时报”，整个西海岸最具影响力的新闻媒体都保持了统一的意见，这也意味着所有悬念都结束了，就连西海岸势力也都顶礼膜拜，“狂暴之路”的赞誉狂潮已经无法阻挡。
　　“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两部邪典作品的冰火双重天至今还历历在目，但“狂暴之路”却彻底打破了邪典电影的桎梏，创造了自“星球大战”以来，邪典电影最疯狂的称赞盛宴，这是不是意味着，“狂暴之路”也具备了复制“星球大战”奇迹的可能？
　　这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也只有市场能够证明，这不是影评人们依靠笔杆子就可以完成的壮举。但可以肯定的是，影评人们十分乐于推动这样的历史进程，西岸媒体与东岸媒体破天荒地达成了共识，就连“综艺”也和“好莱坞报道者”暂时握手言和，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胆大妄为！狂放不羁！恃才傲物！
　　这就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独一无二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位年纪轻轻的导演，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打造出了一部‘狂暴之路’，不仅仅是蒸汽朋克的怪异和扭曲，也不仅仅是废土末日的荒芜和残酷，更是一部女性崛起的史诗！仅仅这一份勇气，整个好莱坞就无人能敌。
　　去年，李拍摄出了一部‘断背山’，惊吓了整个好莱坞，至今为止依旧有人拒绝观看这部作品，彷佛担心着他们观看之后，就会变成同性恋，又或者是会被同性恋洗脑，那种面对病毒般唯恐避之不及的慌乱，沦为一种笑话。
　　今年，施特雷洛拍摄出了一部‘狂暴之路’，惊吓了整个美国，顿时让那些男权主义者吓得不知所措。这是一部让人无视性别的电影，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男人也不是推广女人的台阶，人人平等，彼此尊重。但有些人却并不这样想。
　　他们无法忍受一部‘属于男人的’动作电影里却是女人大放异彩，他们无法忍受一部‘男主角居然没有大杀四方，凌驾于女主角之上’的电影，他们还无法忍受一部‘全程高能，男女主角没有迸发爱情，可是战友情谊却好看到让人爆炸’的电影。
　　也许，这些‘种族主义者’们终究会逐渐改变，也许不会；也许‘狂暴之路’还是会像去年的‘断背山’一样，再次惨遭无视，被另外一部名不见经传的作品夺走所有光芒；也许‘狂暴之路’的票房将会惨败，不仅因为邪典风格世人无法接受，作为暑期档主力的大部分男性观众也无法接受。但，施特雷洛迈出了这一步，坚定不移的一步，展现出了远远比时代更加进步的心胸和视野。
　　这让人不由想起了寓意深远的犯罪三部曲。
　　难以想象，一部完完全全的暑期档爆米花商业作品，一部高潮迭起、简单粗暴的视觉大片，居然挖掘出了如此内涵。背景是废土，但核心却是希望，硬核动作片，独立自主的女人却真正地支撑起了半边天——这对于那些以为在大屏幕上塞几个性感能打的动作女演员就能体现女权主义的电影制作者来说，是多么强有力的一记还击。
　　麦克斯，费罗莎，纳克斯，三个角色支撑起了施特雷洛构想的废土世界，安加拉德则成为了串联故事的暗线，在乔治·米勒的基础上，真正地构成了完整的世界观，并且发展出了旺盛生命力。这是‘疯狂的麦克斯’，这又不是‘疯狂的麦克斯’，这是属于施特雷洛的‘狂暴之路’。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一位导演，一位演员，一位编剧，更是一名大师。他‘狂暴之路’这部作品，把自己真正推上了大师级别的宝座。何其有幸，我们是见证者之一。”
　　这是来自于“综艺”杂志的评论，通篇将观点聚焦于好莱坞电影作品所缺乏的女权主义。每个电影产业从业者都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男人的、男人的世界”，从学院对影帝、影后、男配、女配的颁奖倾向，到男女不同酬的差异，再到商业电影的女性花瓶，整个行业的方方面面都透露着沿袭了数千年的男权社会本质。
　　即使是近年来女权开始逐渐崛起，先后出现了“古墓丽影”、“猫女”、“杀死比尔”、“霹雳娇娃”、“魔力女战士”、“生化危机”、“史密斯行动”等以女性为主的打斗电影，安吉丽娜·朱莉更是俨然成为了新一代女打星的代表。但正如“综艺”杂志，还有罗杰·埃伯特所言，这些作品都是披着女权主义的外衣，以性感身段的视觉效应锁定男性市场的作品，归根结底，这些女性角色依旧是用来取悦男性的武器。
　　但，“狂暴之路”却截然不同，它不仅赋予了费罗莎完整的人格，而且剥离了性别差异，真正将费罗莎与麦克斯放在了同一个水平层面上，双方彼此信任、彼此帮助，共同前行。这才是真正的突破——平等，呼喊了超过半个世纪的口号，却才是第一次前所未有真实而生动地出现在了电影大屏幕上。
　　这绝对称得上是影史里程碑，就如同去年的“断背山”一样。
　　所以，“综艺”杂志也第一次抛下了他们和“好莱坞报道者”之间的偏见与差异，传递出了同样的思想和认同，满分一百分在清一色的赞誉之中并不显眼，但却增加了满分队伍，真正地将“狂暴之路”送上了经典王座。
　　恍然之间，人们这才发现，所有主流媒体、所有权威媒体、所有专业媒体，难以置信地保持了意见统一，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堪称匪夷所思。


第888章 满分刷屏
　　“纽约客”，一百分，“原始而无情，但同时也犹如一首诡异浪漫的诗歌，带有令人惊异的幽默，当整个世界陷入一团混乱时，缓缓付出水面，在脑海里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震撼，还有回响。”
　　“波士顿环球报”，一百分，“‘狂暴之路’不仅仅只是制造了一部左冲右撞、惊险刺激的动作电影，而且还挖掘出了足以让灵魂颤栗、深刻反思的思想内核，将它与一部单纯而愚蠢的动作电影区别开来。毋庸置疑，麦克斯在施特雷洛的手中，再次横空出世。”
　　“华尔街日报”，一百分，“‘狂暴之路’最可爱的部分就是，那蒸汽朋克、黑暗哥特的镜头——科林·吉布森完成设计、海登·亨特完成拍摄，画面之中最具冲击力的景象莫过于肌肉货车、肌肉拖车、肌肉赛车，在狂沙漫天的末日里狂奔。”
　　“帝国”，一百分，“‘狂暴之路’为传统的动作电影和保守的电脑特效电影树立了一个全新的标杆，一个简单的故事却拥有一颗永不停歇的活力内核，还有在我们时代里冉冉升起的全新动作新星：查理兹·塞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还有吉赛尔·邦辰和迈克尔·法斯宾德，他们无疑是今年大屏幕上火辣到冒烟的两位演技新人！”
　　“时代”，一百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不仅为‘疯狂的麦克斯’系列注入了难以想象的活力，强势宣告了该系列的回归，而且还重新定义了动作电影的活力与能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也许也将是无法超越的巅峰之作。”
　　“人物”，一百分，“这毋庸置疑是一部精彩绝伦、能量爆表的作品：你不是用双眼去观看，而是用心脏去摇滚。”
　　“奥斯汀纪事报”，一百分，“打造出一部从头追逐到尾、几乎没有对话的电影，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魄力，但施特雷洛毋庸置疑完成了任务，而且远远超出预期，他为动作电影注入了无法想象的超能魅力，使得该类型电影焕发出了全新生命力。”
　　“名利场”，一百分，“这是一部让语言完全丧失能力的作品——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达到的高度。当我们面对这样一部特别的作品，世界末日里的狂欢、派对、冲刺，令人不安却又令人亢奋的图像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犹如火药库爆炸一般，语言根本无法准确表达出灵魂感受到了真实情绪。”
　　“美国周刊”，一百分，“所有一切都是如此完美、惊人、疯狂、美妙。实现了任何一部动作电影所能够期待的力量和刺激之余，‘狂暴之路’还包含了一个惊人的深度以及丰富的人性挖掘。”
　　“洛杉矶周刊”，一百分，“即使是在最混乱的战斗和冲突之中，所有一切也都合情合理。这不是一个现实意义的问题，但却展现出了想象力的恢弘——施特雷洛继犯罪三部曲之后再次构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世界末日。施特雷洛证明了，真正伟大的动作电影不仅仅是关乎于物理现象，同时还关乎于伦理、灵魂和思想，它必须具备着起因和影响，它还必须具备着选择以及结果。”
　　“电影威胁”，一百分，“令人震惊的是，‘狂暴之路’最终成为了一部无比温柔的作品，施特雷洛将温柔的人性内核包括在了这部肾上腺素全面爆发的史诗动作电影之中，足以刷新每一位观众对电影的所有想象。”
　　“每日新闻报”，一百分，“如果‘狂暴之路’仅仅只是专注于动作部分，它也依旧将会是一部令人拍案叫绝的作品，但事实上，电影的思想远远超乎想象。”
　　“电影评论”，一百分，“从电影的第一幕开始，导演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就提供了那种跌宕起伏而扣人心弦的刺激感，娱乐效果的最大化将会让观众根本舍不得移开眼睛，想象力的深度和技巧的广度让人头晕目眩。”
　　一百分，除了一百分，还是一百分，翻开首批影评，映入眼帘的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一百分，东岸媒体也好，西岸媒体也罢，根本无需细细分别，所有媒体都众口一致地送上了赞誉之声，那犹如刷屏一般的一百分，看起来着实是震撼力十足。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赘述，仅仅只是这一大片的满分评价，就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了“狂暴之路”如同浪潮一般的称赞声。
　　在这一片一百分之中，“基督教真理报”的八十五分显得格外刺眼，这是首批影评之中唯一一个低于九十分的评价。
　　“电影里的每一个表达方式都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这根本就不像是一部电影公司能够拍摄出来的作品，‘狂暴之路’充斥着一种独特的气场，令人惊叹。我欣赏它的制作工艺和残忍智慧，施特雷洛在特殊世界背景之下植入了丰富而值得信任的细节，但暑期档的热浪已经开始让人感觉到疲惫，我宁愿我的家庭观看一部放松的作品，而不是一部充满暴力的混乱刺激大片，宁愿我的家人观看一部愉快的作品，而不是一部令人不安、全程紧绷的动作革新之作。”
　　这一篇评论着实有意思，不仅因为他们的评论方式和内容，还因为“基督教真理报”的属性，这让人不由联想起了“综艺”里意有所指的对象——也许，的确有人不愿意看到一名女性在动作电影里大杀四方。
　　不过，即使是“基督教真理报”也给予了八十五分，这一分数对于暑期档商业爆米花作品来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高分了——更多时候都出现在颁奖季之中。
　　首批评论一共有四十七篇，其中四十六篇给出了九十分以上的成绩，这就包括了三十八篇满分。
　　三十八个满分一百分，足足三十八个，这一比例根本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因为无论什么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即使是在颁奖季之中，想要达到如此清一色的满分赞誉，也是难于登天的事，更何况“狂暴之路”是一部商业作品、一部邪典的商业作品。不可思议，绝对的不可思议。
　　最终，“狂暴之路”的媒体综评达到了九十六分！
　　九十六分！居然高达九十六分！毋庸置疑，这一成绩即使是在颁奖季之中也绝对是一骑绝尘的领军人物，作为参考，“断背山”的媒体综评是八十七分，而“泰坦尼克号”的媒体综评则是七十四分。
　　任何一部媒体综评能够超过九十分的作品，都可以称得上是优秀杰作，在诸多口碑刁钻的影评人手中，平均分九十分实属不易，而媒体综评九十五分的作品即使放在历史长河之中，也是屈指可数，距离现在最近的高分作品是“魔戒3：王者归来”，媒体综评九十四分；而同类型邪典作品分数最高的则是“低俗小说”，媒体综评九十四分。
　　对比之后，就可以看得出来，“狂暴之路”九十六分的媒体综评到底是什么样的历史地位了。
　　当然，媒体综评不代表一切，因为影评人不是买票进场的观众，也不是负责投票奥斯卡的学院评委。2014年的“少年时代”是有史以来第一部媒体综评达到满分一百分的作品，但在次年奥斯卡上却输给了“鸟人”，而且电影票房也只有两千五百万。媒体综评只是一部电影所有评价系统之中的因素之一。
　　但至少媒体综评代表了影评人的评价，这也意味着“狂暴之路”征服了影评人。
　　满分刷屏的盛况，让人回想起了“魔戒3”在三年前上映时的景象，“狂暴之路”在2006年暑期档的争夺战之中迈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那么，烂番茄评分是如何看的呢？影院分数又给出了什么样的回馈呢？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烂番茄超过三百五十五家大众媒体进行了评价，三百四十三个新鲜番茄，十二个烂番茄，新鲜度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百分之九十七，而评分也落脚于九点三分。以大众媒体为主的烂番茄更多代表了普通行业人士的观点，他们也给予了专业影评人支持，以更加不可思议的姿态为“狂暴之路”的赞美狂潮加油添彩！
　　此时此刻，业内人士的反应已经无需讨论了，他们对“狂暴之路”的称赞已经达到了令人腻味的程度，从全方位各个角度给予了肯定，这也意味着，不管首映周末票房如何，后续票房跌幅已经有了足够的保证，即使人们对这部作品不感兴趣，也势必将会因为超强口碑而滋生好奇心，纷纷走进电影院，这对于首映之前普遍不被看好的“狂暴之路”来说，绝对是一大喜讯。
　　那么，对电影票房具有决定意义的影院分数和爆米花指数呢？这绝对是“狂暴之路”的阿喀琉斯之踵，邪典属性似乎注定了疏远与普罗大众的高冷和独特，即使是在影评人和大众媒体的双双加持之下，观众的情绪也难以左右，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这是个人感官所决定的必然结果，也是市场不确定性的根本因素。
　　爆米花指数率先出炉，百分之……八十六！惊愕一片！居然高达百分之八十六！而影院分数则是……“A-”，不可置信的“A-”！


第889章 爆发预感
　　衡量一部作品是否成功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最客观也最真实的无疑是时间，只有经受住了时间考验的作品才能够真正被称之为“经典”；但衡量一部作品商业是否成功的因素，却再简单不过了，票房、周边、录像带租赁、海外版权等等，大抵就是如此了，观众是唯一能够左右商业成绩的判官，爆米花指数和影院分数就是最好的参考数值。
　　今年暑期档目前为止最备受瞩目的几部作品，“X战警3”的媒体综评是五十八分，爆米花指数是百分之六十二，影院分数是“A-”；至于话题中心焦点的“超人归来”，在不同观众群体之间收获的反馈分别是七十二分，百分之六十一，“B+”；最后则是上周刚刚创造了历史的“加勒比海盗2”，媒体综评五十三分，爆米花指数百分之七十二，影院分数是“A-”。
　　目前为止票房大获全胜的“加勒比海盗3”在爆米花指数和影院分数都取得了领先，首映周末取得了票房大爆发的“X战警3”也表现不俗，只有“超人归来”的数据差强人意，迎来了一场难以想象的惨败——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的，事实上，“超人归来”首映周末五千两百万、两周累积一亿四千万的票房，与“X战警3”两周累积一亿七千万的成绩相比，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只是考虑到“超人归来”的高额成本和巨大投入，成绩才如此令人失望。
　　对于暑期档商业大片来说，媒体综评表现糟糕并不是世界末日，只要能够得到观众认可，那么票房就依旧有所保障。爆米花指数能够超过百分之七十，这就意味着观众们的热情足以保证电影后续票房不会太过疲软；而影院分数能够维持在“A”级别，这就是票房爆发的预告，对于爆米花商业电影来说，哪怕是“B+”的分数都让人无法满意。观众的回应，这才是票房爆发的保证！
　　作为参考，目前影史票房冠军“泰坦尼克号”的爆米花指数百分之七十，影院分数则是“A+”。
　　“狂暴之路”作为一部邪典电影，爆米花指数和影院分数无疑是最严峻的考验，主流观众和主流媒体还是有所差别的。对于观众来说，他们不会考虑艺术性，也不会考虑突破性和独创性，“好不好看”、“看不看得懂”、“刺不刺激”这些因素才是决定他们态度的关键，作为“非主流、亚文化”代表的邪典作品，无疑将是“狂暴之路”的最大挑战——比起去年的“罪恶之城”来说，兰斯这一次在邪典道路上无疑走得更远、更偏、更邪，即使对邪典电影的狂热爱好者们来说，这也一次全新挑战。
　　但，爆米花指数百分之八十六，影院分数“A-”！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如此成绩放在任何一个暑期档里、放在任何一部作品身上，都绝对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数据，观众们的反应就如同火山一般浩浩荡荡地完全爆发出来，那骇人的声势为“狂暴之路”的票房崛起扫清了最后一个障碍！
　　此时此刻人们才晃过神来，混沌影业从去年十月份就已经开始布局了，一步一步地将废土末日的概念解释清楚，一步一步地让观众对电影风格有所熟悉，病毒视频的疯狂更是让“狂暴之路”的邪典风格摆脱了亚文化的囫囵，昂首阔步地跻身主流文化行列。
　　油管的视频点击率、翻拍视频数量，脸书的小组成员数、视频转发数量，这些都证明了“狂暴之路”在新生代之中无可取代的重要地位——显然，“狂暴之路”的废土末日不仅仅是一个流行文化而已，更是一种特立独行、天马行空的酷文化，收到了新生代的狂热追捧。
　　更为重要的是，第四波病毒是视频的宣传至今还没有退热，以明星演员出演带动的关注狂潮和模仿浪潮，至今没有任何的消退迹象，这也使得“狂暴之路”逐渐脱离了年轻一代，在更加广泛的群众基础之间传播开来。尤其是视频之中“从现实进入废土末日”的概念，更是让观众们做好了心理准备。
　　于是，邪典风格反而成为了“狂暴之路”的重要标签，引得人们的疯狂追捧。这也成就了邪典电影历史的一个奇迹！
　　媒体综评爆了，烂番茄爆了，爆米花指数爆了，就连影院分数也爆了，现在，还有什么能够阻挡“狂暴之路”的票房爆发吗？
　　没有人会忽略，“狂暴之路”的各方回馈已经全面超过了“加勒比海盗2”，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后者上周刚刚才创造的首映票房历史记录真的要再次被刷新了？整个暑期档前期的低迷不是为了“加勒比海盗2”造势，而是在等待“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的碰撞？“狂暴之路”真的要大爆特爆了？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可能性浮现在脑海里时，所有人都还是没有真实感。
　　一部由混沌影业这样一家中型电影公司打造的作品，在六大制片厂制霸的暑期档里看起来就像是混入天鹅群里的丑小鸭；一部倾注了公司所有力量打造的作品，一部被逼迫远走非洲拍摄的作品，一部风格诡异题材冷门的作品，每一个细节都让人回想起九十年代的“割喉岛”的电影，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着惨败预感；一部从题材到卡司、从内容到宣传、从风格到宣传，全面落于下风的作品，作为整个剧组的唯一希望，兰斯又在关键时刻得罪了好莱坞大型制片长势力，还得罪了好莱坞学院势力，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扑街扑到家人都认不出来的气息……
　　但就是这样一部作品，这样一部被无数定理、无数定律所捆绑束缚的作品，却扭转了物理和数学，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就好像人类违背地心引力飞向天空一般，即使用“不可思议”这样的词汇也不足以形容内心的错愕和灵魂的震撼，只能是完完全全目瞪口呆地成为旁观者。
　　在历史面前，个人力量是如此渺小。在这一刻，这种荒谬却又真实的感觉在北美市场缓缓流淌着。“狂暴之路”，真的要开启新纪元了吗？
　　七月十四日，周五，“狂暴之路”在全美三千六百四十五间院线上映，这一场馆数量不要说与“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这样四千级别的作品相提并论了，即使在今年暑期档目前为止所有一亿级别作品的首映场馆之中也排不上号，完全是敬陪末座，就连上映第三周的“超人归来”减少场馆之后也依旧比“狂暴之路”要更多。这一个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混沌影业作为一家新晋崛起的中型公司，发行部门的薄弱有着巨大的局限性，这必须依靠时间和金钱才能弥补——对于混沌影业来说恰恰是无法弥补的差距。
　　但是，三千六百四十五间院线，这还是创造了R级电影的新纪录，打破了“黑客帝国3”三年前三千六百零三间首映场馆的记录——显然，各大院线对于混沌影业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尤其是经历了连续三部R级电影的票房大捷之后。
　　更为重要的是，场馆数量的“缺憾”并没有能够阻止广大观众的热情，首映式结束之后轰轰烈烈的喧闹，终于找到了宣泄渠道，肆无忌惮地爆发出来，整片北美大陆都掀起了观影狂潮。由于电影在三千间院线以上全面公映，各大院线也安排了足够数量的屏幕进行放映，所以暂时没有出现一票难求的盛况，但几乎每一座城市的每一座电影院都在瞩目着“狂暴之路”，似乎每一个人走进电影院的第一件事就是购买“狂暴之路”的门票。
　　即使首映式之后就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如此盛况还是远远超出了预期。
　　要知道，“狂暴之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上周上映的“加勒比海盗2”势必还将占据市场的主体，其次周票房跌幅与“狂暴之路”的首映成绩可以说是息息相关的，在这样二选一的选择题之中，难以想象所有人都会选择“狂暴之路”，即使是在好莱坞电影里也不敢这样拍；另外，索尼影业的“小矮人”、环球影业的“同居三人行”也都在本周举行首映，两部中等成本的喜剧电影，绝对不可小觑，这对于那些喜欢喜剧的观众来说，此前两个月仅仅只有两部喜剧电影杀出重围，市场潜力远远没有挖掘完毕，两部作品的战斗力都不可小觑。
　　但现在，就连电影院的工作人员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难道所有人都是来看‘狂暴之路’的吗？”就算是上周“加勒比海盗2”创造了首映票房记录，似乎也没有达到如此盛况，这着实太……没有真实感了，一切都像是一个谎言骗局般。难道，这是某个电视台暗中拍摄的恶作剧纪录片？
　　纷纷扰扰的猜测贯穿了整个周五，一直到周五当日票房火热出炉，刹那间都消失不见，整个北美所有声音都彻底被掐灭，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组数据，那一组不会说谎的数字，脑袋直接当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难道是参展关系的票房统计出错了？


第890章 逆袭模式
　　六千七百三十三万七千三百四十美元。
　　换成阿拉伯数字就是“67，337，340”，这是“狂暴之路”的周五票房数据，仅仅只是周五的单日票房，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冒出来，数字不会说谎，数字最为直观，无需赘言，这一组数字就足以横扫千军，轻而易举地将所有声音都掐在喉咙里，惊讶的也好、质疑的也罢、称赞的也好、批评的也罢，一组数字，轻轻松松就终结了所有的争议和讨论。画上句点。
　　在电影上映之前，当人们讨论起“狂暴之路”的首映票房时，几乎没有人看好这部作品的前景，即使是“纽约时报”也仅仅给出了六千五百万的预测——首映周末三天的如此数据，至于“旧金山纪事报”之类的媒体就更加不用说了，他们普遍认为这部作品的首映票房将会扑街扑得很惨。但是现在，根本不需要三天，仅仅只是一天，区区只是一天，“狂暴之路”的票房就已经突破了六千五百万的门槛，狂揽六千七百万！就连预测阶段最为大胆的“芝加哥论坛报”，南茜预测的八千五百万票房在这一数据面前也看起来微不足道。
　　没有任何悬念，“狂暴之路”的首映周末票房将会突破一亿门槛，成为影史第六部达到如此成就的作品，至于这一记录到底会多高，没有人可以做出预测——也没有人敢做出预测，因为周五的单日票房着实太过难以置信，即使是在好莱坞浮浮沉沉多年的专业人士，在此刻也彻底词穷了。
　　这一数据到底有多么疯狂呢？简单来说就是——想象的极限之外。
　　仅仅一周之前，“加勒比海盗2”在周五创造了五千五百万的单日票房历史新纪录，它也成为了影史第一部单日票房能够突破五千万门槛的作品，引起一片惊愕声，整个北美欢欣鼓舞，惊呼着北美电影市场将迎来全新的历史。但是现在，不过短短七天之后，这一记录就被刷新了，“加勒比海盗2”不仅眼睁睁地看着“狂暴之路”成为影史第一部单日票房突破六千万的作品，被远远抛在身后；而且记录还被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二，不是百分之五，也不是百分之十，整整百分之二十二，这一天差地别的落差让人根本生不出任何追赶的心思，只能茫然仰望。
　　进入2006年以来，北美单日票房记录在三个月之内已经被刷新了三次，第一次是“X战警3”以四千五百万的周五票房打破了“蜘蛛侠”保持了三年之久的三千九百万记录，但六周之后，“加勒比海盗2”就将这一记录直接从四千万级别提升到了五千万级别，引起了一片骇然之声；现在，短短七天过去了，“狂暴之路”又完成了第三次突破，一口气就将记录拔高到了六千七百万的高度，这一成绩看起来几乎是遥不可及的，比三个月之前的记录几乎就要翻了一番。
　　更为夸张的是，“狂暴之路”的提升幅度甚至比“加勒比海盗2”反超“X战警3”时还要更大，按道理来说，记录越高之后，超越难度就越大，但没有想到“狂暴之路”却违反了市场定律，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树立了一个无法逾越的标杆，刹那间让所有挑战者都俯首称臣，那匪夷所思的成绩甚至让挑战者们滋生不出冲击的心思，只能匍匐倒地，瑟瑟发抖。
　　“狂暴之路”上映之前，人们预测过许多种结果，但绝对不包括这一种！
　　曾经有人大胆地将“狂暴之路”列入了今年暑期档首映票房可能破亿的名单之中，毕竟兰斯的号召力不可小觑，但这种说法犹如无根浮萍一般，没有得到太多响应，很快就被质疑的负面声音所淹没了。但即使是那些认为“狂暴之路”首映周末可能破亿的专家们，做梦也不敢想象现在的局面——因为这是超出常理、超出想象、超出蓝图之外的成绩。
　　六千七百万，即使再看一次这组数据，震撼也还是扑面而来，根本无法想象，仅仅在今年五月之前，影史单日票房的最高纪录才仅仅只是三千九百万而已，但现在呢？六千七百万！彷佛短短三个月时间里，整个世界就已经翻天覆地，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更为有趣的是，“超人归来”首映周末的票房是五千两百万，即使电影是在周三上映的，周末三天的数据势必会有所影响，但放在“狂暴之路”单日六千七百万的数据面前，还是有种天崩地裂的震撼，差距着实太过夸张，以至于就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一阵苦涩和荒谬。
　　面对“狂暴之路”六千七百万的全新记录数据，周五的北美市场就呈现出了一面倒的格局，“小矮人”和“同居三人行”两部喜剧电影成为了最大受害者，票房遭遇碾压，单日票房都没有超过五百万，两部作品的投资金额分别是六千四百万和五千四百万，周五票房的凄凉似乎已经预示了悲惨结局——可能这两部中等投资的喜剧作品都要无法回收成本了。
　　索尼影业此时不由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们本来是被推出去当做急先锋，和“狂暴之路”正面对抗，但他们竭力斡旋之后，成功避开了这样的惨剧。“小矮人”的惨败命运似乎已经不可阻挡了，不过这本来就是可以作为弃子的作品，即使亏损也无伤大雅，他们现在更多需要担心的是下一周“怪兽屋”会受到多少影响。
　　环球影业始终在坐山观虎斗，“同居三人行”虽然票房成绩低于预期，但由于成本控制得当，回收成本的希望也比“小矮人”大，担忧自然更小。更重要的是，朗·梅耶现在闷声发大财，他的放手一搏此时已经回收了效果，“狂暴之路”的大爆特爆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混沌影业的崛起势头不可阻挡，而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就是与环球影业合作的“无敌浩克”，他们才是这场暑期档对决之中的渔翁。
　　不过，相比于索尼影业和环球影业来说，真正愁人的应该是迪斯尼和华纳兄弟才对。
　　“超人归来”进入上映第三周，在“狂暴之路”的挤压之下，单日票房已经滑落到了三百万以下，所有迹象都在表明着，这部作品的北美票房想要突破两亿已经越来越困难了，这也意味着华纳兄弟的亏本损失还在持续增多；而下周“水中女妖”还要面对“狂暴之路”的强势，现在巴里·梅耶对于胜负也不敢继续笃定下去了。
　　“加勒比海盗2”，倒霉的“加勒比海盗2”，又或者说，自信满满却迎来了当头棒喝的“加勒比海盗2”，次周周五票房仅仅只取得了一千六百万，同期比暴跌百分之七十，虽然周六和周日的假期效应势必会让票房有所回暖，最终的次周跌幅可能可以说稍微缓解一些，但情况却不容乐观。
　　众所周知，对于商业电影来说，次周票房跌幅一般都会比较大，尤其是首映周末票房就达到了八千万以上的作品，次周跌幅超过百分之五十并不稀奇，但只要控制在百分之六十以内、乃至百分之五十五以下，这就是值得庆祝的成绩，如果一旦超过百分之六十，后劲就会明显不足了。“X战警3”次周跌幅就高达百分之六十七，所以最终电影票房也没有能够迈过三亿。
　　对于将北美四亿视作囊中之物的“加勒比海盗2”来说，现在面临着严峻考验，“狂暴之路”的超强爆发力几乎占据了北美市场的半壁江山还多，那么一旦“加勒比海盗2”的跌幅没有办法控制在百分之六十以下，四亿就真的悬了。
　　仅仅只是一个周五，“狂暴之路”就以创造记录的方式掀起了惊涛骇浪，整个好莱坞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一石激起千层浪都不足以表达产业内部的夸张连锁反应，有人欢喜有人忧，一部作品的成败现在却成为了扯动电影产业的缰绳，在“狂暴之路”上映之前，谁又能预料到现在的局面呢？
　　虽然这是兰斯苦苦追求的、精心营造的，但即使是兰斯，在结果出来，他也不敢确定，这一切就会发生。但现在，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现在，迪斯尼也好、华纳兄弟也罢，他们手中的牌都已经打出来了，调整空间着实有限，在陷入更深的被动之前，他们只能默默祈祷，“狂暴之路”周六和周日的跌幅远远超出预期，就好像“X战警3”一样，在周五票房打破记录的情况下，首映周末票房也依旧没有能够超过“蜘蛛侠”。
　　但，这真的可能吗？在媒体综评、烂番茄、爆米花指数、影院评分全面爆发的情况下，“狂暴之路”真的会被拖后腿吗？
　　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往往都是出现在中小型电影公司身上的，但现在迪斯尼和华纳兄弟却品味到了各种滋味。
　　在所有舆论、所有声音都不看好的局面之下，“狂暴之路”开启了逆袭模式，不仅展现出了强大的市场统治力，而且市场号召力也远远超乎想象，继周五犹如龙卷风般将整个电影市场搅得人仰马翻之后，周六似乎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第891章 热度不减
　　每到周末时光，电影院总是人们消遣娱乐的最佳选择之一，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一顿晚餐加上一部电影的约会永远都不会出错。七月的北美笼罩在一片热浪之中，即使夜幕降临之后，蒸汽氤氲的气浪依旧漂浮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沉淀下来，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的汹涌更是让温度降不下来，考虑到商场都已经纷纷关门，电影院就成为了头号选择。
　　爱德华·诺顿压了压帽檐，低着头走进了电影院大厅，视线余光一下就看到摆放在显眼位置的电影海报。正中央的赫然是“狂暴之路”，这家电影院别出心裁地选择了正式版海报里最艺术化的一款，碧蓝色的天空为幕，正中央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冉冉升起，不断掉落着暗红色的沙尘，彷佛刚刚从沙漠里挖掘出来一般，下方的沙雾汹涌腾空，正下方则用明黄色的字体写着，“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没有演员列表，没有导演名字，就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简洁明了的海报，却彰显出了兰斯的强大自信，着实夺人眼球。
　　在两侧则都是“加勒比海盗2”的海报，足足有三张不同款式的角色海报，从比例和位置就可以看得出来，混沌影业的宣传实力还是无法和华纳兄弟、迪斯尼之类的大公司相抗衡，即使“狂暴之路”才是本周首映的热门作品，但数量和质量方面都依旧是“加勒比海盗2”取胜。就连两周前上映的“超人归来”都有两张海报在列。
　　不过，宣传硬件方面的优势似乎没有能够动摇观众的喜好，爱德华站到了购买电影票的队伍之后——暑期档电影居然要排队，除了“星战前传”上映时，这样的盛况几乎是看不到的——在他前面的四个人全部都购买了“狂暴之路”的电影票，随即爱德华就走了上前，“距离现在最近一场的‘狂暴之路’，一张。”
　　站在面前的售票员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五分钟之后就有一场，但现在只剩下最角落的位置了，下一场则是十点零五分。”售票员的业务流程十分熟练，“不过，十五分钟之后‘加勒比海盗2’还有一些不错的位置。”
　　爱德华掏出了钱包，将信用卡递了过去，“就五分钟后那一场吧。”
　　售票员对此情况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这周“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的上座率，当然，前者是次周，后者是首周，优势肯定是在后者这一边的，但“加勒比海盗2”对观众吸引力的下滑速度着实让人有些意外，彷佛一夜之间就被打入冷宫般，巨大的落差与媒体的关注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人对其次周票房跌幅的表现难以抱有信心。
　　爱德华接过电影票，然后就径直朝着入口处走了过去，检票之后就顺利地找到了放映厅。进入放映厅，此时灯光已经暗下来了，这让爱德华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电影院这样的公众场合对艺人来说还是有些压力的。
　　身后的大屏幕正在播放“博物馆奇妙夜”的预告片，可以听到现场传来低低的笑声，看来预告片的效果不错。放眼望去，爱德华这才注意到，正中央的观众席已经全部坐满，就连第一排都不例外，两侧的座椅也已经有一半左右都坐满了人，上座率至少达到百分之八十，虽然说这才是“狂暴之路”的首映周末，虽然说今天是周六，上座率势必会高一些，但如此景象也还是令人惊讶。
　　猫着腰，爱德华借着大屏幕的幽幽荧光四周打量了一下，角落里寻找到了一个空位，然后快步走过去坐下来之后，这才摘下了帽子。电影很快就开始了，虽然仅仅在三天之前，爱德华才刚刚看过这部电影，脑海里的印象是如此清晰，但当环绕音响里传来那又熟悉又陌生的引擎声响，他还是再次热血沸腾起来。
　　第一个画面一出现，耳边就传来了惊讶的粗口声，“草！”但那个人才发出声，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礼貌——在电影院说话可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他连忙就闭上了嘴巴，但整个放映厅里还是可以明显感觉到微微的躁动。
　　爱德华不由挪了挪自己的坐姿，即使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也还是折服于兰斯的奇思妙想和胆大妄为，就他个人而言，“狂暴之路”的用色和构图甚至比“罪恶之城”还要更加大胆，那根植在血液里的疯狂是“狂暴之路”最令人亢奋的来源。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那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就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在基地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如此新颖，让人应接不暇。爱德华清楚地知道，在第一遍观影的时候根本无法适应那庞大的信息，只能够被动地跟随着兰斯的镜头去感受整个废土世界，那种新奇和荒凉、怪诞和肮脏结合在一起的独特质感，塑造出了一个足以和“星球大战”相媲美的世界，但第二遍观影时，爱德华就发现其中越来越多的细节，甚至于背景画面、没有任何台词的配角都写满了戏份。
　　爱德华可以确定，“狂暴之路”剧组应该花费了大量精力对群众演员进行培训和化妆，确保每个角色都有其意义所在，而不是单纯地用人数充场面。这不由让爱德华想起了电影里每一辆设计都各不相同的汽车，随后转念又想起了“上帝之城”里每一个形象生动的角色，脑海里一时间思绪汹涌。
　　“哈哈哈哈！”放映厅里肆意的笑声打断了爱德华的思绪，抬起眼睛，他就看到大屏幕上被绑在车前头的麦克斯，“他们还能从我这抢走什么？先是我的血，现在是我的车！”爱德华也不由莞尔，麦克斯估计是史上最憋屈的男主角了，但他也知道，震撼紧随而至。
　　果然，重低音马车登场的那一刹那，全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让爱德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精彩这才刚刚开始。
　　很快，整个放映厅就鸦雀无声了，就连呼吸声都彻底消失不见。
　　爱默生·卡特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上那史无前例的沙尘暴，还有那犹如蚂蚁一般的战争船桅，大自然的奇迹和威严在这一刻被完完整整地展现出来，爱默生的脑袋已经彻底当机，失去了思考能力，人们总是说“魔戒”系列的视觉特效多么恢弘、多么盛大，“泰坦尼克号”的视觉特效又多么逼真、多么宏伟，“蜘蛛侠”的视觉特效多么刺激、多么惊险，但在爱默生看来，在“狂暴之路”面前，其他电脑特效看起来就像是大学生的业余作品一般，绝对实力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震撼效果更是天差地别。
　　坐在旁边的莉莉·卡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紧紧地抓住了爱默生的手背，只是努力撑大自己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大屏幕，那气势磅礴的沙尘暴在悲壮的交响乐之中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魅力。身为一名女生，一名对视觉特效从来不感冒的女生，莉莉此刻却是真正的五体投地，她终于明白电影特效所带来的震撼效果了，居然让她产生了一种身临其境体验效果的冲动，观影效果的惊人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爱德华忽然就想起了首映式上昆汀的提问，他不由也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兰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兰斯到底是怎么在现场完成如此恢弘特效的拍摄的？兰斯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居然产生出了在沙漠里实地拍摄的主意？第二次观看，震撼效果却一点减弱都没有，那种夺走呼吸的强大魅力让脑海里的疑问乱作一团，沦陷在“狂暴之路”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现在让我看上去很疯狂，现在让我看上去很疯狂……”碧昂斯那经典冠军单曲“疯狂爱”的铃声在放映厅里突兀地响了起来，刹那间所有人都骂骂咧咧地咒骂起来，在观影过程中被打断，这简直是天理难容，那位观众立刻就拒绝接听了电话，然后快速把手机关机，可以看到那幽幽的手机灯光亮了亮，随即就黯淡下来，放映厅里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询问起来，“那是僵尸跳舞病毒视频的音乐吗？”
　　“草！”“闭嘴！”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种愤怒涌动的情绪几乎无法遏制，但间隔了约莫半秒，不少人居然哄笑了起来——显然那位观众应该也是“狂暴之路”的爱好者，否则就不会把手机铃声设置成碧昂斯这首歌了，而现在他们又正在观看“狂暴之路”，这股热潮对普通观众的影响力远远超出想象。
　　但很快，这股小骚动就彻底平复了下来，大屏幕上那惊险刺激的追逐战达到了第一个巅峰，安加拉德牺牲了。放映厅里安静得可怕，那种悲伤而壮烈的情绪在所有人之间缓缓蔓延了开来，爱德华捕捉到了麦克斯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这让他的心底不由微微一软，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内敛却深刻，细腻而生动，“狂暴之路”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就是因为每一个小细节都体现出了兰斯的一丝不苟。放映厅里间或响起压抑的抽泣声，但很快就平复了下去，那种在绝境之中学会坚强的情绪，似乎从大屏幕之上感染到了每一位观众。


第892章 观众狂潮
　　与此同时的印第安纳波利斯，菲利普·库克、盖伊·文斯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汹涌着难以置信的神情，虽然自从“后天”以来，他们就成为了兰斯的忠实影迷，菲利普更是把兰斯放在了与乔治·卢卡斯同一个级别的高度，但“狂暴之路”还是轻而易举碾压了他们所有的猜想和预期。电影播放完毕已经足足十五分钟了，但脑海里的震撼依旧没有消散。
　　菲利普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胸腔里激荡着难以表述的情绪，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后传来一群年轻人亢奋的声音，“上帝！上帝！上帝！兰斯就是个他妈的疯子！疯子！”
　　“但这个疯子真他妈地牛逼！”旁边的声音嘶吼着，“那红衣吉他手！”这声音才出来，放映厅里没有完全退场的观众们就开始大喊起来，“酷毙了！”附和声此起彼伏，“追逐战简直太疯狂了！太火爆了！我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
　　“可是我觉得最精彩的部分不是追逐战，反而是麦克斯在深夜里单枪匹马消灭了子弹农场主之后，从一团迷雾之中走出来的画面，耶稣基督！我简直要爱上麦克斯了！见鬼的，我是一个男人！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
　　那慷慨激昂的话语惹得周围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旁边一个女生的声音毫不示弱地钻了进来，“但我更加喜欢费罗莎！”这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大片人跟着尖叫起来，男男女女都有，男人们甚至还学着土著人一般“吼吼吼”的嘶吼起来，场面蔚为壮观，“如果是费罗莎，我愿意做她的女人！她的魅力简直要把大屏幕都引爆了！”
　　“就是，就是！”菲利普突然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妻子珍妮按耐不住站了起来，满脸亢奋地加入了讨论，“最后的时候，麦克斯直接把输血管插到血管里，为费罗莎输血，啊！如此粗暴的动作我居然看出了一丝温柔！”珍妮眼眶里依旧闪烁着泪光，但她却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比手画脚地说到，“当麦克斯主动告诉费罗莎自己名字的时候，上帝，我已经哭到不行了。这是我见过最浪漫的感情，比起来，什么友情什么爱情都弱爆了！”
　　菲利普觉得妻子无比陌生——他从来没有见过珍妮如此激动，更重要的是，今天他们还因为要不要观看“狂暴之路”大吵了一架，珍妮显然不想看这样一部“男性荷尔蒙过剩”的电影，但现在，珍妮手舞足蹈的模样却比他还要投入。
　　菲利普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好友，盖伊也是一脸懵逼，因为他的妻子茉莉也握紧拳头在空中挥舞着，“你们注意到了吗？注意到了吗？麦克斯最后时刻看着费罗莎的光芒，我简直就要融化了！不敢相信，导演没有加入任何爱情戏份，却比爱情电影好看几百倍！”
　　先是珍妮，而后是茉莉，菲利普和盖伊两个人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兰斯洛特是个天才！他就是个天才！”珍妮和茉莉的话语立刻得到了呼应，几个已经走到出口处的人停下了脚步，用力挥舞着双手，“整个好莱坞——不对，全世界也估计只有他敢这样拍了！这部电影简直丧心病狂！丧心病狂地好看！我要立刻去买下一场的电影票，我现在就要去再看一遍！”
　　珍妮和茉莉看向了彼此，珍妮瞪大了眼睛，“我们……再看一次午夜场？”
　　茉莉亢奋地用力点头，然后就抓住了盖伊的肩膀，直接发号施令，“走！”盖伊有些适应不过来，“茉莉，茉莉，那孩子们呢？”茉莉也没有停下脚步，笑呵呵地说到，“今天本来就是约会之夜，不是吗？”
　　珍妮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菲利普，珍妮摇了摇竖起的食指，“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好好把握今天的机会。下一次，我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菲利普原本还想说“你不是不想看的嘛”，听到这句话，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连忙跟在妻子身后小碎步地走了过去，笑呵呵地说到，“下一次，兰斯执导的电影，我们一起，你觉得呢？”
　　珍妮这一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认真想了想，“我们先把他以前的作品租回家看看吧。”菲利普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马特·欧文抵达电影院时，也刚好遇到了散场，比起其他城市来说，纽约的盛况远远超出了想象，看着电影院里汹涌的人潮，马特想起了百老汇名剧上演时的排队盛况，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马特还是感觉到了意外。
　　“什么时候电影院如此热闹了？”马特的女朋友伊莎贝尔睁大了眼睛，她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这只是一部普通的动作电影吗？如果是‘星球大战’那样的电影，我根本看不懂，那我们还是去看‘穿普拉达的女王’吧！”显然，伊莎贝尔一开始就对“狂暴之路”兴趣不大，但两周前和“超人归来”一起上映的“穿普拉达的女王”却收获了出色的口碑，她一直都想要走进电影院看看。在伊莎贝尔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暑期档周末，电影院居然如此狂热，除了“星球大战”那样受到粉丝狂热追捧的电影，根本没有其他解释。
　　马特连忙摇头，四周看了看，看到刚刚散场出来的观众们，他们脸上那难以抑制的亢奋和雀跃无法作伪，他叫住了一群年轻人，扬声问到，“嘿，伙计，电影怎么样？”
　　“完美！”“精彩！”“简直无法形容！”年轻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说到，米格尔·欧森刚才还在和朋友们分享自己的喜悦，现在抓住马特也直接说到，“相信我，兰斯洛特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马特转头看向了伊莎贝尔，眼神似乎在说，“你看吧”，但伊莎贝尔却没有那么好糊弄，她看向了站在米格尔身边的爱丽丝·兰格，“女孩，电影好看吗？我其实还是更想去看‘穿普拉达的女王’。”
　　爱丽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选择‘狂暴之路’吧，如果不看的话，你会后悔的。”伊莎贝尔瞪圆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这样的回答，爱丽丝用力点头给予了肯定，“这是真的。说实话，我进场前也和你一样，根本不想要去看，这些男孩们就像长不大的孩子……”一句调侃惹得旁边的肖恩·维尔斯、吉米·凯恩全部都哄笑了起来——这群人赫然就是休斯顿大学那群年轻人，兰斯的忠实影迷，虽然他们现在都已经毕业走出社会，但电影的热情依旧没有消失。
　　“不过，这也许是有史以来最适合女人看的电影了！”爱丽丝的评价让伊莎贝尔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不相信的神情，爱丽丝却也不在意，“在之前，因为电影选择了一大批模特担任演员，我也认为这可能又是一部女演员作为花瓶的作品，但……”爱丽丝回想了一下，脑海里立刻就浮现了费罗莎那铁血的身影，费罗莎以麦克斯肩膀为支架，用最后一颗子弹，完成对子弹农场的狙击，那场面简直帅炸了，“但，我现在想起来还是热血沸腾，真的太帅气了！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错过。”
　　说完之后，爱丽丝就和米格尔等人离开了，还可以听到男生们鬼吼狼嚎的声音，“疯子！疯子！真的是疯子！简直是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电影！我们什么时候再看一遍吧……”
　　“所以？”马特向伊莎贝尔投去了询问的视线，眼底带着一丝丝恳求，伊莎贝尔嘴角的笑容勾勒起来，“你知道，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我现在的期待值已经破表了，结果可能会很难看。”但这就等于是同意了，马特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放心，兰斯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爱德华·诺顿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着奄奄一息的费罗莎，胸腔里迸发的情绪还是难以抑制地模糊了视线。纳克斯的壮烈牺牲还历历在目，犹如史诗般浩瀚，但现在却要面临着费罗莎的重伤，悲壮而惨烈的战斗，让灵魂深处都可以感受到那强大的震撼。
　　爱默生·卡特可以隐隐约约听到莉莉在抽泣的声音，她紧咬着下唇，不让声音泄露出来，但那种压抑的悲伤还是渗透了出来，爱默生狼狈地垂下眼帘，仓促地擦拭着眼眶里的温热，然后再次抬起头来，快速看向了大屏幕，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麦克斯那无坚不摧的眼睛里闪烁着慌乱，仅仅只是这一抹害怕失去的慌乱，就狠狠集中了爱默生，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犹如水草一般缠绕住了整颗心脏，“麦克斯。我的名字叫麦克斯。”刹那间，眼泪就这样决堤了，毫无预警地，耳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低低的抽泣声音，在整个放映厅里蔓延。
　　从来没有一句情话，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浪漫，比“我爱你”更加动人，比“我想你”更加缠绵。
　　爱德华缓缓地靠向了椅背，彷佛整个人都水里捞起来一般，这是他第二次观看“狂暴之路”，但内心的震撼却不减反增，他真正地品味出了隐藏在这部肾上腺素全面爆发作品背后的深刻和细腻，仅仅是这一份功力，兰斯就足以让人膜拜。
　　事实，似乎也是如此。


第893章 影史第一
　　络绎不绝的观影人潮终于让人们意识到：现在是暑期档。
　　一直到此时此刻，北美才终于有了暑期档的一丝实感，电影院几乎呈现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热闹和汹涌，各个场次的上座率轻松超过百分之五十，“加勒比海盗2”、“狂暴之路”、“小矮子”、“同居三人行”等四部作品展开激烈厮杀，就连此前声势渐弱的“超人归来”和凭借着口碑崛起的“穿普拉达的女王”也重新回到了战圈，盛夏的纷纷扰扰、沸沸扬扬终于再次唤醒了人们的观影热情。
　　纽约、洛杉矶、芝加哥、休斯顿等大城市的大型影院，都聚集了汹涌人潮，不少影院在购票阶段都需要进行排队，如此繁荣景象让好莱坞欢欣鼓舞起来，撇开胜负不说，电影市场的全力爆发，这绝对是有利无弊的事。
　　预期之中却是预料之外地，“加勒比海盗2”与“狂暴之路”展开了贴身肉搏战，虽然各大新闻媒体都在期待着今年这场暑期档大战，可是当“狂暴之路”真正展现出了昂扬旺盛的战斗力时，媒体还是惊讶非常，尤其是在“加勒比海盗2”表现突出的情况下，“狂暴之路”依旧毫不示弱，这场对决的精彩程度正在直线上升，就连盛夏的炎热都相型见拙。
　　虽然票房统计数据还需要等待时间，但IMDB之上的争夺却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加勒比海盗2”上映仅仅八天时间，IMDB上的投票人数就已经多达二十一万人，仅仅是这一组数据就足以看出这部电影上映以来的受关注程度了，狂热的影迷们群起追捧，纷纷投票，这也直接反应在了电影的首映票房数据之上，着实喜人；在二十一万人的投票之后，电影的评分暂时落脚于七点五分，这一成绩对于商业电影来说可喜可贺，虽然比起前作退步幅度较大，但依旧可以感受得到，观众们对这部作品商业娱乐性的肯定，即使后续伴随着投票人数的增多，分数势必会有所下滑，不过电影的票房续航能力还是有了一定的保证。
　　这对于“加勒比海盗2”来说绝对是一个喜讯，尤其是在“狂暴之路”周五票房交出逆天答卷之后，次周跌幅的巨大压力可以稍微得到些许缓解。
　　与此同时，“狂暴之路”展现出了势不可挡的上升势头，以最直观最生动的方式展现出了影迷们的反应回馈。
　　由于电影周五才刚刚首映，观看电影的观众基数本来就不会太多，愿意到IMDB上投票的人数就更少了，所以人们想当然地认为“狂暴之路”的数值需要等到下一周才会明朗起来。但事实却是，周六的放映结束之后，“狂暴之路”在IMDB的页面就涌入了足足十五万人进行投票！
　　十五万人，这一数据即使不是惊世骇俗，但也相距不远了。考虑到“加勒比海盗2”八天时间才赢得了二十一万投票，“狂暴之路”的投票人数在两天之内就突破了十五万，火热程度直逼“魔戒3：王者归来”——当初这部电影上映之后，首映周末就吸引了超过二十三万人的投票，期待指数完全爆表，现在看来，“狂暴之路”完全具备了更上一层楼的能力，这不由让人们想起了“狂暴之路”周五票房的疯狂，也许，这部作品的票房潜力还在人们的期待以上。
　　比起十五万人投票的数据来说，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狂暴之路”的评分居然浩浩荡荡地达到了九点八分！
　　IMDB评分系统是互联网时代观众反馈信息的最直接体现，也许这一榜单不够权威不够客观，但不可否认的是，IMDB两百五十佳片的榜单，体现的就是电影受欢迎程度——不管是商业作品还是艺术作品，只有在观众之间产生了影响力，艺术价值才能够得到体现。
　　自从推出了两百五十佳片的评分榜单以来，IMDB一共只产生了三部平均分在九分以上的作品，“肖申克的救赎”、“教父”、“教父2”。当然，在评分过程中，新上映的电影短时间之内冲破九分的情况并不罕见，但经过时间沉淀、评分用户增多之后，分数往往会回落到九分以下，这也造成了目前为止只有三部作品评分超过九分的局面。“肖申克的救赎”和“教父”取得的九点二分，就是IMDB的历史记录，自从登陆榜首之后，“肖申克的救赎”就从来不曾被拉下榜来，牢牢地把持冠军宝座，无人能够动摇。
　　但是现在，历史就这样诞生了！
　　九点八分，“狂暴之路”居然取得了九点八分这样恐怖的高分，以绝对优势超过了所有竞争对手，高高位居IMDB两百五十佳片的榜首位置，这不仅仅是第四部九分电影那么简单，更可怕的是，在排位以“零点一”决胜负的榜单之中，“狂暴之路”居然超过了“肖申克的救赎”足足零点六分，这一差距几乎是不可弥补的，换而言之，即使后续投票人数增多，估计“狂暴之路”的榜首位置也难以撼动。
　　更何况，这一分数不是三万、五万狂热粉丝刷票刷出来的，这是十五万名观众集中投票之后得出的结果。庞大的投票基数也就意味着……这一分数的客观性。虽然说，伴随着电影的热度下滑，人们的狂热逐渐恢复理智之后，分数的下滑在所难免，但“狂暴之路”所创造的奇迹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巨大的差距似乎已经暗示了IMDB的改朝换代。
　　时间，证明了这种猜想。
　　“狂暴之路”投票人数超过了一百万之后，分数持续稳定在了九点四分，领先优势依旧无法撼动，真正地取代了“肖申克的救赎”，成为IMDB的影史最佳，这一成就一直到十年之后都无人能够发起冲击。“洛杉矶时报”的评论成为了电影的最佳注脚：这是一部将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作品。
　　谁都没有想到，兰斯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载入史册，并且登入导演的大师殿堂。
　　但仔细想想，这却又不是意外，因为兰斯早就已经用一部部作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认可。在IMDB的两百五十佳片评分系统之中，兰斯一个人就占据了四个席位，分别是“狂暴之路”、“上帝之城”、“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要知道，兰斯目前也就仅仅执导了六部影片而已，只有“后天”和“借刀杀人”没有能够跻身该榜单。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狂暴之路”、“上帝之城”、“水果硬糖”的排名高居前一百名，其中“狂暴之路”是影史第一，“上帝之城”是外语片最高排名。
　　毫不夸张地说，兰斯是弹无虚发，每一部作品都受到了无数赞誉，从犯罪三部曲的发人深省到“水果硬糖”的深入讨论，再到“狂暴之路”的未来世界，每一个脚步都是如此坚实，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更为难得的是，兰斯总是能够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找到恰当的平衡点，除了“后天”的艺术价值无法让人满意之外，兰斯的作品总是可以在赢得票房的同时，也达到自己的艺术主张。
　　“狂暴之路”的登顶，不能说是意外，只能说是厚积薄发。正如哈维尔·尤利尔所想，以兰斯目前的成绩、目前的成就，“狂暴之路”不应该遭受此前的待遇，这位未满三十四岁的电影大师，理所当然地应该在好莱坞电影历史长河里占据一席之地。现在，“狂暴之路”终于为兰斯正名，以一种蛮不讲理却又霸气十足的方式，强势地宣告了自己的历史地位。
　　IMDB的评分出来之后，新闻媒体直接就炸锅了，“加勒比海盗2”在“狂暴之路”面前看起来就像是纸糊的，二者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上，而且“加勒比海盗2”这个人们原本以为的重量级才是轻量级，而“狂暴之路”这个被人们无视的轻量级却带来了重量级的震撼。从周五的单日票房历史新纪录，到IMDB评分系统的狂热追捧，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这周北美周末票房冠军似乎要易主了。
　　“影史第一：‘狂暴之路’强势登顶IMDB！”
　　“改朝换代，‘肖申克的救赎’与‘狂暴之路’的王冠交接。”
　　“影史最佳，‘狂暴之路’实现了‘魔戒’所没有能够达到的高度，商业与史诗的完美碰撞，引爆市场能量。”
　　“媒体综评，烂番茄，IMDB，影院分数，爆米花指数。‘狂暴之路’展现匪夷所思的统治力！”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王者归来！继‘水果硬糖’之后，再次展现出北美市场独一无二的票房号召力！”
　　“商业与艺术的完美结合，‘狂暴之路’登顶影史最佳。”
　　“北美电影市场火热，期待已久的暑期档热浪终于来临，终极决战，‘狂暴之路’抢得先机。”
　　……
　　面对“狂暴之路”在首映式之后展现出的一系列强大冲击力，整个北美市场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血脉喷张的刺激，全新历史一步一步靠近的紧张感和亢奋感让人口干舌燥，就在这样紧绷到窒息的气氛之中，七月第二周周末票房火热出炉！


第894章 摧枯拉朽
　　七月十七日，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周一，所有的瞩目视线都集中在了上一周的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之上。虽然说，这本来就是今年暑期档的重要焦点之一，但现在等待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狂暴之路”到底是将创造历史，还是会像“X战警3”一样后继乏力？“加勒比海盗2”次周票房跌幅到底将会如何，还能够像预期一样朝四亿发起冲击吗？“好莱坞VS兰斯”的这场大戏真的会以后者单枪匹马、孤胆英雄的方式落幕吗？混沌影业对业界带来的冲击力到底将有多少？“水果硬糖”的短暂空档之后，“狂暴之路”还将延续兰斯“北美两亿”的强势吗？作为邪典电影，“狂暴之路”真的能够创造去年“断背山”都没有能够改变的历史吗？同性恋的桎梏，女权主义的威胁，到底哪个对市场的影响力更大？历史进程到底将会如何发展？“狂暴之路”的如潮赞誉还能够持续下去多久，有机会像“泰坦尼克号”、“魔戒3”一样一路冲向奥斯卡吗？
　　无数个问号，蜂拥而至。哪怕仅仅是三天之前，“狂暴之路”首映式落幕之后，有人预测说“狂暴之路”将会掀起2006年最不可思议的狂潮，估计也会贻笑大方。但现实就是如此，“狂暴之路”犹如“星球大战”的千年隼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横冲直撞地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传奇。
　　万众瞩目之中，七月第二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正式公布。
　　首映周末三天，“狂暴之路”继周五交出六千七百万的单日票房新纪录之后，周六小小下滑百分之二十八，以四千八百万的成绩强势刷新了影史周六的单日票房记录，将病毒视频制造出来的话题热度发挥到了极致；周日则再下滑百分之五，交出了逆天的跌幅水平，尤其是考虑到周五和周日已经创造历史记录的情况下，周日的续航能力更是令人惊异连连，又一次以四千五百八十万的数据再次刷新了影史周日的单日票房记录，将电影口碑优势所带来的第一波连锁效应运用到了极致，三天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首映票房曲线。
　　最终，“狂暴之路”的首映周末票房高达一亿六千一百万。
　　等等，多少？一亿六千一百万！
　　仅仅只是一组数据，刹那间就让所有人都暗暗吞了一口唾沫，此时已经不是惊涛骇浪那么简单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崩地裂，刹那间彷佛整个世界都分崩离析，一口气将人们所有的固有概念和固定思维全部推翻。张开嘴巴，却发现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这一记录的疯狂。
　　四年前，“蜘蛛侠”以一亿一千四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成绩，石破天惊地成为影史第一部周末票房破亿的作品，这也标志着北美正式进入了首映破亿的节奏，同时也意味着，北美票房一亿的衡量标准必然会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而提升，考虑到制作成本的不断上升，未来很有可能出现两亿才是主流的局面，但，这一幻想却迟迟没有能够成为现实；一直到四年后，“加勒比海盗2”以一亿三千五百万的数据打破了“蜘蛛侠”尘封已久的记录，并且一口气将记录提升了两千一百万之多，所有北美媒体都进入了狂欢模式，就是因为他们期待已久的“两亿为主流”格局，似乎终于要开启了，这也意味着北美电影市场将会进入一个全盛繁荣的时代。
　　也许和黄金时代好莱坞佳作频频的局面相比还是有所差距，艺术价值的下滑和创作能力的减弱，似乎注定了电影产业再也找不回曾经的辉煌了；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北美电影市场商业的成熟化，势必将会制造出更多的利益，繁荣的市场将会带起整个娱乐产业的崛起，所有媒体都认为，“加勒比海盗2”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制作体系的完美结晶，它所取得的成就更加具有现实意义，也更加具有远景意义。
　　但是现在，仅仅七天之后，区区七天之后，“加勒比海盗2”的首映票房记录就再次被打破了！这……这……
　　一亿六千一百万，“狂暴之路”不仅仅是打破记录而已，更是直接将“加勒比海盗2”的记录提升了两千六百万之多，正当人们以为“加勒比海盗2”已经将记录提升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度，很有可能再接下来两年到三年之内都无法再被打破了，但“狂暴之路”就在七天之后，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强势姿态，狠狠地将记录再次拔高了一截，达到了让人必须仰视的高度。
　　有比较才有高下，“狂暴之路”的首映记录足足比“蜘蛛侠”提高了百分之四十一，同时也比“加勒比海盗2”提高了百分之十九点二，几乎是以搭乘火箭的姿态一鼓作气地将所有历史记录都踩在脚下，影史最高周五票房、影史最高周六票房、影史最高周日票房，“狂暴之路”完全没有留下任何机会，横扫千军地将影史全新首映票房记录收入囊中。
　　如此凶猛的记录，狠狠地将所有争议、所有质疑、所以反驳都死死地摁在了脚底下，甚至将所有反应、所有惊叹、所有赞美都掐灭在了喉咙里。因为，在“一亿六千一百万”这组数字面前，所有话语都着实太过苍白无力，即使是想要表达积极正面的称赞，语言也黯然失色，所有人只能看着这一组数据呆若木鸡。
　　仅仅只需要参考一组数据，就知道人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四万四千一百！这是“狂暴之路”的单馆票房，在三千六百四十五间院线上映，以单馆四万美元的数据，交出了一亿六千一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这一成绩轻轻松松地加冕了大范围公映电影的单馆票房历史排行榜冠军！
　　众所周知，兰斯的电影作品总是能够掀起观影狂潮，无论是“上帝之城”还是“水果硬糖”，尤其是后者，单馆票房甚至打破了迪斯尼动画作品的封锁，跻身历史单馆票房榜单的前十名，这一成就放在任何时候都是难以想象的，单馆十六万八千的数据，足以看出专业影迷对兰斯的拥护和追捧。
　　但，单馆票房记录一般都只用于点映作品，就好像“水果硬糖”，一开始只在两间院线点映，单馆数据的爆发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但对于大范围公映的作品来说，单馆的数据自然比较低，比如说“加勒比海盗2”这样在四千以上场馆放映的作品，单馆成绩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些在两千以下公映的作品相比较——七百间院线就可以称得上是小范围公映了，一千五百间则是大范围公映。
　　在“狂暴之路”之前，大范围公映作品的单馆票房记录是由“加勒比海盗2”刚刚刷新的，单馆三万两千八百美元，打破的正是“蜘蛛侠”在2002年取得的三万一千七百美元记录。前者是在四千一百多间院线上映，后者则是在三千六百多间院线上映，所以单馆差异并不明显，“加勒比海盗2”仅仅将原纪录提升了一千两百美元，但最终首映周末票房差距还是比较清晰的。
　　现在，“狂暴之路”直接就将记录提升了足足一万一千三百美元，上升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五，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狂暴之路”在每一间电影院、每一块屏幕的上座率就超过了“加勒比海盗2”百分之三十五！这对于上座率超过百分之五十都可以成为是“爆满”的电影院来说，这一比例完全就是强势碾压！
　　单馆票房的出色，还远远不止如此，这一成绩在所有作品之中——不区分点映和公映，高居五十三名，如果仅仅计算真人电影的话，这一排名还将提高到三十九名。在这份榜单之中，上映场馆最多的是1999年的“女巫布莱尔”，在二十七间场馆上映，取得了五万六千的单馆票房。“狂暴之路”位列其中，三千六百四十五间场馆简直触目惊心，这也越发衬托出其首映周末成绩的不可思议。
　　摧枯拉朽，这才是真正的摧枯拉朽，“狂暴之路”轻轻松松地对“加勒比海盗2”实现了全方位的碾压，不仅仅是电影口碑而已，就连票房数据也是如此，在这场重量级的对决之中，“狂暴之路”几乎没有给竞争对手任何机会，无死角地以绝对优势，摧枯拉朽地将记录收入囊中。
　　瞠目结舌，即使是“纽约时报”和“芝加哥论坛报”，此时也是瞠目结舌，有人预料过“狂暴之路”很有可能会取得胜利，但绝对没有人敢预料到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完胜。瞠目结舌，完完全全的瞠目结舌。
　　当人们回顾漫长的电影发展历史进程时，猛然发现，“狂暴之路”在2006年的横空出世，成为了二十一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一个拐点，不仅因为这部作品取得了不可思议的票房成就，也不仅因为这部作品被誉为是商业与艺术的完美结合，还因为这部作品对电脑特效、对现场特效、对动作类型电影、对商业大片的颠覆和改变，足以和“星球大战”相媲美，真正地改变了大片时代的发展潮流。
　　“狂暴之路”的横空出世，足足比“阿凡达”还早了三年。


第895章 记录清单
　　2006年的暑期档揭幕之前，甚至于在更早的颁奖季之中，不少目光就已经锁定在了今年暑期档的竞争之上，华纳兄弟、索尼影业与迪斯尼的联手，对混沌影业进行施压。这样的局面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好莱坞最为顶尖的三大电影公司联手对付一家成立不过三年的小公司？这家小公司到底何德何能，居然引起了如此重视？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更为荒谬的是，三大公司似乎还拿这家小公司束手无策，即使是荒诞小说也不会这样写。
　　但事实就是，三大制片厂针对的不是混沌影业，甚至也不是兰斯，而是自身的利益，他们需要兰斯乖乖地成为一枚棋子，为他们赚取更多利益，为他们挖掘更多市场潜力。他们可以彻底毁了兰斯，好莱坞见证过无数天才的消失，不在乎再增加一个，但他们终究还是犹豫了，选择了打击和控制，试图将这位潜力无穷、才华横溢的叛逆者掌控在手心。
　　因为此前所有迹象都显示着，兰斯是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后天”与二十世纪福克斯合作过程中的进退自如，“借刀杀人”与派拉蒙合作过程中的分寸把握，包括后来“超人归来”、“007”等一系列项目之中的谈判，兰斯都掌握了“交易”的核心准则，看起来兰斯更像是詹姆斯·卡梅隆这样桀骜不驯却懂得低头的天才，而不是保罗·托马斯·安德森那样狂妄自大坚持自我的刺头。
　　于是，事情就一步一步发展到了现在。当“狂暴之路”以刷新纪录的姿态横空出世时，兰斯的崛起势头已经不可阻挡了。现在的兰斯已经不再是大型制片厂可以随意操控的对象了，更为准确一点来说，现在的兰斯已经脱离了棋子的身份，具备了参与棋局的能力，也许这项能力目前还十分有限，但从棋子到棋手的身份变化，却是无法动摇的质的变化，就好像现在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论商业价值，即使不是华纳兄弟，也将会有其他电影公司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兰斯合作，环球影业、派拉蒙一直都在蠢蠢欲动，就连其他中小型电影公司也愿意伸出橄榄枝，更何况混沌影业现在始终保持盈利状态，他们自身也只会越来越壮大起来；论艺术价值，连续三届奥斯卡有所斩获，尤其是刚刚过去这个颁奖季中兰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再加上华纳兄弟的强势封锁，在舆论导向的牵扯之下，居然演变成为电影行业的从业人士个体与公司体制的对抗，这使得兰斯在演员、导演、编剧之中已经赢得了民心；论人气价值，至今为止兰斯所有作品保持票房不败，每一部作品都实现了盈利，刁钻苛刻的专业观众也好，娱乐至上的普通观众也罢，“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块招牌的号召力已经难以撼动。
　　看看“狂暴之路”首映式之后，一系列的记录清单，就可以有一个直观的感受了。
　　在影史首映周末票房冠军的掩护之下，“狂暴之路”横扫千军地将一系列记录都收入囊中，单日票房记录、首映单日票房记录、周五票房记录、周六票房记录、周日票房记录、三日票房增涨记录、七月首映记录、暑期档首映记录、大范围公映单馆票房记录、最快突破一亿票房记录、最快突破一亿五千万票房记录……还有，R级电影首映票房记录。
　　人们几乎就要忘记了，“狂暴之路”是一部R级电影，被市场视为“票房阻碍”的R级电影。
　　去年，“罪恶之城”首映票房高达四千九百万，让整个北美倒吸一口凉气，就是因为R级电影的局限性，注定了电影将难以创造好成绩，但“罪恶之城”还是打破了这一定律，创造了四月的首映票房新记录。
　　在此之前，北美影史的R级电影首映票房记录是由“黑客帝国2”保持的，九千一百万的开画数据在2003年堪称惊世骇俗，可以清晰地看出广大粉丝对这部作品的超高期待值，但可惜的是，成品质量远远低于预期，这使得电影后续票房跌幅远远超出预期，最终北美累积票房仅仅落脚于两亿八千万，没有能够突破三亿，更不要说四亿了。
　　在“黑客帝国2”之后，“耶稣受难记”的八千三百万也依旧具有强大震撼力，但比起其他分级来说，R级电影的限制就十分明显——R级电影首映票房突破五千万的仅仅只有四部，即使是“罪恶之城”也没有能够达到这一高度，但PG 13以上分级的电影达到这一成绩的却足足有五十二部，更为准确一点来说，PG 13开画成绩突破一亿的就足足有五部了，“加勒比海盗2”就是PG 13级。
　　由此可见，分级的差距，几乎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鸿沟，全面制约了票房的爆发。但是现在，历史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狂暴之路”作为一部邪典电影，诡异的风格着实太过抢眼，几乎夺走了所有观众的视线，以至于人们暂时忘记了这部作品是混沌影业连续第四部R级电影，一直到现在。
　　“狂暴之路”彻底打破了R级电影的桎梏，书写了电影历史上一个前无古人也后无来者的记录，一口气将R级电影开画记录提升了百分之七十七！超过三分之二的比例，这一跃进速度着实有些太快，心脏在光速的冲击之下几乎就要停止跳动。
　　无论是邪典属性，还是R级框定，这对于任何一部作品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但“狂暴之路”却完全打破了惯性定理，创造了记录，更是书写了神话。
　　根据统计，“狂暴之路”首周末的观众男性占据多数，比例达到了百分之五十六，出人意料的是，女性观众居然也没有落后太多，这对于暑期档商业电影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惊喜，考虑到电影的内核属性，女性观众再接下来的放映之中只多不少，反而是男性观众是否会有所减少，这也将成为决定电影最终票房落脚处的高度；另外，二十五岁以下群体占据了百分之四十七，这绝对可以说是一个意外，考虑到“疯狂的麦克斯”此前三部曲已经是十五年以前的事了，年龄断层曾经是人们对电影票房最大的担忧之一，但现在看来，兰斯的号召力成为了年轻人们走进电影院的最大动力。
　　一切数据都在显示着，“狂暴之路”的全方位碾压，所有的媒体记者们、所有的业内专业人士、所有的专业分析师都齐刷刷被打脸，所有的预测、所有的猜想、所有的担忧全部被推翻，展现出了不可阻挡的君临之势。比起“加勒比海盗2”来说，这才是真正地彻底改变了好莱坞的现有模式，开创一个全新时代。
　　更重要的是，首映周末一亿六千一百万的收入，这就直接超过了“狂暴之路”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成本回收速度之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眼睛都还没有来得及眨，混沌影业就成功地度过了破产危机。当然，“狂暴之路”的盈利道路还很漫长，一亿五千万的高额投资也意味着电影的全球票房必须有比“后天”更加出色的表现，这才能够实现盈利，但，短短三天之内就将账面成本抹平，如此气吞山河的霸气，让好莱坞六大制片厂都难免羡慕。
　　这也意味着，不管“狂暴之路”的后续票房如何，也不管下一周“水中女妖”到底能够带来多大的伤害，木已成舟，兰斯真正地摆脱了大型制片厂的封锁，在好莱坞顶级权势圈子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极其重要的一席之地！
　　这一路走来，荆棘遍布、险象环生、岌岌可危，但，兰斯终究还是做到了！
　　更何况，以目前的口碑和反馈信息来看，“狂暴之路”的后续票房爆发力依旧值得期待，这场暑期档大战还没有结束，但所有关注热点都从“加勒比海盗2”转移到了“狂暴之路”的身上——后者是否将会成为兰斯第一部北美破四亿的作品？
　　考虑到“黑客帝国2”在首映大爆特爆之后，后续票房曲线却令人大失所望地一路之下，最终北美票房也没有能够创造历史，那么背负着R级和邪典两副枷锁的“狂暴之路”，表现又将如何呢？尤其是下一周还有“水中女妖”的虎视眈眈，次周跌幅的表现将会决定“狂暴之路”的最终极限所在，绝对堪称万众瞩目，因为“狂暴之路”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历史的足迹，而每一个旁观者都是历史的见证者。
　　提到次周跌幅，所有人的视线这才重新回到了“加勒比海盗2”身上，人们这才意识到，“狂暴之路”本周取得如此不可思议的成绩，是在一系列作品全面夹击之下取得的，不过，这只是为“狂暴之路”的传奇增添一些光环而已，在一亿六千一百万的开画记录面前，任何不可思议似乎都已经成为了理所当然。
　　毫无悬念，2006年七月第二周，“狂暴之路”实现了对所有竞争对手的完全碾压，强势加冕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
　　但这对于其他作品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第896章 强颜欢笑
　　2006年七月第二周，“狂暴之路”毫无悬念地登顶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冠军，不仅粉碎了“加勒比海盗2”蝉联冠军的意图，而且还对竞争对手施行了正面打击。
　　人们不由就想起了“狂暴之路”首映式之上，兰斯嚣张而自信的言论，“杰克·斯派洛船长，准备好了吗？”原本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兰斯的笑话，“狂暴之路”与“加勒比海盗2”的对撞，几乎就是鸡蛋撞石头，一旦“狂暴之路”惨败了，等待兰斯的将会是一场灭顶之灾，用膝盖就可以想象得到媒体落井下石的积极态度了。但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加勒比海盗2”真的被打脸了，狠狠的一记耳光。
　　由于迪斯尼始终没有对兰斯的挑衅做出回应，杰瑞·布鲁克海默方面也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媒体的炒作没有掀起波澜——又或者说暂时还没有爆发出来，所以，媒体都戏称这场对决为“兰斯的左手与右手打架，其乐融融”，无论是谁笑到最后，兰斯都是最大的胜利者，但迪斯尼却只能强颜欢笑。
　　在“狂暴之路”的绝对强势表现面前，“加勒比海盗2”的市场受到了严重挤压，次周跌幅高达百分之六十，周末三天仅仅只收获了五千四百万，虽然说这一成绩比“超人归来”的首映周末还要出色，虽然说跌幅险之又险地维持在了百分之六十之内，放在其他时候，“加勒比海盗2”蝉联冠军应该不成问题，但如此跌幅还是远远超出了迪斯尼的预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了整个市场的严重倾斜，原本人们都在担忧着“加勒比海盗2”抽走了所有市场潜力，这对“狂暴之路”首映周末来说是一个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但事实却是颠倒了过来，“加勒比海盗2”成为了这场正面对决的直接受害者。
　　更让迪斯尼憋屈的是，华纳兄弟也没有占到好处。双方为了争取独立日档期，还有七月第一周的档期，当时还进行了一番利益交换，但现在看来，双方都失策了，“超人归来”在独立日档期的表演简直糟糕透顶，不仅输给了“蜘蛛侠2”、“世界大战”的独立日票房表现，甚至差点要输给“独立日”——后者可是1996年上映的作品；“加勒比海盗2”也遭遇到了“狂暴之路”的狠狠狙击，跌幅比例并不乐观，这也意味着板上钉钉的北美四亿刹那间就开始不确定起来。
　　所以，即使迪斯尼想要把怒火宣泄在华纳兄弟身上，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瞪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狂暴之路”记录刷屏的强势，束手无策。
　　不仅仅是周末票房跌幅超出了预期，就连两周累积票房也没有能够达到期待值。“狂暴之路”虽然仅仅只是在周末三天上映，但周三的首映式以及接下来的宣传阵势还是影响到了“加勒比海盗2”周一到周四的周中票房，这对电影的累积票房造成了第二次打击，迪斯尼被压制得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彷佛整个北美市场都朝着竞争对手倾斜的无力感，迪斯尼着实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上周还是施压者，这周就成为了受害者。
　　“加勒比海盗2”两周累积票房强势迈过了两亿门槛，达到了两亿三千五百万，超过了电影两亿两千五百万的账面成本数值，无数观众都开始纷纷庆祝，惊呼着“加勒比海盗2”要创造历史地成为影史第七部票房破四亿的作品，但迪斯尼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
　　“面对来势汹汹的‘狂暴之路’，杰克·斯派洛船长显然没有准备好。”这是来自“芝加哥论坛报”的调侃，惹来了哄笑声一片。
　　但相较而言，“加勒比海盗2”次周周末票房还是取得了不俗战绩，百分之六十的票房跌幅还是可以接受范围之内的，“超人归来”才是真正的命苦，继上周被“加勒比海盗2”排挤，交出了百分之五十八的跌幅之后，这周又被“狂暴之路”碾压，再次交出百分之五十的跌幅，华纳兄弟被完全击溃，就连愤怒的情绪都提不起劲来。
　　“超人归来”连续两周跌幅，单纯从数据上来看，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但必须考虑到电影首映周末票房就只有五千两百万，如此跌幅根本不能和“加勒比海盗2”的百分之六十相提并论，才不过上映第三周，“超人归来”的周末票房就已经下滑到了一千零九十万，勉强地上了一千万，没有更加凄惨地滑落到百万级别的境地，这对于耗资三亿的“超人归来”来说，就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被干脆利落地扯掉了。
　　三周累积票房仅仅只有一亿五千五百万。
　　是的，“超人归来”的三周累积票房甚至还没有超过“狂暴之路”首映周末的票房，如此天差地别，硬生生地掐灭了华纳兄弟所有的反击信念。显然，如何减少“超人归来”的损失，这才是华纳兄弟最需要担心的问题，而不是如何冲击“狂暴之路”——现在看来，似乎“水中女妖”对“狂暴之路”带来的威胁也将会十分有限，“超人归来”很有可能比去年的“撒哈拉骑兵”更加糟糕，一个不小心，亏损数额就要创造新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巴里·梅耶真正要开始头疼了。
　　至少迪斯尼还可以强颜欢笑，但华纳兄弟却是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即使强者如巴里，即使枭雄如巴里，他也会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当初他和兰斯没有谈崩，“超人归来”交给兰斯执导，又或者，至少像“加勒比海盗2”一样，把剧本交给兰斯撰写，那么“超人归来”现在的情形是否会有所不同？而兰斯描绘的DC宇宙又是否会显露出一个雏形。
　　这个想法就宛若毒药一般，沾染之后就无法摆脱。
　　但，巴里毕竟是巴里，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情绪就是后悔，因为后悔无法改变任何事。与其站在这里后悔，不如立足当下、展望未来，重新扭转局势。兰斯的崛起势头已经无法阻挡，未来华纳兄弟与混沌影业的关系必然需要调整，也许，以兰斯的野心，他对DC宇宙还是有所图，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不过，巴里并不准备立刻做出回应，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那么他就再等待看看，下一周“水中女妖”和“狂暴之路”的比拼又将会如何呢？输一次和输两次没有太多区别，但输一次之后又赢了一次，那就有着天差地别了。
　　“超人归来”的生存空间被“加勒比海盗2”和“狂暴之路”联手挤压，北美票房能否突破两亿都还是一个未知数，上映第三周，它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位置就已经滑落到了第五名的位置，糟糕透顶。
　　“小矮人”和“同居三人行”两部喜剧电影则分别占据了第三名、第四名的位置，这两部作品的票房也没有例外地受到了严重挤压，表现远远低于预期。“小矮人”周末票房仅仅只有一千六百三十万，“同居三人行”则是一千六百二十万，二者之间的差距还不到十万美元，排定了座次。同时，两部作品的媒体综评和爆米花指数也都表现平平，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暑期档票房大战还是没有他们什么事。
　　索尼影业本来打算成为搅屎棍，希望以奇兵制胜，浑水摸鱼就坐收渔翁之利，没有想到对手绝对实力着实太过强悍，棍子都还没有开始搅起来，就直接被干脆利落地折断了，随后索尼影业就瞪圆了眼睛傻站在一旁，彷佛这场暑期档票房大战和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完全退出了核心战圈，呆呆地看着迪斯尼在“狂暴之路”摧枯拉朽的横扫声势之下节节败退。
　　这，到底是好事呢？还是好事呢？
　　2006年，七月第二周，北美票房排行榜座次尘埃落定，“狂暴之路”强势登顶，“加勒比海盗2”退居亚军，“小矮人”险胜占据季军，“同居三人行”遗憾位列殿军，“超人归来”则一泻千里，仅仅只排名第五。在这之后，表现出彩的“穿普拉达的女王”，还有“汽车总动员”、“人生遥控器”、“触不到的恋人”、“疯狂神父”等作品分别占据了前十名剩下的位置。
　　无疑，这一份榜单着实跌破了许多人的眼镜，许多人都猜中了开头，但却没有人预料到这样的结局。
　　这也使得下周北美票房榜单越发热闹起来，如果说首周票房的爆发，更多是因为兰斯的招牌、病毒视频的给力宣传、狂热观众冲昏头脑的凑热闹，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那么次周跌幅“狂暴之路”将迎来真正的严峻考验，“加勒比海盗2”与“狂暴之路”的第二次对决，“水中女妖”和“怪兽屋”的来势汹汹，再加上R级电影定律和邪典电影定律的枷锁，还有女性观众的热情退潮和男性观众的挑剔反应，所有的所有都让悬念变得更加难以预测起来，爆点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比这周的票房大战都更加精彩。
　　这才是人们期待已久的暑期档，不是吗？


第897章 全民偶像
　　迈克尔·法斯宾德不断地在膝盖上摩擦自己的双手，但掌心的汗水还是远远不断地渗透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到电视台节目的录制之中，而且一上来就是杰·雷诺的“今夜秀”，这个级别着实有些让他吃不消，紧绷的情绪根本无法缓解。
　　坐在斜对面的查理兹·塞隆看到了迈克尔那无法掩饰的青涩和焦躁，不由哑然失笑，“迈克尔，不用那么紧张，今天的所有焦点都在他身上，我们坐在旁边发呆就足够了。”查理兹指了指坐在身边的兰斯，迈克尔转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兰斯那一脸淡然从容的表情，撇了撇嘴，“我不介意把你们推出去当牺牲品。”
　　仅仅只是一句话，迈克尔就顿时傻眼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兰斯，眼底还流露出了求助的神色。这与迈克尔平时一贯冷静专注的形象可是相去甚远，要知道，即使当初在“后天”的试镜现场，迈克尔第一次与兰斯相遇，也没有如此慌张。这让兰斯也不由莞尔。
　　查理兹踢了踢迈克尔的小腿，“年轻人，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从今天开始，你才算是进入好莱坞的大门。”没有经历过狗仔的围追堵截，没有经历过私底下被摄像机对准，没有经历过电视节目和杂志采访的洗礼，就不能算是“入行”。
　　迈克尔抱着小腿就龇牙咧嘴起来，刚刚短短五分钟之内的神情变化，就比“狂暴之路”的整个拍摄周期都还要多，查理兹着实乐不可支，用右拳砸了砸兰斯的大腿，“嘿，你确定今天带着我们两个上节目，这是正确的选择吗？”
　　进入“狂暴之路”宣传期之后，兰斯身兼多职，必须肩负起宣传重任。不过，兰斯的选择却有很多，比如说女模特天团都引爆了无数话题，再比如说不死老乔的扮演者休·基斯·拜伦和战争之子的男模特们，这都是人们瞩目的焦点，选择任何一组搭档与兰斯一起上节目，相信效果都不会太差。兰斯最后还是选择了迈克尔和查理兹。
　　兰斯撇了查理兹一眼，“我想，我应该是和你们绑在一起了。”那嫌弃的语气让查理兹咬了咬牙，可不等她反驳，车子就停靠了下来，车窗之外那汹涌而至的人潮，即使是查理兹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发现自己的后背抵住了兰斯的肩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但查理兹却满不在乎，看着窗外那夸张的景象，感叹到，“哇……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黑压压的人群犹如乌云一般，浩浩荡荡地连绵开来，纽约那宽大的四车道此时完全被拥挤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身影接天连地地塞满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彷佛就连一点空隙都没有，粗粗看过去至少有六、七百人，但即使说有上千人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令人产生一种全世界的重心都集中于此的错觉；所有车辆都被直接拦截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之后，早早就转换车道另觅出路，事实上，不要说车辆了，就连一只蚂蚁都挤不进去，如此盛况，即使比起洛克菲勒广场跨年时的景象也毫不逊色。
　　不要说查理兹了，就连兰斯都颇为意外，今天是“狂暴之路”展开正式宣传的第一天，而且不是影迷见面会或者观影见面会的场合，仅仅只是录制“今夜秀”而已，但人山人海的浪潮已经让周围的交通彻底瘫痪，如此声势简直难以置信。
　　迈克尔微微张开嘴巴，瞳孔里的情绪已经彻底被击溃，只剩下一片茫然，贪婪而激动地看着眼前犹如沸水一般汩汩翻滚的人群，大脑陷入了停滞状态，根本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思考，“兰……兰斯……”迈克尔下意识地朝兰斯投去了求助的眼神，然后他就看到兰斯嘴角轻轻勾勒起一个弧度，“好好享受吧，这是属于你的时刻。”
　　迈克尔咧开嘴灿烂地笑了起来，那一口大白牙格外耀眼，“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来的。”但话语里的满足感还是满溢了出来，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就有幸见证这样的大场面，这就是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
　　再次转头看向窗外，视线之内此起彼伏的应援牌琳琅满目，“查理兹·塞隆，女王”“查理兹，娶我”“费罗莎，独一无二的战士”“查理兹·塞隆，你让我折服”……那密密麻麻的牌匾随处可见，其中还有许多查理兹的海报剪贴画，强大的气场即使放在平面之上也令人侧目，无需多言，“狂暴之路”上映之后，相信有许多人都会真正感受到查理兹的强大魅力，即使是同剧组的男工作者们都为查理兹所折服——能够在兰斯的强大气场面前毫不落下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夹杂在查理兹应援牌之中的，迈克尔居然还看到了自己的照片，不过不是私底下的照片，而是纳克斯造型的图片，间或可以看到“迈克尔·法斯宾德，我爱你”“纳克斯，我愿意跟你一起前往英灵殿”“纳克斯，你是我的不死老乔”的应援牌夹杂其中，虽然大部分都是“纳克斯”，但迈克尔还是咧嘴大笑了起来，傻乎乎地挠了挠头，这种感觉……有些怪异，但更多的还是喜悦。
　　不过，眼前汹涌人潮之上，真正的主角还是兰斯。
　　迈克尔发现，似乎所有影迷早就约定好了，统一选择了一张上半身的照片：麦克斯带着铁面具，胡子拉渣，眼神锐利，风尘仆仆，那种铁血硬朗的气息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这是麦克斯在前半段的主要造型，被当做血袋看待，即使切断了与纳克斯之间的锁链，但依旧没有摆脱面具的束缚，如此狼狈的姿态，但在兰斯的演绎之下，却有种沧桑而禁欲的霸气，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双膝跪地俯首称臣。
　　视线之内，漫天漫地的都是同一张照片，那种强大的压迫扑面而来，抬起头彷佛每一个角落里都可以看到兰斯那凌厉的眼神，这让迈克尔有些脚软。整条街道里汹涌沸腾的人潮，至少超过一半都举着兰斯的照片，其中还夹杂着大片大片的应援牌，“兰斯，我要为你生孩子”“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是我的”“兰斯，我疯狂地爱着你，疯狂地”“兰斯，你就是一个变态，但我喜欢”“疯子，兰斯=疯子”“”兰斯，你是我的偶像……
　　在正中央，有一副标语十分醒目，因为整个标语着实太大了，让人想要忽视都不可能，那标语写的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王者登基！”旁边张贴了同样的一张图片，彷佛所有人都做好了臣服的准备一般。
　　这一副标语足足有四张海报大小，夸张的尺寸在沸腾人海之中直接脱颖而出，轻而易举就将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这才是真正的王者霸气！
　　迈克尔张大了嘴巴，回头看了看兰斯，却发现兰斯的表情十分淡定，根本无动于衷的模样，迈克尔简直不敢置信，又转过头认真看了看那巨幅海报，还有周围不断沸腾的照片和应援牌，脑袋又一次转过来，视线先是落在了兰斯身上，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又紧接着看向了查理兹。
　　查理兹此时也是震惊非常，她在好莱坞打滚已经超过十年了，即使是夺得奥斯卡影后小金人之后，她也没有能够享受如此待遇，没有真正地大红大紫过，始终处于一线和二线之间的模糊区域，用行话来说就是，“她从来没有进过顶级名单”。没有想到，一部剑走偏锋的“狂暴之路”居然会成为她事业的转折点。
　　查理兹注意到了迈克尔的视线，呵呵地轻笑两声，没有掩饰自己的紧张，“不要看我，我也是第一次见。兰斯肯定是见多了，他自然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事实上，兰斯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况。“狂暴之路”的第一主角是费罗莎，这不是兰斯随口说说的，电影核心侧重点势必会让费罗莎大放异彩，尤其是女权主义的思想深度更是会让女性观众欢欣鼓舞，可以想象，查理兹的人气势必是水涨船高。但今天现场的情况却和想象截然不同，眼前的喧闹甚至比当初“借刀杀人”宣传期时汤姆·克鲁斯还要更加沸腾，那人潮彷佛没有边际一般，沸腾的热量传染到空气之中，似乎整个世界都煮沸了一般，这种冲破束缚的刺激感让皮肤都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纽约那阴霾的天空都舒展了开来，钢筋森林之中都透着一股清爽的明亮，几乎让兰斯产生了一种回到洛杉矶的错觉。
　　心脏疯狂跳动着，狠狠地撞击着胸腔，那种肾上腺素猛力喷发的爆发感显得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切。
　　“施特雷洛先生，现在怎么办……”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是专业司机，他们的随身团队已经提前抵达现场了，但现在看来，兰斯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即使是兰斯，面对狂热影迷，这也是束手无策的。
　　不等兰斯开动脑筋，然后就看到眼前密集的人海犹如遇到了摩西的红海一般，呼啦啦地分开一条通道，那蔚为壮观的画面令人瞠目结舌。


第898章 王者登基
　　漫漫人海浩瀚无边，那汹涌沸腾的浪潮似乎已经将整条街道完全填满，就连空气都无法流通，但此时此刻，人群却神奇地朝两侧拥挤而去，一条并不宽敞的道路徐徐出现在眼前，犹如魔法一般的景象让人瞠目结舌，甚至比成百上千的影迷将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还要更加震撼。
　　通道直直地通向正中央那副巨大标语，所有人群呈现出一个小小的扇形，将巨幅标语环绕在正中央，彷佛是“魔戒3”大结局里的王座一般，所有人见证王者的归来，一步一步走向王座，强大而浩然的声势在街道里缓缓蔓延，庄严之中带着一丝躁动，刹那间所有亢奋的情绪就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击打出一曲动人的交响乐。
　　帕特里克·琼斯（Patrick Jones）不由愣了愣，作为一名职业的轿车司机，他接待过无数顶级巨星，但脑海里除了弗兰克·辛纳屈和迈克尔·杰克逊之外，他想不出任何一个人感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可是现在，那浩浩荡荡的景象就在眼前铺陈开来，这让他着实有些措手不及，瞥了后视镜一眼，可以隐约看到三个人的投影，但视线却不由就落在了兰斯身上，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聚集焦点，只是，以前“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虽然始终活跃在视线之内，观众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感受到他真人的魅力，一直到“狂暴之路”的横空出世……
　　愣神仅仅只是暂时的，帕特里克毕竟身经百战，很快就收回了注意力，松开了刹车，车子缓缓地朝前开去，进入街道之后，人群很快就再次蜂拥而至，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车子团团围绕在正中央，神奇的是，明明可以感觉到空气之中漂浮的躁动和亢奋，但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尖叫或者呐喊，仅仅只是用亢奋的视线执行着注目礼，一双双明亮的目光让车厢之内的温度都开始缓缓攀升起来。
　　车子终于停下来了，帕特里克看着眼前那硕大的应援牌，血液也不由开始加速起来，似乎可以听见耳膜上雷声轰鸣的振动，让人口干舌燥。
　　车厢里有些安静，可以隐约听到迈克尔略显紊乱的呼吸声，却在无形之中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查理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最后还是兰斯打开了车门，没有多余废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走下了车，迈克尔和查理兹交换了一个视线，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彻底惊呆了。
　　只见视线之内的所有人潮都高高举起了右手，那一片笔直林立的手臂犹如茂密森林一般，将穿透苍穹散落下来的阳光都阻隔在外，只能依稀看到稀稀落落的光束散落在大片大片的阴影之下，威严肃穆的浩瀚让所有嘈杂都刹那间凝固，所有旁观者不由自主地都屏住了呼吸，时光彷佛出现了一秒的空白，猛然停顿，然后……猛然解脱，“兰斯！兰斯！兰斯！”呼喊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排山倒海地爆发起来，那犹如春雷般的轰鸣，制造出了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震撼，滔滔不绝地宣泄而下，眨眼之间就让周围所有建筑都开始颤抖起来。
　　“兰斯！”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应援口号，一声，接着一声，“兰斯！”威势层层叠叠地不断累积，居然让人产生了一种“国王！国王！国王！”的错觉，彷佛眼前那浩浩荡荡的人群就是俯首膜拜的臣民，迎接着自己国王的到来，那悠远的回音在高高举起的手臂之间萦绕回荡，手臂有力地击打着节拍，应和着他们的应援声，声势之浩大即使比起万马奔腾也毫不逊色。
　　在这一刻，兰斯就是世界之王！
　　措手不及，兰斯着实被这样的意外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录制“今夜秀”居然会感受到如此待遇，此前的两世记忆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胸腔里激荡的情绪错杂而涌动，那种站在世界之巅的快感从脚底到脑门，一波接着一波，根本停不下来，他甚至可以听见耳边猎猎作响的风声，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壮志让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
　　现在，兰斯终于明白詹姆斯·卡梅隆凭借着“泰坦尼克号”赢得奥斯卡最佳影片之后的感受了，那一句“我是世界之王”在脑海里猛烈碰撞着，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张开双臂，拥抱这个浩瀚的国度，这个属于自己的国度。那种世界掌控在手中的滋味，让人忘乎所以。
　　“兰斯！兰斯！兰斯！”
　　耳边萦绕着雷鸣般的应援声，碰撞着街道两侧的建筑，激荡出浅浅的回音，然后再次重叠，声音更上一层楼，在曼哈顿的繁华中心，掀起了不可思议的惊涛骇浪。
　　这一幕，不少记者都在现场亲眼见证了，但可惜的是，没有人保留下珍贵的视频影像，因为即使是照片影像也无法传达亲临现场的震撼，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只有“星球大战”所制造的狂热粉丝文化才能与其相媲美，除此之外，电影产业里几乎找不出如此诡异而癫狂的应援现象了。这着实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后来口耳相传时还引来不少猜疑，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东海岸的媒体从业者们为了给兰斯制造声势，不惜夸大言辞，但手段着实太过低级，根本没有人会相信。这也再次引发了东西两岸记者的争端，双方各执一词，不愿退让。但，时间会证明一切，就好像票房数字不会说谎一样。
　　当人们终于意识到，“狂暴之路”成为了兰斯登顶王座、开辟时代的起点时，历史的车轮已经滚滚前行，只有时间记录下了这一幕，还有当天在现场的每一位参与者。这就好像伍德斯托克之于音乐长河的历史意义一般。
　　兰斯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没有人告诉他应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盛况，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往下压了压，神乎其神地，现场的呼喊声就这样平复了下来，由近及远，彷佛风吹麦浪一般，声音逐渐消失，只剩下残留的回音在空气里激荡着，从喧闹震天到鸦雀无声的巨大落差，就好像兰斯真的施展了魔法一般，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改天换地。
　　兰斯垂在身体旁边的左手收紧成拳，激荡的情绪完全收敛了起来，一抹浅浅的笑容挂在了嘴角，发自内心深处地，绽放出了璀璨的光芒，而后，兰斯就迈开了脚步，朝着眼前大楼的大门方向走了过去，人群再次犹如潮水一般退让了开来，空出一条歪歪扭扭的通道，彷佛一条人工临时搭建出来的红地毯一般。
　　迈克尔和查理兹的大脑都已经彻底当机，他们走下车，看着眼前那一双双狂热的眼神，完全就是战争之子们看到不死老乔的模样，迈克尔不由就想到了“狂暴之路”的一个情节，纳克斯只因为不死老乔看了他一眼，就恨不得以死相报，血液里的癫狂和偏执，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迈克尔的视线也不由落在了兰斯身上，和现场所有狂热分子一般，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兰斯移动，目送着兰斯的背影走向大门。那压抑在皮肤底下的沸腾、隐藏在冷静背后的疯狂、涌动在沉默之下的躁动，明明耳朵可以清晰地听到炙热血液快速流动的声响，但现场却一丝声响都没有，暗潮汹涌的反差将现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然后就看到兰斯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轻轻挥了挥右手，展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表示感谢。
　　“兰斯！”一个呼喊声打破了沉静，刹那间所有人都开始附和起来，“兰斯！兰斯！”整齐的呐喊声犹如千军万马的震撼一般，从脚底开始蔓延，迈克尔也终究忍不住自己的亢奋，高高举起了右手，加入了大家的行列，高声呼喊着，“兰斯！”伴随着喊叫，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疯狂流动的血液让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欢呼起来，肾上腺素全面爆发。
　　就连查理兹也有些控制不住，环视着周围这癫狂的景象，她似乎看起来格格不入，抬起头，查理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兰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眉宇之间的清冷孤傲在涌动着，可是眼神里闪烁的感动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忽然之间，查理兹就放开了理智的缰绳，举起右手，和迈克尔一起，和所有人一起，大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兰斯！”
　　查理兹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就勾勒了起来，她拉了拉迈克尔的手臂，迈开步伐走了上前，但嘴里的呼喊却始终没有停止。两个人一直走到了兰斯的身边，查理兹甚至还转过身来，带动起现场所有人的情绪，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兰斯！兰斯！”
　　铺天盖地的呼喊声再次席卷而至，空气里嗡嗡作响的共鸣声犹如电波一般传递了出去，整座纽约城都可以感受到那地动山摇的恢弘，这一刻，就在这一刻，世界都匍匐在了兰斯的脚下，俯首称臣。


第899章 好久不见
　　“狂暴之路”掀起的狂热风潮，这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而今天现场王者登基的盛况更是匪夷所思，即使亲眼见证之后，也依旧无法轻易相信，这一切真实地发生了，以至于整个“今夜秀”节目组都陷入了震惊之中，脑袋彻底当机，短时间内回味不过来。
　　从楼上往下看去，整条街道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占据了一般，那犹如洪水一般的汹涌人潮着实蔚为壮观，即使间隔了二十层楼，应援声也依旧震耳欲聋，那强大的震撼力伴随着上升气流汹涌而至，将所有人冲击得七倒八歪。不仅仅因为如此景象着实太过恢弘盛大，还因为如此景象堪称闻所未闻。
　　兰斯走出电梯之后，就发现整个节目组的气氛有些怪异，每个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就好像慢了半拍似的，所有人都踩不到同一个节奏上，让人着实有些难受。于是，看到杰·雷诺时，兰斯直言不讳地就提出了疑惑，“今天节目组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看起来都失魂落魄的？”
　　“因为绝无仅有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到来啦。”杰热情地给了兰斯一个拥抱，动作的细节就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关系着实不错，不过他的玩笑只换来了兰斯一张冷漠脸，杰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我说的是事实，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玩笑过后，杰这才简单解释了起来，“刚才楼下发生的一切，我必须说，那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我相信，整个好莱坞也没有多少人经历过这样的狂热。”杰微微眯起眼睛，一脸质疑的表情，“我强烈怀疑，即使是乔治·卢克斯都不见得能够赢得这样的待遇。所以，你不能责怪我们的反应有些奇怪。”
　　兰斯之所以能够赢得如此狂热的欢迎，原因并不简单，可以说，他身为导演的魄力与作为演员的魅力碰撞在一起之后，成为了疯狂人气的基础，就好像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般，而“狂暴之路”这样一部风格独特化的作品形成了一种特殊文化，引发了人们的狂热追捧，这才造成了今天独特的局面。
　　兰斯耸了耸肩，一脸坦然的表情，“你不能责怪他们，不是吗？”这里的“他们”，指的是楼下那些狂热影迷，还是“今夜秀”的工作人员呢？兰斯那轻描淡写之中透露出来的自信，让话语变得暧昧不清，惹得杰不由拍掌大笑起来。
　　兰斯却没有理会杰眼神里的调侃，转身引见了查理兹和迈克尔，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上“今夜秀”，查理兹也不例外，主要还是因为此前出演商业电影的机会太少。杰给予了热情的欢迎，亲切的态度着实让迈克尔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伙计，今天的节目内容可能会有点长，你没关系吗？”这不是兰斯第一次上“今夜秀”了，杰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所以一上来就先进行了提前预告。
　　兰斯挑了挑眉，“你今天又想要挖掘我什么秘密了？”那半开玩笑的口吻让杰歪了歪头，“你怕了吗？”兰斯嘴角扯了扯，“如果我说我害怕的话，你会手下留情吗？”这一个回应让杰哈哈大笑起来，“哦，不，不，当然不，我今天还期待着你救场呢。”兰斯每一次出现在脱口秀节目上，他的口才和幽默总是能够碰撞出最精彩的火花，杰这句绝对是大实话。
　　“事实上，我原本期待着你们至少可以制作两期节目，你知道，查理兹、迈克尔和模特们来一次，然后你单独来一次。”杰抬起双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到，神情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但兰斯却没有让杰说完，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地摇摇头，“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噢。”杰发出了失望的声音，“你可以让我保留幻想的权利。”一句反驳就让站在旁边的查理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杰转过头去，“对吧？是这样的吧？”查理兹却也摇了摇头，“我不认为我和迈克尔单独上节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杰的表情顿时就黯淡了，转头就看到兰斯嘴角那戏谑的笑容，他耸了耸肩，“好吧，至少你没有拒绝我节目的邀请，我想，这对于我们的友谊来说还是意味着点什么的。”说完，杰还朝着兰斯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就好像在调情一般，不过是比较劣质的那种，这一次就连迈克尔都没有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事实上，希望邀请“狂暴之路”剧组出演的电视节目数不胜数。这些行程都是在首映式之前就安排好的，虽然说，当时电影前景不明，大家对电影也基本没有任何信心；但这部电影的话题性却绝对不容小觑，仅仅只是暑期档大战这一个话题就足够吸引眼球了，节目邀约如同纸片一般飞来。更何况，没有人能够忽略兰斯的存在。
　　自从“借刀杀人”以演员身份出现在大屏幕之后，兰斯在短短两年时间之内就成长为全球最顶尖的演员之一，超高人气让兰斯成为了各大节目的香馍馍。但更重要的是，兰斯每次上节目时，机智的口才和辛辣的幽默，总是能够制造无数笑点，广受观众欢迎，这对于任何一档节目来说都是举起双手双脚欢迎的。
　　不过，兰斯更多时候还是喜欢站在镜头背后，参加的节目录制十分有限，去年“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两部作品兰斯都缺席了宣传，前者把宣传重担交给了以杰西卡·阿尔芭为首的一众演员们，后者则干脆走艺术作品点映路线。这也使得兰斯每一次在电视机上的露面都显得弥足珍贵。
　　所以，当“狂暴之路”的演员阵容表里出现了兰斯的名字之后，人们一度还担心，兰斯是否会将宣传重任交给查理兹，幸运的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出现。于是，无数邀约蜂拥而至，最后兰斯还是选择了“今夜秀”，这绝对是给了老朋友杰巨大的面子，这一份交情也让人羡慕不已。
　　“今夜秀”本来就打算以最高规格来接待“狂暴之路”剧组，没有想到电影首映之后就彻底引爆了市场，“今夜秀”的这一期节目录制关注度更是水涨船高，仅仅是预约旁观采访的新闻媒体就达到了一百三十家，要知道，平时的平均预约数量仅仅只是维持在三十左右而已。这下，“今夜秀”可是真正的万众瞩目了，即使是见惯大风大浪的杰，也必须拿出十二分精神对待，于是，节目组这才打算拉长采访时间，制作一期“狂暴之路”专场。
　　“好了，我也要去为节目录制做准备了。”开了几个玩笑，杰也不打算过多逗留，“伙计，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杰拍了拍兰斯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到，其实上周“狂暴之路”的首映式，杰也携带着妻子一起出席了，但显然杰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不少观众都想念你了。”
　　距离上次录制“今夜秀”，转眼之间就过去将近两年了，兰斯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频率确实是太过低调了。
　　兰斯一下就听出了话语里的深意，微笑地回了一句，“神秘感终究有一天也会破灭的。”在好莱坞的环境下，想要从始至终保持神秘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狗仔的瞩目与人气的起伏是直接挂钩的，而且随后就要进入互联网时代了，脸书、推特的社交网络的大量运用，本来就是要求艺人逐渐打破神秘感，开始与观众变得亲近起来。
　　但杰却在兰斯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狂暴之路”之后，兰斯终于要从幕后走向幕前，显露出他一直隐藏的野心和能力了吗？
　　“那我现在就开始期待了。”一语双关，杰也回了一句，而后再次礼貌地向迈克尔、查理兹道别，随后就离开了待机室。送走了杰之后，造型师们、化妆师们、助理们，就连经纪人们都纷纷出现了，整个待机室顿时就变得拥挤起来，“今夜秀”的节目录制正式进入倒计时阶段。
　　坐在椅子上，把自己交给造型师打理，将手机拿出来，准备交给珀西，没有想到手机却微微振动了一下，应该是来短信了，顺手就打开手机瞥了一眼，居然是艾玛·斯通的短信，“麦克斯，向着基地出发！”后面还黏贴了两个小恶魔的表情符号，这让兰斯不由莞尔，嘴角的弧度轻轻扬了扬。
　　“兰斯？”珀西伸出手准备接手机，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兰斯递过来，疑惑地出声询问到。
　　兰斯的视线在手机屏幕上微微停留了片刻，随即就关上手机，交给了珀西，“今天的采访提问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吗？”转眼之间，兰斯就再次恢复了专业态度，准备投入节目录制之中。不过，“今夜秀”已经录制过好几次了，兰斯和节目组早已经有所默契，估计不用太过担心。
　　珀西细细地看了看兰斯眉宇之间的轻快，那种温暖的气息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这让他有些愣神。随即兰斯疑惑的视线投射了过来，珀西这才回过神来，“……呃，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第900章 火花四射
　　“不久之前，大量观众写信前来询问，目前全球最性感的男士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出演‘今夜秀’，我一直都保持了沉默，因为我不希望主动发出邀请之后，遭受到拒绝，这就太丢脸了。但今天，我终于可以做出回应了，他在这儿了。”杰的开场与平时略显不同，没有直接切入主题，而是以另外一个角度调动起了观众的好奇心，随后他就直接站了起来，“女士们，先生们，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稍微顿了顿，随后才接着说到，“查理兹·塞隆，还有迈克尔·法斯宾德。”
　　兰斯从大门口率先走了出来，而后就看到了眼前的人山人海，由于摄影棚内狭窄的空间，三百人的现场却制造出了一种三千人的效果，集体起立的观众彷佛已经满溢出来，将整个空间都挤爆了，那种泰山压顶的态势让人产生一种无处可逃的紧迫感，耳膜之上传来阵阵轰鸣声，连带着脚步似乎都有些迈不开来。
　　兰斯微笑地朝着观众席方向点点头，全场的掌声、喊声和叫声顿时就雷动起来，犹如一个巨浪般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住了。
　　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之上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杰，他走了上前，给了杰一个礼貌的拥抱，然后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停下脚步进行等待，查理兹随即就优雅地走了过来，姿态优雅、步伐轻盈，可迈克尔却落在了身后，似乎有些愣神，杰主动走了上前友好地拥抱了迈克尔一下，这才让他回过神来，迈克尔有些窘迫，小碎步地跑了过去，这一个动作引得现场观众哄笑了起来。
　　“放松，放松，接下来一个小时，我们都要困在这儿了，没有必要太过着急。”兰斯一边鼓掌，一边施施然地说到。观众们顿时集体哄笑起来，他们都以为兰斯是在调侃迈克尔，但没有想到杰却看向了观众，双手往下压了压，“放松，放松。”同样的话语，在杰说来，却有种牧羊人围堵山羊的感觉，观众们随即就意识到，兰斯那番话说不定是针对他们的呢？这下，现场的气氛就微妙了起来——那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感，着实别扭。
　　杰笑嘻嘻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招呼着兰斯等人安坐下来，“这次你又带来了一部全新的作品‘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不等杰继续说下去，现场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就开始失控了，杰不得不抬手往下压，“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部让所有人都亢奋的作品。”可即使这样说，现场的喧闹还是没有能够立刻安定下来，杰略显无奈地看向了兰斯，不想，兰斯却摊开双手，一副享受掌声、拥抱荣誉的模样，这让尖叫声越发汹涌起来，甚至还带上了一些口哨声。
　　杰微微收了收他的大下巴，“听着，兰斯洛特，如果你想要接管我的节目，那么我会让你意识到谁才是这里的老板。”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话语瞬间就让全场集体哄笑起来，才刚刚开场不到三十秒，杰和兰斯就已经碰撞出诸多火花了，“老实说，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前，我不认为我会喜欢它，但事实就是……”杰摊开了双手，看向了兰斯。
　　兰斯轻轻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说出来。”杰依旧是毫不动摇地盯着兰斯，兰斯再次摇了摇头，“说出来。”
　　杰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到，“我爱它，疯狂地。”然后就看到兰斯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全场的尖叫再次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坐在旁边的查理兹和迈克尔两个人则是目瞪口呆，兰斯和杰之间的来回着实太快了，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笑声就已经先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现场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杰这才再次说到，“我不得不说，开场兰斯一个背影，就已经让我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用梅维丝的话来说就是，‘兰斯真是性感到冒烟’。”杰甚至还拿起台词本扇了扇，彷佛要降温降温般，“当然，在我看来，查理兹也绝对是冒烟的性感。性感！”杰的语速并不快，那种惊叹连连的节奏惹来现场笑声一片接着一片，“兰斯那结实的身型、杀伐果决的风格对硬汉进行了全新的诠释，查理兹那凌厉的眼神、烟熏的战妆让所有人都对女战士有了不同的看法，上帝，电影的每一幕都是如此完美，色彩绚烂、构图精致，简直让人没有办法移开视线。”
　　“所以，简单来说，这就是一部眼睛糖果的作品，我不太清楚这和维多利亚的秘密的走秀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兰斯打断了杰的话语，一脸好奇地说到，立刻就可以看到杰目瞪口呆的模样，现场观众的笑声更是停不下来，“除了我不是女人，除了我不会穿戴翅膀。”兰斯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个戴翅膀的手势，观众已经是笑到东倒西歪了。
　　杰此时也回过神来了，认真地回忆一下，“不，不对，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电影里的确有一群女人几乎什么都不穿，那对我来说，就是维多利亚的秘密了。”这一个反击再次让全场笑声雷鸣，迈克尔此时已经完全不再紧张了，乐不可支——看起来就像是津津有味欣赏节目的旁观观众一般。
　　“还有他。”迈克尔听到兰斯说到，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随即他就发现，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他就是兰斯话语里的那个“他”，这让迈克尔顿时慌张起来，瞳孔剧烈震动着，朝兰斯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不等兰斯接话，查理兹就插话说到，“很好，我必须庆幸，我现在不在这个话题的讨论范围里。”
　　杰愣了愣，随即就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是，是这样的。”杰收了收笑容，“我十分好奇，查理兹，你是不是得罪了服装师，又或者是得罪了编剧，你在整部电影里都没有更换过衣服，仅仅只有一套衣服？这是认真的？”
　　“还好你没有注意到洗澡的问题。”查理兹的回答更是让全场哄堂大笑起来，杰摇头晃脑地说到，“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剧本的问题？还是造型师的问题？”此时，杰可以沉默了片刻，然后视线投向了兰斯，全场观众都齐刷刷地投来了视线，可是兰斯却置若恍闻，彷佛完全走神了一般，根本没有出声的打算。杰轻轻咳嗽了两声，“咳咳，这应该是你开口的时候了。”
　　“我？”兰斯挑起了眉尾，瞪大眼睛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噢，你说的编剧是在影射我吗？我以为你是在说某些不在场的人物，所以才使用了代称。”这一记反击顿时噎了杰一下，本来想要明嘲暗讽一番的，结果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不知道我们正在认真地讨论洗澡和服装这个问题，否则我就应该邀请克拉克·肯特和杰克·斯派洛两位小伙伴一起过来开会了。”
　　“啪啪啪！”全场顿时掌声雷动，超人永远不变的套装，还有看起来脏兮兮的船长，他们放在“狂暴之路”的世界里，一定很有趣。兰斯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最近沸沸扬扬的暑期档大战轻描淡写地挑了起来，所有人在这一刻都集体达到了高潮。
　　可不想兰斯却抬起右手，轻轻往下压，“喔，喔，放松，放松，这才只是开始而已。记得吗？接下来还有一个小时呢。”现场那耸动的反应还没有来得及达到高峰，瞬间又被兰斯一桶冷水浇了下来，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捧腹大笑，不少人都已经笑到肚子痛了。
　　迈克尔坐在旁边一脸茫然，这个话题是怎么到他身上的，又是怎么转移走的，他为什么一点概念都没有？
　　兰斯转过头，看向了杰，“伙计，所以，这就是你观看完电影的所有感受了吧？你仅仅只是因为我太英俊了，所以高潮了？”单刀直入的提问方式让观众的口哨声再次响了起来，杰也显得有些狼狈——因为他的主持人主动权被兰斯夺走了。
　　“不，不，当然不。”杰连连摆手表示了否定，“观看这部电影，就好像……”杰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语言，“就好像有人告诉我，你一定要去看‘狂暴之路’，但我却皱起了眉头，表示了质疑，‘什么？那部电影？不，我不感兴趣’，但随后他就直接把你绑架到了电影院，从第一个镜头开始，我就被狠狠地摁在了座椅上，我忘记了尖叫、忘记了眨眼，甚至忘记了呼吸，然后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你狠狠地颠来倒去地摇晃着，我整个人就这样……”杰没有说话，直接就开始用肢体语言示范起来，那群魔乱舞的模样让掌声和笑声同时响起，就连迈克尔、查理兹也都鼓掌起来，“美不胜收的画面、诡异邪典的世界、热血沸腾的动作，当然，当然还有激情澎湃的配乐，我就好像在过山车游戏道具上，以十倍倍数连续玩了一百次一样。”
　　杰的生动比喻让全场都惊呼起来，持续不断的笑声更是让全场热闹非凡，始终保持冷静的兰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到，“我还以为，观看这部电影的过程更像是你玩高空跳伞，等你跳出去之后，发现自己没有背伞包。”


第901章 渐入佳境
　　“我还以为，观看这部电影的过程更像是你玩高空跳伞，等你跳出去之后，发现自己没有背伞包。”
　　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话语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了愣，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这和杰说的有什么不同，还是杰最先反应过来了，“那……那你希望怎么收场？我就这样直接落地了？”
　　兰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交叉你的手指，然后祈祷下面有一张弹力网；又或者是，和所有人一起粉身碎骨。”那一本正经认真讨论的严肃脸，将话语的荒谬感放大到了极致，观众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所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上气不接下气。兰斯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是，是，这就是我希望达到的效果。”
　　杰却歪着头，皱着眉毛，“呃……”拖长了尾音，“我不太确定听到你如此描述之后，是否还有观众愿意走进电影院，应该没有人希望体验这种自由落地的感觉。”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兰斯却毫不介意，抿嘴坦然地说到，那光棍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我必须承认，观看‘狂暴之路’确实是一次难以想象的体验。这应该是我人生之中最刺激的一次电影院经历了，就好像经历了一场跳伞一样。”杰这不动声色的回应让现场再次响起了稀稀拉拉的笑声，显然，许多人都还没有从兰斯刚才的幽默之中缓过神来，“但，我是说，这真是一项伟大的工作。有这样一个小花絮，在首映式上，观众提问环节还没有开始，有一个男人就直接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地就对着兰斯吼道，‘你他妈的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我来告诉大家，这个男人就是昆汀·塔伦蒂诺。”口哨声和掌声再次响了起来，“我知道，我和昆汀一样，在观看电影的整个过程都张开嘴巴感叹着：草！谁想的这个主意？这到底是怎么拍的？这到底要花费多少预算？等等，这镜头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电脑可以达到这样的程度吗？当兰斯告诉昆汀，整部电影超过百分之八十镜头都是实景完成拍摄的，当时我的唯一反应就是，你他妈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杰这一段行云流水的话语再加上绘声绘色的语气，让全场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跟随着杰，一起落在了兰斯身上。只见兰斯眉尾轻轻一挑，轻抿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轻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春光的明媚，“我知道你在称赞我，所以我就不打算继续自卖自夸了。”
　　“哈哈哈哈。”全场拍掌大笑，就连杰都愣了愣，然后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无奈，视线落在了查理兹和迈克尔身上，“所以，他在剧组里也是如此混蛋吗？”
　　查理兹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认真点点头，“是的，他一直都是如此混蛋。但问题就在于，我又没有办法直接给他一拳，所以，拍摄过程很是煎熬。”虽然这是第一次上节目，但查理兹的表现远远超出预期，那认认真真说胡话的模样，再次赢得了观众们的掌声回应。
　　“如果说，整部电影百分之八十的镜头都是实景拍摄完成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们的工作格外辛苦，你们到底是在哪里完成所有拍摄工作的？”杰终于把话题重心转移到了今天两位陪伴者身上，但显然目的是为了挖掘更多内幕。
　　“纳米比亚。”查理兹看了兰斯一眼，本来是想着应该由兰斯来回答，结果却发现兰斯用右手支撑着下巴，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转到了和杰同一个方向，看向了她和迈克尔，她不由就翻了一个白眼，于是主动回答了杰的问题，“我们几乎所有工作都是在纳米比亚完成的，另外还有小部分工作则是在开普敦。拍摄过程简直就像是地狱……”
　　查理兹回头看向了迈克尔，打算把采访负担分担一下，迈克尔反应还是略显迟钝，第一下居然没有接上话，这让查理兹有些惊慌——终究还是经验不足，话语居然就断了，还好身后就传来了兰斯的声音，“迈克尔，整个剧组都知道你很爱我，这件事就暂时当做秘密吧，没有必要告诉所有观众了。”
　　全场大爆笑，迈克尔的脸颊顿时变得绯红，猝不及防，但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在纳米比亚的拍摄确实十分辛苦。”总算是说出了今天录制的第一句话。
　　“所以，所有场面你们都亲自上阵吗？”杰主动引出了话题。
　　迈克尔稍微放松了一些，“不，有些场面还是需要专业替身演员上场的，因为电影里那些翻车、打斗的场面难度太高了，我们甚至还有专业的杂技演员替身。”现场响起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这让迈克尔兴致上来了一些，“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都会尽可能亲自上阵。我记得进入剧组之后没有多久，有一场戏是兰斯开车，然后整个车子在空中翻转了两圈到三圈，兰斯和特技演员一起完成了拍摄，当时我站在监视器的后面，就看到车子在空中翻转着。”迈克尔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比划着车子翻滚的轨迹，“兰斯在有限的安全保护措施之下，亲身体验了车祸，那场面真的是太刺激了。”
　　“兰斯，你还好吗？你居然连特技演员的工作都亲自体验了？”杰惊讶地说到。
　　兰斯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没有打算抢他们的饭碗。”如此解读，让现场停顿了半秒，随后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来。
　　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没有受伤吗？”
　　兰斯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前了观众，指了指自己的身体，“至少你们看到的部分，没有缺少的地方。”现场立刻响起了一片掌声，直接就打断了兰斯后面的话，这让兰斯有些莫名其妙，“我是说，拍摄这部电影十分艰苦，不管是演员们，还是专业的特技演员们，都是如此。我需要在保证剧组安全的前提下完成拍摄，所以，电影上看到的画面，其实还是施展了一些魔法的，在现实生活中，估计我也撑不过第一轮。”
　　话里话外，兰斯的透露出对特技演员的尊重和敬佩，这又一次赢得了现场的掌声。
　　“所以，拍摄这部电影最辛苦的部分是什么？”杰提出这个问题时，兰斯诧异地转头瞥了他一眼，杰却没有受到影响，继续说到，“我是说，沙漠的条件，动作的部分，还是兰斯？”果然如此，“今夜秀”可不是“奥普拉脱口秀”，杰才不会走情感牌路线，后面这段话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查理兹轻轻耸了耸肩，“这个嘛……”那拖长的尾音就已经让现场响起了笑声，“我不会撒谎，兰斯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导演。”坐在旁边的兰斯轻轻抿了抿嘴唇，那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成功引爆了现场的笑声。
　　“迈克尔，你呢？”紧接着杰又追加了一句。
　　迈克尔抬起右手，挠了挠脑门，“我是说，拍摄过程确实不容易……”但迈克尔迟疑的回答却被杰直接打断了，“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查理兹的说法咯？”迈克尔双手用力地在大腿上擦了擦，紧张地满头大汗，然后旁边就传来了兰斯的声音，“我知道我是一个混蛋（pain in the ass），下一题。”
　　兰斯这一坦诚的回答引发了人们的笑声，杰再次转头看向了兰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是一个混蛋，但你却没有打算……”
　　“不……”兰斯轻轻摆了摆手，“我觉得这是在基因里的。这也是我不常上节目的原因，人们迟早会发现我的真实面目的。”
　　杰恍然大悟，“噢，所以这也是你的电影作品总是带着黑暗气息的原因？你知道，‘水果硬糖’至今还是我的噩梦，我现在还在后悔……”现场的爆笑声打断了杰的话语，他自己也笑了起来，“我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电影院观看。耶稣基督！”
　　“我想这是一个解释。”兰斯轻轻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摆出了一副认真探讨的表情，“我是说，也许我可能是一个还没有被发现的神经病之类的，比如说开膛手杰克，或者水牛比尔。”
　　“喔！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杰看向了查理兹和迈克尔，现场观众已经笑到不能自已了，“他在剧组看起来是这样的吗？”
　　查理兹回头看了看迈克尔，两个人都点着头，“是，是的。”查理兹说到，“你看你的眼神总是十分锐利，我总觉得有些异样，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如此。”
　　“让我们交叉手指，祈祷我们不会沦为兰斯的牺牲品。”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将食指和中指交叉起来，这简单的动作让现场笑声根本停不下来，“查理兹，迈克尔，我是说，‘狂暴之路’的拍摄毕竟和‘借刀杀人’还是有所不同的，你们不需要像汤姆·克鲁斯那样饱受折磨，不是吗？许多动作场面，需要的是专注是投入，而不是细节的揣摩。”
　　“不，不……”查理兹抬起了右手，慢慢地摇摆着食指，做出了否认的手势，“杰，你太天真了。”就连坐在旁边的迈克尔也说到，“一听就知道你没有和兰斯合作过，你甚至没有到片场来探班过。”
　　这下杰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第902章 笑声不断
　　“等等，等等。”全场观众都朝着杰发出哄笑声和嘲讽声，杰不得不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阻挡的手势，“我不是一名演员，明白吗？我不是演员。”
　　“但你是我的朋友。你却从来没有到剧组探班过。”兰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杰顿时就词穷了，观众们的掌声和笑声齐齐发难。
　　杰摊开双手，做出了一个无奈的手势，“非洲对我来说有些太遥远了。”杰收起了下巴，斜眼看着兰斯，“你不能怪我，你知道，我需要横跨整个北美洲，然后再横跨整个大西洋，伙计，你和我的交情还没有到那样的程度。”这一个反击顿时让观众集体哄笑起来。
　　兰斯却也不慌张，轻轻点点头，“我的下一部电影就在伯班克拍摄。”原本人们还以为兰斯要反驳“交情”的话题，没有想到他却出其不意地说出这句话来，这下杰的表情就变得格外有趣起来。
　　杰直接就忽略了兰斯，一脸探究的表情看向了查理兹，“你说剧组里的合作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没有其他的话语，但这一个表情再加上一句话语，直接就让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杰却坚定地看着查理兹，用眼神示意着。
　　查理兹也没有再拖沓，积极主动地说到，“兰斯是一个对表演细节抓得很紧的导演，尤其可以感受得到，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他希望演员可以通过肢体语言已经面部表情来传达整个情绪。”
　　“就好像舞台剧演员一样。”迈克尔在旁边补充说明到。
　　查理兹点点头，“正是如此，就像舞台剧演员一样，但又有许多不同，因为细节上我们需要进行大量的雕琢。这次电影里，如果大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兰斯采用了大量的眼睛特写，我们几乎没有太多台词……”
　　“对，对。”杰连连点头，“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但是角色的情绪却十分清晰，彷佛透过大屏幕之间就传递了出来。”
　　“所以经常每一场戏，兰斯会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在那里挑毛病。”查理兹话说了一半，然后就沉默了下去，悄悄地打量了兰斯一番，却发现兰斯一脸坦然地坐在那儿，根本不在意的模样，反而是迈克尔的声音传了过来，“但必须承认的是，兰斯总是可以捕捉到表演的精髓，我们在表演过程中展现出来的东西，和镜头里捕捉到的东西，似乎总是有微妙的差别，这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迈克尔，你的心意我已经知道了。现在不是称赞我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观众已经没有反应了吗？”兰斯这直接的话语让迈克尔愣了愣，让查理兹和杰愣了愣，就连观众都停顿了半拍，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兰斯，兰斯……”杰不得不连续呼唤了好几次，这才把观众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终于掌握主动权，“当初你到底是怎么想到拍摄这样一部作品的？我是说，这可不是一部普通的作品，事实上，这不是一部正常的作品。”
　　杰那特别的形容词，引来了现场一片笑声，兰斯也呵呵地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目的。”兰斯迎向了杰好奇的目光，点点头接着说到，“对，当初在构思这部作品的时候，我就想着，我要不要拍摄一部独特的作品。就好像……就好像把观众直接塞入一个大铁球里面，直接从喜马拉雅的山顶往下推，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在里面翻天覆地。”兰斯胡乱地点着头，上下左右、上下左右，那生动的形容让现场笑声已经炸裂开来了，“你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和空间，只能被动地接受所有的动荡，一直到电影结束。”
　　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是的，是的。”
　　“但是电影结束之后，所有的翻江倒海都平复之后，你会开始慢慢反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问号脸是如此形象生动，惹得笑声根本停不下来，“细细品味之后，就会发现在肾上腺素的爆发过后，还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思考。”
　　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得着实太厉害了，“我必须承认，你成功了。还有，你的形容太准确了，你确定没有出演一部喜剧的打算？”
　　兰斯摊开双手，“我以为你们在这里看到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潜台词就是，其他地方他可不是经常搞笑的。这句话，再次让杰带头鼓掌起来，为兰斯送上了掌声。
　　“事实上，正如你所说，我观看电影的整个过程就是如此。”杰再次回到了这个话题上来，“一开始，我整个人就好像被摁在了椅子上，就连手指头都无法移动，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屏幕，那种强大的冲击力就好像火箭从眼前‘嗖’地一下经过般。”现场还没有完全平复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但是，等电影结束之后，回到家，静静回味之后，就会发现，这部电影的精彩之处。我必须承认，查理兹的角色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口哨声和尖叫声立刻掀起，这让查理兹颇为有些不太适应，但还是微笑地对着观众点点头，表示了感谢。
　　“兰斯，估计没有几位导演有这样的勇气，真正地打破了人们对女性角色的固定观念，抛开性别的分歧，拍摄出一部属于两位战士的故事。”杰惊叹到，再次主动送上了掌声，“查理兹，我说的没错吧？你的角色和兰斯的角色之间，没有任何爱情的火花，只是单纯的战斗伙伴。”
　　一般来说，这个话题略显敏感，其他节目势必不愿意深入讨论，毕竟整个娱乐产业还是男人至上、白人至上，这是掩盖在消灭种族歧视之下深深隐藏在行业血液里的因子，不可磨灭。但今天，杰却大胆地在“今夜秀”里谈起，这份勇气着实可嘉。
　　“是的，我必须说，兰斯之所以是一位伟大的导演……”查理兹才说了一个开头，现场的掌声和欢呼声就切入进来，查理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是的，兰斯之所以伟大，不仅因为他敢于突破自己，拍摄出一部让所有人都惊呆的作品，还因为他敢于突破枷锁，探讨其他人所不敢涉及的话题。”
　　“想必此时许多欧洲导演应该都在翻白眼，但……”兰斯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副谦虚的表情，似乎在说，“我接受你的赞美”，这一个接话天衣无缝，就连查理兹都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现场更是陷入了笑声的海洋。
　　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查理兹接着说到，“你知道，当身处一场没有尽头的追逐战，我们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可能会死。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停靠下来，谈谈情说说爱，这简直是太荒谬了。”
　　“但这恰恰是这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不是吗？”杰开口说到，“当看到两位战士并肩战斗，从开始的对立，到最后将后背交给对方，那种精神的依托和互补，这是超越于普通情感的存在。”
　　兰斯察觉到了杰的视线，他点点头，“战争过程中累积下来的情谊，这是与众不同的，就好像‘兄弟连’一样。”
　　“这也是我最好奇的地方。”杰顺势说到，“通过‘兄弟连’这部作品我们就可以感受到，战争在很多时候都是属于男人的领地，似乎没有女人的生存空间。即使有，可能也只是护士、妓女，或者平民。”
　　兰斯没有直接回答杰的问题，而是提起了一个题外话，“在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光荣之路’里，电影最后的一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战火连绵的时刻，一位被俘虏的德国妇女被抓上了舞台，要求在法国士兵面前进行演唱，所有人都在嬉笑嘲弄她，她胆怯地唱出了家乡的民谣。”这简单的三言两语让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兰斯也难得没有展现出自己的幽默，认真地说到，“神奇的是，当她开始演唱时，所有士兵都沉默了下来，没有嘲笑，也没有侮辱。因为在战争之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个生命都是珍贵的。这也是我想要表达的，所谓的性别差异，当然，我不可否认，我们之间确实存在差异……”兰斯的视线瞥了坐在旁边的查理兹一眼，那意味深长的视线顿时就让人忍俊不禁，不过笑声终究没有爆发出来，“但我和许多伟大的女性一起工作过，我清楚地明白，我们不见得比她们优秀，她们也不见得就比我们更加出色，我们都是平等的，只是以不同的方式去处理遇到的困难，仅此而已。所以，我构思出了‘狂暴之路’的故事核心，塑造了费罗莎这个角色，还有其他诸多女性角色。我想，如果在电影上映之后，能够让刺痛到某些大男子主义的痛脚，这就是我的胜利了。”
　　最后一句话，兰斯顿时又回归了幽默本色，杰立刻举起自己的双手，“不是我，他说的绝对不是我。”那一副尽快撇清的模样，再次引来了现场雷鸣般的掌声，当然，还有笑声。


第903章 浅探焦点
　　“迈克尔，这是你第二次和兰斯合作了……”杰主动把矛头对准了迈克尔，这个综艺节目的新丁，可以看得出来，迈克尔始终有些紧张。没有想到，迈克尔却摇摇头，伸出了三根手指，“第三次。”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迈克尔连忙解释到，“我在‘水果硬糖’里出演了咖啡店的店员。”
　　杰顿时恍然大悟，“抱歉，那部电影我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了。”视线悄悄地撇向了兰斯，如此明目张胆的暗示，被观众捕捉到之后，又是一阵欢笑，“所以，合作了三次之后，你的感想如何？如果还有下次机会的话，你是否希望继续和他合作？”
　　“当然。”迈克尔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就开始点头，那急切的表情溢于言表，“和兰斯合作，总是可以学习到许多东西。他的执导过程中，十分擅长将演员的个人习惯击碎，然后重新塑造，不行的话，就再从头开始，如此反复，不断地将演员击溃，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所以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呈现出来的表演时，往往会十分意外，不太相信那是自己的演出。”
　　“所以说，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杰直接就跳入了结论，迈克尔一边思考一边慢慢地点头，“的确如此，但同时也是一个十分快乐的过程。”杰转头看向了兰斯，“看来，你并没有失去所有合作演员的信心。”这就是在暗示汤姆·克鲁斯当初“借刀杀人”宣传期时的调侃了。
　　可是兰斯却没有对杰的话语进行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了迈克尔，“你确定你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简短的一句话，却顿时让全场爆笑不止，不过一句话而已，就回应了此前访谈之中的数个梗，完全捧腹大笑。被调侃的迈克尔也不由脸颊微微泛红起来，羞涩地挠了挠头，露出整齐的牙齿，傻乎乎地笑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所以，在电影即将杀青的那段时间里，你们是否感受到了更多的压力？”杰的视线在查理兹和迈克尔之间来回扫视，他终于找到了切入点，提起了奥斯卡话题，“你知道，距离奥斯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但拍摄依旧没有完成……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缺少了兰斯，那将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不，不。”查理兹也连连摇头，“对我来说，我并没有感受到，但……但我的情况比较特别，因为我的经纪人几乎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嘿，莎莉，那该死的兰斯到底有完没完，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洛杉矶？’”查理兹那绘声绘色的模仿让人拍掌大笑，“所以我的感受不太正确，迈克尔，你觉得呢？”
　　查理兹转头朝迈克尔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迈克尔也是摇着头，“没有。兰斯一直都是按照既定步调在拍摄，我记得当时我和艾玛·斯通、吉赛尔·邦辰还围坐在一起，讨论着，兰斯是不是会真的缺席今年的奥斯卡。”此时迈克尔的话语再次开始活泼起来，“你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奥斯卡几乎就是梦寐以求的舞台，我们愿意花费一切代价去参加这场盛会，但兰斯却一点都不着急，剧组始终有条不紊地进行拍摄，感觉洛杉矶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我们一群人都按耐不住好奇心，议论纷纷，结果我们的剧务阿尔伯特·艾伦逮个正着，只是说了一句，‘下一场戏的流程都彩排了吗’，我们顿时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迈克尔还做了一个打冷战的动作，着实有些滑稽，“由于我们都是实地拍摄，所以彩排就至关重要，最好问题都能够在彩排阶段完成，这样拍摄就会顺利许多。”
　　“你们应该庆幸，还好站在后面的不是兰斯。”杰感叹着说到。
　　可笑声才刚刚响起，兰斯就摆了摆手，“不，不，如果我站在后面，我不会那么严肃，我肯定会认认真真地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之中，然后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那专心致志的态度反而有种阴森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迈克尔直接就笑不出来了，反而是观众再次捧腹大笑起来。
　　“那么你会怎么说呢？”杰顺势就把话题带到了兰斯身上。
　　“当然，奥斯卡是每一年的盛世，能够出席就是一件荣幸，更不要说赢得提名了。”兰斯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回答到，“但沙漠的天气确实说不准，使得原本就困难重重的拍摄更是增加了许多不确定性，如果真的缺席了奥斯卡，我固然会遗憾，但却不会犹豫。”
　　奥斯卡结束之后，其实圈内有一种言论在悄然流传，认为兰斯是故意的，他原本就打算回来奥斯卡，但却故意拖延到最后一刻，完全就是把学院当做老鼠在戏耍。不过，兰斯始终没有对这种言论做出任何形式的回应——回应了才是心虚，更何况，学院因为“撞车”的胜出还在焦头烂额，兰斯也没有必要火上浇油，把双方的关系彻底闹僵。
　　从“狂暴之路”首映式的嘉宾阵容就可以看得出来，兰斯的选择是正确的。
　　今天在“今夜秀”上，杰也稍稍试探了一下，看到兰斯那淡然从容的表情，杰也就没有再继续讨论的打算。“幸运的是，你在最后时刻赶了回来。”杰感叹到，现场掌声再次响起，“否则的话，今年的奥斯卡就要黯然失色了。恭喜你，赢得了第一座演技小金人！”口哨声和欢呼声沸腾起来，所有人都为兰斯送上了迟来的祝贺，“所以，感觉如何？”
　　兰斯眉梢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有点奇怪。”这个回答让杰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似乎不太明白，“我是一位导演，但却以演员的身份站在了领奖台上……”“水果硬糖”先后错过了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影片奖，这的确是今年奥斯卡的一大遗憾。
　　“这的确很有趣，不是吗？”杰笑呵呵地接过了话头，不过却没有顺着导演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连续三年提名却连续三年错过，这绝对是过去三个月时间里人们最热衷于讨论的话题，但“今夜秀”还是以搞笑为主，杰直接就闪避了过去，“‘狂暴之路’仅仅是你第三次担任演员吧？如果是导演和演员之间选择的话……”
　　“导演。”兰斯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看到杰惊愕的神情，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怎么，你在期待其他答案吗？编剧？”
　　杰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一名十分出色的演员，你几乎可以说是赢得了全世界。”观众们立刻配合地开始尖叫呐喊，再次让兰斯感受到了他的超高人气，“所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你是否希望继续出演作品呢？”
　　这其实是当下最热门的话题，“狂暴之路”上映之后，展示出了截然不同的硬朗强势面貌的兰斯，瞬间风靡全球，几乎是以横扫的姿态，强势登顶全球最受欢迎的性感男士宝座，剥离了导演身份，达到了演员才能触摸到的高度，这着实太过不可思议了。
　　兰斯耸了耸肩，没有正面回答，“我必须承认，比起站在镜头前接受考验，我还是更加享受坐在镜头之后指挥的快感。”
　　“所以你是主人。”杰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结果还是兰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杰说的是“SM”里的角色关系，施虐方还是受虐方。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兴致盎然地打量着杰，“我没有想到你喜好这一方面。”此时其他人都醒悟了过来，现场那种暧昧涌动的气氛着实有趣，“如果你想要和我探讨这个话题的话，我会回去翻阅一下私人笔记，然后再深入讨论。”
　　这一回应显得意味深长，现场口哨声顿时此起彼伏。迈克尔刚才还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查理兹简单地向迈克尔解释到，然后就听到了现场的喧闹，两个人抬起头来，看向兰斯和杰，现场那炙热的温度让迈克尔的脸颊再次开始发烫起来。
　　杰却十分淡定，往后靠了靠，“我想，这些内容在电影里应该已经泄露了真相。接下来，我们就将观看一下‘狂暴之路’的片段，让大家来鉴定一下，你知道今天播放的是哪个片段吗？”
　　兰斯摊开双手，“我想，任何一个片段给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兰斯的回答再次正面回应了杰，摄影棚之内的气氛不由更加火热起来，连带着杰的笑容也是收都收不住，“好吧，我想，这个问题应该到此为止了，不然今晚梅维丝就要找我谈话了。”全场大爆笑，杰扬起声音，“观众朋友们，‘狂暴之路’的片段！”
　　大屏幕之上立刻就开始播放“狂暴之路”的片段了，这是由混沌影业和电视台商议之后的决定，兰斯确实不知道播放哪个片段。片段播放完毕之后，紧接着就是广告时间，这让所有人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迈克尔一脸茫然，这……这就结束了？为什么他觉得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呢？


第904章 幽默碰撞
　　“今夜秀”选择播放的正是“狂暴之路”前半段最气势磅礴的一部分，纳克斯准备与费罗莎同归于尽，麦克斯在最后一刻制止了他。
　　广告结束之后，杰以一脸惊讶和错愕的表情迎接观众，“欢迎回到今天的节目，陪伴我们的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查理兹·塞隆，还有迈克尔·法斯宾德。”随后杰就转头看向了迈克尔，“所以，这一切全部都是实际拍摄的？”
　　迈克尔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节目的节奏，虽然还是有些紧张，“是的。”迈克尔略显夸张地点着头，给予了肯定，“事实上，这场戏我们一共拍摄了……五天？还是六天？”迈克尔朝查理兹、兰斯投去了求证的目光，“不仅因为现场特效十分复杂繁琐，还因为兰斯需要表演的每一个细节都足够到位，为了表现出纳克斯那种神经质的狂热，这场戏我们不断反复拍摄，这也为拍摄增加了更多困难。最后能够顺利完成，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兰斯的名声绝非浪得虚名，不是吗？”明明是称赞的话语，在杰的口中却演绎出了别样味道，让人不由自主就联想起了汤姆·克鲁斯，甚至是杰西卡·阿尔芭，引得现场响起了低低的轻笑声，“据说，当初你和兰斯第一次碰面时，就产生了一些小插曲？”
　　迈克尔看了看兰斯，似乎在征求许可一般，然后才说到，“的确如此。当时我参加‘后天’的试镜，我和杰克·吉伦哈尔分在了同一组，表演结束之后，我就感觉自己的表现一般。所以，在离开之前，我就让兰斯评价一下我的表演……”
　　杰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嘴角笑容不由勾勒了起来，“你？试镜过程中？就直接让导演评价你的表演？哇哦。”任何一个对好莱坞行业略有了解的人就知道，一个籍籍无名的演员敢这样做，几乎就等于是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是的，我知道，疯了，对吧？”迈克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食指转了两圈，这让观众们哄笑起来，“事实上，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谁是导演，我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十分敏锐，他似乎可以看透我的表演方式……”杰拍着桌子就笑了起来，迈克尔似乎得到了鼓励，连连点头，亢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你知道，兰斯的眼神，总是有一种压迫的力量。所以我就向他提出了问题。”
　　“所以？你得到了什么回应？”杰好奇地追问到。
　　“如果全部都是缺点呢？”迈克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说到。突然，查理兹就坐直了身体，拉住了迈克尔的手臂，插话说到，“你这句话是在模仿兰斯的口吻吗？”迈克尔强忍着笑意，认真地点点头，刹那间所有人都爆笑起来，视线全部都落在了兰斯身上，兰斯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到，“看，我说的没错。”
　　什么意思？
　　大家都短暂地愣了愣，兰斯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最后还是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拍掌大笑，“看来，迈克尔，你还是要好好学习才行。”这下观众才反应了过来，兰斯拐着弯说迈克尔模仿得不像呢，笑声立刻集体爆发了出来，“在那之后呢？”
　　“然后，兰斯就让我直接离开了。”迈克尔有些虚无地就结束了这个故事，“我以为自己错过了这次表演机会——事实也是如此，但没有想到，兰斯却给了我另外一个角色，‘后天’是我在好莱坞的第一部电影作品。”
　　掌声响起，观众们不由感叹着兰斯和迈克尔之间的缘分，“狂暴之路”中，迈克尔的演出绝对抢眼，即使是面对兰斯和查理兹两位气场强大的合作演员，他也丝毫不落下风，着实难得。
　　“查理兹，那么你呢？你和兰斯的第一次见面呢？就我所知，你是毛遂自荐出演‘狂暴之路’这部作品的，这可着实有些稀罕。”杰毫不讳言地使用了“稀罕”这个词，在“狂暴之路”筹备阶段，确实是没有人看好这部作品，查理兹却主动请缨，这一份勇气着实可嘉。
　　“我和兰斯其实在此之前就见过很多次了，我第一次作为颁奖嘉宾走上奥斯卡，就为他颁发了最佳外语片的小金人。”查理兹的话语立刻就引起了杰的共鸣，他插话说到，“嘿，我记得这件事，你被称作兰斯的奥斯卡女神！”去年查理兹是最佳男主角的颁奖嘉宾，今年查理兹则是兰斯的红地毯女伴，这个话题在网络上喧嚣甚笃，杰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所以，这是你邀请她出演‘狂暴之路’的原因吗？为了冲击这一次的奥斯卡？”
　　“嘘，巫术说出来就不灵了。”兰斯似真似假地把手指放在了唇瓣上，不过一个回应就惹得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查理兹也是笑容满面，“去年夏天，我和瑞茜、妮可她们一起享受女人们的假期，然后意外地发现，隔壁那栋屋子住着的是高文，兰斯的哥哥。”这可是狗仔队们从来没有挖掘出来的内幕，所有观众顿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听到高文的名字，更是不少人都发出了欢呼声，“不久之后，施特雷洛家的兄弟们都过来了……”
　　“单身？”杰插话问了一句。
　　兰斯转过头回了一句，“这是度假，当然必须单身。”即使是有伴侣的，度假时的派对、阳光、酒精、美女也必须要保持“单身”，这才能够享受艳遇，不少已婚男士在迈阿密或者夏威夷度假时，就会偷偷地把戒指摘下来，冒充单身人士。
　　原本杰是想要刺探兰斯的感情状态，没有想到却被兰斯反将一军——暗示杰在度假时也是宣称保持单身。杰不由慌张地举起了自己的左手，露出了自己的戒指，“不，不，我已经告别单身很多年了。”
　　这表态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查理兹更是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你知道，当我发现兰斯时，不由就翻了一个白眼，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假期可能要毁了。”那犀利的调侃根本没有顾忌兰斯的面子，直言不讳地嫌弃兰斯的“风流”，现场哄笑起来，“但事实上，兰斯却展现出了另外一面。他抵达别墅的第一天，看到葡萄就想要品尝，但问题就在于，那时候还不是葡萄成熟的季节，然后就看到兰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那模样……让我想起了幼儿园里三岁的孩子。”查理兹还绘声绘色地进行了模仿，那完全不顾形象的浮夸演出，简直再生动不过了。
　　笑声犹如海水一般淹没了过来，但兰斯却始终保持了淡定，挥了挥手，“如果到沙滩去度假的话，我就是另外一个风格了。”
　　查理兹上下打量了一下兰斯，“所以，你在沙滩也会穿着西装和衬衫？当时在纳帕谷，你可是T恤搭配运动裤！”查理兹看向杰，感叹到，“那可不是平常人可以看到的景象。”
　　“你应该拍照留恋，这样今天我们的节目就可以公开一下了。”杰连连表示了扼腕，可是兰斯却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高文，我不会穿那些紧身衣的。”兰斯这是在说橄榄球的专业运动服，完全贴身，曲线毕露。
　　兰斯如此一解释，话语内容顿时变得暧昧起来，尖叫声就连成了一片，估计不少人都开始脑补了。
　　“如果有这样一天的话，请一定到我们节目来展示一下。”杰认真地说到，兰斯露出微笑，淡定地说到，“继续做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切断了所有可能，这让人们再次大笑起来，杰也笑呵呵地摇了摇头，等笑声稍微平复一下，重新开启了话题，“提起了高文，上次我们在节目之中提起了你的兄弟们，不过现在事情发生了许多变化，高文·施特雷洛已经退役了！”
　　“是的。”兰斯点点头，现场掌声再次响起来，为高文送上了敬意。
　　“所以说，高文现在情况还好吗？退役之后的生活，感觉如何？”杰好奇地探究到。
　　兰斯连连点头，“他正在适应，努力适应，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他现在正在逐渐放松下来，适应不需要训练的日子。还有担心自己输掉比赛的日子。”兰斯那轻描淡写之中带过的嘲讽，着实让人忍俊不禁，“‘狂暴之路’的首映式，他也出席了，回去之后他还向我抱怨，因为没有安排主持人，所以他缺少了不少闪光灯的聚焦，我想他应该弄错了地点，那里是中国剧院，不是蓝堡球场。”
　　“哈哈！”杰再次爽朗地笑出了声音，“这很正常，不是吗？就好像你到了蓝堡球场时，位置是不是颠倒过来？”
　　“当然。当然。”兰斯也连连点头，“一直到去年为止，我每次出现在蓝堡球场观看高文的比赛，人们的称呼都是‘高文的弟弟’，或者是‘施特雷洛家的小家伙’。上帝，天知道我背负着这样的名号多久了，现在终于轮到他来品尝一下了。”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却带上了一丝平常根本看不见的俏皮，这样的兰斯，让人感觉十分新奇。


第905章 完美收尾
　　“一直生活在高文的阴影之下，现在总算是颠倒过来了。”杰顺着兰斯的话语，开口说到，然后就注意到兰斯的表情十分奇妙，不过杰却没有时间去仔细阅读，只能继续说下去，“高文退役之后，你以后还会去蓝堡球场观看比赛吗？就我所知，佩顿·曼宁才是你最喜欢的球员。”
　　兰斯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上扬的嘴角，如果高文听到杰刚才的总结，估计会郁闷到内伤吧，“不，我当然还是会继续去蓝堡球场。这座球场可以说是我童年最好的回忆，也是绿湾最美好的地方。”
　　“你小时候去蓝堡球场参观过吗？这对小孩子来说可是一件大事。”提起运动，杰的话语就显得轻松多了。橄榄球、棒球、冰球……或者篮球，四大联盟联手起来，几乎可以说是完美覆盖整个北美市场。
　　“当然，那的确是一件大事。”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你第一次去蓝堡是什么时候，孩子的时候，还是已经是个青少年了？”杰顺势就问到。
　　兰斯歪了歪头，那段记忆有些比较模糊，有些比较清晰，时间轴其实是比较混乱的，不过提起蓝堡球场，那里确实给兰斯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应该是九岁还是十岁的时候，我不太确定。那时候没有大人陪着，我和高文两个人一起去的，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
　　“九岁？十岁？”杰挑起了眉毛，“你的父母一定是失心疯了，居然允许你们那么小的时候就单独前往蓝堡？”由于兰斯对私人生活的保护，他童年时期的事迹完全没有被挖掘出来，甚至就连他们四兄弟全部是领养的，这件事都没有被爆料。
　　当然，有心人还是可以发现的——高文和兰斯的生日仅仅相差一个月，这对于亲兄弟来说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不过目前似乎还没有人往这方面去想，也没有人去深究，过往的历史也就依旧尘封在岁月之中。
　　兰斯没有反驳杰的打算，“你必须知道，孩子总是喜欢做出一些探险的行为，任何人都阻止不了。”这一句话就让杰连连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孩子的原因。”刹那间全场爆笑起来，因为杰是丁克家族，结婚超过二十五年，却依旧没有生孩子。
　　兰斯连连点头，“我们是搭乘火车过去的，当时我们不知道票价是多少，只是手头上有一些零钱……”兰斯顿了顿，回想起那段回忆，不由自主就轻笑了起来，“事实上，那些现金是伊恩的。”
　　“暂时借用一下，兄弟和兄弟嘛。”杰的解读让爆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不，伊恩后来和我们算账了，包括利息。”兰斯的回答让杰也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杰接了一句，“至少你和高文现在还是支付得起的。”这下就连兰斯也是扑哧一下展露了笑颜，“当时我们借用了伊恩的钱，购买了门票之后，发现居然还有剩的。于是我们买了热狗、冰淇淋、还有爆米花，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了，但一直等比赛看完之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没有钱回家了。”
　　“哈哈哈哈。”坐在旁边的查理兹不顾形象地爆笑起来，引得了兰斯和杰的侧目，查理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不容易让自己稍微控制住了一些，“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小时候也十分精明的样子，没有想到……”后面就留白了，这让观众们集体捧腹大笑。
　　兰斯没有生气，而是微微点了点头，那时候的确是不一样的，但却回不去了，不是吗？“我只知道，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我们也不能发送信息求助之类的。我和高文两个人都有些茫，两个人完全身无分文，于是我们就试图在蓝堡门口寻找一下好心人，看能不能要到一些钱。你知道，包装工的球迷是世界上最团结最可爱的一群人了。”
　　“噢，牛仔队的球迷可不见得会同意。”杰瞪圆了眼睛，摇摇头。
　　兰斯微蹙起眉头，“你是牛仔的球迷？”
　　“不，当然不。”杰连连摆手，“我来自波士顿……”可是不等杰说完，兰斯就抬手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阻止了杰后面的话语，干脆利落地说到，“那么我们就没有共同语言了。”短兵相接的火花四射，让所有人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波士顿大部分都是新英格兰爱国者的球迷。
　　“兰斯，兰斯……”杰还试图再说几句话，但兰斯却摆了摆手，“没有可能，没有任何可能。”那坚定的模样让现场的笑声更加汹涌了，兰斯这才放下了左手，接着说到，“然后我们就开始在蓝堡附近晃悠……”
　　“这就是包装工球迷不是最好的原因。”杰突然插了一句话进来，“谴责”了兰斯刚才的态度，兰斯的话语被打断之后，转头挑了挑眉地看着杰，在现场的笑声之中，他摊开双手，“现在谁在找事儿？”一个还击让杰抿了抿唇瓣——继续进攻也不是、沉默不语也不是，杰现在进退两难，兰斯轻轻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现在再说谁是M。”这是特指“SM”里的“M”。
　　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现场停顿了半秒钟，随即哄堂大笑起来。迈克尔更是直接起立鼓掌，就连查理兹都忍不住靠在了椅背上，仰头大笑。杰更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脸苦笑，兰斯试图再次开口说话，但连续两次都被口哨声和尖叫声打断，这让兰斯嘴角的笑容也灿烂地勾勒了起来，“最后……最后，我们发现了一个家伙，他那个下午可真是过得开心极了，因为包装工赢了比赛。”兰斯重新回到了故事上来，“然后这个家伙醉醺醺地在那儿，我们才刚刚开口说，‘先生，不好意思’，他就说没问题，然后就开始往外洒二十的钞票。”
　　“哇哦，这运气！”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感叹到。
　　兰斯点点头，“就是，这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重点是，我怀疑到家之后，我还有足够的钱去还给伊恩。”那严肃的表情让哄笑声再次响起，杰也是忍俊不禁，“我们一般把这些人称作‘呆瓜’，乞讨这样的把戏就需要他们。”
　　兰斯大笑了起来，不过却摇了摇头，“我想他不知道我们正在乞讨，而是把我们当做侍应生了，又或者是街头的某些特殊职业者。”那意味深长的话语让杰张大了嘴巴，随后竖起大拇指向兰斯表示了称赞，“这是一个新视角！”在爆笑声之中，杰不由再次感叹，“这真是一个新颖视角！”
　　“所以，‘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仅仅才上映一周，就取得了格外出色的成绩，那么，现在是否有拍摄续集的打算呢？”杰又重新回到了今天的主题上来，“毕竟，这原本就是一个系列作品，不是吗？”
　　“我不太确定。”兰斯摇了摇头，引发了现场失望的叹息声，这让兰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是说，制作一部出色的作品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能够撰写出一个优秀的剧本，那么继续拍摄下去也没有问题。但问题就在于，我暂时没有其他的构思。”
　　“果然与众不同。”杰感叹了一句，“那么我们只能拭目以待了，期待着你能够再次创作出优秀的剧本，说实话，费罗莎和麦克斯的故事，我还没有看够呢。”
　　“我现在已经做好拍摄续集的准备了，虽然整个拍摄过程就是一场灾难。”查理兹的话语再次引发了一片笑声，坐在旁边的迈克尔则没有说话，为了不剧透，他也不能说纳克斯的结局是什么，所以续集话题自然无法参与。
　　杰呵呵地笑了起来，“当然还有纳克斯。”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顺带提了提，随后视线又落在兰斯身上，“老规矩了，最后由你向观众朋友们介绍一下‘狂暴之路’这部电影吧。”
　　兰斯清了清嗓子，看向了正前方闪烁着红灯的摄像机，“这是一部全程飙车的作品。”然后，兰斯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介绍已经完毕了。
　　杰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所以，你的介绍是越来越短了？”如何介绍自己的电影，这也是兰斯最为幽默的亮点之一，“全程飙车？你难道就不担心这样的介绍，让人觉得电影太过无聊吗？”
　　“如何把一部无聊的作品拍得精彩，还有如何把一部精彩的作品拍得无聊，我想这就是观众们走进电影院的理由吧。”兰斯的解释让现场立刻响起了掌声。
　　杰睁大了眼睛，“所以，‘狂暴之路’就是前者？”兰斯摊开双手，一脸坦然的光棍模样，杰知道兰斯不打算接话了，于是灿烂地笑了起来，“那么这个问题就留给观众朋友们走进电影院去发现吧。”杰再次看向了兰斯，“谢谢你光临‘今夜秀’，今天的交谈十分愉快，不过可惜的是，我还是觉得时间太短暂了。”
　　兰斯耸了耸肩，“我已经有很多崇拜者了，我不介意再多一位。”
　　“喔”的响声在摄影棚里席卷而至，观众集体起立，为兰斯送上了掌声，在那雷鸣般的掌声之中，杰大声喊到，“感谢兰斯，感谢查理兹，感谢迈克尔，感谢收看‘今夜秀’，今晚就到这儿了。”


第906章 集体狂热
　　迈克尔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那沸腾的人群，那拥挤的浪潮几乎就要掀翻屋顶了，有种摄影棚就要被挤爆的错觉，他深深地觉得自己就像是奔腾泄洪之中的一只小虾米，不要说反抗了，就连呼吸都显得无比困难。
　　回过头，迈克尔看向了焦点之中的焦点，兰斯此时也显得有些狼狈，热情的观众们七手八脚地团团围绕上来，拥挤之中不要说西装和衬衫了，就连那一头短发都变得凌乱起来，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人们的狂热投射在兰斯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抱歉。”杰还是礼貌地表达了歉意，但表情里却带着一丝笑意，“但不能责怪他们，现在想要见你一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在摄影棚里见到你是什么时候了。”
　　兰斯无语地瞥了杰一眼，“我以为你会说，那是因为‘狂暴之路’的成绩太过出色了。”他却也没有太过介意，随意拉了拉西装的下巴，干脆就把头发上的发蜡全部打散，整体顿时就缺少了一点束缚的严肃感，增添了一些随意的气息，那双透亮的眸子似乎都温暖了许多。
　　杰被兰斯噎得愣了愣，哑然失笑，“你的出色已经不需要我再称赞了，不是吗？”“今夜秀”在“狂暴之路”的宣传战之中博得头筹，接下来一周他们在话题热度方面已经抢占了先机，“所以，接下来呢？有什么打算？”
　　兰斯不太明白杰这句话的意思，眉尾轻轻一扬，“你要邀请我一起吃午饭？那就落后一步了。”
　　“工作？还是私事？”杰问的当然不是这个方面，但听到兰斯的回答，灵光一闪，就顺势问到。
　　久违地再次来到纽约，韦斯·安德森和爱德华·诺顿邀请兰斯共进午餐，不是公事，仅仅只是朋友碰面而已。两个人也知道，在“狂暴之路”宣传期，兰斯的夜晚生活肯定丰富多彩，缺少不了各个私人派对的邀请，所以他们也就约了午餐。
　　但杰的话语却不像是私底下的闲聊，兰斯眼神微微一闪，认真地打量着杰，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带着一丝审视。杰摊开了双手，不着急着发话，而是走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等待着兰斯也坐下来之后，这才露出了笑容，“不用那么敏感，我不是狗仔，也不是大佬，我的谈话没有那么多猫腻。”
　　兰斯抿了抿嘴角，微笑地说到，“我什么也没有说。”看起来依旧是铜墙铁壁，滴水不漏。他和杰是朋友，但也仅仅只是朋友。
　　迈克尔和查理兹原本走进了待机室，但听到这里的话题之后，查理兹就悄悄地拉着迈克尔远远地坐到了另一侧，将待机室的主要空间留给了两个人，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识相地退到了角落里，沙发周围顿时空出了一片空地。不过，悄无声息地，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偷听着那令人无比好奇的八卦。
　　杰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就说，想要从我这里打听消息，估计都要空手而归了。”这一次，杰没有停顿太久，接着说到，“最近关于你下一部作品的消息源源不断，所以，你真的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这部电影还正在上映，你就已经开始计划再次投入工作了？”
　　兰斯恍然大悟，原来杰在刺探的是这方面的消息，“钢铁侠”最近在好莱坞内部确实是讨论热度在缓缓上升，尤其是“狂暴之路”首映票房出炉之后，漫威影业就有意地在加温，不过目前为止兰斯始终没有给予正面肯定，还是专注于“狂暴之路”的宣传之中，所以现在好莱坞确实是有一种暗潮汹涌的动荡感。
　　只是没有想到，就连杰都已经被动员起来打探消息了。
　　“那么你可以放心，今天午餐和这方面没有任何关系。”兰斯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笑地摇摇头，回答了之前一个问题。这让杰摊开了双手，感叹到，“拜托。”抒发了自己的郁闷之情，“兰斯，至少你可以泄露一点口风。”
　　兰斯没有再拿架子，但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过去，“所以，到底是谁拜托你来打听消息的？”
　　“哇哦，这就太多了，到底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艾德里安·格尼尔（Adrian Grenier）、尼古拉斯·凯奇、萨姆·沃辛顿（Sam Worthington），对了，还有威尔·史密斯、切斯·克劳福（Chace Crawford）……”杰一口气就列出了一大堆名字，似乎根本不用思考，这些名字就脱口而出了，“你知道，我一个星期有五期节目，见到的经纪人、演员、制片人数不胜数，仅仅上周我就已经听到想吐了，每个人过来都询问我‘钢铁侠’的事宜，彷佛我是你的经纪人一般，我不断解释着，我什么消息都没有，但还是无济于事。除此之外，还有约翰·卡拉辛斯（John Krasinski）、迈克尔·卡西迪（Michael Cassidy）、詹森·阿克斯（Jensen Ackles）、查宁·塔图姆……呼，如果你要我继续数下去的话，这份名单短时间之内可没有办法结束。”
　　在这份名单里，兰斯听到了不少意外的名字，尼古拉斯·凯奇？威尔·史密斯？和那些籍籍无名的新人之中，显得格外刺耳，这与上一世的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
　　上一世，“钢铁侠”在筹备阶段，其实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即使有了“X战警”、“蜘蛛侠”在前，但漫画改编电影的风险依旧很大，“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赢得了口碑却没有能够赢得票房，所以，“钢铁侠”宣布投入拍摄时，大部分演员普遍都兴致不高。否则也轮不到事业低谷期的小罗伯特·唐尼上位了。
　　但现在看来，“钢铁侠”挂上了兰斯的名号之后，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在高级经纪人之间受到了格外的重视。有“罪恶之城”这样的漫画改编电影在前，又有“后天”和“狂暴之路”这样的商业作品在后，如果“钢铁侠”真的是由兰斯来执导，那么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飞冲天的机会，没有经纪人会轻易错过。
　　只是，“狂暴之路”首映周末才刚刚过去，杰就已经收到了如此多打探的消息，这确实是有些意外。
　　不过，兰斯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杰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呵呵，杰，我们是老朋友了，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客套话。说吧，真正在打听消息的是谁？”
　　杰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兰斯，然后轻轻点了点下巴，“你真是一个他妈的混蛋，难道你不知道，在社交场合留下一点颜面，这是很有必要的吗？”兰斯摊开双手，一副坦然的模样，杰笑着摇了摇头，“马克，马克·沃克伯格。”
　　“马克·沃克伯格？”兰斯灿烂地笑了起来，“马克为什么要找你打听消息？马克·约翰逊可以直接联系我。”马克·约翰逊是本·阿弗莱克的经纪人，如果兰斯没有记错的话，他也是马克·沃克伯格的经纪人，隶属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业务能力十分强悍。
　　“你是认真的？”杰也收了收下巴，一脸鄙夷地看着兰斯。
　　众所周知，当初因为“罪恶之城”的剧本泄露问题，兰斯和本闹得十分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了，马克·约翰逊在其中的角色也十分尴尬。后来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干脆就把马克拿下，换成特伦斯·考克斯，继续完成“罪恶之城”的合作。
　　兰斯抿了抿嘴，没有反驳，杰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下一部作品就已经确定下来了？”正是因为兰斯拒绝透露消息，所以这些顶级经纪人才不得不把目标转向了兰斯的朋友，看看兰斯在日常生活里是否透露过口风。
　　兰斯再次回避了这个话题，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打算正面回应，让“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传闻慢慢预热，他就坐在后面，慢慢审核，寻找合适的演员人选，同时这也是观察好莱坞风向的好时机。“马克·沃尔伯格？我不认为他适合，他的身高太糟糕了。”
　　马克仅仅只有五点七英尺（一百七十四厘米），而且自从“无间行者”之后，马克练肌肉就练得有些过频繁了，上肢比例显得失调，这对于画面效果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什么呢？马克·沃克伯格和小罗伯特·唐尼的身高是一样的。”杰的反驳紧随而至，这让兰斯呵呵地笑出了声，看来最近小罗伯特·唐尼的活跃身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兰斯拍了拍杰的手臂，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现在一切都还早，不是吗？‘狂暴之路’的宣传期才刚刚开始呢。”虽然没有正面确定，但兰斯还是透露出了积极正面的口风，相信这对于杰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周四晚上你有空吗？”杰也站立了起来，直接就开口说到，显然是有备而来，“马丁·斯科西斯家里有一场私人派对，马丁让我把邀请函转交给你。”马丁和马克刚刚合作完“无间行者”，关系十分亲密。当然，还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马特·达蒙、杰克·尼科尔森。
　　“周四？抱歉，周四我要飞过去芝加哥。下次吧。”兰斯婉言拒绝，微笑地朝着杰点点头，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第907章 居高不下
　　“兰斯纽约录制‘今夜秀’，遭遇一千五百名粉丝围堵，场面盛况令人侧目。”
　　“狂热影迷见证新王登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崛起！”
　　“‘今夜秀’万众瞩目之下，即将上演‘狂暴之路’特辑。”
　　“千人围堵，纽约见证兰斯蓬爆人气！”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乔治·卢卡斯？不，兰斯创造乔治所不能，新世纪一代见证王者的驾临！”
　　“顶礼膜拜！一千五百名影迷俯首称臣，新时代即将开启。”
　　“节目录制结束，兰斯受困停车场足足四十分钟，疯狂影迷上演七月围城。”
　　“狂暴人气如影随形，‘今夜秀’摄影棚点燃盛夏狂热，‘狂暴之路’剧组遭遇团团包围。”
　　……
　　“狂暴之路”剧组三位演员在“今夜秀”面对的疯狂待遇，次日就登上了各大新闻报刊的娱乐版，无论是当天街道上超过一千五百名粉丝的恭敬相迎，还是录制过程中旁观观众和记者们的热情涌动，亦或者是离开摄影棚时影迷将停车场围堵得水泄不通的依依不舍，这都成为了当天的奇观——虽然不少媒体都对“疯狂影迷见证新王登基”的话题抱有质疑，但至少照片不会骗人，他们无缘见证现场的盛况，还是看到了照片的汹涌。
　　仅仅只是一个脱口秀的节目录制，人们就清楚感受到了“狂暴之路”掀起的狂潮，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部电影才仅仅只首映了第一个周末而已。
　　就连“今夜秀”录制过程中的访谈话题都登上了娱乐版面，“迈克尔·法斯宾德：我爱兰斯”、“‘第三次是幸运的，但前两次也一样迷人’，兰斯的御用演员，迈克尔·法斯宾德”、“查理兹·塞隆：兰斯是一个混蛋，毋庸置疑”……可以看得出来，似乎任何一个话题，只要和“狂暴之路”沾边，就会立刻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连带着迈克尔和查理兹的曝光率都直线上升。
　　“今夜秀”随即在本周周四进行了播放，这一期节目取得了约翰尼·卡森退休之后的最佳成绩，一千九百万收视人数，准确来说，是一千九百四十六万。“今夜秀”是一档在深夜十一点三十分播出的节目，由于时间段的限制，这也意味着节目想要取得超高收视率也更加困难，但是现在，“今夜秀”却十二年以来，再次取得了突破，一千九百万的成绩完全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甚至超过了当日其他档期播出的节目，加冕收视率冠军的头衔，这对于“今夜秀”来说，堪称历史性的突破。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今夜秀”播出之后，网络上出现的相关讨论话题在短短六个小时之内就出现了多达二十万条，并且伴随着时间还在持续增涨。电影的火爆程度正在直线上升，并且呈现出了不可阻挡的架势。
　　“‘狂暴之路’华盛顿广场影迷见面会，五千影迷挤爆现场，制造周围四条街区街道大堵塞，火爆人气持续升温。”
　　“兰斯与爱德华·诺顿、韦斯·安德森聚会，遭遇三十名粉丝围堵，午餐被打断。”
　　“‘狂暴之路’剧组录制‘今日’，洛克菲勒广场重现跨年盛况！”
　　“芝加哥电台被电话打爆，三分钟内四十万通来电差点烧融电话线，兰斯魅力无穷无尽。”
　　“‘狂暴之路’休斯顿影迷见面会申请火爆，一千五百个席位收到超过十万封申请，堪比‘美国偶像’的海选现场。”
　　“费城影迷呼吁‘狂暴之路’剧组前来宣传，联名上书已经召唤超过一万个签名。”
　　“迎接‘狂暴之路’剧组的到来，旧金山一千名影迷在街头展现现实版狂暴之路，快闪活动吸引全城围观。”
　　“迈阿密海滩惊现真实‘狂暴之路’，三十六名粉丝联手打造千兆马与战争船桅！”
　　“达拉斯三百名牛仔重现‘狂暴之路’追逐盛况，发生冲撞事故，导致四人受伤。”
　　“兰斯在芝加哥奥黑尔机场遭遇一千八百人围堵，狂热影迷几乎耽误航班，浩瀚人气无法阻挡！”
　　……
　　伴随着“狂暴之路”的宣传脚步逐渐展开，新闻热度开始持续攀升，“今夜秀”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几乎整个北美大陆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狂暴之路”铺天盖地的影响力，如此声势远远超过了“加勒比海盗2”，更不要说“超人归来”了，确确实实地让人想起了“星战前传”系列在新世纪里上映时引爆的狂潮，就连两部电影作品的文化影响力也是清晰可见的——
　　“星球大战”塑造了星际太空文化，光剑、风暴兵、黑武士、极地武士的形象深入人心，许多忠实影迷还会盛装打扮出席电影首映式；“狂暴之路”也塑造了废土末日文化，怪异的车辆、近乎丧尸的烟熏造型、战争之子手中的小锡罐、母种们的仙女造型等等，诸如此类的形象构建出了一个恢弘的世界观，不过，比起“星球大战”来说，“狂暴之路”显然要求更高一些，不仅因为战争之子大部分都是赤裸上半身，这对于宅男们来说可是一个难题，还因为电影里的武器没有“光剑”这样的特色，更多需要他们亲自动手组装，这也产生了别样的乐趣。
　　不过，“星球大战”形成整个文化产业链，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狂暴之路”现在才仅仅上映第一周而已，如此文化热潮能不能延续到电影下线之前都还尚未可知，更不要说长远的未来了。但从目前第四波病毒视频的宣传热潮来看，短时间内暂时还不会降温。
　　一时间，“狂暴之路”的所有相关话题都跻身成为了热门，就连吉赛尔·邦辰等模特们也备受追捧，毕竟模特们在电影圈里想要取得出色表现，难度绝对是成倍增长，即使作为花瓶的存在，人们也会百般挑剔。但这一次却不同，在兰斯的镜头之下，吉赛尔等人不仅不会显得生涩，甚至还展现出了角色魅力，尤其是吉赛尔饰演的安加拉德，“时尚”杂志毫不夸张地表示，“当她打开车门，用身躯挡住了枪口时，浑身上下的光芒点亮了整个大屏幕！”每一位模特都变得炙手可热起来，或多或少都开始有一些电影邀约将她们列入了考虑名单，这也是“狂暴之路”强大影响力的一个体现。
　　更何况是核心之中的核心——兰斯呢？
　　人们清楚地知道，这些模特们之所以摆脱了花瓶的生硬，表现出众，不是因为她们的演技多么出色，而是因为身为导演的兰斯具备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前有“借刀杀人”的汤姆·克鲁斯，后有“水果硬糖”的艾伦·佩姬——值得一提的是，艾伦凭借着和兰斯的这次合作，已经成为了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新生代人物，片约邀请接到手软，更不要说“罪恶之城”的米基·洛克、布鲁斯·威利斯、杰西卡·阿尔芭等人了。人们都笑称，即使是面瘫，到了兰斯的手中，也可以调教成演技大师。
　　“兰斯是我最渴望合作的导演，只要是他执导的作品，即使出演一具尸体，我也愿意。”正在拍摄“变形金刚”的演员梅根·福克斯如此表示，被“美国周刊”称为“隔空示爱”。“更何况，他是如此英俊，我想，他应该是每一个女人的终极梦想。”
　　娜塔莉·波特曼在“人物”周刊的专访之中也表达了积极的合作意向，“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真是一位充满了才华的导演？不是吗？”这一篇专访是因为她以客座讲师的身份在哥伦比亚大学进行了讲课，不可避免地提起了演员本职工作，其中将近三分之一都是关于兰斯的，“不，我暂时还没有观看‘狂暴之路’，因为现在电影着实太火爆了，购买到合适时段的电影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我收藏了犯罪三部曲的DVD，现在我正在等待‘水果硬糖’的DVD发行——说实话，这部电影我前后观看了四遍，每一次都惊叹于兰斯的大胆和创新。所以，如果未来有机会，我当然希望能够和他合作。”
　　希斯·莱杰做客电台节目时表示，“我一直都期待着能够和兰斯合作，他是一个导演，同时也是一名演员、编剧，所以他总是可以挖掘出演员表演之中最细致也最深刻的部分。老实说，在‘断背山’拍摄期间，我和杰克讨论过，如果由兰斯来执导这部作品，将会是什么样，当然，和李的风格将会截然不同，但结果还是值得期待，不是吗？”当主持人继续追问，即使商业作品也无所谓吗？希斯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摆手，“当然没有任何问题。这就是兰斯最大的魅力，他总是可以赋予作品属于自己的风格，在观看完‘狂暴之路’的预告片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经纪人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没有给我一次试镜的机会？现在，我的经纪人也开始后悔了。”
　　就连大名鼎鼎的经纪人特伦斯·考克斯在与“综艺”杂志的记者闲聊时也表示，“兰斯的才华毋庸置疑，任何一位演员能够和他合作，这都是一件荣幸。不久之前我和汤姆·汉克斯聊过天，他也向兰斯主动推荐了自己，手上有一个出色的剧本，想看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炙手可热，绝对的炙手可热！


第908章 水中女妖
　　“狂暴之路”仅仅只是首映周末而已，但讨论热度就已经开始破表，陆陆续续地不少演员都开始向兰斯表明心迹，似乎这部作品还在火热上映，人们就已经纷纷瞄准兰斯的下一部作品了，如此抢手程度，在整个好莱坞之中也无人能够出其右，一股看不见的暗潮正在涌动着。
　　不过，“狂暴之路”显然遇到了强劲对手，即将在本周上映的“水中女妖”展现出了丝毫不逊色的话题势头。
　　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一共有三大巨头，“海神号”、“超人归来”和“水中女妖”，其中“水中女妖”是最为特别的。这部作品虽然投资仅仅只有七千五百万，根本无法和另外两部作品相提并论，但华纳兄弟却从制作阶段倾注了诸多心血，显然对其抱有强大的信心。
　　“水中女妖”最早其实是迪斯尼的项目，但后来M·奈特·沙马兰因为创作分歧，带着项目离开迪斯尼，投奔华纳兄弟。奈特执导的“灵异第六感”在多年过去之后，依旧被奉为经典，而且依旧保持着单年录像带及DVD的租赁记录——2000年年内的租借次数达到八千万，而且影史上只有四部恐怖电影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本片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华纳兄弟给予了高度重视。
　　“水中女妖”的成本并未突破一亿门槛，但作为一部惊悚悬疑作品，却绝对足以跻身影史最昂贵的行列，制作卡司更是堪称庞大，他们邀请到了王家卫的御用摄影师杜可风掌镜，男女主角则分别采用了保罗·吉亚玛提和布莱丝·达拉斯·霍华德（Bryce Dallas Howard）担纲，力求打造出一部精彩绝伦的作品，以质量取胜，再次复制“灵异第六感”的成功曲线。
　　保罗自然不用多说，圈内强大人脉绝对过硬，更是被人们称作黄金配角，也许票房号召力一般，但观众缘却十分好。此番独挑大梁，令人略微有些担心之余，更多却是饱含期待，因为这是保罗第一次担纲商业作品的男主角，也算得上职业生涯的一大突破。
　　布莱丝作为一名新人，正式电影处女作就是和奈特合作的“神秘村”，不过她更加为人们所知的是身家背景——她是大导演朗·霍华德的女儿，不仅如此，她的母亲、叔叔、祖父祖母也全部都是电影产业里叫得上名字的明星，圈内人脉之强大，令人侧目。
　　虽然说，布莱丝不愿意承蒙父亲的余荫，在大学时期就将自己的姓氏改为“达拉斯”，她和奈特的合作也完全是因为导演看中了她在百老汇舞台剧上的演出，但“水中女妖”作为一部商业大片，华纳兄弟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布莱丝的人脉作用——不是明面上的。
　　早在“达芬奇密码”宣传期，汤姆·汉克斯在接受采访时，就提到了“水中女妖”，表示对这部作品格外期待，“沙马兰是一位很特别的导演，他对恐怖电影的掌控与众不同，比起惊吓来说，往往能够触摸到人性的脆弱。”
　　在“水中女妖”五月份的内部试映会上，更是群星云集，金·凯瑞、罗素·克劳、詹妮弗·康纳利、马修·麦康纳、迈克尔·基顿、芮妮·齐薇格……就连凯特·布兰切特也出现在了现场，至于影评人和记者就更不用说了，一位位全部都是业内顶尖大牌。仅仅只是一个内部试映会，就登上了娱乐版的头条位置，即使在暑期档一众作品的狂轰乱炸之下，“水中女妖”也始终保持了话题热度，没有掉队。
　　试映会结束之后，圈内就有传言，这部作品质量十分出色，华纳兄弟信心百倍，认为奈特又一次拍摄出了一部绝对佳作。也许不是奥斯卡级别的，但确实是暑期档票房大爆特爆级别的；而且，今年暑期档的恐怖片几乎绝迹，这一类型片的市场完全处于真空状态，“水中女妖”迎来了一个全面爆发，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进入六月之后，华纳兄弟就举办了一个活动，“发现身边的海妖”，号召每一位观众积极地发现身边关于水的神秘事件，拍摄下来或者记录下来，上传到网络上，最终点击率前十名的作品创作者，将赢得前往洛杉矶参加“水中女妖”首映式的机会。
　　华纳兄弟的宣传部专门派出了团队，拍摄了五个“内部制造”的视频，上传之后抛砖引玉，增加活动的参与感。他们甚至还邀请了史蒂夫·马丁、文斯·沃恩拍摄了两个短片上传，制造了不少话题。
　　活动如火如荼展开之后，确实吸引了不少话题，尤其是人们对M·奈特·沙马兰的期待值，伴随着宣传的推广，逐步攀升，再加上目前为止的内部出色口碑，不少记者都开始亢奋起来，纷纷将视线聚焦到了七月第三周的对决之上。
　　“M·奈特·沙马兰对阵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曾经的天才与现在的天才，到底将会是谁笑到最后？”这篇由“娱乐周刊”撰写的文章代表了圈内看好戏的普遍言论。
　　1999年，奈特凭借一部“灵异第六感”横空出世，这仅仅还是他导演生涯的第二部作品而已，一举为他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和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许多人都惊呼他将会重现恐怖电影的荣光。但是在那之后，奈特就开始一路走下坡路，“不死劫”、“天兆”、“神秘村”，三部作品连续扑街，这将奈特推向了一个极度不利的位置。
　　2004年那部“神秘村”可以说是万众期待，云集了威廉·赫特、杰昆·菲尼克斯、阿德里安·布洛迪（Adrien Brody）、西格妮·韦弗（Sigourney Weaver）的庞大卡司阵容，上映之前被认为绝对将是暑期档的票房炸弹，但结果却成为了票房哑弹，媒体综评仅仅只有四十四分，烂番茄指数也不过百分之四十三，收获了一亿一千四百万的北美票房，由于海外票房表现尚可，最终迪斯尼仅仅只亏损不到一千万而已。
　　可是“神秘村”却引领了整个北美的质疑狂潮，“华尔街日报”就直接批评到，“‘灵异第六感’里那个充满灵性的导演消失不见了，画面构图、节奏控制、场面调度和演员调教方面的短板暴露无遗，最令人费解的是，沙马兰为什么每次都抑制住本来应该爆发出来的高潮制造反转，处理得像是白开水。让我们不由开始思考，剥离了‘灵异第六感’原创剧本的优秀因素之后，沙马兰的导演才华到底还剩下多少？”
　　“洛杉矶时报”更是笔下毫不留情地宣称，“一代天才的陨落。”
　　这也将奈特的事业推向了悬崖边上，可以说，“水中女妖”这个项目是奈特的最后机会，要么实现自我救赎，要么就将滑向深渊。这也是他和迪斯尼产生争执的原因——迪斯尼经历了连续三次失败之后，拒绝再对奈特一路开绿灯，而奈特也知道这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自然是寸步不让，双方在讨论过程中连续爆发冲突，直接导致了奈特带着整个项目转投华纳兄弟。
　　从目前华纳兄弟的内部反馈和宣传阵势来看，他们充满了信心，于是“娱乐周刊”不由惊呼，“水中女妖”很有希望成为奈特重新崛起的踏板。
　　好莱坞一贯有“事不过三”的说法，也就是说，一位成名艺人有三次严重惨败的机会，只有三盏红灯连续亮起，这才会真正地宣告没有翻身之日，在这之前，一部作品的回暖就可以重回巅峰。话虽如此说，但其中的利益牵扯却没有那么容易说得清楚，就好像“低俗小说”之于约翰·特拉沃尔塔、“钢铁侠”之于小罗伯特·唐尼一样，一部作品就将过去十年的沉珂一扫而空。
　　那么，“水中女妖”是否有希望成为奈特的“低俗小说”呢？还是将会成为奈特的“割喉岛”？
　　显然，横亘在奈特面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无疑就是兰斯的“狂暴之路”了。不仅因为兰斯是过去这几年以来表现最为出色的导演，还因为“狂暴之路”在首映周末取得的成绩堪称惊世骇俗，“水中女妖”是否能够重现“狂暴之路”上周击败“加勒比海盗2”的壮举，这也成为了本周的最大看点。
　　“水中女妖”之于奈特、之于华纳兄弟来说都至关重要，华纳兄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强大的宣传力量几乎是全线出击。可即使如此，在“狂暴之路”那摧枯拉朽的绝对强势面前，“水中女妖”还是难以站到太多的上风，这让华纳兄弟上上下下都紧绷了起来。
　　巴里·梅耶再清楚不过了，“狂暴之路”创造奇迹依靠的是剑走偏锋，病毒视频的宣传效果远远超出了想象，现在“水中女妖”依靠四平八稳展开比拼，势必难有作为。他们必须出奇制胜。
　　宣传部门曾经考虑过直接把布莱丝的家世挑明，制造爆点，吸引眼球，但巴里却认为这是饮鸩止渴，一来这些爆点不见得就能够成为焦点，二来还要牺牲他们与朗·霍华德的亲密交情，三来此前汤姆·汉克斯等人的站台也就白费了——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友情拉票。隐藏布莱丝的身份，华纳兄弟此前制造的“好口碑”声势才能发挥作用。
　　拿起桌面上那份“纽约邮报”，报道内容是“今夜秀”的焦点话题，巴里陷入了沉思。


第909章 争议来袭
　　“狂暴之路”不能算是今年夏天瞩目程度最高的作品，但绝对是黑马程度最闪耀的作品，从首映式以来，讨论热度就居高不下，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会提及这部作品，就连记者们在采访过程中也十分乐意涉及到这部作品的相关话题，可与影评人的追捧不同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部作品，“狂暴之路”那疯狂的邪典风格终究还是让一些观众水土不服。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就直截了当地表示，“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当记者追问时，克林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打算观看。”看来，这位备受美国人喜爱的老牛仔，就对“狂暴之路”丝毫不感冒。
　　本·阿弗莱克在波士顿接受采访时也表示，“我对这部作品没有任何兴趣。”
　　史蒂文·索德伯格更是破口大骂，“荒唐！荒唐！”他是在洛杉矶观看完电影之后，被记者围堵到，接受了采访，“这部电影荒谬至极！导演花费了无数的努力在镜头和特效之上，构建住了有史以来最恢弘的画面，但却架构在一段长达两个小时的追逐戏之上？耶稣·见鬼的·基督！这故事到底是有多么薄弱，多么无聊？所有的内容都建立在观众是一群傻子的基础上，你让一组人去追逐另外一组人，然后期待着观众惊呼：嘿，让我们祈祷吧，希望他们不要被抓住？上帝，这比‘速度与激情’还要愚蠢！”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史蒂文和乔治·克鲁尼是至交好友，两个人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基友，这也被人们认为是史蒂文在替好友打抱不平的信号。
　　记者们都纷纷开始兴奋起来，这才是正常的。“狂暴之路”的邪典风格确实太过特立独行，势必有许多人都不太习惯，即使是“星球大战”刚刚推出的时候，掀起了票房风暴，但依旧有不少主流媒体还是无法欣赏，更何况，“狂暴之路”的风格远远比“星球大战”要更加剑走偏锋，仅仅是那个穿着红衣的吉他手就已经让许多人吃不消了。
　　西恩·潘在采访中就连连摇头，直言不讳地表示，“不，那红衣吉他手看起来他妈的就像是被塞到了火箭筒里拔不出来的恶心啄木鸟一样，太他妈的怪异了。我没有办法接受，还不如让我直接和那基佬狠狠地打一架。”
　　现在，“狂暴之路”正式首映七天之后，负面评论终于开始逐渐冒头，接下来这部电影的争议还势必将进一步上升，好戏这才刚刚登场。
　　不过，记者们不需要等待太久，爆点很快就来袭了，并且轰轰烈烈地一发不可收拾。
　　“水中女妖”周三举办的首映式之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虽然嘉宾阵容的数量无法和“超人归来”、“狂暴之路”相比较，但质量却绝对不弱，引发了红地毯之上一阵接着一阵的高潮，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华纳兄弟的强大自信，令人侧目。
　　几名记者在采访查理·辛（Charlie Sheen）的时候，甚至没有来得及提起“狂暴之路”的话题，查理就出人意表地主动开炮，“怎么会有人喜欢‘狂暴之路’那么愚蠢做作的电影？那部作品简直让我恶心！导演肯定是下贱无耻的死基佬，不然他怎么可能拍出如此无耻肮脏的作品？这简直是对男人的侮辱！”
　　查理才说了几句话，刹那间周围所有记者都沸腾了起来，一窝蜂都冲了过来。本来今天是“水中女妖”的首映式，大家或多或少都给华纳兄弟面子，即使提起“狂暴之路”也都点到为止，可没有想到，查理却主动爆料，大家的热情都立刻被点燃起来——轰轰烈烈！
　　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查理似乎更加兴奋起来，挥舞着手臂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在动作电影里，男人才是英雄，女人怎么可能成为救世主呢？这件事太荒谬可笑了！我知道现在时代不同了，女人似乎也在争取她们的权益，但拜托，伙计们，我们都承认吧，女人在某些方面就是无法和男人相抗衡，难道不是吗？所以，不要和我说什么对抗，也只有麦克斯那个娘炮才会和女人并肩作战，这简直就是对军人、对士兵的侮辱，我不敢相信，居然还有人在追捧这部电影，这简直比去年那部‘断背山’还要更加不可思议。在一部世界末日的电影里，在一部回归原始打斗的动作电影里，在一部男性荷尔蒙满溢出来的电影里，居然是女人做主角？不是我疯了，那就是导演被阉割了。”说完，查理对着记者们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到，“我想，也许是上一部电影拍摄过程中出差错了。”
　　轰！轰轰！
　　刹那间所有人都炸裂了，不仅因为查理将“狂暴之路”批判得体无完肤，还因为查理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兰斯，那针锋相对的破口大骂简直太过精彩，令人瞠目结舌。
　　查理·辛一直被认为是好莱坞两大坏小子之一，另外一个则是西恩·潘。查理可以说是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事业，一次又一次，他先是因为过度吸食可卡因而频临死亡，随后又对女友家庭暴力而告上法庭，一口气挥霍五万美元，和二十七人寻欢作乐仅仅只是小意思而已，黄赌毒成为个人生活污点之后，又公开在访谈节目上侮辱剧组制作人和制作公司高层，甚至还因为被强迫送进戒毒所而大幅度影响了工作，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行为即使是小罗伯特·唐尼最荒唐的时候也望尘莫及。
　　经历了漫长的事业低谷之后，查理依靠着家族的强大人脉——他和“水中女妖”的女主角布莱丝一样出身演艺家族，2003年出演了电视剧“好汉两个半”，重新回到了事业巅峰。但才不过三年时间，故态复萌，最近一段时间又是负面新闻缠身。
　　谁都没有料想到，查理会在“水中女妖”的首映式上突然发难，一下就将“狂暴之路”推上了绞首架，矛头直指电影之中备受赞誉的女权主义。
　　事实上，“狂暴之路”上映之后，关于女权主义的争议一直都是存在的。“今夜秀”之上，杰就浅尝辄止地讨论了这个话题。对于好莱坞来说，男女不平等的现象是流淌在血液之中的，撇开种种迹象不说，单单说动作类型电影就十分明显了。
　　正如查理所说，在以前的动作电影里，扮演超级英雄力挽狂澜的永远都是男人，而女人则始终作为花瓶而存在。“异形”系列电影当初将核心角色定为了西格妮·韦弗，围绕着女主角雷普利打造整部作品，但事实上，雷普利战斗力并不强，更多是在绝望之中的逆境重生，侥幸生存了下来，即使如此，系列电影也引起了许多男人们的心理不适，无法接受女人生存到最后的结局。所以到了“异形2”，詹姆斯·卡梅隆以母爱作为核心内容，对故事进行了改编。
　　针对“狂暴之路”的这一现象，“综艺”杂志撰写了一篇专题，进行深入分析，引起了诸多反响；而“综艺”的影评也反应出了这种观点，对女权主义大加赞赏，认为这是动作类型电影翻天覆地的革命性进步。
　　但事实上，许多男人都对此感觉到了严重不适，这比去年的“断背山”还要严重，因为“狂暴之路”挑战的是传承了十几个世纪的父系社会强权，即使“男女平等”的口号已经喊了半个世纪，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查理的这番话就是最好的证明。不过，“狂暴之路”上映之后几乎是以猛虎下山的姿势席卷而至，观众暂时都还没有回味过来，争议、质疑、反驳的情绪都还没有来得及发酵，特别是在首映票房摧枯拉朽的数据之下，所有情绪都停留在震惊阶段，整个人都缓不过神来，所以关于女权主义的讨论暂时没有能够崛起。
　　现在，查理这一提及，问题立刻就被挑明了，“狂暴之路”这部电影之所以精彩绝伦、赞誉如潮，就是因为其内核深度受到了肯定，商业与艺术达到了完美平衡。但现在，这一“艺术思想”却陷入了争议漩涡。
　　“水中女妖”首映式的当天晚上，相关新闻就在网络上爆炸了开来，不少男权主义者开始纷纷冒头，对“狂暴之路”进行了大加指责。美国虽然是一个移民国家，但他们的种族歧视和民族融合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解决，白人歧视黑人，男人歧视女人，美国人歧视印第安人，当地居民歧视外来移民，甚至就连意大利移民、北欧移民、拉丁美洲移民也都在面临着不同程度的歧视，更不要说黄种人了。
　　在这之中，以三K党为首的白人至上主义者们，显然是传统男权的强有力守护者，他们的怒火被查理的言论彻底挑衅了起来，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男权主义者开始强势抬头，四处奔走，呼吁所有男人都应该抵制“狂暴之路”这部作品，维护男人的权利和地位。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910章 男权主义
　　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着激进势力和保守势力的争执，进入二十一世纪也不例外，始终有一批保守派男人坚持认为，这个世界是由男人来统治的，他们认为女人从身体到智力再到精神都远远比不上男人，甚至极端男权主义者还依旧坚信着，女人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仅仅只是作为男人的附庸而存在，男人可以在外面拈花惹草，这只是逢场作戏，但女人却必须为了他们守身如玉。
　　即使科学研究已经证明了这种想法的错误，男人和女人都拥有属于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即使现代社会发展已经证明了这种想法的荒谬，女人在许多方面都拥有和男人一样的能力，甚至还更加出色；即使时代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已经证明了这种想法的狭隘，性别和年龄、种族、性向等特征一样不能成为决定基因优劣的因素……但保守派的男权主义者们依旧顽固不化地认为，男人比女人优秀，这是天然的。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这种争论不减反增，伴随着社会的进步、教育的普及、言论的自由等多方面发展，越来越多科学研究开始浮出水面，越来越多人主动站出来为自己争取权益，也越来越多“歧视”事件被爆料出来，性别歧视的严峻问题被明晃晃地摆上台面，真正地成为了推动历史进步和人类发展的一部分。
　　但事实上，即使到了2015年，好莱坞依旧面临着严峻的性别歧视问题，比如说男女同酬的口号依旧没有能够实现，男演员的平均酬劳比女演员高出了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五十左右；再比如说剧本撰写和电影选材问题，性别歧视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以“复仇者联盟”为例，这部作品里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黑寡妇广受欢迎，在粉丝之间的超高人气甚至足以和雷神、美国队长相媲美，但在系列第二部作品宣传期间，杰瑞米·雷纳、克里斯·埃文斯直言不讳黑寡妇是一个“荡妇”、一个“彻底的婊子”的歧视言论还是令人震惊，更重要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这个玩笑过分，这才是性别歧视的根本证据。除此之外，在“复仇者联盟”两部作品里，终极大坏蛋都由钢铁侠、绿巨人、美国队长来负责，而黑寡妇则负责在旁边扫荡小喽啰，虽然有人说，这是因为黑寡妇没有超能力，但鹰眼也没有，角色分量的分配和剧情内容的侧重，可以从本质上看出，好莱坞编剧和制片人对性别的区别待遇。
　　正如“综艺”所说，好莱坞对“女性英雄”的定义就是，性感的能打的女人，她们在大屏幕上归根结底还是用来制造视觉效果的道具，与花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当“狂暴之路”这样一部作品横空出世时，真正地将女性角色与男性角色放在一个天平的高度平等对待，这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几乎可以说是对传统思想的正面挑战。即使在2015年也是如此，更不要说现在才是2006年了。
　　查理·辛的采访随即就出现在各大媒体、各大门户网站之上，短短十二个小时之内就成为了最为火热的话题，他的过激言论不仅没有得到指责，反而激发了大量男权主义者们的支持，纷纷在网络上对查理表示了支持。火爆程度甚至隐隐超过了上周首映式的盛况，一石激起千层浪，场面之壮观着实难以想象。
　　美国目前最大的男权行动团体（Men’s Rights Activists）更是公开以“道德沦丧：联手抵制‘狂暴之路’这样一部丧失尊严的女权婊作品！”为标题进行撰文，刊登在网络上，浩浩荡荡地拉开了抵制活动。
　　“当看到‘教团：1886’这款游戏出了预告时，我身体里的宅男因子开始亢奋，这是西方文明史上最重要的一段时期，同时也是足以让人们迷失其中的一段时期。但可惜的是，这款游戏失败了，比二战时市场花园行动还要糟糕。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款游戏而已，这也给了我一次教训：一个游戏、一本书、一部电影的营销策略足够成功，它就可以糊弄消费者，我们必须保持清醒，才不会被欺骗。同样的教训，也可以使用在‘狂暴之路’身上。
　　如果你和我一样，对‘狂暴之路’的上映充满了期待，一方面是对导演的信任，一方面则是病毒视频的出色，当然还不能忘记精彩连连的预告片，所有一切都显示着，这似乎应该是一部直男的最爱。但我却是如此天真，当导演把这一坨翔直接砸到我的脑袋上时，我还一厢情愿地相信着：麦克斯会成为那个左右战局的人。
　　但结果就是，我整个人都掉进了粪坑里。
　　查理兹·塞隆一直在出现，一直在出现，就好像麦克斯是那个扛着摄像机的人，这着实让我感觉不安，最终，不详的预感终于在查理兹·塞隆开始朝着麦克斯怒吼下达命令时应验了——没有人可以也没有人应该向麦克斯下达命令。更不要说是一个女人了。
　　我试图在否认这个事实，不仅因为这是对‘疯狂的麦克斯’系列的侮辱，也不仅因为躲在摄像机后面的施特雷洛看起来像是一个娘炮，还因为这对所有男人都是一种侮辱。当我看到五位女人以‘妖娆’的姿态登场时，我一度重燃了希望，但随后就被掐灭了，因为这些婊子们居然逃脱了束缚，开始反抗，甚至还杀死了主人；当我看到施特雷洛在首映式之后的采访中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是的，这部电影的主角是费罗莎’，我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愤怒——
　　这是‘疯狂的麦克斯’，而不是‘疯狂的费罗莎’，也不应该是。错了，所有一切事情都错了，错得离谱。但我却无能为力，不是吗？因为我不是站在摄像机后的那个娘炮，我被迫需要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是一部女权主义的作品，不，准确来说，这是一部女权婊的作品。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荒谬也最恶心的一部作品。
　　女权婊的最大问题不在于强迫那些好莱坞制片商们必须给予女权主义的足够重视，还在于她们强迫所有男性都必须接受这一点，她们竭尽一切能力试图证明女人比男人更加强大，女人才应该成为这个社会的掌控者，彷佛一夜之间，美国就成为建立在三千万女人阴部之上的国家了。
　　更为无耻的是，‘狂暴之路’是否改名为‘疯狂的·他妈的·变装癖·麦克斯’？没有，它没有！它依旧用着麦克斯的名号，试图让所有男人走进电影院去接受一部女权主义的作品、一部女权婊的作品。
　　真正的问题就在于，全球各地的男人都被沙漠追逐、连环爆炸、火焰连天忽悠去观看了‘狂暴之路’，结果却成为了女权婊的宣传片，眼睁睁地看着美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被毁于一旦，甚至还在眼前重新书写。这对于历史、对于文化、对于传统来说，无异于是最大的一个讽刺。
　　孩子们将如何自我定义？他们将如何看待自己的父母？男孩们又将如何在女孩们面前抬起头？女孩们又将如何继续安分守己？妻子将应该如何支撑起所有家务？而丈夫又将如何面对妻子的反抗？这是整个社会基础的动摇，对家庭文化、对社会发展、对教育系统的蔑视和挑衅。
　　当社会上越来越多女人打着‘独立自主’的名义，试图离开家庭、抛夫弃子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时，‘狂暴之路’不仅没有考虑到孩子的孤独和丈夫的无助，甚至还火上浇油地鼓励这一点！当看到麦克斯在费罗莎的命令之下，将狙击枪交给费罗莎，心甘情愿地成为枪托时，我出离的愤怒了：难道这是在暗示着，女人比男人更加出色？所以，男人应该回家做家务，而女人则应该挑起经济脊梁？
　　这是时代的倒退，也是社会的耻辱。
　　好莱坞以及‘狂暴之路’的导演将我和其他男人欺骗进电影院，戏弄了每一个男人的情感，践踏了每一个男人的尊严，我感到无比愤怒。所有一切看上去是多么美好，这看上去就像是我们渴望了那么久的一部动作电影，一部讲述孤胆英雄对抗千军万马的精彩电影。
　　但，让我们都清醒一点吧。这是他们用来灌输女权婊思想的载体，这是女权婊和好莱坞的左翼分子们徒劳地强调女人在——包括体格、力量和逻辑——所有方面都和男人平等的特洛伊木马，这是他们用来模糊男女之间界线的小花招，并且会在将来彻底毁掉男女关系。
　　所以，帮你自己也帮全世界所有男人一个忙，不仅仅只是拒绝观看这部电影，还要将这些话语尽可能地传播给其他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团体的成员一样明智，更不要说他们会被那些爆炸和火焰所迷惑。因为假设他们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让‘狂暴之路’继续风靡下去的话，那么你、我以及世界上的每一个男人——还有真正的女人——将再也别想看到一部不包括该死的政治说教或者女权婊思想的真正动作电影了。
　　如果，你想看一部真正的动作电影，我会推荐‘X战警3’。那么，问题来了，施特雷洛到底是准备出柜了？还是改名为菲丽希缇·霍夫曼了？”


第911章 抗议示威
　　男权行动团体的这篇文章，可谓是石破天惊，在结尾处更是对兰斯进行了冷嘲热讽——菲丽希缇·霍夫曼去年主演了“穿越美国”这部作品，至今还在被人们嘲讽，她在电影里饰演了一名想要变性成为女人的男人。
　　文章在网络上发布之后，刹那间就引发了全美各方面保守势力的激烈反应，将这股热潮直接引爆，仅仅在第一天就有三个保守团体发布了官方声明，表示了对男权行动团体的支持，更是有人在网络上发布了“联名抵制‘狂暴之路’”的投票，希望能够呼吁越来越多人加入到抗议的行列中来。
　　周四傍晚六点，一百五十名男权行动团体成员聚集在了洛杉矶好莱坞大道的船长剧院门口，举行了抗议示威，“这无疑是对男人的一种侮辱，同时也是对我们传统文化的一种歪曲解读！如果放任这部作品继续火热上映下去，那么下一代青少年就将会陷入堕落的深渊，这是整个国家灭亡的开端！”他们号召着所有男人以及“真正的女人”都加入他们的行列，抵制“狂暴之路”，拒绝进入电影院，而且他们还表示，下周将会正式在全美十大城市展开抗议游行，希望更多人能够支持他们的行动。
　　团体集会抗议的行动，成为了一剂催化剂，刹那间让相关话题的炒作热度达到了极致，本来“狂暴之路”就是过去一周之内的最大热点，现在更是火上浇油，所有新闻媒体接到消息之后，都朝着船长剧院蜂拥而至，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关注最新动向。
　　事情的发展着实有些太过迅猛，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昨晚查理·辛突然发难，今天凌晨男权行动团体撰稿呼吁，傍晚就进行了示威，所有一切显然都是早有预谋，就是希望在混沌影业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一旦下周的抗议游行得以成行，这对“狂暴之路”的票房打击是十分严峻的。
　　众所周知，暑期档之所以能够独立出来，就是因为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瞄准了夏天时分人们对户外活动的热衷，在这之中，男性市场无疑是重中之重。2009年之后，女性市场在暑期档的比重略微有所崛起，出现了不少专门为女人打造的夏天爆米花，但平均来看，男性依旧是票房市场主力，可以占据六成乃至六成五的比重。
　　“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崛起”在首映周末发生了枪击事件之后，票房的急速下滑就是最佳证明，最终北美累积票房遗憾地没有能够超过前作“黑暗骑士”。现在“狂暴之路”显然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男权行动团体的狙击无疑将成为次周票房乃至后续所有票房的最大障碍。
　　混沌影业上上下下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如此情况对于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无比棘手。
　　这让人不由就联想到了去年“断背山”的横空出世，关于同性恋的争议爆发连绵到了全美各个角落，最为保守的犹他州更是直接宣布禁映该片，美国的保守派和宗教团体发动了六万人联名抵制“断背山”报名奥斯卡，重要保守派势力的主席还公开表示，“我认为禁止电影上映会让观众意识到这部电影里有一些不好的东西，这对年轻人来说更重要。”而总统乔治·布什的回应则代表了美国主流社会对这类题材作品的态度，“还没有看过，但已经听说了。”
　　事实上，“断背山”遭遇的抗议并不算严重，因为电影扛着“政治正确性”的大旗。涉及到歧视的问题始终都十分敏感，同性恋歧视和种族歧视一样，都是碰不得的烫手山芋，尤其是美国提倡“言论自由”，就好像“华氏911”这样公开谴责总统的电影，即使白宫深恶痛绝，甚至可以背后操纵，削减电影的上映规模，但他们却不能禁止这部电影的上映，后来反映了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事件的“第四公民”也是如此。所以，“断背山”这才得以在争议中前行。
　　性别歧视的问题也不例外。其实，类似的歧视几乎可以说是行业潜规则，人人都知道，但却没有人会主动提出来，因为在明面上来看，反对的声音是“政治不正确的”，在现在努力消灭歧视的大环境之下，这样的言论根本站不住脚跟。性别歧视可是比同性恋更加政治正确性的一个话题，在提倡男女平等近半个世纪之后的现在，根本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歧视”进行到底——当然，极端保守团体是个例外。
　　更何况，“狂暴之路”比起“断背山”来说，更加无辜。“断背山”实实在在地讲述的就是一个同性恋故事，这是整个故事的主线，遭遇争议无可厚非；但“狂暴之路”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歧视男性——自然也没有歧视女性的特性，整部电影真正提倡的是消灭性别隔阂的平等，真正的平等，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沦为了枪靶子，让人着实哭笑不得。
　　“狂暴之路”面临的抗议远远比“断背山”要来得更加汹涌，毕竟后者只是一部文艺作品，从威尼斯电影节开始起步，慢慢发酵，整个上升曲线十分温和；但“狂暴之路”却是暑期档票房大片，首映周末还打破了影史记录，争议如同火山一般喷发而出，有种天崩地裂的恢弘气势。
　　兰斯接到詹姆斯·柯登的来电时，正准备走进电台直播间，“狂暴之路”剧组正在迈阿密进行紧锣密鼓的宣传，听完詹姆斯的阐述之后，兰斯一时间有些沉默。如果说，这背后没有华纳兄弟或者索尼影业或者迪斯尼的身影，兰斯绝对不相信，但不管幕后推手是谁，混沌影业现在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即使是大型电影公司，面对这样的危机公关也是无比棘手的，参考去年的“断背山”就知道了，焦点影业的公关手腕堪称业界顶尖，他们身后还站着环球影业，但最终也没有能够力挽狂澜。更何况是混沌影业呢。
　　不过，在“狂暴之路”上映之前，兰斯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了，在2006年讨论女权主义，这和2005年讨论同性恋是一个道理，准确来说，在构思这个项目时，兰斯就已经进行了全方位的考量。只是，现实情况更加汹涌更加刺激，远远超出了兰斯的预期，“所以，你要我们怎么做？”詹姆斯询问的声音传了过来，现在不过六点十五分，船长剧院门口的游行示威仅仅只进行了一刻钟，如果应对得当，这场公关危机还是可以扼杀在襁褓之中的。
　　兰斯左手大拇指不由再次轻轻摩挲起来，他知道詹姆斯的意思，但这场公关危机却是在所难免的，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不能等对手出招，然后再见招拆招，而应该主动出击，化解危机。如果可以的话，将危机化为动力，为“狂暴之路”制造舆论声势，不仅在票房方面可以冲击新高，而且还可以为年末颁奖季提前开始准备，一箭双雕。
　　不过，说得容易，做起来却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得自己一身污水，洗都洗不白了。
　　“报警。”兰斯简单地给出了答案，这让詹姆斯愣了愣，他想到了很多办法，但却偏偏漏掉了这种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可是……”詹姆斯出声说到，可是公关危机怎么办？接下来要怎么应付？但兰斯却打断了他的话语，“我会让珀西给桃乐丝打电话的，我直播结束之后再说。”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深呼吸了一下，就再次恢复了平静，走进了电台直播间里，从容地投入宣传之中。想要击垮他，想要击败“狂暴之路”，没有那么容易，如今局面是苦心经营之后的结果，他当然不会没有任何准备。
　　船长剧院门口很快就迎来了洛杉矶警察，由于这一抗议活动是临时发起的，没有取得市政厅的许可，所以他们的行为已经妨碍了公共安全，在警察的督促下，他们不得不就地解散。这场虚无的抗议活动，头尾仅仅只持续了二十五分钟不到，然后就宣告结束，等待下周的正式抗议活动。
　　混沌影业面临的第一波公关危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但，这场犹如夏日雷阵雨一般的抗议活动，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各大报刊媒体纷纷报道了这场活动以及男权行动团体的那篇文章之后，话题热度开始徐徐攀升，不仅仅局限于电影产业内部了，甚至开始在社会其他各个领域扩散开来，从一个单纯的娱乐事件，逐渐演变成为一个社会事件。
　　事情，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路易斯安那州的牧师比尔·麦卡尼（Bill McCartney）成为了第一个响应号召的人，他对记者表示，“这是一场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女权主义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笑话。所谓的性别歧视早就已经不复存在，性别之间的不平等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的女权主义就是用来压迫男性、残害男性、腐蚀男性的傀儡而已！这是整个社会的耻辱，更是整个社会的退步！”


第912章 公关危机
　　牧师比利·麦卡尼认为，现在的时代背景下，女性可以自由地去做任何事情，所谓的性别歧视早就已经过时了；那些所谓的女权主义者都是有心理问题的，她们歇斯底里、反应过度、没有任何幽默感；她们还情感冲动地指责所有一切潜在问题，彷佛整个社会都在针对她们。但事实上，她们才是破坏社会安定的毁灭者。
　　作为牧师，比利在宗教方向的影响力自然是不可小觑，他的发言将会得到许多忠诚教徒的响应，就好像去年的“断背山”一样，电影在犹他州被禁映之后，州内的大部分居民其实都没有太大反应，他们都遵从着教会的执导，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当然，这些保守势力本身就是传统文化的构建基石。
　　美国共和党始终在宣传的传统文化就是：男主外女主内，郊区购买一栋别墅，慢慢还房贷，工作稳定，有两个到三个孩子，养一条狗。这种中产阶级的固定观念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而且也是美国的普世观念，继而也诞生了大量的中产阶级中年危机的作品，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美国美人”和“杯酒人生”了。
　　可以说，这就是美国的主流人生观。
　　当然，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文化的融合和冲撞是一个永恒主题，而且鲜明的贫富差距也势必将会导致阶级观念的差异，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的丰富多彩也是北美大陆的特色之一。但整体而言，主流思想的枷锁还是难以冲破的，“断背山”遭遇了奥斯卡的无视，“芝加哥”战胜了“钢琴家”，“阿甘正传”击败了“肖申克的救赎”和“低俗小说”……这都是最直接的证明。
　　所以，当比利站出来发声时，对于中产阶级的巨大影响力是难以估量的，尤其是在中部以及南部地区，影响甚广。不仅如此，比利还再次大声呼吁，“在当代社会，女性已经赢得了属于她们的合法地位，现在她们应该停止伤害自己的丈夫，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重新回到家庭里，担任起传统女性的角色。”
　　经过半个世纪的争取之后，女性已经赢得了诸多权利，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这些权利又开始逐渐受到了攻击，比如合法堕胎的权利，离婚的权利，女性进入劳动市场的权利等等。
　　因为一种观点认为，女人在事业领域与男人的竞争造成了双重的伤害：一方面她们把男人逼成了工作狂，以便能够留住自己的好工作，比如脑力劳动的职位；另一方面又使得男人更容易接受坏工作，如同体力劳动的职位。与此同时，女人进入劳动市场之后，这也改变了男人的重要性和中心性，也改变了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于是，问题就出现了，女人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男人了，但女人却不管如何都是被人需要的，因为只有女人才能生育，但男人却没有。然而，男人也需要被别人需要的感觉。
　　所以，以比利为首的保守派人士纷纷指责女人进入社会生产劳动，使得男人失业，给女人增加负担。他们呼吁广大女性再次回归家庭。
　　比利义愤填膺地谴责到，“当一部电影作品，而且还是备受尊敬的导演拍摄出来的作品，还在宣扬这种离经叛道而且毫无意义的思想，并且赢得人们的追捧，这是整个社会的退步，这种思想正在摧毁我们的传统文化。这是整个电影界的耻辱！”
　　这让人们不由就联想到了去年的梅尔·吉布森，在梅尔侮辱犹太人的消息被爆料出来之前，“耶稣受难记”就遭遇到了宗教人士的强烈抗议，甚至引发了天主教徒和犹太教徒的论战，但是“耶稣受难记”就被架在火堆上炙烤，源源不断的争论让梅尔饱受攻击。现在，“狂暴之路”也再一次面临着这样的局面。
　　除了比尔领导的基督教新好男人组织之外，父权组织的领导者罗伯特·布雷（Robert Bly）也站了出来，“荒谬！荒谬！整部电影完完全全荒谬至极！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故事都是愚蠢的，里面的女性角色简直令人发指，这是对传统女性形象的污蔑和颠覆，同时也是对传统文化的抹黑，无论是那个女将军还是那些女人们，所有的一切都太令人作呕了！这部电影不应该是R级，它完完全全应该是NC 17级！它甚至就不应该被制作出来！”
　　罗伯特简直是口沫飞溅、怒火滔天，一番话语说得慷慨激昂、满面通红，“更为恶心的是，本来应该占据统治地位的男性角色，却沦为了畸形儿的代名词，这是对男性权威的严重侮辱，甚至是对进化论的侮辱！在男性强权已经被严重削弱的时代背景之下，这部电影试图将所有男人都变成没有男子气概的娘炮！注意，这是人类灭亡的前兆！人类灭亡！”
　　父权组织的中心思想就是从基因角度来说，男性从本质上就与女性不同，依赖生理学和进化论来看，男性才是占据统治地位的——即使这种说法已经被科学证明了其错误性，但他们还是希望社会能够重新回到男性强权的核心家庭时代，让女性重新回到家庭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这才是“正确的家庭价值”。
　　所以，罗伯特对“狂暴之路”的愤怒是清晰可见的，犹如疾风骤雨一般袭击而来，并且迅速在网络上引发了剧烈的反响——瞬间就把“狂暴之路”推上了风口浪尖，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射了过来，不管是否同意，但不可否认的是，关于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的争论都全部引爆了起来，特别是在上周首映票房创造历史记录的背景之下，关于“狂暴之路”的讨论已经爆表。
　　据雅虎社区统计，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狂暴之路”的讨论话题已经突破了八十万次回复，而点击率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六百万——这一记录可能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而谷歌方面的统计更为直接，二十四小时之内，“狂暴之路”高居搜索关键词排行榜，搜索次数突破一千六百万，同样也创造了新高。
　　暑期档的狂潮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使是2003年“蜘蛛侠”的惊涛骇浪也远远无法和今年相提并论。陷入争议漩涡的“狂暴之路”顿时就变得风雨飘摇起来，电影首周的票房奇迹之中，百分之五十六都是男性，在这之中即使只流失了一半观众，这对电影后续票房曲线也是致命打击。
　　更为糟糕的是，原定于下周才举行的抗议游行，居然在周六下午就正式上演了！显然，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男权行动团体的游行申请很快就得到了通过——洛杉矶、纽约和芝加哥三座城市，至于其他城市就只能等到下周了，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就是想要趁热打铁，在混沌影业做出有效反应之前，将这股讨伐声浪推向顶端！
　　超过八百人在好莱坞大道柯达剧院旁的广场上举行了抗议示威游行——清一色全部都是男性，同时还有六百人的团体选择在了洛克菲勒广场绕场示威，这两个游行都吸引了大量围观观众，尤其是作为全美文化中心的纽约，足足聚集了将近两千人的围观，附近街道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这次男权主义抗议游行的走向。即使是人数最少的芝加哥也有四百多人参与了游行。
　　毋庸置疑，游行吸引了所有记者的关注，仅仅在洛杉矶，超过两百名记者都抵达现场第一时间进行了报道，不仅仅是娱乐记者，就连社会记者、政治记者也纷纷加入进来，关于男性权益、女性权益的争端逐渐脱离了“狂暴之路”一部电影的影响力，开始朝着整个社会辐射开来。
　　原本就游客云集的好莱坞大道几乎就要被挤爆了，超过六十名防暴警察在现场严阵以待，将示威队伍与围观群众分割开来，考虑到牵扯了性别歧视的敏感话题，市政厅必须将肢体冲突的爆发危险考量进去——男权主义团体的极端，相较而言的自然也是女权主义的激进，随时都可能引发一场真正的社会混乱，福克斯电视台甚至直接就将直播车开了过来，对现场的情况进行直播报道，整个洛杉矶都笼罩在一种亢奋到濒临失控的氛围之中。
　　被包围在正中央的示威人群们，高高举着示威的牌子，不断在现场绕圈行走，嘴里高喊着口号，“抵制‘狂暴之路’！恢复男性尊严！”那众口一致的喊声连成一片，浩浩荡荡地传播出去，喊到情绪高昂时，他们还会对着旁边围观的群众大声嘶吼着“男人力量！男人力量！”试图用这种激情澎湃的方式来唤醒在场所有人的热血，好莱坞大道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锅煮沸的饺子。
　　事情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控制，所有迹象都在表明着，这一次抵制活动短时间内不会结束，谁都没有预料到，仅仅两天之前还风光无限的“狂暴之路”，眨眼之间就已经陷入了自身难保的危机！
　　混沌影业措手不及地就被推上了悬崖边，寒风肆虐、摇摇欲坠。


第913章 岌岌可危
　　桃乐丝·莱特风风火火地走出了电梯，示意自己的两名助手，一名留在电梯门口，一名留在应急楼梯口，如果有狗仔队跟上来可以第一时间就发现，然后一路昂首阔步地朝前走去，厚实的地毯几乎完全吸收了她的脚步声，空气之中的静谧在空调嗡嗡作响的噪音之中充斥着一种阻碍呼吸的沉重和压抑，就好像在水底奔跑一般，即使用尽全力，跑出去的距离也微乎其微。
　　拉斯维加斯的酒店总是如此，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醉生梦死的惬意与舒缓，却又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将灵魂吞噬。
　　在房间门口停下脚步，桃乐丝却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呼吸，她从机场就一路狂奔而至，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刚才在电梯里手机还响个不停，她不得不暂时调整到静音，“狂暴之路”争议情况的恶化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现在所有事情都必须暂时压后，否则桃乐丝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演变成什么样了。
　　顾不上淑女了，桃乐丝用力拍打着门板，警惕地再次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狗仔队没有跟过来，然后房间门就打开了，珀西那清冷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桃乐丝只来得及抬手打了一个招呼，就推开门之间径直走了进去，带起了一阵轻风。珀西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轻轻地把房间门关上。
　　一走进客厅，桃乐丝就不由愣了愣，视线里居然满满当当都是人，客人的数量远远超出了想象，但扫视一圈，桃乐丝却没有看到兰斯的身影——没有人可以错过他的存在，桃乐丝眉头皱了起来，一下就找到了柯尔·格瑞德，“兰斯呢？”
　　柯尔的表情有些奇怪，“洗澡……”但说完之后，看了看客厅里的其他人，不由觉得这样的说辞有歧义，又补充解释了一句，“他刚刚和朋友打完高尔夫球回来。”
　　“什么？”桃乐丝瞪圆了眼睛，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声音不由就提高了一个八度，说出声之后她这才反应过来，但此时却不是顾及个人形象的时候，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将声音压低下来，“兰斯几点到拉斯维加斯的？九点？十点？节目录制是几点？下午五点？他居然还有时间去打高尔夫球？”桃乐丝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狂暴之路”现在承受着疾风骤雨的冲击，即使竭尽全力也不见得能够寻找到一个有效的解决办法，他们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赶过来拉斯维加斯，就是为了在兰斯繁忙的宣传空档中间，商议出一个妥善的应对方针，不仅仅是兰斯，查理兹、迈克尔、艾玛、吉赛尔等人都不能例外，全部都与这次事件息息相关，他们的经纪人和公关人此时都坐在客厅里，可是兰斯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打高尔夫球？甚至还把所有人都晾在客厅里，施施然地去洗澡？
　　这着实超出了桃乐丝的理解范围。
　　“嘿，桃乐丝。”身后传来了兰斯那轻快的声音，桃乐丝猛然一转身，然后就看到了穿戴整齐的兰斯，他正在扣着衬衫的袖扣、敞开的衣领带着一丝慵懒，但桃乐丝却早就已经对兰斯免疫了，直接略过那摆弄着扣子的修长指尖，压抑自己的怒火，“告诉我，你今天去打高尔夫，是和重要人物的会面？”
　　众所周知，高尔夫球是重要的社交场合，不少商业交易、人脉拓展、暗箱操作都是在那广袤的高尔夫球场上完成的。如果兰斯是为了“狂暴之路”的事，专门抽空去打高尔夫，这也是说得通的。
　　“没有，只是和一个圈外的老朋友聚聚而已。”兰斯在南加大就读时，专业和电影没有任何关系，小部分依旧保持联系的老同学都散落在各行各业里。
　　桃乐丝的眼睛顿时就瞪圆凸出起来，“兰斯！”那失态的模样着实罕见，印象中，这是桃乐丝第一次在兰斯面前对脾气失去了控制，这一次，桃乐丝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嗓音，高八度地雨打芭蕉般砸了下来，“你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么糟糕吗？你知道现在负面消息有多么可怕吗？现在所有团队上上下下都已经忙不过来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混沌影业方面的指示，一个不小心我们可能就要翻船了，但你却还有时间打高尔夫！你的脑子被高尔夫球砸坑了吗？还是说，你打算拖着我们所有人一起下水！我知道你是一个混蛋，不对，你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但你想要发疯的话，远远地滚到阿拉斯加去！”
　　整个客厅里一片安静，完完全全鸦雀无声，将所有怒火酣畅淋漓地宣泄一通之后，桃乐丝这才意识到：她越界了。
　　最近这四天时间里，事情的变化着实太快，而且太过汹涌，桃乐丝一直在竭尽全力阻止事情的恶化，但显然背后黑手远远比她更加强大，每一天情况都在变得更加糟糕，极端言论根本没有办法制止下来，转眼就已经周六了，“狂暴之路”的次周票房迎来雪崩时的跌幅似乎已经板上钉钉，这是桃乐丝成为公关人之后遇到的最艰难、最无力的一次事件，甚至已经成为了她的职业危机。超过七十二个小时没有睡觉，将桃乐丝的精神逼向了极致。
　　所以，她越界了。
　　作为一名专业公关，她居然在公开场合对自己的客户破口大骂，这是绝对不容许的。这不仅是对当事人形象的损坏，而且也是对尊严的一种伤害，任何事情关起门来是一回事，在公开场合又是另外一回事。公关人的第一准则就是绝对不要在公开场合与客户发生冲突。更何况，她面对的是兰斯——让华纳兄弟和迪斯尼都灰头土脸的兰斯。
　　她今天的举动，从任何一个角度来阐释，这都是绝对不应该的，没有理由可以谅解。
　　鼓起勇气，桃乐丝抬起头看向兰斯，却意外地发现，兰斯完全没有生气，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那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她有些窘迫，同时又有一股怒火蹿升起来，只想要狠狠地给兰斯一拳——这个男人的确清楚地知道如何激怒他人。然后，桃乐丝就看到兰斯轻轻收了收下巴，“从你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情况确实很糟糕。”
　　一句调侃让桃乐丝的尴尬一扫而空，心底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一些，双手叉腰，挺直腰板，“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件事没完！你必须知道，这次公关危机到底有多么严重！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彻底毁了你的职业生涯！这比梅尔·吉布森还要更加糟糕。”
　　按道理来说，“狂暴之路”面临的危机，桃乐丝却只是兰斯的个人公关，她根本不需要担心。但现在的情况却十分棘手，如果无法扭转局面，放任这些负面新闻肆虐下去，很有可能得罪了那些保守派男性们，同时也得罪保守派女性们，甚至还会冒犯到女权主义者，届时事情才是真正地一塌糊涂。
　　梅尔仅仅只是得罪了犹太人，兰斯现在却要面临得罪所有人的危险。
　　兰斯转头看向了大厅，剧组的重要相关人员都在，混沌影业的主要负责人也都在，就连西奥、伊恩和高文也都齐齐出现了，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部都到场了。兰斯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不仅是电影的制片人兼导演，同时还是混沌影业的老板之一，所以这次危机到底要如何处理，整个剧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必须达成口径一致，携手渡过难关，这才出现了眼前的景象。
　　一一将扣子全部扣好之后，兰斯走向了大厅，微笑地说到，“放心吧，任何事情都有解决办法，问题只是在于，我们能不能找到而已。”从浴室出来之后，兰斯从头到尾都保持了冷静从容的态度，那胸有成竹的镇定似乎感染到了大家，就连桃乐丝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大厅里那种人心惶惶的躁动正在逐渐消散。
　　站在旁边的珀西可以明显感觉到这种细节的变化，他不由开始怀疑：兰斯今天是不是故意去打高尔夫？然后故意把所有人晾在这里去洗澡的？
　　兰斯在伊恩的身边坐了下来，没有多余的客套，“我们现在必须做的，就是让争议更加猛烈一些。现在的局面，远远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第一句话的单刀直入，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现在所有报刊杂志的娱乐版头条都是相关新闻，“狂暴之路”的话语简直就是铺天盖地，但兰斯却说还要继续火上浇油？而且，这还没有达到他的预期？现在这场混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应接不暇了，兰斯居然还要继续添乱？这……似乎怎么理解都不太对劲。
　　兰斯也没有停顿，接着说到，“比起去年‘耶稣受难记’的争议来说，我们现在就只能算是绵绵细雨而已，根本排不上号。我们需要的是倾盆大雨，真正地让争议演变成为刺刀见红的战争。”
　　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思绪跟不上兰斯的节奏，即使是专业公关也需要一点点时间消化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兰斯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们要让女权主义者们也一起加入。”那平静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份森冷，让人不寒而栗。


第914章 以毒攻毒
　　“这行不通。”奥利弗·金斯顿（Oliver Kingston）直接摇头给予了否决，他是查理兹的公关人，和桃乐丝都隶属于板岩公关。“让女权主义者表达对我们的支持，然后展开舆论攻势？这种做法治标不治本，因为这只是呼吁女权主义者们对电影表示支持，根本无法动摇那些男人们的顽固想法，也无法改变现在的窘迫困境，观众的流失会十分严重。即使我们占据了政治正确性，在舆论方面能够重新赢得优势，但票房的下滑却根本无法阻止，这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断背山”在去年就是如此，同性恋歧视的话题因为政治正确性的关系，在颁奖季里几乎没有人敢直接发表言论，甚至还有不少人声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好莱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是基本功，嘴上说的和心里认同的截然不同，表面看来，“断背山”似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在政治正确性的保驾护航之下一马平川，但实际的结果却显然不是。
　　现在，“狂暴之路”难道要重蹈覆辙？
　　奥利弗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他原本还以为兰斯胸有成竹，势必是有什么奇思妙想，但唤醒女权主义的做法，他们早就想到了——作为专业公关，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想到呢？现在网络上女权主义的声音也在纷纷崛起，与那些保守顽固的男权主义展开对抗，可终究是杯水车薪，暂时没有能够扭转局面。更何况，正如他所说，激化这种性别矛盾，对“狂暴之路”的票房来说是绝对不利的。
　　“支持？我们为什么需要她们的支持？”兰斯的一个反问让奥利弗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因为我们的电影就是在支持女权主义。”
　　听到这样的回答，兰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现在不少男人都这样认为了。”就连身为查理兹的公关，奥利弗都沾染了男权主义的习性，被查理·辛的说辞说服，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男性呢？也许，内部敌人才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吧？
　　奥利弗可以听出来兰斯话语里的一丝调侃和嘲讽，这让他的视线不由往下垂了垂。
　　不过兰斯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转头看向了桃乐丝，“我们需要女权主义的批判。”客厅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默，大家都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说，‘狂暴之路’是一部彻头彻尾的男权主义电影，里面的女性角色不是全果就是半果，打着自由的名号，实际就是在把女演员当花瓶在使用，更不要说清一色维多利亚的秘密的模特，更是将女人直接物化；还有，安加拉德居然死了，果然是牺牲羊，后面费罗莎的部落族人们也一死一个干脆，全部都成为了炮灰，只是为了衬托麦克斯的存在。整部电影都充斥着令人倒胃的男权至上思想，更不要说不死老乔还将女人当做母种存储起来了！”
　　……这？
　　兰斯不仅没有洗白的意思，还打算把污水往自己身上倒？得罪了男性观众不够，现在还要把女性观众也得罪一个遍？
　　桃乐丝张了张嘴，她有些跟不上兰斯的节奏，“可是，电影不是这样的。”桃乐丝只能下意识地辩解了一句，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兰斯耸耸肩，“电影同样也不是男权主义者说的那样，不是吗？”经过刚开始的震惊之后，桃乐丝的思绪逐渐开始转过弯来了，兰斯继续说到，“既然他们打算批判，那就让批判来得更加猛烈一些。你们最好联系一些女权主义的活动者们，煽动她们也站出来发声，对电影进行严厉的批判。”
　　这叫做以毒攻毒。
　　男权主义者们认为这部电影是对女人的误导，还是对男人的侮辱；但如果女权主义者们也认为电影是对女人的一种侮辱呢？双方齐齐向“狂暴之路”一起开火，那么，到底谁才是正确的呢？“狂暴之路”显然不可能同时是男权主义又是女权主义，不可能同时侮辱了男人又侮辱了女人，即使是反人类的作品也不会如此，势必有一方是在胡言乱语，观众想要查明真相，只能走进电影院亲自鉴定。
　　这和“耶稣受难记”可以说是如出一辙。由于宗教争论如火如荼，虔诚的信徒们都纷纷走进电影院，经过自己的亲自判断之后，再进行发生，展开又一轮的辩论，基督教与犹太教之间的激烈分歧在“耶稣受难记”的催化之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也是电影取得北美三亿票房的根本原因。
　　更重要的是，单纯依靠女权主义的支持，男权主义的固定观念是难以改变的，他们只会相信目前舆论的导向，女权主义越是支持，他们就越是反对，这只会把男性观众推得越来越远。但女权主义的批判，却会导致争议、引发好奇、制造混乱，她们认为电影里显然将女性角色物化了，这对女性来说是一种侮辱，迎合了男权主义的喜好。不管是出于求证的心理，还是出于批判辩驳的心理，亦或者是客观立场的心理，观众们都会亲自走进电影院求证。
　　届时，“狂暴之路”到底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亦或者二者都不是，又或者二者都是，每个观众心理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与此同时，新一轮的争论势必会将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的对抗推向新高，又将成为“狂暴之路”收割票房的全新动力。
　　这才是从根本上击溃争议的手段！
　　在那之后，混沌影业再根据情况，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以政治正确性的方式，将所有纷争都平复下去，真正地清扫所有障碍。
　　桃乐丝顿时觉得所有事情豁然开朗起来，她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票房，第二个想法则是……颁奖季，如果按照如此声势延续下去，“狂暴之路”在颁奖季有所作为也不是信口胡言，尤其是考虑到了去年“断背山”的发展轨迹，只是，桃乐丝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兰斯早早地就开始酝酿了吗？
　　想法仅仅只是一闪而过，桃乐丝随即就把思绪收了回来，颁奖季距离现在还远着呢，当务之急是这周的票房大战，“水中女妖”本来就来势汹汹，“狂暴之路”现在又是自身难保，他们必须第一时间做出回应才行。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让女权主义者们直接站出来发声？还是先从雅虎社区入手，让言论在网络上发酵？”桃乐丝再次回到了专业状态，原本的死局似乎突然之间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等等。”奥利弗出口打断了桃乐丝，“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吗？为什么我不知道？这种方法真的可行吗？我觉得这有待商议。”
　　桃乐丝双手盘在了胸前，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么，你觉得哪里不妥？又或者说，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一句话就直接噎住了奥利弗，如果他有办法，今天也就没有必要过来拉斯维加斯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兰斯这一招釜底抽薪、以毒攻毒，确实高明。撇开颁奖季的前景不说，至少在票房方面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也许“狂暴之路”复制“耶稣受难记”的奇迹，并非痴心妄想。
　　奥利弗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专业，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兰斯，那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不想，兰斯却耸了耸肩，“你们才是专业人士。我负责出主意，你们负责执行，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分工合作的吗？”兰斯大方地将主动权让了出来，术业有专攻，兰斯并不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攥在手心里，“如果出主意的部分你们也可以负责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否则，兰斯为什么要聘请专业公关呢？
　　一句话，在场的公关都顿时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还是桃乐丝最为镇定，毕竟和兰斯打交道久了，这一点点伤害还是可以承受的，“我们现在速度必须要快，时间是最宝贵的，现在，现在我们就要展开反击！”桃乐丝主动开口说到，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开始商讨具体的执行方案。
　　“兰斯。”桃乐丝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兰斯，“你知道，你这是在玩火。”这样以毒攻毒的方式，结果是难以预料的，可能会事情迎刃而解，但也有可能彻底分崩离析，最终同归于尽，风险着实太大了。
　　兰斯微笑地耸了耸肩，“如果想要安稳，最开始就不应该投资这个项目。一亿五千万，这已经足够许多人一生无忧了。”
　　桃乐丝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以前就知道你是一个混蛋，现在才知道你还是一个疯子。”笑容在嘴角顿了顿，犹豫片刻，桃乐丝还是说到，“抱歉，刚才我失态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那都是不能容忍的，没有任何借口。真的抱歉。”
　　“我知道。”兰斯嘴角依旧带着笑容，但眼底的温度却在消失，“所以，这个月的基本工资就没有了。还有，最好不要有下一次。”说完之后，兰斯就转身离开了，那轻描淡写的话语让桃乐丝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第915章 女权主义
　　男权行动团体的抗议示威活动进展得如火如荼，洛杉矶、纽约和芝加哥三大城市的新闻媒体都蜂拥而至，所有人都在好奇着事情的走向，今年暑期档果然是意外连连，精彩好戏一场接着一场，刚刚创造了首映票房新纪录，“狂暴之路”就陷入了争议囫囵，票房走势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不能更加糟糕的时候，“狂暴之路”又一次遭遇到了更大的危机。
　　人头攒动的好莱坞大道今天已经持续了将近四个小时的热潮，此时终于即将到一段落了，抗议示威活动已经接近尾声，他们准备进行最后一轮的口号呼喊，然后就鸣金收兵，下周将会进行第二轮的活动，每一位参加成员的脸上都洋溢着激昂亢奋的情绪，显然对于目前取得的成果着实是再满意不过了，他们都期待着，接下来能够为“狂暴之路”制造更多麻烦，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个团体赢得了足够的瞩目，强大的曝光率对于宣传他们的价值观、世界观来说着实是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好莱坞大道的东侧传来了一阵骚动，由远及近，就好像是成千上万只蜜蜂嗡嗡嗡地逐渐靠近一般，盛夏七月的氤氲热潮在空气里涌动着，湿哒哒、黏糊糊的皮肤表面冒出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让人忍不住就扭过头，朝着噪音的来源方向投射视线，然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辆大红色敞篷跑车，车子以一档的低速在缓慢行驶着，周围围绕着约莫二、三十名女性，跟随着车子在正常行进着，虽然人数并不算多，但在炙热的金色阳光之下缓缓走来，就彷佛是一阵海风扑面吹来一般，刹那间就聚集了所有灼热的视线。副驾驶座上高高站立着一位女士，金色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一件黑色的素色长裙略微有些松垮，花甲之龄却依旧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气质。
　　“打倒‘狂暴之路’！抵制施特雷洛！恢复女性尊严！拒绝男权至上！”
　　那清脆而纤柔的声音在齐声呐喊着，伴随着风声传来，一开始听得并不清晰，但却惹得人们都纷纷侧目，就连正在准备最后一轮口号的抗议队伍也都暂时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了过去，等听清楚了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少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狂暴之路”？他们这是在抗议“狂暴之路”？可是，不对劲啊，身后的男权行动团体不是也在抗议“狂暴之路”吗？
　　周围的嘈杂声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拉长了耳朵试图听得再明白一些，然后就清楚明白地听到了第一句“打倒‘狂暴之路’”，这下人们顿时都傻眼了，所有目光都转移到了男权行动团体身上，眼睛里流露着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所以，“狂暴之路”到底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
　　不要说围观群众们了，就连抗议队伍自己也陷入了疑惑之中，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场的记者们却瞬间亢奋了起来，精彩，精彩至极！所有记者一窝蜂地就离开了柯达剧院旁边的小广场，朝着敞篷跑车的方向冲刺了过去，这下好莱坞大道的交通就彻底乱了，原本市区之内大家都是不鸣笛的，但看到突然蹿出来的记者人潮，所有车子顿时都慌了，急刹车和急鸣笛在上空不断交错，柯达剧院门口顿时乱做了一锅粥。
　　那辆红色跑车在对面的船长剧院门口缓缓停靠了下来，转眼就被记者们团团包围。此时，不少眼尖的记者立刻就发现了，站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位女士，赫然是一个大熟人，格劳瑞亚·斯坦尼姆（Gloria Steinem）！
　　美国最著名的女权主义者是谁？如果你问任何一个普通的五十岁以上、对美国女性思想或者对社会活动稍微有了解的人，每个人的答案都会是相似的：格劳瑞亚·斯坦尼姆！这位引领了美国第二浪潮女权主义运动的两位领导人之一，年逾六十之后，依旧常年活跃在争取女性权益的第一线，她的面孔被视为美国女权主义运动的象征。
　　不仅仅是政治记者、社会记者，就连娱乐记者对她也十分熟悉，格劳瑞亚对于好莱坞产业将女性符号化、物质化的举动一直大加声讨，她坚信着，电影作为艺术手段之一，这也是传递主流思想的一个重要平台，当所有活跃在商业大片里的女性角色都仅仅只是花瓶时，着对青少年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当看到格劳瑞亚的身影时，人们就知道，这个活动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在记者的团团包围之中，格劳瑞亚拿起了扩音喇叭，将自己的话语广泛地传播出去，“昨晚我在电影院观看了一部电影，‘狂暴之路’，因为周围不少朋友都在强调，这是一部倡导女权主义的作品，这对我来说着实是一个意外惊喜，我从来都不期待着能够在暑期档的大屏幕上看到这样的作品。”这句嘲讽让现场的记者们低低地轻笑了起来，“但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这简直是一部侮辱女性、贬低女性、践踏女性的垃圾，完完全全就是披着女权主义的沙文主义。”
　　轰！轰轰！
　　记者们还没有反应，周围的围观群众就开始躁动起来，所有人都已经“狂暴之路”这场好戏已经进入高潮了，但现在看来，之前的纷争居然都仅仅只是预热？
　　格劳瑞亚的言论却还没有结束，“难道没有人注意到电影里所有女性角色几乎都是衣不蔽体吗？难道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女性角色大部分都是模特出身吗？导演甚至还专门为这些女性角色安排了闪亮登场，所有女人在荒漠之中像古希腊女神一般沐浴！上帝，她们就直接站在那里沐浴！这简直是我人生看过所有电影之中，将女性角色物化最直接的一部电影！”格劳瑞亚的言辞越来越犀利，那慷慨激昂的话语让周围的嘈杂都暂时压抑了下来，“更不要说电影对反派角色的设定了，耶稣基督，里面所有女性都仅仅只是物件而已，物件！电影打着女权主义的名号，以女人们向往自由作为主题，但本质却依旧是在渲染男权至上的思想，这不仅是对女性的贬低，同时还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侮辱，那种深入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令人作呕！”
　　“这仅仅还只是电影里最轻微的一部分。我听说，导演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是一部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狗屎！”格劳瑞亚的粗口赢得了跑车所有女性的应援声，“看看电影里作为主角的女性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最重要的配角之一，牺牲了，就这样被丢在了后面，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破鞋；部落的几位战斗女性，全部牺牲了，在战斗之中两位男主角彷佛就像是绿巨人附体，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受伤，但女性角色死得却如此干脆，就连一点感叹时间都没有；最最恶心的是，女主角费罗莎拼尽全力之后，拯救了男主角一条命、杀死了大反派，但最后呢？最后还是要依靠男主角来拯救！当看到男主角为女主角输血的时候，我简直愤怒得要说不出话来，这不是爱情，这的确不是爱情，这是怜悯！即使到了最后，拯救了全世界的女主角，却依旧要由男主角来拯救！整部电影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大男子主义，充斥着男人救世主般的高傲，居高临下地施舍他们的同情和救援！”
　　好莱坞大道上依旧喧嚣甚笃，由于船长剧院门口的堵塞，其他车辆都没有办法顺利通过，交通大堵塞导致的人潮汹涌似乎越演越烈，但所有围观观众都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细致末梢”的东西，目光齐刷刷地朝着格劳瑞亚投射而去。
　　人们突然之间就发现，自己糊涂了，男权主义说的好像有道理，“狂暴之路”居然以一名女性角色作为主角，这是对男人强权地位的侮辱；但现在看来，格劳瑞亚代表的女权主义似乎也头头是道，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正确的？“狂暴之路”似乎在经历了首周票房大爆发之后，把全世界所有的人权卫士们都激怒了，这……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对于这样的电影，我并不意外！”格劳瑞亚放缓了自己的声调，情绪似乎逐渐平复了下来，“因为整个好莱坞都是如此，所有电影都是这样拍摄的，没有什么新鲜的，所有男人们依旧不愿意正视女人的能力，但！”格劳瑞亚声音顿了顿，“但‘狂暴之路’却打着女权主义的口号，试图换取女性的支持，实质上却是隐藏着好莱坞男权主义的霸权和强势，希望潜移默化地让女性们接受自己被侮辱的事实，同时还为电影加油助威。可耻！可耻之极！”
　　格劳瑞亚声音再次上扬，然后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振臂高呼“抵制‘狂暴之路’！”跑车周围的女人们也都跟着举起了右手，高呼，“抵制‘狂暴之路’！”现场所有人都傻眼了，格劳瑞亚紧接着再次喊道，“抵制‘狂暴之路’！”这一次，周围凑热闹的观众们也都跟着起哄呼喊着，逐渐越来越多人都加入了呼喊口号的行列，好莱坞大道上空回荡着慷慨激昂的呼喊声，声势震天。
　　依旧站在柯达剧院门口的抗议队伍却傻眼了，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他们……他们应该跟着一起呼喊吗？但，他们和格劳瑞亚可是不共戴天之仇来着，那要怎么办？


第916章 疾风骤雨
　　炸锅了，现在才是真正炸锅了，男权主义对“狂暴之路”的抵制行动才刚刚展开，女权主义的攻击就紧随而至，故事剧本的反转速度着实太快，让人措手不及，刹那间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作为美国女权运动的代表人物，格劳瑞亚的影响力绝对不可小觑，即使不是一呼百应，那也相去不远了。伴随着格劳瑞亚的挺身而出，奥普拉·温弗瑞敏感地抓住了机会，第一时间在电视节目录制现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在这个高呼自由的国度，女性依旧饱受着打压和轻视，人们总是想当然地认为，女权主义已经崛起了，似乎女人已经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一切，她们不应该再要求更多。但这种想法才是最为可怕的。我们从来都不曾要求‘更多’，我们仅仅只是要求和男人一样。”奥普拉神态坚毅地说到，充满了坚定的力量，“现在主流思想总是认为男女平等已经实现了，我们需要把注意力转移到种族歧视之上，但问题就在于，人们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女人所要求的一切’、‘女人不应该要求更多’，这种思想本身就是歧视的根源，那种源自于骨子里的性别歧视从来都不曾真正地消失，又怎么可能改变人们对种族的歧视呢？”
　　作为美国最著名的脱口秀女王，奥普拉对三十到五十五岁女性的影响力，无人能出其右。奥普拉自强不息、实现梦想的故事激励着千千万万的美国女性，毫不夸张地说，“奥普拉脱口秀”的影响力可以在媒体产业高居前三名。
　　奥普拉是一个聪明人，真正的聪明人，她懂得将自己的劣势转变成为优势，懂得唤醒观众的共鸣，更加懂得呼唤观众的同情和怜悯；她懂得时势造英雄，懂得敏锐地抓住新闻事件大做文章，更加懂得将每一个新闻事件以自己的角度进行解读，让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女人、黑人、穷人、受害者的身份都可以成为她利用的平台。这就是“奥普拉脱口秀”纵横美国如此多年的制胜法宝。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一直以来，奥普拉就作为女权主义的斗士活跃在第一线，这也为她赢得了大量支持，所以，当今天她再次站到了第一线，不卑不亢、不屈不饶的姿态再次为她的光辉形象渲染了一层明亮的光晕。
　　“‘狂暴之路’打着女权主义的招牌，赢得了票房也赢得了口碑，但其内核却是对女性的物化和蔑视，好莱坞骨子里男权主义的高高在上依旧挥之不去，而我们这些无辜的观众，就这样被忽悠走进电影院，接受这些强权思想的洗脑，然后老老实实地接受属于女人的‘命运’。命运？这是最荒谬的一个词，我从来都不相信命运，我坚信着，即使我是一名黑人，即使我是一名女人，即使我饱受苦难的煎熬，但我依旧拥有追逐梦想的权利、拥抱自由的权利。”奥普拉保持了一贯的慷慨激昂，一番话语说得热泪盈眶，却又坚强地拒绝让泪水滑落，擦干眼角的湿润，握紧了右拳，坚定不移地呼吁到，“所以，在这里，我号召所有观众们都拒绝走入电影院观看这部作品，不要让那些肮脏的思想玷污我们，也不要让那些可怕的思想控制青少年，更不要让那些劣等的思想毁了美国的未来！我，奥普拉·温弗瑞在这里宣布，我将拒绝走进电影院观看‘狂暴之路’，同时，原定于下周四录制的‘狂暴之路’特别节目，正式取消。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一场斗争，而我们的战场，就是我们的坚持，从自己开始做起，打响这场绝对不能妥协更不能认输的战役！”
　　必须承认，奥普拉是一个出色的演讲家，煽情也好励志也罢，她总是可以抓住观众的心弦，用她真挚而汹涌的情感去感染观众，让人们心甘情愿地跟随她的脚步。
　　奥普拉是在录制“奥普拉脱口秀”之前发表这一言论的，现场有两百名观众见证了这一刻，同时还有二十多名记者记录下了这一刻，随后，相关消息第一时间就发布到了网络上，插上翅膀在整片北美大陆传播了开来。
　　短短不到三个小时之内，就先后有两位铁腕女人站了出来，表达了对“狂暴之路”的强烈不满，一位是人权斗士，在政治领域和社会层面拥有难以想象的号召力，站在她背后的，有着不少政治势力——女性票数现在已经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2008年的大选听起来很遥远，但其实已经在悄然靠近了；一位则是脱口秀女王，在娱乐产业的影响力已经辐射到了社会各个角落，甚至成为一个代表符号，成为美国文化象征的一部分，她身后所维系的财团势力以及相关利益，盘根错节，对女性相关产业的经济影响力不容忽视。
　　当这两个女人联手时，产生的波澜是难以想象的，“女权主义抵制‘狂暴之路’”的新闻以数倍的姿态在整个北美大陆遍地开花，网络的热火朝天正式离开了虚拟世界，入侵现实。除了在好莱坞大道上的福克斯电视台，意外地第一时间记录下了格劳瑞亚的现场之外，NBC、ABC和CBS三大电视台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相关报道，就连正在二十四小时直播的各大电台节目也都纷纷收到了最新消息。互联网时代信息传递的速度优势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致，夏天的夜幕还没有来得及降临，事件热度就已经达到了沸点。
　　甚至于，大西洋彼岸的欧洲各国也都已经收到了消息——由于混沌影业发行部门的稚嫩，“狂暴之路”没有能够全球同步首映，即使是上映速度最快的英国也必须等到两周之后，现在，除了北美之外，世界各地都暂时没有看到“狂暴之路”，但谁又能想到，电影上映之前，负面新闻就已经接连打响了，汹涌的态势甚至比“耶稣受难记”还要更加严重——因为这次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宗教而已，而是每一个人，男人和女人。
　　“狂暴之路”到底侵犯了男权主义，还是伤害了女权主义？这已经成为了每个人都不得不讨论的话题，但人们试图发表言论时，却猛然发现——他们不知道。
　　参考“狂暴之路”首映周末一亿六千一百万的票房数据，就可以得知，观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着实不少，但，没有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更多。
　　“布莱恩特，所以，你怎么看？”凯蒂·库瑞克开场就抛出了话题。
　　作为全美收视率最高的晨间新闻节目，“今日”自然不能错过这一场好戏，从昨天到今天，十二个小时过去了，事情不仅没有平复下来，反而越演越烈，喧嚣震天的争议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席卷而至，即使是那些观看过电影的观众也产生了分歧，有人支持男权主义，有人支持女权主义，这可远远比“耶稣受难记”更加棘手，而且不同于“断背山”的政治正确性，争议很快就被压制了下来，“狂暴之路”的性别歧视之争被彻彻底底地摆上了台面，不仅仅是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双方势力焦灼不下，就连中立观众也都被卷入其中，每个人都在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必须承认，我没有购买到电影门票，所以，我暂时没有看到这部电影。”布莱恩特冈贝尔坦诚地说到，“但是从兰斯、查理兹等人接受采访的内容来看，还有首映式结束之后观众们的反馈信息，一切似乎都显示着，这是一部女权主义的作品。”显然，他是男人，虽然他不是男权主义者，但观点还是难免发生偏颇。
　　凯蒂却是连连摇头，“不，我不这样认为。”凯蒂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首先承认我有罪，因为我也还没有观看这部电影。但，但是！”在布莱恩特的笑声之中，凯蒂坚定地说了下去，“从预告片就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女性角色依旧被物化了，她们仅仅只是一个物品。更何况，男主角最后拯救世界的这个梗，我坚信不疑！这是好莱坞，这是一部好莱坞的作品，一部由一个男人拍摄的好莱坞作品！这样的结局，毫无疑问！所以，这明显是男权主义！”
　　“不，不，你忽略了！”布莱恩特连连摇头，“这是拍摄出了‘水果硬糖’这样黑色犯罪惊悚作品的导演，他绝对不会是男权主义者！”
　　“可同样是这样的导演，拍摄出了‘后天’、‘罪恶之城’，上帝，你不要告诉我，‘罪恶之城’里的女性远远超出了一个性感符号？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刻意将金发红唇意象化了，就是为了突出女性的符号！”凯特也寸步不让，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立场。
　　“那么，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查理兹会成为‘狂暴之路’的第一女主角？为什么‘综艺’杂志会认为这是一部女权主义的作品？为什么就连罗杰·埃伯特也认可了这部电影的核心思想？”布莱恩特的一连串提问让凯蒂哑口无言。
　　但凯蒂还是不愿意认输，继续摇头，“我认为我的观点是正确的，你认为你才是真理。那么，我想只有等我们走进电影院观看了之后，才能做出一个结论了。”
　　争论，显然依旧没有办法画上句点。


第917章 社会焦点
　　布莱恩特和凯蒂就是最好的代表例子，他们各持己见、拒绝退让，但想要说服对方，却无比困难，证据越来越多，却反而越来越糊涂，在观看电影之前，似乎没有人能够板上钉钉地驳倒对方，却也没有办法坚持自己就是正确的。
　　但，这并不影响争议的持续升温。“今日”的辩论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这一期节目收获了七百六十万的收视率，这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第二次收视率突破了七百万门槛，上一次则是白宫对伊拉克宣战的特别节目；更为可怕的是，此时全美国有超过六十七档电视节目选择了“狂暴之路”作为话题，而电台节目更是有高达四百多个都选择了这一热点，更不要说多如牛毛的报刊杂志了，就连大学教授、人权团体、社会学家都纷纷加入了这一讨论，发表各自的看法，试图分析出“狂暴之路”的真相，更试图分析出隐藏在“狂暴之路”事件背后的性别歧视现场。
　　毫无疑问，“狂暴之路”已经成为了整个美国社会瞩目的焦点。
　　比起“狂暴之路”到底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这个话题本身来说，更为深刻的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争论？男女平等真的实现了吗？性别歧视真的消失了吗？男权主义真的没有歧视女性吗？女权主义真的没有过激吗？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分歧真的解决了吗？政治正确性真的彻底根除歧视问题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去年“断背山”引发的同性恋歧视是怎么回事？近年来越演越烈的种族歧视案件又是怎么回事？在文化大融合的背景之下，歧视情况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又是怎么回事？
　　重新回到“狂暴之路”身上，这部电影到底是好莱坞男权主义的重新抬头，还是女权主义破天荒地打破了电影产业的束缚？这到底是时代的进步，还是社会的退步？这部电影又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力？
　　所有的争论根本停不下来，就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轻轻一推，将所有问题都爆发了出来，似乎所有问题都只是一部电影而已，却又不是仅仅一部电影而已。
　　伴随着女权主义的加入战局，整个争论变得越来越混乱起来，除了格劳瑞亚之外，另外一名著名的女权主义者杰梅因·格里尔（Germaine Greer）更是发起了静坐示威，她号召了超过一百名女性，美国当地时间周日下午三点，集体脱掉了上衣，脱掉了内衣，赤裸上身地盘腿坐在纽约时代广场，以实际行动对男权主义进行了抗议和驳斥。
　　这场静坐示威足足持续了三个小时，吸引了三百多家媒体蜂拥到现场进行采访，杰梅因在与记者的交谈过程中，言辞激烈，几乎就要大打出手，“所以，所有都是女人的错，就和过去几个世纪里一模一样，男人找不到工作，那是因为女人都出来工作了；男人压力太大，那是因为女人没有呵护好他们；男人的家庭不够完美，那是因为女人没有做好家务事。所有的所有，都是因为女人。难道男人就没有进行过自我反思吗？在工作岗位上，你们竞争不过女人，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比女人愚蠢？同样的生活压力，你们率先崩溃，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比女人还要娘炮？家庭不够完美，确定不是因为你们留恋着外面的妓女？现在，就连一部电影采用了一个女性角色作为主角，都要责怪到女人身上，甚至引发了如此夸张的争议！所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社会进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女权胜利？所有女人都应该围绕着男人转？荒谬！可笑！愚蠢！可悲！下贱！”
　　杰梅因一直以来就因为言辞犀利、观点尖锐而闻名，她的激进观点也导致了大量争议，但显然，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风格，面对着眼前庞大的记者团队，“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这里居然只有三名女性记者，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多么讽刺！”仅仅一句话，杰梅因就成功地让在场所有记者都面红耳赤起来，但她显然还没有说完，“现在，仅仅不过是一部电影作品里女主角展现出了和男主角相当的能力，男人们就炸锅了？这才是真正的耻辱！你们甚至没有勇气接受，一个女人拥有和男人相当实力的可能，哪怕是在一部电影里，一部虚构的电影里，在你们眼中，女人就是你们的附庸，你们的生育机器！我想，最为可笑的是，你们认为自己就是电影里的大反派吧？仅仅只是把女人当做自己传宗接代的机器！何其相似，何其相似！但你们却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才是最可笑的，你们否认了女人的存在价值，等于否认了自己的存在价值！这让你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发情的种马却根本找不到发泄途径，只能在荒山野岭里不断狂奔嘶吼，与野兽无异。”
　　杰梅因的观点顿时引发了难以想象的讨论狂潮——这是第一次有人将男权主义与不死老乔挂钩起来，可仔细想想，这似乎、好像、也许、大概……有点相似，事情顿时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撇开电影是否是女权主义不说，男人们仅仅只是因为一部电影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这本身就是性别歧视的最佳证明！”杰梅因掷地有声地对自己做出了总结，她的观点与格劳瑞亚略有不同，显然，她对电影本身不感兴趣，估计也不打算观看，但对于争议话题本身就抱有异议，仅仅只是这番话，就对“争议”进行了强烈谴责，将整个讨论推向了更高的层次，所有人集体哗然。
　　事情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现在不是兰斯或者混沌影业能够控制的，也不是华纳兄弟、迪斯尼联手就可以控制的，“狂暴之路”所引发的争议折射出来的好莱坞现实，正在成为一个社会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连在白宫的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记者都忍不住提出了“狂暴之路”的相关话题。不过，乔治·布什政府显然暂时不想要对此作出回应，一来是问题太过棘手，二来是“狂暴之路”仅仅只是一部电影，官方回应之后事情就真正严重起来了，所以新闻发言人仅仅只是以政治正确性的官方回应抵挡了回去，大概就是“我们支持女性权益”、“性别歧视是绝对不容许”“我暂时没有观看电影，没有发言权”之类的话语，试图将争议停留在政府之外。
　　但显然他们无法如愿了，因为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就像是滚雪球一般，现在已经引发了雪崩，大自然之力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所有人都在寻找事件的当事人，兰斯。
　　至今为止，记者们都还没有来得及采访兰斯的感想，周三“水中女妖”的首映式上查理·辛发难，周四、周五发酵，但彼时事情还不严重，正在宣传期的兰斯也没有被提到相关问题；周六事情开始闹大时，兰斯抵达了拉斯维加斯参与宣传，但他拒绝了记者采访请求，表示需要专心致志投入节目录制，随后……随后兰斯就消失了，所有电话关机，切断了所有联系，就连珀西都表示联系不上——当然，珀西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这就没有人能够识别得出来了。
　　就连混沌影业上上下下和“狂暴之路”剧组里里外外也都是三缄其口，不是发表保守言论，而是拒绝发表言论，彷佛在这场争议之中，他们都决定明哲保身一般。这种沉默，看在外人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更是火上浇油，让争议的讨论热度再上一层楼。
　　整个北美大陆的所有狗仔队都在寻找着兰斯的身影，就连普通居民们也都纷纷好奇着这位焦点人物的行踪，“旧金山纪事报”甚至提出了一种理论，“难道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遵循了罗曼·波兰斯基的脚步？”
　　当初罗曼遭遇了强奸未成年少女的指控，在法院宣判结果之前，他逃离美国，至今被美国通缉。“旧金山纪事报”显然也是在讽刺兰斯临阵脱逃，默认有罪，但这番言论却遭遇了舆论的严厉指控，兰斯和罗曼的行为根本不是同一类性质，这种类比不仅是不负责任的，而且还有误导观众的嫌疑，这对于一家权威媒体来说，着实有失身份。
　　随后，西奥多·施特雷洛就正式宣布，将起诉“旧金山纪事报”的毁谤和侮辱。
　　在收到律师函之前，“旧金山纪事报”就在舆论压力之下刊登了道歉信，撰写那篇文章的记者布莱恩·巴洛公开道歉。不过，兰斯是否接受歉意，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因为他依旧没有出现。
　　等狗仔们根据线报发现了在棕榈泉休息调整的兰斯时，已经是七月二十五号了，换而言之，北美七月第三周的周末票房已经火热出炉。
　　风雨飘摇的“狂暴之路”似乎被掐断了生机，来势汹汹的“水中女妖”似乎趁势上位，稳扎稳打的“加勒比海盗2”似乎坐收渔翁之利……今年暑期档的票房走势着实充满了悬念，五月和六月没有能够爆发出来的能量，全部都集中在了七月迎来火山喷发，但是当人们看到了票房榜单时，却集体变成了哑巴。


第918章 全线崩溃
　　风雨飘摇。
　　这是过去一周对“狂暴之路”的最好形容词，经历了首映周末的票房爆发之后，剧组展开了全面宣传模式，即使面对着“水中女妖”的强有力冲击也毫不怯步，但周三的一次争议言论，却将电影推上了风口浪尖，紧接着就迎来了疾风骤雨的攻势，就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男权主义、女权主义、社会舆论就一波接着一波的砸了下来，死死地压在“狂暴之路”头顶之上，似乎根本看不到翻身的希望。
　　无论是“罪恶之城”还是“水果硬糖”，经历了影评人的冰火双重天，却也都没有面临如此糟糕的局面，即使是“耶稣受难记”似乎也没有承受如此大的压力。所有一切都为“狂暴之路”的票房前进蒙上了一层阴影，本来电影就肩负着R级、邪典、强大对手的压力在艰难前行，男权主义者的抵制和女权主义者的抵制，随时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雪上加霜的是，如火如荼的宣传却被迫中断，周六拉斯维加斯的宣传结束之后，兰斯就到棕榈泉去度假了，根本没有安排相对应的宣传行程。就连查理兹和迈克尔也都暂时回到了洛杉矶，没有投入宣传，这在暑期档里着实罕见，尤其是“狂暴之路”这样话题焦点的作品。
　　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狂暴之路”的次周票房跌幅将迎来跳崖式的崩盘，但人们总是健忘的，忘记了“耶稣受难记”在争议之中爆发的过去，甚至忘记了“狂暴之路”首映周末在看衰之下的摧枯拉朽，不过，他们的记忆很快就被唤醒了。
　　2006年，七月第三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冠军“狂暴之路”，亚军“加勒比海盗2”，季军“怪兽屋”，殿军“水中女妖”。
　　等等，怎么回事？确定这份榜单没错吗？为什么“水中女妖”跑到了第四位，为什么“狂暴之路”实现了冠军蝉联，为什么票房走势完全出乎了意料，为什么上周的争议纷扰没有丝毫影响……上周的周末到底发生了什么？
　　重新将时针往回拨，回到周三“水中女妖”的首映式之上，回到争议开始蔓延之前，回到北美迎来历史上最大的盛夏热浪之前。
　　“水中女妖”在北美举行了盛大首映式，同期竞争对手“怪兽屋”是一部动画片——而且不是迪斯尼出品的，根本无法抢走“水中女妖”的任何焦点，两百五十家媒体加上八百名影迷到场，“水中女妖”的首映式十分成功。但首映式之后，与“狂暴之路”的争议同步，“水中女妖”也迎来了一场噩梦。
　　媒体综评三十五分，烂番茄新鲜度百分之二十四，爆米花指数百分之四十五，影院分数“B-”。
　　糟糕，简直糟糕透顶，从专业影评人到普通观众，从大众媒体到院线反馈，“水中女妖”迎来了一场全线溃败。尤其是IMDB上的骂声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范围，在电影内部试映会之后，华纳兄弟放出风声，电影质量值得肯定，一片叫好声，但现在看来，这全部都是谎言，只不过是电影公司为了吸引观众走进电影院的手段而已，超高的期待值与劣质的成品质量碰撞，巨大的落差让人难以满意。即使对于恐怖电影、惊悚电影来说，“水中女妖”的质量也远远无法令人满意，各方面的评论全面崩盘。
　　这让人不由就联想起了去年的“撒哈拉骑兵”。
　　但“水中女妖”的处境更为糟糕，因为这是M·奈特·沙马兰连续第四部作品的惨败，每次都是期待高高扬起、失望重重落下，连续四次，“灵异第六感”时期累积下来的信任现在已经完全清零，观众再也无法忍受，铺天盖地的咒骂声几乎就要将网络淹没。
　　奈特必须感谢兰斯，因为“狂暴之路”吸引了所有争议火力，所以“水中女妖”的骂声似乎都被掩盖了，没有引起媒体的注意，这让奈特赢得了喘息的空档。但显然，这种“注意力”的转移对于票房来说无疑是噩耗，本来就受困于口碑的桎梏，票房创造佳绩就困难重重，要么像“达芬奇密码”一样依靠话题焦点和热门炒作勾起观众的好奇心，走进电影院，要么像“撒哈拉骑兵”一样兵败如山倒地一溃千里，结果华纳兄弟苦心经营的宣传声势却被淹没在“狂暴之路”的争议漩涡之中，就连焦点都被抢走了，首映制造的话题效应也彻底黯淡了下来，这也清晰地反应在了周末票房数据之上。
　　周五票房出炉之后，仅仅只有六百八十万，这一组数据就让华纳兄弟心凉了一半——此前连续两周的北美票房市场都爆发出了打破影史记录的能量，但现在轮到“水中女妖”时却直接悬崖跳水，从“狂暴之路”的六千七百万直接缩水到了现在的六百八十万，仅仅只是十分之一而已。
　　十分之一，这组数据的对比着实太过惨烈，即使人们考虑过“水中女妖”的失败，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场轰轰烈烈的失败，更何况，电影上映之前，“水中女妖”还是被看好的一方。但现在，这惊天动地的崩盘却是让人措手不及，莫名地就想起了“撒哈拉骑兵”与“罪恶之城”对阵的时候。
　　更为可怕的是，在六百八十万在糟糕透顶的周五票房之后，周六和周日的票房居然还连续下跌，等于是跌入谷底之后还陷入了泥沼，无穷无尽地打破底线，这也彻底掐灭了“水中女妖”的最后一丝希望，周末三天累积票房一千八百万。
　　参照对比，“撒哈拉骑兵”的首映票房是一千五百万。
　　毋庸置疑，这一首映成绩无法令人满意——不仅仅是无法满意而已，简直是让人暴跳如雷，无论是从战略意义角度来说，还是从“水中女妖”作品本身来说，这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不要说狙击对手了，华纳兄弟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
　　第三次，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第三次迎来了崩盘式的溃败，从“海神号”到“超人归来”再到“水中女妖”，不仅仅只是失败而已，而是浩浩荡荡的全线崩溃，从口碑到宣发再到票房，完全没有任何亮点，这样的失败将会导致华纳兄弟损失惨重，即使是投资成本最低的“水中女妖”也投入了七千五百万，更不要说宣传过程的巨资投入了，如果电影全球票房无法过亿的话，“水中女妖”的亏损估计不会比另外两部作品低，一个不小心，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就要把一亿乃至更多，直接扔进水里了。
　　一亿美元，即使是华纳兄弟也肉疼。
　　如此局面，巴里·梅耶也不知道应该是哭还是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狂暴之路”的争议风波倒是越演越烈，但却连累了“水中女妖”的惨败，导致了华纳兄弟在今年暑期档的全面落败；再将时间点往回追溯一些，当初拒绝了联手混沌影业打造DC宇宙的计划，是不是导致了这一切的起点呢？
　　“水中女妖”的溃败让人猝不及防，但如果看到了“加勒比海盗2”和“怪兽屋”本周的周末票房，也许华纳兄弟就会感受到一丝丝的安慰了。虽然这对于缓解他们的亏损没有任何帮助。
　　“怪兽屋”是由索尼影业出品的动画片，投资也高达七千五百万，本来索尼影业是打算捡便宜，在“水中女妖”冲锋陷阵的掩护之下，以阖家欢乐的动画片性质瓜分一块票房蛋糕，顺手将“狂暴之路”的次周票房往下拉一拉。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六十八分的媒体综评和百分之七十四的烂番茄新鲜指数，对于一部动画片来说远远不够，更何况，在宣传阶段就已经完完全全被“水中女妖”和“狂暴之路”死死压制，观众流量根本达不到预期。
　　不过，相比于大失所望的“水中女妖”，“怪兽屋”在群众基础方面还是占据了优势，鉴于“加勒比海盗2”、“水中女妖”、“狂暴之路”都不是适合小朋友观看的电影，而“汽车总动员”已经足足上映了七周时间，新鲜上映的“怪兽屋”自然就成为了家庭观影的最佳选择，所以，最终“怪兽屋”周末还是取得了两千两百万的票房。
　　但，这一成绩还是让索尼影业脸色都黄了，即使动画片的票房会更加长线一些，如此首映成绩还是预示了电影的失败，也许亏损没有“水中女妖”那么大，可依旧还是亏损了。继上周的“小矮人”之后，索尼影业连续两部作品都撞到了墙上，如果再加上后续票房跌幅遭到连累的“人生遥控器”，索尼影业今年暑期档的表现也远远低于预期。
　　索尼影业和华纳兄弟就是难兄难弟，但，他们不是孤独的，因为迪斯尼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加勒比海盗2”第三周票房跌幅高于百分之四十五，这一数据好于预期，至少控制在了百分之五十以内，这也使得杰克·斯派洛船长成为了“狂暴之路”争议漩涡的唯一受益者，尤其是考虑到之前兰斯的挑衅，现在“狂暴之路”越火热，“加勒比海盗2”的关注度就不会降温；但迪斯尼的心情却十分沉重，因为跌幅没有能够控制进入百分之四十五，只是将将停留在了这个门槛边缘，“加勒比海盗2”的四亿疑惑依旧高高悬在半空。


第919章 横扫千军
　　“杰克·斯派洛船长，准备好了吗？”
　　这是兰斯在“狂暴之路”首映式发下的战帖，现在看来，“加勒比海盗2”显然没有准备好，他们没有预料到“狂暴之路”如此强势的表现，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狂暴之路”的话题热度如此汹涌，他们更没有预料到“狂暴之路”的后劲如此猛烈，他们同样没有预料到“加勒比海盗2”可能会成为这场暑期档大战的输家。
　　成功，从来都是相对而言的。“超人归来”上映四周，北美累积票房一亿七千八百万，这组数据在外行人听起来着实不错，不仅突破了一亿，而且两亿也在射程之内——任何一部作品想要在北美取得两亿的票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来华纳兄弟铺天盖地的前期宣传还是取得了不小成效。但放在专业人士眼中，这一成绩与电影的三亿投资、五千万宣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加勒比海盗2”也是如此，仅仅上映两周北美累积票房就已经达到了两亿三千五百万，海外票房表现也十分不俗，电影两周之后就即将进入盈利阶段——迪斯尼完全可以放宽心地坐着数钞票，即使“狂暴之路”表现再出色，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比起华纳兄弟的三连败来说，迪斯尼应该可以偷着笑了。但，迪斯尼对“加勒比海盗2”的期待却不仅仅只是盈利那么简单，北美四亿、全球十亿，这才是迪斯尼的目标。
　　“加勒比海盗2”连续两周遭遇了“狂暴之路”的强力狙击，这两个目标顿时就充满了无数不确定，即使取得了北美三亿九千九百万，这一成绩也势必难以让迪斯尼展露笑颜。
　　七月第三周，“加勒比海盗2”以百分之四十五的票房跌幅，交出了两千九百七十万的周末票房，跌破三千万水准之后，北美冲击四亿的希望进一步遭受打击，上映三周累积票房摇摇晃晃地迈过了三亿，暂时落脚于三亿零八百八十万的位置，距离四亿目标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路要走，但迪斯尼却深深地意识到，“狂暴之路”的后劲也绝对不可小觑，如果每一周都在对手的挤压之下，票房低于预期一些些，这样积少成多之后，很有可能“加勒比海盗2”的北美四亿梦就要破碎了。
　　这着实让迪斯尼无比蛋疼。
　　面对“水中女妖”、“怪兽屋”、“加勒比海盗2”的夹击，水深火热之中的“狂暴之路”再次展现出了横扫千军的强大实力，从周一开始就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绝对优势。
　　周一，两千五百万，打破了“怪物史瑞克2”2004年创造的两千三百万记录。
　　周二，一千六百万，打破了“拜见岳父大人”2004年取得的一千三百万记录。
　　周三，一千七百万，打破了“哈利·波特与火焰杯”2005年留下的一千四百万非首映作品的记录，即使将周三首映单日的作品包含在内，这一成绩也可以高居影史第十一位。
　　周四，两千万，打破了“加勒比海盗2”上周收割的一千五百万非首映作品记录，而在包括周四首映的单日票房记录之中，这一成绩也轻松加冕第一，打破的就是“加勒比海盗2”的记录。
　　换而言之，从周一到周四，“狂暴之路”轻松地刷新了所有的影史单日票房新纪录，这一统治力完爆“加勒比海盗2”，真正地将摧枯拉朽的票房横扫力发挥到了极致，即使是周三爆发出了负面新闻之后，周四票房依旧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还是在口碑全线飘红的掩护之下，再创新高，四天横扫七千六百万票房，仅仅从这一组数据就可以看得出来，“狂暴之路”的次周周末票房跌幅不会太可怕，甚至于可能创造奇迹。
　　但，事情却出现了些许意外，男权主义的争议爆发之后，这对于男性观众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少，又有多少观众会因为这种争议而真正地加入抵制电影的行列，这也成为了“狂暴之路”势如破竹的票房上升曲线之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果然，周五票房数据统计出炉之后，引发了一片叹息声。
　　两千八百万，“狂暴之路”在疾风骤雨的争议漩涡之中，次周周五交出了两千八百万的单日票房数据，如果仅仅只是单单看这组数据，“狂暴之路”的票房拉动能力依旧无人能敌，“耶稣受难记”的这一组数据是两千两百万，“加勒比海盗2”遭遇了竞争对手的强有力挑战之后同期数据则交出了一千八百万的成绩，相较而言，两千八百万着实是太过出色了，浩浩荡荡地将“狂暴之路”票房巨鳄的统治力延续了下来，几乎没有给“水中女妖”和“怪兽屋”任何机会，在周五就直接掐死了七月第三周的票房榜单悬念。
　　但是，考虑到“狂暴之路”在周一到周四的上班周期之内，连连打破记录的声势，周五的这一成绩却远远无法让人满意。两千八百万的次周周五票房，远远落后于“星战前传3”、“蜘蛛侠2”和“黑客帝国2”，仅仅只在影史记录榜单之上排名第四，险胜“怪物史瑞克2”。
　　可以明显感觉到，“狂暴之路”的狂揽票房的脚步猛然就放慢了下来，而且还发生在对票房具有决定性作用的周末第一天，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让人感受到了男权争议的强有力后劲——必须知道，这仅仅只是抗议声浪爆发之后的第三天，居然就直接让票房数据下滑了一大个台阶。如果按照周一到周四的上升曲线，“狂暴之路”的周五票房应该至少在三千五百万以上，即使触碰到三千六百万也不足为奇，但现在却下滑了狠狠一大截，上升势头彷佛狠狠地撞到了一面玻璃墙之上，满脑金星。
　　撇开华纳兄弟、迪斯尼这样的竞争关系不说，其实好莱坞对于“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行为是喜闻乐见的，就好像“借刀杀人”、“罪恶之城”这样的作品一样，它们的成功让人们看到了犯罪类型片的全新生命力，在“泰坦尼克号”北美票房突破六亿之前，根本没有人敢想象电影市场能够达到如此高度，这对各个电影公司来说都是一个努力的动力，对于整个电影产业来说是有益无害的。
　　“狂暴之路”上映之后连续七天打破记录的壮举让人们亢奋不已，但现在却突然戛然而止，那种憋屈的遗憾和郁闷引发了一片叹息。
　　随后事情更加糟糕了，继男权主义之后，女权主义也加入了战局，“狂暴之路”把所有能够得罪的人——男人和女人——都得罪了一个遍，四面楚歌的谴责声势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就连兰斯都销声匿迹躲避风头了，不是吗？更何况，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情只有继续恶化的迹象，没有任何好转的契机，这对“狂暴之路”的票房之旅无疑是致命打击。
　　可是，当周六票房数据出炉时，人们却是一片愕然。
　　三千五百万，“狂暴之路”的次周周六票房足足有三千五百万，比前一天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五！这一成绩即使丢到首映周末的周六单日票房排行榜之中，也可以高居第五位，反弹势头着实太过凶猛、太过迅速，让人根本措手不及。
　　没有给人们喘息的空间，“狂暴之路”紧接着又在周日取得了两千三百万的票房数据，这也意味着电影的次周票房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八千六百万，轻轻松松地将影史次周票房记录保持者“怪物史瑞克2”抛在身后，将原本七千两百万的记录狠狠地拉高了一大截，次周跌幅更是只有百分之四十六点五！
　　百分之四十六点五！次周票房跌幅控制在百分之六十之内就称得上是一场胜利的情况下，“狂暴之路”却交出了百分之四十六点五的跌幅，这几乎和“加勒比海盗2”第三周的跌幅相差无几，再参照一下“狂暴之路”首映周末的记录，就越发衬托出次周跌幅数据的疯狂。
　　此时此刻，人们的大脑都已经彻底当机了，男权主义与女权主义的碰撞，却成为了点燃“狂暴之路”票房能量的催化剂，在争议漩涡之中，越来越多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的人开始走进电影院，这也使得“狂暴之路”真正地打破了R级的分级束缚，将整个北美都调动了起来。毋庸置疑，这场如火如荼的争议风波，成就了“狂暴之路”的次周爆发，横扫千军地将所有历史记录都狠狠踩在脚底下，再一次将一系列记录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声势，不要说“水中女妖”了，就连“加勒比海盗2”都已经招架不住，开始节节败退，彷佛就连一档之力都没有，这对于两周之前刚刚刷新了北美首映票房记录的“加勒比海盗2”来说，确实是让人难以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炙手可热，这才是真正地炙手可热，“狂暴之路”成为了每一个人都渴望看到、需要看到、必须看到的电影作品，无论是支持者，还是批判者，亦或者是旁观者，所有人都走进了电影院，加入了这场全民热潮之中。
　　查理·辛——或者说站在查理·辛背后的华纳兄弟绝对想不到，他们挑起了争端，却为他人做嫁衣。


第920章 救市之作
　　“水中女妖”，溃败；“怪兽屋”，惨败；“加勒比海盗2”，闷棍……百分之四十六点五的次周跌幅，八千六百万的北美票房，“狂暴之路”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强大统治力，在争议之中乘风破浪，搅得整个电影市场腥风血雨，打破R级束缚，书写了一次神话般的暑期档征程。
　　在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的争论之中，其他所有电影作品都彻底沦为了背景板，所有话题焦点都聚集在了“狂暴之路”身上，就连“加勒比海盗2”突破三亿的新闻都没有任何吸引力，更不要说“水中女妖”的糟糕处境了，新闻媒体甚至没有时间落井下石去嘲笑“水中女妖”，所有的注意力都朝着“狂暴之路”宣泄而至，那种强大的瞩目度即使比起总统大选来说也毫不逊色。
　　彷佛在过去这几天以来，除了“狂暴之路”，就是“狂暴之路”。
　　犹记得，“超人归来”上映之前，北美哀声遍野，今年暑期档诸多作品的表现都远远低于预期，“海神号”、“碟中谍2”、“X战警2”、“汽车总动员”等一系列作品都让人大失所望，就连票房成绩不俗的“达芬奇密码”也远远不能说是引爆了暑期档。彼时，暑期档的票房成绩远远落后于过去两年的同期数据，下滑趋势十分明显，这也引发了无数担忧的声音，担心这可能是电影市场萎缩的前兆，也可能是漫画改编电影颓势的信号，如果真的是如此，那么不仅仅是暑期档，这对于整个电影产业的影响都是巨大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怕各个领域、各个环节都会受到影响。
　　于是人人都在呼唤着能够出现一部作品力挽狂澜，一扫颓势，重新展现暑期档的旺盛生命力。万众瞩目之下，“超人归来”却让人大跌眼镜，糟糕透顶的票房表现简直让人不忍直视，更可怕的是，暑期档的乏力居然再次延续了下来，人心惶惶。
　　“加勒比海盗2”的横空出世，为北美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而且还是以打破影史首映记录的方式，这顿时让所有媒体都亢奋了起来，惊呼着“救市之作”，认为“加勒比海盗2”不仅将会拯救今年暑期档的灾难，同时还将会掀起一股票房狂潮，带动着北美电影市场进入更高的阶段。
　　可是现在，人们却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加勒比海盗2”的确创造了优异的成绩，但终究也只是北美四亿的水准，想要触摸“泰坦尼克号”的记录，甚至是开创出一个全新时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反而是“狂暴之路”，在争议声之中越战越勇，就连R级和邪典这样的负面因素都成为了推动票房前进的积极影响，不管这部电影最终票房落脚在什么地方，这都是开天辟地的一部作品：比“耶稣受难记”更近一步，打开了R级电影的大门，也比“黑客帝国”系列更近一步，打开了邪典电影的大门，让北美电影市场进入一个百花齐放的全新时代。
　　救市之作，“狂暴之路”用实际成绩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才叫做救市之作！
　　首映周末票房打破记录，次周周中票房打破记录，次周周末票房再次打破记录，一个个记录实现了全面刷新，以碾压之势横扫千军之后，“狂暴之路”两周累积票房一口气达到了三亿两千三百万，继北美影史最快突破一亿之后，影史最快突破两亿、影史最快突破三亿的记录全部都收入囊中，一家独大的声势根本没有人能够媲美。
　　在此之前，影史最快突破三亿的作品是“星战前传3”，这部电影用了十七天达到这一壮举，但现在“狂暴之路”却仅仅只用了八天，直接将原纪录缩短了一半还多，狂揽票房的速度简直惊世骇俗，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此时人们才明白过来，此前两个月的蓄力，不是为了“超人归来”，也不是为了“加勒比海盗2”，而是为了“狂暴之路”。也许，在病毒视频大肆传播之际，人们就已经开始期待这部作品了；也许，在“水果硬糖”赢得奥斯卡七项提名之前，人们就已经对兰斯的新作品充满了好奇；也许，在“狂暴之路”立项的当时，整个北美市场就已经开始酝酿了……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这一刻，迎接“狂暴之路”的到来，出色的口碑、优秀的反馈、深邃的反思将这股浪潮推向了高潮，而思想内核的争议更是一鼓作气书写了奇迹。
　　仔细想一想，似乎没有任何一部电影作品受到了如此多瞩目，所有的讨论、所有的关注、所有的分歧、所有的争论都成为了观众走进电影院的动力，沉寂了许久的北美电影市场犹如火山喷发一般汹涌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救市之作！
　　“加勒比海盗2”三周累积票房三亿零八百八十万，“狂暴之路”两周累积票房三亿两千三百万。
　　仅仅只用了八天时间，“狂暴之路”就在上映之后的第二周周六，完成了对“加勒比海盗2”的反超，彻底粉粹了这场暑期档大战的所有悬念，一骑绝尘地继续领跑，浩浩荡荡地朝着四亿、乃至五亿冲刺，考虑到次周百分之四十六点五的超低跌幅，还有居高不下的争议热潮，人们脑海里不由就浮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六亿，可能吗？
　　R级电影，这居然是一部R级电影，这居然是一部北美平均票房在一亿以下的R级电影，“狂暴之路”仅仅只用了两周时间，就几乎要触摸到“耶稣受难记”三亿七千万的北美影史R级电影票房记录了，打破记录已经毋庸置疑，问题就在于：这个记录最终到底可以达到多高？
　　“狂暴之路”的每一个脚步，都肩负着历史的重量。
　　踩着“水中女妖”、“怪兽屋”、“加勒比海盗2”的肩头，“狂暴之路”一步步登上了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的冠军宝座，轻松实现了蝉联，成为了今年暑期档继“碟中谍2”、“汽车总动员”之后第三部完成卫冕冠军的作品。于是，七月第三周的票房榜单，就呈现出了如此一番排位，在“水中女妖”的身后，“同居三人行”和“小矮人”分别占据了第五、第六的位置，而“超人归来”在本周已经滑落到了第九名，周末票房仅仅收入七百三十万，即使是华纳兄弟，此时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此时此刻，华纳兄弟的封锁打压计划已经彻底宣告失败，不仅没有能够将兰斯的势头打压下去，更郁闷的是，“海神号”、“超人归来”、“水中女妖”三部作品都赔了进去，2006年的暑期档华纳兄弟就连底裤都输光了——比西洋镜影业还要凄惨。
　　由于今年没有“哈利·波特”系列电影上映，所以已经可以提前宣告华纳兄弟退出了年终票房冠军的争夺，甚至就连在六大电影公司之中的排名也不容乐观，虎视眈眈的迪斯尼和索尼影业很有可能要完成反超；另外，兰斯的崛起已经不可阻挡，华纳兄弟更需要考虑的是，与混沌影业的未来关系到底应该如何处理，与兰斯的关系又应该如何打理，DC宇宙还应该交给兰斯吗，“钢铁侠”的传闻又有多少真实性……
　　巴里·梅耶的焦头烂额，这才刚刚开始。
　　相较而言，迪斯尼的处境虽然有些憋屈，但目前“加勒比海盗2”和“汽车总动员”都实现了盈利。所以，罗伯特·艾格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知道，他没有时间去后悔，更没有时间去思考如果兰斯担任“加勒比海盗2”的导演，是不是“狂暴之路”就不会横空出世了，至少不会和“加勒比海盗2”正面对抗，因为他必须关注当下。
　　“狂暴之路”的能量爆发已经足够惊人了，在过去一周之内的热度上升势头更是骇人，八天突破三亿的强势几乎没有给“加勒比海盗2”留下太多发挥的空间，如此持续下去，他们冲击北美四亿的希望只会越来越渺茫。现在，他需要这种势头平复下来，他需要这场争议迅速降温，他需要看到观众将焦点从“狂暴之路”身上转移开来，他需要为“加勒比海盗2”赢得更多喘息空间，即使这意味着迪斯尼要站到华纳兄弟的对立面，在背后推波助澜，相助混沌影业将这场争议平复下来，罗伯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罗伯特现在就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引导舆论走势、平息争议热潮的时机。不过，他并没有等太久。
　　七月二十五日，闻风而至的记者们让棕榈泉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超过一百五十名记者将传闻之中兰斯居住的别墅团团围住——这仅仅只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记者们而已，后续还有大队伍正在快马加鞭地赶来，如此盛况，就连梅尔·吉普森估计也没有见过。
　　万众期待之下，兰斯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内，闪光灯犹如尼加拉瓜瀑布一般宣泄而下，轰鸣的快门声居然盖过了街道上的引擎轰鸣，皮肤上可以清晰感觉到那股炙热，这让兰斯不由戏谑地调侃到，“哇哦，迈克尔·杰克逊的待遇也就是如此了吧。”


第921章 正面对峙
　　铺天盖地的银色闪光灯连成一片，密集的快门声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狠狠撞击着，在这一刹那，烈日阳光都被封锁在人群之外，彷佛形成了一个真空包围圈，皮肤上的炙热在躁动不安地舞动着，有种再次回到纳米比亚的错觉。
　　“哇哦，迈克尔·杰克逊的待遇也就是如此了吧。”兰斯那戏谑的调侃并没有传播得太远，完全被汹涌的杂音淹没，只有周围一小圈记者可以听到，察觉得到，兰斯的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兰斯，关于女权主义……”“……现在的抵制情况……”“男权主义团体强烈谴责……”“兰斯，‘狂暴之路’的核心思想……”“……你对女权和男权的观点……”“示威游行队伍正在壮大……”“……回避争议……”
　　沸沸扬扬的声音从各个角落蜂拥过来，嘈杂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只剩下零散的碎片，根本听不清楚，耳膜上嗡嗡作响的振动带动着血液都开始加速起来，结果只剩下“兰斯”的呼喊声在四处流窜，就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在渴望着兰斯的注意力。
　　兰斯却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回应，却也不离开，就放任记者们尽情地将所有疑问都提出来，但显然他没有回答的打算——这又不是新闻发布会，他没有组织现场纪律的义务。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记者们都注意到了他们完全是对着空气喊话，兰斯神清气爽地站在那儿，他们的喉咙却已经开始冒烟了，混乱这才逐渐平复了下来。
　　“看来，电影的次周票房应该不错，居然有这么多人前来恭喜，这是好事。”兰斯再次开口，那调侃的语气让所有记者都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互相彼此礼让，想要拿到第一手资料，他们就必须团结合作，为了避免出现刚才的混乱，他们又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开口，兰斯嘴角轻轻勾勒了起来，“看来，大家应该不是专程过来恭喜我的，所以，布莱恩？有什么新闻吗？”
　　名字是“布莱恩”的记者着实不少，但在兰斯的面前，所有记者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朝着“旧金山纪事报”的布莱恩·巴洛投射了过去。
　　布莱恩眼底闪烁着亢奋的光芒，在人群之中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扬声问到，“兰斯，你在多个场合都公开表示，这部电影作品十分尊重女性，但你怎么解释，电影里将所有女性都物化的现象呢？麦克斯的衣服越穿越多，但那些模特们的衣服却越来越少，甚至后来基地里的女性还利用自己的全果来假装诱饵，这完完全全就是对女性的不尊重！”
　　“你听过一句话吗？什么样的人就看到什么样的事。”面对布莱恩的咄咄逼人，兰斯却是轻描淡写地直接堵了回去，“你看到了身材性感的女人，却没有看到从头到尾都找不到上衣的战争之子，迈克尔·法斯宾德应该很委屈，他几个月的锻炼没有得到足够的认可。”刹那间，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兰斯的话语却没有结束，“暴露身体就是不尊重女性？这种思想本身才是不尊重女性，她们没有刻意的果露，仅仅只是在末世背景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健康地展示自我的身体，我不认为这是一种不尊重。”兰斯的视线落在了布莱恩的身上，“就像我所说的，什么样的人就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兰斯这是在讽刺布莱恩满脑子都是大男子主义思想，淫邪的双眼自然看到了淫邪的景象。事实上，整部电影都和“性”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说费罗莎和麦克斯了，即使是不死老乔，他对那些母种也没有“性”的概念，在末世背景之下，生存才是唯一目标。
　　“那为什么不死老乔把所有女性都当做母种呢？”人群之中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尖锐地朝着兰斯攻击而去，听声音，应该是一名女记者，“他完完全全就把安加拉德当做是生孩子的机器！这才是对女性的最大侮辱！”
　　“所以她们选择了逃亡，所以她们选择了以命相搏，所以她们推翻了不死老乔。”兰斯的话语也轻轻扬了起来，展露出锋芒，“所以麦克斯最后选择了离开。”
　　等等，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愣了愣，脑袋似乎转不过弯来。如果麦克斯在结局选择留下来，那会怎么样呢？麦克斯……是否会成为第二个不死老乔呢？所以，麦克斯必须选择离开，这才能让电影的主题变得完整。
　　但，现场的记者们毕竟不是影评人，脑袋转得没有那么快，只能回去在细细咀嚼了，下一个问题就紧接着朝着兰斯砸了过去，“为什么电影里所有女性都死得干脆利落？就连保护种子的白发奶奶也都死了！最终的结局，却还要由麦克斯来拯救费罗莎呢？”提问的依旧是布莱恩，他回过神来之后，死死地咬住了兰斯，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你看到了她们的死亡，却没有看到她们为什么而死；你看到了麦克斯对费罗莎的拯救，却没有看到两个人的情谊，也没有看到两个人的救赎。”简洁有力的话语，却让现场一片鸦雀无声，从犯罪三部曲就可以看得出来，兰斯撰写的剧本都能够挖掘出深刻的思想，从人物设定到故事走向，再到剧本对白，都不简单。
　　她们是为了自由而死；他和她是为了救赎而战。
　　即使影评人用一百分满分的赞誉证明了“狂暴之路”的精彩绝伦，但一直到此刻，这部电影的深度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挖掘出来，伴随着女权主义和男权主义的争论，这些误解、这些偏见、这些批判，却成为了人们重新认识“狂暴之路”的切入点。
　　记者们面面相觑，女权主义者们的批判似乎已经找不到立足点了，那么男权主义者们还要继续攻击吗？在场九成以上的记者都是男性，他们的情绪不由有些矛盾。
　　“那么你选择了费罗莎作为主角，而不是麦克斯，是不是在向好莱坞的传统势力宣战？”这个问题水准十分高，没有直接提及男权主义，而是以“传统势力”来代替，不仅涵盖了男权主义，同时还包括了以奥斯卡学院派为首的白人势力。
　　兰斯不由顺着声音投去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洛杉矶时报”的克里夫·罗宾森，兰斯朝着克里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一句回复直接噎得克里夫翻了一个白眼，兰斯这是逼他把话挑明，克里夫却没有办法，只能重新组织语言，“众所周知，女性在好莱坞的动作电影里之所以很少作为主角出现，就是因为她们的体格、力量和速度等方面都弱于男性，但你却选择了费罗莎作为主角，这是为什么呢？”
　　克里夫的语言显得十分谨慎，尽量避免由他来说出性别歧视的话语，但兰斯还是轻笑了一声，“我刚刚听了一个笑话：性别歧视已经不存在了。”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把克里夫的精心酝酿都彻底撕毁了，惹得记者们都轻笑了起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又或者说，你没有看过电影。费罗莎是一名女性，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当费罗莎和麦克斯第一次交锋时，费罗莎完全落于下风，她必须在其他女性的集体帮忙之下，才能勉强与麦克斯对抗，即使如此，还是麦克斯获得了胜利。这就是我的意思，的确，男性和女性是截然不同的，我们有属于自己的优势，女性自然也有。费罗莎能够成为主角，依靠的不是她的打斗能力，而是她的勇气、她的毅力和她的果决，即使面对劣势也不轻易放弃。所以，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
　　“但你为什么要说费罗莎是真正的主角呢？这是‘疯狂的麦克斯’，而不是‘疯狂的费罗莎’，你这难道不是在欺骗观众吗？”布莱恩的声音再次响起，为克里夫加油助威。
　　鉴于性别歧视的话题敏感，秉持着政治正确性，他们不能直接将男权主义的观点表达出来，即使是转述也不行，因为在公众场合里根本站不住脚跟。所以，他们只能迂回地展开攻击，希望抓住兰斯的痛脚。
　　“我看不出来为什么费罗莎不能成为真正的主角。雷普利是‘异形’系列的主角，赛琳娜点亮了‘黑夜传说’系列，‘杀死比尔’则因为新娘的存在而与众不同，还有‘生化危机’的爱丽丝、‘古墓丽影’的劳拉……”兰斯一口气就列出了一大堆名字，挑了挑眉，“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继续列下去，神奇女侠、黑寡妇、暴风女、惊奇队长、猫女、女超人……这些超级英雄角色，她们也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在异次元世界里拯救地球。对于那些‘男性’观众来说，为什么从来不曾看到他们抱怨呢？还是因为，费罗莎在电影里穿得太严实了？”这一句调侃让轻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布莱恩只觉得一股气被憋在了胸口，着实憋屈。
　　兰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话，“还有，这部电影的名字叫做‘狂暴之路’。”


第922章 气势压制
　　“难道你不认为‘狂暴之路’这样的电影是对女性的一种误导吗？”一个声音尖锐刺耳地响起，终于有记者撕开了面具，赤裸裸地将隐藏在主流群众血液里的男权主义思想展现了出来。
　　“你指的是哪一种？”兰斯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一个陌生的脸孔，但从那古板的西装款式和保守的领带选择就可以猜测得出来，应该是“基督教真理报”之类有教会背景的媒体，即使不是，他也应该是忠诚的教徒，“到底是那些衣着太少的女性，还是表现太过强势的女性，谁会带来误导？”
　　“如果是前者，我认为你应该申诉的对象是‘花花公子’杂志，不是我。”一阵哄笑声打断了兰斯的话语，但却不知道，他们是对兰斯的观点表示了认同，还是感受到了兰斯话语之中的嘲讽，“如果是后者，那你期待的是什么结果，那些女人就像物件一样被禁锢在男人的胯下？还是那些女人放弃抵抗、苟且偷生呢？那么，也许你应该到‘奥普拉脱口秀’上表达一下观点。”
　　不少记者都哄笑了起来，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极端男权主义思想虽然依旧存在，但大部分人的思想都已经与时俱进，尤其是接受高等教育之后，思想不再局限于以前那种“男人至上”的狭隘之中。许多男人都是双重标准，欣赏其他女人的曼妙身材，却要求自己的女朋友必须穿戴严实；自己在外面拈花惹草、偷情出轨，却要求自己的女人守身如玉、屈服命运；自己在外面打拼却无法支撑起家庭重担，却又无法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收入比自己更高的事实；甚至于在分手之后，自己已经重新开展一段感情了，却依旧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前任重新找到幸福……
　　这种万事以自我为中心却没有任何能力、始终高高在上却没有任何底气的大男子主义心态，让他们成为一群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但更可悲的是，他们已经沦为了笑话，却没有自知之明。
　　那极端男权主义者之所以被称为是“极端”，就是因为他们钻进了牛角尖里，拒绝敞开心胸接纳新事物，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偏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理查德·卡塔尼（Richard Cattani）此时就是如此，他就完全不管他人的嘲笑，梗着脖子继续说到，“可是，这对于那些渴望家庭温暖、希望回归传统家庭的女人，难道不是一种误导？这对于那些依靠自己的力量支持起整个家庭、试图团结家庭稳定社会的男人，难道不是一种打击？”
　　“所以，所有事情都是关于男人，对吧？一切的一切都是男人，毕竟，这是一个男人的、男人的、男人的世界，对吧？”兰斯那充满嘲讽的语气让理查德面红耳赤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兰斯的话语，理查德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愤怒在胸腔里撞击着，竭尽全力地喊着，“难道你不是男人吗？还是你已经打算出柜了？”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直挺挺地就撞了上去，这已经脱离了记者采访层面，真正地进入了人身攻击阶段，仅仅只是这一个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狂暴之路”的争议着实戳到了不少人的痛脚。
　　“恰恰因为我是男人，所以我才如此坦然。”兰斯嘴角的笑容突然一收，眼神就变得锐利起来，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向了理查德，“因为我不会把自己的失败责怪到女人身上，而是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不会把内心的脆弱推到性别差异导致的落差之上，而是真正地充实自己、强大自己；我更不会把自己的无能和懦弱责备到女人的崛起上，而是认清自己的优势、弥补自己的弱势。只有承认对手的强大，认可对手的强大，才能够真正让自己强大起来。”那强大的气势层层叠叠地从话语之中透露出来，兰斯终于撕开了优雅从容的面具，展露出他的绝对强势，“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因为一部电影就暴跳如雷，担心这部电影腐蚀女人的思想；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因为女人的独立和强大就自乱阵脚，担心男人的‘优势’逐渐被蚕食，真正强大的男人，不会需要依靠性别的压制来团结家庭，而是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支持自己的另一半，支持自己的孩子，也赢得他们的支持。”
　　“歧视女性，就和歧视男性一样，真正可悲的，恰恰是歧视者自己。”兰斯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全场鸦雀无声，理查德脸部涨红，可以看得出来，他依旧有满肚子的话语想要反驳兰斯，但是在兰斯强大的声势之下，他却被死死地压制，愣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种憋屈让他几乎就要爆炸。
　　兰斯停顿了片刻，没有说话，那种沉默在缓缓蔓延，似乎留下了空间让理查德进行反驳。可是，他却根本没有办法说话，陷入混乱的大脑压抑到了极致，愤怒随时都会炸裂开来，理查德连续尝试了两次开口，声音却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只能瞠目结舌、怒发冲冠地盯着兰斯，恨不得直接用眼神将兰斯掐死。
　　然后，理查德就看到兰斯突然一笑，嘴角那抹冷笑的嘲讽和戏谑排山倒海地倾泻下来，“但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不对？因为在你内心深处，你仍然坚信着，一些人比另外一些人更加优秀，只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性别差异，对不对？看看你那高傲的嘴脸，自以为‘男人’这个词汇可以赋予你无限能量，即使无所事事，即使一无是处，即使平庸低俗，但你依旧比某些人更加优秀，那么……”兰斯轻轻点了点头，将所有情绪都收敛了回来，不屑地说到，“你就一生抱着这样的想法活着吧。”
　　理查德站在原地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阵耻辱感从脚底席卷到脑门，张了张嘴，但他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突然一种落荒而逃冲动就占据了心脏，还好残存的一丝理智让他的双脚在地上扎根，没有做出如此丢人的举动。
　　不仅仅是理查德，所有记者也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每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都是伴随着成长沉淀下来的，根深蒂固、难以动摇，当然不会因为兰斯的区区一番话就改变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却猛烈地撞击了他们的固定观念：是不是在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挥之不去的歧视观念？是不是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的优越感其实只是自卑的折射？是不是所谓的性别歧视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真的比女人差，性别这个保护伞再也无法成为自己的最后一丝骄傲？是不是他们和当初的纳粹一样，坚信着日耳曼民族比犹太民族更加高贵？是不是他们所认为的“素质”，根本只是一个笑话？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到底有谁真的做到了？
　　“所以。”一个声音打破了周围的沉默，刹那间所有视线都集中了过去，这让克里夫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过见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克里夫并没有自乱阵脚，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腰杆，“这部电影到底在表达什么观点？男权主义？女权主义？还是说，你仅仅只是通过这种争议，进行恶意炒作？”
　　克里夫直接把问题摊了开来，终于把过去一周时间里最火热的焦点直接摆在了兰斯面前，没有迂回，没有暗示，期待着兰斯能够正面回应。刷刷刷，所有目光齐齐地朝着兰斯扫射过来，甚至可以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拿着话筒更近一步的靠近兰斯，到底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如果兰斯再次回避搅混水的话，那么记者完全可以把“炒作”的名号强加到兰斯头上，这场热闹还远远没有结束。
　　“平等。”克里夫试图把他逼迫到墙角，但何尝这不是他为整场争议画上句点的机会，兰斯目光平静、自信满满地回复到，“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庸，更不应该成为男人证明自己自尊和骄傲的工具；但同样，男人也不是女人争取权益的道具，女权主义者不应该打着政治正确性的大旗试图攻击男人，把每一件事都刻意放大。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撇开性别的差异，真正的尊重彼此，追求自由、追求人权、追求梦想。人类之间的信任和尊敬，这才是我在试图探讨的。”
　　兰斯停顿了片刻，视线扫视了全场的所有记者一圈，“在‘男女平等’的口号已经喊了一个世纪之后的现在，我没有想到，‘狂暴之路’居然引起了如此大的争议，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性别歧视，依旧没有消除。这才是兰斯的真正意思，同时也是这场争议能够引发全社会关注的根本原因。
　　现场的记者一百五十多人，但此时却鸦雀无声，人群之中流动着一种亢奋却又压抑、愤怒却又克制、雀跃却又下沉的气氛，汹涌的人潮在兰斯面前占不到任何优势，彷佛所有人的气势都被兰斯压制住了一般。
　　“最后，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心态，就会看到什么样的内容，这是我拍摄电影的理由，同时也是我希望能够传递给观众的。”


第923章 乌云消散
　　“狂暴之路”的争议风波浩浩荡荡地持续了将近一周之后，终于迎来了转折点，处于暴风眼之中的兰斯开口接受了采访，针锋相对的采访精彩程度远远超过了“今夜秀”，双方你来我往的来回，将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的对峙真正地推向了巅峰。
　　各大新闻媒体第一时间对兰斯的采访进行了报道和解读，这也进一步引爆了所有人的争论，沸沸扬扬的观点铺天盖地，整个北美就像是煮沸的开水，根本停不下来，父权组织的领导者罗伯特·布雷更是在记者面前破口大骂，“荒谬可笑！道德沦丧！”连绵不绝的粗话口沫飞溅，脖子上的青筋暴突让人强烈怀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爆炸。“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那个肮脏的小人，他会在地狱里饱受折磨，每天都生活在耻辱之中，永世不得翻身！我会诅咒他，所有男人都应该诅咒他！”
　　这失去理智的话语看起来就像失心疯一般，但却没有人在乎，因为罗伯特的恶毒话语只会让这场争议越来越精彩，人们巴不得看到这样的疯狗横冲直撞，这势必会增加更多戏剧效果，如果兰斯也愿意回应的话，那这场大戏就更加好看了。
　　不过，不等兰斯回应，杰梅因·格里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与罗伯特针尖对麦芒地对骂了起来，“无法接受批评，甚至无法接受平等，多么可笑，我们现在已经生活在了二十一世纪，但却依旧有人活在遥远的十三世纪，怀抱着保守的封建思想，做着自己贵族老爷的春秋大梦！这才是整个社会的耻辱，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们全部都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他们才是当代的异端！”
　　刹那间，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展开了短兵相接，双方的你来我往完全火花四射，刺刀见红，甚至让这场争议进入了更加白热化的阶段。
　　平衡，终于在兰斯的发声之后被打破了。查理兹·塞隆第一个站了出来，以当事人的身份发表了观点，“我觉得这是一次很有趣的讨论，事实上，兰斯没有追捧女性的意思，同样也没有鼓吹男性的意思。在电影里，每一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战，费罗莎是如此，麦克斯和纳克斯也是如此，安加拉德等人也不例外，所以，没有谁比谁更加厉害，也没有谁比谁更加强大。”查理兹是在洛杉矶的家门口接受采访的，超过了两百多名记者将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那涌动的热潮几乎让人以为来到了赤道，“但，我们都没有想到，这部电影居然会引起了如此大的争议，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不是吗？”
　　正是因为性别歧视的存在，所以人们才会如此敏感，所以争议才会如此汹涌。尤其是那些男权主义者们，口口声声坚持着“性别歧视”已经不复存在了，但他们站出来表达抗议的行动本身，就是一种歧视。
　　随后，迈克尔·法斯宾德也发表了看法，面对一百六十多名记者，迈克尔显得有些慌乱，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担当过第一男主角的位置，“狂暴之路”一部电影就让他品尝到了会当凌绝顶的滋味，那种轻飘飘的空虚感着实太过不真实，但迈克尔还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十分尊重电影里的每一位合作演员，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每个人在拍摄中都竭尽全力，这些努力都呈现在了电影里——我不会看到那些外表的东西，而是看到了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坚持和信仰，纳克斯最后之所以会选择同归于尽，就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信仰，所以，选择了放手一搏。我相信，在最后一刻，纳克斯的确是进入了英灵殿。”
　　迈克尔的言论显然更加贴近“狂暴之路”本身，这也让人们得以从另外一个角度重新审视这部电影。
　　其实，人们从一部商业电影之中，解读出了如此多内容，这本身就十分不正常，无论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亦或者是追求平等、追求自由、追求人性，这些深刻的内涵都是剥离于商业爆米花之外，真正体现出电影作为“第七艺术”的价值。就好像迈克尔的言论一样，每一次争议都可以让人们重新去反思这部作品，从这个侧面也证明了“狂暴之路”的出色，是一部商业电影，却又不仅仅是一部商业电影。
　　“狂暴之路”的剧组成员们先后站了出来，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区别于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的尖锐，他们以各自的理解对电影进行了阅读，某种程度来说，这是对争议的回应，却又平复了争议的喧闹，让人们重新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
　　剧组成员的开头之后，好莱坞业内三缄其口的明星们也终于陆续开口，汤姆·克鲁斯在接受电话采访时就表示，“当然，选择一名女性作为动作电影的主角，这需要勇气，但这恰恰也是我们社会的进步，因为我们逐渐意识到了性别的差异并不是决定一个人优秀与否的因素。我们拥有许多伟大的男性英雄，同样，在历史进程里也出现了许多伟大的女性英雄。所以，兰斯愿意拍摄出这样一部电影来，我钦佩他的勇气，更佩服他的锐利。”
　　爱德华·诺顿则是直言不讳，尖锐地把矛头指向了那些男权至上的保守派人士，“我尊重他们的宗教信仰，但事实上，我却不尊重他们对人性的蔑视和忽略。去年天主教娈童案的爆料，至今历历在目，现在他们又拒绝承认女性的地位，我不认为这是正确的宗教信仰。上帝热爱每一个子民，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宗教信仰不应该成为某个特殊团体、甚至是某些特殊对象用来满足自己私利的工具。这才是整个社会最严重的问题。”
　　比起汤姆来说，爱德华的这番言论更加深刻，也更加沉重，真正地将隐藏在这场争议背后的社会问题挖掘了出来。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爱德华的底蕴，他不仅仅是一名演员，耶鲁大学的学历可以从言谈举止之中体现出来。
　　凯特·布兰切特也选择了挺身而出，“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女性的地位确实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许多人都认为，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应得的。但事实上，我们没有那么贪心，我们仅仅只是在争取属于我们应得的，不要太多，也不准太少。”凯特的言辞并不犀利，但谈吐之中还是带着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略，“这次的争论之所以会起来，我想根本原因就在于，性别歧视依旧存在，在这场战争中，我们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无论是那些男权主义者，还是女权主义者，都是如此，我们试图争取自己的权益，但却寻找不到一个正确的方法。也许，兰斯在‘狂暴之路’中的尝试是值得参考的。”
　　这才是真正的控制力，不动声色之间就把“狂暴之路”再次推了上来，凯特对兰斯的力挺在轻描淡写中就体现了出来。
　　梅丽尔·斯特里普作为业界最为顶尖的女演员，她的话语自然分量不同，毋庸置疑，她也站在了兰斯的身后，“我始终没有发表言论，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次的事件太过荒谬了。兰斯的这部作品我已经观看过了，我完全看不出来现在争议的焦点，我唯一看到的就是：平等和自由，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追求的，同时也是美国建立的基石。我想，兰斯说得对，什么样的眼睛就会看到什么样的内容，也许，这才是我们需要思考的。”
　　梅丽尔的强大影响力体现在她无与伦比的实力与令人敬佩的专业之上，即使是学院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学究们，对梅丽尔也是敬重有加。后来人们不由调侃，只要是梅丽尔出演的作品，学院就一定会给予提名，甚至有人将梅丽尔戏称为“毒瘤”，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谈，但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梅丽尔在好莱坞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当梅丽尔都出列发言了，可以预见的是，好莱坞内部的纷争将会出现决定性的转折。
　　果然，随后杰克·尼科尔森、罗伯特·德尼罗、妮可·基德曼、茱莉亚·罗伯茨、朱迪·福斯特、威尔·史密斯等一大波大牌演员都纷纷站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一时间，“狂暴之路”的支持者似乎无处不在——他们都在支持着同一个观点，电影本身没有立场，那些所谓立场都是人们的自我解读、乃至过度解读，“狂暴之路”的核心思想没有任何问题，那么这些争议是否应该自我检讨呢？
　　笼罩在“狂暴之路”头顶之上的阴云似乎终于开始逐渐疏散，更加令人吃惊的是，“洛杉矶时报”成为了第一个主动支持兰斯的媒体，即使之前这份报纸给予了“狂暴之路”一百分的肯定，但人们还是十分意外“洛杉矶时报”的如此选择——为什么不等到“纽约时报”先发表言论呢？为什么西岸的领军人物居然再次对兰斯表示了支持呢？
　　猜测纷纷扰扰，但却没有人真正地联想到西岸霸主迪斯尼的身上。


第924章 形势逆转
　　“消灭歧视之路，依旧漫长而艰巨。”“洛杉矶时报”以此为标题，撰写了一篇专题文章。
　　专题之中，克里夫·罗宾森以好莱坞为起点，对这次“狂暴之路”争议事件进行了剖析。纵观历史轨迹，封建社会经历了漫长的沉淀和发展，形成了成熟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父系社会在这个阶段真正达到了巅峰，当代闻名虽然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阶段，但国家机器、宗教信仰、社会意识等框架却都留有封建社会的深刻烙印。
　　撇开其他不说，在欧洲各国里，贵族文化的遗留依旧影响着社会的各个阶层，精英文化和贵族文化所导致的阶级差异也是欧洲在发展之中必须面对的桎梏，即使是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阶级观念依旧难以消除。关于性别的压制也是如此。
　　男性在社会发展之中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这也直接导致了性别发展的严重不平衡，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在中世纪的欧洲，宗教为了树立绝对权威，甚至发动了魔女审判，女性的社会地位达到了绝对低谷。经历过数个世纪的发展，女性在消除性别歧视的道路上举步维艰，一直到1909年的三月八日，芝加哥女工团才第一次提出了男女平等的口号，而这一权益的真正发展却在漫长岁月沉淀之后才艰难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许多人都认为，比起种族歧视来说，性别歧视已经基本消失了。
　　但经过“狂暴之路”的争议，人们才意识到，其实所谓的歧视从来没有真正消失过，漫长历史沉淀下来的价值观念通过一代一代传承下来，深入灵魂，想要扭转甚至是改变，就必须通过教育的熏陶、媒体的传播和社会的肯定，力量一点一点地汇聚起来，在年轻一代身上见证时代的变迁。
　　克里夫在文章之中表示，“狂暴之路”引爆的争议十分具有代表性。
　　好莱坞电影可以说是目前影响最为广泛的艺术手段之一，辐射范围可以覆盖全球，即使是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也可以感受到电影的力量，但好莱坞却恰恰是性别歧视的重灾区，男女演员片酬不平等，男女演员在电影中的角色分量，男女演员在剧组的话语权，尤其是男女演员的公众定位——大部分女演员都还是被广泛定义为花瓶，可以深切地感受到根深在文化血液之中的性别歧视。
　　人们为什么对“狂暴之路”如此敏感？就是因为这部电影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地打破了好莱坞的固定模式，正如“综艺”杂志所说，从来没有一部电影真正的尊重女性，将女性放在和男性平起平坐的高度，从剧本到角色，从剧情到台词，都可以深深地感受到这一点。这对于整个好莱坞来说，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就好像去年的“断背山”。
　　但“狂暴之路”比“断背山”更近一步，后者只是艺术电影而已，前者却是商业电影，而且还依靠着前期宣传的火热，在首映周末就创造了历史，这才使得争议犹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出来。深入追究的话，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和迪斯尼的推波助澜，让所有焦点成功地聚集在了“狂暴之路”身上，这也间接造就了争议的沸沸扬扬。
　　见微知著，“狂暴之路”所引发的争议，恰恰让人们感觉到了社会的进步似乎远远没有达到普遍观点所达到的高度。
　　“洛杉矶时报”的专题，分为了三个部分，克里夫仅仅只是撰写了其中电影产业的一部分，另外两个部分则分别由社会学家和教育学家进行深度分析，从不同的角度对性别歧视问题在当代社会的不同体现，比如说女性在职场上遇到的歧视，再比如说绯闻之中社会对女性的苛刻态度。脱离了“狂暴之路”之后，这场争议真正地成为了社会问题。
　　随后，“纽约时报”也设计了一个系列专题，在整整两周时间之内，每天更新一篇，采访各行各业的现状，剖析性别差异所带来的问题。比起“洛杉矶时报”来说，“纽约时报”显然又更近一步。
　　东西两岸的领袖媒体齐齐发声，这也基本奠定了事情走向。随后，白宫新闻发布会之上，采访环节再次提到了“狂暴之路”的相关问题，新闻发言人表示，“我刚刚观看完这部作品，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工作，值得细细品味。我相信，那些所谓的争论都是铸就这部作品成为经典的最佳证明。”
　　这也就是白宫的官方立场了，不过，乔治·布什依旧拒绝对此发表任何言论，在高尔夫球场被记者围堵时，他表示，“我对电影不感兴趣，但听说过了。”类似的言论与去年“断背山”相差无几，但这次，他却陷入了争议漩涡。
　　与同性恋不同，为了消除性别歧视，近年来国际上一直在努力，美国国内也十分重视，即使在总统大选之中，女性的投票也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值得一提的是，2008年，巴拉克·奥巴马能够赢得选举，女性和同性恋的票数毫无疑问地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所以，当乔治再一次以官方说辞推脱时，激发了美国民众的强烈反弹，人们纷纷指责乔治对人民的基本权益没有任何诚意，整个社会都在讨论热点的情况下，乔治居然还有心思去打高尔夫，这不仅仅是对社会热点的忽略，更是总统工作的失职。
　　撇开陷入争议漩涡的乔治不说，白宫的官方立场还是为事情真正的盖棺论定。
　　争议，依旧不会消失，就如同克里夫在专题之中所说，消灭歧视依旧任重道远，但这却意味着“狂暴之路”终于洗刷了争议，男权主义也好，女权主义也罢，暂时都消停了一些，不仅仅是还了兰斯一个清白，更重要的是对电影进行了全新解读，让人们又有了重新认识。
　　在此之前，“狂暴之路”的媒体综评创造了商业电影一个无法逾越的高度，但那仅仅只是“专业观点”，对于普通观众来说，他们很难有直接的代入感，毕竟那些艺术、那些深度还是太过遥远了。可是现在经过跌宕起伏、好戏连台的争议大战之后，几乎每个人都产生了自己对电影的理解和看法，此时再回过头去阅读那些专业评论，“好莱坞报道者”、“综艺”、“芝加哥太阳报”、“纽约时报”等等，每个人都将会有不同的领悟。
　　细细咀嚼之后，人们这才真正地明白了，为什么“洛杉矶时报”认为“狂暴之路”是一部将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的作品，关于自由、关于人性的探讨不是强行说教，而是伴随着每一个角色的饱满和立体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废土末世背景之下的残酷和真实完美地延续了犯罪三部曲的发展轨迹，一部商业巨作能够做到精彩程度与艺术诉求如此高度的结合、如此准确的平衡，着实了得。更为出色的是，角色形象立体，不管戏份多寡，出场角色都让人过目不忘，这也让人们真正地明白了，为什么诸多专业影评人都认为“狂暴之路”是一部足以载入史册的经典佳作。
　　真正的经典，从来不害怕时间的检验和人们的拷问，IMDB之上高达九点八的评分，足以体现出观众们的澎湃心情。在这场争议平复下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狂暴之路”在IMDB的评分还是高高挂在了九点八分，根本看不到回落的迹象，即使后来逐渐滑落到了九点四分，但依旧无法动摇其影史最佳的地位，真正地取代了“肖申克的救赎”，成就霸主王座。
　　谁又能预料到，看似一场公关危机，却成就了“狂暴之路”的历史地位，就连华纳兄弟、迪斯尼都沦为了垫脚石。
　　汹涌澎湃的争议逐渐平复了下来，但人们的关注度却始终没有冷却，在群起追捧的狂热之中，进入上映第三周的“狂暴之路”，依旧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强大统治力，在这一周的北美票房排行榜之中，“狂暴之路”依旧是当之无愧的绝对王者。
　　热议狂潮的追捧下，七月第四周，“狂暴之路”交出了逆天级别的百分之三十五跌幅，对于上映第三周的商业作品来说，低于百分之五十就可以称之为胜利，可是“狂暴之路”的跌幅居然是百分之三十五？即使人们已经深深感受到了摧枯拉朽的票房上升势头，但这组数据还是连续第三周惊世骇俗地将所有感叹词都掐断在了喉咙里，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脚步。
　　五千五百九十万，“狂暴之路”以百分之三十五的逆天跌幅，取得了第三周周末五千五百九十万的票房成绩，这一数据甚至比“超人归来”的首映周末还要更加出色——虽然这部作品此时早就已经被遗忘在角落里了，但依旧不影响人们的震撼，只有对比之后，才能明白这场热烈炒作的暑期档对决到底有多么荒诞不羁。
　　轻轻松松打破了“蜘蛛侠”在2002年创造的第三周四千五百万周末票房记录，“狂暴之路”毫无悬念地以连续三周创造历史新高的强势表现，加冕本周北美票房排行榜冠军，成为2006年以来的第一个三连冠！


第925章 势如破竹
　　百分之三十五的跌幅，五千五百九十万的周末票房，“狂暴之路”连续三周刷新了北美票房记录，以碾压姿态击退了“加勒比海盗2”、击溃了“水中女妖”，创造历史的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得益于争议的沸沸扬扬，“狂暴之路”的周中票房也再创佳绩，周一到周四的单日票房全部都在一千万以上，这也将电影的三周累积票房一鼓作气地推过了四亿门槛，暂时来到了四亿一千九百万。
　　十六天，“狂暴之路”只用了短短十六天，就创造了北美四亿的票房神话，将原纪录保持者“怪物史瑞克2”的四十三天缩短了一大截，声势之凶猛堪比搭乘火箭，仅仅三周之后，“狂暴之路”就已经达到了无数电影作品永远都无法触摸的高度，跻身北美影史票房前十名，一口气超过了“蜘蛛侠”，暂时位列第六名，“星战前传1”的四亿三千一百万已经在射程之内，更为准确来说，“泰坦尼克号”的六亿记录似乎已经不再遥远。
　　现在，“狂暴之路”正式取代了“耶稣受难记”，加冕北美R级电影的票房冠军王座，但人们却已经逐渐遗忘了这部电影的R级属性，因为“狂暴之路”现在每一个脚印都将是北美整个电影市场的进步，一部R级电影，一部邪典电影，一部剑走偏锋的独立电影，却在主流市场里得到了如此猛烈的追捧，这势必将会彻底改变电影市场的格局；更近一步来说，在电脑特效大行其道的当下，“狂暴之路”却摒弃了电脑特效，而是追求实地拍摄、采用现场特效，所有一切都真枪实弹地上阵，呈现出来的身临其境效果是电脑特效所无法企及的；除此之外，“狂暴之路”还原了动作电影最质朴、最原始的方式，身体的剧烈对抗，枪支和科技的效果被严重削弱，却为动作电影注入了更为强烈的肾上腺素，这当代潮流截然相反，与“谍影重重”系列联手唤醒了人们对复古动作电影的狂热。
　　所以说，“狂暴之路”现在不仅仅是一部单纯的商业电影而已，而是一部极其特别的作者电影，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感受到兰斯作为导演的功力和特色，这部电影的崛起就好像“泰坦尼克号”的横空出世一般，势必将会对整个电影产业进行颠覆。现在重点就在于，“狂暴之路”的最终高度到底将落脚于何处，这也将决定电影的影响力到底将有多大，能够突破五亿吗？能够超过“泰坦尼克号”吗？海外票房又将如何，是像“泰坦尼克号”一样全面开花，还是像“星球大战”一样北美狂热、海外平平？
　　“狂暴之路”的横扫千军，对于北美来说是全民狂欢，但对于其他电影来说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本周首映的电影一共有三部，分别是华纳兄弟出品的动画片“别惹蚂蚁”、二十世纪福克斯出品的校园喜剧“约翰·塔克必死”、环球影业出品的雄心之作“迈阿密风云”。
　　在这之中，“迈阿密风云”无疑是瞩目焦点，这部投资一亿三千五百万的作品，避开了暑期档最密集的交火区，选择了七月最后一周上映，就是希望能够抓住夏天的尾巴，取得票房佳绩——八月虽然依旧还是暑期档，但经过此前三个月的狂轰乱炸，票房爆发力势必有所下滑。环球影业邀请到了迈克尔·曼执掌导筒，科林·法瑞尔、杰米·福克斯、巩俐等人加盟，被誉为是国际版的“借刀杀人”，也被认为与马丁·斯科西斯年底即将上映的“无间道风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迈阿密风云”却是祸不单行，拍摄期间就遇到了卡特里娜飓风，导致电影拖拖拉拉地拍摄了十个月，杰米·福克斯还和迈克尔·曼爆发了口水战，而科林·法瑞尔则因为深陷毒瘾无法自拔，耽搁了拍摄进度，后来剧组还在拍摄期间意外遇到了枪击事件……更糟糕的是，在暑期档大战的浪潮之中，“迈阿密风云”的宣传连连遇阻，效果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狂暴之路”进入上映第三周了，但“迈阿密风云”依旧无力对抗。
　　在“狂暴之路”的巨大压力之下，“迈阿密风云”只交出了两千五百万的首映票房，相比于昂贵的投资成本，着实是扑街得太厉害，让人不忍直视，更可怕的是，影评人对这部作品毫不留情，疾风骤雨的批判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部作品也成为了一众卡司的事业转折点。
　　迈克尔·曼沉寂了三年之后，推出了“公众之敌”，再次扑街，然后就退出了一线导演行列；杰米·福克斯足足沉寂了六年，然后才依靠“被解救的姜戈”重新找回表演的节奏；科林·法瑞尔则开启了自“亚历山大大帝”之后连续十七部电影扑街的神奇记录——更神奇的是，他居然还每次都找得到工作。
　　另外两部新上映的作品也表现平平，“约翰·塔克必死”拿下了一千四百万，但相对于其一千八百万的超低成本，这部校园喜剧显然已经取得了胜利；“别惹蚂蚁”的投资成本虽然只有五千万，但首映周末八百万的票房还是惨不忍睹，这部作品还邀请到了保罗·吉亚玛提、梅丽尔·斯特里普来配音，不过在宣传阶段惨遭无视，华纳兄弟几乎将所有资源都朝暑期档三剑客倾斜，迎来今年第四场失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值得注意的是，“加勒比海盗2”本周交出了百分之四十的跌幅，下滑曲线总算是平稳了下来，这让迪斯尼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周末一千八百万的票房让电影的四周累积票房来到了三亿三千三百万，依旧保留了冲击四亿的希望。“加勒比海盗2”显然已经彻底输掉了与“狂暴之路”的对决——这也是今年暑期档最劲爆的一个结果，二者之间的差距已经堪比天堑，现在北美四亿就是迪斯尼的唯一救命稻草了，至少不要让这场对决输得太过难看，他们还有“加勒比海盗3”等待上映呢！
　　“水中女妖”在首映表现糟糕透顶的情况下，次周票房暴跌百分之六十，周末票房已经滑落到了七百万，累积票房勉强迈过了三千万，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不要说实现盈利了，即使持平七千五百万的账面成本都已经不可能了。如果再加上本周周末票房已经低于四百万的“超人归来”，华纳兄弟着实是被噎得够呛，后者现在累积票房仅仅只有一亿八千五百万，两亿梦的泡泡终于被戳破了，考虑到目前电影海外票房甚至还不如北美的灾难级表现，可以确定的是，这部耗资三亿的作品将至少为华纳兄弟带来一亿三千万以上的亏损。
　　今年暑期档的大战，似乎到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就连“加勒比海盗2”都望尘莫及，眼睁睁地看着“狂暴之路”越战越勇，老老实实地收敛了所有锋芒，专注于自己的目标，更何况是“超人归来”、“水中女妖”呢。这场对决唯一的收获就是，为过去一年的气势对决、权利争夺、主动掌控画上了句点，强势如华纳兄弟、雄厚如索尼影业、庞大如迪斯尼，在混沌影业势如破竹的上升势头面前，也败下阵来，整个好莱坞都地震了。
　　当初梦工厂的崛起，依靠的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大卫·格芬、杰弗瑞·卡森伯格在业内的超然地位，梦工厂与其他各大电影公司都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短短两年之内就顺利跻身顶尖行列，五年的酝酿就让他们以独立电影公司的身份成为了好莱坞“八大”成员。
　　但不同于梦工厂，混沌影业完全白手起家，几乎没有任何人脉支持，所以遭遇了好莱坞势力的打压和封锁，利益的争夺没有任何仁慈和手软，完全就是刺刀见红的贴身肉搏。没有人看好混沌影业，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整个电影产业乃至于整个华尔街势力的封锁，但谁又能想到，混沌影业硬生生撕出了一道口子，杀出一条血路，浴血奋战的凶狠姿态令人咋舌，从“罪恶之城”的绝地反击，到“水果硬糖”的夹缝求生，再到“狂暴之路”的破釜沉舟，每一步都是如此惊险，彷佛在高空绳索跳舞，但混沌影业在兰斯的带领之下，却奉献了一场惊心动魄、气势磅礴、唯美动人的舞蹈，强势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经过今年的暑期档之后，“狂暴之路”为混沌影业真正赢得了一席之地，接下来，各大电影公司对混沌影业的态度就耐人寻味了。估计，每一家公司都需要重新定位，虽然他们不会胆怯，但比起闭关锁国来说，追求共同的利益才是他们的核心目标，既然混沌影业能够赚钱，他们自然不介意选择合作。
　　北美三周四亿的票房表现，足以让“狂暴之路”在影史长河里占据一席之地，但真正定义这部作品影响力的，除了北美票房的最终高度之外，还有海外市场的表现。
　　七月第四周，“狂暴之路”正式登陆英国市场，开启了自己的海外征程，接下来一周，电影还将登陆欧洲大陆的各个市场，为了电影票房，兰斯带领着庞大的剧组，亲自来到了欧洲展开宣传。


第926章 全球登场
　　七月第四周，“狂暴之路”在北美已经进入了上映第三周，但却在本周才刚刚登陆海外市场。由于混沌影业发行部门的稚嫩，海外市场发行权迟迟没有谈下来，再加上同期上映的“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水中女妖”等作品在海外受到了更多重视，“狂暴之路”的处境就更是举步维艰，最后，英国成为了混沌影业敲定的第一个海外市场，在七月二十八日正式上映，足足比北美慢了两周。
　　但谁又能够预料到，这一推迟反而成就了“狂暴之路”的威名，过去这段时间整片北美大陆都笼罩在性别歧视的争议之中，这一话题很快就漂洋过海，引发了欧洲大陆的热烈讨论，甚至还引起了联合国方面的注意。
　　比起美国来说，欧洲更加特别，他们一方面更加尊重文化的多样性，道德方面的底线也更加宽容，电影作品中呈现出来的多姿多彩是其他地区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但另一方面又更加保守，尤其是贵族文化所遗留下来的影响，可以在文化的每一个细节里寻找到。
　　以意大利人为例，意大利的男人对女性的尊重毋庸置疑，他们会竭尽所有能力呵护女性爱护女性，甚至有人戏称，每一个意大利男人都有恋母情结，因为母亲的地位在他们心目中是无法取代的；但同时，意大利的男人对女性的占有和压抑也不容忽视，他们更加希望女性成为家庭主妇，女性在职场上遇到的性骚扰严重程度超乎想象，男人四处拈花惹草，却又无法容忍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女性身上。
　　这种矛盾的情绪，不仅仅是意大利人，欧洲地区都可以深切感受到，这也是他们文化发展流传下来的烙印。所以，可以想象，当“狂暴之路”的争议传播到欧洲大陆之后，引爆的讨论热潮，甚至超过了美国——毕竟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文化烙印是他们史书上最缺少的一部分。
　　“狂暴之路”还没有登陆欧洲，这部电影的期待值就已经爆表了，作为海外市场的第一站，英国更是掀起了舆论狂潮，自“泰坦尼克号”之后，英国已经多年没有感受到如此狂热了，与美国不同，英国毕竟还是一个更加尊重戏剧的国家，伦敦西区的运营情况远远好过于百老汇，电影这种更加通俗的艺术始终难以掀起全民狂欢。不过，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电影在英国的发展也逐渐抬头，“哈利·波特”系列和“007”系列的巨大成功让人看到了这片市场的上升势头。
　　英国的精英阶层对于性别歧视更为敏感，因为在贵族阶级里，女性依旧是作为男性的附庸存在，她们依旧在家庭之中扮演着“女主人”的角色，在现代社会里举步维艰地寻求自己的一席之地，即使英国女皇已经在位超过半个世纪了。“狂暴之路”所倡导的平等思想无疑是对精英阶层的重大冲击，迎来了强大的反弹，电影想要撕开以伦敦为基地的这些顽固传统思想的防线，难度远远大于美国本土。
　　“狂暴之路”海外市场能够复制北美的票房奇迹，这也是最大看点之一。
　　“艾玛，艾玛，你说，英国的首映式和美国会不会有所不同？”阿德里亚娜·利马的表情夹杂着亢奋和忐忑，精神奕奕地盯着艾玛·斯通，充满了无数期待。坎蒂丝·斯瓦内普尔更是紧紧地抱着艾玛的手臂，胸前的汹涌散发出致命的热量，“艾玛，伦敦的首映式如果没有人前来捧场的话，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一起走红地毯啊？”
　　艾玛看着身边这一张张激动的脸孔，无奈地摊开双手，“我也是第一次啊。”艾玛显得有些无辜，“狂暴之路”仅仅只是她的第二部作品而已，更何况，阿德里亚娜她们都是世界顶级名模，常年都活跃在国际舞台，怎么现在反而过来询问她呢？“我这才是第一次来英国，你们每年不都是会过来参加时装周吗？”
　　“时装周可不是电影首映式。”吉赛尔·邦辰转过头来，笑盈盈地说到。
　　“但你们可以把首映式当做时装周啊。”艾玛的话语让大家都连连摇头，阿德里亚娜捏了捏艾玛的鼻头，“小家伙，相信我，首映式和时装周可绝对不一样。”阿德里亚娜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前方，“那男人到底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没有人知道，不是吗？”
　　珀西回头看了看那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然后转头看了看斜前方的兰斯。此时兰斯专心致志地翻阅着“无敌浩克”的剧本，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对即将到来的欧洲宣传之旅没有丝毫的担忧。
　　内心深处的自信就悄然浮现了起来，“狂暴之路”已经在北美创造了奇迹，那么为什么不能在欧洲也延续奇迹呢？这让珀西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将身后那低低的讨论声都抛在了脑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宣传行程表之上，接下来半个月他们将走遍欧洲各地，一路急行军，没有太多休息时间。想要在欧洲市场取得票房佳绩，他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展开。
　　伦敦希斯罗机场作为世界客流量最大的机场之一，每一天都有无数的旅客来来往往，二十四小时无休止地运转着。今天也不例外，但却显得有些异常，早晨不过八点，汹涌的人潮就开始朝着希斯罗机场涌入，络绎不绝的旅客就像是大闸泄洪一般，源源不断地将机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塞满，如此盛况让机场的地面工作人员议论纷纷，好奇之中夹带着一丝亢奋。
　　爱丽丝·希尔（Alice Hill）四处张望着，脚步有些犹豫，接机大厅里的密集人群看起来就像是泰晤士河里的大闸蟹一般，密密麻麻地彷佛就要满溢出来了一般，如此景象着实太不正常了，这让爱丽丝开始怀疑，难道今天这里有什么摇滚乐队开演唱会吗？
　　爱丽丝想要寻找一个人询问一下，但却不知道应该找谁，万一这些全部都是真正的旅客呢？即使找到了，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询问。爱丽丝将怀中的巨幅海报抱了抱紧，为了这一天，她已经足足等待了一年时间，自从在电影院里观看了“借刀杀人”之后，她就在等待着兰斯前来英国的时刻，她希望可以近距离地看到兰斯，希望可以近距离地感受那种强大的魄力，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电影明星，在她十六年的人生里，着实有些陌生，从得知“狂暴之路”剧组即将前来伦敦宣传开始，她就已经开始狂欢庆祝了，卯足马力全力准备，但真正抵达现场之后，反而陷入了短暂的茫然——她只是莽撞地来到了希斯罗机场，准备接机，但就连去哪里接机都没有任何概念。
　　“上帝，我昨天才和朋友通过电话，她在纽约现场看到了兰斯，她说兰斯的魅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从头到尾，整个影迷见面会，她从头到尾都在尖叫。看在耶稣的份上，她昨天的声音几乎就要发不出来了，哈哈。”
　　“说不定今天回去之后，我们也是如此。”
　　一阵嘻嘻哈哈的讨论声从耳边飘过，爱丽丝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有男有女，熙熙攘攘地朝前走去。爱丽丝根本来不及思考，连忙迈开了脚步，跟在他们的身后，试图寻找到组织。
　　没有想到，才跟了几步，她就被发现了。“嘿，我们有个小尾巴。”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识破了爱丽丝的行踪，这让爱丽丝有些窘迫，手足无措，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嘟囔了两声，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所以，你也是为了兰斯而来的吗？”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走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探究，但嘴角的笑容却十分温暖，这让爱丽丝的紧张稍微平复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男生主动抓住了爱丽丝的右手，掌心有些微凉，“我们也是，快点加入我们吧，我们必须让兰斯感受到，伦敦的热情和好客。告诉你，那些精英贵族们肯定不希望看到兰斯带着‘狂暴之路’剧组侵犯他们的领地，所以我们更加要团结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爱丽丝依旧有些懵懂，“我叫阿德里安·亨得利（Adrian Hundley），你呢？”男生阳光的声音终于唤醒了爱丽丝的注意力，“爱丽丝。”她含糊地说了一句，随即又补充到，“我叫爱丽丝。你也喜欢兰斯吗？我以为，喜欢兰斯的大部分都是女生，你是为了查理兹来的。”
　　“哈哈，我是一个电影爱好者。兰斯是一位神奇的导演，不是吗？他总是可以为电影注入一种神奇的力量，每一次，我是说，字面意义的每一次，他都可以带来惊喜。”阿德里安眉飞色舞地开始描述起来，“这次‘狂暴之路’的预告片，真的太疯狂了。事实上，我对于英国市场迟迟不愿意引进的行为，表示了无数次愤慨，他们怎么可能那么愚蠢！居然比美国迟了两周，上帝，整整两周！”
　　“阿德里安，你又在抱怨了！但现在，兰斯终究还是来了，不是吗？”那个扎马尾的女生走在前方，头也不回地说到，惹得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爱丽丝也终于展露了笑容，“对啊，终究还是来了。”但话音还没有落下，爱丽丝的嘴巴就合不拢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那汹涌沸腾的夸张景象——这……是不是半个伦敦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


第927章 万人空巷
　　密密麻麻的人海在视线里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那宽阔空旷的停机坪上此时已经完全被人潮所占据，从接机大厅的玻璃墙面居高临下地看出去，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密集的人群塞满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犹如浩瀚海洋一般汹涌沸腾，甚至让人怀疑飞机的降落跑道是不是都已经被占据了。
　　爱丽丝不由就想起了不久之前纽博格林赛道音乐节的盛况——那个音乐节可是足以容纳十万人的现场，所以……眼前有十万人吗？
　　“十万？没有，那肯定没有，十万人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扎马尾的女生声音高高地扬起，爱丽丝这才意识到，她居然无意识地把脑海里的惊叹直接喊出来了，不过爱丽丝却没有时间害羞，她的注意力都被那女生吸引走了，“但我可以肯定，一万人，这里至少有一万人！”
　　一万人，这到底是什么概念？爱丽丝脑袋里一片茫然，她只知道，她现在所在的高中里，整个学校只有八百人——仅仅只是八百人，就可以把学校的足球场塞满了。那么，一万人？
　　爱丽丝再次看向了眼前那连绵不绝的人海，彷佛根本看不到尽头一般，炙热的温度充斥在每一个氧气因子里，空气似乎都开始沸腾了起来，爱丽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脚步就开始变得轻盈雀跃起来，耳边传来艾德里安的声音，“耶稣基督，今天是不是半个伦敦城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了，上次遇到这种盛况是什么时候来着？‘泰坦尼克号’？我不太确定，我好像从来没有在新闻上看到这样夸张的景象。”
　　“看来，这次期待‘狂暴之路’的，不仅仅是我们，不是吗？”爱丽丝压抑不住自己的亢奋，插话说到，惹得小团队所有人都转头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扎马尾的女生灿烂地笑了起来，“肯定是如此！就让那些老顽固们看看我们的能量吧，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应该要听到我们的声音才行！”说完，她就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一路欢呼地朝着楼梯口方向快步走去。
　　“萨姆就是如此。”阿德里安笑呵呵地说到，“‘借刀杀人’上映之后，为了抗议现代社会大城市里的冷漠，她在街头做了‘自由拥抱’的项目，宣传电影，也宣传人和人之间的温暖，足足做了一个月。所以，这次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原来那个扎马尾的女生叫做萨姆。
　　爱丽丝只觉得一股难以描述的激动和热血在胸腔里撞击着，“爱丽丝！快，跟上！”阿德里安的呼喊声让爱丽丝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快步跟了上去，拘谨的情绪终于开始消散，欢快的情绪不知不觉就占据了所有心神，“阿德里安，你说，兰斯什么时候会降落？”
　　此时此刻，如果有直升飞机从高空俯瞰，就会看到一副奇景：通往希斯罗机场的交通要道被堵得水泄不通，长长的车阵居然蜿蜒连绵将近三英里，但是离开希斯罗机场的公路上却无比冷清，稀稀拉拉的车辆看起来无比孤独，极致落差的对比令人瞠目结舌；更加可怕的是，机场停机坪之上，一大片乌云从候机楼延伸出来，那摩肩接踵的阴影就像是夏日雷阵雨来临前兆一般，厚厚实实的云朵层层叠叠地蔓延开来，无形之中的强烈心理压力就宣泄而下；不仅如此，猛烈的人潮还在源源不断蜂拥而至，彷佛根本看不到尽头一般，仅仅从视野景象来判断，足足有两、三万人拥挤在停机坪之上，不仅仅是四号航站楼之外的空地被站满了，就连靠近五号航站楼的那一大片空地也完完全全被挤满了……
　　这，绝对是空前绝后的景象，在印象之中，就连迈克尔·杰克逊为了1992年“危险之旅”演唱会抵达伦敦时，八千人的接机盛况也远远没有今天如此夸张。眼前盛况已经脱离了简单的一部电影或者一位明星的影响力，向人们展示了现代娱乐产业的影响力巅峰。
　　这才是真正的万人空巷！
　　热浪扑面而来，爱丽丝差点就要站不稳，那种几乎让人融化的灼热炙烤着每一寸皮肤，刹那间就连呼吸都喘不过来，强势碾压爱丽丝所有的认知和感官；视线里到处都是人，除了人还是人，他们站在人海之中，就像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般，不要说前进了，就连在原地站稳都无比困难，她只能被动地跟随着人浪移动，那种身不由己却又慷慨激昂的情绪在脑海里狂暴肆虐，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热血沸腾、什么叫做不顾一切、什么叫做如痴如狂。
　　仅仅只花了三秒钟，爱丽丝就成为了现场人海里的一员，完美融入其中，她不仅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是亢奋地尖叫了起来，“啊！阿德里安！你说，‘狂暴之路’里的废土世界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
　　阿德里安也压抑不住情绪，高高举起双手，莫名地就握紧了拳头，眼神闪动着明亮的光芒，“那你说，我们是不是战争之子？”虽然“狂暴之路”暂时还没有在英国上映，但网络上的评论已经铺天盖地。
　　“战争之子（Warboy）！”爱丽丝根本没有思考，下意识地就脱口喊了出来，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爱丽丝自己也觉得有些陌生，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可以如此疯狂，但这种感觉真的太美好了，以至于爱丽丝灿烂地大笑起来，再次高喊了一句，“战争之子！”
　　阿德里安嘴角也高高上扬了起来，跟随着爱丽丝一起大声呐喊，“战争之子！”同时，高举的双拳也忍不住开始上下挥舞着，敲打着节奏，“战争之子！战争之子！”但这还是不够，阿德里安就看到爱丽丝整个人开始在原地跳跃起来，他也忍不住跟随着一起跳跃，嘴里的吼声越来越大，“战争之子！”那种沸腾的情绪在一声声喊叫之中推向了一个又一个的高点，彷佛没有极限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地开始腾空，那种展翅高飞的轻盈和激昂让人忘乎所以。
　　萨姆·格兰杰（Sam Granger）只觉得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艘独木舟，完完全全失去了控制力，只能够在浪涛之中颠簸，然后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喊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她就看到了爱丽丝和阿德里安两个人，又像傻子又像疯子一般，原地疯狂跳跃着，摇头晃脑地敲打着节奏，双手高高举起，踩着节奏一下接着一下地喊叫着，“战争之子！”那模样看起来就好像是金属摇滚的演唱会现场一般——金属摇滚？萨姆突然就想起了“狂暴之路”的诡异风格，蒸汽朋克与金属摇滚。
　　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萨姆就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开始跳跃，砰！砰！砰！那跳跃的节奏与心脏的撞击契合到了一起，狂躁的能量源源不断地迸发而出，然后她也跟着开始大喊，“战争之子！”她是一名战争之子，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争之子，高高举起自己的武器，对抗这个社会的传统保守观念，对抗历史遗留下来的深刻烙印，对抗男权主义的狂妄自大，对抗无处不在的压迫和歧视，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肆意狂奔、永不停步。
　　“战争之子！”
　　那微弱却狂热的呼喊声在疾风骤雨的浪潮之中，逐渐散播了开来，越来越多人开始加入这个行列，跳跃着，击打着，呼喊着，“战争之子！”这一口号就像是病毒一般，快速传染，十个人、一百个人……五百人、三千人、一万人……没有人可以例外，每个人都忘我开始嘶吼着，那震天动地的音浪铺天盖地地蔓延开来，希斯罗机场的其他角落也都可以真切地感受到那种从角度传递上来的振动，空气里的热浪连绵不绝地传播开来，以至于正在候机的旅客们也都纷纷走到了靠近停机坪一侧的玻璃墙前，试图探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侧耳倾听，风声送来了那狂热和激昂，“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声声嘶吼整齐划一、惊天动地。在这一刻，似乎英伦三岛都可以感受到这股能量，就连海峡对岸的法国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轰轰轰”的声响甚至盖过了飞机的引擎轰鸣声，以至于人们都没有发现一辆飞机已经顺利着陆，经历过漫长滑行之后缓缓停在了空地上。这是一架私人飞机，显然不是希斯罗机场正常起降的航班，那么，飞机上装载的乘客就是……
　　“狂暴之路”剧组？
　　忽然之间，一组八十人的机场地面工作人员蜂拥而出，在私人飞机前方的机舱门底下列成了两队，保安措施在短短三十秒之内就完成了。此时，现场的人们才意识到，他们苦苦召唤的当事人终于抵达了伦敦！他们苦苦等待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刹那间，人潮涌动，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但呼喊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汹涌起来，“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简洁有力的口号，穿云裂石般，在苍穹之下激荡出层层涟漪，雷霆万钧！


第928章 最高待遇
　　“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
　　那雷霆万钧的呼喊声将机舱团团包围，彷佛舌尖都可以品尝到空气里的躁动和疯狂，剧烈震动的耳膜开始牵扯着太阳穴猛烈地跳动着，机舱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陷入一种平和的沉默之中，每个人都面面相觑，可以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相似的情绪：茫然，亢奋，紧张，激动。
　　“狂暴之路”在北美的票房奇迹，让剧组成员充满了强大的信心，对于欧洲宣传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他们都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真正亲临现场之后，如此场面却是穷极想象也无法勾勒出来的，哪怕仅仅只是眼前万分之一的盛况都足以让大脑彻底爆炸。
　　从飞机窗户往外看，沸腾汹涌的人群无处不在，飞机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岛般，四面八方都完全被人海包围；震耳欲聋的声音无所不在，每一个空气因子似乎都充斥着躁动的狂热，就连呼吸都可以深深地感受到那种失去控制的热情。
　　兰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压力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期待着他能够给出一个指示，但问题就在于，这对于兰斯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兰斯从来不知道，原来一部电影居然可以引爆如此癫狂，原来影迷居然可以制造如此盛况。
　　不过，紧张的情绪仅仅只是在心间滑过，随即强大的自信就在心脏跳动之间迸发了出来。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不是吗？这场惊心动魄的冒险，现在才真正进入了轨道之中，他要好好享受每一个瞬间。
　　“不用害怕，展开双臂，拥抱这片狂热，学会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刻。”兰斯站了起来，将西装的第一颗扣子扣好，视线扫了一圈眼前那一双双因为过于震惊而陷入当机状态的面孔，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现在，做好准备了吗？”说完，兰斯就转身走向了机舱门口，示意乘务长可以打开舱门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回过头，兰斯就看到了挺直腰板、身姿修长的艾玛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他不由有些意外，眉尾轻轻一扬，他以为，吉赛尔或者是查理兹应该会先过来，毕竟她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艾玛灵动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握紧拳头挥舞了两下，“开始了！一切终于要开始了！”那抑制不住的亢奋从嘴角落到了眼底深处，彷佛她比兰斯自己还要更加自信一般。
　　兰斯内心深处最后一丝躁动悄然消失不见，这让他垂下眼帘，移开了视线，没有给予艾玛回应。“我猜，今天到场三分之二都是为了兰斯吧。”查理兹那戏谑的调侃话语接过了艾玛的话题，视线余光可以看到，查理兹和吉赛尔相继走了过来，迈克尔、珀西等人也走已经站了起来，宽敞的机舱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施特雷洛先生。”乘务长话音才落，然后就打开了机舱门，那滚滚热浪没有任何阻挡地直接冲了进来，刹那间整个机场里的气温就直线上升了三、四度，躁动和炙热在皮肤上肆意狂舞起来。
　　没有犹豫，兰斯迈开步伐，走到机舱门口，站在了安全梯前，那黑压压的人海波澜壮阔地铺陈开来，彷佛根本找不到尽头一般，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候机大厅的玻璃墙后面也塞满了人群，那密集的人海看起来几乎就要将玻璃墙挤爆了一般，即使隔着五百码，即使隔着玻璃墙，依旧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此时那后面所有人都开始欢呼雀跃的涌动。
　　“啊啊啊！”爱丽丝再也控制不住，她仅仅只是看到了一个身着浅蓝西装上衣的男人，由于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楚脸孔，但她知道，那是兰斯，那就是兰斯，那种独特的气场根本没有人可以模仿，澎湃的情感瞬间就冲破了理智束缚，然后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开始尖叫起来，“啊啊啊！”
　　狂热占据了爱丽丝的整个大脑，她只是疯狂地呐喊着、尽情地呐喊着，彷佛要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能量都榨干一般，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啊啊啊！”她终于见到了兰斯，漫长的等待在这一刻终于画上了句点，心脏就要炸裂开来了，那种喘息不过来的窒息感却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思考——她也不想要思考，只是好好地享受这一瞬间，耳朵里轰鸣着潮起潮涌的嘶吼声，“啊”的声响成为了每一个人的心声，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这让爱丽丝忘乎所以地喊叫着，不知不觉，泪水就沾湿了脸颊，滚烫的炙热几乎就要烫伤脸庞，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嚎啕大哭，哭到无法自已。
　　嘶吼炸裂。
　　兰斯只觉得耳朵边惊雷乍响，薄弱的耳膜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甚至开始嗡嗡作响，视线里产生一种潮水全部朝着自己所在方向涌动的错觉，那种堪比大自然恢弘的磅礴气势让伦敦上空的阴云密布都黯然失色，彷佛云朵都开始散开，显露出一丝丝稀薄的阳光来。
　　兰斯保持着微笑，抬起右手朝眼前的人群挥了挥，随后就听到“啊啊啊”的喊叫声完完全全失去了控制，尖锐得犹如一把温热的黄油刀，轻轻一切，直接就剖开了层层闷热，一阵狂风席卷而至，恍惚之间就彷佛重新回到了“狂暴之路”的拍摄现场一般，纳米比亚的宽阔无垠和高原辽阔在眼前铺陈开来，将所有惊叹的话语都掐在喉咙里。
　　尖叫声已经开始变形，气势磅礴地加压下来，全场的涌动居然有种世界末日的恢弘。
　　站在兰斯身后的查理兹一时间没有注意，居然被气浪一掀，往后踉跄了半步，还好站在旁边的吉赛尔和艾玛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摔倒。但查理兹还是有些愣神，现场盛况居然还比想象之中更加不可思议。
　　查理兹不由莞尔，摇了摇头，“上帝，这次伦敦之行估计要比美国宣传期更加热闹了。”然后她回头对着身后的其他人喊到，“姑娘们，伙计们，打起精神来，属于我们的时刻到来了！”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之中，她竭尽全力，声音也仅仅只是传播出去了一点点，那种油然而生的渺小感就彷佛站在大自然的奇迹面前一般。
　　兰斯开始迈开步伐、走下楼梯了，查理兹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也跟了上去。走出机舱，体感温度的直线上升却在狂风骤雨之中凌乱，彷佛整个时空都陷入混乱一般，查理兹不得不抓住了扶手，稳住了自己的脚步，保持仪态地挥了挥手，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这个动作居然引发了现场又一波嘶吼洪流，空气的紊乱让她的裙摆开始飘扬，脚步几乎就要迈不开了。不过查理兹却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现场四面八方涌动的尖叫声让她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难以抑制的亢奋贯穿到四肢之中，笑容不由就绽放了开来。
　　兰斯和查理兹之后，吉赛尔率先出现，然后是迈克尔，再是艾玛和坎蒂丝……“狂暴之路”剧组的主要演员们陆续出现，现场的气氛也一步一步推向了难以置信的高潮，正当人们以为气氛不可能再更加热烈时，现场的疯狂就又一次打破人们的猜想，整个希斯罗机场都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
　　兰斯的脚步终于来到了地面上，虽然所有人群都被保安人员阻隔在外，中间空出了一条约莫三米宽的通道，但那种进入人海之中的真实感，还是刹那间汹涌而来。不同于刚才居高临下的震撼，现在这种真实感更加迫切，也更加直接，似乎可以清晰地听到细胞在一个个炸裂的响声，肾上腺素的爆发根本停不下来，即使是七月四日的烟花在此刻都似乎黯然失色了。
　　视线里除了人还是人，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人，一张张因为狂热而变得绯红的脸孔在交错地涌动着，然后尖叫声之中有一股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从微弱到壮大，渐渐地、缓缓地开始往上攀升，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战争之子！”最后取代了尖叫声，再次拧成一股绳，浩浩荡荡地激荡起来，“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
　　原本看似一个没有任何特别的词汇，但此时却在希斯罗机场被赋予了全新意义，每一位“狂暴之路”的影迷、每一位兰斯的影迷，他们都成为了战争之子，怀抱着信仰、坚持着信念，虔诚地匍匐在地上，献上自己的至高敬意，他们的狂热、他们的偏执、他们的纯粹，成为了电影历史上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如此待遇，不仅仅是前无古人，同样也是后无来者，“狂暴之路”在不经意之间，已经上升到了“星球大战”的高度，这是对兰斯的最佳肯定，却也是最重负担——兰斯能否在后面的续集之中将废土世界构建完整？又能否将废土文化进一步深入，真正形成整个废土宇宙？三部曲也好、多个系列也罢，“疯狂的麦克斯”能否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成为一个品牌？
　　历史的进程，现在就拉开了大幕，“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


第929章 如梦似幻
　　细细地品味着“战争之子”这个词汇的意思，兰斯嘴角的笑容落在眼底缓缓沉淀了下去，落在了心底，也许，在漫威宇宙之外，他未来还可以打造出一个废土宇宙，这势必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但混沌影业的未来却充满了无数可能。
　　“狂暴之路”这部作品，对于兰斯个人来说也是意义非凡，从这里开始，他真正地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创作道路。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喊声，看着眼前的人海，胸腔里的激情澎湃让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两侧的汹涌人潮在不断冲击着保安人员的防线，犹如浪打沙滩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岌岌可危的防线似乎随时都有被冲破的危险。兰斯的脚步始终保持着匀速前进，没有刻意停留，似乎根本没有停下来和影迷们交流的打算，但就在这时，视线余光就撇到了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她瘦弱的身躯在凶猛的人群之中彷佛随时都面临着支离破碎的危险，哭到无法自已的脸颊沾满了泪水和鼻涕，看起来无比狼狈，身体被紧紧地挤压在中间，脑袋和手臂扭曲地别在一起，即使只是旁观着，都可以感受到那别扭的疼痛。
　　如果按照兰斯平时的习惯，他也就径直离开了，根本不会留下来多管闲事，但在这一刻，鬼使神差地，兰斯就走了上前，那一小撮影迷看到了兰斯的靠近，彻底失去了控制，更加汹涌地挤了上来，尖叫声疾风骤雨般地宣泄而下，一张张亢奋的脸孔都开始扭曲了，但那个小女生的表情却更加痛苦了，这让兰斯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皱，然后抬手就让周围的人们让开，“有人要受伤了！小心！”但他的声音在惊涛骇浪之中却难以传播出去，兰斯没有再犹豫，直接使用肩膀往前猛地一挤，人群感受到了微弱的挤压感，重心发生了轻微的变化，紧接着兰斯就用蛮力将人群往旁边推搡，寻找到一丝喘息空间之后，将那个小女生直接拉了出来。
　　爱丽丝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从身体到大脑，那种喘不过气的沉闷感在胸膛里徘徊，但她却没有太多实感，因为过于兴奋而开始迟钝麻木的反应神经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眼睁睁地看着兰斯的身影一点一点靠近，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滚烫的泪水根本停止不下来，就连“啊”的喊叫声都含糊在了喉咙里，彷佛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出现了，他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爱丽丝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杂音、所有涌动、所有热浪都彻底消失不见，她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锁定着那个身影，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连擦拭眼泪的动作都忘记了，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那种如梦似幻般的光晕将她牢牢笼罩其中，只能够听见心脏撞击的声音，除此之外似乎时间都凝固住了。
　　手臂传来一阵温热，爱丽丝只觉得自己踉跄了一下，浑身上下所有毛孔都打开了，但她却依旧回不过神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还好吗？”那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彷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爱丽丝想要做出反应，但却就连手指都没有办法移动，声带似乎也卡住了，男人扶住了她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你还好吗？”声音在耳边犹如雷鸣般炸了开来，爱丽丝总算反应过来了，却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傻乎乎地点点头，那双疏朗的眉宇轻轻一蹙，流露出了一丝担忧，“你确定？”
　　嘴角的笑容上扬了起来，爱丽丝再次用力点点头，她此时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只感觉有一团温暖的光晕将自己包围一般，懒洋洋地让人只想要沉溺其中。然后她就看到男人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就像是泉水里倒影的月光，“注意安全，我还期待着你能够为电影票房做出一点贡献呢。”那带着一丝调侃的声音，在空气里留下袅袅余韵，等爱丽丝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兰斯再次迈开了步伐，朝着贵宾区出口处方向走去，由于刚才的一点耽搁，查理兹已经走到了兰斯前面，不过查理兹却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到兰斯走上来之后，她才恢复正常速度，两个人并肩而行。
　　兰斯没有去打量查理兹，但他却可以感觉到查理兹的视线余光始终在打量自己，莫名地，兰斯就不想要去理会查理兹，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但查理兹却似乎不懂得放弃，兰斯转过头瞥了查理兹一眼，视线里彷佛在说，“所以？你有什么话要说？”那尖锐的眼神狠狠地刺向了查理兹，多了一股烦躁。
　　查理兹确实无辜地耸了耸肩，“什么，什么都没有。”可是嘴角那似笑非笑的笑容却明显在暗示着什么，这让兰斯的瞳孔微微收缩起来，散发出了强大的危险气息。查理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抿了抿嘴角，干脆就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这让兰斯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用视线余光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查理兹走到了艾玛身边，和艾玛、坎蒂丝有说有笑地并肩而行。
　　视线落在了艾玛那明媚的笑容上，兰斯的心跳停顿了一瞬，随即就重新恢复了镇定，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但脚步却不知不觉地开始加速，将距离越拉越远。刚才帮助那个小女生，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孩子，仅仅只是因为她处于危险之中，仅此而已，就是这样。兰斯的左手拳头微微握紧，心中的慌乱强制地压抑了下去。
　　“爱丽丝！爱丽丝！”身后传来了呼喊声，在人潮之中显得十分微弱，但爱丽丝还是回过神来，视线之中，兰斯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她连忙回过头，在汹涌的人群之中看到了满头大汗的阿德里安，“你没事吧？刚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兰斯会突然伸手帮助你？你和兰斯到底说了什么？”
　　一大堆问题倒了过来，爱丽丝此时才察觉到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呻吟，而且小腿和后背的肌肉似乎还有些拉伤，低头看了看，她这才明白了自己的狼狈。在如此汹涌的人浪之中，她的小身板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如果不是兰斯伸手帮助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很好。”爱丽丝扬声说到，但随后就意识到，她的声音已经被完全淹没了，只能大声喊道，“我很好！”爱丽丝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番，她此时站在了保安人员的内侧，“狂暴之路”剧组的主要成员都已经渐渐走远了，但还有一些随行人员在陆陆续续地走下飞机，爱丽丝小心翼翼地站在人墙的外侧，此时狂跳的心脏才逐渐平复了下来，刚才那短短时间之内的所有片段涌上心头，所有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光晕，妙不可言，就好像……就好像她走入了兔子洞里，经历了一段神奇的冒险，而现在，她根本不愿意醒来，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只希望可以持续下去。
　　“爱丽丝！”阿德里安的呼唤声在耳边直接响起，爱丽丝猛地一回头，然后就看到阿德里安和萨姆都站在旁边，周围的汹涌人潮已经被打散，所有人都开始四处散落，“剧组成员已经全部离开了，现在大家也都准备离开了。”此时人群散开之后，爱丽丝才能清楚地看到停机坪上的景象——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人，一万人看起来就像是人山人海般，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多人。
　　“那……那接下来呢？”爱丽丝有些茫然，她现在大脑还是一片混沌，没有办法进行运转，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所有一切居然就已经结束了，“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包了一辆车，跟着剧组的车子前往他们的下榻酒店，然后再跟随着他们一起前往首映式红地毯。”萨姆双眼放光地说到，“怎么样，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我可以吗？”爱丽丝瞪大了眼睛，眼底写满了期待。
　　萨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阿德里安笑呵呵地说到，“当然，当然可以。不过，今晚我们打算一直到首映式结束之后再回去，你没问题吗？”
　　爱丽丝根本没有任何犹豫，连连点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今天的所有行动，她都已经取得了父母的许可，她原本就打算参加首映式的，现在居然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自然更加不愿意放弃。
　　“那我们还等什么？”萨姆高高举起了右手，“虽然现在高速公路已经堵塞住了，但如果我们找不到剧组的车辆，那接下来的行程都会比较麻烦了。快，我们必须立刻赶到停车场去。”
　　看着风风火火在前面大步大步前进的萨姆，爱丽丝也一路小跑地跟着阿德里安一起前进，“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计划？”
　　“紧跟着剧组不掉队。”阿德里安简洁明了地说到，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你知道，这次剧组甚至没有公布他们的下榻酒店，就是担心会造成混乱，所以，如果我们可以第一时间跟着兰斯他们找到下榻酒店，那就意味着，我们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和兰斯聊天呢！”


第930章 全程跟随
　　爱丽丝跟在阿德里安的身后，一路小跑着，那一张张或兴奋或雀跃的脸孔不断后退，模糊成一道风景，小腹里彷佛有成百上千只蝴蝶同时煽动翅膀，双脚踩在风的尾巴上，轻轻翱翔。
　　“快，快！”进入地下停车场之后，萨姆快速识别了方向，然后招呼着大家一起跑向了一辆黑色的休旅车。爱丽丝一鼓作气地冲刺了上车，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然后就看到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座则坐着一位约莫三十岁中段的女子，她转过头来对着萨姆说到，“目前已经有三辆车子开出去了，但我判断那应该都是其他工作人员，兰斯的车子还留在停车场内。”
　　萨姆不断喘着气，四周看了看，此时停车场内十分热闹，快速的脚步声和轮胎的摩擦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就像是伦敦马拉松的出发点现场，“但如果你判断失误了呢？其他人都已经追了出去！”
　　那位女子却不慌不忙地耸了耸肩，“即使我失误了，但其他人不会，我们还是可以知道他们的下榻酒店，不是吗？但……这是你的选择。”
　　爱丽丝听得云里雾里，压低声音对阿德里安询问到，“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阿德里安摇了摇头，轻声说到，“他们是专业人士，帮助我们跟住兰斯的座驾。不过，剧组那么庞大，车辆肯定不少，想要跟住兰斯的车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原本以为剧组会一起出发，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爱丽丝大开眼界，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追车居然如此复杂。仔细想想，娱乐新闻里那些顶级大明星，每次出行都动员一个车队保护，十几辆车子浩浩荡荡出行，周围无数粉丝的车子紧跟不放，场面蔚为壮观，现在她看到的场景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遥远了。
　　“所以，你们都是好朋友吗？”爱丽丝好奇地询问到。
　　阿德里安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我们认识没有多久。我和萨姆也就认识一年多一点，就是那次她站在街头‘自由拥抱’的时候。卢克是我在‘狂暴之路’的雅虎社区里认识的，我们因为争论车型的问题纠缠了许久……”卢克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微胖的男生，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剪成了锅盖头，带着一丝喜感。“简是萨姆在酒吧认识的，当时两个人在观看奥斯卡颁奖典礼，兰斯得奖时，她们把酒杯都砸了，哈哈。”听到自己的名字，简抬手摆了摆示意，她一头柔顺的黑发，大大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看起来就是一个天天坐在图书馆里读书的乖孩子，爱丽丝着实难以把她和阿德里安的描述对上号，“乔安和克里斯则是我们刚才在地铁上认识的，他们两个正在争论‘水果硬糖’到底是不是犯罪三部曲的延续，萨姆卷起袖子和他们打了一架。”
　　“哈哈。”爱丽丝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难怪克里斯的头发看起来有些狼狈，就像是鸟窝一般。
　　“艾莉西亚，八号出口。”无线电里传来的沙哑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车子直接就开动了起来，“黑色宝马X3，车牌号LK89HB7……”无线电里继续传来声音，信息源源不断地记录下来，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子一一记录下来之后，感叹了一句，“不知道这次兰斯伦敦行的公关是谁接的，居然如此谨慎低调。”仅仅从车牌和车型就可以看得出来，没有使用私人牌照，显然公关团队不希望引起太多注意，毕竟北美的沸沸扬扬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没有人知道“狂暴之路”的欧洲行将会发生什么。
　　爱丽丝不由就屏住了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激动的情绪瞬间达到了极致，“爱丽丝，你手中的那是什么？”萨姆的提问，爱丽丝却没有反应过来，萨姆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爱丽丝低头看到了手中的海报，不由就惊呼出了声，“呀！这是我花费了三天，亲手制作的海报，但，但我刚才都忘记打开了！兰斯根本没有看到！”
　　今天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猛了，以至于爱丽丝根本来不及细细品味，整个人就被拉着快速疾行，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这里。
　　“给我们看看！”萨姆露出了鼓励的目光，积极主动地说到。爱丽丝也不矫情，大方地就打开了自己珍藏的海报，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兰斯，你确定这些问题不需要过目吗？”珀西举起了手中的采访题库，再次确认到。
　　兰斯没有回头，“经纪人们都收到复件了？”他说的是演员们的经纪人。
　　“是的，他们都收到了。”珀西点点头，“可是”还在他的舌尖打转，兰斯就耸了耸肩，“那就行了。”这让珀西后面的话语吞咽了下去，作为制作人，兰斯需要对宣传行程的大方向进行把握，尤其是“狂暴之路”现在深陷争议漩涡，任何一个采访都需要更加小心，更何况，他们刚刚经历长途飞行，一会抵达下榻酒店之后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调整时间，就要开始录制访谈节目，晚上还有首映式要参加，精神疲惫之下的疏忽是最为致命的。但兰斯看起来却十分坦然，似乎根本不担心，珀西紧绷的情绪也稍微松了松。
　　正准备收回视线时，珀西视线余光就扫到了车窗之外的那副巨型海报，“兰斯！”珀西脱口而出，但他随后就意识到，他和兰斯看的是同一个方向。
　　对面那辆黑色休旅车之外，挂着一幅一人高的巨幅海报，这不是任何一张官方海报，显然是影迷亲手制作的，左侧的背景是纳米比亚无边无际的沙漠，浅红色与薄荷蓝的交融显得波澜壮阔，兰斯则是“狂暴之路”的造型，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目光坚毅地看向前方；右侧的背景是笼罩在霓虹灯光之下的洛杉矶地平线，矮平的建筑曲线在夜色之中蔓延，兰斯则是“借刀杀人”的造型，被逼迫到了墙角，落于下风，但眼神却毫不退缩，直挺挺地回击过去；正下方的背景却是加利福尼亚那清爽的海岸线，明媚的阳光在静谧的海水之上波光粼粼，兰斯的造型则是“水果硬糖”的模样，脖子上挂着一个相机，儒雅而专业，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似乎被夹在上方两股势力之中苦苦求生，又似乎在偷偷摸摸地寻找着漏洞。
　　神奇的是，三个角色都微妙地融在一起，背景的恢弘居然形成了奇妙地对峙，将角色之间的化学反应完全迸发了出来，似乎仅仅这一副海报就足以诉说整个故事——这也恰恰是兰斯作品最为成功出彩的部分，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截然不同地勾勒出社会的一角。
　　兰斯的眉尾不由轻轻一挑，这张海报最为出色的地方，不在于拼图技术的巧妙，将不同的故事浑然天成地融合起来，而在于将每个角色的个性、特征以犄角的方式呈现了出来。制作者绝对不仅仅是普通影迷那么简单，显然对方对他的每一部作品都反反复复地认真观看研究过，这就是对创作者的最大肯定。
　　兰斯不由好奇地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海报之后的窗口伸出了几张脸孔，层层叠叠地堆叠在一起，其中一个男生抑制不住亢奋扬声嘶吼起来，“兰斯！兰斯！”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很快就被猎猎风声搅碎，但依旧传递到了兰斯的耳朵里，紧接着就可以听到他们齐声呐喊，“战争之子！战争之子！”
　　这让兰斯不由自主就轻笑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前来伦敦，没有想到就遇到了如此死忠的影迷，那种满足的情绪着实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兰斯对着那辆车子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坚定的目光给予了肯定，然后就看到对面那辆车子里完完全全乱作了一团。
　　“啊啊啊！兰斯！兰斯！”爱丽丝激动地语无伦次，只能不断重复着兰斯的名字，她万万没有想到，兰斯居然称赞了她制作的海报，虽然她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这样的场景，虽然她坚信兰斯可以读懂她为这幅海报注入的心血，但事情真正发生时，她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雀跃和涌动，情难自已，彷佛瞬间就乘风飞翔起来。
　　不仅仅是爱丽丝，其他人也全部都上下跳跃起来，开始和爱丽丝击掌相庆，车厢之内刹那间就进入了派对状态。
　　坐在副驾驶座里的艾莉西亚回头看了看这群肆意狂欢的年轻人，穿过车窗远远眺了一眼，匆匆之间瞥了兰斯一眼，她不由轻叹到，“青春，真是美好。”
　　高速公路之上，显然爱丽丝等人不是唯一的聪明人，超过二十辆车子亦步亦趋地跟着兰斯的座驾，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提前离开的剧组其他车辆还吸引了四十多辆车子，浩浩荡荡地沿着机场高速公路连绵了开来。于是，刚刚才缓解了交通堵塞的机场道路，又一次呈现出了绝妙景象。
　　在这一瞬间，伦敦的这一点点星星火种却已经开始燎原，整个欧洲大陆都因为“狂暴之路”剧组的抵达而轰动了起来，希斯罗机场的万人空巷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931章 星火燎原
　　克里斯蒂安·汉斯（Christian Hans）打开“图片报”的网页，即时更新的新闻显眼地挂在最上方的位置，“万人围堵希斯罗机场，‘狂暴之路’剧组抵达伦敦，展开欧洲宣传”，配图之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将飞机团团包围，那种孤岛既视感的震撼透过电脑屏幕传递了出来。
　　克里斯蒂安立刻就兴奋了起来，嘴里不断念叨着，“终于！终于！”点开新闻链接，他快速浏览了一下新闻内容，由于这是即时新闻，所以内容十分简单，大致地报道了一下剧组在希斯罗机场遭遇的热烈欢迎，并且表示现在将会展开跟踪报道。
　　随即，克里斯蒂安又浏览了德国最重要的几大报纸官方网站，“法兰克福汇报”、“焦点周刊”、“柏林晨邮报”、“明镜周刊”等等，全部都在第一时间对“狂暴之路”剧组的欧洲宣传进行了报道了，似乎在这一刻，所有的新闻媒体都将焦点投向了伦敦，“世界报”更是宣称，“继‘泰坦尼克号’之后，最大的好莱坞浪潮抵达欧洲！”
　　“明星周刊”干脆就以专题的形式展开了报道，他们的报道无疑也是更新速度最快的，不仅更新了接机的详细图片，而且还更新了庞大车队追车的图片，详细地将过去这两个小时里伦敦发生的盛况报道了出来。
　　看了看点击率，“明星周刊”的新闻居然已经有超过八十万点击了，在如此短时间之内就吸引了如此凶猛的关注，再一次证明了，即使是在对商业电影反应没有那么热烈的德国，人们对于“狂暴之路”的期待值也只高不低。
　　克里斯蒂安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亢奋，坐在电脑面前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他随即就拨通了好友的手机，“弗兰克，弗兰克！你看到了吗？现在整个网络上都已经爆炸了，‘狂暴之路’来了，他们真的来了！兰斯真的来了！”
　　“你还在家里吗？我现在在市政厅广场！所有人都过来这里了，柏林这里所有的影迷都聚集了过来，我们打算在这里举行一个派对，对兰斯的到来表示欢迎！现在已经有六、七百人了，你居然还在家里？快，快过来！”
　　好友的话语让克里斯蒂安直接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脑袋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吊灯，疼痛得龇牙咧嘴，但他却根本顾不上，“你们怎么去市政厅广场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雅虎社区！你没有看到吗？那里有一个帖子，号召欧洲各大主要城市都聚集起来，为‘狂暴之路’的首映预热！”
　　“好，好。”克里斯蒂安却来不及追究了，一路小跑地就冲了出去，“我就来。”
　　雅虎社区，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正当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狂暴之路”的海外票房时，欧洲影迷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撇开根深蒂固的贵族观念、阶级观念不说，欧洲其实对兰斯的电影一直都有着纯天然的偏爱，因为在这片大陆之上，他们喜欢商业电影，却更加喜欢艺术电影，欧洲的电影人和电影观众始终都在追求着电影的艺术质感，如果能够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找到平衡，欧洲的年轻一代绝对会狂热追捧。兰斯的犯罪三部曲在欧洲受到了狂热的追捧，除了洛杉矶地标文化意识明显的“借刀杀人”之外，兰斯其他作品的海外票房都高于北美票房，欧洲的贡献不容忽视。这一次，“狂暴之路”更是被誉为商业与艺术的完美结合，对于人性、对于自由以及对于歧视的讨论，这一切都戳中了欧洲人的嗨点。
　　这一切都直接体现在了雅虎社区之上，早在两周之前，欧洲各国就开始翘首以盼了。一位来自英国的影迷提出了建议，各大城市都召集影迷聚会，不仅可以表达对“狂暴之路”的欢迎，同时他们也可以进一步交流对电影的看法，这一提议很快就得到了诸多大城市的支持。
　　所以，今天“狂暴之路”不仅仅是抵达伦敦而已，其他各大城市也都展开了庆祝活动，如此景象确实是二十年都不见得能够看见一次的。
　　罗马的人民广场，此时已经被挤爆了，超过两千人熙熙攘攘地站在广场的各个角落里，那热闹的场面让人想起了每年的圣母升天节，似乎整座城市都进入了派对时间，人们热火朝天地交换着彼此的意见，讨论着他们对兰斯所有电影的看法。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兰斯进入市内区域了！”刹那间，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彷佛此时“狂暴之路”剧组不再伦敦，而是在罗马一般，“车子开始在市内绕圈了，显然，兰斯不希望那么快就暴露他的下榻酒店。”显然，有人正在通过电话与伦敦连接，现场直播。
　　“等兰斯来罗马时，他可以住我家。”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地响了起来，引发了一片哄笑声。
　　艾娃·比安卡（Eva Bianco）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用力跳跃着，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跳跃，但她就是想跳跃，尤其是想到兰斯现在已经抵达欧洲大陆时，那种亢奋的情绪就无法抑制，“艾莉诺，首映式的门票，我准备提前一天到门口去排队，你要和我一起吗？马克说他也要一起去。”
　　“你确定吗？为了一部电影，居然如此疯狂？上次我们去参加赛道摇滚音乐节都没有如这样！”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这个叫艾莉诺的女孩脸上却洋溢着眉飞色舞，“你说，我们是去参加首映式，还是到酒店门口去等兰斯？”
　　“你是说，说不定我们可以享受一个美好的夜晚？”艾娃的眼神里闪烁着激动，后面的话语根本来不及说完，两个姑娘就开始尖叫着跳跃起来，即使只是想想而已，这就足以让她们亢奋非常了。
　　以罗马的人民广场为中心，米兰、威尼斯、都灵、佛罗伦萨、那不勒斯都进入了派对时间，汹涌的人潮纷纷走上街头，就好像希斯罗机场的接机队伍一般，以他们的方式欢迎“狂暴之路”剧组登陆欧洲大陆。不仅如此，就连意大利的各大媒体也都加入了这场派对。
　　“晚邮报”的官方网站以“好莱坞新贵抵达欧洲，开启创造历史之旅”为标题，第一时间对希斯罗机场的盛况进行了报道；而“共和国报”则在标题上就显示出了他们的强大信心，“剑指记录：‘狂暴之路’万众瞩目之下登陆欧洲”；“新闻报”更加关注于电影在北美引发的争议，“打破性别歧视壁垒，‘狂暴之路’压力之下走出一条荆棘之路，那么，欧洲呢？”
　　除此之外，“二十四小时太阳报”、“国家报”、“日报”都纷纷第一时间进行了相关报道，“意大利日报”为了吸引眼球，甚至直接派出了记者团队前往伦敦，实时对现场的情况进行了播报，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网站就赢得了超过九十万的点击率——这对于日发行量只有四十万份的报纸来说，简直堪称不可思议，从这个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狂暴之路”在意大利国内的瞩目程度。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狂暴之路”，更为重要的是，这是兰斯第一次以演员的身份登陆欧洲，虽然三年前，兰斯为了宣传“后天”，曾经前来了欧洲宣传，但那已经是三年前了，当时兰斯仅仅只是一名初出茅庐的新人导演而已，时光荏苒，现在兰斯早已经今非昔比。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都力邀兰斯出席，但遗憾的是，因为“狂暴之路”的拍摄期间拖得太长，错过了柏林之后，后期制作的缓慢进度又错过了戛纳，这使得兰斯没有能够登陆国际三大电影节。现在看来，戛纳毁得肠子都青了——如果“狂暴之路”的首映式在戛纳举行的话，那么这场盛况将为戛纳电影节带来多少瞩目呢？周边利益又将有多少呢？难以估量。
　　现在，戛纳电影节都已经落幕了将近三个月，“狂暴之路”姗姗来迟，终于踏上了欧洲土地，人们自然是亢奋不已，尤其是在兰斯完成了犯罪三部曲之后，现在他再次出现在人们面前，心里分量已经截然不同——为了弥补戛纳的遗憾，法国人民就以最高规格表示了欢迎。
　　“费加罗报”以“王者驾临”为标题，附议希斯罗机场的沸腾人潮照片，强势宣告了“狂暴之路”的来临；“世界报”、“巴黎人报”、“队报”等在欧洲范围之内都具有强大影响力的报纸齐齐将目光瞄准了“狂暴之路”即将到来的首映式，在希斯罗机场的盛况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纷纷开始为电影预热，暑期档的热浪跨越了大西洋的阻碍，在欧洲也敲响了擂鼓。
　　巴黎的巴士底狱广场聚集了三千多人，其中有六、七百人都盛装出席——不是西装礼服，而是“狂暴之路”里战争之子的装束，风尘仆仆、衣衫褴褛、饱经风霜、邪气凛然，这一小群人全部聚集在了一起，瞬间就成为全场瞩目焦点，他们高喊着同一个口号，“战争之子！”震天响的呼喊在不断回荡着，简洁有力却又气势磅礴的口号带动起了难以置信的声势，浩浩荡荡的人群开始围绕着巴士底狱广场周围的街区游行，彷佛一周之前国庆的狂欢气息依旧在空气之中弥漫，再次轰轰烈烈地点燃起来！


第932章 近在咫尺
　　从伦敦开始，柏林、巴黎、罗马、马德里、里斯本、维也纳、斯德哥尔摩、哥本哈根、阿姆斯特丹……最后再次回到伦敦，整个欧洲大陆都开始沸腾了起来，难以想象，这居然仅仅只是“狂暴之路”剧组抵达希斯罗机场的第一天，那种无差别的狂热犹如病毒一般在快速扩散蔓延，北美酝酿了两周的争议狂潮和票房热浪，漂洋过海登陆欧罗巴，在七月的最后一周，真正地拉开了暑期档的大幕。
　　这，才有资格称为历史的转折点。
　　爱丽丝看着车窗之外热闹非凡的街道景象，他们刚刚经过了帕丁顿站，可是半个小时之前，他们才从南肯辛顿那儿绕过来，现在居然又绕了一次。他们跟随着兰斯的车子，已经在伦敦城里绕了一个多小时，不少车子都已经跟丢了，可即使如此，周围依旧有十几辆车子紧追不舍，即使爱丽丝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依旧知道这着实太过不可思议了，之前路过贝尔格雷夫广场时，他们还看到了约莫八百人的队伍高高举着“狂暴之路”的海报，齐声高歌、庆祝狂欢，似乎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加入这场大派对之中。
　　不远处，爱丽丝就看到了圣詹姆斯宫的一角，她莫名就产生了一种想法：女王在翻看报纸时，是否会对“狂暴之路”产生兴趣呢？就她所知，女王对“007”系列就有着不错的印象，同时还喜欢朱迪·丹奇的戏。
　　“文华东方？”艾莉西亚的声音传了过来，无线电里传来了确认的声音，“是的，已经有三辆剧组车辆进入文华东方的停车场了。还有两辆车子在切尔西，不过我们估计，应该就是文华东方了。”艾莉西亚沉吟了片刻，低声说到，“我知道了。”
　　但是切断无线电通话之后，艾莉西亚却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那辆车子，爱丽丝忍不住好奇地询问到，“怎么了？难道地址不对吗？”
　　艾莉西亚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不，我的直觉觉得，可能不是文华东方。但，谁知道呢？直觉和事实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艾莉西亚没有轻易下判断，突然之间，她就坐直了身体，拍了拍司机的手臂，连声说到，“爱德华，爱德华，跟上！是四季，居然是四季！上帝，这该死的兰斯洛特，居然欺骗了所有人，他选择了四季！哈哈，这下他们都要跟不上了！”
　　事情变化太快，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进入了地下停车场，周围的引擎嘈杂声顿时就抛在了身后。爱丽丝忽然就愣住了——他们到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旅程，从希斯罗机场开始，他们终于即将结束这段神奇的旅程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很有可能见到兰斯？
　　心脏的跳动猛然就开始紊乱起来。
　　公园巷四季酒店，在顶级酒店云集的伦敦之中不算是最豪华或者最复古，但确实是占据了一席之地，地处西区的富人区，西临海德公园，东南方就是白金汉宫和威斯敏特教堂，距离特拉法加广场也不远，更为重要的是，前往BBC电视台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车程。在拥挤嘈杂的伦敦之中，算是难得的一片清幽之地，海德公园的存在也成为一个散步的好去处。另外，作为一个加分点，公园巷四季酒店有三个豪华顶级套房，配有私人管家，这可以保障剧组的私密空间。
　　“你们还等什么，这是唯一机会了，等他们进入酒店之后，你们就接触不到了。”车子都还没有停稳，艾莉西亚立刻说到，“快，快，我已经看到管家团队了，你们快点冲刺，冲刺！”艾莉西亚直接就打开了车门，司机将车速完全放慢了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爱丽丝就冲了下去，拔足狂奔，随后萨姆、阿德里安等人这才反应过来，鱼贯地跑了下去。
　　爱丽丝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在燃烧，用尽所有力量再冲刺着，视线锁定着那辆缓缓停靠下来的车辆，然后她就看到了……她看到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心脏停止了跳动，彷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转，只剩下一团光晕，炙热而涌动地燃烧着。
　　兰斯坐在车子的后排座里，轻声低笑着对珀西说到，“让他们都回来吧，估计那些记者都看出端倪了，游戏就不好玩了。”抬起头，兰斯就看到站在约莫五步远之外的那个小姑娘，她怯生生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都凝固在了瞬间，可是眼底深处的不可思议却在悄然涌动着，居然是刚才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小姑娘，没有想到，又见面了。
　　“施特雷洛先生。”站在员工通道门口的私人管家迎了上来，“欢迎来到公园巷四季酒店。”那绅士而礼貌的标准伦敦口音，唤醒了脑海里久远的求学记忆。兰斯微笑地点点头示意，但却抬手制止了管家的自我介绍，转头向小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爱丽丝看到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脑袋已经彻底当机，但却鬼使神差地迈开了步伐，她就连呼吸都已经忘记了，可脚步还是一步步朝前迈了过去，一点一点地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她就看到兰斯的嘴巴动了动，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不由有些慌乱和茫然，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兰斯嘴角的笑容突然就绽放了开来，犹如明亮的太阳，“轰”地一声，爱丽丝的脑袋就炸了开来，所有的嘈杂声涌入脑海里，所有的触感无比清晰地落在皮肤上，然后她就听到了兰斯那低低的笑声，“滴答，滴答。如果你没有要求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不，是，我是说，我有要求。”爱丽丝结结巴巴地说到，声音无比慌张，“签名，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当然。”兰斯轻轻摊开了双手，“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不是吗？”兰斯上下看了看爱丽丝，“那么，你希望我签在哪儿呢？”
　　“噢！哦！”爱丽丝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地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上帝之城”的DVD光盘，递了上去，“这儿，可以请你签在这儿吗？”顺手还把碳素笔也递了过去。“爱丽丝，我叫爱丽丝·希尔。”
　　兰斯的视线落在了光盘之上，深深地看了爱丽丝一眼，可以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影迷，而是真正观看过他作品的影迷，“爱丽丝，你现在还好吗？”爱丽丝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茫然地看着兰斯，“我是说，刚才你在机场的状态着实看起来不太好。”
　　“你……你还记得我？”爱丽丝的眼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没有那么健忘。”兰斯微笑地说到，爱丽丝连忙点头，“很好，我真的很好。准确来说，我着实再好不过了。”
　　兰斯把光盘重新递给了爱丽丝，“那就好。还有，谢谢，谢谢你能够喜欢我的作品。”说完，兰斯就从后排座里走了出来，那挺拔的身高顿时让爱丽丝不得不抬起头仰视，此时，萨姆、阿德里安等人也都全部杀到，兰斯瞥了他们一眼，身后还有一大堆人群正在全力冲刺，兰斯也没有再多做停留，只是拍了拍爱丽丝的手臂，“告诉你的朋友们，今天他们缺少了一点运气。”然后，兰斯就快步走进了员工通道，私人管家紧随其后，其他工作人员立刻就切断了后路，在兰斯和爱丽丝之间建立起了一堵人墙。
　　“爱丽丝，爱丽丝，刚才兰斯到底说了什么？”萨姆上气不接下气地询问到，但眼神还是贪婪地捕捉着兰斯的背景，久久不愿离去。
　　“他说，你们缺少了一点运气。”爱丽丝机械式地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这才意识到，兰斯是故意的，他居然捉弄了萨姆他们一把，这让爱丽丝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一脸懊恼的萨姆，站在原地直跺脚，“迟钝！都怪我刚才反应太迟钝！”就是那么简短的十几秒，他们就擦身而过了。
　　站在旁边的阿德里安等人也品出了兰斯这句话的调侃，纷纷笑了起来，“你拿到兰斯的签名了吗？”虽然没有能够和兰斯正面接触，但他们已经太幸运了，居然始终都没有掉队，他们不应该太过贪心，不是吗？
　　只见光盘之上龙飞凤舞的笔迹写着，“致爱丽丝·希尔，谢谢你和你的朋友们以热情的欢呼迎接我的到来，我有信心，这次伦敦之行将会十分美好。另，我很喜欢你们车子外的海报，还有那个尽情尖叫的马尾辫姑娘，虽然她打扰了我的休息时间。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阿德里安不由爽朗地仰头大笑起来，“萨姆，萨姆！兰斯记住你了。”
　　“什么？什么？”萨姆立刻凑过头来，直接念了出来，周围大家都笑喷了，可是萨姆却毫不在意，双眼放光地开始跳跃起来，显然丝毫没有觉得“丢人”，而是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欢喜。
　　紧随而至的其他影迷们也都失望地围了上来，停车场里一时间热闹非凡，爱丽丝却是重新将光盘拿了过来，心满意足地看着上面那潇洒的字迹。这是她十六岁的最好回忆，肆意放纵，不顾一切，却又刻骨铭心。


第933章 人潮汹涌
　　“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艾玛那亢奋的嗓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一群女模特结伴走了进来，那一排大长腿、长卷发、玲珑曲线，形成了一道亮丽风景线，聚集了所有的光芒和视线，但兰斯第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艾玛，那清新俏皮的笑容在莺莺燕燕之中牢牢地抓住了视线，犹如盛夏海滩上的一阵海风，清爽宜人。
　　兰斯垂下眼帘，移开了视线，但艾玛却小碎步地跑了过来，扬声喊到，“兰斯，你看到了吗？现在酒店外面已经被完全包围了，耶稣基督，那场面真的是太疯狂了。”抬起视线，兰斯就可以看到艾玛那红扑扑的脸颊，鼻尖闪烁着几颗晶莹的汗水，眼底的雀跃光芒在闪动着，彷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我们刚才差点就要进不来了，停车场门口至少有五百人，我不知道，也许说一千人也是有的，整条道路都被堵塞住了，根本进不来，我们就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地挪了进来。但现在楼下反而是越来越热闹了，海德公园都快要被占满了。”
　　兰斯左手大拇指摁了摁食指的指腹，将嘴角上扬的冲动抑制了下去，“你知道这不是在拍电影吧？”那清冷的声音将疏离感带了出来，可是站在后面不远处的阿德里亚娜·利马随即就扬声说到，“兰斯，艾玛没有夸张，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站到阳台就可以看到了。上帝，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疯狂的景象，我刚才还和吉赛尔说，是不是你们付钱邀请了这么多观众过来。如果是的话，你还真是有钱。”
　　阿德里亚娜的调侃让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兰斯却也不在意，耸了耸肩，“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还不赶快努力宣传，否则这些成本收不回来，我会保证‘狂暴之路’是你们的最后一部电影。”
　　“大老板发话了，我们自然要全力配合。”阿德里亚娜大喇喇地说到，然后她就招了招手，“姐妹们，我们应该要开始化妆准备了，滴答，滴答，时间可没有剩下多少了哦。”他们接下来要录制一档脱口秀节目，然后就准备前往首映式现场，今天的行程十分紧凑。
　　艾玛也转过身，响应了阿德里亚娜的号召，迈着轻快的步伐和大家走到了隔壁房间，准备开始化妆。
　　艾玛没有任何犹豫地离开了，兰斯的左手这才松了开来，但没有预期之中的轻松，莫名地，心底就有一丝失落，这让兰斯着实不太适应。他干脆就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不可思议的景象。
　　伦敦公园巷四季酒店并不高，一共就只有十层楼，为了迎接“狂暴之路”剧组的到来，顶层楼的三个豪华套间都承包给了剧组，另外九楼还有部分房间也都由剧组预定了下来。此时，兰斯他们就在顶楼的其中一个套间之内，这里是剧组主要工作人员的居住地，他们将在这里完成化妆、拍照、采访等工作。
　　从落地窗往外看，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从酒店门口一直连绵到了海德公园的一角，然后顺着公园巷的南北走向，浩浩荡荡地连绵开来，由于人群着实太过密集，看起来比蚂蚁也大不了多少，汹涌地拥挤着，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一幕估计会脚软，沸腾的热浪从地面一路往上汹涌，就连空气都开始模糊扭曲起来。
　　由于街道的拥挤和视野的局限，兰斯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比希斯罗机场还要更加热闹。整条街道都陷入了瘫痪状态，不要说汽车了，就连行人都无法通过，无边无际的人海将酒店周围的街道围堵得严严实实，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来到底有多少人，只觉得自己深陷在一片海洋之中。
　　兰斯推开了玻璃滑门，走到阳台上，那巨大的热浪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脚掌下意识地抓了抓，这才站稳。那种恢弘浩瀚的感觉彷佛撕开了最后一层隔膜，将震撼、亢奋、雀跃、激动等情绪全部放大到极致，犹如史诗一般。
　　“兰斯！”
　　下方似乎有人看到了阳台上的兰斯，尖锐的喊声撕破了沉闷的空气，响彻云霄，然后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了头顶上的那一个小黑点，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声席卷而至，潮起潮涌的磅礴气势，让人以为飓风和海啸同时入侵伦敦城。
　　“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正在西区的上空，刚刚经过白金汉宫，海德公园已经在视线之内。”海伦·斯科尔顿（Hellen Skorton）坐在直升飞机的后排座上，手里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进行直播，由于直升飞机的噪音着实太大，她不得不竭尽全力，用几乎嘶吼的方式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正如大家所见，公园巷现在已经彻底瘫痪了，准确来说，附近两条街区都已经被人潮所占据。”
　　“啊啊啊！”的尖叫声突然汹涌了上来，紊乱的气流让直升飞机的航行有些不太稳定，海伦不得不抓住了旁边的安全把手，依靠自己多年主持的经验进行采访，“哇哦，现场的气氛真的是太过火热了，自从迈克尔·杰克逊1993年拜访伦敦以来，我们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盛况了，难以想象，居然还有人能够再次达到如此高度。”
　　海伦示意了一下，摄影师就用镜头对准了下方的人群，那躁动的人群看起来就像是飓风在海面上肆虐横行一般，嘶吼声、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即使他们坐在直升飞机之上，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强大的能量，“镜头中，我们可以看到出现在阳台上的兰斯，他礼貌地挥了挥手，然后……噢，令人失望地，兰斯离开了阳台，回到了室内。现场的观众们无疑不愿意轻易错过，现在他们正在齐声呐喊重新召唤兰斯的出现。”
　　镜头里可以清晰地听见那犹如战歌一般的喊叫：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气吞山河的霸气，在海德公园之上那广袤的苍穹里不断回荡着。
　　“难以想象。”海伦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直升飞机再次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海伦的声音都变得凌乱起来，“事实上，这不是今天最盛大的欢迎仪式，当兰斯所带领的剧组成员降落在希斯罗机场时，这场派对就已经拉开了序幕，眼前的景象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刚刚从欧洲其他各国得到的消息来看，不仅仅是伦敦，此刻欧洲其他各大城市也都在以不同的形式欢迎兰斯和‘狂暴之路’的到来。所有的迹象都在显示着，这也许是欧洲电影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天，‘泰坦尼克号’的奇迹将会再次重演。”
　　摄像机重新对准了海伦，她此时头发凌乱，但却根本顾不上打理，“现在，我们先把话筒交给演播室，他们将会带来进一步的现场报道。”
　　希斯罗机场的盛况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伦敦，BBC电视台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们错过了一场好戏。所以，直播团队很快就重新组织起来，派出了天空部队、地面部队对现场情况进行采访，并且在中午新闻之中进行了现场插播，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之间，BBC就已经进入了直播状态，将这一刻公园巷的景象传送给每一位观众。
　　从理论上来说，“狂暴之路”具备了一切成功的条件，兰斯此前作品在英国的出色票房，为他赢得了超高人气，作为个性鲜明的新生代导演，兰斯在欧洲的号召力甚至超过了北美本土；电影过去两周在北美市场取得的出色成绩更是传遍了世界各个角落，争议也好，追捧也罢，这都让人们对“狂暴之路”充满了期待。但，理论是理论，当人们真正亲临现场时，感受到这股失去控制的狂热，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格拉汉姆·诺顿（Graham Norton）却发现，他和他的团队根本找不到进入酒店的缝隙。
　　格拉汉姆刚刚接手了BBC的脱口秀主持人工作，开辟“格拉汉姆·诺顿秀”，希望可以演绎出一种全新的脱口秀风格。节目开始没有太久，但得到了BBC官方的不少资源支持，比如说今天的脱口秀机会，四周之前，混沌影业确定了“狂暴之路”的海外上映时间，就开始与各国的电视台接洽，彼时这部电影的最大看点就是兰斯，作为兰斯时隔三年之后再次来到英国的宣传重点，BBC愿意把机会交给格拉汉姆，这就可以看出他们的重视了。只是，就连BBC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狂暴之路”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逆天级别。
　　考虑到“狂暴之路”剧组晚上还要参加首映式，所以格拉汉姆带着团队亲自来到四季酒店，在套房里设置采访现场，进行录制。但没有想到，现在就连进去都成问题了。
　　最后还是酒店的工作人员在地下停车场开辟出了一条通道，让格拉汉姆的团队得以进入酒店内部。即使如此，所有人都已经是一阵汗，就像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格拉汉姆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人潮汹涌的地下停车场，然后幸灾乐祸地说到，“今天出差的男人，终于有机会直接告诉妻子：我没有办法及时赶回家了。”


第934章 谈笑风生
　　“兰斯洛特，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是最近一个月时间里，我听到最频繁的一个名字，于是，今天我们就邀请到了当事人，让我们欢迎，兰斯洛特。”格拉汉姆那特有的欢快强调拉开了节目的序幕。
　　兰斯此时已经坐在了格拉汉姆斜对面的红色沙发椅上，听到介绍，他就站立了起来，“终于见到你了。”格拉汉姆微笑地朝着眼前的兰斯走了过去，“在这一刻，我应该是所有英格兰人最羡慕的对象。”格拉汉姆无视了兰斯伸出来的右手，直接就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这出其不意的动作让兰斯僵了僵——他在英国可没有碰到这种套路的。
　　兰斯视线落在了格拉汉姆的脸上，情绪滴水不漏，微笑地说到，“我想，那个躺在我床上的应该才是吧。”
　　轻描淡写却又不失犀利的回击，让格拉汉姆愣了愣，随即就拍掌大笑起来，“我现在正在想象。”直白的回应惹得所有人都忍俊不禁。格拉汉姆的信心上升了不少，一位优秀的主持人，还需要一位优秀的采访嘉宾，这才能碰撞出火花。
　　今天的“格拉汉姆·诺顿秀”邀请到了“狂暴之路”剧组主力成员集体出席，除了兰斯、迈克尔和查理兹之外，艾玛、吉赛尔、坎蒂丝、阿德里亚娜和米兰达五位“母种”的扮演者也全部出现在了镜头面前，这也是“狂暴之路”展开宣传之后，第一次如此阵容齐整的宣传节目。
　　节目的录制比预期之中晚了二十五分钟，显然今天现场的情况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连带着大家也开始担忧晚上的首映式能否准时抵达了。不过，其他事情暂且放在一遍，格拉汉姆接管了主动权，开始了今天的采访。
　　兰斯也露出了笑容，回头看向了正前方的镜头，“这样的出场顺序到底是谁制定的？”这成功地让格拉汉姆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怎么？第一个出场，不好吗？”
　　兰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到，“我以为应该先由女孩们出来接受一些采访，然后再由查理兹和迈克尔打发一些时间。作为最大牌的导演，我就坐在隔壁房间里享受一杯红酒的悠闲，最后时刻上来露面一下，这就足够了。”
　　“哈哈。”格拉汉姆不由拍掌大笑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观众的投诉信应该会把我的办公室彻底淹没。”格拉汉姆直接站了起来，走到后面的阳台处，拉开了玻璃拉门，“观众朋友们，请听！”窗外顿时传来了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
　　喧闹的喊声穿透了墙壁和玻璃的阻碍，与空气产生了共鸣，响彻整个房间，在皮肤上卖力跳跃起来，鸡皮疙瘩顿时就爬满了每一个人的后背。格拉汉姆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随即重新拉上了玻璃门，但窗外那震天动地的喊声依旧可以听到琐碎的嘈杂，难以言喻的躁动在房间里缓缓蔓延。
　　“看，我可不愿意得罪观众。”格拉汉姆显然另有打算，没有直接把其他成员邀请出来，而是和兰斯一对一地展开了交谈，“所以，你预料到了今天的盛况吗？准确来说，这应该是十年以来都难得一见的景象，我怀疑整个伦敦都在迎接你的到来。”
　　“这让我有种变身成为詹姆斯·邦德的感觉。”兰斯的另类解读再次让格拉汉姆大笑了起来，“说实话，我期待过这样的场景，但英格兰依旧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自信却又不失礼貌，强势却又不失绅士，这样的回答让格拉汉姆鼓掌送上了敬意，这样的回答显然比谦逊感谢要有趣得多。
　　“我没有办法控制，我没有办法控制地注意到了，你说了一口流利的伦敦口音。”格拉汉姆眼底流露出了惊叹，兰斯微笑地点点头，“这项技能可以让我在纽约享受到特别的待遇。”美国女人对英国口音的迷恋，始终是一个梗，现场的节目组成员们立刻就明白了兰斯这句话的意思，纷纷笑了起来，“当然，同时还可以让我在伦敦避免被警察盯上。”即使是伦敦，口音也会有细分，真正的传统伦敦口音也被认为是贵族口音。兰斯这就是在讽刺英国的贵族特权。
　　格拉汉姆忍不住就拍掌大笑，这样的笑点只有生活在英国多年的人才能领会，“所以，你当初是怎么练习伦敦口音的？戏剧学校吗？”
　　“我以为现在是时候让其他人出来分担一下焦点了，我以为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否则我拒绝出演今天的节目。”兰斯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身后，一本正经地说到，格拉汉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连连摇头，“没有，这个问题之后，这个问题之后。”
　　兰斯朝着格拉汉姆点点头，“这个问题之后。”重复了一遍，似乎发出了警告，然后这才回答到，“呃，事实上，我是通过观看电视剧的，你知道，‘故园风雨后’、‘神秘博士’、‘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些剧集里的口音十分标准，而且也十分生活化，我的口音老师当初对于我的表现也给予了肯定。”
　　“‘神秘博士’？”格拉汉姆颇为意外，在英国，最著名的三大虚拟人物就是007、福尔摩斯和神秘博士，这套剧集对英国的影响力是十分深远的，但相对而言，比起007和福尔摩斯来说，神秘博士在海外的影响力就略弱了一些，“你也喜欢这套剧集吗？”
　　“悲伤的是，我不喜欢。”兰斯的回答再次让格拉汉姆愣了愣，“这有什么好悲伤的？这套剧集很好，很出色。”
　　兰斯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这套剧集一点用处都没有。这剧集就是专门制作给女人看的。”格拉汉姆终究没有忍住，再次捧腹大笑起来——“神秘博士”显然不是制作给女人看的，但兰斯这样严肃认真地发表意见，却制造出了一种莫名的喜感，同时还无形之中与“狂暴之路”的争议契合到了一起，“我是认真的。”兰斯接着说到，“我始终认为，如果搂着你的老男人，喝着酒、吃着巧克力，然后和你一起收看‘神秘博士’，那么你就嫁给了一个同性恋。”
　　全场所有工作人员拍掌爆笑起来，掌声甚至比笑声还要猖狂，简直停不下来，格拉汉姆坐直了身体，“你刚刚给很多现在观看我们节目的人家中制造了一种尴尬的气氛。”
　　兰斯耸耸肩，“是的，我希望如此。”
　　“肯定有人默默地把酒杯推开，然后把巧克力也放了下来。”格拉汉姆还生动地表演了一番“若无其事”的尴尬表情。
　　“当然，当然。”兰斯轻轻收着下颌表示了认同，“我觉得，如果想要收看‘神秘博士’的话，就自己一个人拿着一瓶啤酒，躲在地下室里，那就好了。”
　　“同时还准备两双袜子吗？”格拉汉姆的补充信息让兰斯也扑哧一下就笑了出声，为格拉汉姆送上了掌声——袜子，在欧美一般被认为是男生性爱的工具。格拉汉姆不动声色之间又回应了一下兰斯刚才同性恋的梗。
　　即使到了英国，兰斯的幽默口才依旧碰撞出了动人的火花。
　　“观众朋友们，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查理兹、迈克尔、艾玛……”一口气，格拉汉姆就将“狂暴之路”的剩下主要演员阵容都拉了出来，所有人鱼贯地走了出来，查理兹和迈克尔坐在了兰斯的身边，其他人则坐在了后面一排高脚凳上，“哇哦，哇哦，‘狂暴之路’，一部精彩绝伦的作品，我们邀请到了所有演员出席。”
　　查理兹坐直了身体，打断了格拉汉姆的介绍，“我以为我会有单独出场的机会，结果你毁了我的期待。所以，这算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吗？”一句话，查理兹就直接将最近一段时间沸沸扬扬的性别歧视话题拉进了战圈。
　　格拉哈姆眼睛一亮，显然十分满意查理兹的发挥，他丝毫不显得慌乱，“不，不，当然不是这样。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那是对金钱的崇拜。所有人都知道，兰斯才是那个幕后老大。”如此特别却又直接的解读，成功地让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格拉哈姆转头看向了后面的一派演员，“吉赛尔·邦辰，我们都知道你是一名无与伦比的模特，上次你挑战演员的经历似乎不太顺利，到底是什么给了你信心，参加到这部作品的演出之中呢？”吉赛尔刚刚准备张口回答，格拉汉姆又一次打断了，转头看向了摄像机，“看，我第一个采访的是女性。”
　　查理兹第一个就明白了过来，大笑地鼓掌了起来，为格拉汉姆送上了掌声。
　　“格拉汉姆·诺顿秀”的录制远远比预期之中更加顺利，现场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与此同时，公园巷周围的交通也正式宣告瘫痪，越来越多人开始朝这里蜂拥而至，与此同时，晚上即将举行首映式的特拉法加广场也已经准备就绪，人山人海根本不足以形容现场的盛况，除了“哈利·波特”电影之外，难以想象，居然还有另外一部作品可以在英国拥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可以预见，今晚，欧洲大陆将会彻夜不眠！


第935章 不眠之夜
　　汹涌人潮之中，爱丽丝站在了原地，脚步就彷佛踩在了云端之上般，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美妙，不可思议得宛若一场梦境，耳朵里依旧充斥着那热血沸腾的“见证我”，彷佛鼻翼底下都可以嗅到那参杂了汽油和血腥的气息，视野里饱满的缤纷色彩在不断涌动着，即使眼睛已经干涩得就要流泪，还是舍不得闭上眼睛。
　　“战争之子！战争之子！战争之子！”
　　呼喊声顺着深夜的狂风在空气里不断炸裂，轰轰轰的回音震得耳膜发疼，思绪缓缓回到了大脑之中，血液此时才重新开始流动。爱丽丝调整了一下焦距，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浩瀚的人海顺着电影院门口铺陈开来，整个特拉法加广场被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都在欢呼着、尖叫着、雀跃着，午夜两点的朦胧夜色之中，一张张兴奋的脸孔点亮了夜空，让人忘记了时间、忽略了疲惫，只是尽情放任自己的情绪在肆意绽放，忘我地享受这一刻的美妙和动人。
　　公园巷四季酒店的人海淹没了海德公园，以至于不得不出动警察来维持现场秩序，可即使如此，“狂暴之路”剧组依旧被围堵在了酒店里无法动弹，首映式被迫推迟了三十分钟举行；特拉法加广场聚集了超过一万三千名群众，还有四百多名来自欧洲各地的记者，即使比起一年一度的跨年派对也毫不逊色，狂热的影迷将首映式装点得红红火火，即使是“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去年在伦敦首映式也相型见拙；首映之前的采访环节纷涌而起，提问一个接着一个，失去理智的记者们甚至比影迷还要可怕，一位男记者当场高呼“兰斯，我爱你”的表白场景成为当晚最有趣的插曲；然后……然后就是“狂暴之路”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即使事先看过了影评，即使抬高了期待，但“狂暴之路”还是无情地碾压了爱丽丝的整个大脑，震撼到就连感叹声都发不出来，观影结束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但是脑海里的余韵依旧带起了一个接着一个寒颤，难以想象，居然有人可以把电影拍成这样！
　　“麦克斯！我叫麦克斯！”耳边传来了一个失去控制的喊叫声，那颤抖的嗓音准确地描述出了内心的激动。抬起头，爱丽丝就看到了阿德里安，此时阿德里安就像是一个蹦蹦豆一般，不断在原地跳跃着，怪叫声不断，彷佛胸腔里澎湃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必须宣泄出来一般，这让爱丽丝不由就大笑了起来。
　　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了，不是吗？从希斯罗机场到公园巷，再到特拉法加广场，她不仅近距离地见到了兰斯，更重要的是，她认识了阿德里安、认识了萨姆，认识了这样一群小伙伴，这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不是唯一一个为了兰斯而癫狂的人，不是唯一一个因为兰斯的电影而泣不成声的人。忽然，爱丽丝脑海里就闪过了电影里即将结尾的那一幕，麦克斯粗暴地为费罗莎输血，然后珍惜地抱住了她，说到，“麦克斯，我叫麦克斯。”这是她听过最动人的情话，整个世界彷佛都明亮了起来。
　　“啊啊啊！”萨姆直接冲了过来，狠狠地就抱住了爱丽丝，“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上帝，兰斯真的不可思议，不是吗？他就是世界之王！世界之王！他就是世界之王！”萨姆疯狂地嘶吼呐喊着，酣畅淋漓地宣泄着自己的亢奋。
　　爱丽丝用力点点头，眼泪不由再次滑落下来，虽然在电影院里已经泣不成声了，但此刻的泪水却不一样，这是幸福的、激动的、亢奋的泪水，然后爱丽丝就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带动着萨姆一起原地跳跃起来，高声大喊，“战争之子！”
　　是的，她就是一名战争之子，为了兰斯肝脑涂地，从今天开始，她将正式成为兰斯麾下的一名战争之子，没有任何条件，她将会无条件地相信兰斯、支持兰斯、崇拜兰斯，即使燃烧生命也在所不惜，她要追逐着兰斯的步伐，成为那个打开英灵殿的人。她就是一名战争之子！狂热、偏执、英勇的战争之子！见证她。
　　“战争之子！”萨姆也跟着高喊起来，沙哑的声音撕扯地喉咙发疼，今晚在首映式红地毯上着实喊得太过夸张了，但她却根本不在乎，这场派对依旧没有结束，她要狂欢到世界末日为止。“战争之子！”阿德里安等人也都加入了进来，齐声呐喊，“战争之子！”
　　整个特拉法加广场被“战争之子”的嘶吼声笼罩着，黑压压的天空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难以置信的能量，漫天星光洒落下来，装点着那漫天漫地的夜幕，世界都开始震动起来。
　　七月二十七日的伦敦，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特拉法加广场的派对从首映式开始，浩浩荡荡地延续到了次日清晨六点，整个广场留下了一片狼藉，狂欢的影迷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经过了彻夜庆祝之后，影迷的脸上依旧看不到太多的疲惫，当他们提起“狂暴之路”时，依旧是双眼放光，彷佛那源源不断的能量根本没有一个尽头般，真正地让人感受到了历史的脚步。
　　特拉法加广场作为伦敦最重要的广场，跨年派对和圣诞节派对都在这里举行，这和纽约的洛克菲勒广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像“哈利·波特”、“魔戒”这样的电影都会将首映式安排在这里，但由于广场的容纳量着实太大了，一般的电影都不敢把首映式安排在这里，避免出现影迷人数不够导致首映式太过冷清的窘境，但“狂暴之路”不仅站在了特拉法加广场之上，而且还以绝对优势碾压了特拉法加广场，即使是跨年时刻也无法相提并论。
　　事实上，特拉法加广场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柏林的市政厅广场、马德里的太阳门广场、巴黎的巴士底狱广场、里斯本的同盟大道、罗马的人民广场……欧洲的各个角落都迎来了一场通宵派对，即使目前“狂暴之路”仅仅只登陆了英国，但这场大联欢却浩浩荡荡地蔓延了开来，甚至于大西洋彼岸的纽约、洛杉矶、芝加哥也加入了庆祝的行列，超过三万名影迷在五座城市组织了起来，携手再次走进电影院，结伴观看“狂暴之路”，以此来呼应欧洲的小伙伴们，为“狂暴之路”登陆海外市场加油助威。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不眠之夜。
　　“战争之子的狂欢，继‘星球大战’之后，‘狂暴之路’掀起一股新兴文化狂潮！”
　　“历史的脚步正在靠近：一万五千名影迷齐聚特拉法加广场迎接‘狂暴之路’的首映式！”
　　“王者降临！二十一世纪的新任王者——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希斯罗机场、公园巷、特拉法加广场……伦敦——巴黎、柏林、马德里、罗马，‘狂暴之路’以摧枯拉朽之势登陆欧洲大陆，全民狂欢。”
　　“动员五万人，牵扯三十五万人，‘狂暴之路’重现‘泰坦尼克号’盛况。”
　　“一呼百应，电影影响力达到全新巅峰，‘狂暴之路’轰轰烈烈书写历史。”
　　“好莱坞的入侵危机：英国本土电影在‘狂暴之路’的车轮之下，如何求生？”
　　“性别歧视的争议巅峰，‘狂暴之路’改写商业电影死板印象，开创全新道路。”
　　“彻夜派对，特拉法加广场迎来盛夏巅峰——‘狂暴之路’首映式创造历史。”
　　“从着陆的那一刻开始，欧洲大陆掀开历史新篇章——记‘狂暴之路’登陆欧洲市场。”
　　……
　　不仅仅是影迷们，还有记者们，电视台、报刊杂志、电台、网络等等，全面进入了派对模式，彻夜未眠，炙手可热的报道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周五清晨的太阳完全升起之前，网络上就已经出现了超过五百篇相关新闻报道，全部聚焦于这场轰动的首映式，让人们全方位地感受到“狂暴之路”剧组掀起的这场夏日风暴。
　　“格拉汉姆·诺顿秀”播出之后，更是直接证明了这一点，三百一十三万收视人数，收视份额高达百分之十六，无论是哪一组数据，这都创造了节目本身的新高，而且也是英国脱口秀节目的新高。在一般脱口秀节目收视率都低于两百万的情况下，“格拉汉姆·诺顿秀”居然不可思议地突破了三百万门槛，“狂暴之路”所引起的关注度可见一斑，甚至比北美大陆还要更加疯狂。
　　伴随着“狂暴之路”在英国的首映，关于电影的争论也正式搬上台面，完全引爆了英国各大节目的讨论热潮，超过四十七个节目都对相关话题展开了讨论，而在电台广播节目更是铺天盖地，一夜之间，彷佛全世界都是同一个话题。
　　“狂暴之路”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社会现象，同时也是一个文化现象，不管是支持还是反对，不管是喜爱还是厌恶，这部电影都毋庸置疑地占据了热门话题排行榜的头号宝座。万众期待之下，“狂暴之路”的票房征途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历史记录冲刺，似乎北美的疯狂声势也延续到了欧洲大陆。


第936章 战争之子
　　观影狂潮，前所未有的观影狂潮！
　　自从“泰坦尼克号”崛起之后，英国市场就被四大类型电影牢牢占据：“007”、“哈利·波特”、“魔戒”，以及动画片。目前英国首映票房影史记录的前十名之中，仅仅只有“加勒比海盗2”和“黑客帝国2”占据了两个席位，其他席位则被此四大类型电影瓜分；英国总票房的影史记录则由“泰坦尼克号”保持，一亿一千四百万美元，在这之后则是“魔戒3”、“魔戒2”、“怪物史瑞克2”、“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把持了前五名的剩下席位。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英国对奇幻电影有着先天的喜好，这也使得“哈利·波特”系列电影在英国市场呼风唤雨，本土血统优势更是被发挥到了极致。如果说“星球大战”对美国的文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那么在英国就是“哈利·波特”。
　　去年“哈利·波特与火焰杯”在英国首映时，特拉法加广场的盛况至今历历在目，今年夏天“加勒比海盗2”的伦敦首映式轰轰烈烈，票房成绩也超过了“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但论首映式规模却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哈利·波特”系列的号召力是无可比拟的，影迷们对该系列作品的狂热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
　　但意外却出现了，“狂暴之路”犹如一匹油光黑亮的黑马，苍劲有力地杀出重围，特拉法加广场的首映式轻松完爆“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难以置信的盛况引发了整个英伦三岛的轰动，彻夜难眠。
　　这样的声势不仅仅持续了一个通宵而已，在接下来的整个周末时间里，从伦敦开始一路北上蔓延，北端的爱丁堡也深深感受到了“狂暴之路”的影响力，随后又跨越海峡，在爱尔兰岛引爆了全民观影热情，真正地让人们感受到了电影的力量。
　　三天之内，“狂暴之路”在英国收获了三千六百万美元的周末票房，轻松打破了“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两年前创造的两千九百八十万首映记录，成为英国影史第一部首映票房突破三千万门槛的作品！
　　所有英国媒体集体惊呼，“重现‘泰坦尼克号’式奇迹！”
　　作为一个人口将将超过六千万的国度，英国的电影市场虽然发展成熟，但依旧无法和美国、日本相提并论，在漫长的电影历史上，英国上映作品票房迈过一亿美元门槛的，仅仅只有两部，“泰坦尼克号”和“魔戒3”，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够达到如此高度了。
　　现在，“狂暴之路”不仅超过了“魔戒3”两千六百万的首映成绩，而且还打破了“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的首映记录，并且还将记录狠狠地提升了一大截，在如此强大的声势之下，一亿票房似乎已经触手可及，比起美国的六亿记录来说，英国的影史票房记录就显得没有那么遥远了，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狂暴之路”很有可能将在英国创造奇迹。
　　但，为什么呢？
　　这几乎是所有英国媒体都提出的问题，“为什么？”“狂暴之路”不能算是一部奇幻电影，虽然作品背景设置为废土世界，这也算是超脱现实的设定，但比起“魔戒”和“哈利·波特”来说，电影的奇幻元素显然不具有说服力；“狂暴之路”也不像“泰坦尼克号”那样有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作为噱头，也没有凯特·温丝莱特这样的英国演员加盟，很难成为观众走进电影院的动力。这一切似乎都注定了“狂暴之路”在英国的票房之旅将会举步维艰，但现实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如果深入分析的话，原因大概有二：第一，“狂暴之路”上映之后深陷争议漩涡，遭遇到了英国贵族阶层的强烈排斥，但精英阶层与大众阶层的脱节却一直是英国社会的重要矛盾之一，大众阶层对于消除歧视的努力远远比北美更加用心，英国的女性权益进程始终都是热议焦点，英国不仅有女王，而且还在玛格丽特·撒切尔（Margaret Thatcher）的领导下度过了二十一年岁月，这比至今都没有选出一位女性总统的美国领先不少；第二，“狂暴之路”的现场视觉特效无疑开辟出了一片全新天地，一方面坚持着传统的拍摄技术，将电脑特效的影响力减低到最小，但另一方面却又开拓创新，以传统方式呈现出了极致的视效，这比“泰坦尼克号”还要更近一步，带给人们的震撼是巨大的，更重要的是，对电影进程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当然，决定电影票房走势曲线的终究还是作品质量，“阿凡达”可以在首映票房仅仅只有一千三百万的情况下，走出了一亿五千万的英国总票房曲线；“暮光之城4：破晓（上）”在首映周末取得了两千一百万的好成绩，但最终英国总票房却只有四千八百万的糟糕水平。
　　不过，“狂暴之路”似乎根本不同担心这一点，伴随着首映周末的狂热，一种全新文化正在冉冉升起：一群自称为“战争之子”的影迷开始在雅虎社区活跃起来，并且在短短数周之内就犹如雪球一般壮大起来。
　　这群影迷最开始是因为“狂暴之路”而聚集起来的，他们狂热而执着地分析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从人物设置到剧情走向，甚至就连基地里那些特写镜头带到的每一个角色和画面，都进行了分析。经过分析之后，影迷们才越发狂热起来，他们发现，电影就像宝库一般，源源不断挖掘出来的细节，不仅完整了废土世界的整个世界观，而且还完善了废土世界背景之下的来龙去脉，这让人们不由浮想联翩，比如说，子弹农场和汽油镇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部落；再比如说，不死老乔又是如何拿下水源，占山为王；还有费罗莎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将军的……
　　这就好像“星球大战”为影迷建立了一个恢弘的宇宙一般，“狂暴之路”将世界末日的景象真实地呈现了出来，继而形成独特的文化。不过比起“星球大战”反派势力的强大来说，“狂暴之路”在不死老乔死亡之后，似乎缺少了一个强硬手腕的反派，这对于续集的发展和世界的框架都有所影响，但这也恰恰是影迷最为好奇的部分——如何在世界末日的恶劣环境之中苦苦求生的同时，应付反派势力的胁迫，这无疑将决定这个系列作品的最终高度。前提是，兰斯愿意拍摄续集。
　　在此之前，兰斯就构建出了犯罪三部曲，“水果硬糖”和“狂暴之路”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呼应了犯罪三部曲的主体。所以，观众有理由相信，续集作品将会呈现出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最终成品绝对不会逊色于“星球大战”——更何况，“星球大战首部曲：新希望”的高度却是永远都无法超过的，这也是不少人诟病乔治·卢卡斯的地方，但人们却愿意坚信，从兰斯过去的信用指数来看，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越分析就越有趣，越分析就越狂热，影迷们的热情完完全全被推向了极致，他们就像战争之子一样，崇拜着兰斯、景仰着兰斯、追随着兰斯，渴望跟随着兰斯一起冲刺，在前往英灵殿的道路上一起见证这个世界的风起云涌，见证兰斯，见证历史，也见证他们自己。
　　更重要的是，“狂暴之路”比“星球大战”还更近一步，电影之中抛弃了性别的偏见，真正地将人性、自由、梦想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而且还放弃了孤胆英雄的固定模式，将团队合作的力量发扬光大；更不要说蒸汽朋克与金属摇滚的镜像风格和角色造型，更是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这对于一部商业电影来说，确实是惊世骇俗，但恰恰是这种剑走偏锋的邪典风格，反而成为了电影的最大魅力，赢得了无数观众的追捧——人们早就已经厌倦了好莱坞的固定模式，“狂暴之路”的独树一帜成为了一道亮丽风景线。
　　于是，战争之子就这样崛起了。
　　史无前例地，一群关注于导演的狂热影迷出现了，就好像崇拜斯坦利·库布里克一般，这群影迷心甘情愿地对兰斯顶礼膜拜、信若神明，坚定不移地相信，兰斯就是电影殿堂里的巨匠级人物，他注定将会书写一段神奇的历史，达到斯坦利·库布里克、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查理·卓别林等人都没有能够达到的高度——真正地将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起来，彻底改变整个电影产业的发展脉络。
　　这个想法着实太过疯狂，在过去漫长的一个世纪时间里，电影大师数不胜数，但却从来没有人敢自信满满地声称，自己在商业与艺术之间找到了平衡，这是电影产业孜孜不倦追求的最高境界。但现在，战争之子们就是如此相信着，兰斯就是那个人，那个电影历史长河苦苦等待的人。
　　这也许很疯狂，但“狂暴之路”的票房曲线却在证明着战争之子们的决心：他们，没有在开玩笑。


第937章 夏日风暴
　　三千六百万，“狂暴之路”登陆英国，首战告捷，不仅轻松超过了“加勒比海盗2”三周前两千五百万的首映成绩，而且还轻松打破了“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囚徒”的首映票房记录，取得开门红。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狂暴之路”英国首映式在整个欧洲大陆所引发的连锁效应，正在以病毒传播的方式散播开来，网络时代的优势在这一刻被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们真正地感受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时代烙印，这部作品的声势几乎找不到招架之力的竞争者，轻而易举地就宣布了对今年夏天的统治。
　　不仅仅是在北美地区，“加勒比海盗2”的海外市场也将进一步被“狂暴之路”蚕食，贵为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一的迪斯尼，却在各个市场被混沌影业的“狂暴之路”穷追猛打，场面好不狼狈，而且不是随随便便一部作品——比如全面扑街的“超人归来”，而是取得了票房佳绩的“加勒比海盗2”，这就越发显得迪斯尼的满身疮痍。
　　幸运的是，“狂暴之路”的海外发行不太给力，没有能够海外和北美同步发行，这给“加勒比海盗2”席卷海外票房留下了足够时间和空间，在“狂暴之路”发力之前，快速完成票房的碾压，连续三周蝉联了海外市场票房冠军之后，“加勒比海盗2”这才迎来了“狂暴之路”的打压，这可以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果然，八月第一周，“狂暴之路”终于开启了全面首映的脚步，全球十八个国家地区成为了第一批全面上映的范围，虽然仅仅只有十八个国家地区，但“狂暴之路”还是展现出了横扫千军的绝对优势。
　　万众瞩目之下，海外票房市场一个个开始交出答卷。
　　德国，破纪录夺冠！意大利，破纪录夺冠！法国，破纪录夺冠！巴西，破纪录夺冠！墨西哥，破纪录夺冠！除此之外，还有阿根廷，西班牙，丹麦，荷兰，瑞典，瑞士，土耳其……一共足足有十四个国家地区，“狂暴之路”都轻松地以打破本国首映周末票房记录的方式，强势登顶，摧枯拉朽的声势令人瞠目结舌，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这一强势表现惊吓到了。
　　十八个国家地区全部夺冠，其中十四个国家地区打破本国首映记录，再加上英国次周堪称匪夷所思的百分之二十七跌幅，“狂暴之路”的海外票房一鼓作气拿下了一亿六千七百万美元，将“加勒比海盗2”本周的四千两百万远远抛在身后，以绝对优势加冕八月第一周的海外票房冠军。
　　同时，这一票房成绩也正式超过了“达芬奇密码”的海外首映周末取得的一亿五千五百万，成为今年海外单周周末票房的最好成绩，再次将自己创造记录的脚步狠狠地往前迈了一步。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达芬奇密码”是在二十六个国家地区收获如此票房的，但“狂暴之路”却仅仅只是在十八个国家地区上映，就交出了如此数据，目前日本、韩国、中国两岸三地、澳大利亚、新西兰、俄罗斯等重要市场都还没有上映。
　　全世界各地都连连惊呼出声，“图片报”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在德国市场开辟出一条狂暴之路”为标题进行了报道；“泰晤士报”则惊呼“打破记录在即：两周累积票房七千三百万，‘狂暴之路’正在以光速超越‘泰坦尼克号’”；“费加罗报”标题之中的五个惊叹号就可以看出他们此刻的心情了，“王者降临！改写法国首映票房记录，‘狂暴之路’统治今年夏天电影市场”；“读卖新闻”则迫切地呼唤着，“被遗忘的亚洲市场，‘狂暴之路’究竟什么时候登陆我们的电影院”；“又一次‘泰坦尼克号’式的奇迹？‘狂暴之路’能否创造影史第二部海外票房十亿的壮举”，“澳大利亚人报”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展望未来了……
　　世界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着“狂暴之路”，全球超过七百家报刊杂志都对“狂暴之路”的海外宣传进行了报道，仅仅只是海外首映的第一周就刷新了无数记录；网络上的关注新闻更是数不胜数，根据谷歌的搜索引擎显示，“狂暴之路”的相关搜索关键词，过去一周之内牢牢地占据了搜索排行榜的冠军，并且在前十名里占据了七个位置，讨论热度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就连各大电视台都纷纷开始对“狂暴之路”投去了视线，这部电影正在脱离暑期档电影的轨道，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快速疾驰，影响力之深之广，甚至就连“泰坦尼克号”也无法比拟。
　　那些已经观看过作品的国家地区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看法，伴随着战争之子的崛起冒头，声势不减反升，越演越热；那些没有上映的国家地区高声呼吁着，只希望能够尽快看到这部作品，但可惜的是，显然不是所有国家地区都可以上映这部作品，比如说，中国大陆。
　　“狂暴之路”正在不断创造历史，由于其本身的邪典属性和R级定义，每一个脚印都将是打破电影传统观念的壮举，但同时也意味着，电影也将与不少国家地区彻底无缘。比如说伊朗、巴基斯坦等地，他们的政府直接就拒绝了电影上映的许可，从源头切断了上映的可能性，即使如此，当地还是出现了大量游行抗议队伍，对“狂暴之路”进行了猛烈抨击；再比如说，中国大陆，混沌影业将“狂暴之路”送审了，但可惜未能过审，不仅因为电影的邪典风格远远地偏离了正常审美，而且还因为电影的血腥暴力、个人崇拜的元素都触动了某些人的敏感神经，这部在北美本土被誉为“政治正确性”的作品，在这里却被定义为政治不正确，被贴上了“误导青少年”的标签，与“加勒比海盗2”可以说是难兄难弟——后者也没有能够过审，将无缘与中国大陆的观众见面。
　　恰恰是因为这种“禁令”，反而让“狂暴之路”的讨论热潮无差别地在全球各地蔓延开来，越是看不到，好奇心就越重。无形之中，网络上的战争之子们越来越多，讨论也越来越汹涌。
　　毋庸置疑，“狂暴之路”正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一场夏日风暴。
　　随后的八月第二周，“狂暴之路”真正迎来了狂轰乱炸，全球上映的国家地区达到了三十九个，除了日本之外，所有主力市场全部闪亮登场，票房表现全线飘红，三十九个国家地区全部顺利登顶，此前的十八个国家地区都完成了冠军蝉联，并且再将打破本国首映周末票房记录的国家地区数字提升到了二十九个，以毋庸置疑的强势表现横扫了海外市场。
　　一亿七千一百万，“狂暴之路”的次周海外票房不降反升，不仅是首映的国家地区取得了佳绩，而且次周放映的国家地区也将票房跌幅控制在了一个喜人的位置，轻松地将“狂暴之路”上周所创造的年度最佳海外票房成绩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强势视线海外票房两连冠。
　　如此出色的表现，让“加勒比海盗2”看得着实眼热，要知道，“加勒比海盗2”首周和次周的海外票房分别是四千六百万、五千七百万，两周累积票房达到了一亿两千四百万，这一成绩还是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创造的，考虑到“加勒比海盗2”的上映方式也是局部局部地慢慢扩展，前两周分别只在十六个和十九个国家地区上映，所以电影的后续票房依旧值得期待，但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在“狂暴之路”的强势表现之下，“加勒比海盗2”着实黯淡无光。
　　原本，“加勒比海盗2”是今年北美年度票房冠军的有力竞争者，但却被“狂暴之路”打得六神无主，迪斯尼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了海外市场上，毕竟依靠前作的人气累积，续集作品的能量往往能够占据上风，可是现在看来，他们还是在“狂暴之路”的强势面前节节败退——如果输给了六大电影公司的其他竞争对手，那么无可厚非，他们之间的胜负本来就是兵家之常事，但被混沌影业攻击得喘不过气来？今年暑期档的竞争，着实是让迪斯尼憋屈不已。
　　仅仅两周，“狂暴之路”的海外累积票房就已经达到了四亿一千万美元，如此飙升速度甚至超过了北美的同期成绩，让人们清晰地看到了这部作品横扫千军的绝对霸气。可以肯定的是，“狂暴之路”将开创R级电影和邪典电影的新篇章，“耶稣受难记”的辉煌已经成为历史，那么，到底还将有多少作品成为“狂暴之路”车轮之下的亡魂呢？
　　送葬者。
　　这是“纽约时报”送给“狂暴之路”的外号，不仅因为这部作品已经将无数记录都收入囊中，还因为这部作品打破了无数的固定观念，摧枯拉朽地将那些影史经典拉下马来，将自己的历史地位不断往上推送，如此壮举，不愧为“送葬者”。现在，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狂暴之路”的下一个目标：
　　“泰坦尼克号”？


第938章 真诚邀请
　　“柏林的夏天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热浪了。”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却不失和煦的温柔嗓音，兰斯转过头，就看到了迪特·考斯里克（Dieter Kosslick），自2001年担任柏林电影节的主席以来，迪特一直致力于扩大柏林电影节市场影响力的同时，保持电影节的专业和权威性质，他个人的国际影响力也在直线攀升。
　　兰斯礼貌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顺着迪特的视线看了过去，此时“狂暴之路”的观影仪式刚刚结束，虽然电影上周就在德国正式首映了，但今天剧组和影迷共同观影的互动现场，还是吸引了超过三千名影迷的到场追捧，活动结束之后，人们依旧不愿意离去，长时间在会场之外徘徊，那汹涌的热浪在空气里激荡着。
　　“如果每年德国的夏天都如此阳光灿烂，那么科西嘉的小岛们就要冷清不少了。”兰斯微笑地回应到，惹得迪特呵呵地笑出了声。
　　德国的夏天大部分时间温度都不高，即使正午炎热一些，但昼夜温差十分大，没有太多夏天的感觉，所以每年的八月，德国人都喜欢到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的小岛去度假，由于度假之人着实太多了，欧洲各国对德国人的吐槽也着实不少——比如说白色袜子搭配凉鞋，再比如说早早地用浴巾占据泳池旁的沙滩椅。
　　“至少英国人还是不会缺席的。”迪特的一句调侃让兰斯也笑了起来，除了德国人之外，英国人对阳光的渴望也绝对不逊色，“你知道，上周我和夏洛特通话的时候，她还在表示遗憾，今年没有能够在柏林看到‘狂暴之路’，她相信这部作品将会成为柏林电影节的一道奇特风景线。”
　　夏洛特·兰普林（Charlotte Rampling），英国的老戏骨，今年柏林电影节的评审团主席。
　　“呵。”兰斯浅笑了起来，“我一直都以为柏林是一个更加严肃的地方，你知道，比起戛纳来说。”这句小小的调侃让迪特爽快地大笑了起来，他也回了一句，“吉尔可不会喜欢听到这样的评价。”吉尔·雅各布（Gilles Jacob），戛纳电影节的主席，也是一手将戛纳推动为全球第一电影节盛会的幕后推手。
　　欧洲三大电影节之间也存在着竞争，戛纳近年越来越娱乐化，不断向好莱坞伸出橄榄枝，在专业和权威受到质疑的情况下，每一年的关注度却直线上升，将娱乐至死诠释得淋漓尽致，俨然已经成为了全球影响力最大的国际电影节，不少好莱坞商业电影都愿意选择戛纳作为全球首映的平台。
　　柏林则越来越冷静，肃穆的政治题材和严峻的社会题材在德国的冰天雪地之间让人敬而远之，商业交易量的逐年下滑让电影节举步维艰，只能依靠国家政府的资金强力推动，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专业性和权威性却得到了延续，尤其是在政府的支持下，对本土新秀电影人的培养，取得了不少出色成果，德国电影的未来正在强势崛起。
　　威尼斯则越来越尴尬，在专业方面不足以胜过柏林，在娱乐方面又无法复制戛纳，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让这个世界历史最悠久的电影节不知所措。再加上意大利本土电影的没落，还有多伦多电影节的夹击，威尼斯的处境确实不容乐观。
　　商业与艺术的平衡，这也是各大电影节的永恒课题。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关于你的评价，吉尔应该会肯定我的看法。”迪特话锋一转，又重新回到了兰斯身上。
　　作为柏林电影节的主席，迪特在德国电影界的地位十分特殊，即使不是德高望重，但也相去不远了，因为柏林电影节就是每一位电影人渴望的平台，他们对商业运转一无所知，只能通过这个平台来推广自己，继而赢得更多赞助，在自己的创作道路继续坚持下去。今天，迪特愿意亲自光临一部电影的首映式，这也就意味着德国电影届的主要目光都转移了过来，分量非比寻常，他当然不是为了支持“狂暴之路”的票房，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位青年才俊。
　　——未满三十四岁的天才导演，兰斯。
　　事实上，欧洲三大电影节都在竭力争取兰斯，原因很简单，兰斯的身上有他们共同追求的目标：商业拉动力和艺术创作力。无论是力求吸引更多眼球又能够升华艺术深度的戛纳，还是希望在专业基础上开拓商业市场的柏林，亦或者是在商业与艺术之间苦苦寻求解决方案的威尼斯，兰斯就是他们的答案。
　　“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够带着下一部作品光临柏林。”迪特微笑地说到，眼神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温和却坚定。
　　“这是我的荣幸。”兰斯礼貌地表示了回应，但却没有给予任何承诺。
　　迪特却不愿意轻易放弃，此前为了“狂暴之路”，他就辗转通过层层关系与兰斯搭过话，但这次却是面对面的交谈，迪特绝对不会错过机会，“所以，你现在对下部作品已经有了计划？”看到兰斯眉尾轻轻一挑的动作，迪特微笑地摊开了双手，“虽然我是德国人，但我也还是愿意阅读好莱坞报纸的。”这个小小的幽默让兰斯不由莞尔。
　　“那么你应该不会希望我带着下一部作品过来才对。”兰斯意味深长地回答到。目前好莱坞的新闻媒体都在炒作着“钢铁侠”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彷佛兰斯已经板上钉钉将成为“钢铁侠”的导演一般，即使兰斯现在在欧洲宣传，消息也源源不断。
　　这才是真正的炙手可热，根本无需推动，新闻就停不下来。
　　迪特轻笑了一声，“如果是其他人，那么我会拒绝；但如果是你，我愿意敞开双手表示欢迎。”迪特相信，即使是“钢铁侠”这样的作品，兰斯也会诠释出他的风格，至少，“钢铁侠”保持“后天”的水准，柏林电影节也不会太吃亏——虽然风格有些格格不入，但深度和广度的保障依旧符合柏林的要求，更何况，除了“后天”之外，兰斯的每一部作品都证明了他的绝对实力。如果这是一场赌博，迪特愿意把赌注全部都压下去。
　　“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兰斯灿烂地笑了起来，这是实话，登陆欧洲三大电影节，这对任何一位导演来说都是实力的肯定，入围这个平台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证明了。即使是商业元素最浓的戛纳，也不是任何一部商业电影都可以赢得机会的。“不过，我目前还没有确定下一部作品，所以我也不太确定，明年的柏林是否赶得上。”
　　“无敌浩克”如果可以放在柏林的平台上播放，这是不错的主意，至少电影的深度可以得到肯定，但比起柏林来说，兰斯更希望“无敌浩克”到戛纳去，甚至是威尼斯或者多伦多，毕竟“无敌浩克”本质还是一部商业电影，柏林的环境还是不适合。如果是“水果硬糖”的话，兰斯肯定举起双手双脚赞成。
　　“错过了明年，还有下一年，不是吗？”迪特也没有逼迫得太紧，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表达足够的诚意，来日方长，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运作。更何况，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迪特也更加希望“借刀杀人”、“水果硬糖”这样的作品来到柏林，而不是“后天”。
　　“这是一个好消息。”兰斯的回答也让迪特露出了笑容。
　　“今晚的好消息确实源源不断。”劳里·麦克唐纳（Laurie MacDonald）端着香槟酒迎面走了过来，“刚才的观影活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热闹的观影现场。”劳里脸上带着熟稔的笑容，即使半途之中插话进来，也没有任何尴尬，他转头看向了迪特，投去了征询意见的眼神，“不过，我的观影数量太少了，我也不确定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
　　“不，不，我也没有见过。”迪特摇了摇头，“即使是‘泰坦尼克号’也没有。”
　　劳里笑呵呵地点点头，“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期待电影的票房了，是不是要冲击那个不可思议的记录了？”劳里朝兰斯眨了眨眼，所谓的“不可思议的记录”，自然就是“泰坦尼克号”了，作为唯一一部北美突破六亿的作品，它同时也是唯一一部海外突破十亿的作品，至今没有第二部作品能够达到如此高度，“现在也是时候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是吗？”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颌，举起自己空闲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交叉着，“我一直都在祈祷着。”如此坦诚的回应让劳里和迪特都畅快地笑了起来。
　　闲聊了片刻，迪特就找借口离开了，他知道，劳里过来找兰斯，显然不是为了聊天，劳里和他一样，都是有目的的。现在的兰斯，炙手可热的程度无人能够出其右，比起北美来说，欧洲更是如此——欧洲可没有好莱坞那些老学究们斤斤计较。劳里是英国人。
　　果然，劳里没有等待太久，礼貌地询问到，“我上次听朱迪·丹奇爵士说，你在英国求学期间，曾经在伦敦西区登台过。这次来到伦敦，是否故地重游了？”
　　这个开场有些特别。


第939章 国际声望
　　劳里·麦克唐纳，英国制片人，在好莱坞活跃的诸多英国人之中，可谓是先驱人物。他不仅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联手打造了“断锁怒潮”、“逍遥法外”、“幸福终点站”等作品，而且“黑衣人”系列、“角斗士”、“逃出克隆岛”等作品身后也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派拉蒙与兰斯洽谈“雷蒙·斯尼奇的不幸历险”时，兰斯和劳里有过一面之缘。
　　再次见面时，舞台就已经来到了柏林，而兰斯的身价也是今非昔比。
　　“是的，我观看了一场海伦·米伦。”兰斯爽快地给予了承认，他和吉赛尔·邦辰一起出现在伦敦西区剧院门口的照片还登上了次日的八卦杂志头条，“太阳报”还恶意揣测，兰斯在挖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墙角，言之凿凿地表示兰斯之所以拒绝莱昂纳多出演“狂暴之路”就是为了拆散这段情侣。
　　劳里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轻轻点点头，“‘某个爱情故事’，阿瑟·米勒（Arthur Miller）。”显然，他对伦敦西区目前上映的戏剧了如指掌，“不过，可惜的是，海伦接下来为了宣传电影，她将会至少缺席两个季度的演出。”
　　宣传电影，海伦下半年就将投入“女王”的宣传，这部电影是混沌影业今年的重头戏之一，因为这是混沌影业第一次制作非兰斯执导的作品。
　　兰斯彷佛没有听出劳里的话中深意一般，微笑地点点头，“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在戏剧的现状，不是吗？比起百老汇来说，西区已经好很多了。”
　　“过去二十年，世界变化的太快了。”劳里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在八十年代，戏剧依旧是英国人最主要的娱乐手段，没有之一。”彼时好莱坞进入了黄金时代的末期，英国电影虽然也快速发展，但留在英国人骨子里的保守，还是让戏剧备受追捧。“你以前在伦敦，肯定也经常在西区徘徊。”
　　“当然，这是我们功课的一部分，也是我们的另一个学校。”英国的演技教学体系和美国有着巨大的差别，最明显的一个因素就是戏剧的比重，“不过，现在西区依旧有不少出色的戏剧演员，这是一件好事，百老汇已经看不到这样的景象了。”
　　英国演员有这样的传统，他们习惯于在戏剧舞台上打磨自己，像海伦·米伦或者朱迪·丹奇这样的演员，即使在电影产业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回到西区的戏剧舞台上重新磨练。所以，伦敦西区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些优秀的剧目，还有一些优秀的演员，这一份底蕴，却是美国所不具备的，也是百老汇在苦苦追寻的。
　　“的确如此，我上次听说，兰·卡琉（Len Cariou）正在准备明年春季的一出戏剧，着实值得期待，不是吗？”劳里成功地让兰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兰·卡琉是加拿大人，但却在英国戏剧届闯出了一片天，是一位同时收获了托尼奖和奥利弗奖的老戏骨，不过，伴随着年龄的增大，他更多时候活跃在电视剧和电影屏幕上。
　　劳里察觉到了兰斯表情的变化，露出了笑容，“所以，你看过兰的‘理发师陶德’？”
　　“不，我错过了最好的时光，我看的是阿兰·阿姆斯特朗（Alun Armstrong）主演的版本。”兰斯眼底流露出了一丝遗憾。
　　“理发师陶德”是英国最著名的戏剧之一，在开膛手杰克出来之前，理发师陶德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连环杀手，一半真实一半虚构的故事反而增加了更多的惊悚效果，流传至今，人们也分辨不清楚哪些是事实、哪些又是传说了。
　　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被改编成为戏剧之后，大受欢迎，在半个世纪里，前后排练了七个不同的版本，其中1973年的版本被誉为转折点，因为这个版本的故事第一次让陶德的形象变得饱满丰富起来，深入他不断杀人的动机和心态，这个版本在那之后催生了载入经典的1979年版本——也就是兰·卡琉主演的版本，当年横扫了托尼奖和奥利弗奖。
　　兰斯前往英国求学时，观看的是后面1994年重排的版本，虽然也赢得了三项奥利弗奖，但经典程度还是无法与1979年版本相提并论。
　　“阿兰·阿姆斯特朗，他又回来伦敦了，‘太阳之战’今年秋季档就要上了。”劳里话语之中的娴熟，可以听得出来，这就是他最熟悉的领域，这一份底蕴在好莱坞是很难感受到的。
　　兰斯轻笑地摇了摇头，显然对这出戏剧并不感兴趣。
　　劳里也没有继续深入，话锋一转，“所以，你看过‘理发师陶德’的剧本吗？”这里所说的是戏剧剧本，舞台剧的剧本和电影还是有许多不同，除了场景转换的细节不同之外，演员的表演方式、语言使用等等也都有很大差异，尤其是英国的舞台剧剧本。
　　“我们当年主要的时间都花费在莎士比亚身上了。”兰斯微笑地回答到。
　　“噢，独一无二的却又令人恼怒的莎士比亚。”劳里的调侃让兰斯不由莞尔，“你觉得如果把兰·卡琉版本的‘理发师陶德’，改编成为电影，怎么样？”
　　“电影？”兰斯尾音轻轻一扬，虽然他猜测到了劳里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闲聊，但劳里的话题核心居然是“理发师陶德”，这确实是又些许意外，“不是所有戏剧都适合搬上大屏幕的。”
　　“但这一部呢？”劳里毫不放松，进一步紧逼。
　　在历史上，“理发师陶德”先后四次被改编成为电影，但都失败了。主要还是剧本的原因，最后一部“理发师陶德”电影是1970年拍摄的，叫做“嗜血屠夫”，比经典戏剧剧本问世的1973年还早了三年，那些作品都把这个故事拍摄当做惊悚恐怖电影来拍，薄弱的剧本和苍白的人物，难以引起人们的共鸣。在那之后，这套戏剧虽然在舞台上大发异彩，但却没有人再将其搬上大屏幕了。
　　兰斯端起了手中的香槟轻抿了一口，“所以，你是在邀请我完成这项工作？还是邀请我评价这份工作的可行性？”
　　“噢？这有什么不同？”劳里好奇地询问到。
　　兰斯耸耸肩，“很简单，如果你是询问我改编的可能性，我会告诉你，这是一个绝佳的主意。”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由于原创剧本的缺乏，漫画、小说、游戏全部都成为了电影产业的捕猎对象，戏剧自然也不例外，越来越多戏剧开始搬上大屏幕，但其中能够取得成功的，着实不多，“芝加哥”算一个，“虐童疑云”也算一个。可是，整体而言，那些出色的经典改编作品还是出现在上个世纪，“欲望号列车”、“推销员之死”等等，新世纪之后的改编终究还是缺少了戏剧的灵魂和深度。“但如果是把这项工作交给我，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你太谦虚了。”劳里笑着摇了摇头，“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更加适合了。”出身伦敦西区、优秀的剧本功底、出色的戏剧理解能力、杰出的电影诠释能力，再加上备受瞩目的演技功底……劳里说的不是客套话，如果在目前所有导演之中，找出一个能够胜任“理发师陶德”改编工作的，绝对非兰斯莫属。
　　更何况，以兰斯现在如日中天的声势，更是锦上添花。不仅仅是在北美，即使在欧洲这片艺术百花齐放的土地之上，兰斯的声望也在快速崛起。当然，这里说的不是“人人都爱兰斯洛特”，欧洲是一个喜欢批评的地方，越是艺术的东西就越私人，每个人的审美和喜好都各不相同，批评声是从来不会平息的，在欧洲，所有人众口一致都称赞的艺术，几乎不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兰斯对于商业和艺术的结合探讨，却是引发了诸多讨论，这种孜孜不倦的探索精神，在欧洲得到了诸多认可，也就是说，其他商业电影作品在欧洲艺术圈是不具备讨论价值的，即使批判都懒得发声，但现在兰斯的作品也是一个意外。
　　这种声望的抬头，成为了兰斯纵横全球的重要标志。
　　放在劳里这样的制片人眼中，情况就简单了许多：一个项目交给兰斯，这就足够了，至于兰斯想要拍摄艺术作品还是商业作品，他们完全可以信任兰斯。这一份信任的重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花费了二十年去争取，一直到“辛德勒的名单”取得了成功之后才得到。但现在，兰斯就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手心里。
　　不过，掌握了主动权的兰斯，却清楚地知道信任越大、责任越大的道理，所以，他也不争辩，笑呵呵地岔开了话题，“谦逊是一个美德，但很遗憾，这也是我不具备的。我现在倒是更加期待着，有人能够邀请我重新回到戏剧舞台，执导一出戏剧……”劳里也没有再继续纠缠，顺着兰斯的话题就说了下去，两个人谈笑风生，轻松写意。
　　可是，等兰斯回到下榻酒店时，就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理发师陶德”1973年的音乐剧剧本。
　　“前台留下来的，说是一份小礼物。”珀西解释到，“我翻看了一下，没有问题，所以就带了上来。”珀西捕捉到了兰斯眼神里的一丝无奈，有些紧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需要我退回去吗？”
　　想了想，兰斯还是摆了摆手，“不用，就放那儿吧。”


第940章 经典戏剧
　　柏林电影节也好，“理发师陶德”也罢，兰斯都不是在矫情，他清楚地知道，“狂暴之路”的宣传期结束之后，漫威宇宙是第一要务，在今年之内，他的精力都将集中在“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个项目之上，确保混沌影业与漫威影业的头炮能够打响。
　　更何况，无论是柏林电影节还是“理发师陶德”，都是棘手的项目。
　　戏剧改编成为电影，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方式。戏剧主要依靠台词的艺术和演员的表演来呈现故事内容，在有限的舞台空间里，相对单调的表现手法却通过丰富的表演层次触摸艺术的高度；但是电影的镜头语言却至关重要，如果镜头语言无法发挥作用，那就等于是用摄像机记录下一场戏剧而已，但间隔着一个屏幕，戏剧的张力和冲突都会受到局限，如果镜头语言占据主要地位，那么镜头语言和台词功底以及演员表演之间的比例又应该如何平衡，真正地以电影的方式诠释出戏剧的魅力，绝对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比如说2012年的“悲惨世界”，整部电影形式大于内容，重点严重失衡，第一，剧本角度来说，细节挖掘的缺失导致角色有割裂感，尤其是歌唱部分的过于侧重，剧情衔接失去了流畅感，更像是每个角色粉墨登场高歌一曲，然后就下场了，没有能够呈现出原著故事的丰厚底蕴；第二，表演角度来说，演员的个人发挥值得称道，但完全采用了音乐剧的舞台表演方式进行演绎，与镜头语言无法融合，丢失了电影区别于舞台的特色和质感，世界观顿时就被局限在了一方屏幕之内，束手束脚。
　　客观来说，喜欢音乐剧，又或者是对音乐剧有好奇心理的观众，“悲惨世界”不失为一部不俗的作品，但对于戏剧的专业观众来说，对于电影的专业爱好者来说，这部作品却是一个四不沾，难以让人满意。
　　“理发师陶德”这部作品也是如此。
　　上一世，“理发师陶德”由蒂姆·伯顿和约翰尼·德普这两位老搭档携手，再加上海伦娜·伯翰·卡特（Helena Bonham Carter）、艾伦·里克曼（Alan Rickman）、蒂莫西·斯波（Timothy Spall）等一众出色的英国演员加盟，从卡司上来说，绝对值得期待。但最终成品却难以令人满意。
　　“理发师陶德”讲述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因为法官看上了自己的妻子，遭遇法官陷害而被流放的理发师，在被监禁了十五年之后重新回到伦敦，化名为陶德，准备报复。可是，陶德却听说，他的妻子已经服毒自杀，而女儿则被法官囚禁在深宅大院里。陶德在馅饼店的楼上重新开起了理发店，联手馅饼店老板娘一边用人肉做馅饼一边等待着复仇的良机。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因为复仇而沾满鲜血，最后却被恶魔吞噬灵魂的连环杀手的故事。在故事的最后，陶德不仅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原来他的妻子自杀没有成功，还杀死了自己的爱慕者馅饼店老板娘，而且还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女儿，最后，陶德被爱慕馅饼店老板娘的小工终结了生命。
　　类似的连环杀手电影，在影史上数不胜数，其中更是不乏经典，“沉默的羔羊”、“七宗罪”、“美国神经病人”等等。“理发师陶德”具备了成为经典的因素，但可惜的是，蒂姆搞砸了这个剧本。
　　首先，“理发师陶德”的故事核心锁定在了陶德身上，1973年的话剧版本第一次探讨了陶德走入不归路的心路历程，那种与魔鬼交易之中灵魂一点点被蚕食的过程，无疑是震撼心灵的，最终看着陶德失去理智地杀死了所有自己爱的、爱着自己的人，整个毁灭的过程是对人性的鞭笞和考验。更近一步来说，将陶德推入罪恶深渊的，到底是法官，是社会，还是其他原因？如果能够深入探讨，那么“理发师陶德”完全可以成为媲美“沉默的羔羊”或者是“飞越疯人院”这样具有社会醒世意义的作品。
　　但是蒂姆不是一个擅长挖掘故事内核的导演，即使是奠定他大师地位的“剪刀手爱德华”，也没有能够展现太多深度。蒂姆真正擅长的是在黑暗现实里保持纯洁的天真浪漫，从“剪刀手爱德华”到“大鱼”，再到“僵尸新娘”、“爱丽丝梦游仙境”等等，都是如此，这种脆弱的天真，具有打动人心的效果。所以，蒂姆是一个十分依赖美工的导演，哥特风格和视觉影像才是他擅长的。在他的执导之下，“理发师陶德”原本就简单的故事变得十分薄弱，起承转合都缺少了支撑，更不要说人物的苍白无力了——这也意味着，电影最重要的核心就被挥霍了。
　　其次，歌舞部分和剧情部分的分离，这也是所有音乐剧改编电影的最大问题。“芝加哥”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就是因为在这个平衡点上找到了最恰当的比例，得益于故事背景聚焦在歌舞明星身上，这使得导演在歌舞与剧情的结合上不费力地找到了平衡。但“理发师陶德”却不是如此。
　　音乐剧的歌舞都是具有剧情意义的，歌曲和舞蹈不仅仅展现了角色本身的处境、心理和状态，同时也将成为剧情的一部分，甚至是推动剧情的发展。“理发师陶德”原版舞台剧之上的音乐和舞蹈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全部都是经过时间验证、专业考验的经典，但问题就在于，搬上大屏幕之后，如何与镜头语言融合、又如何与剧情走向融合。
　　蒂姆在这方面表现得十分糟糕，几乎是照搬舞台剧的构架，运镜和构图都没有能够取得突破。更为糟糕的是，约翰尼·德普不是一位优秀的音乐剧演员，歌舞表现在专业人士眼中是彻底砸锅了，这对于一部“音乐剧”来说，完全可以说是毁灭性的。
　　最后，过于风格化以至于本末倒置。其实，这也是蒂姆的一贯毛病，他总是喜欢在视觉的哥特风格上大做文章，必须承认，他塑造出了无数经典角色造型，“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每一个人物造型都值得大书特书，但这意味着，蒂姆放弃了造型和环境对故事的作用。比如说，“借刀杀人”里灯光的使用，再比如说，“罪恶之城”里极限背景的运用，归根结底就是希望这些镜头能够成为剧情的一部分，但蒂姆却不会考虑这些。
　　“理发师陶德”的舞台剧和哥特风格没有任何关系，当然，故事的黑暗色彩似乎适合哥特风格，但在兰斯看来，用哥特风格去表现黑暗故事，这也太“蒂姆·伯顿”了，就好像“僵尸新娘”一样。如果蒂姆选择“爱丽丝梦游仙境”和“大鱼”那样缤纷色彩来反衬“理发师陶德”的黑暗，可能效果还会更好。
　　约翰尼·德普的表演也是雪上加霜。约翰尼的个人风格始终局限在神经质的范围内，从“剪刀手爱德华”开始就是如此，几乎没有突破，后来能够大红大紫，就是因为这种风格赋予了杰克·斯派洛船长足够的魅力，但客观来说，这种神经质的表演不仅缺乏变化，同时也缺少深度，牢牢地框死了角色的拓展，乏味得可怕。
　　这样的情况放在“寻找梦幻岛”里，可以原谅，因为故事还有其他重要角色的依托；但放在“理发师陶德”里，却是致命的，因为这部电影就需要陶德的形象变得丰富饱满起来。
　　如果“理发师陶德”的陶德这一角色，可以找到丹尼尔·戴·刘易斯这样的演员来饰演，整部电影的质量都会截然不同，即使导演依旧是蒂姆。
　　虽然站在旁观者角度分析，看似头头是道，但如果让兰斯亲自上阵改编，这项工作却无比困难。第一，他可能会重新组建演员卡司阵容，将表演风格做一个改变，毕竟，陶德这个角色是整部电影的灵魂，而且，一旦演绎出彩的话，绝对是足以载入史册的高难度角色。
　　第二，他可能会摒弃所有的哥特风格，反而采用类似于“水果硬糖”这样明亮之中隐藏阴暗的风格进行演绎，因为在兰斯看来，铸就陶德悲剧的，其实是社会的力量，无论是法官的只手遮天，还是当时社会风气的冷漠，由于食不果腹，人们唯一关心的就是生计，根本无心去关注所谓的道德沦丧，这种看似社会平和之下的涌动，造就了无数悲剧，陶德只是其中之一。
　　第三，他可能还会抛弃唱歌的部分，因为兰斯真的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研究，即使他是舞台出身的，但舞台演员也分为话剧演员、音乐剧演员、芭蕾演员、歌剧演员等等，兰斯是一个传统的话剧演员，他对音乐剧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如果要生搬硬套，最好也就是“悲惨世界”的水平了，他无法将歌舞与剧情融合在一起，只会成为累赘。
　　可即使如此，重新改编“理发师陶德”这部作品，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由兰斯来担任制片人，他第一考虑的对象是大卫·芬奇，或者大卫·林奇，而不是他自己。所以，今天，兰斯在于劳里交谈时，也不仅仅只是客套而已。
　　不过，兰斯也必须承认，“理发师陶德”这部作品是一个高风险项目，失败危险越大，也就意味着成功之后取得的震撼越大，特别是陶德这个角色。


第941章 伯乐名声
　　一部戏剧能够长盛不衰，原因有很多，但毋庸置疑，剧本是不容忽视的。“理发师陶德”的音乐剧剧本值得信任，关于陶德这个角色的挖掘也彰显出了英国戏剧的丰厚底蕴。这样的作品，遇到一个出色的导演，充分引导出演员的表演、开发出演员的底蕴，那么这势必将成为一个载入史册的重磅角色，如果考虑到角色和作品本身的属性——半传记、神经病、杀人犯、悲剧人物、性格残缺、忍辱负重、悲惨至极，那么冲击奥斯卡小金人也是事半功倍的。
　　上一世，约翰尼·德普凭借着“理发师陶德”提名了奥斯卡影帝，不过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因为那一年，“血色将至”的丹尼尔·戴·刘易斯展现出了绝对统治力，入魂入魔的表演，将一个灵魂堕入邪恶的冷血石油大亨刻画得令人惊恐，那种几近癫狂却又冷静克制的特质，几乎横扫了整个颁奖季，无人能够动摇他的位置。
　　但是在兰斯看来，“理发师陶德”的入围提名，是典型的公关效应，名气大于实力，他的表演甚至没有达到约翰尼在“艾德·伍德”里的水平，在那一年，“充气娃娃之恋”的瑞恩·高斯林、“美国黑帮”的丹泽尔·华盛顿、“窃听风暴”的乌尔里希·穆埃（Ulrich Muhe）、“潜水钟与蝴蝶”的马修·阿马立克（Mathieu Amalric）等人都更加值得一项提名的肯定，尤其是后面两位非英语表演的演员，他们的表演都达到了冲击影帝的水准，即使无法动摇丹尼尔的霸主地位，但也可以放在一个水平线上讨论。可惜的是，非英语表演想要冲击影帝、影后，仅仅只有实力是不够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理发师陶德”在正确的导演、正确的演员手中，兰斯相信，挑战“血色将至”的丹尼尔，并不是不可能的，两部作品的主角都是邪恶到了骨子里的角色，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陶德是邪恶到了扭曲，陷入癫狂，亲情和爱情所驱动的复仇信念，却成为了亲手扼杀亲情和爱情的刽子手，铸就了一出古希腊悲剧；而丹尼尔——“血色将至”里的角色就叫做丹尼尔——则是邪恶到冰冷，道德崩坏，利益驱动的贪婪和野心，让所有一切都成为了手段，就连亲情和信仰也不例外。这两种邪恶的对决，应该会成为影史最激烈的影帝争夺战，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只是理论而言，真正如何操作，又有谁能够挑战丹尼尔·戴·刘易斯那种不疯魔不成活的冰冷表演，绝对不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
　　更何况，兰斯当前的工作重心应该在“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身上，“理发师陶德”根本就不再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但迪特·考斯里克和劳里·麦克唐纳可不是仅有的两个人，希望能够赢得兰斯的青睐。
　　虽然北美大陆之内，“钢铁侠”的消息沸沸扬扬，但一来混沌影业和兰斯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消息的准确性，即使是漫威影业也没有官方消息，一切都只是传闻，事情距离板上钉钉似乎还很遥远；二来，就算“钢铁侠”敲定了，但电影产业的运转却别有妙处——兰斯今年的行程被预定了，但是还有明年的、后年的、大后年的，就是兰斯在导演位置上分身乏术，还有制片人，还有编剧，甚至就连演员的客串也是在考虑范围的，对于那些巅峰时期的制片人或者导演，他们手中的项目一口气排满接下来三年乃至四年的档期，并不罕见。现在的兰斯就在巅峰时期。
　　所以，几乎在每一座城市，兰斯都可以遇到主动找上门的制片人或者编剧，他们带着手中的项目希望和兰斯接洽。即使不是赢得兰斯的直接青睐，他们也希望混沌影业能够接手，这才是现在兰斯强大号召力的直接体现。悄无声息地，依托在兰斯名号之下的混沌影业，已经成为了无数独立电影的头号选择。
　　宣传期间，兰斯遇到了一名法国制片人，前后在巴黎、柏林和巴塞罗那都相遇了，弗朗索瓦·哈维尔·德克拉纳（Francois Xavier Decraene）。这是一位主要活跃在欧洲的制片人，在北美没有太多影响力，他手中握有一部传记小说的改编权，希望混沌影业能够对项目进行投资。
　　原因很简单，“我相信施特雷洛先生作为一名制片人的专业素养，还有专业能力。”这是弗朗索瓦的原话，脸上带着略显拘谨的笑容，但却闪烁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除了兰斯本身的名望之外，混沌影业将黑名单无偿公布出来的行为——今年的独立日，第二期黑名单还是准时公布，这也使得混沌影业赢得了独立电影人的拥护和喜爱，不仅仅是编剧们乐于将自己的作品投给混沌影业，希望借助这个平台得到更多关注；就连独立制片人们也乐于在混沌影业身上试试运气。
　　纵览兰斯的职业生涯曲线，以发行起家，负责挖掘欧洲的优质独立作品；而后转战导演，“上帝之城”一炮打响；此后虽然涉足商业电影，但每一部电影里的独立属性却依旧闪耀，在“狂暴之路”身上更是达到巅峰。可以说，兰斯对独立电影、对小成本投资、对邪典作品、对个人风格的理解，确确实实得到了证明，这也为他赢得了“伯乐”的名号。
　　这也是弗朗索瓦找到兰斯的原因。
　　弗朗索瓦手中的传记小说确实吸引了兰斯的目光，这部作品就是“潜水钟与蝴蝶”。这是由前任法国时尚杂志“她（ELLE）”的主编、记者让·多米尼克·鲍比（Jean Dominique Bauby）撰写的传记，这是他身患“闭锁综合征”之后用左眼所撰写的书，可惜的是，在书籍出版之后的第二天，他就与世长辞了。“潜水钟与蝴蝶”这个名字，隐喻了让患病之后的人生，潜水中象征着他的躯体受到了沉重的禁锢，不得释放，不能自由；而蝴蝶则代表她的精神世界，可以自由飞翔，畅游世界。1997年，这本小说出版之后，轰动了整个法国。
　　所谓的闭锁综合征，就意味着让不能活动身体、不能说话、不能自主呼吸，他几乎完全丧失运动技能的躯体之中，只有一只眼睛可以活动，这只眼睛是他清醒的意识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工具，眨眼一次代表肯定，眨眼两次代表否定。让就是用这只眼睛来选择字母牌上的字母，形成单词、句子，甚至是一整页的文字，完成了这本传记。
　　“潜水钟与蝴蝶”无疑是一部出色的作品，但想要拍摄成功，却绝非易事，最重要的是由谁来饰演让？病床上的让，他只有一只眼睛能够传达情绪，这对表演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而回忆中的让，又必须以内敛而丰富的表演来呈现出情感的细腻变化，演员身上的重担不可小视，尤其是考虑到必须使用法语，选择范围就更窄了。哈维尔·巴登在相似类型题材作品“深海长眠”里奉献了奥斯卡级别的演出，但“潜水钟与蝴蝶”的表演难度比“深海长眠”更大。
　　这也是弗朗索瓦在法国迟迟找不到投资方的原因——“潜水钟与蝴蝶”看起来就是那种“留在纸面上比搬上大屏幕更好”的作品。混沌影业虽然是美国公司，但显然，兰斯的伯乐名声足以让弗朗索瓦做出大胆的尝试了。
　　上一世，“潜水钟与蝴蝶”最终由美国导演朱利安·施纳贝尔（Julian Schnabel）接手，这位曾经执导出“轻狂岁月”和“夜幕降临前”等佳作的导演，赋予了电影一种近乎呓语的散文式风格，波澜不惊之中的浪漫有种致命的法国味道。可以说，朱利安完成了一次成功的工作。
　　兰斯把弗朗索瓦的名片收下了，并且将“潜水钟与蝴蝶”的原著也收下了，同时当天晚上就把这部作品告诉了詹姆斯·柯登。
　　混沌影业需要有条不紊地开拓自己的制作和发行脚步，黑名单虽然是混沌影业负责发布的，但其实混沌影业占据的优势微乎其微，他们还是一样要和其他人进行公平竞争。所以，像“潜水钟与蝴蝶”这样主动送上门来的佳作，兰斯自然不会错过。
　　对于“潜水钟与蝴蝶”，他不会担任导演，他不会撰写剧本，可以的话，他甚至不会担任制片人，而是全权交给混沌影业来运作。只有这样，未来混沌影业才会摆脱梦工厂的窘境——如果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杰弗瑞·卡森伯格、大卫·格芬不亲自上阵，他们的作品质量就难以有所保证。
　　正如兰斯所预料的，一部接着一部作品的成本，在“狂暴之路”的大获全胜之下，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现在混沌影业才真正走上了正轨，进入自主运转的阶段。这对于接下来开发漫威宇宙的工作来说，至关重要——兰斯毕竟分身乏术，不可能一手包办所有事。
　　兰斯带领着剧组团队在欧洲展开宣传，同时为混沌影业的未来发展进一步开拓更多可能性，与此同时，“狂暴之路”收割票房的旅程也一步一步走向高潮，无论是北美大陆还是海外市场，电影展现出来的票房统治力都强大得令人绝望，历史记录一项接着一项地消失，送葬者正在走向一个没有人探索到的领域！


第942章 风卷残云
　　如果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狂暴之路”的表现，那就是“绝望”——让所有竞争者绝望的强势，“送葬者”清晰而准确地描述出了“狂暴之路”的强大。不要说“超人归来”、“水中女妖”、“怪兽屋”这些作品了，即使是“加勒比海盗2”都已经完全哑火，在“狂暴之路”那横扫千军、风卷残云的票房收割声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就连对抗的想法都被彻底击溃，更不要说反击了，那种绝对的优势，真正地让人绝望。
　　连续三周以破纪录的方式蝉联北美票房冠军之后，“狂暴之路”征战暑期档的脚步依旧没有任何减缓的势头，这对于每一位竞争对手来说都是糟糕透顶的消息——索尼影业现在已经有想死的心了。
　　在今年暑期档之中，索尼影业握了一手好牌，业内普遍认为他们有望取得票房佳绩，与迪斯尼、华纳兄弟一较高下。所以，索尼影业自然不愿意以身犯险，为了打压混沌影业而伤害自己的利益——这个计划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利益，索尼影业自然不会本末倒置，不过他们也显然不希望看到混沌影业的崛起，于是迈克尔·莱顿耍了一下小计谋——现在看起来这个计谋着实蠢透了。
　　六月第四周上映的“人生遥控器”，遭遇了“超人归来”、“加勒比海盗2”、“狂暴之路”的轮番轰炸，严重影响了票房的后续走势；而“小矮子”、“怪兽屋”两部作品则在“狂暴之路”摧枯拉朽的狂轰乱炸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要不是“达芬奇密码”的票房喜人，只怕索尼影业今年夏天的处境比华纳兄弟好不到哪儿去。
　　现在，索尼影业今年夏天最重磅的喜剧作品“塔拉迪加之夜：瑞奇·鲍比的民谣”也再次损失惨重。这部耗资七千五百万打造的“巨资”喜剧，再次遭遇到了“狂暴之路”的强力狙击，不仅在八月第一周的冠军争夺战之中输掉了对决，丢失了一个冠军头衔所带来的免费宣传效应，而且首映周末票房也滑落到了三千万级别，狠狠的一记闷棍，让索尼影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整个七月的档期都被“狂暴之路”和“加勒比海盗2”两部作品联手清空，喜剧电影几乎找不到任何生存空间，难以想象，今年暑期档的喜剧电影居然只有“人生遥控器”这一部成功破亿了，所以，业界人士都十分看好“塔拉迪加之夜”。
　　这部由“王牌播音员”原班人马打造的喜剧，堪称是现在烂仔帮之外最值得信任的喜剧创作团队，七千五百万的投资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主要还是因为剧组与全美汽车锦标赛主办方取得了合作，获准可以进入高速赛道进行实地拍摄，“首次进入全美F1赛道拍摄”的噱头成为了宣传期最引人注目的热点。更何况，领衔主演威尔·法瑞尔现在炙手可热，去年以四千万的收入力压汤姆·克鲁斯和约翰尼·德普，成为全美最赚钱演员，他的个人号召力绝对值得信赖。
　　所以，不少专业人士都认为，“塔拉迪加之夜”有希望在首映周末就取得四千万以上的票房数据，甚至可能终结“狂暴之路”的连冠势头。索尼影业显然也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在暑期档对决的走势逐渐减弱的情况下，“塔拉迪加之夜”坐收渔翁之利，好好地在八月里独占鳌头，顺手打压一下“狂暴之路”的后续票房跌幅，给封锁同盟的伙伴们一个交代。
　　但期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恐怕所有人都低估了“狂暴之路”的话题拉动力——即使经历了连续三周的爆发，人们还是低估了作品的续航能力。
　　欧洲“战争之子”席卷整片大陆的话题，漂洋过海点燃了北美本土的新一轮观影热潮，“狂暴之路”连续第二周交出了百分之三十五的不可思议跌幅，周末三天收获三千六百万票房，毫无疑问地打破了“泰坦尼克号”在1997年创造的第四周末两千八百万的影史记录，如此后劲确确实实是让人绝望。
　　此时已然是上映第四周，却依旧爆发出了三千万级别的票房能力，虽然说周中票房拉动力的脚步开始放缓，但“狂暴之路”在票房曲线走势还是展现出了霸主级别的统治力，彻底掐灭了所有挑战者的反抗之心。“塔拉迪加之夜”首映周末收获了不俗的三千四百万，但还是遗憾地成为了“狂暴之路”四连冠的见证者，这也是今年暑期档以来，差距最小的一周冠亚也军成绩。
　　可以看得出来，“塔拉迪加之夜”确实是具有冠军相的，但可惜遇到了更加强势的“狂暴之路”，遗憾地败下阵来，这才是索尼影业最为郁闷也最为蛋疼的地方，这就等于在田忌赛马之中，用自己最高级别的好马去对阵对方的次等马——结果还输了，迈克尔·莱顿此时应该是欲哭无泪。
　　“狂暴之路”再次以打破记录的势头加冕北美周末票房冠军，成为今年唯一一部四连冠的作品，而且这一记录还是在暑期档之中创造的，即使是华纳兄弟、索尼影业只能遗憾摇头，愿赌服输。
　　更为喜人的是，“狂暴之路”四周累积票房突飞猛进地来到了四亿六千两百万！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狂暴之路”终于超过了“外星人E T”，超过了“怪物史瑞克2”，最后还超过了“星球大战”的四亿六千万票房，在北美影史票房排行榜上，仅仅只落后于“泰坦尼克号”的六亿总票房，高高地占据了亚军宝座；这也意味着，“狂暴之路”突破五亿已经板上钉钉，六亿的猜想已经脱离了理论可能，一步一步地演变成为现实。
　　二十六天，“狂暴之路”仅仅只用了二十六天就突破了北美四亿五千万的票房天堑，而“泰坦尼克号”足足用时八十一天才达到如此高度。
　　在整个漫长的电影历史之中，仅仅只有六部电影作品在北美的票房达到了四亿的高度，这也被认为是任何一部电影可以触摸到的最高水平。这六部作品，每一部都足以载入史册，堪称经典，其中“星球大战”系列就占据了两个席位——“星球大战”和“星战前传1”，这也是该系列对美国流行文化深远影响的直接写照。没有人能够料想到，1977年“星球大战”登场时，这部被认为是科技宅男幻想的邪典电影，如今却已经深深烙印在美国文化的血液之中，真正地将小众邪典推广成为了大众流行。
　　现在，继“星球大战”之后，“狂暴之路”的再次成功，让人们意识到：所谓的小众，所谓的邪典，所谓的次元文化，是否真的是“非主流”。如果“蜘蛛侠”都可以在北美市场席卷四亿票房，如果“狂暴之路”都可以势如破竹地打破所有固定观念，那么漫画的世界是不是还有更多财富可以挖掘？
　　“狂暴之路”在短短四周之内所书写下的奇迹，不仅仅是一项项记录全部改写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对于电影产业、对于流行文化，甚至对行业从业人员的思考方式，都产生了革命性的想法。与此同时，人们也不会忘记，“钢铁侠”很有可能将会是混沌影业的下一部作品，这是不是意味着更多呢？
　　相较而言，“狂暴之路”创造的记录本身，似乎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八月第一周，北美周末票房排行榜，“狂暴之路”四连冠，“塔拉迪加之夜”亚军，“疯狂农庄”则位列季军——这部由派拉蒙出品的动画片，几乎是没有任何声响，五千万的投资只换来了一千五百万的首映周末票房，就连媒体都没有兴趣进行报道。
　　“加勒比海盗2”、“迈阿密风云”分别占据了第四和第五的位置。前者本周跌幅再次来到了百分之四十五的高度，收割一千万的周末票房，累积票房摇摇晃晃地迈过了三亿六千万，四亿依旧存在可能性，但迪斯尼必须使出浑身解数才行，整个卡司阵容都在卯足了劲进行宣传；后者次周跌幅就高达百分之六十，在首映票房糟糕透顶的情况下，这也正式宣告了起死回生的可能被掐断，两周累积票房刚刚迈过四千万，比起一亿三千五百万的投资来说，简直惨不忍睹。
　　除此之外，“水中女妖”第三周跌幅再次迈过百分之六十门槛，周末票房仅仅只有两百五十万，累积票房三千八百万，回本已经无望；“超人归来”进入放映的尾声，六周累积票房一亿九千万，本周周末票房两百万，华纳兄弟如果在咬牙硬撑下去，勉强磨蹭过两亿应该没有问题，至少名声上好听一些，“两亿作品”也不至于太寒碜。
　　可以说，“塔拉迪加之夜”对“狂暴之路”进行了最后的有力冲击，在这之后，暑期档就完完全全落入了“狂暴之路”的掌控之中，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够肩负起足够的期待去完成狙击。于是，2006年的暑期档，从三足鼎立到二龙戏珠，再到一家独大，终于成了“狂暴之路”的独角戏！


第943章 六亿票房
　　八月第二周，“狂暴之路”跌幅百分之三十八，周末票房两千两百万，五连冠，遗憾地没有能够打破“泰坦尼克号”第五周三千万的周末票房记录，位居影史第二。本周最令人失望的作品无疑是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世贸中心”，六千五百万的投资，首映周末仅仅只有一千八百万，和“水中女妖”一个水准，甚至输给了青春歌舞电影“舞出我人生”。另，“塔拉迪加之夜”次周票房暴跌百分之五十三。
　　八月第三周，“狂暴之路”跌幅百分之三十六，周末票房一千四百万，六连冠，再次输给了“泰坦尼克号”之余，还落后于“灵异第六感”和“窈窕奶爸”第六周一千六百万的票房数据，位列影史第四位。本周全新上映的惊悚动作电影“航班蛇患”差一点就将“狂暴之路”拉下马来，这部由塞缪尔·杰克逊领衔主演的小成本电影，首映周末一千三百八十万，令人惊喜，可惜的是，以微弱的差距险胜了“塔拉迪加之夜”的一千三百七十五万，但还是输给了“狂暴之路”。
　　八月第四周，“狂暴之路”跌幅百分之四十二，周末票房八百一十万，滑落至亚军。本周票房并无惊喜，进入了暑期档最后一周的北美电影市场波澜不惊，马克·沃尔伯格主演的橄榄球题材励志作品“万夫莫敌”收获了一千七百万的周末票房，不俗表现终结了“狂暴之路”的连冠征程，但还是缺少惊喜。上周表现出色的“航班蛇患”本周暴跌百分之五十五，直接滑落到了周末票房排行榜的第八位，表现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狂暴之路”遗憾地将自己的连冠周数定格在了六周，不要说打破“泰坦尼克号”连续十五周冠军的历史记录了，在连冠记录的榜单之中，就连前十名都挤不进去。但“狂暴之路”却是1997年“泰坦尼克号”之后，第二部连冠周数超过五周的作品——上一部完成五连冠的作品是1999年的“灵异第六感”。
　　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商业电影的黄金年代，连续蝉联冠军的作品着实不少，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整个市场百花齐放，呈现出一派繁荣，再次想要复制这一壮举就几乎不可能了。即使如此，“狂暴之路”还是实现了不可思议的六连冠，而且还是在此前四周都连续打破记录的情况下，票房后劲着实是一个巨大惊喜。
　　可以明显感觉得到，此前四周迸发出巨大能量之后，后面“狂暴之路”的票房爆发力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市场规律的制约，后续票房自然是逐渐放缓了脚步。但这依旧无损于“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脚步——毕竟此前累积的优势着实太过明显。
　　随后九月秋季档进入淡季，缺少有力竞争作品的情况下，“狂暴之路”连续三周交出了低于百分之十五的出色跌幅，将自己的影响力从暑期档一路连绵到了秋季档；为了带动电影票房，混沌影业在十月进行了第二轮扩映，将放映场馆从九月第四周的七百三十间再次提升到了一千两百间，此后两周还小范围地再次加馆，这为电影带来了一次百分之三百一十八的票房涨幅，成为了全新的推动力；而后为了迎接颁奖季的到来，电影在一月第三周进行了第三轮扩映，场馆从九十九间一口气提升到了四百六十间，得益于颁奖季的热度再次，电影迎来了匪夷所思的百分之七千的涨幅，最终，电影浩浩荡荡地上映到了2007年三月第一周，足足上映了三十五周，走出了一条艺术电影的放映曲线。
　　如此曲线，让人想起了两部电影作品，“泰坦尼克号”，足足上映四十一周；“魔戒3”，上映周期二十六周。这不是商业电影的运营方式，而是冲击奥斯卡的艺术电影操作方式。
　　八月十六日，“狂暴之路”的北美累积票房正式突破五亿门槛，成为了影史第二部达到这一高度的作品，用时仅仅三十三天；九月十四日，“狂暴之路”的累积票房突破五亿五千万，冲击六亿的脚步无限放缓，一时间，所有的悬念再次浮现。
　　毕竟“狂暴之路”不是“泰坦尼克号”，作为一部R级电影，主力市场几乎已经完全透支，在十七岁以下无法观看的情况下，“狂暴之路”着实后继乏力。在此之前，R级电影的北美记录和全球记录分别由两部作品保持，“耶稣受难记”的三亿七千万是北美记录，而“黑客帝国2”的七亿四千万则是全球记录。换而言之，这就是影史的最高极限了，但现在“狂暴之路”居然要在北美冲击六亿高度？此时此刻，人们才发现这个记录有多么困难，不仅仅是“泰坦尼克号”的最高影史记录而已，“狂暴之路”更是背负着R级的束缚，举步维艰，走过五亿五千万，这已经是一场神话了。
　　但，显然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这些猜疑而停下前进的步伐。
　　2007年一月十日，这是载入史册的一天，“狂暴之路”的北美票房突破六亿门槛！
　　这不仅标志着，北美出现了影史第二部六亿票房作品；同时还标志着，即使是R级电影，北美市场的票房潜力依旧远远超乎想象。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加勒比海盗2”将成为改变历史的胜负手时，“狂暴之路”横空出世，这部作品的突破真正地让整个北美电影市场天下大论，从R级分级，到邪典风格，再到现场视觉特效，还有回归复古动作类型、消灭性别歧视、病毒视频的宣传手段等等，从拍摄手法到营销方式，全方位地打破了行业固有观念，真正地让人感受到了二十一世纪以来的历史脚步。
　　在电影历史上，可以简单地分为几个节点，“公民凯恩”的出现意味着电影拍摄手法的革新，“雌雄大盗”将好莱坞分为旧时代和新时代，“大白鲨”则表示着商业电影进入全新阶段，“星球大战”是暑期档的起点，“泰坦尼克号”则是电脑视觉特效所引领大片时代的开端。
　　现在，“狂暴之路”则对电影进行了重新定义，不仅仅扩宽了电影在分级制度上的挑战，R级电影势必会得到更多重视，这是不是意味着，未来会有更多重口味作品；同时还重新定义了邪典风格，对蒸汽朋克和金属摇滚这样强烈个人主义的特色进行了全新诠释，这是不是意味着，未来电影题材和风格的挑选范围将会进一步扩大；另外还赋予了宅男、技术、二次元等小众文化全新生命力，虽然电影不是漫画改编作品，但浓郁的漫画改编风格以及类似于漫画的小众特色，却让人看到了商机，这也意味着，漫画的全盛时代正式开启。
　　六亿？“狂暴之路”取得的记录成绩的确是六亿，但却又不仅仅是六亿，这部作品的强大影响力足以载入史册、写入教科书，让人们对电影发展的历程有了全新的认识。一百七十一天，漫长而遥远的一百七十一天，“狂暴之路”终究还是做到了这一点，达到了一个后世必须景仰的高度——也许，未来的有一天，北美还会出现第二部、第三部六亿的作品，就好像“狂暴之路”冲击“泰坦尼克号”一般，甚至于未来可能还会出现第二部突破六亿的R级电影，但却不见得有一部作品能够像“狂暴之路”这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格格不入的非主流气息，却让整个主流市场翻天覆地。
　　2007年一月十日，这的确是载入史册的一天。
　　在那之后，“狂暴之路”的冲刺步伐明显开始变得蹒跚了，即使有颁奖季的加持和预热，但整个市场都已经透支，在R级的限制之下，几乎没有人可以再贡献更多的票房，最终，“狂暴之路”的北美票房在六亿一千三百万的位置停下了创造历史的步伐。
　　“泰坦尼克号”保持了九年的北美影史票房冠军头衔，正式异位，“狂暴之路”匪夷所思地加冕影史票房冠军，成为了电影诞生一个世纪以来——尤其是分级制度实行之后，北美第一部问鼎影史票房冠军的R级电影。
　　不是三亿，不是四亿，甚至不是六亿，而是影史冠军。“狂暴之路”这一路走来，几乎将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瞠目结舌等情绪随身携带，高歌猛进，一路打脸、一路风光、一路突进，在这条道路上，亲手埋葬了多少记录，又亲自碾压了多少对手。
　　谁又能想到呢，当初这部电影上映之前，人们甚至担心这部作品将会成为混沌影业覆灭的导火索，一亿五千万的投资足以让任何一家中型电影公司胆战心惊。但是现在呢？仅仅只是依靠着北美票房，“狂暴之路”就已经实现了盈利，更何况，这部作品的海外票房也在同步创造历史，那浩浩荡荡的声势彷佛根本看不到一个尽头般，即使是当年“泰坦尼克号”的一路打脸也没有如此风光。
　　“泰坦尼克号”上映时，首映周末仅仅只有两千八百万，面对电影两亿的超高投资，派拉蒙和二十世纪福克斯几乎就连裤子都要输光了，所有媒体都在幸灾乐祸地等着看詹姆斯·卡梅隆的笑话。但结果所有人都知道了，连续十五周夺冠、连续二十四周票房跌幅低于百分之三十五——其中十二周都低于百分之十，书写了影史最大的奇迹。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泰坦尼克号”的海外票房收割了十五亿美元，不仅是影史唯一一部海外突破十亿的作品，而且还使得这部作品成为了影史第一部全球票房突破二十亿的作品，那么，“狂暴之路”的海外票房呢？


第944章 影史冠军
　　对于外行人士来说，R级电影的束缚到底有多么严重，这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建议十七岁以上观看”似乎没有那么糟糕，仅仅只是一些孩子们不能观看而已，但事实上，电影市场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家庭，但孩子不能观看时，往往就会影响父母也不愿意观看——单独把孩子留在家里或者拜托给家人朋友，然后父母独自前往电影院观看，这着实太麻烦了，即使可以，他们也会选择一些爱情电影或者喜剧电影；这不过是R级束缚的其中一部分而已，另外一个重点就是海外市场，许多国家都不愿意引进R级电影，特别是那些没有电影分级制度的国家或者是宗教保守的国家地区。
　　“泰坦尼克号”上映的海外国家地区数量是六十六个，“星球大战7：原力觉醒”是六十一个，“阿凡达”则是七十四个。但是对于R级电影“狂暴之路”来说，这组数据是四十七个。作为对比，“加勒比海盗2”是五十三个，“耶稣受难记”得益于宗教题材的争议，上映地区数量是六十三个。
　　简单来说，基数的差异就决定了R级电影在海外市场想要创造佳绩的难度。
　　正是因为如此，“狂暴之路”海外票房高歌猛进的表现才越发显得难以置信，数量的劣势，只有质量才能够弥补，这就是“狂暴之路”海外票房的最好表述。
　　英国市场，“狂暴之路”轻轻松松创造了历史，一亿两千三百万美元的总票房，不仅成为了英国历史上第三部票房破亿的作品，而且还超越了“泰坦尼克号”一亿一千四百万的成绩，正式加冕英国影史票房冠军的宝座。
　　德国市场，“狂暴之路”也再创新高，累积票房达到了一亿零五百万美元，虽然没有能够打破“泰坦尼克号”的记录，但依旧成为了德国影史第二部票房破亿的作品，高居影史第二。
　　不仅仅如此，“狂暴之路”在法国、意大利、巴西、墨西哥、荷兰、西班牙、韩国等国家地区都取得了格外出色的票房数据，似乎每一个市场都在朝着“泰坦尼克号”的影史记录靠近，亦或者是“魔戒3”。目前的电影历史上，一共有四部作品的全球票房突破了十亿美元，“泰坦尼克号”二十一亿的成绩一骑绝尘，“魔戒3”、“侏罗纪公园”、“星战前传1”则紧随其后。从“狂暴之路”的票房曲线来看，似乎成为影史第五部全球票房破十亿的作品已经板上钉钉，唯一的悬念就是：这部R级电影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英国和德国成为了“狂暴之路”海外市场仅有两个破亿的市场，除此之外，法国的五千三百万、意大利的六千七百万、西班牙的三千三百万、巴西的三千两百万，墨西哥的三千七百万……这些成绩都令人侧目，全球范围之内，票房突破一千万的就达到了十四个之多，表现之优异令人振奋，虽然无法和横扫千军的“泰坦尼克号”相媲美——估计海外市场十五亿的成绩“狂暴之路”是无缘了，但比起海外票房七亿四千万的“魔戒3”来说，“狂暴之路”却是毫不示弱，高歌猛进的势头在全球各个市场全面开花，彷佛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感受到这部电影的威势。
　　最大的意外不是中国大陆地区——毕竟现在这片区域的票房潜力还没有真正挖掘出来，2006年还不是2011年，而是日本地区。作为全球第二大电影市场——日本与英国一直在争夺这个名头，在2006年的当下，日本的票房潜力将决定着电影的海外市场票房上限，“魔戒3”的日本票房是九千四百万美元，而“泰坦尼克号”的日本票房则是两亿美元。
　　原本专业人士都以为，“狂暴之路”的金属摇滚风格、贴近漫画的饱满色彩，这些都将赢得日本观众的喜爱，但结局却令人跌破眼镜，“狂暴之路”在日本的最终票房居然只有两千九百万——日本是全球票房市场之中，唯一一个“加勒比海盗2”吊打“狂暴之路”的地区，杰克·斯派洛船长在这片地区轰出了八千四百万的绝佳成绩，但“狂暴之路”却仅仅只有区区两千九百万，就连一周票房冠军都没有拿下，被死死压制，虽然凭借着争议和口碑，两千万级别的票房表现还是值得肯定，可是相较于电影在其他市场的横扫千军，“狂暴之路”在日本的待遇确实是寒碜不已。
　　后来有人分析，“狂暴之路”的争议在西方国家成为了推动票房的法宝，但是在亚洲地区却难以突破封锁，在儒家思想的强大影响之下，亚洲地区在消灭歧视的道路上依旧荆棘遍布。不仅仅是日本，“狂暴之路”的韩国票房也中规中矩，一千九百万的成绩不算糟糕，却也不能算是优秀。
　　不过，整体而言，“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歇下来，阿根廷、哥伦比亚、丹麦、挪威、委内瑞拉、新西兰这些小市场都取得了七百万以上的优秀票房，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这部电影在全球掀起的惊涛骇浪，包括印度、印度尼西亚、新加坡、中国香港、中国台湾、埃及、南非等地区也都交出了不俗的答卷。
　　六亿七千九百万，最终“狂暴之路”在海外四十七个国家地区，收获了六亿七千九百万美元的总票房！
　　这一成绩，横向对比的话，“加勒比海盗2”的海外票房是六亿四千万，即使在杰克·斯派洛船长的强大魅力、续集加成、地区数量占优的情况下，“加勒比海盗2”的海外票房依旧输给了“狂暴之路”，比起北美来说，这一数据的劣势更是让迪斯尼胸闷不已——要知道，混沌影业的海外发行渠道根本无法和迪斯尼相提并论，在海外市场发行方面，迪斯尼完全就是轻松碾压混沌影业，可结果还是再输一城。
　　值得一提的是，“加勒比海盗2”的北美票房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挪过了四亿门槛，落脚于四亿零三百万。这也使得“加勒比海盗2”成为了影史第八部北美四亿的作品，同时也是影史第五部全球十亿的作品。不过，“加勒比海盗2”的辉煌，在“狂暴之路”面前还是黯然失色。
　　横向对比的话，“魔戒3”的海外票房是七亿四千两百万，“泰坦尼克号”则是十五亿两千八百万，换而言之，“狂暴之路”超过了“侏罗纪公园”六亿两千六百万的成绩，高居影史海外票房排行榜的第三名。
　　虽然没有能够像北美一样，刷新海外票房的新纪录，但“狂暴之路”已经书写了属于自己的历史，尤其是海外票房再一次超过了北美数据，又一次证明了兰斯作为一名导演，在全球范围都已经奠定了自己的江湖地位，真正成为了殿堂级人物。
　　如此一来，“狂暴之路”的全球票房最终达到了十二亿九千两百万，这不仅仅是兰斯个人第四部北美两亿级别的作品，而且真正将兰斯的事业推上了无可比拟的巅峰，电影历史上第六部——继“加勒比海盗2”之后——全球突破十亿的作品，更难能可贵的是，凭借着北美市场的疯狂表现，“狂暴之路”一鼓作气地超越了“魔戒3”，在全球票房的历史榜单之上，高居亚军，仅仅只是落后于詹姆斯·卡梅隆的世纪末票房炸弹“泰坦尼克号”。
　　经历了整个暑期档的狂轰乱炸之后，沧海桑田。北美影史票房榜单，前三名分别为“狂暴之路”、“泰坦尼克号”、“星球大战”；海外影史票房榜单的前三位次则是，“泰坦尼克号”、“魔戒3”、“狂暴之路”；综合的全球票房冠亚季军得以更新，“泰坦尼克号”、“狂暴之路”、“魔戒3”。
　　北美第一，海外第三，全球第二，“狂暴之路”的票房答卷堪称完美，树立了一个几乎难以逾越的高峰！
　　如果要细数“狂暴之路”所创造的记录，足以写满两大张画纸，从北美洲到非洲，遍布五大洲；从首映周末到票房累积速度，爆发力和耐久力全面占优；从话题性到关注度，宣传策略成为了跨时代标志……但这部电影真正的神奇之处还是在于那匪夷所思的邪典风格以及石破天惊的打破歧视，毋庸置疑，“狂暴之路”将成为电影长河里一道独特的亮丽风景线，与记录无关，与时代有关。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换来了全球十二亿九千万的票房，混沌影业仅仅凭借着这一部作品，就强势跻身了好莱坞六大行列——虽然目前混沌影业还是根基太浅，但没有人可以否认，这家独立电影公司已经展现出了比梦工厂更加强势的竞争力，不仅仅是每一部作品都能够实现盈利，而且是每一部作品都可以实现爆发性的盈利，此前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如此，而“狂暴之路”——虽然还没有详细统计——初步预估，将会为混沌影业带来超过五亿的盈利。
　　五亿？一部作品就赚五亿美元？这简直太过惊世骇俗，顿时引来北美所有媒体的一片惊呼声：
　　好莱坞的第七大玩家正式崛起！


第945章 第七玩家
　　整个北美都轰动了起来，混沌影业，一家没有任何资金介入、没有任何人脉背景的小公司，真正的白手起家，却在华尔街控制的好莱坞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这可不是遥远的二十年代，一万美元加上一台摄像机就可以拉起一个草班子，在好莱坞开辟出一方天地，这是二十一世纪，电影产业已经发展成熟的二十一世纪。即使如梦工厂拥有强大人脉支撑，即使如新线影业拥有丰厚作品版权资源后备，他们也没有能够打破资金链的强大封锁，一个被迫拆分，一个被迫收购，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将“好莱坞八大”的名号延续下去，现在好莱坞依旧是“六大”，不可动摇、无人能够挑战的“六大”。
　　但，混沌影业却做到了——撇开未来的发展不说，在2006年的当下，混沌影业就做到了，在没有任何支持和帮助的情况下，凭借一己之力登上了金字塔顶端，成为顶级玩家中的一员。尤其是过去一年时间里，混沌影业在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封锁之下四处逃窜、岌岌可危，就连喘息的空间都找不到，但混沌影业还是破釜沉舟地找到了一条生路，不仅逃出生天，而且还冲撞得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灰头土脸，成为了混沌影业强势崛起的见证人。
　　回顾2006年的暑期档，华纳兄弟一溃千里，三驾马车全军覆没，惨重损失引发了内忧外患，巴里·梅耶在公司内部的绝对强权遭遇到了严峻挑战，一个不小心，他就可能成为下一个迈克尔·埃斯纳；索尼影业螳臂当车，除了“达芬奇密码”之外全面低迷，虽然亏损没有华纳兄弟那么夸张，但每部作品都有不大不小的损失，迈克尔·莱顿的自作聪明却自食恶果，过去两年强势崛起的势头迎来了迎头棒喝，这对于立志于统治好莱坞的索尼来说，内伤严重；迪斯尼更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加勒比海盗2”被压制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所有的记录都成就了对手的辉煌，而且他们为了自身利益，不得不站到华纳兄弟、索尼影业的对立面，背信弃义，主动为“狂暴之路”的争议降温灭火，更为郁闷的是，他们还要支付兰斯酬劳——“加勒比海盗2”的剧本之中，有百分之二的分红是属于兰斯的。
　　在正面刺刀见红的对抗之中，混沌影业居然让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迪斯尼都吃了亏，如此壮举，足以让其成为新贵，“好莱坞第七玩家”的名号，当之无愧。
　　现在所有媒体都在热烈讨论着，混沌影业比起梦工厂来说的优势和劣势分别是什么，梦工厂当初强势崛起之后前后坚持了将近十年，终究还是无以为继，混沌影业又能够坚持多久？这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真正的改变好莱坞格局？
　　其实所谓的好莱坞格局没有那么复杂，将复杂情况简化之后就是资金雄厚程度，为什么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能够统治整个市场？简单来说就是，十部作品失败了，只要一部作品成功了，他们就可以继续称霸下去，因为他们的身后有华尔街的资金支持，允许他们犯错，也允许他们试验，同样允许他们失败。
　　但，独立电影公司却没有。
　　比如说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三部作品都砸锅了，初步统计，这三部作品将会为他们到来三亿五千万到四亿左右的损失，当然，三部作品——尤其是“超人归来”——在市场周边、录像带租赁、电视台点播等方面还可以回收一些成本，但考虑到三部作品的市场反馈都差强人意，这方面的利润势必也有限。三亿五千万到四亿左右的亏损，即使财大气粗如华纳兄弟，也是一阵肉疼，更何况他们还要面对索尼影业来势汹汹的上升势头。但华纳兄弟依旧不会伤筋动骨，明年暑期档他们又势必将卷土重来。
　　相对而言，梦工厂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单单以2003年为例，那一年，梦工厂的“猫鼠游戏”在全球收获了三亿五千万，票房利润就达到了九千万左右，但是“乌龙元首”、“辛巴达七海传奇”、“蛇行太保”等作品却让他们亏损了将近七千万。当时梦工厂还必须抽调资金投入“怪物史瑞克2”、“马达加斯加”等作品的制作，完全入不敷出，最终就陷入了这样的恶性循环，可能他们拍摄出一部赚钱的作品，却要面对六、七部作品失败的风险。
　　这种“失败承受能力”的差距，在大片时代的背景之下，将大型制片厂与中型电影公司的差距越拉越大。也许大型制片厂前面九部作品都失败了，第十部作品刚好是“加勒比海盗”，那么他们就可以赚得盆满钵盈，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惨败了，但手握“哈利·波特”系列，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后来“哈利·波特”系列完结了，华纳兄弟的声势就骤然滑落，被手握了漫威宇宙和“星球大战”宇宙的迪斯尼实现反超；但对于独立电影公司来说，三部作品之中就必须有一部作品取得成功，才能保障他们继续前进，否则只能在三千万成本以下的小制作不断打转，永远寻找不到突破机会。
　　混沌影业之所以能够在短短三年之内强势崛起，成为第七玩家的强力候补，他们依靠的不是梦工厂式的强大人脉，而是匪夷所思的百分百成功率。尤其是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成立之后，“罪恶之城”、“水果硬糖”、“狂暴之路”三部作品几乎是一步一次飞跃，势不可挡，如果按照这样的声势持续下去，混沌影业在金字塔顶尖立足，绝对不是妄想。
　　虽然说混沌影业全力打造的第一部作品“女王”，下半年即将登场，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混沌影业崛起的最大功臣依旧是兰斯。
　　难以想象，这位天才导演的未来到底将会达到什么高度，史无前例的弹无虚发，将他的才华和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要他能够持续不断创造出佳作，那么混沌影业的上升势头就不会停止。现在，问题就在于：兰斯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虽然还未满三十四岁，但兰斯已经得到了无数赞誉，作为编剧和作为演员的才能都收获了奖项肯定，令人诧异的是，兰斯在导演位置上反而至今空手而归，但人们都坚信着，这样的尴尬不会持续太久，无论是奥斯卡连续三年提名最佳导演的壮举，还是罪恶三部曲在欧洲大陆赢得的赞誉——传闻说，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打算开辟一个专门的单元，连续播放兰斯的罪恶三部曲，这完全是大师级别的待遇，只有那些纵横影坛多年的电影巨匠才能赢得欧洲三大电影节的如此肯定，但现在兰斯已经走进了大师殿堂，这些都是兰斯导演才华的直接证明。更何况，在商业与艺术的摸索道路上，兰斯已经领先了数个身位。
　　一部“加勒比海盗2”，兰斯以编剧身份就将收入四百万，这已经跻身好莱坞顶尖编剧行列，没有人可以否认，兰斯撰写的剧本确实优秀，在扩大了格局的情况下，尽可能地保证了情节的紧凑和丰富，鲜活的人物形象更是广受好评；一部“狂暴之路”，混沌影业就收获了五亿的利润，如此壮举，即使比起当年的“泰坦尼克号”也毫不逊色——毕竟这部作品的利润将由两家公司来分摊，更可怕的是，进入录像带市场之后，混沌影业的周边收入还将源源不断地上升，仅仅依靠这一部作品，混沌影业未来三年的投资都将不用愁了。
　　与此同时，混沌影业也没有傻乎乎地满足于此，“狂暴之路”的宣传期还在持续，关于“钢铁侠”的消息就已经沸沸扬扬。且不说相关消息的真实度到底有多少，至少可以看得出来，混沌影业并没有满足于“狂暴之路”的成功，他们依旧在按部就班地继续开拓创新，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让混沌影业领先了无数中小型电影公司。
　　所以说，混沌影业的确在改变着好莱坞的格局，并且还将持续下去，好莱坞新任第七玩家也许真的可以掀起一股天翻地覆的浪潮。
　　这也让所有业内人士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放在了混沌影业身上，有人认为它的失败是迟早的，缺少了华尔街资金的支撑，混沌影业的风险太大了，就好像梦工厂对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依赖一样，仅仅依靠兰斯一个人支撑起整个公司，这是不切实际的；有人认为兰斯是聪明人，他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引进华尔街资金，真正地让混沌影业具备叫板资格；有人则认为混沌影业只是闪耀流星而已，“狂暴之路”的成功太特别了，几乎不可复制，而混沌影业另外两部独立发行的作品“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也是如此，邪典风格的烙印注定了混沌影业将难以走出桎梏……
　　沸沸扬扬，整个好莱坞都在热议着混沌影业的横空出世，就连各大报刊杂志的社会版面、经济版面都不由自主把目光投放在了新任“第七玩家”身上，好莱坞真的到了变天的时候了吗？
　　2007年的炎热盛夏，混沌影业横空出世，加冕第七玩家头衔，棋子终于变成了棋手，只是，这盘棋到底会如何继续下去呢？


第946章 凯旋而归
　　盛夏的高温似乎已经逐渐消退，氤氲的热浪抓住八月的尾巴，在阵阵海浪声之中上下翻腾，洛杉矶的年轻人们依旧欢声笑语地抱着冲浪板，冲向威尼斯沙滩，尽情享受开学之前的最后周末。
　　阿尔伯特·艾伦看着街道上嬉嬉闹闹的身影，肆意的笑容在下午那灿烂的阳光之中绽放，忍不住就感叹到，“青春果然是最美好的。”
　　坐在对面的珀西·布兰德利撇了阿尔伯特一眼，冷淡地吐槽了一句，“那距离你的确是有些遥远了。”
　　“距离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近。”阿尔伯特翻了一个白眼，硬邦邦地就直接还击了回去，“尤其是欧洲回来之后，你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所以，你羡慕？”珀西依旧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噎得阿尔伯特差点就直接拍案而起了。
　　“狂暴之路”剧组刚刚正式结束了宣传期，结束了电影浩浩荡荡的创造历史之旅，剧组抵达洛杉矶机场时，差点被记者狂潮淹没，狂热的粉丝更是把机场围堵得水泄不通，以至于兰斯不得不走贵宾通道，这才得以脱身。不过，阿尔伯特并没有跟随剧组前往欧洲宣传。
　　“嘿，你是……珀西？对吧？”说话间，一个女生就走了上前，满脸洋溢着亢奋的光芒，“我在新闻里看过你，你是兰斯的助理，对吧？”伴随着剧组宣传的火热展开，每个人的曝光率都是直线上升，其中珀西更是屡屡见报，知名度水涨船高。
　　阿尔伯特一下就注意到了珀西那微微皱起的眉宇，强忍住笑意才没有直接笑出声来。
　　对于别人来说，被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美女认出来，这是一件喜事，在好莱坞这样的名利场里，辨识度就意味着一切；但对于珀西来说，他却十分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和接触，这种认知度完全就是一种困扰，不仅因为珀西不习惯与陌生人打交道，还因为珀西知道这些所谓的“知名度”，充斥着利益的交换和欲望的贪婪。
　　珀西刚刚才向阿尔伯特炫耀，紧接着就被打脸了，所以阿尔伯特自然是忍俊不禁。
　　珀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清冷气息，但依旧没有能够阻止眼前的女生。这个女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一头金发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背心加热裤的搭配彰显修长双腿的优势，虽然胸前曲线并不傲人，但白皙的皮肤在阳光底下泛着迷人的光泽，青春活力扑面而来。
　　“贝丝·比厄（Beth Behrs），你可以叫我贝丝。”少女却没有受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做起了自我介绍，“那是我的朋友们，我们今天晚上在第三街那里举办派对，欢迎你前来参加。”贝丝热情的态度让阿尔伯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珀西依旧是一副僵尸脸，无动于衷，阿尔伯特坐在旁边，尴尬地避开了眼神，贝丝却彷佛没有察觉一般，转头看向了阿尔伯特，“当然，如果你的朋友也有兴趣的话，我们张开双手欢迎。”
　　如此语气，就彷佛阿尔伯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素人般。
　　珀西被这句话娱乐到了，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就翻涌了起来；阿尔伯特磨了磨牙齿，郁闷地端起了桌面上的咖啡，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贝丝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是转头看向了珀西，积极主动地说到，“希望你一定前来，我等你噢！”随后，她就和朋友们一起离开了，走出了几步之后，她还是回头扬声喊道，“贝丝，我叫贝丝！晚上见！”
　　此时的贝丝只是好莱坞再普通不过的一名女孩儿，怀抱着演员的梦想，苦苦寻觅着自己的机会。她甚至没有得到任何试镜的机会，更不要说日后那部让她广为人知的美剧“破产姐妹”还没有任何踪影了，所以，她必须抓住所有一切机会，即使只是一点点可能也不能放过。
　　阿尔伯特把咖啡杯放下来，看着珀西嘴角那几乎无法压抑的笑容，无语地撇了撇嘴，“你可以告诉她，今晚我们有一个更加隆重的派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手中还有最后一张邀请函吧。”
　　珀西毫不犹豫地就直接还击了回去，“不要说的好像你的邀请函都已经发出去了一般。”
　　没有想到，阿尔伯特却是抬起左手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快步朝着不远处一群身材火辣的比基尼女郎，她们手里抱着海洋球、浴巾和小冰桶，显然是正准备去沙滩度假，阿尔伯特走到她们身边，仅仅只说了两句话，就可以看到女郎们全部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十分热闹，紧接着，阿尔伯特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几张邀请函，递给了她们。
　　整个过程才不到两分钟，阿尔伯特就转身走了回来，摊开双手，耸耸肩，“我的邀请函的确已经全部发出去了。”珀西的反驳全部被硬生生堵在胸口，着实憋屈不已。看着珀西那郁闷的表情，阿尔伯特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今晚，兰斯以个人名义举办了一场派对，名义上是因为乔迁新居——他在马里布购买了一套别墅，从欧洲回来之后就正式搬了进去，但看在其他人眼中，却是“狂暴之路”的庆功宴，因为混沌影业的全体员工都收到了邀请。
　　虽然是私人派对，但兰斯却没有严格限制参加人员，而是制作了四百张邀请函，其中三百张都发给了混沌影业的员工以及“狂暴之路”的剧组成员，每个人五张到十张不等，允许他们邀请任何人出席；剩余的一百张邀请函也都没有闲着，桃乐丝和柯尔两个人瓜分了五十张，另外兰斯又给了西奥、伊恩和高文各十张邀请函，他自己只留下了二十张。
　　可以说，这个派对势必将会热闹非凡，一切都以狂欢为主，真正的是盛夏的最后一场派对。
　　不过，这场派对在好莱坞人士眼中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这不仅是“狂暴之路”剧组凯旋而归的庆功派对，同时也是兰斯突破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迪斯尼封锁之后的庆功宴，更是混沌影业强势宣告成为第七玩家的舞台。即使兰斯没有专程邀请业界大佬、顶级明星，但每一个人都会想方设法地进入这场派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珀西和阿尔伯特也都各自拿到了十张邀请函，不过两个人却有自己的思量，一方面，两个人过去这几年都始终忙于工作，几乎没有太多时间去认识新朋友，看似朋友满天下，但真正称得上好友的却屈指可数；另一方面，他们也都知道自己手中邀请函的价值，邀请了某些人，势必就将会得罪其他人，而且这份邀请函就像是傲然盛开的花朵一般，狂蜂浪蝶都蜂拥而至，着实让人烦不胜烦，利益交换，全部都是利益交换。所以，两个人手中的邀请函都没有完全发出去。
　　没有想到，阿尔伯特就这样大喇喇地直接给了比基尼女郎们。
　　珀西看着得意洋洋的阿尔伯特，无语地反驳到，“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刚才不直接把邀请函给她？”贝丝，这里指的是贝丝。
　　阿尔伯特将自己的双手往上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无赖表情，“她需要的不是我的注意，而是珀西·布兰德利先生，兰斯的助理，不是吗？”
　　珀西嘴角在轻轻抽搐着，但还是强压下愤怒，接着说到，“如果她知道你是兰斯的御用剧务，那场面应该很热闹。”珀西只是兰斯的助理，他没有什么实权，最多就是牵线搭桥，介绍给兰斯认识而已；但阿尔伯特在剧组是有实权的，不仅仅是各个环节的工作岗位，还有群众演员之类的演出机会，阿尔伯特都有直接发言权。
　　如此一反击，让阿尔伯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恶狠狠地盯着珀西——显然，阿尔伯特也不喜欢成为关注焦点，尤其是现在那些人都彷佛是饿狼一般，把他当做一块鲜肉看待，这种感觉着实不舒服。
　　“嘿，珀西！”远远地，街对面传来了一个呼喊声，珀西和阿尔伯特同时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小罗伯特·唐尼的身影，热情洋溢地挥手打着招呼，阿尔伯特有些不太明白——罗伯特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虽然他现在处于一个将近十年的事业低谷期，但他也没有必要对珀西如此热情，如果是柯尔的话，还可以理解，但珀西？
　　阿尔伯特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珀西眉头再次微蹙起来，此时咖啡厅的侍应生走了过来，礼貌地询问到，“先生，请问需要为你们的咖啡续杯吗？”
　　阿尔伯特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咖啡杯，珀西却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将桌面上最后一封邀请函拿了起来，放在了侍应生的托盘里，挤出了一丝微笑，“小费。”说完之后，站起来就直接离开了。
　　“珀西！”阿尔伯特目瞪口呆，可珀西根本没有理会他，径直扬长而去，紧接着，阿尔伯特就看到了罗伯特朝自己挥了挥手，微笑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快步追上了珀西，两个人随即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阿尔伯特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愣了愣，笑呵呵地收回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依旧满脸惊愕的侍应生，耸了耸肩，“今天应该是你的幸运之日。”


第947章 庆功派对
　　安德鲁·加菲尔德（Andrew Garfield）才刚刚回到好莱坞未满两个月，对于这样的情况完全不知所措，此前他都在伦敦西区打磨自己，那是与好莱坞截然不同的地方，他甚至不知道：难道小费还可以用一张纸片或者是卡片代替的？这着实太没有礼貌了，这在伦敦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先生。”安德鲁拿起了那张卡片，也没有仔细打量，视线投向了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丝无奈，“今天应该是你的幸运之日。”阿尔伯特可以清晰看到安德鲁眉宇之间的诧异和惊愕，估计这小伙子还是没有明白这张邀请函的价值，他也不打算过多解释，破坏了惊喜那多没意思，“这里是洛杉矶，对吧？如果你渴望成为一名演员，那么充分利用它。”阿尔伯特指了指安德鲁手中的邀请函，“但如果你没有任何兴趣，你可以把它拍卖或者转让，相信我，这应该是一笔不菲的小费。”
　　由于这是私人派对，没有人会把邀请函拿出来拍卖。但根据桃乐丝的公关消息来看，这一张邀请函的价值绝对高于一万美元。
　　安德鲁却不明白阿尔伯特的意思，“先生，你可以不给我小费，但这个……”安德鲁再次把卡片递了回去，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张卡片是什么。
　　“如果你嫌弃麻烦的话，丢到垃圾桶里也可以。”阿尔伯特说完就觉得一阵荒谬感油然而生，原本他还想劝劝这个年轻的侍应生——至少打开看看，但随后又想想，在好莱坞，机会无处不在，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把握住。所以，阿尔伯特就闭嘴了，留下了十美元在桌面上，随后就起身离开了。
　　安德鲁看着阿尔伯特离去的背影，懊恼地挠了挠头，洛杉矶这里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这些人的行事作风，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将卡片重新放回了托盘里，收拾起了两杯没有喝完的咖啡，还有那张十美元，然后走回了室内，将托盘放在了吧台上。
　　“这是什么？”咖啡屋的老板肯特·保罗（Kent Paul）将咖啡杯丢进了水槽里，然后就看到了那张暗红色卡片，上面还留下了两个咖啡渍的杯印。
　　安德鲁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能是耸了耸肩，“丢了吧，应该是垃圾。”
　　肯特在那张稚嫩的脸庞上看到了疑惑和烦躁，挑了挑眉，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万一是客人留下的重要文件呢？”他在洛杉矶待了将近二十年，对这片土地的了解显然是安德鲁所无法企及的。
　　“小费……”安德鲁双手无奈地支撑在了吧台上，用力挠了挠头，“我是说，刚才一位客人莫名其妙地就把它放在了我的托盘里，说这是小费。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肯特不由哈哈地笑出了声，“安迪，你确定不想要打开它吗？”虽然肯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里是洛杉矶，不是吗？“也许什么都不是，但也许会有惊喜，你之所以来到洛杉矶，不就是因为相信奇迹吗？”
　　肯特把卡片递了过来，安德鲁愣愣地看着肯特，迟迟没有动作，可是肯特也不愿意放弃，直勾勾地看着他，安德鲁最后败下阵来，结果卡片，嘴里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语，然后就打开了卡片，上面是一行黑色字体，“八月二十五日，晚上十点，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恭候你的到来。”下方则写着具体的地址。
　　安德鲁似乎没有明白这封邀请函的意思，反复看了两遍，然后就递给了肯特。
　　肯特瞥了一眼，眼珠子都瞪圆了，用力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耶稣基督，如果你刚才把它丢了，估计你要后悔一辈子了。”安德鲁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肯特不由一阵无语，“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派对？这还不够清楚吗？”
　　安德鲁眨了眨眼睛，“你是说，那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唯一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肯特挑了挑眉，促狭地抛了一个媚眼，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安德鲁脑袋直接当机。
　　离开威尼斯沙滩之后，阿尔伯特就径直驱车来到了马里布，虽然此时距离夜幕降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过阿尔伯特打算下午就过去，在派对之前，可以和兰斯简单交流一下。到了晚上，估计兰斯身边就花团锦簇了，恐怕就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马里布豪宅林立，但整个街道却十分安静，与比佛利山庄的喧哗和热闹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由于豪宅门口层层叠叠的树木和植被，将室内的景观与街道的视线牢牢间隔开来，所以即使是狗仔队前来这里，也难以捕捉到更多信息，这也是许多社会名流都愿意在这里购置房产的原因。
　　兰斯的新家依靠在一座小山丘旁，葱葱郁郁的树木顺着山丘的弧度连绵起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别墅的轮廓，但却根本窥见不清楚任何具体的线条，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庄园，宁静和安逸的气息从那庄严肃穆的雕花铁门扑面而来，按下门铃之后，等待了一会铁门才打开，阿尔伯特放慢车速，在林荫大道中缓缓行驶，耳边传来车轮与碎石子碰触的细琐声响，甚至可以听见鸟儿的鸣叫声，所有的烦躁都在悄无声息中缓缓沉淀。
　　在街道上看起来一切都那么神秘，但其实林荫大道不过短短三十码而已，只是别墅故意与大道的入口错开，所以站在门口也无法打量到别墅的详细情形。离开高耸树木的包围，一座小小的喷泉就进入视线之内，绕着喷泉将车子停靠下来，高文已经迎了出来。
　　“所以，你是过来帮忙的吗？”高文和阿尔伯特也十分熟悉了，笑呵呵地勾住了阿尔伯特的肩膀，“正好，我需要有人清点一些酒精的数量，所有酒精都在酒窖里，但我们需要核对一下，兰斯觉得今晚就不要香槟了，毕竟不是正式场合，可我觉得没有香槟还是少了点什么，你觉得呢？”
　　“兰斯呢？”阿尔伯特对于高文的积极主动并不意外，笑呵呵地询问到。
　　“正在和汤姆聊天，韦德·拉塞尔也在。”高文仅仅只提了两个名字，阿尔伯特就恍然大悟，“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早了。”现在看来，还有人捷足先登。
　　的确，兰斯回到洛杉矶之后，整个好莱坞都可以明显感觉到暗潮汹涌。“狂暴之路”的大获全胜，改变了太多太多事情，对于那些公司来说，他们必须重新考量与混沌影业的关系，合作？敌对？互不干涉？牵制？竞争对手？利用对象？还是利益瓜分？更重要的还是对那些演员、制片人、编剧来说，兰斯的一举一动都将引起万众瞩目，不管“钢铁侠”的消息真假如何，人们都不会轻易放过兰斯。
　　其实，这也是兰斯举办这场派对的原因，一方面的确是庆功宴，“狂暴之路”的胜利让剧组成员和混沌影业工作人员都可以长长松一口气了，这场胜利也意味着混沌影业终于告别了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另一方面则是巧借东风，既然现在已经是万众瞩目了，那么兰斯也就顺势为“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卡司阵容做准备，最重要的是，混沌影业需要吸收更多新鲜血液，他们不能依靠着一套剧组卡司打天下，阿尔伯特、海登、纽顿、埃德加这样的人才越多越好，他们需要至少两套到三套阵容，确保混沌影业可以同时运作不同作品的拍摄。
　　“所以，你不打算带我参观一下新房子吗？”阿尔伯特看着高文，哭笑不得地说到。
　　高文站在了大厅，转过身，面向阿尔伯特，张开双手，“看，这就是新房子了，你已经看到了。”
　　阿尔伯特一脸无语，仅仅只是这个大厅，他站在门口就没有办法尽收眼底了，只能看到正中央的那片圆形舞池，左手边以米色、白色和天蓝色为主的客厅根本看不到全貌，右手边以原木打造的厨房也仅仅只能看到一角而已，不过，正前方以艺术手法拼贴组成的玻璃墙却可以看到后面那一片翠绿的花园和碧蓝的游泳池……“等等，那个游泳池是海水引进来的游泳池吗？”阿尔伯特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因为他看到了那碧波粼粼的游泳池居然与大海连成了一片，仅仅只是惊鸿一瞥也蔚为壮观。
　　“是的。”高文快步走了上来，“如果你好奇的话，一会可以亲自去体验一下。”高文强迫地搂住阿尔伯特的肩膀，朝着门外再次走了出去，“不过现在，酒窖需要你。”酒窖不在屋子里，在另一侧的花园里。
　　阿尔伯特想要反抗，却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只能是狼狈地努力跟上高文的步伐，走过花园时，视线余光就看到了站在花园中央的兰斯等人，阿尔伯特抬起手来，扬声喊道，“嘿，兰斯！”几个人纷纷转过头来，阿尔伯特再次挥了挥手，“汤姆，好久不见！”可是话音都没有落，就被高文直接拽走了，只能听到花园里传来一阵轻笑声，根本没有“拯救”他的意思，阿尔伯特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提早来的。


第948章 犬牙交错
　　“汤姆，你疯了！”韦德脸上虽然依旧带着笑容，朝着阿尔伯特和高文的方向摆了摆手，友好地问候，但齿缝之中挤出来的声音却充满了愤怒。
　　兰斯就站在旁边，却假装没有听见，微笑地转移了视线。
　　汤姆·克鲁斯却显得十分淡定，双手往下压了压，“冷静，韦德，冷静，我都没有着急，你何必那么激动呢？”
　　韦德依旧咬紧了牙齿，一字一顿地挤出话语来，“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韦德转过头看向了兰斯，扯出一抹笑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求助，“兰斯，说点什么。”
　　“韦德。”汤姆着实哭笑不得，和兰斯交换了一个视线，“兰斯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还希望他说什么？如果要出演，那么就必须配合这个宣传计划，我必须将聚友网（MySpace），还有那个什么……”
　　“脸书。”接收到汤姆求助的目光，兰斯补充到，现在才是2006年，社交网络远远没有兴起，推特（Twitter）只不过刚刚成立而已，就连雏形都没有完善，所以他们的选择十分有限。但这依旧不会影响漫威宇宙的建立策略，以网络为根基，贴近群众、增加互动、放下架子、打破神秘，仍然是未来十年的宣传主流趋势。
　　“脸书。”汤姆点点头，撇嘴笑了笑，吐槽到，“这是什么名字。”然后接着说到，“我必须改变此前所有的形象，学会搞笑，学会自嘲，丢下包袱。这就是一场交易。要么配合，要么退出。”
　　“但这依旧有回旋余地的，对吧？”韦德转头看向了兰斯，投来了求证的视线。
　　兰斯挑了挑眉，“韦德，你知道我不喜欢妥协。”一句还击就让韦德直接噎住了。同样的一句话，在短短六个月之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整个好莱坞之中，恐怕没有人敢正面反驳兰斯的这句话。
　　正如汤姆所说，要么配合，要么退出。兰斯根本不在乎，在乎的是他们，即使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也不得不低头。
　　“韦德，我告诉过你，这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汤姆笑呵呵地说到，心情显得十分轻松。
　　韦德看着汤姆和兰斯，一阵无力感侵袭上来，嘴角的笑容多了一抹无奈和苦涩，“可是，这是兰斯的作品。你知道，没有人希望错过兰斯的作品，耶稣基督，如果可以参演兰斯的作品，特伦斯·考克斯那家伙愿意跪下来舔兰斯的鞋子！”
　　“噢，韦德，你让我脸红了。”兰斯的调侃让韦德很是无语，看着兰斯那漾着笑意的眼睛，不由摇了摇头，“汤姆说的对，你的确是一个混蛋。”
　　他们正在闲聊的主题是“钢铁侠”，汤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放弃托尼·斯塔克的出演机会。毕竟，汤姆的形象工程足足花费了二十年才打造起来，任何一点改变都必须慎之又慎。
　　其实，兰斯知道未来的发展趋势，神秘主义和完美形象已经不再受欢迎了，伴随着社交网络和智能手机的强势崛起，好莱坞明星也逐渐走下神坛，真正成为了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们也会哭会笑，他们也有常人的烦恼和自己的缺点。即使是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这些纵横影坛数十年的老家伙，也不得不放下架子，融入群众。
　　但兰斯也知道，改变是一场阵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困难。出演“借刀杀人”已经是一次巨大出格挑战了，汤姆需要时间好好修复自己的形象，如果现在就出演“钢铁侠”，那么汤姆一直以来重视的“格调”也就不复存在了。所以，兰斯也没有过多劝告。
　　不过，对于韦德来说，放弃“钢铁侠”，这着实是一阵肉痛。
　　在好莱坞业内人士眼中，现在兰斯就是拥有点石成金能力的魔术师，与兰斯合作就意味着绝对不会失败，“钢铁侠”的消息源源不断，兰斯还在欧洲宣传“狂暴之路”时，好莱坞就已经暗潮汹涌，五大经纪公司的顶尖经纪人都把目光锁定在了这部作品身上——更为准确来说，是锁定在兰斯身上，犬牙交错的复杂情况考验的就是心脏承受能力。今年“碟中谍3”的票房和口碑都差强人意，J.J.艾布拉姆斯似乎还是差了一口气，再加上去年的“世界大战”也远远没有达到预期，如果汤姆可以出演“钢铁侠”的话……
　　“传闻说，你不会担任导演，这是真的吗？”韦德依旧不愿意放弃，试图寻找出另外一个理由，说服自己：他没有放弃一个绝佳机会。
　　“有什么差别吗？”兰斯的回应让韦德噎了噎。
　　笑着摇了摇头，韦德还是回答到，“差别很大，制作人终究不是导演。”虽然混沌影业和柯尔·格瑞德方面始终没有回应“钢铁侠”的事，但漫威影业内部还是走漏了不少风声，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钢铁侠”的剧本创作是由兰斯完成的。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判断，不是吗？”兰斯的回答着实耐人寻味。
　　如果兰斯只撰写“钢铁侠”的剧本，那么这个项目价值几何？如果兰斯只担任“钢铁侠”的制片人，那么这个项目又具有多少吸引力？人们愿意相信兰斯的才华，但究竟到什么程度？这确实是值得思考的。
　　韦德也听出了话语之中的深意，一丝窘迫从心间滑过，但转瞬即逝，他随即就意识到，兰斯始终隐藏在幕后，说不定就是在观察各方势力的动向，如果真的是如此，这是不是意味着，混沌影业的未来计划蓝图不仅仅只有“钢铁侠”而已？思绪快速从脑海里闪过，韦德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深入，就对兰斯开口说到，“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你有时间考虑‘碟中谍4’的问题？”似乎察觉到兰斯的回答倾向，韦德又补充到，“至少你可以思考一下。”
　　虽然“碟中谍3”今年暑期档才上映，派拉蒙根本没有谈起续集的打算，更何况，电影的最终票房表现难以令人满意，北美一亿三千万、海外两亿六千万，计算全球票房之后，这部投资一亿五千万的作品，可能会有一千万左右的亏损，不过得益于系列作品的累积和汤姆的号召力，录像带租赁、电视台点播等周边可以将这个亏损抹平。即使如此，派拉蒙重启续集的话，也需要时间考虑。
　　不过，对于汤姆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自然还是希望这个系列能够继续下去，打造成为属于他的品牌，现在汤姆就是该系列的制作人，掌握了整部作品的生杀大权，第二部的吴宇森和和第三部的J.J.艾布拉姆斯都是汤姆钦点的导演——原因很简单，汤姆必须是整个剧组最大牌的存在，他不希望有其他导演或者其他演员来瓜分利润，同时也不希望有其他闪光点抢走自己的光芒，他必须对整个剧组握有控制权，所以汤姆始终更加青睐那些名气没有那么响的合作对象，要不是启用新人风险太大，汤姆并不介意把“碟中谍”系列的导筒放在新人手中。
　　选择兰斯，理由很简单，他就是质量保证，在“碟中谍”第二部和第三部票房表现逐渐走低的情况下，也许兰斯可以拯救这个系列，那么在第五部、第六部时，汤姆就可以再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选择导演。
　　对于汤姆的想法和韦德的算盘，兰斯虽然了解有限，但他现在也不是需要借助别人灯光的小角色了，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挑选作品。“碟中谍4”短时间内，显然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看在汤姆的交情上，我可以考虑。但你们知道，结果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汤姆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兰斯的手臂，“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你的阿喀琉斯之踵。”
　　没有想到，兰斯却是跺了跺脚，“嘿，我的脚踝应该还在原来的位置。”如此回应，让汤姆和韦德两个人顿时额头三条黑线，却又忍俊不禁。
　　“所以，你心目中已经挑选好‘钢铁侠’的演员了吗？”韦德又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可是语气和刚才却有了轻微的变化，“如果暂时没有，我觉得本·阿弗莱克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是认真的？”兰斯没有分毫停顿，直接就吐槽了回去。
　　韦德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投降状，“至少我尝试过了。”可以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的强制要求，从客观角度来说，本确实是具有超级英雄的外型特征，而且对于超级英雄来说，面瘫也没有影响，可惜的是，得罪了兰斯之后，这条路应该就被封死了，“说正事，詹姆斯·弗兰科（James Franco），你觉得如何？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新鲜面孔，瑞安·雷诺兹（Ryan Reynolds），他们今天晚上都会过来参加派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赏脸和他们碰碰面。”
　　这才是韦德和汤姆提早上门拜访的真正原因，在“钢铁侠”的争夺战之中，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已经领先了半个身位，这场竞争才刚刚揭幕，火药味就已经开始弥漫了。


第949章 无头苍蝇
　　“兰斯呢？”特伦斯·考克斯喝了一大口杯中的威士忌，眼神不断在四周打量着，搜索着兰斯的身影，但是浓郁夜色之中，熙熙攘攘的人潮在不断涌动着，即使游泳池的微光也无法照亮那一张张模糊的脸孔，只觉得整个世界到处都是人。
　　站在旁边的韦德也端起了手中的杯子，“我刚才看到凯特·布兰切特来了，兰斯应该是亲自迎了出去。”可是杯子早已经空了，韦德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晚已经两杯下肚了，他需要保持清醒，“我刚才看到南希·约瑟夫森（Nancy Josephson）了，罗兰今晚怎么就消失了！”不喝酒的话，韦德难免也有些烦躁起来。
　　南希是国际创新管理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她是目前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最大竞争对手，手腕强硬、杀伐果决、业务能力出众。罗兰·帕金斯则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资深经纪人，位列管理层之一。
　　“南希？那女人居然也来凑热闹了。我刚才听说，珍妮弗·沃尔什（Jennifer Walsh）也要出席，今晚可真是热闹极了。”珍妮弗，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的新晋高级合作人，他们的另外一个死对头，特伦斯扯了扯领带，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今天下午，兰斯和詹姆斯、瑞安见面了吗？”
　　虽然说兰斯的经纪人柯尔·格瑞德是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的，但他们对兰斯的控制力十分弱，这反而给了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机会。韦德借着汤姆的关系，提前过来搭上线，占据优势，詹姆斯·弗兰科和瑞安·雷诺兹就是他们主推的演员，如果他们可以拿到托尼·斯塔克这个角色，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下一步就是直接把演员打包过来，将“钢铁侠”的主要演员卡司都承包了。
　　韦德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杯子，他需要酒精，今晚的派对虽然说是私人派对，但半个好莱坞的重要人士都出席了，是为了“钢铁侠”，却又不全是为了“钢铁侠”，重点是，兰斯却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这让他着实头疼。
　　他虽然提前了数个小时，还有汤姆保驾护航，但兰斯轻飘飘地就绕了开来，不仅没有提前和詹姆斯、瑞安碰面，而且派对开始之后，他们也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把这两个年轻人介绍给兰斯认识。他根本猜不到，兰斯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特伦斯瞪圆了眼睛，劈头盖脸地就责备了下来，可是韦德却根本不买账，直接瞪了回去，“如果你可以控制兰斯的话，请，请你当我的向导。”一句话噎得特伦斯说不出话来，只能是恨恨地把杯中的威士忌一口气喝光，抬起头在四周寻找着侍应生的身影，无意间就看到了罗伯特·纽曼（Robert Newman），还有他身边的威尔·史密斯——就在五月份，威尔跟随着罗伯特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跳槽到了竞争对手奋进精英经纪公司。
　　特伦斯抬起了空空的酒杯，举手向罗伯特致敬了一下，罗伯特和威尔两个人间隔了大半个后院，也举起了手中的香槟酒杯，特伦斯低声对着韦德嘟囔到，“香槟，娘们儿才喝的，果然他们都是卖屁股出身的。”点点头示意，特伦斯自如地转移了视线，“所以，罗伯特居然想要把威尔推出来？威尔·史密斯？钢铁侠？上帝，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没有注意到威尔是一个黑人吗？”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种族歧视让韦德抬了抬眼睛，不过特伦斯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所以，你刚才注意到南希带了谁出席吗？”
　　“约翰·卡拉辛斯基（John Krasinski）。”韦德随口说到。
　　“谁？”特伦斯皱了皱眉头，他不记得这个名字。
　　“‘办公室’饰演吉姆的那个小伙。”
　　特伦斯仔细回忆了一下，露出了诧异的神情，“那个书呆子？”托尼·斯塔克的现实原型是霍华德·休斯，南希到底在想什么，居然带了一个书呆子过来试镜？
　　“珀西！珀西！”韦德却没有理会特伦斯的感叹，快步迎了上去，在派对的喧闹声之中，珀西似乎没有听到，依旧快步朝前走着，韦德不得不小碎步跑了上去，抓住了珀西的手臂，“嘿，伙计，今天一个晚上都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今晚你不会出席了呢。”
　　珀西却没有客套的打算，“韦德，你需要什么，我没有时间和你客套。”即使面对韦德这样的顶级经纪人，珀西也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兰斯，你看到兰斯了吗？上帝，他这个主人却根本找不到身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韦德直奔主题。
　　珀西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小罗伯特·唐尼正在和尼古拉斯·凯奇客套着，视线还是不断朝着珀西所在的方向投射过来。罗伯特就像是甩不掉的口香糖，过去几天都一直在纠缠他，因为罗伯特知道，“狂暴之路”结束欧洲宣传之后，“钢铁侠”的事宜将会立刻搬上桌面，竞争将会越来越激烈，站在他的立场来说，他几乎没有任何优势，除了积极主动之外，别无他法；但如果直接去纠缠兰斯，不仅没有效果，而且可能适得其反，所以他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珀西身上。
　　作为顶尖经纪人，韦德的嗅觉自然敏锐，他明显感觉到了珀西眼中的排斥，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放心吧，把他交给我。”
　　珀西眼神微微闪了闪，低头看了看手表，“三楼书房。不过，你最好十五分钟之后再过去。”说完，珀西就快步离开了。
　　韦德站在原地，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将快步追过来的小罗伯特·唐尼拦住了，“罗伯特，冷静，冷静。”韦德看到罗伯特那焦急的表情，连忙让他镇定下来，“今晚是狂欢之夜，你为什么不放松放松，好好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呢？”
　　说话间，泳池旁边就传来一阵下饺子的响声，回头一看，一群人都被推到了泳池里，站在岸边的希斯·莱杰、杰克·吉伦哈尔正在捧腹大笑，泳池里的男男女女们却也不生气，梅根·福克斯更是干脆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里面的比基尼，然后招呼着岸上的其他人们，把希斯和杰克两个人也扔了下去。
　　“看，这才是派对。”韦德笑呵呵地说到。
　　“韦德，你知道我现在没有时间。”罗伯特在好莱坞也浮浮沉沉近二十年了，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我知道，公司希望更加年轻的人去冲击，但对我来说，托尼·斯塔克是我最后的机会。”罗伯特也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旗下的演员，这也是他能够东山再起的重要原因，一个强大的经纪公司和公关公司背景，才是在好莱坞登上巅峰的重要根基，即使是兰斯也依托了威廉·莫里斯经纪公司的不少光。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运营方式十分特殊，所有经纪人联合负责所有演员，一般来说，四到五个经纪人会专门负责一个演员的工作——他们手中同时也有十几名演员的经纪工作，但偶尔，他们也会负责推销自己公司的其他演员。罗伯特不是韦德负责的，但只要机会出现，韦德也需要将罗伯特推销出去。
　　回想了一下今晚激烈的竞争，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司全部出动，增加一丝几率总是好的，于是韦德就点点头，“你跟我来。不过，你绝对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你会害我丢了这个月的奖金。”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主打的肯定还是詹姆斯和瑞安两个人。
　　“所以，你知道兰斯在哪里？”罗伯特瞪大了眼睛，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不，我需要的不是和兰斯的直接碰面，我需要的是珀西在兰斯面前多多说我好话……”
　　“罗伯！”韦德打断了罗伯特的话语，“相信我，跟我来。”然后韦德就朝着特伦斯所在的方向点头示意了一下。特伦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他负责去混淆竞争对手的视线，韦德则负责去围堵兰斯。
　　回到别墅大厅，来到了楼梯口，找到了乖乖地等在原地的詹姆斯和瑞安，韦德带着三个人拾级而上，一路来到了三楼。
　　与楼下的喧闹不同，三楼显得十分安静，空荡荡的看不到人影。整个三楼居然是一个偌大的游戏空间，正中央挖了一个地洞，周围全部包裹着沙发，上面丢满了各式各样的抱枕，沙发的左侧是一个电视墙，下方摆放着不同的游戏机，另一侧则是一张台球桌，旁边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个完善的健身房，大厅尽头则是一扇宽敞的大门，外面可以看到一个加热浴缸，还有一个空中高尔夫球道。
　　可是，书房？书房在哪儿？
　　韦德四周看了看，最后还是罗伯特拉了拉他的手臂，指了指电视墙的旁边，那里还有一扇厚实的木板门，一行人快步走了过去。韦德低头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回头交代到，“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假装没有看到。”然后，韦德这才敲了敲门，一个稚嫩青涩的男孩打开了房间门。


第950章 新鲜面孔
　　开门的面孔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孩，青涩稚嫩的脸庞带着一丝茫然和惊愕。
　　韦德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认为对方是侍应生，但眼前男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侍应生，而且侍应生在兰斯的书房里干什么？一时间，韦德的脑海里思绪万千，居然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就在此时，书房里传来了兰斯那熟悉的声音，“谁在那儿？”
　　韦德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所有胡思乱想都收拾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就看到了书房的全貌——整个书房的墙面里满满当当都是书籍，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般，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土耳其地毯，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复古火炉，一张红檀木书桌旁有四张老式的英国贵族单人沙发，古色古香的书卷气让周围所有的嘈杂都沉淀下来，身后隐约还可以听见庭院里传来的派对喧闹声，这种极致差距彷佛进入了一个陌生世界般。
　　兰斯就坐在其中一张沙发上，斜对面的沙发则坐着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居然还是一个老熟人，“乔恩？”乔恩·费儒，居然是乔恩·费儒。可是……为什么呢？
　　“嘿，韦德。”乔恩挥了挥手打起了招呼。
　　“看来你抓到珀西了。”兰斯微笑地说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韦德的出现，这让韦德回过神来，“把你的伙计们留在外面，好吧？再给我五分钟，我这里还有一些工作没有谈完。”
　　“……当然，没有问题。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韦德滔滔不绝地说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和窘迫，然后退出了书房。
　　刚才珀西说，最好等十五分钟再进去，韦德想当然地就意味兰斯需要一点“私人时间”，毕竟这是派对，尽情狂欢的派对。但显然，韦德会错意了，兰斯现在应该是正在谈公事，就好像他的目的一般，兰斯今晚也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派对而举办派对的。只是……乔恩·费儒？乔恩出演“钢铁侠”吗？这也太荒谬了吧？
　　韦德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往后退了一步，视线落在了那个青涩男孩身上，好奇着他又是什么角色？难道，他要出演托尼·斯塔克的少年时期？
　　那个青涩男孩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正在犹豫自己应该留在书房里，还是站在书房外，但兰斯没有给予指示，最后他还是留在了房间里，慢慢地把房门关上，韦德看着这个青涩的男孩，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他是谁？”
　　安德鲁·加菲尔德此时也觉得云里雾里，他的疑惑绝对不会比韦德少多少。
　　拿到邀请函之后，安德鲁就开始犹豫，他当然知道“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的分量，事实上，上个月他还在特拉法加广场参加了“狂暴之路”的首映式，像一个狂热粉丝般，在广场上庆祝到了天明。短短一个月时间，他居然就有机会成为兰斯派对的座上宾？这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他有些脚软。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公车上走下来，又怎么走到别墅门口的，他只记得，大厅里云香鬓影、人潮涌动，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他就看到正在聊天的茱莉娅·罗伯茨、桑德拉·布洛克和梅丽尔·斯特里普，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就撞到了刚刚抵达别墅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吉赛尔·邦辰……
　　他连连表示了歉意，目送着这对黄金情侣进入别墅里之后，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双腿打颤得厉害，他不得不找到了一张椅子休息片刻，试图让混沌的大脑理清思路，平复一下那种不真实的汹涌感。
　　可即使如此，所有记忆都是一片模糊，大脑根本就是一团浆糊，他只隐约记得，才坐下来没有多久，不远处有一个声音高呼着“帮个忙”，他懵懵懂懂地跑过去帮忙，然后就看到了抱着一箱香槟和两个冰桶的兰斯，就这样毫无预警、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地招呼着他的帮忙。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就抱着冰桶站在了书房里，像是一个侍应生般，兰斯和乔恩的交谈也让他满头问号，什么托尼·斯塔克，什么演员选择，什么剧本安排……无数陌生的词汇在房间里萦绕，但却没有人来解答他的疑问。
　　安德鲁觉得，这是一个梦，这肯定是一个梦！否则，所有事情怎么可能像是无数碎片一般，根本拼凑不起来？
　　“当初凯文·费奇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乔恩耸了耸肩，他和兰斯的交谈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十分钟，但那种亢奋还是无法平复下来，虽然乔恩不断在说服着自己，他也是一名演员，他也是一名导演，而且他在好莱坞已经打滚了十四年，论资历，他才是兰斯需要仰望的对象，但这却无济于事，双手不断开始渗出汗水，根本无法控制，“兰斯，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是说，好莱坞的导演有那么多，而且你的选择也有那么多……”
　　在决定执导“无敌浩克”之后，兰斯就将“钢铁侠”的导演锁定在了乔恩身上。漫威影业方面自然没有轻易点头，他们还列举了其他几名候补，暗中分别考察，但经过接洽讨论之后，乔恩还是说服了凯文——乔恩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对漫画的理解，而且，他是喜剧演员出身，在成为正式演员之前，他在肥皂喜剧和剧场里打磨多年，这也是“钢铁侠”剧本基调所需要的特色。
　　事实上，乔恩是一个全才，不仅仅是演员，编剧、制片人和导演等位置也都有涉猎——和兰斯一样，不过比起兰斯，乔恩的履历表就逊色了许多，他此前导演的几部作品“圣诞精灵”、“勇敢者游戏2”都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太多特色。所以，当他执导的“钢铁侠”横空出世时，不少人都错愕不已——如果兰斯不是重生而来的，他也不会想到把“钢铁侠”的导筒交给乔恩。
　　“‘追梦赤子心’，那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兰斯给出的回答，让乔恩愣了愣，那部作品可以算是他的演员处女作，没有想到，居然是兰斯的最爱？乔恩显然不相信，但兰斯既然以这样的客套话来搪塞，显然就是不想多说，乔恩也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对于演员阵容，你有一个大致的想法吗？”
　　兰斯今晚避开了詹姆斯·弗兰科、瑞安·雷诺兹，其实也是有原因的。虽然兰斯还是会肩负制片人的工作，但既然打算将“钢铁侠”交给乔恩执导，兰斯就不打算过多插手，而是放手让乔恩去做，他则站在后面引导。所以，詹姆斯也好，瑞安也罢，包括小罗伯特·唐尼，最终还是要由乔恩来点头拍板——
　　罗伯特纠缠珀西的事，兰斯也是知道的，不过，只怕罗伯特献殷勤的对象选错了。
　　“这个小家伙吗？”乔恩抬起头，看向了安德鲁。
　　“安德鲁，你还在这儿？”兰斯露出了意外的表情，随后仔细想了想，今晚着实太过繁忙了，他也有些昏头了，看到安德鲁那局促不安的神情，兰斯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他只是……只是伸手帮忙而已。”不过，视线落在安德鲁身上打量了片刻，“怎么，你觉得他在剧本里有适合的角色？”
　　乔恩愣了愣，剧本他已经翻阅了无数遍，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适合安德鲁的角色，随即兰斯就轻笑了起来，“他在我的项目里有一个适合的角色。”兰斯再次抬起视线，看向了安德鲁，“所以，安德鲁，我正在筹备的作品里，里面有一个……我应该怎么描述呢，配角，算是第三配角吧，但可能会出现在系列作品里，是一个长期角色，前提是还有续集的话。”兰斯轻笑地调侃了一句，乔恩也笑出了声，不过安德鲁却依旧不知所措，“怎么样，你有兴趣吗？”
　　安德鲁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就连手指都没有办法移动，呆愣愣地看着兰斯，瞳孔剧烈地震动着，但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觉得这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过不可思议。梦境，这一切肯定都是梦境，否则，现实怎么可能如此美好如此不可思议？
　　“所以，这个答案是拒绝吗？”兰斯的眉宇微微一蹙，尾音轻扬了起来。
　　“不，是，不是……”安德鲁急切之下却语无伦次，即使是梦境，他也想要点头答应，因为是梦境，更应该答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任何角色，施特雷洛先生，任何角色我都愿意出演！”
　　“这是一个好消息。”兰斯轻笑了一声，“很好，那么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回去之后，让你的经纪人过来里联系我，好吗？”
　　“我……我没有经纪人。”安德鲁磕磕绊绊地说到，心脏跳动得太过激烈，以至于他就要窒息了。
　　“那么就演员工会，他们知道怎么找到我。”兰斯收了收下颌，“你出去之后，让门口的……我也不知道现在外面会有多少人……”兰斯对着乔恩轻笑了一下，“但，让他们都进来吧。”
　　安德鲁慌乱地点点头，转身走到了门口，可是双手却紧张地不断颤抖着，湿润的汗水让掌心变得无比湿滑，连续尝试了两次都没有能够把门把手打开，他窘迫地瞥了兰斯和乔恩一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第三次终于成功了，打开房间门、快步出去、立刻关门，整个背部贴门站着，一气呵成。
　　然后，安德鲁就看到整个大厅里，所有视线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的脸颊“刷”得一下就变得煞白煞白。


第951章 棋局落子
　　安德鲁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种局促不安的忐忑几乎无法平息下来，这一切都是梦境，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还是说，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安德鲁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一方面觉得这肯定是梦境，所有一切都太过美好了，美好得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如果不是梦境，似乎根本找不到一个解释；但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这是现实，如果这是现实的话，那就太好了……
　　“施特雷洛先生在里面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安德鲁混乱的思绪，抬起头，他就看到了小罗伯特·唐尼那略显局促的表情在视线之内放大，这把安德鲁吓了一跳，视线一瞥，然后就看到了好几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安德鲁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但随后又摇摇头，“是的……”他的喉咙是如此干涩，声音一点一点挤了出来，“施特雷洛先生在书房里，他……”大脑有些打结，“他让你们都进去。”安德鲁扫视了一下三楼的大厅，居然有十几个人，满满当当地，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了安德鲁的身上，“不，不是，最好……呃，三个人一组进去吧。”
　　安德鲁觉得自己手心已经湿透了，兰斯刚才明明是要求所有人一起进去的，但他看到大厅里着实是太多人了，回想起兰斯说话时那调侃的表情，所以自作主张更改了决定，这……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兰斯责备他的越俎代庖，将他踢出剧组呢？
　　“等等。”安德鲁呼吸都要喘不过来了，连忙打开门再次走了进去，“施特雷洛先生……”面对着兰斯那疑惑的视线，安德鲁只觉得泰山压顶，但只能硬着头皮说到，“门口人太多了，至少有十几个人，所以，我让他们三个人一组进来，没问题吗？”
　　“行。”兰斯干脆利落地说到，这让安德鲁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对了，经纪人止步。”
　　安德鲁再次关上门，“三个人一组进去，但是，经纪人止步。”安德鲁理所当然地就当起了门童，然后就看到大厅里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在交换着目光，短短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信息量大量交换，最后三个人走了出列，安德鲁礼貌地打开了书房门，让他们进去之后，再次关上门，紧接着就像门童一般，守在了门口。
　　这是真实的。
　　前所未有的真实感汹涌而至，血脉喷张、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清晰。所以，他真的出现在了兰斯的私人派对上，而且他还预定了兰斯新作品里的一个配角，这……这将是他演员生涯的第一个角色，可是，等等，他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来着？
　　大脑一片空白，安德鲁突然又开始不确定起来。
　　书房里，“你正在筹备一个项目？”乔恩捕捉到了兰斯话语里的信息，好奇地开口询问到。
　　兰斯挑了挑眉，微笑地说到，“今晚的忙碌才刚刚开始，你对演员阵容已经有了初步构思吗？”他没有打算和乔恩商讨“无敌浩克”的事宜，乔恩把“钢铁侠”拍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吃了一个软钉子，乔恩也不恼怒，笑呵呵地说到，“对我来说，这是好消息。如果让我和你竞争，我没有任何胜算。”潜台词就是，如果兰斯今晚也开始挑选演员，那么这些演员毋庸置疑，都势必会想要加入兰斯的项目，而不是乔恩的——即使乔恩的项目是“钢铁侠”。
　　兰斯但笑不语。
　　对于“无敌浩克”的选角，兰斯心中已经有了腹稿，他会亲自挑选中意的演员。不过，以兰斯目前在好莱坞的号召力来看，事情应该不会碰到太多阻力。
　　在兰斯撰写的“无敌浩克”剧本里，有一个十分特别的角色，这是兰斯与斯坦·李等人讨论之后，专门加入剧本的，来自于原著漫画，然后配合电影做出了改动。
　　在上一世的“无敌浩克”里，剧本设置了一个科学家“蓝先生”，这位蓝先生一直在为布鲁斯·班纳提供专业意见，希望可以解开绿巨人之谜，甚至让绿巨人消失。后来，布鲁斯他们之所以回到纽约，就是希望和蓝先生亲自见面，进行试验，寻找到消灭绿巨人的方法，没有想到，蓝先生的研究成果却意外地让布罗斯基变身成为了憎恨，同时也成为了将军的目标，最后意外身亡。
　　不过，这个蓝先生的设置在整个故事情节里却十分炮灰，第一，布罗斯基通过蓝先生的实验成果变身，导致和将军的联系割裂，看起来更像是“意外”，这对于布罗斯基和将军两个角色的塑造没有帮助不说，也使得情节显得莫名其妙；第二，将军希望把蓝先生的成果用于军事活动，制造人间兵器，但仅仅坚持了一小会，就因为憎恨大脑纽约而轻易放弃了——如果他真的是战争狂热份子，难道不应该因为憎恨的强大而更加亢奋吗？整段情节的设置完全虎头蛇尾，不了了之。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蓝先生的铺垫轰轰烈烈，但消失得莫名其妙，完全就是一个废棋子，以至于布鲁斯他们重回纽约的举动看起来都像是无用功，承上启下的剧情结构都变得空洞起来。
　　兰斯认为，蓝先生这个角色对于推动剧情有着重要作用，对于丰富布鲁斯、布罗斯基、将军等角色也起到了关键作用。所以，经过讨论之后，兰斯将把蓝先生的角色替换成为原著漫画里的一个少年角色，吉姆·威尔森（Jim Willson）。
　　这个少年后来成为了布鲁斯的朋友，他与浩克之间的联系不同于贝蒂，更多是一种友情的存在，但却依旧是浩克内心深处残余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融合到故事里，兰斯希望把吉姆·威尔森变成类似于“X战警”里野兽这样的角色，一方面是科学家，研究化解绿巨人浩克的解药；另一方面又是人类，他是浩克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和贝蒂是浩克内心最后残留的理智。当然，在“无敌浩克”里，这份友谊才刚刚萌芽，远远没有到打动浩克的时候，这需要剧情的慢慢铺垫。
　　这样的一个角色，演绎得出彩的话，将会成为类似于罗宾之于蝙蝠侠这样的角色，但不花费心思描写勾勒的话，也就是“007”系列里偶尔露面一下的Q博士而已。
　　意外看到安德鲁·加菲尔德时，兰斯并没有想太多，今晚的派对上本来就是群星云集，估计看到谁都不意外。但安德鲁身上那种青涩之中带着一丝朝气、茫然之中却又洋溢着一丝偏执的气质，却让兰斯看到了吉姆的身影。
　　能够打动绿巨人，甚至成为绿巨人朋友的角色，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许多人认识安德鲁，都是通过“超凡蜘蛛侠”这部商业作品，但事实上，安德鲁的表演功底颇为扎实，即使受制于自己的娃娃脸和大学生气质，安德鲁依旧奉献了不少精彩的演出，“男孩A”、“别让我走”、“99个家”等作品都是如此。可以看得出来，他传承了英国演员的专业，脚踏实地地不断打磨自己的表演。这对于吉姆·威尔森这个角色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兰斯才提出了邀请。
　　漫威影业两个项目的同时开启，这也意味着，兰斯作为棋手，落下了自己的第一枚棋子，在好莱坞这场博弈之中，迈出了第一步。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一盘棋局可能风起云涌，最终胜负的走向受到诸多因素影响，但没有人可以否认布局阶段的重要。这也是兰斯留在了书房里的原因，不仅仅是“无敌浩克”，他也希望参与到“钢铁侠”的每一个环节之中，确保两部作品能够为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的联手打响第一炮。
　　更何况，即使完成了漫威影业的收购，混沌影业完成原始积累的步伐也不能停下，如果想要摆脱华尔街的控制，他们就必须保证自己的作品部部精良，始终走在盈利的正确良性循环之中。
　　第一步棋，胆大心细。
　　小罗伯特·唐尼，詹姆斯·弗兰科，瑞安·雷诺兹，三个人走进了书房里，兰斯和乔恩的身影就进入视线之内。三个人下意识地都看向了兰斯，就连乔恩也都不由自主地朝兰斯投去了视线——虽然兰斯刚才说过，演员决定权交给乔恩拍板，但心态上的转变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四道眼神齐齐落在了兰斯肩头，这让兰斯不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扬声说到，“欢迎光临，作为主人，今天没有好好招待大家，还希望你们能够谅解。不知道今晚是否还愉快？”没有提及“钢铁侠”的试镜事宜，居然闲聊了起来。
　　说话的同时，兰斯也在细细地打量着眼前三个人，仅仅从进门之后短短五秒钟之内的举动，就可以看出许多信息，无形之中，初步印象就已经在兰斯的脑海里做出了判断。不过，乔恩又怎么想的呢？兰斯转头看了过去。
　　乔恩察觉到了兰斯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生涩地清了清嗓子，“坐，请坐。”但出声之后才发现，书房里闲散的椅子似乎没有那么多，这让乔恩尴尬地直挠头。


第952章 应接不暇
　　过去这两个月以来，“钢铁侠”的信息始终沸沸扬扬，让人眼花缭乱，并且伴随着“狂暴之路”票房曲线的持续走高，这部作品也变得越来越炙手可热起来，托尼·斯塔克，几乎一夜之间就成为了所有演员的终极目标。
　　无论是“蜘蛛侠”还是“X战警”，近年来虽然成绩斐然，前者让托比·马奎尔成功地跻身一线，虽然没有达到两千万俱乐部，但也顺利拿到了一千万片酬；后者则让休·杰克曼凭借着金刚狼走红，人气直升，终于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不过，这两部作品在挑选演员时，更多还是瞄准了未成名的演员，甚至在“X战警”里还启用了不少新人演员。
　　一方面从制片方角度来说，他们愿意使用二线、三线演员，因为省钱；一方面从演员角度来说，出演漫画改编电影，这也是十分掉价的行为——毕竟漫画是非主流的二次元宅男文化，没有哪位“好莱坞硬汉”希望和这样角色牵扯上关系，漫画超级英雄更是被认为是“男花瓶”，只有“同性恋”才愿意出演。
　　可是现在，“钢铁侠”的托尼·斯塔克却成为整个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角色，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出演这个角色——这显然不是因为这套系列漫画多么有吸引力，即使是超人和蝙蝠侠也没有如此魅力，归根结底，还是冲着兰斯而来的。
　　转眼之间，试镜演员的数量就已经上升到了二十四名，其中还不包括前后过来捣乱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还有希斯莱杰和杰克·吉伦哈尔。应接不暇的试镜人选，乔恩觉得太阳穴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现在甚至不记得到底是二十四名还是二十六名了，更不要说记清楚每位演员的脸孔和表演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应该记笔记的。
　　抬起头，乔恩就看到坐在旁边的兰斯，他端着一杯单麦威士忌，慢条斯理地享受着那琥珀色的艺术品，神情舒展、怡然自得，一点点疲倦的痕迹都找不到，这让乔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吐出一口气，“兰斯，所以？”
　　“所以？”兰斯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那透亮的酒液因为光线折射角度的变幻而闪烁着不同的光晕，让人迷醉。
　　“呵。”乔恩哑然失笑，“你觉得萨姆·沃辛顿怎么样？”
　　兰斯抬起了视线，眉宇轻轻一挑，“你觉得如何？”乔恩才是导演，他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乔恩耸了耸肩，话语有些噎住，“我觉得他的气质太硬朗了，而且也太粗糙了，没有托尼·斯塔克那种混杂的感觉。”兰斯轻轻点点头，似乎给予了一点鼓励，这让乔恩思路稍微打开了一些，“威尔·史密斯的话，他很出色，他很棒，他对于饰演超级英雄显然没有任何障碍，而且他的喜剧风格也与电影十分契合，说实话，我想不出他的缺点来。但……”乔恩有些犹豫，得到了兰斯肯定的视线之后，他才踌躇地说到，“但他是黑人，我不确定，第一部电影就大胆启用黑人来饰演超级英雄，这是不是步伐迈得太大了……”话语才说完，乔恩就在兰斯那戏谑的目光之中有些慌乱起来，连连摆手，“不，我不是种族歧视，我是说……我的意思是，剧本里还有另外一位穿上钢铁侠盔甲的政府英雄，我们完全可以安排黑人，但托尼·斯塔克……威尔显然不太愿意接受配角的位置。”
　　兰斯轻笑出了声，看着乔恩那心虚的表情，点点头给予了肯定，漫威和DC两大漫画公司，一直到2015年都没有出现黑人超级英雄，“神奇四侠2015”的黑人版霹雳火算是开辟了全新领域，随后黑豹也将成为又一个登上大屏幕的黑人超级英雄，而且之后美国队长、蜘蛛侠、钢铁侠等重要角色也都有希望由黑人继任。但是在2006年的当下，这一步还是不要迈得太大比较好，毕竟“钢铁侠”不是“狂暴之路”。“那么山姆·洛克威尔（Sam Rockwell）呢？”
　　“事实上，我认为他十分适合。”乔恩点点头，“虽然身高无法让人满意，但……他的气质确实与角色十分接近。”山姆的身高和小罗伯特·唐尼差不多，甚至还矮了一公分，不过山姆的表演功底更为出色，三年前，他凭借着“危险思想的自白”赢得了威尼斯影帝，他身上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使得他可以在诸多不同角色之间游刃有余，“那么你觉得詹姆斯·弗兰科呢？虽然他出演过‘蜘蛛侠’的小绿魔，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他会赋予青春版的钢铁侠一些放荡不羁的气质。”
　　“那么就看你的设定了。”兰斯依旧没有直接参与到演员选择之中。“钢铁侠”的剧本里，对年龄没有设置，不过整体而言，托尼·斯塔克已经成为了军火商，成立了公司，所以这不像“蜘蛛侠”是校园青春作品，托尼太过年轻的话，也没有说服力。
　　尽管如此，詹姆斯·弗兰科、瑞安·雷诺兹、约翰·卡拉辛斯基这些未满三十岁的演员还是不少，毕竟，他们代表的是潜力股，不像小罗伯特·唐尼、山姆·洛克威尔这样，此前已经有大量作品留下了固定印象，重新塑造形象或多或少还是有些阻碍。
　　“呼，其实我内心里小辣椒的最完美人选是瑞秋·麦克亚当斯（Rachel McAdams）。”乔恩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看向了兰斯，“不知道，可不可以用你的名号，让瑞秋加盟到我们剧组来？”
　　“加拿大甜姐儿。”兰斯认真想了想，瑞秋·麦克亚当斯和格温妮丝·帕特洛，不得不承认，乔恩的眼光十分独到，瑞秋饰演小辣椒，别有一番风味。于是，兰斯就点点头，“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确定的话，我让柯尔明天给瑞秋的经纪人打一个电话吧。”只要能够保证“钢铁侠”的成功，兰斯十分乐意参加到其中的每一个环节。“所以，你想选择詹姆斯·弗兰科和瑞秋搭档？”
　　如果选用年轻演员的话，其实兰斯更加看好瑞安·雷诺兹。这名出身加拿大的演员，不仅仅外貌英俊，其实表演功底也有一定亮点，“活埋”、“血色孤语”等作品都值得肯定。瑞安身上那种风流倜傥却又油嘴滑舌的气质，与钢铁侠确实有着共同之处，不过，瑞安似乎总是缺少了一点运气，出演了“绿灯侠”却扑街得不行，除了2009年的“假结婚”之外，始终没有大红大紫，一直到“死侍”这部电影才熬出头。
　　但兰斯对于现在的时间点有些模糊，瑞安在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什么作品，刚刚从加拿大过来好莱坞不久。兰斯也不确定瑞安的表演能力到底如何。
　　乔恩没有立刻回答，瞥了兰斯两眼，欲言又止。可以看得出来，他心中其实已经有腹稿了，但因为顾忌兰斯，所以还是有些犹豫。兰斯不由莞尔，眉尾轻轻一挑，“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乔恩摆了摆手，“也不算做好决定。”但就是内心之中有人选了，“我觉得……”乔恩支支吾吾地停顿了一会，“你觉得小罗伯特·唐尼怎么样？或者瑞安·雷诺兹？”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颌，不得不说，乔恩的眼光确实独到，他对“钢铁侠”的剧本有着自己的理解。就好像选择瑞秋担任小辣椒一样，罗伯特和瑞安这两个人选，兰斯也觉得十分到位，不同的演员将会搭配出不同的风格。
　　“选择罗伯特的话，他的身高虽然是一个问题，但他的成熟稳重，还有那种痞子味，却十分适合。可惜的是，他没有霍华德·休斯的那种潇洒风流。”乔恩微微扼腕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遗憾，其实真正贴近霍华德·休斯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身上确实是具备那种黄金时代的特殊气质，但莱昂纳多和“钢铁侠”的逗逼风格还是契合不来，而且让莱昂纳多出演“钢铁侠”也大材小用了，“选择瑞安的话，他的外型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完美，而且气质也十分贴切，不过，他太年轻了，今年才刚刚三十岁，我不确定他能不能够胜任托尼·斯塔克的企业家身份。”
　　兰斯轻轻点点头表示了肯定，“那么，改天你就让他们过来参加第二次试镜。”
　　乔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虽然说兰斯把演员选择权交给了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看看今天的试镜过程，二十四名演员，背后都站着铁腕经纪人，各种人脉关系、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其中甚至不乏威尔·史密斯这样的顶尖大牌——他现在是两千万俱乐部的成员，但兰斯却这样干脆利落地就拍板了，采纳了他的意见，这让乔恩着实有些愣神。
　　“真的吗？”乔恩不由重复了一遍，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兰斯笑呵呵地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然后他就在乔恩的眼神里看到了激动的神情，这是好事，他需要乔恩“听话”。从棋子到棋手，视野和视角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那么，对于反派人物，你有什么想法吗？”


第953章 阵容雏形
　　无论是“钢铁侠”，还是“无敌浩克”，兰斯都不打算拍成“借刀杀人”，演员需要有一定的表演能力，但归根结底，这还是爆米花作品，在轻松基调之上进行拓展和挖掘。所以，演员自身气质与角色的契合，这才是挑选演员的第一准则。
　　比如说兰斯不打算用蒂姆·罗斯出演“无敌浩克”的布罗斯基，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
　　小罗伯特·唐尼和瑞安·雷诺兹这两位演员，今天一登场，兰斯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细节。
　　进入书房之后，由于没有足够的位置，所以每个演员都需要面临选择——到底是抢先找到座位坐下来，不管其他竞争对手；还是和竞争对手一起站着，保持礼仪；亦或者是其他的可能性。
　　当时罗伯特、瑞安和詹姆斯·弗兰科三个人进入了屋子里，三个人都微微愣了愣。
　　罗伯特打量了一下四周，审视适度，对书房里的摆设做出了初步判断之后，他走到了兰斯的对面坐了下来，沉着冷静、判断准确，同时又不卑不亢、自信满满，展现出了面对大场面的沉稳，自信之中带着一些自大，但却不会太过攻击性。
　　詹姆斯有些拘谨，但还是自信满满，主动走到了兰斯和乔恩的正前方，做起了自我介绍，然后顺势化解尴尬，在兰斯斜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态度从容不迫，即使面对突发状况也展现出了足够的强势。
　　瑞安反应看似慢了半拍，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兰斯和乔恩的表情，错过了机会，在只剩下书桌背后那张大椅子的情况下，他从容不迫地走到了书桌旁，放松却又不失自信地依靠在书架旁，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避免那种站立和坐姿所带来的居高临下压迫感，同时又隐隐形成了掎角之势，让自己和兰斯、乔恩处于一个平等的状态。
　　必须承认的是，三名演员处理得都十分恰当，后面一些演员的表现就十分糟糕，有的因为太过紧张而愣在了原地，有的则站到了兰斯和乔恩面前直接开始滔滔不绝地演讲起来，有的直接询问“我应该坐哪”，威尔·史密斯则自嘲地开了一个玩笑，“看来这里不是一个详谈的好地方”。
　　言谈之间，还是可以感觉到细微的差异，比如说威尔，他作为当今好莱坞两千万俱乐部的顶尖存在，对于参加试镜这件事本身就有些想法，而在书房里居然还找不到一个位置坐下来，这在心态上的转变确实不容易。
　　相较而言，詹姆斯的表现虽然强势，但更多还是把自己摆放在了低姿态的位置上；而罗伯特和瑞安的表现则更多是不卑不亢，自信却又不会尖锐，这种沉稳的气质与托尼·斯塔克的确不谋而合。
　　罗伯特上一世能够成为钢铁侠，不是没有原因的，虽然此前一段时间罗伯特一直穷追猛打，兰斯始终没有给予回应，但现在看来，罗伯特确实是钢铁侠的最佳人选之一；至于瑞安则带来了一些惊喜，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刚刚从加拿大进入好莱坞，对现在的情况缺乏深刻了解，但他确实展现出了符合托尼·斯塔克的特质。
　　所以，无论是罗伯特还是瑞安，这都是正确的选择。既然乔恩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兰斯自然是给予大力支持，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肯定，这对于“钢铁侠”的后续制作只有好处。不过，反派人物的选择也十分重要，从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比男主角更加重要——超级英雄的男主角，正气凛然是第一要素，即使是托尼·斯塔克这样放荡不羁的角色也是如此，但反派人物的出彩与否，却将决定整部电影的成品质量和最终高度。
　　“我十分好奇，你为什么选择了铁霸王？”这是今天面谈以来，乔恩第一次对兰斯提出了疑问，甚至可以说是质疑，“毕竟，铁霸王不是最著名的反派，我们可以选择钛甲人，还可以选择绯红机甲，这些反派角色都似乎是更加出色的选择！”
　　乔恩的用词已经十分委婉了，严格来说，“钢铁侠”的知名度本来就远远比不上神奇四侠和蜘蛛侠，铁霸王更是没有什么名气，对于粉丝来说，估计不少人头顶上都会冒出问号，“谁？”漫画作品本来就局限于小众宅男之间，现在又挑选没有知名度的反派，确实令人头疼。
　　就好像超人系列，大名鼎鼎的莱克斯·卢瑟和佐德将军都是必然会出现的反派；再比如说蝙蝠侠系列，双面人、企鹅人、小丑这些经典反派更是荧幕必备。选择一个出名的反派，一方面是可以扩大群众面，即使是对漫画不太了解的普通观众，也可能听说过这些反派的名字；一方面则是增加戏剧冲突，电影剧本毕竟不是连载的漫画，也不是电视剧，反派就需要一锤子买卖。
　　“你觉得刚才前来试镜的这些演员们，听说过‘钢铁侠’吗？”兰斯没有直接回答，乔恩想都没有想，直接就摇了摇头，露出了荒谬的表情，“当然没有。”如果不是因为兰斯，这部电影估计根本无人问津。
　　兰斯耸了耸肩，“答案出来了。”乔恩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如果人们就连钢铁侠都没有听说过，那么里面的反派人物就更是如此了，乔恩不由哑然失笑。“当然，如果选择经典的反派，这对那些资深粉丝来说，还是有影响的。不过，我觉得，故事一登场，就把终极对手搬出来，似乎有些太早了。选择铁霸王，一方面是因为他和托尼是同一时代的商人，他们本身就是竞争对手；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盔甲，在第一集里，我们还是以手工打造自己的盔甲为主，没有必要过早把那些终极武器牵扯进来，不然就要更改故事框架了。”
　　乔恩恍然大悟，的确如此，如果第一集就采用了钛甲人或者绯红机甲，那么第一集故事内容势必就需要对反派的背景、能力等做出交代，反而容易把摊子一下就摊太大。但选择铁霸王，故事就显得紧凑了许多，核心内容都是军火商自己开发武器，主题思想也会变得明确起来。
　　“那么你有合适的人选吗？”乔恩眼神里流露出了专注和认真，“我是说真的，因为我对铁霸王不太了解，所以我暂时没有清楚的构思。”
　　兰斯细细地斟酌了一番，虽然对于“钢铁侠”的每一个角色，他都已经有腹稿了，但他现在需要让乔恩掌握主动权，不能越俎代庖，所以给出的人选也需要好好思考思考，然后才开口说到，“看你对托尼·斯塔克的选择了，如果是罗伯特的话，那么杰夫·布里吉斯或者迈克尔·珊农（Michael Shannon）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如果是瑞安的话，那么……道恩·强森（Dwayne Johnson）或者杰克·吉伦哈尔吧，不然在年轻演员之中选择一个新面孔也可以。”
　　几个名字在乔恩的脑海里转了一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而后就明白了兰斯的意思，年龄是一方面，形象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钢铁侠和铁霸王之间还有对手戏，镜头协调也必须纳入考量范围，于是，乔恩轻轻点点头，“行，没问题。我会联系罗伯特和瑞安的经纪人，另外安排时间试镜的，到时候再通知你。”
　　兰斯摆了摆手，“不用，你到时候告诉我结果就好。”即使乔恩不告诉兰斯，兰斯也可以从桃乐丝或者柯尔那里知道得一清二楚，还不如此时就顺水推舟，卖乔恩一分信任。
　　果然，乔恩搓了搓手，胸膛里激荡着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亢奋，恨不得现在就回到家里，好好研究整部电影到底应该如何拍摄，一腔热血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述，“放心吧……放心吧！”终究也只说出了这句话，期待着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回报兰斯的信任和赏识，“那么，那么罗德尼呢？你觉得威尔·史密斯愿意出演吗？”罗德尼就是战争机器，和托尼并肩作战的伙伴，来自于政府，这也是兰斯在“钢铁侠”里埋下的伏笔——超级英雄与政府的分歧，政府对于战争机器的开发将贯穿始终，而第一代战争机器就是美国队长。
　　“算了。”兰斯摇了摇头，威尔已经十年没有出演过配角了，就好像汤姆一样，他们拒绝拒绝的邀请，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形象，其实也是商业要求，即使他们愿意，他们身后的团队也不愿意。如果兰斯以他的名号去征召威尔，也许可以成功，但过程太过繁琐，结果也不值得，反而会抢走钢铁侠的风采，更何况，届时“钢铁侠”剧组里，没有兰斯坐镇，乔恩可压不住威尔，“你看看其他黑人明星吧，正气凛然一些，这样的演员应该有不少。”
　　美国的黑人一线演员也就三个，摩根·弗里曼、丹泽尔·华盛顿和威尔·史密斯，但是二线演员却数不胜数，随手一数就可以挑出十几个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乔恩缓缓地点头表示了了解，“泰伦斯·霍华德（Terrence Howard），唐·钱德勒、杰米·福克斯……我现在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好几个人选。”乔恩笑了笑，的确，挑选出一名正气凛然的黑人演员，并不是难事，“……那么，还是先把托尼·斯塔克确定下来，然后其他再一一决定。”
　　听到乔恩罗列出来的人选，兰斯的眉头微蹙起来，眼底闪过了一丝踌躇。


第954章 意外溺水
　　其实，“钢铁侠”的演员阵容已经出现了雏形，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拍板的决定而已。整体而言，一切人选都在兰斯的预料之中，没有太过出格，这也基本确保了“钢铁侠”不会偏离原定轨道太多。
　　不过，乔恩刚才提到了泰伦斯·霍华德，兰斯一时间却有些犹豫。
　　泰伦斯是一名优秀的演员，这本无可厚非，去年颁奖季的“川流熙攘”让他收获了一大堆提名，证明了他的实力，虽然圈内一直传闻他有家庭暴力倾向，但在美国，只要演员的私生活不会影响到剧组工作，人们都不会太过介意，就好像小罗伯特·唐尼过去吸毒、酗酒的历史一样，一直到这些毛病严重影响到剧组拍摄和进行，甚至危及到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时，各大电影公司才逐渐疏远了他，公关公司才强制性地要求他戒毒。
　　可是，泰伦斯是一个很棘手的演员，他有实力也有资源，经纪公司十分乐意为推销他，希望他可以成为又一个丹泽尔·华盛顿。但泰伦斯却始终自视甚高，严重的暴力倾向导致他和制作人之间总是容易爆发冲突。上一世，“钢铁侠”之中，泰伦斯就凭借实力拿到了战争机器罗德尼这个角色，但后来电影大获全胜之后，泰伦斯却狮子大开口，要求片酬翻倍，甚至要求分红，否则他就拒绝签约，这不仅导致了谈判进展缓慢，而且在剧组内部散播了不安的气氛，最终，“钢铁侠”剧组斩钉截铁地直接开除了泰伦斯，在续集之中，由唐·钱德勒出演了罗德尼。
　　演员竞争更高的片酬，这本无可厚非，因为电影公司就是吸血鬼，如果演员不努力争取，他们就只能被压榨。但演员想要突破封锁，必须拿出足够的说服力来，否则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托比·马奎尔拍摄完“蜘蛛侠2”之后，就要求提高片酬，两千万，否则拒绝拍摄“蜘蛛侠3”，索尼影业苦劝无果、沟通碰壁之后，干脆就放弃了托比，重新开始物色蜘蛛侠的人选，托比坚持了一段时间，意识到索尼影业没有在开玩笑，最终软了下来，这才促进了“蜘蛛侠3”的成功，但是结束拍摄之后，托比却是彻底得罪了索尼影业，其他大型电影公司也不太乐意用托比，即使托比的死党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直在周旋，托比也与商业电影基本无缘了。
　　泰伦斯在“钢铁侠2”开拍之前，可谓是春风正得意，“撞车”、“川流熙攘”、“钢铁侠”等作品的连连胜利，让他成功上位，这也是他选择“钢铁侠2”提升片酬的原因。但可惜的是，提升片酬失败之后，因为和漫威影业的正面冲突，事业发展也变得坎坷起来，错失了登上大型商业电影男主角的机会，就连独立电影的发展也磕磕绊绊，最后泰伦斯转战小屏幕，出演了“嘻哈帝国”，可惜又因为暴力倾向而纷争不断。
　　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其实兰斯不需要担心泰伦斯翻出浪花来，最多就像上一世般，直接将泰伦斯开除出剧组就是了。但既然已经知道了麻烦，为什么不将麻烦从源头上扼杀呢？毕竟，泰伦斯之于罗德尼这个角色不是唯一的选择——准确来说，没有任何演员之于任何角色是不可或缺的。
　　兰斯脑海里还是有些片刻的思量，他应该顺着乔恩的意思，放手让乔恩决定，继续让乔恩感受到他的信任？还是应该中途插手，改变乔恩的想法，避免后续的麻烦和折腾？亦或者是等“钢铁侠2”时再考虑，毕竟这是两年、三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
　　思绪微微一转，兰斯点点头表示了同意，“杰米·福克斯确实是不错的选择，当初拍摄‘借刀杀人’时，我就曾经考虑过用他。”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杰米没有能够凭借“灵魂歌王”加冕奥斯卡影帝，所以他的事业也没有达到一个转折点，现在他依旧是最受欢迎的黑人演员之一，他能唱能跳、能搞笑能严肃，适合许多不同题材的作品，“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男主角，把托尼·斯塔克确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乔恩在脑海里细细地过滤了一遍兰斯的话语，而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那是当然。”
　　乔恩不是傻子——他不仅不是傻子，而且还是十足的聪明人。虽然兰斯始终没有干涉他的演员选择，但如果他稍微迎合一下兰斯，在一个并不是最重要的配角上，这对于双方合作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即使他不明白兰斯为什么说出了刚才那番话，也许兰斯和杰米有私人交情，也许不是，但这都不重要，他明白了兰斯话语里的深意，这才是。
　　“呼，那我今晚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你呢？接下来准备好好放松一下，享受派对，还是有其他的工作？”乔恩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肩头的压力都卸下来了不少，可是转念一想，“你的项目……”但话语才说出来，乔恩就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兰斯刚才明显就不想要多谈，更何况，兰斯亲自出马，乔恩也想不出来目前好莱坞有谁会拒绝兰斯的邀请。于是，乔恩就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假装打呵欠，“肯定没有问题。”乔恩朝着兰斯眨了眨眼，俏皮地说到，“那么，我现在准备下楼去喝一杯，你要加入我的行列吗？”
　　兰斯也直接忽略了乔恩刚才的话题，微笑地把手中杯子举了举，杯子已经空了，“我也需要再找一杯，夜晚还很漫长，不是吗？”今晚的派对，这才刚刚开始呢。一边说着，兰斯就和乔恩一起离开了书房。
　　走出书房，外面依旧有七、八个人游荡着，显然不愿意轻易放弃，又或者是想要进一步打听消息。兰斯和乔恩两个人却不慌不忙，一路有说有笑地走下楼，和乐融融的气氛在抵达一楼时才被打破，几乎是第一时间，乔恩就被挤到了旁边，源源不断的人潮把兰斯团团围在正中央。作为今晚派对的主人，兰斯缺席了此前一个小时的狂欢，全场三分之二的目光都在搜索着兰斯的身影，现在终于捕捉到了，自然没有人想要轻易放过。
　　乔恩也不在意，摇头晃脑地就走向吧台，去享受自己的片刻安宁了；兰斯在包围圈之中，一路慢慢地挪到了室外，开阔的空间总算是驱散了空气的浑浊，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起来。
　　兰斯熟稔地在人群之中穿梭，熟悉的、陌生的、眼熟的脸孔在视线里交错着，前仆后继地试图和兰斯完成交流，但却没有人能够留住兰斯的脚步，一路就目送着兰斯朝着花园另一端的泳池方向走去——烧烤自助餐区被安排在了那里。
　　即使如此，兰斯穿过自己的后花园也花了将近四十分钟，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自助餐区。刚才忙碌了那么久，兰斯需要补充一点糖分，这样才有精力迎接更加喧闹的下半夜，不是吗？
　　“我就知道在这里可以找到你。”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迈克尔·法斯宾德那标志性的鲨鱼笑容。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寻觅私人空间，享受二人世界了。”一句调侃让迈克尔忍俊不禁轻笑了起来，“二人世界？我以为你说的是群体世界。”眼底闪烁着意味深长的话语，兰斯立刻就捕捉到了意思，嘴角往上一勾，“不要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发生的，否则我明天就要将这里挂牌出售了。”
　　“哈哈！”迈克尔灿烂地大笑起来，“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这里是好莱坞，不是吗？”经过时间的磨砺，迈克尔也正在逐渐适应这个名利场的生活，“还好你此前都躲藏了起来，不然今晚真的就是战场，绝对的战场，所有人都在找你……”
　　迈克尔渐渐地把话题转移到了今晚的重头戏之上，他自然也对“钢铁侠”感兴趣，不过更为准确一点来说，他对作品没有要求，而是希望能够再次和兰斯合作，他从柯尔那里了解到，这次兰斯亲手撰写了剧本，而且反反复复经过了大半年的修改，这让迈克尔也不由摩拳擦掌起来，但至今为止，兰斯都没有再次“召唤”他的意思，这让迈克尔有些着急。
　　迈克尔好不容易把话题转移了过来，可就在此时，海风之中传来了惊恐的尖叫声，“救命，救命，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声音有些微弱，在汹涌的海风之中被撕裂成为碎片，若隐若现。
　　迈克尔有些诧异地朝兰斯投去了视线，露出了求证的光芒，可是却看到了兰斯一脸的从容淡定，满脸的轻松写意，这让迈克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紧接着，尖叫声又传来了，夹杂着哭泣的声音，“救命！有人吗？有人吗？”
　　迈克尔就看到兰斯眼底闪过了习以为常的神色，“这里是派对，不是吗？”兰斯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因为风声而飘忽不定，但听起来应该是游泳池、沙滩的那一侧，果然，此时已经有人冲了过去。
　　这里是派对，酒精上脑之后总是有数不清的意外，但同时也是人最多的地方，即使不是兰斯和迈克尔，也势必有人会上前帮忙的。
　　迈克尔就看到至少有四个人冲了过去，悬起来的心脏这才稍微往下回落了一些，他正在犹豫着，是否需要过去帮忙，然后风声里就再次传来了声响，“艾玛！耶稣基督！艾玛！艾玛！”
　　浑身血液，刹那间凝固。


第955章 奋不顾身
　　“艾玛！耶稣基督！艾玛！呜呜呜……艾玛！救命，救命啊，呜呜呜……”
　　那支离破碎的声音在汹涌的海风之中被搅成了无数碎片，隐隐约约的喊声根本无法识别清楚，也许就是听到的词汇，也许不是，那种悬在半空的晃荡感被肆虐的海涛声彻底击溃，彷佛话语的碎片散落在每一个角落，无法拼凑完整，只残留下撕心裂肺的悔恨和恐惧，在冰冷的狂风之中飘散。
　　空气里的最后一丝温度，都被掐灭。
　　迈克尔愣了愣，呼吸下意识地就停止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兰斯，是不是听错了？还是说只是一个误会？又或者说是其他“艾玛”，今晚派对的艾玛可着实不少？再不然就是……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开始在四周搜寻了起来，汹涌的人群里却拥挤在了一起，根本看不到艾玛的身影，风声之中绝望的呜咽声依旧在飘散，夜色冰冷得让人窒息，所有思绪乱成了一团麻，但迈克尔甚至没有来得及出声，他就看到兰斯急速转身，拔足狂奔的背影，夜色刹那间就将兰斯的身影吞没。
　　血液，瞬间凝固，那种刺骨的冰冷由内而外爆发出来，刺得肌肉隐隐发疼，优雅从容的面具被直接击得粉碎，迅雷不及掩耳，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掩饰，最真实、最脆弱的自己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出来，笑容就这样僵硬在了嘴边，像是破败的布娃娃，表情一点点剥落，毫厘之间席卷而来的情绪狠狠地抓住了心脏，猛地就无法呼吸，就连大脑都停止了运转。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没有害怕，只是心慌，慌得可怕，慌得找不到方向，那种慌乱死死地掐住了灵魂，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转身开始奔跑。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他在奔跑着，用尽浑身力气奔跑着，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没有理智，没有情感，甚至没有思绪，麻木僵硬的大脑被惶恐不安的慌乱完全占据，抬起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茫然地看向四周，却根本找不到一个方向。
　　慌了，彻底慌了，就这样慌了，毫无预警，无法阻挡，彷佛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般。兰斯只觉得自己在缓缓下沉，彷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一般，四肢被牢牢地固定着，然后缓缓下沉，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移动一根手指，只能放任自己下沉，光芒一点一点地被海水吞噬，大片大片的黑暗张牙舞爪地伸出了触角，悄无声息地扑了过来，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脚踝，慢慢地、缓缓地、渐渐地往下拉扯，周围的光芒开始越来越缥缈，几乎就要消失不见。
　　“救命！艾玛！艾玛！有人吗？有人来帮帮忙吗？”
　　破碎的声音只剩下一片含糊的话语，泪水和口水似乎已经完全模糊了话语，但却犹如一道光芒，拉扯着兰斯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依旧在跑着，忘我的奔跑着，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只是在奔跑着。艾玛？艾玛在哪里？她到底在哪里？
　　“这儿！这儿！这儿！”声音越来越近了，兰斯只感觉到了一阵用力的拉扯，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面孔在眼前晃动，泪水让整个脸庞看起来不真切，只有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释放出求助的光芒，“快，救救艾玛，快！求求你了，求求你！”
　　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漆黑如墨的大海之上，隐隐约约的一个小白点，在海浪的汹涌之中摇摆着，那微弱的摇晃几乎就要被波涛吞噬，让人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兰斯却没有思考的时间和空间，也没有思考的能力，一把扯下西装外套，加速冲刺地跃进了大海里，几乎一秒钟都不到，冰冷的海水就完全将他吞噬，四肢开始变得麻木起来，但兰斯却根本感觉不到，用力，再用力，加把劲，他还需要再加把劲。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彷佛一点声响都没有，静谧得令人恐惧，激烈的浪涛在不断汹涌着，彷佛用尽全身力气，前进的距离也十分有限，甚至产生一种距离越来越远的错觉，让人绝望地想要放弃。
　　不行，绝对不行放弃！
　　抬起头，兰斯试图分辨方向，但大海却只剩下一片汹涌，白点消失了，白点已经消失了。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方向，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像一只沉睡的巨兽，将所有希望光芒都吞噬一空。转头看向了身后，别墅的光芒犹如一只火把般支撑起整个藏蓝色的夜空，汹涌的人群化作了一排渺小的海岸线，连绵起伏，但再次转过头来，周围还是无尽的黑暗，彷佛就连大海都已经变成了墨汁般。
　　人呢？人呢！方向到底在哪里？他到底应该朝那个方向游？
　　没有时间了，他没有时间犹豫踌躇了，冷静，他必须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放手一搏，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再次咬紧牙关，用力地摆动着双臂，身体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疯狂地朝着记忆之中的方向游了过去，然后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不断挥舞着四肢，试图去触碰到温热的身体。
　　但……但，没有，还是没有，除了海水还是海水，阻力似乎越来越大，冰冷的海水开始蚕食血液的温度，就连灵魂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没有，依旧没有任何迹象，就连海岸边的哭喊和呼救都变得微弱起来，世界是如此安静，似乎只要轻轻吐出一口气，就会彻底安静下来一般，然后，就没有然后呢，所有的烦恼、所有的纠结、所有的野心、所有的梦想，都会彻底消失。
　　好累，他真的好累，如果他可以放松下来休息就好了，他真的真的好想休息一下。
　　“砰”，一声闷响，他的左腿踢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肺部里的空气已经快不够用了，但他却没有时间浮出水面去呼吸了，下意识地就顺着左腿的方向游了过去，没有，还是没有……等等，有了，有了！他抓住了一个东西！是手臂！是艾玛的手臂！
　　可是，为什么如此沉重，为什么会如此沉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环抱着那瘦弱的肩膀，快速蹬腿。氧气……已经没有氧气了，肺部灼热得厉害，那种燃烧的火焰从肺部扩散开来，朝着四肢汹涌而去，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刺痛着，但依旧没有冲破水面。
　　头顶之上，水平面上一丝光芒都没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静谧的黑暗彷佛根本看不到一个尽头般。
　　“呼！”终于冲破了水面，他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但却没有休息的时间，怀抱里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彷佛已经失去了呼吸，内心深处的恐慌再次开始汹涌起来，浩浩荡荡。不能，他绝对不能慌张，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他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这儿！这儿！”不远处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声音，应该是前来救援的其他人，声音打破了桎梏开始一点点变得热闹起来，兰斯只觉得四肢似乎又找到了一些力气，快速蹬腿起来，脚底终于感受到了沙滩的柔软，他试图站起来，可是脚踝却猛地一软，根本无法借力，只能继续蹬腿，海浪猛地一冲，就将他们两个人冲上了沙滩。
　　一群人蜂拥了上来，将两个人拖上了沙滩，人群迅速蜂拥上来，兰斯试图站起来，第一时间展开救援，但双腿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一个趔趄就没有跟上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众人将艾玛搬到了沙滩缓和处平放下来，那种无力感席卷而来，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艾玛，呜呜呜……艾玛……你不能有事啊，呜呜呜……”那个求救的声音在悲伤的呼救着，那无助的脆弱和恐惧的慌张在海浪声之中不断回荡着，哭得让人心碎。
　　“让开，让开！”有声音介入了进来，似乎展开了心肺复苏术。
　　兰斯也不知道从哪里重新找到了力量，奋力站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如此沉重，却又如此坚定，走近了人群，然后一把拨开人群，看到了包围圈正中央的两个人。一个没有任何生机的身体躺在沙滩上，一个浑身湿答答的男人正在有节奏地挤压着她的胸膛，然后凑下去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昏暗之中，兰斯看不清楚那具身体的面容，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死气沉沉的身体一点回应都没有，耳朵传来一阵耳鸣声，嗡嗡作响，兰斯跌跌撞撞地走了上前，试图蹲下来，却不小心整个人跪在了沙滩上，然后就看清楚了那张面容。
　　不是艾玛·斯通。
　　热泪瞬间汹涌而善，模糊了视线，兰斯抬起手狠狠地擦拭去了那股温热，重新恢复了清晰的视线，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不是艾玛·斯通，她不是艾玛·斯通，她不是艾玛·斯通……
　　这个想法狠狠地抓住了兰斯的心脏，紧绷到了极致之后，猛然释放，兰斯整个人就跌坐在了沙滩上，双眼茫然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想法，唯一的一个想法：她不是艾玛·斯通。
　　错杂的情绪在舌尖汹涌着，浑身的力气彷佛被直接抽空了一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彷佛脑海里的嘶吼、尖叫和呐喊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第956章 情不知起
　　兰斯强迫自己重新站起来，小腿在打颤着，好像灌了铅一般，肺部呼啦呼啦地起伏着，火辣辣的疼痛顺着毛孔钻入血液之中，但他却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一切，混乱的大脑被一股绝望的惶恐而占据，只是茫无目的地在快步行走着，他要逃离这里，快速地逃离这里——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他怎么会丧失理智，仅仅只是听到一个名字，就不顾一切地拔足狂奔；他怎么会失去控制，彷佛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奋不顾身地抓住一线生机；他怎么会飞蛾扑火，燃烧着生命陷入疯狂，不惜将所有都抛在身后，仅仅只是为了那一个名字，一个简单而愚蠢的名字！他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能够这样，内心的情绪越汹涌，侥幸的喜悦越清晰，幸福的雀跃越欢快，那种钻入心窝的恐惧就越剧烈，他不能这样，他不允许自己这样。
　　他受到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多吗？他受到的伤害难道还不够深吗？他承受的痛苦难道还不够重吗？他花费了两段人生才经受了教训，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让自己变得铁石心肠，让自己变得刀枪不入，让自己变得冷血无情，难道所有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了吗？
　　他疯了，他真的是疯了。
　　他难道忘记了，李瑾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溺水身亡，但是在他临死之前，那个小女孩的父母甚至没有停留下脚步，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河底，一点一点被湍急的河水吞噬生命，那种不敢置信的绝望就像是梦魇一般，在眼底碎裂。
　　他难道忘记了，兰斯洛特怯生生地站在弗兰克和菲欧娜面前，相信着他们是善良的父母，相信着他们会给自己一个温暖的家庭，但懵懂无知却几乎害死了他的性命，还差点害死了伊恩和高文，他是如此愚蠢、如此天真，即使被殴打得头破血流也还是没有受够教训。
　　他难道忘记了，兰斯洛特又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选择了相信瑞恩，相信塔克，相信杰森，相信这群为了电影而聚集在一起的小伙伴，最后却落得净身出户的下场，众叛亲离地沦为了一个笑话。
　　他难道忘记了，李瑾穿越成兰斯之后的那段岁月，他仓皇地逃离洛杉矶，前往了纽约，试图开创出一片天地，结果却将自己的信任错误地交付给乔治，傻乎乎地将自己的生命线交给了敌人，所有成功的良机一点一点地被自己以为的至交好友掐断，当他终于明白过来时，那种撕心裂肺的仇恨和痛苦似乎没有一个尽头。
　　……
　　所有的所有，他难道都忘记了吗？他难道都不记得了吗？他的纯粹，他的天真，他的简单，他的热忱，他的坚持，他的梦想，他的信任……这一切却让他葬送了两段人生，难道这还不够？他还要再次赔上第三段人生吗？他是有多么愚蠢，愚蠢到放任自己再次将软肋暴露；他是有多么疯狂，疯狂到放任自己爱上一个人，放任自己将信任和软弱再次交付出来。
　　爱。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蹿了出来，猛地就掐住了兰斯的喉咙，所有呼吸就停止了，就连大脑都僵硬住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可能爱上那个人，准确来说，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他不能爱上任何人，他不应该爱上任何人。即使他咬紧了牙关，那种绝望的恐惧还是让肌肉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彷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整个世界开始分崩离析，再次重生以来建立的所有自信、所有坚强、所有信念，开始土崩瓦解。
　　他真的疯了，就像是那些十六岁的愚蠢小姑娘一样，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爱情可以改变世界，愚昧无知地相信天长地久是存在的，一厢情愿地追逐着海枯石烂的浪漫，却不知道，所谓的信任就是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出来，然后亲手将匕首交给对方，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刀。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对，他一定是疯了，这仅仅只是大脑里多巴胺的错误判断……
　　“兰斯！”一个身影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兰斯的面前，满脸的担忧，那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之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但更多的却是柔韧和坚定，是艾玛·斯通。
　　兰斯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身影上，一件白色蕾丝短裙让她看起来甜美而乖巧，暗红色短发盘成了一个发髻，光影交错的阴影勾勒出那柔美的下巴弧线，看起来就像是天使羽翼洒落下来的斑驳轮廓。心脏猛地一缩，那种轻轻的悸动是如此清晰，兰斯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悲伤，绝望地缓缓下沉，就像是从高空坠落的羽毛一般，轻飘飘地没有任何力量，但却依旧无法阻止地在地心引力拉扯之下，继续下沉。
　　“你没事吧？你浑身都湿透了，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糟糕，你还好吗？”艾玛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满眼担忧，这样的兰斯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狼狈而脆弱，浑身上下却散发着危险的信号，那种锐利而强烈的气息犹如火山迸发一般，浩浩荡荡地释放出来，周围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彷佛只要靠近一小步，就会被兰斯碾压得粉身碎骨一般——即使每个人都知道这种想法太过荒谬，但依旧没有人愿意上前。
　　一小步，艾玛小心翼翼却坚定不移地往前迈开了步伐，再一小步，“兰斯，你正在发抖，你知道吗？你需要叫医生吗？你确定没事吗？”又一小步，艾玛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兰斯，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不安定的危险气息就好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般，彷佛随时都会遭遇到生命危险，但艾玛的脚步却没有任何犹豫，缓慢却坚定，“兰斯，你需要休息，你需要热水澡，你需要食物，我……我可以给你拿一杯热巧克力。”
　　握住了。
　　艾玛握住了兰斯的左手手臂，冰冷得让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现在还是八月，但兰斯却彷佛从十二月的北极回来一般，肌肉僵硬得像石头，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没事。”不等艾玛再多说什么，兰斯直接就甩开了她的右手，那锐利地眼神没有任何阻拦，恶狠狠地攻击了过来，艾玛只觉得自己灵魂深处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冰冷，比冰冷更加可怕的是骇人的光芒，残忍而血腥地撕裂了她所有的保护壳，“不要自作聪明，你什么都不是，你也什么都不会是。你知道，自以为是的女人，看起来最是让人倒胃口。”
　　艾玛被狠狠地击中了，当头棒喝，那种穿透身体直接锤击在灵魂上的痛苦太过汹涌，以至于艾玛的双手都不由蜷缩了起来，连续打了三个冷颤还是停不下来。
　　“假装委屈，假装柔弱，这一套我看多了，而且，还是在床上。至于你……”艾玛可以听到兰斯那嘶哑的声音，散发着血腥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奚落的嘲讽，毫不犹豫地挥刀而下，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犹如毒蛇吐信的声响；艾玛感觉到兰斯那赤裸裸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一刻，她就像是被剥离了所有衣服一般，羞愧而狼狈地站在兰斯面前，“嗤”，那轻轻的耻笑声让艾玛几乎无法站稳，“我知道你很想爬上我的床，但我可不感兴趣，尤其是对没有发育完全的未成年少女。”
　　“你知道，伤害我，并不代表保护了你自己。”艾玛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了兰斯，双手紧握成拳，以至于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但她还是没有任何胆怯，没有任何犹豫，大胆而直接地迎向了兰斯那双冰寒刺骨的眸子。
　　兰斯可以看到艾玛那双透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但她却没有丝毫的退缩，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脆弱，也没有打算轻易放弃，只是坚定不移地投来了目光，兰斯的胸膛被狠狠地击中，一声闷响。“你不可能伤害了所有人，却不伤害自己。”艾玛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那隐藏在声音里的勇气却是如此灼热，灼热得让兰斯有些狼狈。
　　垂下眼帘，兰斯掩饰着自己眼底的情绪，冷笑了一声，“言情小说和爱情电影看太多了，你也开始幻想了，无聊的少女总是如此，幻想连篇。但，我不是你故事里的男主角，我也没有兴趣。”说完之后，兰斯就径直迈开了脚步。
　　热闹的围观人群不明所以，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完全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人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兰斯到海里去救人，但也不确定人到底救回来没有，更不确定那个人为什么会突然落水。看到气势冲冲的兰斯，人们纷纷闪避了开来，目送着兰斯一路走进了大厅，然后消失在了楼梯口，只留下了地上的水渍脚印，提醒着刚刚发生了一场意外事件。
　　兰斯的脚步大步大步走上前，走上楼梯之后，视线余光一瞥，看到了艾玛那倔强而坚定的背影，似乎比刚才更加坚挺了，瘦弱的肩膀承担起了整个夜幕的重量。然后兰斯就没有任何停顿，来到二楼自己的卧室，一路冲进了浴室里，打开浴缸里的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之中，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第957章 丢盔弃甲
　　安静，整个世界一片安静，只有水声在哗啦啦地响着，就彷佛是一层保护膜一般，将他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在这一刻，他是安全的。
　　整个人蜷缩地坐在浴缸里，放任滚烫的热水从莲蓬头喷下来，但是身体依旧一点温度都没有，那种刺骨的寒冷由内而外迸发出来，大脑乱成了一团麻，根本无法理清一个思路，他甚至分辨不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是失望，是害怕，是悲伤，是犹豫，是惊恐，是幸福，是忐忑，是喜悦，是甜蜜，是苦涩，还是……乱了，所有一切都乱了，方寸大乱。
　　重生以来，他所坚定的信仰，在这一刻开始轰然倒塌。
　　他可以冷血无情地伤害杰西卡·阿尔芭，根本没有任何内疚心理；他可以利用戴安娜·拉斯本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即使毁掉了她的事业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他可以杀伐果决地看着西洋镜影业分崩离析，完全不在乎那是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城堡；他可以精心策划地将乔治·克鲁尼引诱进入陷阱，然后冷笑地看着他陷入囫囵，甚至不介意继续落井下石；他可以冷静残忍地策划一个又一个阴谋，让每个人都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即使是汤姆·克鲁斯，即使是迈克尔·法斯宾德，也不会有任何犹豫；他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谈笑风生之中决定他人的命运，就好像上帝一样，却根本不用背负任何道德的负担……
　　但，他却猛然发现，自己不是想象中的铁石心肠，他依旧会不顾一切地把梦想放在心头，他依旧会为了心中的热情抛弃理智，他依旧会……他依旧会飞蛾扑火地眷恋那缕温暖和柔情，放任内心深处的柔软成为致命的漏洞。他，亲手推翻了重生以来的自己，他就好像赤裸裸地站在大庭广众之下，允许任何人过来伤害自己，却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可笑，这是多么可笑！
　　“呵”，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嘲笑着自己的自以为是，讽刺着自己的狂妄自大，戏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他是一个笨蛋，以前是，现在也是，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脱胎换骨地改变了，但归根结底，他还是那个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后背显露出来、将信任的匕首交给对方的笨蛋。他是兰斯，他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他是李瑾，本质意义来说，他没有改变过，从来都没有。
　　莲蓬头的水流疯狂地洒落下来，湍急得让人呼吸不过来，视线里的光芒开始变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他累了，真的累了。坚强了太久，他终究还是累了。
　　“砰砰砰！”狠狠的敲门声在浴室里不断回荡着，惊天动地，“兰斯！兰斯！”那呼喊声一声比一声急切，“你还好吗？兰斯？你没事吧？”那迫切的声音几乎就要无法呼吸，“兰斯洛特！你他妈的混蛋，你到底怎么了？出声啊？你没事吧？”那是高文，高文那急躁而慌乱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兰斯记得，他小时候——三岁还是五岁的时候，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着“小鹿斑比”菲欧娜当时吸毒昏了头，居然拿着注射器要为他注射，他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懂，甚至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这却把高文吓坏了，他竭尽全力试图阻止菲欧娜，但却无法推动菲欧娜那成人的巨大身躯，最后他用脑袋顶住菲欧娜的胃部，不依不饶地顶撞着，把菲欧娜推了下去，菲欧娜直接就昏倒在了地上，高文也吓呆了，双眼茫然地跌坐在菲欧娜身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兰斯洛特！草！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不然我要狠狠教训你一顿！”高文充满愤怒的声音穿透了门板，在浴室里轻轻回荡着，“这不好笑，这一点都不好笑！兰斯，你最好不要和我开玩笑！”“砰砰砰”的敲门声越来越激烈，“草！你个混蛋！”最后，高文也放弃了，直接整个人就冲撞了过来，浴室的木门就被撞了开来。
　　看着蜷缩在浴缸里的兰斯，高文突然就被吓坏了，飞快地跑了过去，直接跪坐在地上，把莲蓬头的开关关了，擦拭着兰斯脸颊上的水珠，“兰斯，怎么了？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很糟糕，你是不是受伤了？”高文没有办法在兰斯的眼睛里看到任何生机，这让他无比恐慌，脑海里的梦魇再次席卷而来，那种无力感让高文发疯了似的摇晃着兰斯，“救护车，救护车，我们需要救护车……”
　　“嗤。”一声轻轻的嗤笑声从兰斯的嘴角传了出来，然后就演变成了欢笑声，“哈哈。”兰斯看着高文的狼狈，嘴角上扬了起来，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哈哈。”兰斯无比欢乐地笑了起来。
　　也许，他的确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他依旧是那个为了梦想愿意赤足狂奔的兰斯洛特，依旧是那个为了信仰愿意不顾一切的李瑾，依旧是那个为了亲情愿意付出一切的兰斯……但他也的确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轻易信任而坠落无底深渊的兰斯洛特，不再是那个枉顾自己成就他人的李瑾，不再是那个踌躇犹豫优柔寡断的兰斯……所以，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但依旧有着许多事情没有改变。
　　“我只是试图洗个热水澡，你知道，虽然现在是八月，但海水还是很凉，然后左手关节的旧伤复发了，坐在这里休息调整一下。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兰斯可以感觉到体温正在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僵硬的肌肉似乎重新恢复了知觉，眼底流露出一丝调侃，戏谑地看着高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在捉奸呢。”
　　“兰斯洛特！”高文死死地咬着牙齿，双手握成了拳头，恨不得直接掐住兰斯的脖子，尤其是看到兰斯那幸灾乐祸的笑容，他就觉得一阵无力感。
　　兰斯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艾玛，她满眼担忧地看着兰斯，那双眸子里可以感受到她的脆弱，但这抹脆弱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的坚定，没有任何胆怯地迎向了兰斯的目光，眼底甚至闪过一丝挑衅的倔强。确认兰斯没事之后，艾玛就转过身，迈开步伐消失在了视线里，没有任何声响。
　　兰斯的左手猛然收紧成拳，那股追上去的冲动被压抑住了，但随即一股后悔就在胸腔里弥漫开来，他想要站起来，双脚却死死地停留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然后，视线里就出现了伊恩和西奥气喘吁吁的狼狈身影，伊恩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担忧，快速打量了一下浴室，似乎随时就要发难，兰斯把内心深处的异样再次压制了下去，“我没事，只是想要洗个热水澡而已。”
　　但伊恩和西奥都不是高文，他们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西奥沉声说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一片慌乱？”直接跳过了所有表面现象，击中核心问题，西奥目光深沉地落在了兰斯身上。
　　兰斯张了张嘴，话语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化作了嘴角的一抹笑容，“我没事。真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可是，你的左手……”高文开口说到，但却被兰斯打断了，“高文！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个热水澡。”
　　高文犹豫地看了看兰斯，然后回头朝伊恩投去了询问的视线。伊恩看向了兰斯，兰斯没有丝毫退让地看了回来，目光之中的坚定没有任何动摇，伊恩轻叹了一口气，“高文，你听到兰斯说的了。”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兰斯肯定还有事没说，但他应该相信兰斯，不是吗？毕竟，兰斯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孩子了。
　　高文离开了浴室，伊恩也离开了，西奥留在了最后，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兰斯露出了一个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西奥这才关上门——虽然门锁已经被高文踢坏了，但聊胜于无。
　　兰斯将脸颊埋在了双手之中，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他需要改变；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地把自己封锁起来；他知道，他终究还是需要走出那个“安全领域”，敞开心扉，学会接纳新的朋友，学会信任新的朋友，还有，新的恋情；他知道，他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他需要将过去的伤痛彻彻底底地抛弃，那些关于西洋镜影业的伤痛、那些关于信任和背叛的伤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他不能永远沉浸在过去之中，惶恐不安地将所有人都拒绝与千里之外；他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他终究还是需要再次学会信任，就好像跌倒之后需要再次爬起来，就好像受伤之后伤口还是会愈合，将自己禁锢在过去，又怎么能够拥抱未来呢……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他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这一步，没有那么容易。
　　重新打开了莲蓬头，一颗一颗揭开衬衫的扣子，温暖的热水滑过胸膛，心脏微微悸动了一下。这，应该是好事吧？


第958章 信念坚定
　　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了留在卧室里的西奥，兰斯一边走到隔壁的更衣间，一边轻笑地说到，“高文呢？我的浴室门可是要由他来赔偿，他不会偷溜走了吧？”
　　“他所有身家都在伊恩那里，你可以随时拨款。”西奥那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却带出了特别的幽默感，让兰斯不由莞尔，“又或者，你可以让他做苦力，你知道，清理这么大的一栋别墅，需要不少体力。”
　　兰斯换好了一套衣服，扣着衬衫的扣子，重新回到了卧室，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看来，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么我就不需要担心了。不过他最好快一点，九月份新赛季就要开始了，他应该会忙碌起来了。”高文最后签约了ESPN，担任新赛季的解说嘉宾。
　　兰斯打量着西奥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依旧是一贯的冰山脸，但兰斯却可以察觉到，西奥有话要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就在床沿坐了下来，抿着嘴看向了西奥，等待着后面的话语。
　　“去年高文受伤的时候，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很无助，因为我发现，有时候，即使我们竭尽全力，但还是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西奥的语气之中没有太多的起伏，但那种萧索和落寞却再明显不过，这让兰斯轻轻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们应该相信上帝？”那调侃的话语让西奥嘴角微微一动，眼底闪过了一丝无奈，“但我知道，那是高文的梦想，也是高文的坚持，我们能做的，就是站在背后支持他。”虽然高文选择了退役，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但如果高文选择继续坚持，他们也会坚定不移地和高文一起走下去。
　　“你也是一样。”西奥沉声说到，“对于公司，这是我和伊恩熟悉的领域；但对于电影，我们知道得却太少太少，所以能够提供的帮忙也有限。我只是想说，如果是那些利益瓜分、阴谋算计的事，你就交给我们吧，伊恩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的手脏了。”这句话让兰斯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但如果是电影的话，其他人我不知道，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导演，没有之一。”
　　简洁的话语却透露出坚定不移的信念，这让兰斯心底一暖。西奥他们终究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许，除了兰斯自己，没有人知道刚才这所有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西奥只是想当然地以为与电影有关——今晚“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事，他们都是知晓的。
　　西奥从来不是擅长表达情感的那一个，但他总是以自己的方式，带领着他们兄弟不断前进。
　　说完，西奥也没有婆婆妈妈地留在原地，起身就准备离开。
　　“西奥。”兰斯忽然就出了声，西奥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投来了询问的视线，兰斯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开口说到，“你说，当初我被瑞恩他们联手糊弄欺骗，扫地出门，是不是因为我太愚蠢了？轻易地相信别人，却一点防范都没有。”
　　西奥有些诧异，西洋镜影业的事情似乎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而且，当初兰斯被扫地出门之后，看起来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立刻就恢复了过来，踌躇满志地卷土重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似乎依旧还残留在兰斯的记忆之中。
　　西奥认真想了想，“兰斯，我接手过许多案子，欺骗、阴谋、背叛、不择手段，即使亲情都可以成为利用的武器，这是社会的一部分，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上，任何一点犹豫和迟疑，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但这也是为什么信任如此珍贵的原因，因为数字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那些坚强和果决定义了社会，但那些弱点和人性却定义了人类。我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所以更加珍惜那片赤子之心。”难得的，西奥说出了一大番话，他的视线落在兰斯身上，打量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不，我不认为那叫做愚蠢。相反，我认为他们错过了你这个至交好友，那是他们的损失。”停顿了片刻，西奥露出了一丝微笑，“现实已经证明了我的观点，不是吗？”
　　西洋镜影业已经成为了历史，这就是最佳证明。
　　兰斯也不由莞尔，抬起头，他就看到了西奥嘴角的笑容，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后，西奥就转身离开了卧室。
　　离开房间，西奥就在走廊里看到了伊恩和高文，高文焦躁地来回踱步着，伊恩则靠着墙面陷入了深思之中，察觉到西奥的脚步，两个人抬起头来。西奥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了一丝伤痛，虽然转瞬即逝，但伊恩和高文还是捕捉到了。
　　他们曾经竭尽全力，试图保护着兰斯的简单和纯粹，希望兰斯永远都不要长大，就好像“赤子之心”里的鲁迪一样。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轰轰烈烈地，让人措手不及。当初背叛事件发生之后，一夜之间，兰斯就彷佛脱胎换骨一般，现在西奥终于明白了理由，这让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走吧，今晚还远远没有结束了。”混沌影业已经成长为了一名棋手，面对的艰难险阻是难以想象的，所以，他们需要更加打起精神来，将所有刀光剑影都承担下来，见证着混沌影业真正肩负起“第七玩家”的名号，这条道路，依旧任重道远。
　　伊恩捕捉到了西奥的眼底那一抹杀伐果决的光芒，若有所思，眼看着西奥已经下楼了，伊恩拍了拍高文的肩膀，“走吧，你听到西奥的话了。”
　　兰斯在床沿又坐了一会，脑海里纷杂的思绪已经都消失了，所有的波涛汹涌都再次平复了下来。前所未有地，兰斯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轻松，似乎重生以来，始终有一个看不见的负担压在肩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但就在刚才，这个包袱不知不觉中就消失了，彷佛束缚着四肢的枷锁都被释放了一般。
　　低头轻笑了一声，仔细想了想，似乎有些荒谬，又有些好笑，还有些惬意，兰斯不由再次轻笑了一声，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这才重新开始把没有扣完的扣子一一扣好，又翻找出一条领带，系好之后，这才踩着沉稳而轻盈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兰斯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中央小客厅沙发里的艾玛。
　　艾玛的双腿之间放着一本书，她正在认真地翻阅着，暗红色的短发凌乱地垂落下来，投射着斑驳的阴影，那娇小的声音深陷在沙发里，彷佛几乎就要被那柔软的沙发吞噬了一般。可就是这柔弱的身影，却有着无比坚强的肩膀，硬朗而倔强地支撑起所有光芒的重量。这让兰斯的脚步不由就停顿了下来。
　　他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伤痕累累地转身离开了。但没有想到，她依旧留在了这里。
　　兰斯忽然发现，他似乎从来不曾认真地打量过这个小妮子，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和白皙如雪的皮肤总是抢走太多目光，让人忽略了她小巧的鼻梁、饱满的唇瓣、纤细的锁骨。她不是那种第一眼美女，但沉淀下来的气质却让人挪不开眼睛。
　　艾玛察觉到了一道目光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抬起头来，猛地就看到了兰斯那挺拔的身影，依旧是整洁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装扮勾勒出那完美的绅士形象，疏离而清冷……但，但奇怪的是，艾玛总觉得眼前的兰斯有些不同了，可是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眨了眨眼睛，那种差别似乎又消失不见了，彷佛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想起了兰斯刚才那冷血无情的话语，涌到嘴边的声音就吞咽了下去，艾玛重新低下头，再次开始翻阅了手中的那本书。但事实上，她甚至不知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更不要说内容是什么了，一个一个的铅字就在眼前，她却根本阅读不进去。
　　安静的气息在小客厅里流动着，楼下的歌舞升平越发衬托出二楼的静谧。艾玛等了一小会，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再次抬起头来，却发现，兰斯早已经离开了，地毯掩饰了他的脚步声，无声无息，这让艾玛懊恼地耷拉下了肩膀，咬着牙齿暗暗磨了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不是道歉，不是安慰，更不是同情，因为她知道那都不是兰斯，她只是希望兰斯可以主动开口，说点什么，哪怕仅仅只是一声“嗨”，毕竟，刚才混蛋的人是兰斯，不是吗？如果不想说“对不起”，那么他至少可以主动打破一下僵局！
　　“你的书倒过来看会更好。”楼梯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在嘈杂之中是如此清晰，狠狠地击中了艾玛，她抬手就把手中厚厚的书籍朝楼梯口扔了过去，破口大骂，“混蛋！”那该死的混蛋！
　　她决定，再也不理会那个混蛋了！绝对不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混蛋！该死的混蛋！
　　身后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被摔成两个部分的书籍，洒落在楼梯台阶上，嘴角莫名地就上扬了起来，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兰斯再次迈开了步伐。


第959章 心不在焉
　　别墅里、花园里、泳池边，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彷佛刚才的意外仅仅只是一个小插曲般，插曲过后，就再次回到了歌舞升平的节奏，甚至还因为这小小的意外更加热闹起来，欢歌热舞之中，居然有人开始拿起了泳池边的水管，全场挥洒起来，这不像是好莱坞的顶级派对，倒像是大学生的春假派对。
　　看到兰斯再次出现的身影，迈克尔·法斯宾德立刻就迎了上来，“兰斯，兰斯。”那急切的语气透露出他的亢奋来，“英雄，你真是个英雄！”迈克尔的双脚根本就不沾地，不断地在原地欢快地踏着小碎步，“每个人都在说你刚才的英勇行为，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勇气，居然直接就冲进了大海里！你太帅气了！上帝！你真的太帅气了！”迈克尔眉飞色舞地宣泄着内心的亢奋，但随即就发现了兰斯那宠辱不惊的平静，这让迈克尔不由挠了挠头，稍微平复了一下，“对了，刚才那个姑娘没事，她已经恢复过来了……”
　　不等迈克尔继续说下去，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了茱莉亚·罗伯茨快步走过来的身影，迈克尔的话语被打断了，他和兰斯齐齐转头看了过去，可不等兰斯反应过来，茱莉亚就直接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这着实是杀了兰斯一个措手不及——他认识茱莉亚，但茱莉亚可不是这样莽撞的个性，两个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而已。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茱莉亚连续说了好几个“谢谢”，“耶稣基督！”茱莉亚松开了怀抱，满眼激动地看着兰斯，“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凯莉，上帝，噢，上帝！谢谢，真的谢谢！”
　　兰斯愣了愣，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他刚刚救起来的是另外一个艾玛——艾玛·罗伯茨（Emma Roberts），茱莉亚的侄女，而凯莉就是艾玛的母亲，茱莉亚的嫂子。机缘巧合之下，却是成就了另外一段缘分。
　　“这是我的派对，作为主人，我只是试图不要惹祸上身而已。”兰斯微笑地说到，既然误会已经造成了，那就持续下去吧，没有必要戳破这个泡泡。
　　“上帝，你真是太友善了！”茱莉亚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圈内传闻，兰斯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大混蛋，而且为人处世不择手段，但现在看来却是言过其实。茱莉亚在这个名利场打滚了将近二十年，自然知道所谓的传闻是怎么起来的，“哦，对了，我刚才听说，你也受伤了，你没事吧？”
　　“再健康不过了。”兰斯礼貌地欠了欠身，将自己完好无缺的状态展示了出来。
　　“呼，那真是太好了。”茱莉亚拍了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现在必须陪艾玛去医院检查一下，她母亲肯定也担心坏了。不过，改天请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艾玛一次机会，好好地正式感谢你。”兰斯轻笑了起来，拒绝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茱莉亚就收了收下巴，坚定地说到，“这是我作为监护人的义务！同时也是作为客人的礼仪！”
　　兰斯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没有再继续客套，“那么我随时恭候。”
　　茱莉亚也没有再过多停留，转身就离开了。目送着茱莉亚离开的背影，迈克尔的感叹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我告诉过你，我告诉过你！”迈克尔显然依旧沉浸在亢奋之中。兰斯不由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了不敢苟同的表情，迈克尔却是跳脚起来，“兰斯，你是英雄！你知道吗？你是英雄！”
　　兰斯却是心知肚明，他不是英雄，从来都不是。“我又不是演员，我没有出演超级英雄的打算，所以，你没有必要一直强调这一点。”兰斯别出心裁的回应让迈克尔愣了愣，兰斯拍了拍迈克尔的手臂，“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完全可以成为英雄。”
　　说完，兰斯也迈开了步伐，试图走到偏远一些的地方，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刚才短短的时间之内，事情着实有些太过拥挤了，他需要清空大脑放松一段时间，可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走远，就又一次被派对的其他嘉宾们缠住了，兰斯熟稔地摆脱这些或激动或亢奋或客套的脸孔，“请务必品尝一下今天的甜点”、“DJ就在另一端，欢迎随时点歌”“香槟已经短缺了，我需要履行主人的职责，不是吗”……
　　“所以，对我来说又是什么理由？”爱德华·诺顿的脚步停在了兰斯的面前，兰斯刚刚告别了哈莉·贝瑞，转过身就看到了爱德华那戏谑的笑容，兰斯挑了挑眉，“我需要休息一下？”爱德华抿嘴点了点头，“很公平，但你应该不介意我跟随你同行吧？还是说，你的英雄光环已经开始拒绝我的同行，就好像超人一样？”
　　“‘即使放屁也有道理’先生，欢迎你的加入。”兰斯无可奈何地说到，两个人朝着山丘那一侧的松木林方向走去，松木林的另一侧其实是一个运动场，场地着实不小，可以打棒球、踢足球、玩橄榄球，不过今晚兰斯没有把球场的灯光打开，所以那里就显得比较安静了。
　　“你没事吧？”爱德华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兰斯，表面看起来，兰斯没有任何异常，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爱德华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虽然他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是直接问出了口。
　　兰斯抬起头迎向了爱德华的目光。虽然他在好莱坞结交了不少朋友，但说实话，爱德华是唯一一个和工作没有参杂任何关系的朋友，换句话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纠葛，兰斯可以感觉得出来，爱德华是真心把他当做朋友的。只是……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会好的。”兰斯用了一个将来时，但却没有说出原因，这已经是一个小小的进步了。“只是不太习惯成为英雄而已。”
　　爱德华知道兰斯没有把话说透，不过他也懂得分寸，没有刨根问底，轻笑地点点头，“许多人都希望成为英雄，你总是与众不同。”
　　“你也是如此吗？”兰斯反问到，爱德华一向特立独行，似乎总是在打破世俗的偏见和观念，从他挑选作品的眼光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爱德华耸耸肩，“我不否认。小时候，我也有一个英雄梦，只是，长大了之后，渐渐明白成为一个英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开始变得理智。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愿意成为一个人的英雄，特定的一个人。”也就是自己所深爱的人。
　　兰斯轻笑出了声，“没有想到，你是一个如此浪漫的人。”
　　“如果你是女孩儿的话，你就会知道了。”爱德华的回应让兰斯哈哈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在树林里轻轻回荡着，惊起了一片鸟儿。
　　“……兰斯？”耳边传来了爱德华疑惑的声音，兰斯这才回过神来，他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脑海的思绪似乎因为爱德华刚才的话题而汹涌了起来，但兰斯却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在想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是否愿意出演一位超级英雄？”兰斯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爱德华没有多想，“你是说，‘钢铁侠’？”
　　“哈，你也听说了这部作品？”兰斯轻笑起来。
　　“当然，从你还在纳米比亚的时候……”爱德华开口调侃到，纳米比亚，兰斯不由想起了那个夜晚，艾玛倔强地站在夜色之中的身影，“我喜欢你”，那掷地有声的告白即使是狂风暴雨都无法动摇分毫，“兰斯？”
　　思绪刹那间收了回来，爱德华眉头微皱，“你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到底是什么事情烦恼着你？”
　　摇摇头，兰斯没有说话，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需要理清思路罢了。”兰斯坦诚地说到，但却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事，一点一点的进步，就像是婴儿步伐般，“抱歉，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如果你需要一点私人时间，我可以回去找我的诺顿女郎。”爱德华的调侃让兰斯轻笑地摆了摆手，“没事，我刚好有事要找你谈。”今晚，“钢铁侠”仅仅只是其中一件事而已，“无敌浩克”的事情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他必须打起精神来。深呼吸了一下，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露珠的凉意，让大脑清醒了一些，“不，不是‘钢铁侠’，我现在还在筹备另外一个项目，也是超级英雄的项目。”
　　“什么？”爱德华惊讶地呼喊到，“上帝，所以，‘钢铁侠’不是你的下一部作品？那么，我们身后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前来的？”就连爱德华都如此认为，今晚的派对，重头戏是“钢铁侠”。
　　兰斯哑然失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灯火阑珊，“为了自己的利益。”
　　爱德华轻笑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反驳这一点。”认真想想，不由觉得好笑，再次笑出了声，“所以，你正在筹备的项目到底是什么？”
　　“‘无敌浩克’，绿巨人布鲁斯·班纳。”


第960章 信任力量
　　兰斯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总是不经意地分散，这让他不太适应，因为自重生以来，他几乎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想到这里，兰斯忽然就觉得一阵荒谬的喜感油然而生，因为人的精力有限，总是会有走神的时刻，只有机器人才会感受不到精神的疲倦。也许，他现在终于感受到了。
　　抬起头，兰斯就看到了爱德华那探究的眼神，不是试探虚实，而是心存担忧，兰斯露出一个微笑，示意自己没事，“‘无敌浩克’，绿巨人布鲁斯·班纳。”
　　兰斯可以清晰地看到爱德华的瞳孔微微放大，那种震惊混杂着喜悦的神色犹如慢镜头般，一点点绽放开来，最后化作了不可思议，“耶稣基督。”这是爱德华的第一反应，说出口之后，他微微张大着嘴巴，不断上下打量着兰斯，但还是不敢相信，摇了摇头，用力锤了锤兰斯的胸口，“耶稣基督。”
　　“你刚才已经呼唤过他了。”兰斯的回应让爱德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你真是一个……”爱德华认真想了想，却发现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混蛋。”这让兰斯轻笑出了声，“所以，整个好莱坞都被你耍的团团转，所有人都以为你正在准备‘钢铁侠’，但实际上你准备拍摄的却是‘无敌浩克’？上帝，这是截然不同的两部作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今天晚上派对上所有的经纪人都带着错误的艺人出席了。”
　　如果这些顶级经纪人们知道，兰斯担任导演的作品是“无敌浩克”，那表情一定很精彩。
　　兰斯耸了耸肩，“忘记了吗？邀请函是我发的。”也就是说，兰斯是故意的。
　　爱德华嘴巴一点一点张大了起来，彷佛眼前站着的是外星人一般，连连摇头，“疯子，你真是一个疯子。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真是他妈的一个疯子，但我喜欢。哈哈！”爱德华越想就越觉得精彩，整个北美，敢这样戏耍好莱坞顶尖经纪人的，估计除了兰斯，就没有其他人了，简直就是爱德华梦寐以求的场景。
　　任何一个对电影产业稍微有些了解的人就应该知道，虽然超级英雄不考验演技，但超级英雄对于外型、气质的契合度却要求甚高，比如说蜘蛛侠就是一个高中生，如果找克里斯·海姆斯沃斯（Chris Hemsworth）去饰演，可以是可以，但观众接受起来势必就十分困难；比如说绿巨人变身之前的布鲁斯·班纳是一个儒雅的书生，如果找范·迪塞尔（Vin Diesel）出演，观众看起来将会无比别扭，这对票房的影响也是难以估计的。
　　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班纳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物形象，制作出来的电影气质也将会有巨大的不同；即使是打造成为“美国队长”和“雷神”那样导演个人风格不明显的流水线爆米花作品，两位主角也还是有所区别。
　　小罗伯特·唐尼、瑞安·雷诺兹、威尔·史密斯……这些演员可以饰演钢铁侠，但却绝对不能饰演绿巨人。换而言之，正如爱德华所说，所有经纪人都被摆了一道，如意算盘全部落空——如果爱德华知道，“钢铁侠”的拍板权兰斯也交给了乔恩·费儒，只怕表情会更加精彩。
　　“所以，混沌影业和‘钢铁侠’没有任何关系？”爱德华笑得眼泪都已经出来了，不由抬手擦了擦眼角。
　　兰斯微笑地摇摇头，“不，我会担任‘钢铁侠’的制作人，所以，他们今晚也不算是白费功夫。”当初筹备“狂暴之路”时，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司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现在却一股脑地蜂拥而上，虽然说这就是好莱坞的运转法则，但兰斯更加喜欢另外一个法则：强权为尊——既然他们想要参与到他的作品里，就必须按照他的规则来，没有人可以例外，今天的派对，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哇哦，‘钢铁侠’和‘无敌浩克’？所以，你是打算从漫画改编里挖掘金库吗？”爱德华的脑袋转得非常快，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联系。
　　其实这也是兰斯不愿意立刻放出风声的原因——好莱坞里没有傻子，那些精明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这个秘密能保持多久就保持多久，尽可能地为混沌影业争取更多时间。虽然说上一世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都态度保守，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去收购漫威影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混沌影业还有足够的时间；但兰斯这只小蝴蝶已经引发了海啸，尤其是“狂暴之路”的强势崛起，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改变，谁知道六大电影公司是否会抢先出手，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兰斯闭上了嘴巴，下意识地就不想要谈及这个话题，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依旧是脑袋的惯性思维，但犹豫了片刻，兰斯还是开口说到，“没有想到，你对漫画有如此多的了解。”这就算是默认了爱德华的猜测。
　　爱德华眼神微微闪了闪，笑呵呵地点点头，一下就明白了兰斯的潜台词，不过他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顺着兰斯的话题说开了，“我告诉过你，以前我是一个书呆子。”
　　如此直白的自我评价，兰斯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那么，你有兴趣吗？”爱德华挑了挑眉，似乎没有理解兰斯的突然跳跃，“你有兴趣吗？出演布鲁斯·班纳？”
　　爱德华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而后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随即爱德华就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当然。”
　　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让兰斯轻轻挑了挑眉尾，“你还没有了解我的构想。”更不要说阅读剧本了。
　　“我相信你。”爱德华轻描淡写地回答到。
　　兰斯瞳孔微微收缩了起来，细细地打量着爱德华，彷佛今天才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般，身体里的防御机制再次开始启动。兰斯知道爱德华的个性，虽然爱德华为人处世是比较温和的，但其实他一样是一个刺头，只是表现方式与西恩·潘、查理·辛不同而已，他不酗酒、不吸毒、不打架，但他对于自己所坚持的事情，绝对寸步不让。
　　当初拍摄“偷天换日”的时候，爱德华认为这个剧本没有任何亮点可言，除非修改剧本，否则拒绝出演，但爱德华的意见没有得到采纳，为此他和派拉蒙起了激烈冲突，最后派拉蒙依靠着合同束缚力强制性要求爱德华完成了电影的拍摄，可是后来爱德华始终没有掩饰自己对这部作品的厌恶——电影上映之后，票房和口碑也都不尽如人意。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上一世“无敌浩克”之中，爱德华认为布鲁斯·班纳的角色不够饱满，几乎每天都在修改剧本，让编剧扎克·佩恩叫苦不迭。爱德华是一个对剧本十分较真的演员，他对于角色的来龙去脉和表演构思都必须有清晰的认识，这才愿意投入拍摄，这也是爱德华的表演始终得到学院派肯定的原因——如果不是爱德华拒绝参加学院公关，他的奥斯卡提名绝对不仅仅只有三个。
　　可以说，为了剧本，爱德华可以和任何人开战，根本不会在乎对方是谁，即使是公司管理高层也不在乎。现在，爱德华不仅没有阅读过剧本，甚至没有了解过兰斯对电影的构思，直接就点头答应出演，而且没有任何犹豫，这绝对称得上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打破了爱德华从业十年以来的准则。
　　察觉到了兰斯的诧异，爱德华轻笑了起来，而后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到，“你会不经过构思前因后果就起笔写一个角色吗？”角色，不是故事。兰斯瞳孔再次微微收了收，不过没有做出回应，依旧锁定着爱德华的神情，“你会没有来龙去脉地设置一个情节，仅仅只是因为商业电影需要吗？”“狂暴之路”里没有爱情线，如此石破天惊的事也只有兰斯干得出来，“你会为了娱乐效果而刻意制造冲突，导致故事的起承转合都显得磕磕绊绊、苍白无力吗？”无论是原创剧本，还是改编剧本，包括“后天”这样的简单商业作品，兰斯对于故事的完整和合理都十分注重，“最后，你是我的朋友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对吧？所以，我相信你。”
　　朋友。
　　最简单的一个词，在好莱坞这个名利场里，只要知道名字，似乎就可以称得上“朋友”；但爱德华话语里的重量却截然不同，兰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力量，徐徐压在了肩头。
　　信任，从来没有那么简单，对于兰斯来说是如此，对于爱德华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兰斯哑然失笑，嘴角的笑容轻轻地上扬了起来，“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我是不接受现场改动剧本的导演。”进入剧组之后，他才是唯一的话语权掌握者，他不会允许爱德华轻易改动剧本——像上一世一样。“你最好阅读过剧本之后再做决定。”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爱德华微笑地说到。所谓的信任，不是愿意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的行为准则，而是愿意相信对方会符合自己的行为准则，他可以全权把自己交给对方，也不需要担心。


第961章 娇娇公主
　　兰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爱德华，没有任何担忧，没有任何顾虑，也没有任何遮掩，坦然而真诚的眼神，这对于兰斯来说无比陌生。下意识地，兰斯就想要开启防御机制，将压制在肩头的那份重量推开，但脑海里就闪过了艾玛窝在沙发里的身影，今晚所有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他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左手放在了身后，握紧成拳，好不容易，疏离而冷漠的话语才没有脱口而出。
　　“进入剧组之后，你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兰斯微笑地说到。
　　爱德华耸了耸肩，一副舍生取义的表情，“我知道，即使是汤姆·克鲁斯都败下阵来，我可不认为自己比他更加强势。”看到兰斯那双微微闪动的湛蓝色眼眸，爱德华收起了戏谑的表情，认真地说到，“我必须承认，我渴望与你合作已经很久很久了，我必须亲自探查一下，外界的传闻有多少是真的，还有，你真的是一个天才吗？之前我们交谈的那些内容是不是都是套路？所以，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哪怕你砍断我的双手。”爱德华还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展示了一下手腕。
　　一声轻笑就从嘴角边轻溢了出来，兰斯点点头，“欢迎加入‘无敌浩克’剧组。”
　　爱德华伸出了他的右手，兰斯不明所以地看着爱德华，投去了疑惑的视线，“我很想白纸黑字就确定下来，但这显然不太实际，所以，至少我可以拿到一次口头的认可和握手的盖章。”
　　“小心，你现在正在挑战我的权威。”兰斯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到，意思是，爱德华太过强势了，始终试图掌握主动。但兰斯还是伸出了右手。
　　爱德华握住了兰斯的右手，“放心，我会以笔记的形式记录下来的，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兰斯原本以为，和爱德华的合作将会是“无敌浩克”最困难的一个环节，虽然两个人是朋友，但很多时候，友情与公事的碰撞往往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不过事情进展之顺利远远超出了兰斯的想象。
　　与“钢铁侠”不同，兰斯对“无敌浩克”的演员阵容构思有着清晰的思路。
　　兰斯知道，只要他放出风声来，希望出演“无敌浩克”的演员绝对不在少数——就好像“钢铁侠”一样，但这样最大的劣势就在于，各大经纪公司的勾心斗角，往往需要权衡利益。以兰斯现在的声望，他可以无视这些利益纠葛，按照自己的意愿挑选演员，但兰斯同时还是混沌影业的掌舵人，他必须为公司做考量，其他作品势必还将需要和五大经纪公司合作，而且不可能每一部作品都有兰斯坐镇后方，所以，这些利益的考量是在所难免的，这也势必会让“无敌浩克”的演员选择变得复杂起来。
　　换一个角度来说，兰斯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他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构想，打造出一套黄金阵容，又或者是匹配一个最合适的卡司，根本不需要通过大海捞针的这种方式。所以，跳过经纪人环节，直接找到自己的心怡演员，组建“无敌浩克”卡司阵容，无疑是最适合的。
　　现在，爱德华就顺利地被兰斯收入囊中，“无敌浩克”的核心演员就这样敲定下来。
　　爱德华重新回到派对中去了，按照他的说法，“我要在旁边好好观察一下这群蚂蚁们，在为一个无用的结果忙碌着。”兰斯则一个人留了下来，他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
　　深夜里，站在大海边，侧耳倾听着浪涛的咆哮声和海风的呼啸声，那种逐渐宁静下来的感觉让人沉醉。以前兰斯曾经好奇过，为什么好莱坞是酒精、暴力和毒品的重灾区，甚至比贫民窟还要更加严重，曾几何时，兰斯还以为是因为这些人有钱没地方花，仅仅只是为了享乐或者冒险，但现在他才知道，以前的想法还是太过天真单纯了。
　　当然，不可否认，富人们的生活总是太过平淡太过无聊，他们需要一些刺激来打发时间。但好莱坞却有所不同，生活在镁光灯之下的巨大压力，私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到显微镜底下研究，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社交网络的存在让负面评论开始变得无比真实，赤裸裸地被放到了聚光灯之下，每一个人都游走在崩溃边缘，他们需要发泄，他们需要忘记，他们需要喘息。自然而然，酒精、暴力和毒品就成为了最好的伙伴。
　　兰斯不愿意成为这些瘾症的奴隶，三世为人还是让他领悟了许多生命的真谛。所以，他需要这样的时刻，这样静谧到极致的时刻，彷佛整个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翱翔。
　　深呼吸一下，深夜里凛冽的空气让胸口的烦闷舒缓了许多，脑海里的纷乱思绪总算是彻底平复了下来。兰斯这才重新回到了派对上，今晚的工作依旧没有完成。
　　此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派对此时才真正达到了高潮，庭院里震天响的音乐和变幻莫测的灯光甚至让肆虐的海风都黯然失色，视线里满满当当都是一张张陷入狂欢的脸孔，将派对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过，兰斯才一出现，不少注意力立刻就转移了过来，显然，大家都在时时刻刻地搜索着兰斯的身影，仅仅只是一个空档，格温妮丝·帕特洛就站到了兰斯的面前。
　　“兰斯。”格温妮丝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颊微微泛红，可以看得出来，她今晚应该已经喝了不少，如此失态，略显失常。格温妮丝虽然是一个始终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公主，但她对个人形象颇为注重——甚至有些过于注重，有着强迫症的倾向。但今天，她却放任自己被酒精麻醉，这可不是维护形象的正确做法，今晚虽然没有狗仔，不过圈内顶尖人士都在。
　　一张嘴，兰斯就可以闻到那浓郁的酒气，“格温。”兰斯的完美绅士礼仪没有任何影响，应付这样的突发状况，并不是难事。
　　“今晚作为主人，你却始终没有出现，这是不是太过失礼了？”格温妮丝眼角轻轻一挑，露出了一丝媚态。
　　兰斯轻笑了一声，“对于派对来说，主人不是最重要的，酒精和音乐才是，难道不是吗？”那进退有度的话语依旧无懈可击。“今晚的派对应该不错，你看起来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现在才是最热闹的时刻，希望你继续好好享受。”说完，兰斯就准备绕开格温妮丝。
　　但格温妮丝却一个箭步，挡在了兰斯面前，“撒谎者。”她双眼严肃地盯着兰斯，随即就化作了一个笑容，大大地绽放开来，“你又要离开了吗？你是不是在躲我？”一股莫名的笑意就在心底油然而生，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格温妮丝这号人物，她和他的生活早就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此刻听到格温妮丝的这番话，确实有种喜感，“如果不是，为什么你总是拒绝和我说话？在奥斯卡，在首映式，在红地毯，在公开的、私下的场合，你总是不愿意和我说话？你还在恨我吗？你知道当初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我……”
　　道歉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但终究不是格温妮丝的强项，愣是没有说出口。
　　兰斯却连解释的心思都懒得，格温妮丝不是他的问题，也不会成为他的问题，他们就是陌生人，在任何一个场合，他都不会刻意注意的陌生人，同样也是没有必要交谈、没有必要解释的陌生人。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澄清误会，每个人都有幻想的自由，不是吗？兰斯低头微微扯了扯嘴角，“我想，你需要注重一下自己的形象，毕竟，今晚客人还是不少的。”兰斯低声说到，随后就再次迈开脚步，准备离开。
　　“你恨我，你果然还在恨我。”格温妮丝直接拉住了兰斯的右手，但没有想到，兰斯却敏捷地避了开来，格温妮丝扑了一个空，不过兰斯的脚步还是被阻拦了下来，“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和我合作吗？‘钢铁侠’里小辣椒的角色完全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你却没有考虑过我！”
　　兰斯的眉尾轻轻一挑，说实话，小辣椒这个角色，格温妮丝确实十分合适。在此之前，兰斯考虑过让凯特·布兰切特来友情出演，但后来事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接手了“无敌浩克”，而乔恩·费儒则接手了“钢铁侠”，凯特的友情出演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乔恩对于托尼·斯塔克这个角色依旧在考量，不过意外的是，乔恩更加属意由瑞秋·麦克亚当斯出演小辣椒，所以格温妮丝确实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没有想到，格温妮丝却主动找了上门。她的经纪人是谁来着？兰斯居然一时间唤醒不起来自己的记忆。
　　“所以……所以，你是在等待着由她来出演吗？”格温妮丝没有得到兰斯的回复，接着说了下去，由于喝醉了，她的情绪波动十分明显，声音稍稍有些失控，这让周围一小圈的人都投来了视线，兰斯顺着格温妮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杰西卡·阿尔芭。
　　巧笑颜兮、青春无敌的杰西卡·阿尔芭。


第962章 锋芒依旧
　　杰西卡正在和身边的阿丽克西斯·布莱德尔、布蕾克·莱弗利（Blake Lively）等人欢快地扭动着身体，并没有听到格温妮丝和兰斯的交谈，毕竟现场音乐十分吵闹，而且他们之间间隔了一段距离，但随即杰西卡就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陆陆续续地落在了自己身上，这种轻微的异样让她抬起头，打量了一番四周，然后就看到了和格温妮丝并肩而立的兰斯。
　　“罪恶之城”宣传期结束之后，杰西卡就彻底和兰斯断了联系，虽然在许多场合都会碰面，但仅仅是面子上的事而已，两个人私底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不过，两个人的事业都呈现了相似的上升曲线，一部“神奇四侠”让杰西卡成为了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女演员，而“水果硬糖”和“狂暴之路”则让兰斯跻身全球权势榜单的顶尖行列。
　　今晚的派对，杰西卡本不想参加，但在詹姆斯·史密斯苦苦相劝之下，她还是选择了出席——她现在过得很好，有一段稳定的恋情，事业发展风生水起，她根本不需要那个混蛋，一样可以闯荡出属于自己的天地，她没有必要躲避，相反，应该是那个混蛋感到愧疚才对。所以，即使她对“钢铁侠”没有任何兴趣，她现在正在准备拍摄“神奇四侠2”，手头上的片约也源源不断，但她还是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了派对上，好好享受夜晚的时光。
　　杰西卡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中间那汹涌的人群在缤纷霓虹的灯光之中似乎陷入了刹那的静止，明暗交错的光影隐隐绰绰地勾勒出那张俊朗面容的轮廓，让人看得并不真切，可是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眸子却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每一道目光，惊心动魄。
　　杰西卡不由自主地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巴，挺直脊梁，展现出自己高傲而坚强的模样，似乎不想要在兰斯面前输掉气势。但这个动作本身似乎就已经有些气短了，杰西卡隐约在湛蓝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戏谑，一闪而过，这让杰西卡忍不住轻轻咬了咬牙根：这个混蛋，依旧是如此狂妄自大、令人厌恶。
　　“那就是兰斯！”一个好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杰西卡慌乱地收回了视线，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布蕾克那好奇的神情，带着一丝探究。不等杰西卡回答，阿丽克西斯就笑盈盈地说到，“注意，不要一不小心就被那副皮囊勾引了魂魄，虽然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混蛋，但荷尔蒙总是会让人蒙蔽双眼，不是吗？”
　　“不，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布蕾克皱着鼻头摇了摇脑袋，她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下，却没有找到自己期待的那个身影，遗憾地收回了视线，“但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所以，杰西卡，你真的不打算和他第三次合作吗？”
　　“相信我，两次地狱之旅就已经足够了。”杰西卡骄傲地瞥了兰斯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搂住了阿丽克西斯和布蕾克，“走吧，我们去拿一杯饮料，我已经渴得不行了……”
　　兰斯的视线在杰西卡身上微微停驻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十分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他是否应该向杰西卡道歉？
　　但随即他就否认了这个想法，既然在杰西卡的心目中，他已经是一个混蛋了，那么就继续保持这个形象吧。要么不要伤害别人，要么就冷酷一点，不要用道歉去侮辱那些曾经伤害过的人，让·尼古拉斯·兰波（Jean Nicolas Rimbaud）如是说。
　　转过头看向了眼前的格温妮丝，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我说是呢？”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格温妮丝的预期，她居然愣了愣，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为什么？”
　　这个严厉的质问，让兰斯不由哑然失笑，“我不认为我需要向你解释。”
　　“我认为我比她更加合适，你至少应该给我一次试镜的机会。”格温妮丝目光开始柔和了下来，将垂下的发丝捋到了耳朵后面，在光影之下，眼神里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兰斯，看在过去的情谊上，我需要这个机会，哪怕仅仅只是试镜的机会。”可格温妮丝却触碰到了一堵无形的气墙，那清冷的疏离将她远远推开，即使她就距离兰斯不到一拳的距离，但那种遥不可及的错觉还是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格温妮丝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犹豫，还有些挣扎，那抹脆弱我见犹怜，“她可以做的，我也可以。”
　　简单的一句话，兰斯立刻就听出了猫腻来，格温妮丝这是在暗示，杰西卡爬上了兰斯的床，所以这才得到了小辣椒的角色。
　　兰斯没有愤怒，反而是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为什么你认为我现在会缺少女人？”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兰斯只要勾勾手指头，愿意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不要太多。格温妮丝眼底涌现了一抹羞耻感，但紧咬的下唇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多了一份玉女的清纯，那天真无邪的眼神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兰斯眉尾轻轻一挑，“所以，当初你就是这样说服哈维·韦恩斯坦的吗？”
　　一句话，格温妮丝的表情瞬间就凝固成了冰块，熊熊燃烧的火焰从眼底蹿升上来，可是不等她的愤怒爆发开来，粗口才涌到嘴边，兰斯就贴近了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到，“你应该知道，我才是好莱坞传说中的那个混蛋。”格温妮丝只觉得冷颤都脚底板一阵接着一阵地传上来，恐惧得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如果得罪了兰斯，那么她在好莱坞的艰难处境就更加步履维艰了。
　　哈维·韦恩斯坦和格温妮丝·帕特洛，那是好莱坞圈内一直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传闻，虽然从来没有得到证实过，但人们依旧乐此不疲地分享其中的八卦。那是1997年，彼时格温妮丝和布拉德·皮特还是一对令人艳羡的金童玉女，两个人因为“七宗罪”而结缘，这部备受好评的邪典电影也让两个人的事业达到了新高，不过格温妮丝一直在苦苦寻求着事业的突破口，她不仅希望摆脱教父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的降落伞阴影，还希望摆脱花瓶的形象束缚，凭借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地。
　　有一次，格温妮丝在至交好友薇诺娜·瑞德家里玩耍，无意间在薇诺娜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剧本。当时，薇诺娜作为好莱坞赫赫有名的才女，连续两年赢得奥斯卡的演技提名，却深陷名利场所带来的压力困扰，她屡屡做出偷盗的事情，以叛逆的姿态反抗好莱坞带来的瞩目和聚焦，尽管如此，她依旧是不少制片人合作名单上的头号女演员，所以薇诺娜的确收到了许多不俗的剧本。格温妮丝发现了剧本之后，趁着好友不注意，偷偷地把剧本带走了，而后主动找到了制作人，毛遂自荐，抢走了薇诺娜的演出机会，成功地成为了那部作品的女主角，并且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功。
　　这个剧本，就是韦恩斯坦兄弟奠定奥斯卡颁奖季基础的开山之作——“莎翁情史”，为格温妮丝赢得奥斯卡影后的那部作品，同时也是奥斯卡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一部作品。
　　格温妮丝赢得了事业，但却失去了薇诺娜这个至交好友，两个人从此形同陌路；同时还失去了布拉德这个知心爱人，在格温妮丝拿到“莎翁情史”角色之后不久，两个人就分手了。
　　关于哈维和格温妮丝的传闻，好莱坞一直在猜测着，不过始终只是捕风捉影，也仅仅只局限于口口相传的八卦而已；相较而言，哈维和乌玛·瑟曼、昆汀·塔伦蒂诺的三角恋就有更多证据了。但这里是好莱坞，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这里需要的不是证据，仅仅只是捕风捉影，就足以成为压在肩头的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对于格温妮丝偷走薇诺娜剧本的事，兰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惊吓的，好莱坞本来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方，格温妮丝的举动在这片肮脏透顶的泥沼里，算不上惊天动地的独一份；但兰斯却不认为，格温妮丝可以掌控他的决定，准确来说，没有人可以控制他的决定，他必须让格温妮丝清楚地明白这一点，铭心刻骨。
　　也许，这种杀伐果决、不择手段的决断就是他重生以来最大的改变，而现在他依旧没有丢失这种锋芒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是混沌影业在好莱坞立足的根本，同时也是他在好莱坞赢得更多自由的手段。
　　将格温妮丝留在身后，兰斯朝着室内的方向迈开脚步，才进入客厅，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朗·梅耶，兰斯准备上前打个招呼，“无敌浩克”男主角已经确定下来的消息，应该可以让朗稍微安心一些——过去这段时间，“狂暴之路”的宣传占据了兰斯的所有精力，“无敌浩克”的项目推动进程确实是有些缓慢。
　　不过，一个身影却出现在了兰斯面前，阻断了他通往沙发的道路，是巴里·梅耶。
　　“看看，这是谁，难道不是我们失去理智、铁血硬朗的麦克斯先生吗？”巴里微笑地端起了手中的香槟，语调轻快却又隐藏锋芒地开口打起了招呼。


第963章 云淡风轻
　　对于巴里·梅耶的出现，兰斯并不意外；说实话，今晚没有看到罗伯特·艾格，兰斯反而有些意外，这些大公司对于“狂暴之路”的崛起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加勒比海盗2”名义上还是兰斯参与创作的作品，出席才是常理。
　　“谢谢夸奖。”面对巴里那绵里藏针的问候，兰斯堂堂正正地迎了上前，微笑地说到，“这个夏天梅耶先生真是无比忙碌，能够抽空前来参加派对，这是我的荣幸。”越是忙碌，越是两手空空。兰斯的还击丝毫不掩锋芒。
　　巴里却是脸色未变，彷佛没有听出兰斯话语里的深意，“你难道不也是吗？密集繁忙的宣传结束之后，原本以为你会好好享受一下假期，但看看……”巴里端着香槟酒杯，微微转了转身，示意了一下全场，“我们就在这里了。”
　　“我必须承认，我已经开始后悔举办这个派对了，明天我必须面对一大群宿醉的客人，这可足够让我也体验一把宿醉的头疼了。”既然巴里要说派对，兰斯就说派对，那轻松调侃的语气依旧显得彬彬有礼，尽到了主人的职责。
　　“是吗？我以为今晚你会好好享受酒精的放松，但现在看来，你根本没有喝多少。”巴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了，忘记说一声，出色的香槟，法国马恩河谷的皮诺莫尼柔和的口感总是让人沉醉。”兰斯礼貌地点头示意，表示感谢，巴里回头打量了一下室内的喧闹人群，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朗的身上，轻轻一顿，而后微笑地说到，“我今天带了一瓶艾拉岛的单麦苏格兰，怎么样，是否愿意找一个地方和我一起品尝试试看？”
　　携带一瓶好酒前往做客，这是一种十分优雅的风俗，不过并不适用于派对。巴里带酒作为礼物的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具有了一些意义。现在又主动邀请兰斯共同品酒，可以看得出来，巴里正在释放善意——而且不同以往，他还展现出了诚意。
　　拒绝，还是答应？
　　兰斯轻笑了两声，“当然。”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下来，“请跟我来，艾拉岛的单麦苏格兰，它值得一个更好的地方。”兰斯从容地在前方领路，路过吧台时，巴里从内侧拿出了自己带来的威士忌，跟随着兰斯一起离开了别墅的主楼，穿过花园，来到了西边的那栋别楼。
　　走进别楼里，赫然是一个别致的空间，有些类似于画室之类的工作室，闲散之中带着一丝温馨惬意，同时也可以当做下午茶的休息室来使用，正中央摆放着一组暗红色沙发，围绕着一张金铜包裹的楠木矮桌，透露出安详的复古气息。抬起头，穿过房间内侧的玻璃，就可以看到后面的花房温室，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一些隐隐绰绰的绿叶和花朵。
　　刹那间，主楼的喧闹和嘈杂都被隔离在外，彷佛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抱歉，这里有些乱。”兰斯表现出了一个主人的得体和礼貌，他们目前还没有想好这个别楼怎么使用，暂时是作为高文的战术室使用，所以旁边的办公桌上散落着新赛季各支球队的资料，这个屋子同时还和地下酒窖相连，兰斯这才把巴里带过来了这里。
　　“呵呵，相反，比起那里的喧闹来说，我更喜欢这里。”兰斯从酒柜里找出酒杯，而后又从小冰箱里找出酒石和冰块，巴里认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摆设，可惜的是，他没有看到和兰斯工作相关的东西，“毕竟，年龄大了，派对似乎再也不是我的事了。”
　　“派对就是名利场的一部分，相信我，即使三十年以后，你也还是可以从容地从派对全身而退的。”兰斯走到了沙发前，在巴里的斜对面坐了下来。
　　“拜托，请允许我来为你服务。”巴里拿起了手中波光流转的酒瓶，礼貌地示意了一番，兰斯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于是就往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看着巴里熟稔地开始打开酒瓶、感受酒香、最后倒酒，似乎根本没有因为常年位居高位而手艺生疏。
　　“不，我不用酒石。”看到了巴里的动作，兰斯摆了摆手，然后巴里就加入了两个冰块，这才把酒杯递给了兰斯。“所以，你走进电影院观看‘超人归来’了吗？”
　　兰斯端起酒杯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有些意外巴里的单刀直入，但这才是巴里的高明之处，不是吗？兰斯挑了挑眉，直截了当地说到，“不，我没兴趣。”没有任何客套。
　　“那很好，我也不推荐你观看。”巴里的回应十分耐人寻味，他轻轻笑了笑，“当然，如果你观看过了，我倒是期待你可以给出一些意见，我们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毕竟，那些影评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排斥……”说到这里，巴里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等待着兰斯插话，不过他看到兰斯没有开口的打算，也不介意，继续说了下去，“我不由开始好奇，如果采用了你的剧本，那会怎么样？如果由你来执导，又会怎么样？”
　　“呵呵，我想，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兰斯轻描淡写地说到，轻啜了一口，凛冽的酒精顺着喉咙一路燃烧下去，浓郁的香气迸发出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发出感叹声，“哇哦，这的确是好酒！”
　　“我的酒商可以松一口气了。”巴里端起酒杯致敬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也轻轻点着下巴，发出了赞叹的声响，“所以，你打算发现一下吗？”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兰斯挑起眉尾，露出了疑惑的神态，“‘超人归来’，由你来掌舵的话，到底会怎么样。又或者说，超人系列。”
　　不愧是华纳兄弟的掌舵人，那怡然自得的神态没有任何破绽，彷佛他和兰斯从来就没有因为“超人归来”而起过争执般，更彷佛华纳兄弟从来就没有试图压制过混沌影业般；可是同时又进退有度地将自己放在了低姿态的位置上，没有道歉，却胜似道歉，诚恳的合作意向更是表达出了他的态度。
　　“我以为你们会暂时搁置一段时间。”兰斯没有掩饰自己的讶异，“超人归来”的亏损到底多么严重，外人自然无从得知，但一亿五千万以上的亏损是可以确定的，即使是华纳兄弟也不敢轻举妄动。上一世就是如此，超人系列一搁置就是整整七年，如果不是漫威宇宙太赚钱了，让人眼热，估计这个时间还要拉得更长。
　　巴里摊开了双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又一次，巴里在兰斯面前示弱了，坦然承认了“超人归来”的亏损，今天从碰面以来，巴里在言语之中的柔性道歉和友好态度，贯穿始终，“但如果你愿意接手的话，那自然另当别论。”巴里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兰斯的表情，然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先别急着拒绝，听一听我的提案，如何？”
　　关于“钢铁侠”的事，巴里知道的可能比任何人都更多，既然兰斯可以打造出DC宇宙，那么他一样可以打造出漫威宇宙。巴里不确定漫威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合作到了什么阶段，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钢铁侠”将会成为双方良好合作的第一步，所以，现在巴里打算挖墙脚，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十亿美元，制作五部作品，打造出整个宇宙的第一部分。”果然是华纳兄弟，开口就是十亿，不仅仅财大气粗，而且杀伐果决，尤其是刚刚过去这个暑期档让华纳兄弟损失惨重，但巴里居然如此有魄力，大手一挥就是十亿的大项目，这一份决断，远远比索尼影业、派拉蒙要更加坚定，只有迪斯尼能够相提并论了，“不过，蝙蝠侠还有两部作品，我们希望这些作品可以彼此产生联系、彼此推动，但这五部作品，全权交给你负责，除了超人之外，到底选择什么超级英雄，到底打造什么风格，又到底以什么团队完成制作……”说到这里，巴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向兰斯致敬了一下，“取决于你的决定。”
　　换而言之，华纳兄弟将DC宇宙的总制作人权柄，交到了兰斯的手上。
　　仅仅只是一年前，这就是兰斯梦寐以求的合作，他千辛万苦地试图达成这一目标，现在巴里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摆在了兰斯的面前，只要他点点头，他就将成为整个好莱坞最具权势的制作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拥有了控制好莱坞三分之一幕后势力的能力，想象一下，一部电影所涉及到的制片人、经纪人、公关人、媒体人……现在不仅仅是一部电影，而是五部，五部投资十亿的作品，这绝对不是混沌影业这样毫无背景的小公司能够发起的项目，只有华纳兄弟这样的顶级大公司才拥有如此魄力，真正地诠释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现实效应。
　　那至高权柄，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事情变化之快，让人难以预料，人们常说，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但现实就是，即使身处在真实社会之中，一年的变化也是沧海桑田。这就是好莱坞，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这就是华尔街所领导的世界——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一切皆有可能。


第964章 策略变更
　　不得不承认，巴里展现出了他的强大魄力，大手一挥就把十亿美元交到了兰斯手中，而且还有DC宇宙第一阶段的完全控制权。
　　这一条件，放在任何时候都是惊世骇俗的，即使放在十年之后也是如此，更何况现在是2006年，好莱坞依旧对漫画改编电影抱有迟疑的2006年，华纳兄弟的决断和大胆就更加令人惊叹了。
　　但兰斯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手握制作人大权和最终剪辑权，但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公司是不可能撒手不管的，毕竟这是十亿的投资，周边相关的利益可能远远超过一百亿，没有人可以掉以轻心。
　　“神奇四侠2015”就是最经典的案例，二十世纪福克斯与导演乔什·特兰克（Josh Trank）之间爆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直接被捅到了社交媒体上，双方互相指责、推卸责任的吃相着实难堪，堪称一场灾难。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控制权的争夺，电影公司希望电影更加商业化、更加赚钱，总是忍不住插手制作过程和后期剪辑，结果导致成品偏离导演构思，甚至可能面目全非。
　　这不是一个个案，而是普遍情况，遥远到“教父”系列、“大白鲨”、“夺宝奇兵”系列等作品时期，电影公司也不断插手制作过程，指手画脚；未来到“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自杀小队”、“钢铁侠3”等作品，站在背后的半专业人士们硬要插足专业领域，给出意见，这都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兰斯现在今非昔比，以他的号召力和专业实力来说，华纳兄弟势必不会和他起正面冲突——毕竟兰斯转职导演至今保持不败，华纳兄弟自然更加愿意交付信任，但牵扯到DC宇宙这样的大项目，沟通、交流、矛盾、冲突、妥协，这都是在所难免的。别看巴里现在说的好听，实际操作起来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可以提前预测。
　　更重要的是，兰斯的思想十分清醒：华纳兄弟依旧把他当做一个制作人，而不是混沌影业的合作者。
　　这不能责怪巴里。想象一下，DC宇宙如果能够取得成功，盈利可能是以百亿来计算的——就好像“哈利·波特”系列一样，那么华纳兄弟仅仅只是因为兰斯一个人，就要主动割让利益给混沌影业？华纳兄弟可不是慈善机构。
　　不过，巴里也知道，上一次他们一拍两散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公司之间的合作。所以，他今天的谈话留下了商量的余地，“以什么团队来制作”，其实这就为双方的合作留下了可能。虽然没有一口气给予承诺，但潜台词就是，只要兰斯点头，他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谈，利益的瓜分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对于兰斯来说，事情却简单了许多。“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合作已经走上正轨，而且混沌影业牢牢掌握了主动——除了在剧本的创作上，创意委员会依旧试图掣肘之外，但目前双方的合作十分顺利，这不仅意味着兰斯握有决策权和控制权，而且意味着混沌影业进入了发展的下一阶段。
　　经历了千辛万苦，兰斯才带领着混沌影业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成为了一名棋手，自然不会再重新回到棋子的位置上。所以，DC宇宙的合作提案，就显得没有太多吸引力了。
　　巴里对于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之间的合作，了解十分有限，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华纳兄弟在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中已经走在了最前列，但拥有三世为人经验的兰斯，却已经一路小跑抢在了华纳兄弟前头。
　　从巴里今天的提案来看，兰斯和环球影业始终保密“无敌浩克”的举动，初步收获成效。只怕就连环球影业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正在成为兰斯的棋子——才刚刚晋级成为棋手，兰斯就兵行险招，这一份决断，无论是朗还是巴里，还是小觑了兰斯。
　　说出了自己的提案之后，巴里却没有等待兰斯的回复，而是微笑地翘起了二郎腿，“不过，你展示不着急着做决定，具体情况，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议。毕竟，这个项目至少需要五年布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
　　兰斯忽然就意识到这一点，他现在就提出了漫威宇宙、DC宇宙的概念，改变了历史进程，这也意味着未来DC宇宙的威胁性将会直线提升。上一世，DC宇宙之所以落后于漫威宇宙，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华纳兄弟的判断失误，错过打造宇宙蓝图的最佳时机，到了2013年之后，漫威宇宙已经成熟，华纳兄弟彼时打算奋起直追、迎头赶上，但布局难免仓促忙乱。
　　对比一下就十分清晰了，漫威宇宙先后推出了“钢铁侠”、“无敌浩克”、“雷神”和“美国队长”，单部电影将一个个角色推出来，然后才有了“复仇者联盟”；但DC宇宙经过克里斯托弗·诺兰版本的“蝙蝠侠前传”系列酝酿之后，仅仅只有一部“超人：钢铁之躯”，就迫不及待地把“蝙蝠侠大战超人：正义黎明”、“自杀小队”、“正义联盟”推出来了。
　　换而言之，观众都还不认识这些人，一个个超级英雄还没有混个脸熟，大杂烩就已经闪亮登场了。这对非漫画迷的观众来说，确实是比较困难的。
　　但是现在，华纳兄弟已经洞悉了打造宇宙框架的脉络。即使不是兰斯，接下来他们也势必会找到其他方式，将DC宇宙打造起来。这也意味着，DC宇宙和漫威宇宙的竞争将会比上一世更加激烈，也更加接近。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兰斯却没有自乱阵脚，他从来都不害怕面对竞争，狭路相逢勇者胜，混沌影业崛起的道路上一路荆棘，而他们总是杀出一条血路。如果真正到了拼质量的时候，兰斯有着绝对的信心；更何况，他现在依旧占据着主动，不是吗？
　　“事实上，关于DC宇宙的事，公司内部最近也在激烈讨论着，我们需要更多专业的意见来引导，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讨论，那就再好不过了。”兰斯那短暂的思考时间里，巴里接着说到，“不过，比起这些遥远的事情来说，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一部作品更加急切，凯瑟琳·肯尼迪不久前找到了我，提起了一部斯科特·菲茨杰拉德（Scott Fitzerald）的作品，她希望搬上大屏幕，我和凯瑟琳一直认为，你就是这部作品的最佳选择。”
　　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美国二十世纪最杰出的作家之一，一部“了不起的盖茨比”奠定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噢？‘了不起的盖茨比’？”这几乎是每一个人对斯科特的第一印象，兰斯自然也不例外。在历史上，这部小说前后被改编了五次，最为现代观众熟悉的自然是2013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的版本。
　　“哈，不，不是。”巴里轻笑了起来，“凯瑟琳想要改编的是斯科特的一篇短篇小说，1922年创作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进行剧本的改编工作。”巴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继续说到，“当然，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你的档期，说实话，除了你之外，我们想不出还有谁能够将这部作品搬上大屏幕。”突然，巴里似乎想起了一件趣事，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凯瑟琳认为，这部作品的男主角由你来出演，着实是再合适不过了，不仅因为你的魅力，还因为你的表演。”
　　兰斯嘴角不动声色地轻轻抿了抿，巴里今天着实带来了太多新鲜亮点了，可以看得出来，巴里改变了策略，他不仅仅寻求DC宇宙的长远合作，同时还向兰斯伸出了化解矛盾的橄榄枝——这部作品是否能够达成合作，并不重要，能够合作自然最好，不过比起DC宇宙来说，任何作品的合作都是不足为道的，巴里提起这部作品的真正意义就在于表达和解的愿望，肯定了兰斯在编剧、导演和表演方面的能力，真正认可了兰斯的地位。
　　可以猜测得出来，这大概就是华纳兄弟对混沌影业崛起之后的态度了——“第七玩家”的出现势必带来好莱坞势力的洗牌，六大电影公司的态度也十分重要，从现在来看，二十世纪福克斯、索尼影业应该是自扫门前雪，环球影业、派拉蒙则表现出了积极合作的姿态，华纳兄弟和迪斯尼最为值得瞩目。今晚，迪斯尼的罗伯特·艾格缺席，巴里则坐在兰斯面前递出了橄榄枝。
　　“看来一座奥斯卡小金人所带来的认可远远比我想象中更大。”兰斯的调侃，巴里一下就领悟到了，不由轻笑出了声——兰斯连续三年提名最佳导演，却依旧空手而归，连续两年提名最佳男配角则擒下一座小金人，现在确实是越来越多人开始认可兰斯的表演实力，仅仅只是演员的邀约也源源不绝，“所以，到底是斯科特的哪部作品？”
　　“我暂时还没有阅读过那篇作品，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翻阅一下，好像是叫做……”巴里认真想了想，“呃，‘本杰明·巴顿奇事’，对，就是这个名字。”
　　居然是“本杰明·巴顿奇事”！


第965章 战略意义
　　“本杰明·巴顿奇事”，这部作品名声着实不小，又译作“返老还童”，被誉为是奇幻版本的“阿甘正传”，通过一段奇妙的故事来寓意人生经历和生命意义，时代的影射和渗透将史诗的波澜壮阔娓娓道来。
　　可以说，这样的作品一旦拍摄出彩了，那就是载入史册的绝对经典，在历史上，“宾虚”、“阿拉伯的劳伦斯”、“阿甘正传”、“魔戒”等作品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上一世，这部作品由大卫·芬奇执导，布拉德·皮特和凯特·布兰切特领衔，上映之后收获了不少赞誉之声，但整体质量却远远无法和那些史诗巨作相提并论，奇幻版“阿甘正传”的名号也令人大失所望。
　　必须承认，大卫作为导演，在技术层面确实是达到了无懈可击的高度，无论是视觉特效的使用，还是光线和运镜的调度，包括影片整体风格的融合，都精湛得令人叹服，尽显大师风范。但可惜的是，大卫对风格的专注、对节奏的把握过于精准，反而丢失了对于人物的挖掘和升华，导致本杰明·巴顿这个角色，没有能够达到“阿甘正传”的高度，也遗憾地错过了对社会变迁、命运多舛、人生无常的核心主题的提炼。
　　可以说，“本杰明·巴顿奇事”就像是一个精致的音乐盒，繁琐瑰丽的外观、巧夺天工的机械、美轮美奂的细节，很容易就让人喜欢，但打开之后，枯燥乏味的音乐却丢失了这件工艺品本身的灵魂。
　　电影在商业和艺术方面取得的成就也证明了这一点，一亿两千七百万的北美票房没有能够达到一亿五千万的账面成本，即使加上海外票房，这部作品依旧亏损了不少；颁奖季之中倒是收获了一堆提名，并且以十三项提名领跑当年的奥斯卡，成为头号种子，结果却被“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完爆，一败涂地。
　　华纳兄弟现在把“本杰明·巴顿奇事”摆在了兰斯面前，这是一个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选择。
　　之所以说意外，就是因为兰斯的作品风格是以小见大，将深刻的社会主题包含在一个独立个体或者意外事件之中，但“本杰明·巴顿奇事”却是一部平淡之中见功力、平凡之中见深度的作品。撇开大名鼎鼎的“阿甘正传”不说，后来惊艳了无数人的“少年时代”也是此类风格的代表作，这样的作品需要导演对情感、对信仰、对哲学有着深刻的领悟，通过那些看不到的小细节来完成主题内核的挖掘，像泰伦斯·马力克（Terrence Malick）、理查德·林克莱特（Richard Linklater）这样的导演才是最佳选择。
　　之所以说合理，则是因为“本杰明·巴顿奇事”大气磅礴、细腻深刻，不仅需要对整个时代有着出色的理解，还需要对角色刻画有着独到的见解，兰斯对剧本和角色的注重与其不谋而合；更何况，这部作品投资一亿五千万，是颁奖季之中难得一见的巨鳄选手，华纳兄弟需要一个具备足够号召力的导演来驾驭，看看上一世组建的卡司阵容就知道了，目前来说，整个好莱坞都没有人比兰斯更加合适——而且巴里还提出了让兰斯主演的想法。
　　正如兰斯所猜测的，“本杰明·巴顿奇事”这部作品能否达成合作，这是其次，华纳兄弟表达了友好的态度，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你刚刚结束一段繁忙的工作，我想，你应该需要一段好好休息的时间。”巴里说出了提案之后，再次表现出了自己的柔软，“所以，你可以找一个空闲，阅读一下斯科特的这个短篇，看看是否有火花，然后我们再进一步交流。”
　　巴里回避了“钢铁侠”的传闻，而是以“休假”来为兰斯开脱，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们的时间一切以兰斯为准呢？
　　“哈，我以为这个项目十分急切呢。”兰斯笑呵呵地说到。
　　巴里也轻笑了起来，“所谓的急切，永远都是相对的。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时间，而是那些虎视眈眈的制片人们。”不动声色之间，巴里又追捧了兰斯一回，而且悄悄地暗示了一把今晚派对的真实目的，柔和的话语不会显得太过狼狈和卑微，但却将友好的信息完整表达出来。
　　“哈，在我看来，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都是相同的。”兰斯意味深长地说到。
　　利益，这才是他们在竞争、在合作、在妥协、在对峙的核心焦点，尤其是当两个人以平起平坐的棋手身份进行博弈时，更是如此。不过，兰斯没有打算戳穿这层窗户纸，否则就不好玩了，巴里也没有。
　　巴里端起了手中的酒杯，“致敬竞争对手。”
　　兰斯也露出了微笑，端起了手中的酒杯，“致敬竞争对手。”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话题围绕着单麦威士忌讨论了一会，还分享了一下对雪茄的研究，然后两个人才重新回到主楼里。兰斯和几位制作人交锋之后，这才和朗碰面，分享了一下目前为止的选角进度，随后兰斯就遇到了凯特·布兰切特。
　　说实话，兰斯也十分希望和凯特合作，错过了“钢铁侠”之后，兰斯十分认真地思考了由凯特出演“无敌浩克”女主角贝蒂的可能，但最后兰斯还是否认了这个想法。主要还是因为凯特的气质与“无敌浩克”这部作品并不相符，她与爱德华·诺顿站在屏幕上也略显不协调。
　　看来，两个人的合作只能等到下一次了。当然，如果兰斯接手“本杰明·巴顿奇事”的话，那么兰斯和凯特的合作就可以实现了，不过兰斯的当务之急还是“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其他作品暂时不列入考虑范围。
　　对于贝蒂的人选，兰斯还考虑过凯特·贝金赛尔，两个人在“借刀杀人”里合作过一次，凯特不是演技出众的那种演员，但还是可以调教调教的，而且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颇为具有吸引力，也许可以成为“无敌浩克”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不过，凯特·贝金赛尔依旧不是兰斯的第一选择，她的气质还是更为英姿飒爽一些，那种带刺玫瑰的英气更加适合“美国队长”里特工佩姬·卡特（Peggy Carter）。相较而言，娜奥米·沃茨会更加适合。
　　娜奥米身上有种柔韧的刚强，她往往能够诠释出那种错杂的转变，灾难背景之下濒临崩溃的绝望和脆弱，而后破釜沉舟地坚强独立起来，以柔弱的肩膀迎难而上、勇闯直前。“海啸奇迹”、“21克”、“金刚”等作品都是如此，虽然她没有拿过奥斯卡小金人的认可，但欧洲三大电影节上她都收获了不少赞誉。
　　这位大器晚成的女演员在业内打磨了将近十年，这才凭借着惊艳的“穆赫兰道”赢得瞩目，不过更多时候还是在艺术作品里占据一席之地，和妮可·基德曼有些类似，商业电影总是难以取得好成绩，尤其是“金刚”的票房没有达到预期之后，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与商业电影敬而远之。
　　相比起“金刚”来说，兰斯认为娜奥米会更加适合“无敌浩克”，因为这部作品不需要娜奥米肩负起整部电影的重量，她可以像艺术电影一样打磨自己的表演、阅读自己的角色、诠释自己的理解，将商业爆米花的重任交给身为导演的兰斯，她与爱德华专心致志成为兰斯的棋子，这就足够了。
　　更重要的是，娜奥米和爱德华的屏幕形象十分般配，两个人刚刚结束了“面纱”的合作，无论是化学反应还是默契配合，这对于“无敌浩克”里布鲁斯和贝蒂的爱情羁绊来说，都是一大利好。
　　兰斯记得娜奥米今天也出席了派对，此前他瞥到了娜奥米和蕾切尔·薇姿等人在客厅的角落里聊天，但现在绕了小半圈，兰斯却没有找到娜奥米的身影，难道她已经提前离开了？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依旧留在派对上的，不是荷尔蒙过剩的年轻人，就是别有目的的资深人士，所以娜奥米提前离开的话，这也不无可能。
　　虽然说兰斯可以通过经纪人与演员轻松联系上，但比起经纪公司之间的利益纠葛来说，兰斯还是更加倾向于直接和演员联系，合作谈妥之后，双方在坐下来慢慢扯皮拉筋。更何况，现在“无敌浩克”依旧处于保密状态，可以绕开经纪人，这是最好的，兰斯不由有些头疼，他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找爱德华，看看他是否可以联系上娜奥米。
　　“停下，嘿，伙计，停下！”一个声音叫住了兰斯的脚步，那发号施令的语气显得如此熟稔而亲切，转过头，兰斯就看到了乔尔·科恩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伊桑·科恩则落后了两三步，看着乔尔大步大步地朝着兰斯冲了过来。
　　走进之后，乔尔直接就搂住了兰斯的脖子，“停下！你个见鬼的混蛋！我找你一个晚上了，你总是消失不见！打你手机，你又不接！耶稣基督，你现在是拒绝承认我们这些落魄的朋友吗？”
　　乔尔那絮絮叨叨的直率话语让兰斯憋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到，“你最好松开，否则我就要直接把你扔到游泳池里去了。”


第966章 神交知己
　　“你们难道不知道，派对就是应该抛开手机，尽情享受美好时光的吗？还是说，你们已经太久没有参加派对了，忘记了打开了正确方式？”兰斯那毫不客套的调侃方式换来了乔尔双手的中指，兰斯转头看向了慢条斯理走过来的伊桑，“看我的记性，我都已经忘记了，你们自从高中之后就不再参加派对了吧？”这是在开科恩兄弟的玩笑——两个人都是书呆子宅男，和派对无缘。
　　伊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地说到，“不，你说错了，从五年级之后，我们就已经不再参加派对了。”看着兰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伊桑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到，“对了，小区举办的龙与地下城派对，我们总是不会缺席的。”
　　果然是科恩兄弟的一贯风格，黑色幽默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耶稣基督，那你们还留在这儿？黑夜之后不太适合你们这个族群出来溜达，更不要说这里又是户外又是沙滩了。”兰斯摇着脑袋，一副担忧的表情说到。
　　乔尔连连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到，“所以，你现在再知道你有多么荣幸了吧？”
　　兰斯不由莞尔，微微欠身鞠躬表示了感谢，“我一直保持感恩。”那谦逊的姿态让乔尔和伊桑两个人都露出了玩味的表情——平时一贯自信满满的兰斯，难得表现出一回低姿态。但兰斯随后一句话就让乔尔和伊桑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所以，你们准备离开了吗？”这是在赶客人吗？
　　“我们的确是准备离开了。”阻止了乔尔，伊桑开口说到，“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有一些事找你。”简单的玩笑过后，伊桑还是回到了正事上来，视线余光里，可以清晰感觉到全场不少人都在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可以想象，只要他们两兄弟离开，势必就有人立刻会上来填补空位了。
　　兰斯注意到了伊桑阻止乔尔的这个小细节，随即就意识到，科恩兄弟的确找他有正事。在科恩兄弟的每一部作品之中，两个人都是携手完成创作，一起编剧、一起执导、一起制片，但由于美国导演工会规定，一部电影只允许有一位导演，所以，他们在每一部作品的署名都是明确规定了彼此的分工合作，伊桑是制片人，乔尔是导演。两兄弟之所以会如此安排，就是因为伊桑更擅长社交，乔尔则更偏于专业。
　　“还记得吗？你欠我们一个人情。”伊桑开口就提起了这件事，兰斯哑然失笑，“罪恶之城”当初可是借助了科恩兄弟的名头，这才得以顺利展开的，“好吧，我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兰斯的玩笑话让伊桑也轻笑出了声，“我们需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详谈吗？”
　　伊桑摇了摇头，否决了兰斯的提案，“不是什么秘密，准确来说，今晚谁都没有秘密，不是吗？”任何一个人都对兰斯有所求，差别只是在于筹码能否打动兰斯而已，“我和乔尔上个月刚刚完成了一个剧本，正在寻找合适的投资对象，原来的合作对象对我们有些意见。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剧本里有一个角色，一个独特的角色，我们是以你为构思撰写的。”
　　简单的两句话里，重点有些太多。
　　科恩兄弟是独立电影的代表人物，他们始终拒绝和大型电影公司合作，更多还是寻求中小型制片公司的投资，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过先后凭借着“冰血暴”和“谋杀绿脚趾”在国际影坛闯出名号之后，迪斯尼旗下的博伟影业就向他们伸出了橄榄枝，博伟影业是迪斯尼旗下的独立厂牌，主要负责发行不适合迪斯尼本部发行的作品，包括了R级电影和独立电影等等，与米拉麦克斯影业守望相助。科恩兄弟与博伟影业合作之后，根据自己作品的风格，有时候交给博伟发行，有时候则交给米拉麦克斯负责，过去这七、八年时间里，双方一直保持了稳定的合作关系。
　　但是现在，伊桑却说“合作对象有意见”，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难道，罗伯特·艾格上位之后，对博伟和米拉麦克斯开始着手整顿了吗？
　　事实上，迪斯尼总部一直都对独立厂牌颇有微词，因为两个厂牌都不赚钱，在奥斯卡上的征程倒是收获不少，但考虑到迪斯尼本身的家庭定位，独立厂牌的作品都很难进行周边开发，后续利益难以保障，这对迪斯尼来说，确实是一个鸡肋。更重要的是，管理米拉麦克斯的韦恩斯坦兄弟就是典型刺头，他们不仅挥霍无度，而且拒绝合作，许多项目在迪斯尼总部已经明令拒绝拍摄的情况下，韦恩斯坦兄弟依旧暗渡陈仓完成拍摄，甚至不惜把其他已经批准项目的资金抽调出去，这种釜底抽薪的做法往往让迪斯尼苦不堪言。
　　去年年末，韦恩斯坦兄弟正式离开了米拉麦克斯影业，自立门户，这也导致了多米诺骨牌效应——短短半年之内，米拉麦克斯的高层都纷纷转投其他大型电影公司。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米拉麦克斯的竞争力直线下滑，迪斯尼的整顿在所难免；与此同时，韦恩斯坦兄弟还将自己一手挖掘出来的昆汀·塔伦蒂诺等人全部带走，米拉麦克斯更是实力空虚。
　　伊恩兄弟虽然不是韦恩斯坦兄弟挖掘出来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韦恩斯坦兄弟对独立电影的独到见解，十分愿意给伊恩兄弟开绿灯，过去这几年时间里，科恩兄弟的作品没有能够引起太多反响，自2000年的“逃狱三王”之后就陷入了沉寂之中，但韦恩斯坦兄弟还是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地批，给予科恩兄弟极大的创作自由。所以，虽然发生动荡的是米拉麦克斯，博伟国际没有伤筋动骨，但对科恩兄弟来说，影响却十分直接。
　　伊桑刚才没有明说，看起来也没有详说的打算，但这对于兰斯、对于混沌影业来说，这是一个良机——众所周知，科恩兄弟是美国独立电影界的代表人物，他们对独立电影的影响力不容忽视，更重要的是，他们所代表的独立精神，对学院的影响力也十分深远。
　　不过，既然伊桑说“这不是重点”，兰斯决定暂时把这个重点放在一边，“以我为构思？”兰斯抿了抿嘴，“霍华德·休斯？”
　　乔尔和伊桑交换了视线，然后乔尔就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哈哈，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要不然，我们回去查查资料？”伊桑也点点头，似乎正在琢磨着这个主意，“我觉得兰斯比里奥更加适合，不过要寻找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述故事才行……”
　　“嘿！嘿！”兰斯打了两个响指，“回到原本的重点上来。”看到科恩兄弟的专注，兰斯着实哭笑不得，“以我为构思的角色？什么角色？”
　　“一个冷血杀手。”乔尔回答到，“准确来说，他工作的时候确实是冷血的，没有害怕，没有犹豫，没有同情；但事实上，这是一个具有黑色气息的杀手。”乔尔停顿了一下，认真想了想，“‘借刀杀人’里的文森特，他为什么最终失败了？因为他终究残存着一丝人性，他和麦克斯之间建立起了某种联系，成为了漏洞，也成为了麦克斯与他同归于尽的破绽。不过，这个杀手，他没有人性，他没有善的人性，也没有恶的人性，甚至没有童年阴影，没有感情没有喜好没有弱点。”
　　乔尔的描述勾起了兰斯的兴趣，他不由轻轻收了收下颌，“但他是有原则的？”这个反问，让乔尔愣了愣，他和伊桑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听到兰斯继续说到，“我是说，他唯一的原则就是杀人，或者说，工作。就好像上帝一样，将自己置身事外，根据自己的准则来判断他人的生死——在他身上的情况就是自己的工作，又或者说任务。”
　　乔尔的眼神逐渐明亮了起来，惊喜地看着兰斯，站在旁边的伊桑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我就知道你的理解和所有人都不同。可以说，我们的设定和你的想法十分接近，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上帝’这一层。所以，你是说，在这个角色身上，隐喻着命运和上帝的必然？”
　　“不，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渴望成为上帝，但人类是不可能成为上帝的，因为我们有着自己的欲望、自己的弱点，这被称为人性，判断善恶、判断对错、判断黑白的人性。所以，当我们成为上帝时，不可避免就会带着立场，这对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即使是法律，它也存在着立场，比如说，保护孩子是所有人的职责；再比如说，连环杀手就必须受到制裁；当然，还有战争疯子也是法律绝对禁止的。”兰斯在撰写“借刀杀人”剧本时，曾经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资料，后来在撰写“狂暴之路”剧本时，更是将这种法律与道德界限双双模糊的效果植入了废土末世之中，“所以，在现实生活里，如果有人试图扮演上帝，那么就将是一场灾难。但是，你们所说的这个杀手，他就像是上帝一样，因为他没有情感、没有立场、没有判断，在他的眼中只有生和死，而判断的唯一基准就是任务，所以，这赋予了他上帝的视角，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死神的视角。这才是他冷血的来源。”
　　乔尔连连摇晃着脑袋，轻轻地鼓掌起来，言语根本无法表达他此刻的亢奋和激动。整个好莱坞里，能够读懂他们两兄弟创作思路和内核的，屈指可数，而眼前就站着一位。


第967章 艰难角色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设定，不是吗？”伊桑脸上也浮现出了亢奋的神情，“这样一个剥离了现实生活的角色，冷血而残酷地判断他人的生死，甚至是亲手执行判决，那种恐惧和惊悚是难以想象的。”
　　正如兰斯所说，人类之所以被称为“人”，就是因为人性的存在。所谓的人性，包罗万象，往往是一体两面，光明与黑暗、善良与邪恶，如果将所有的人性都剥离，那么人类就将不再是人，而是逐渐往“神”的方向靠拢——积极正面地发展，那就是耶稣，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他所带来的是光明和温暖。耶稣之所以让人景仰，就是因为他剥离了人性的羁绊，背负着世间的苦难艰难前行，这种向往和感动让无数信仰者甘之如饴的顶礼膜拜。那么，如果朝着消极负面地发展呢？
　　伊桑和乔尔显然都明白了兰斯的意思，这让两个人都有些兴奋，乔尔接着说到，“不过，在这个剧本里，我们不会对他的准则进行太多描写，我们希望将这个杀手身上的黑色效果更加凸显出来，制造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效果，没有多余的情感偏颇判断，完完全全的冰冷。”
　　“我很期待成品效果，我相信你们的功力。”兰斯这是实话，“冰血暴”就十分具有代表性，电影里巧妙地利用了台词对话的魅力，以一个“嗯，耶”的拟声词回答来大量填充剧本，却在不同的演绎之下呈现出多变的效果，那种荒诞不羁的幽默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许多人对科恩兄弟的作品不太适应，就是因为科恩兄弟诠释故事的手法十分特别，往往是那些注意不到的小细节。比如说“逃狱三王”的配乐，再比如说“谋杀绿脚趾”的服装，不动声色地融入故事之中，将作品风格、角色特点带了出来。
　　这也是兰斯最为佩服科恩兄弟的地方，他们对于时代、对于文化的理解，十分独到。
　　“那么，你也应该清楚地知道，这对演员的考验有多么严峻。”伊桑及时地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我们认为，你就是这个角色的唯一选择。”兰斯眉尾轻轻一挑，流露出了玩味的神情，科恩兄弟的邀请自然不可能是编剧或者导演了，只能是演员，这也意味着，兰斯又一次受到了专业演员的邀约，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但依旧十分特别，“事实上，我始终认为，应该由你来饰演‘借刀杀人’里的文森特，即使没有光线和运镜的变化，你也可以胜任。更为准确来说，你会赋予角色更多的深度。”
　　这就等于是在否认汤姆·克鲁斯的演出了。
　　兰斯哑然失笑，但乔尔却补充说到，“伊桑是认真的，我也这样认为。”
　　对于表演来说，最大的忌讳就是面瘫，缺乏表情和眼神的深度，让角色缺乏情绪起伏和情感表达，导致整个角色丢失灵魂；同样，对于表演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面瘫，如何在表情僵硬凝固的情况下，以眼神、以动作、以台词等表演节奏的变化，传递出隐藏在行尸走肉躯壳之下的灵魂。
　　经过正统演技教育的演员就知道，表演是十分丰富多样的，面部表情变化是最为简单最为直接的一种，而台词功底则是最为重要最为扎实的一种。同样是一句打招呼，“你好”，口音的方式、尾音的处理、音节的起伏以及节奏的掌控，可以包含无数种情绪和个性，即使是冰山，说话的方式和细节也都会天差地别。换而言之，表演“面瘫”和面瘫“表演”，这是截然不同的。
　　以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和本·阿弗莱克为例，这两位演员的表情都具有面瘫的特质，但呈现出来的表演却截然不同。
　　瑞恩在缺乏表情变化的情况下，眼神的处理、台词的变化甚至是肢体动作的差异，都准确地呈现出了角色的内心和个性，这一点在“充气娃娃之恋”和“蓝色情人节”两部作品里表现得十分明显，即使是扑克脸，但眼神里的脆弱和挣扎都让人动容。不过，瑞恩也受制于面瘫的桎梏，表演套路化十分严重，“亡命驾驶”之后就没有任何突破了，始终延续同一个表演方式，几乎可以说是将角色照搬到不同电影里。
　　本则显得十分笨拙，观察他的表演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传达情绪，要么就是傻笑，要么就是僵尸脸，眼神里几乎看不到任何灵魂，台词也干巴巴地没有任何味道，从1993年的“年少轻狂”到2014年的“消失的爱人”，他的表演从来没有进步，也没有变化。相对而言，他还是更加适合导演的位置。
　　“借刀杀人”文森特的表演已经十分困难了，但至少汤姆可以找到一个落脚点、一个爆发点，文森特愿意和麦克斯交流，甚至还出现了不少意外，导致情绪波动，一直到最后被麦克斯击破防线。这也意味着，文森特有大量的台词，还有大量的内心戏，给演员留下了表演空间，兰斯在执导过程中也留下大量空白，给汤姆表演机会。
　　但如果按照兰斯刚才和科恩兄弟设想的内容来看，这个冷血杀手可能没有太多台词，根本没有内心戏，而且，由于杀手是冷血的，他的眼神应该没有太多变化，“杀人不眨眼”，这才是真正的面瘫，但却需要将那种超越人性的冷漠传递出来。换而言之，就是没有发挥空间，却肩负着丰富的表演内容，必须通过肢体语言的细节和整体演技的气场来完成角色，表演难度之大，确实是超越想象，一个不小心，就会完全陷入面瘫的窘境，可能就让观众觉得乏味无力，甚至可能彻底毁掉角色，牵连到整部电影的构思。
　　不久之前，兰斯在欧洲宣传时，遇到了“潜水钟与蝴蝶”这部作品，可以说，现在科恩兄弟提起的这个角色，比“潜水钟与蝴蝶”还要更加困难——至少，后者还可以通过回忆和现在的对比来传递落差，即使只有一只眼睛可以传递情绪，依旧留给了演员表演空间；但科恩兄弟的这个角色就好像站在“冰血暴”那无边无际的莽莽雪原之上一般，没有参照物、没有借力点、甚至没有框架，所有的表演重量都压在了演员肩头。
　　这让兰斯想到了科恩兄弟作品之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角色，安东·奇格（Anton Chigurh），这个来自于“老无所依”里的角色，将冷血杀手的残忍、变态和血腥展现得淋漓尽致。上一世，这个角色由哈维尔·巴登出演，哈维尔将自己扎实的表演功底和细腻的表演方式通过强大的气场展露无遗，仅仅一双眼神就邪恶得令人退缩。
　　曾经有人将哈维尔饰演的安东和希斯·莱杰饰演的小丑相比较，这两个角色到底谁更加邪恶，两位演员到底谁更加出色——这两个角色分别在前后两年摘下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小金人。
　　就兰斯个人而言，希斯为小丑注入了一种邪魅的诡异气质，确实是无可取代，位列影史经典；但论起表演难度来说，安东却胜过小丑，原因很简单，小丑是外放的，他给希斯留下了更多空间发挥，而安东则是内敛的，哈维尔必须锁在墙角里表演。当然，这不是说哈维尔就比希斯出色，两位演员都出色甚至超额地完成了人物，塑造了影史上不可多得的两个邪恶角色，足以和“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教授相媲美。
　　“所以，这个角色——我是说，这个剧本是否有个名字？”兰斯没有正面回应科恩兄弟的称赞，而是把话题带到了作品之上。
　　“科马克·麦卡锡（Cormac McCarthy）的那部‘老无所依’。”乔尔给出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兰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果然是“老无所依”。
　　科马克是普利策奖得主，“老无所依”是他2003年发行的新作品，问世之后就引发了赞誉狂潮，被认为是科马克所创作的最深奥的当代故事之一，受到了无数追捧。同样，科恩兄弟在自己最为熟悉的西部背景里，将这部小说搬上大屏幕之后，达到了他们的事业巅峰，在那一年奥斯卡上，击败了妖气十足的“血色将至”，收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男配角四座小金人。
　　思绪一时间在兰斯的脑海里涌动着，“所以，你们为什么会想到以我的形象来撰写这个角色呢？”
　　“哈，因为你足够出色。”乔尔的答案干脆利落，没有任何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赞美之词。不同于巴里·梅耶、朗·梅耶那些老狐狸，乔尔的称赞是发自内心的。
　　伊桑也补充说到，“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在帕克城相遇的时候，乔尔就告诉我了，他想要和你合作，你真是一位不可思议的艺术创作者。”伊桑的话语得到了乔尔的肯定，“即使那时候你是一位导演，我们也认真考虑过和你合拍一部作品的可能性。”这让兰斯哑然失笑起来，“不过，现在问题得到解决了，‘借刀杀人’证明了，你是一位多么出色的演员，从那时候开始，我的愿望清单第一位就变成了‘说服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参演我的作品’。”伊桑耸耸肩，“所以……我们出现在了这里。”


第968章 过硬交情
　　科恩兄弟是兰斯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好朋友，但他们和爱德华·诺顿、汤姆·克鲁斯、迈克尔·法斯宾德等人都有所不同。
　　他们平时几乎不会和兰斯电话联系，更不会私底下出来吃饭或者聚会，彷佛在生活里没有任何交集一般；他们和兰斯的交情完完全全是一种“神交”，通过作品来完成交流，彼此对对方作品的认可和探讨，成为了他们友谊的桥梁，每一次相遇，三句不离专业，有点类似于工作伙伴，但却更加纯粹，因为这种友谊不参杂利益、不参杂竞争，仅仅通过专业涵养进行交流，这种存在于艺术领域的尊重和敬佩，也许与普通定义的朋友有所区别，但情谊的羁绊却毫不逊色。
　　科恩兄弟对兰斯的信任，是一种心心相惜，不是友情，却胜过友情。
　　寥寥几句话，没有天花乱坠，没有至高赞誉，轻描淡写之中的信任，却用满满诚意打动了兰斯，“把剧本给我吧。”这是兰斯给予的回应，没有客套，没有推脱，没有迂回，没有算计，以诚意回报诚意，兰斯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这依旧不等于确认出演“老无所依”，事情肯定还需要综合考虑，但开放可能性的姿态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即使兰斯知道，他近期内根本没有档期，甚至没有精力；即使兰斯知道，一旦答应出演了，这可能将是他第一次脱离导演的位置，完全地以演员身份参演一部作品；即使兰斯知道，角色的出演难度可能将会超过“水果硬糖”的挑战；即使兰斯知道，以理智来看，拒绝才是正确的选择；即使兰斯知道，和科恩兄弟合作，这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华纳兄弟的提案——至少在近期之内是如此……但，答应的话语还是脱口而出。
　　原本以为这会十分艰难，但话语说出口之后，内心深处却扬起了一片轻松，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语言根本无法描述。
　　兰斯眼底的笑意轻轻涌动着，“不过，你们应该知道，我手头正在准备一部作品的拍摄吧？估计今年之内都没有行程了。”交情归交情，档期归档期，这是两码事。
　　“当然。”乔尔大手一挥，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伊桑补充说到，“我们暂时不着急，剧本明天拿过来你，你阅读完之后，我们可以交流交流，然后再看看后续怎么安排。我们的档期完全可以配合你来安排。”
　　“那剧组其他演员呢？”兰斯笑呵呵地说到，“老无所依”是一个不小的剧组，不比“水果硬糖”，剧组演员们的时间调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伊桑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们总是可以找到解决办法的，不是吗？更何况，我们现在就连制片公司都没有找到，我想，其他演员应该是当下我们最不需要担心的问题了。”但他们却选择了率先与兰斯接触，而且安东不是男主角，仅仅只是诸多男配角之一。由此可见，他们对于这次合作的志在必得。
　　“那么，混沌影业如何？”兰斯挑了挑眉，直接发问。
　　“什么？混沌影业怎么了？”乔尔的脑筋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把‘老无所依’交给混沌影业制作。”兰斯没有停顿地回答到，“声明，混沌影业能够提供的成本估计有限，但这是我的公司。”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但眼神里闪烁的狡黠光芒，就已经足够了。
　　乔尔和伊桑交换了一个视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人无法解读，不过兰斯猜测着，既然他们正在寻求合作伙伴，即使混沌影业不是最佳选择，但至少应该是选择之一，只是，不知道科恩兄弟到底是如何判断的。
　　最后还是伊桑开口说到，“制作人呢？”
　　“还是你。”兰斯十分清楚，对于科恩兄弟这样的独立电影人来说，保持他们的创作自由是最重要的，因为兰斯也是如此。所以，在合作过程中，双方必须将彼此的职责区分清楚，避免产生更多争执，尤其是双方对专业的坚持都寸步不让的情况下，谁才是握有决定权的制作人，这就至关重要了。在兰斯看来，他不会插手创作的部分，这依旧是伊桑的领域，“至于资金管理和剧组管理的部分，我们可以从混沌影业里指派一名制作人。”
　　一般来说，一个剧组的制作人不止一名，越是投资巨大的剧组，制作人就越多，拉投资的、拉赞助的、组织演员的、沟通剧组的、管理账目的、片场执行的……这些制作人往往分工明确，做好自己的工作，但又彼此支持，共同完成作品的拍摄。许多时候，问题的滋生，就是从制片人之间的分歧和干涉开始的。
　　兰斯就打算将创作部分的权利交给科恩兄弟，但是成本管理的方面则由混沌影业负责。
　　“包括你吗？”伊桑的回答也干脆利落，但兰斯一时间没有跟上步调，反问到，“什么？”伊桑接着解释到，“混沌影业指派的制作人，包括你吗？”
　　“呵呵，为什么不呢？”兰斯摊开双手，如果不牵扯到剧组管理和作品拍摄，其实制作人的工作没有那么繁琐，许多制片人都是一年时间内同时制作三到四部作品。
　　“那么，我想，我们应该撰写一个项目提纲了，认真考虑一下，到底应该要多少成本才比较合适。”伊桑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但已经明确地表达了合作意向。
　　兰斯嘴角轻轻一扬，“为什么不打包计算一下，如果我拨一亿预算，你们可以拍摄几部作品？”如果可以，兰斯十分愿意把科恩兄弟拉到混沌影业的阵营里，就好像之前的博伟国际一样，达成长期合作。
　　“我以为混沌影业是一个小公司。”伊桑没有正面回答，毕竟长期合作，他们两兄弟还是需要考量考量。但调侃的味道却再明显不过了，对于独立电影来说，一亿美元基本意味着三部电影左右，这对于任何一家中型电影公司来说都是一笔重大支出，兰斯轻描淡写就说出了这个数字，混沌影业确实是今非昔比了。
　　“我们最近收获的确不少。”兰斯的坦诚让科恩兄弟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乔尔回了一句，“我们今晚收获也的确不少。”明眼人都知道，兰斯现在炙手可热、无人能敌，今晚派对的喧闹就可见一斑了，但他们却抢在了所有人面前，将“老无所依”剧本放在了兰斯的桌面上，这可是一大突破，比巴里·梅耶的收获都更大。
　　于是，兰斯也是不由莞尔。
　　视线余光里，兰斯就捕捉到了爱德华·诺顿的身影，他身边赫然的就是娜奥米·沃茨，两个人正在离开别墅。兰斯拍了拍乔尔、伊桑的手臂，“我现在有事，需要离开一下，回头我们再电话联系。”点头示意之后，兰斯就快速追了过去。
　　一路小跑，兰斯赶到了门口，总算是没有错过，娜奥米就站在灯光之下，和爱德华侧头谈笑着，而列维·施瑞博尔（Live Schreiber）的身影刚刚走下楼梯，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这三个人都是通过拍摄“面纱”认识的，娜奥米和列维因戏结缘，坠入爱河，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但两个人距离婚姻殿堂似乎已经不远了。
　　虽然兰斯知道娜奥米和列维正在热恋之中，而且两个人的爱情十分低调稳固，一直到兰斯重生之前，两个人依旧是好莱坞这个名利场之中难得的一对爱侣；但此时看着娜奥米和爱德华闲聊谈笑的画面，却无比和谐。
　　奶黄色的灯光之下，娜奥米的眼角带着轻松的笑意，那淡淡的细纹因为光线的角度而变得十分明显，但却透露出一抹别样的风情；爱德华嘴角轻轻上扬，莹莹闪光的眼睛彷佛盛满了漫天星斗，双手轻轻比划着，似乎在描述着什么，逗得娜奥米笑得弯下腰。
　　时光似乎就凝固在了这一刻，兰斯彷佛看到了布鲁斯·班纳和贝蒂·罗斯，他们刚刚离开大学的一场慈善募捐，为了他们的科研项目，他们不得不专程出席派对，希望能够拉到更多赞助资金，让研究继续下去，但上流社会的虚伪和乏味却让两个人感到疲惫，于是偷溜了出来，站在门口透透气，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在夜色之中沉静而美妙，让人沉醉。
　　脑海里，兰斯不由就勾勒出了电影里的一幕，布鲁斯和贝蒂还在大学时，彼时，布鲁斯没有成为绿巨人，贝蒂的父亲暂时没有丧心病狂，他们仅仅只是坠入爱河的两个年轻人，抱怨着生活，却憧憬着未来。
　　“噢！”爱德华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兰斯的身影，“嘿，伙计。”爱德华眼底的笑意传递到了嘴角，灿烂地绽放开来，“我刚才还在说，今晚没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着实有些遗憾。娜奥米，兰斯洛特；兰斯，这是娜奥米。”
　　兰斯露出了得体而礼貌的笑容，走了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娜奥米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沃茨小姐。爱德华告诉我，你们在中国度过了美妙的三个月，那是一段难忘的合作经历，能够得到挑剔的爱德华·诺顿如此评价，这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嘿！兰斯洛特！”爱德华抱怨的声音随即就响了起来，这让兰斯和娜奥米都轻笑了起来。


第969章 银幕情侣
　　电影和电视之所以如此受欢迎，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屏幕里折射的世界让人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将现实生活里的遗憾、苦恼和幻想寄托之中，包括对爱情的期许。所以，当戏里戏外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界线越来越模糊，银幕情侣也逐渐走进了现实生活里。
　　在好莱坞，不少夫妻都是因戏结缘，虚拟世界里的爱情火花假戏真做，最终走进了婚姻殿堂；但还有不少银幕情侣，他们之间本身不存在爱情，却得益于电影和电视的塑造，那直教人生死相许的爱情在观众之中引起巨大反响，不是情侣，却胜过情侣。
　　最著名的莫过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凯特·温丝莱特，一部“泰坦尼克号”，让人们期待了二十年，也许他们终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喜结良缘，但对于不少观众来说，他们就是彼此的灵魂伴侣。除此之外，“乱世佳人”的费雯·丽和克拉克·盖博、“罗马假日”的奥黛丽·赫本和格利高里·派克、“西雅图夜未眠”的梅格·瑞恩和汤姆·汉克斯等等，都是如此。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兰斯在爱德华·诺顿和娜奥米·沃茨身上也看到了这种特质，那种默默流动的温暖、熟稔自如的默契，在朦胧的光晕之下让时间都放慢了步伐。兰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绿巨人坐在一块岩石上，贝蒂安静地依偎在他的大腿侧，两个人就这样仰头看着宁静的天空，虽然危险正在靠近，虽然困难依旧没有解决，但两个孤独的灵魂却因为彼此相爱，而紧紧相依。
　　“但我必须承认，爱德华说的是事实，你是一位优秀的演员，‘穆赫兰道’依旧是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出色的作品。”兰斯的称赞让娜奥米轻轻挑了挑眉，眼底的讶异缓缓流淌而出。邪典电影的影响力终究有限，人们提到她时，更多还是以“21克”、“金刚”和“美版午夜凶铃”为主。兰斯不仅仅称赞了“穆赫兰道”，而且后半句话没有使用“之一”这样的修饰。娜奥米确实惊讶，“我一直都十分希望能够和你合作，不过，爱德华捷足先登了。”
　　娜奥米不由轻笑了起来，“我想，今晚我估计要睡不着了。”娜奥米还是显得有些拘谨，毕竟这才是和兰斯第一次见面，她朝爱德华眨了眨眼，“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兰斯的称赞，我现在心脏跳动得厉害。”
　　爱德华双手背在了身后，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当然，兰斯的挑剔可是出了名的。”说着，爱德华还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胸膛，似乎在说：这也证明了我的优秀。
　　兰斯抬手就给了爱德华胸膛一下，无视了爱德华的卖弄，微笑地看向了娜奥米，“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我始终认为，彼得·杰克逊在‘金刚’里捕捉到了你的美，但却没有充分利用你的表演，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如果由兰斯来评价“金刚”，那就是以“魔戒”的拍摄手法来诠释“金刚”，但可惜的是，“魔戒”有三部曲，“金刚”只有一部，所以，问题就出现了：没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角色的塑造，似乎每个角色都展开了详细的描写，但全部虎头蛇尾流于表面。
　　“我希望这一次，我能够有机会挖掘出不同的层面。”兰斯停顿了一下，微微耸了耸肩，“毕竟，你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演员，不应该仅仅只是停留在花瓶阶段。我在这里发出正式的邀请，不知道你是否愿意点头呢？”
　　娜奥米的眉宇微微轻蹙起来，眼底流露出了一丝疑惑，她还没有从兰斯对彼得·杰克逊的批评之中反应过来，更不要说领悟兰斯话语里的深意了，她不由求助地看向了爱德华，可是爱德华此时也是一头雾水，朝着兰斯投去了询问的视线。不得已之下，娜奥米只能直接开口询问到，“……所以，呃，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兰斯轻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在夜色之中缓缓漾开，“我在邀请你出演我的下一部作品，担任女主角。”
　　娜奥米微微张开了嘴巴，不可思议的光芒在眼睛里闪烁着，慌乱之中，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仪态不太恰当，但眼睛里的震惊和欣喜混杂在一起的错杂情绪却根本无法掩饰。
　　此时，一辆黑色四门轿车缓缓在门口停靠了下来，列维从驾驶座走下来，原本是打算招呼娜奥米的，可随即就看到了兰斯的身影，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晚上好，施特雷洛先生，我是列维·施瑞博尔。”兰斯握住了列维的右手，礼貌地点头示意。
　　“列维。”娜奥米辅助了列维的肩膀，依旧捂住自己的嘴巴，满脸震惊地仰起头，朝着列维投去了视线，然后低声说到，“兰斯邀请我出演他的下一部作品。”列维也直接惊呆在了原地，有点反应不过来，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爱德华，“兰斯，所以，你是说……那部作品？”爱德华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没有明说，还是担心自己误解之后，把“无敌浩克”的消息错误地传出去，小心谨慎一点总是好的，但这个动作的潜台词就再明显不过了。
　　兰斯点点头，微笑地回答到，“是的。”爱德华立刻就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列维的手臂，而后又对娜奥米抬起了右手，娜奥米懵懵懂懂地也抬起右手，和爱德华击掌了一下，但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兰斯解释到，“我正在筹备的下一部作品，爱德华将担任男主角，我希望娜奥米可以再次和爱德华搭档，演绎这个故事。”
　　娜奥米眼眶微微泛红，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连连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娜奥米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就笑了出来，可是眼眶里的湿润还是没有停止，“耶稣基督，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其实出演了“金刚”之后，娜奥米的事业遇到了小小的阻碍，由于电影票房不尽如人意，除了彼得·杰克逊之外，娜奥米作为女主角，也受到了不小影响，在六大电影公司的商业作品女主角名单之上，她的排位就一路下滑，就连艺术作品的邀约数量也锐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接到了兰斯的邀约，整个好莱坞所有女演员愿意花费一切手段去赢得的邀约，所以，娜奥米的情绪失控也就不足为奇了。
　　爱德华走了上前，给了娜奥米一个拥抱，娜奥米的情绪着才稍微有些平复下来，看着站在一旁的兰斯，狼狈不堪，不由感叹到，“抱歉，请原谅我的失态，希望我不要因此而丢掉这次演出的机会。”站在一旁的兰斯不由莞尔。
　　列维轻轻揽住了娜奥米的腰部，在她的头顶印下了一个吻，然后拍打着她的后背，娜奥米那汹涌的情绪总算是逐渐平复了下来。
　　退回到兰斯身边的爱德华，笑呵呵地解释到，“两周前，我们一群朋友到电影院里去观看了‘狂暴之路’。”爱德华前前后后进入电影院看了五次，“你可以想象，我们都是张着嘴巴出来的。”爱德华还生动地演绎了一番，惹得娜奥米和列维都笑出了声，“当时我们之间就起了争执，争论着你到底是怎么把这部电影拍摄出来的，可谁都无法说服对方，没有人能够想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娜奥米那时候就说，她愿意用尽一切来换取和你合作的机会，亲自感受你的创作过程。不过，当时大家都吐槽说，即使她用尽了一切，她也需要慢慢排队。”爱德华指了指自己，眼睛闪光地说到，“我才是这支队伍排在最前面的，不是吗？”
　　兰斯对着爱德华轻轻收了收下颌，“当你出现在我酒店的床铺上时，我就知道了。”一句调侃就让娜奥米和列维都哈哈大笑起来。
　　“兰斯，谢谢。”娜奥米开口说到，“我是说，谢谢。”她试图寻找更加合适的语言，但却发现脑袋一片空白，“就像爱德华说的，能够和你合作，这是我的荣幸。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你需要我像查理兹那样把头发剃光了吗？我明天就可以做到。”
　　“哈哈。”兰斯笑呵呵地摇了摇头，“放松，放松。我需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们即将展开的合作。当然，你可以告诉你的经纪人，但我希望他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笑容依旧，但话语里的凌厉却让人不寒而栗。
　　“当然。当然！”娜奥米连连点头，“所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吗？”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下一部作品是什么吗？”兰斯的反问让娜奥米愣了愣，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出演的角色和剧本是什么呢，但娜奥米却耸了耸肩，“如果你想让我知道的话。”
　　娜奥米的态度让兰斯轻轻颌首，“‘无敌浩克’，我的下一部作品将会讲述绿巨人浩克的故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翻阅一下原著漫画，了解贝蒂这个角色。我想，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970章 静谧清晨
　　目送着娜奥米和列维驱车离开之后，爱德华一脸戏谑地看着兰斯，“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兰斯眉尾轻轻一扬，“现在？”这个回答让爱德华翻了一个白眼，满脸无奈，但却拿兰斯没有办法，“对了，你暂时先不要和娜奥米交流各自对角色的看法。”
　　爱德华眼神里流出了疑惑，不太明白兰斯的做法。一般来说，导演都希望在电影开拍之前，男主角和女主角之间能够培养默契，投入拍摄之后能够迅速进入状态，这恐怕也是兰斯找到爱德华和娜奥米搭档的原因之一；而且，兰斯此前的剧组总是习惯于进行剧本练习，这个举动本身就包含了让演员彼此熟悉的动机在内。但是现在，兰斯却希望他和娜奥米之间不要交流？这可说不通。
　　“我需要你们彼此足够了解，但同时又不够了解。”兰斯犹如绕口令地说了一番，然后就没有继续解释，转身径直离开了。爱德华愣在原地想了想，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连忙一路小跑地跟上了兰斯，“嘿！嘿！话不要说一半啊……”
　　爱德华和娜奥米之间的默契，这的确是兰斯所希望看到的，这也是布鲁斯和贝蒂之间的默契；但对于“无敌浩克”来说，这种默契需要隐藏在故事线索底下，从剧本的细节和表演的雕琢来呈现，因为在故事一开始，变身成为绿巨人的浩克差点就要杀死了贝蒂，这种疏离的陌生感在彼此之间制造出了裂缝，布鲁斯为了保护贝蒂，选择了隐藏起来，独自承受，贝蒂为了拯救布鲁斯，选择了埋头工作，希望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寻找到答案，两个人都是内心坚韧的类型，肩负起了这种命运悲剧的重量，却也因为太过独立，而导致了双方缺乏沟通，距离逐渐疏远。所以，再次重逢时，他们彼此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
　　最熟悉的陌生人，或者是最陌生的爱人，这种疏离感，兰斯不希望用表演来呈现，而希望通过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流露来完成。
　　除此之外，爱德华和娜奥米都是优秀的演员，他们都喜欢对角色刨根问底、深入挖掘。兰斯不希望他们过多讨论，而导致影响到彼此对角色的理解，即使要讨论，也希望是爱德华和娜奥米分别与他来展开讨论，由他来引导角色与故事的走向。
　　这与兰斯之前执导的电影确实不同，因为这是商业电影，兰斯不会花费大量笔墨和镜头，留给演员来雕琢演技，以至于拖累到电影的整体节奏；他需要的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真挚情感，然后通过镜头的细节捕捉，在有限空间里让角色变得饱满。
　　重新回到派对之上，喧闹依旧，但似乎已经迈过了高潮的癫狂，正在一点一点消融在夜色之中。只见夜幕浓郁到了深处，然后就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流光，黑到化不开的苍穹涌起了深沉的藏蓝色，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海平线远端就泛起了鱼肚白，所有的喧闹彻底消失，整个别墅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那规律的潮汐声在海岸边拍打着，彷佛昨夜的狂欢和热闹仅仅只是一场梦般。
　　兰斯却睡得有些不太安稳，一来是别墅里还有一些陌生人，七倒八歪地横在院子、大厅、楼梯的角落里；二来是昨晚发生了太多事，脑海里的思绪太过杂乱。将近四点时才躺到床上，可是不到七点就已经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橘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片刻的静谧之中，所有纷杂思绪似乎也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打着赤脚，看了看一楼的杂乱，然后来到了三楼，却意外发现艾玛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就这样睡着了。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兰斯的脚步忍不住就停留在了原地，视线落在了那个娇小的身躯上。
　　在这一刻宁静之中，他可以没有顾忌也没有犹豫，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那暗红色的发丝凌乱地洒落在白皙的脸颊上，如同蝴蝶翅膀般的睫毛安详地覆盖下来，让人不由幻想着阳光在上面轻轻舞动的温柔步伐，红唇而柔软的唇瓣微微嘟了起来，似乎弥漫着蜂蜜的香气，浅浅的光泽有种诱人的魔力。
　　耳边传来了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噗通。噗通。噗通。”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没有紊乱，也没有悸动，但每一下都是如此清晰，甚至可以听到伴随着每一次跳动喷薄而出的血液声响，饱满的力量着实太过沉重，以至于胸口隐隐发疼。那种走上前的冲动，却硬生生被禁锢在了僵硬的肌肉之中，苦苦挣扎。
　　清晨的马里布，宁静地宛若世外桃源，规律性的潮汐声响只是越发衬托这种祥和，彷佛就连金色阳光都放慢了步伐，轻手轻脚地在雾气弥漫的树林之中落下一个个脚步。兰斯享受这短暂的静谧，因为在这一刻，彷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异次元世界，守护着眼前这个瘦弱而安详的身影，心脏跳动的声音，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地……活着。
　　“吱呀”的声音十分轻微，但在这一片宁静之中却格外清晰。兰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一脸错愕的安德鲁·加菲尔德，蹑手蹑脚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兰斯有些意外，安德鲁则受到了惊吓。
　　看来，昨晚兰斯离开之后，安德鲁还是乖巧得不敢离开，依旧留在了书房里，转眼就到了天明，这着实是有些……太憨厚了，让兰斯不由莞尔。
　　安德鲁挠了挠头，“那个……我，抱歉，昨晚我也不太确定，所以……”解释的话语支离破碎，兰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安德鲁不要继续解释了，“你有办法回去吗？”现在时间还早，从马里布回去洛杉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公车，现在已经有公车了。”安德鲁连忙说到，虽然兰斯有些怀疑，公车这么早就开始运营了吗？但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
　　此时的声响似乎吵醒了艾玛，她揉了揉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满眼不解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看了看安德鲁，然后又看了看兰斯，似乎根本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几点了？”那懒散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困得眼睛都要张不开了。
　　兰斯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但随即就收敛了起来，内心有股莫名的烦躁，似乎不希望有人看到艾玛睡眼惺忪的模样，于是向着安德鲁说到，“路上小心。”安德鲁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脚步走下了楼梯，可又想到了什么，脚步停顿了一下，“先生，谢谢。”说完之后，这才快步离开。
　　下楼之后，安德鲁小心翼翼地绕开了大厅和庭院里挺尸的人们，快步离开了别墅，朝着公车站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脑海里却是冒出了一连串疑惑，“刚才那个女孩是谁来着？为什么觉得有些眼熟？”安德鲁认真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啊！”原来是“狂暴之路”里的奇多，这让安德鲁有些亢奋起来，没有想到，不久之前还在大屏幕上看到的身影，现在就出现在了现实生活中。
　　当这个想法蹿进大脑时，安德鲁忽然就意识到，“我即将加盟兰斯的作品？我即将加盟兰斯的作品！”于是，喜悦侵袭而至，所有其他事情都被抛到了一遍，安德鲁快速小跑起来，连续跳跃着，“耶！耶！耶！”不断握着拳头为自己加油打气，幸福的亢奋满溢而出。
　　兰斯的视线落在了艾玛身上，犹豫片刻，却又闪躲了开来，“继续睡吧，时间还早。”内心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让他不适应。仅仅只是一个夜晚而已，他需要时间，更多的时间。说完，兰斯就迈开步伐走向了书房，然后将书房门缓缓关上，紧绷的肩膀这才松弛了下来。
　　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艾玛目送着兰斯的背影消失，混沌一片的大脑根本无法理清思路，她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正在生兰斯的气，但是为什么生气来着，却有些模糊了。沉甸甸的眼皮再次耷拉了下来，昨晚，她坐在三楼的大厅里，等待着兰斯的再次出现，但一直到海平线蒙蒙发亮，也没有等到，迷迷糊糊之中，懊恼、失望、遗憾的情绪交错着，她就睡着了。等睡醒之后再想吧。昏昏沉沉地，艾玛又一次进入了梦乡。
　　梦境之中，她再次见到了兰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等待着太阳徐徐升起，她站在后面不远处，守护着兰斯的背影，看着璀璨的阳光徐徐洒落下来，一点一点勾勒出那个孤单的背影，拖出长长的倒影，在那投影之上，可以看到一根根竖起来的尖刺，就好像刺猬一般严严实实地保护着自己。她忍不住抬起手来，想要用手触摸，彷佛隔着空气都可以感受到那卸下尖刺的脆弱，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他吗？她有些疑惑。
　　“艾玛……艾玛……”声音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艾玛猛地拉出了梦境，睁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沙发旁的柯尔·格瑞德。


第971章 徐徐靠近
　　艾玛有些迷糊，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的界线，脑海里莫名就出现了一个画面，兰斯站在三楼的楼梯口，静静地打量着她入睡的模样，那俊朗的面容带着一抹笑容，绽放着前所未有的温暖。可是，艾玛却不知道，这是源自于梦境，还是发生于现实。
　　抬起头，艾玛迎向了柯尔那友好的笑脸，“你还是到楼下房间里去睡吧，在沙发上太不舒服了。”柯尔看起来精神抖擞、心情愉悦，艾玛这才想起来，昨晚柯尔居然没有参加派对，“看起来昨晚应该是一个狂野的夜晚。”
　　面对柯尔的玩笑，艾玛扯了扯嘴角，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一番，回头看向了书房的方向，似乎是刚才梦境的效应，她下意识地就觉得兰斯应该在里面。耳边就传来了柯尔的声音，“我去书房里找兰斯谈点事，你快点到楼下去好好休息吧，看你眼睛都肿起来了……”后面的话语就开始渐渐弱了下来——所以，刚才的不是梦境？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艾玛只觉得有些混乱，从昨晚到刚才，现实与梦境的碎片层层叠叠，难以分辨，错杂的滋味在舌尖上汹涌，但她却迟钝地品尝不出来。猛地站起来，却又突然茫然，再次回头看了看书房，然后脚步就快速地朝着楼梯口走去，慌乱地逃离了这里。
　　原本是打算到二楼的，可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一楼空落落的大厅，摇了摇头，试图让大脑清醒一些，但沉甸甸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早。”厨房方向传来了一个声音，转过头去，艾玛就看到了正在准备早餐的高文，“昨晚应该没有休息好吧？要不要吃一点东西，然后再回去补眠？这样睡眠质量会比较好。”高文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那是和兰斯截然不同的一种气息，两兄弟之间居然可以有如此大的差别，着实新奇。
　　迟疑之间，艾玛的脚步就已经走到了厨房里。高文快速摆起了盘子，从旁边高高堆砌的煎饼塔上拿了一块煎饼，放到了艾玛眼前的盘子里，“枫糖浆，奶油，草莓……”高文一一把东西放在了艾玛的面前，“然后我在为你弄两颗蛋，你要搅拌的还是煎的？”
　　“高文，我……我吃不下这么多。”艾玛轻笑了起来。
　　“昨晚必须谢谢你，这是我至少能做的。”高文的话语，让艾玛笑容微微一顿，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了高文。
　　昨晚，对，昨晚。因为担心兰斯，她虽然还在生气，但还是跟随着兰斯的步伐上了二楼，随后就发现兰斯把自己锁在了浴室里，慌张之下，她通知了高文。出人意料的是，在听完她的阐述之后，高文比她还要更加担心，甚至不惜把浴室门撞坏了，这让她脑袋里充满了问号。隐隐地，她可以察觉到异常，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现在，这些疑问又一次全部回到了脑袋里。
　　“为什么……呃，我是说，为什么你们看起来特别担心？”好奇心驱使之下，艾玛就问出了声，但舌头却有些不利索，总觉得自己在探查别人的隐私，这是不正确的行为。
　　高文手里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了兰斯坐在莲蓬头底下的身影，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夏日下午，兰斯浑身浴血地蜷缩在那个简易厕所的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眼神里的灵魂支离破碎，彷佛一阵轻风就会消失不见般。
　　高文双手都收了收紧，调整了一下呼吸，把回忆的片段清空，对着艾玛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我说，曾经因为一些意外，我们差点永远失去了彼此，你相信吗？”艾玛一时间就呆愣在了原地，莫名地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她甚至不知道高文话语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这样，毫无预警地，屏住了呼吸。然后，艾玛就看到高文灿烂地笑了起来，拿着锅铲的右手挥了挥，“哈哈，你真的相信了？”完全一副开玩笑的模样，“其实是因为兰斯身体不好，左手有伤，他跳到大海里，我们担心他的旧伤复发。你知道，他可没有我这么强壮。”
　　艾玛扯了扯嘴角，跟着高文笑了起来，但内心深处却在缓缓下沉，那种沉重的悲伤在轻轻拉扯着，无法呼吸。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高文已经说那是一个玩笑了，但她的直觉却在呼喊着，高文的话语里隐藏着真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种没有证据的直觉，却牢牢地抓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忽然，艾玛就想起了昨晚兰斯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攻击性，毫不留情地伤害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她，首当其冲。一个一个节点就像是散落满地的珍珠，缺少那根核心的线索，就没有办法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
　　涌到了嘴边的话语吞咽了下去，重新拿起刀叉，准备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视线余光扫到了桌角，随即就收回了视线，但不由愣了愣，艾玛再次抬起头来看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嘴角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赤子之心’？”那是一张复古的录像带，“赤子之心”的录像带，艾玛第一反应是：这是从纳帕谷拿过来的那张录像带，“这是‘赤子之心’吧？”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这是崭新的，不是她之前看过的那一卷。
　　“噢，对。你也喜欢吗？这是我们家最喜欢的电影。”高文笑呵呵地点点头，随意地说到，“不过现在录像带不容易保存，十分容易损坏。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发行DVD版本……”
　　艾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就变得柔和起来：这的确是兰斯最喜欢的电影。
　　柯尔看着眼前坐在窗台边上的兰斯，眼底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你确定没关系吗？一夜狂欢之后，即使你睡上二十四小时也没有问题。”
　　兰斯却没有理会柯尔的担忧，而是反问到，“他怎么说？”
　　柯尔也明智地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入，“威廉·赫特（William Hurt）？他没有任何问题，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作为好莱坞有名的老戏骨，威廉曾经在八十年代中期连续三年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并且凭借着“蜘蛛女之吻”勇夺影帝小金人，去年他在“暴力史”中的出色演出也赢得了不少提名，可惜遇到了“水果硬糖”的兰斯，没有能够第四次赢得奥斯卡提名。
　　这一次，兰斯邀请威廉出演“无敌浩克”里贝蒂的父亲，罗斯将军这一角色，如果能够取得成功，按照兰斯的构思，这也将是贯穿系列电影的重要角色之一。由威廉这样的老戏骨出演，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威廉没有出席昨晚的派对，柯尔亲自接触，拍板确定了下来。
　　如此一来，“无敌浩克”核心四大角色就已经确认了三个席位，爱德华·诺顿、娜奥米·沃茨、威廉·赫特，这每一位演员都是奥斯卡提名级别的水准，对于一部漫画超级英雄的商业电影来说，着实难得，即使是后来群星云集的“复仇者联盟”也无法相提并论。
　　“那么布罗斯基呢？”这也是今天柯尔过来找兰斯的主要原因。
　　其实，联系演员这种事，要么是兰斯亲自出马，要么是剧组的副导演或者是制作人上阵，但是混沌影业正在转移注意力，公司内部一直在为“钢铁侠”做准备，只有少数几个核心人员知道“无敌浩克”的事，所以柯尔这才出手帮忙——他作为经纪人，通过同行网络直接联系演员，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防止消息的走漏。
　　布罗斯基作为“无敌浩克”的反派，如果说超级英雄的出彩将会决定电影的下限，那么反派角色的出彩就将决定电影的上限。对于那些主流超级英雄电影，他们宁愿放弃反派角色的塑造，也要保证超级英雄能够精彩绝伦，这也就是确保成品维持在平均水准之上的保守做法，“钢铁侠”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如此，选择了铁霸王，这就是削减支线为剧本减压的决定，但是在“无敌浩克”上，兰斯不想要继续保守——“绿巨人浩克”已经让李安栽了一个跟头，上一世的“无敌浩克”也不尽如人意，与其保守地走向一个不温不火的结果，不如沿袭兰斯一贯的风格，豪赌一把。
　　所以，布罗斯基的选择，兰斯也打算大胆一回。
　　“我有两个选择，但是我需要亲自试镜一下。”这两个演员，昨晚都没有出现在派对上，因为并不是那种广为人知的有名演员，所以，兰斯需要柯尔进行隐秘的联系，完成试镜。柯尔耸耸肩，做出了一副“放马过来”的姿态，兰斯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开口说到，“一个是J.K.西蒙斯（J.K.Simmons），还有一个是罗伯特·克耐普（Robert Knepper）。”
　　柯尔愣了愣，脑海里仔细想了想，一遍，然后再一遍，但还是一无所获，不由皱起了眉头，“谁？”为什么是两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这两个又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演员？


第972章 二中选一
　　柯尔内心深处有种荒谬的感觉：兰斯知道所有一切。他知道这种想法十分可笑，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这种想法是不真实的，但柯尔无法控制，他此刻就是这样想的，兰斯彷佛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所有一切，这让他有些恐惧。
　　整个好莱坞的演员有超过四十万人，这还不包括那些群众演员，但真正能够喊得出名字的不到一万人。即使柯尔身为高级资深经纪人，他也不可能知道每一位演员的名字，准确来说，没有人可以。但柯尔却觉得，兰斯可以——又或者说，兰斯可以从这四十万人之中精准地挑选出最合适的演员，这一份能力，让人恐惧，也让人敬畏。
　　不知不觉中，柯尔开习惯于始仰视眼前的兰斯，彷佛只要是兰斯坐镇的作品，就不可能会失败。如此荒谬、如此诡异、如此奇妙的想法，但柯尔却知道，好莱坞里，如此想的绝对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J.K.西蒙斯，‘蜘蛛侠’里，彼得·帕克提供照片的报社老板。”兰斯提醒到，柯尔脑海里的印象依旧十分模糊，像“蜘蛛侠”这样的大片里，角色众多，怎么可能会留意到一个报社老板的配角呢——即使留意到了，柯尔也有些意外，兰斯为什么会挑选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名声、也没有任何实力的演员呢？“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正在筹备中的‘朱诺’，也打算找JK来饰演女主角的父亲。”
　　“狂暴之路”的大获全胜之后，混沌影业的发展步伐一直有条不紊，一方面和漫威影业联手开发“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一方面还在各大电影节寻找适合发行的作品，另一方面也在着手拍摄另外一部作品，“朱诺”——继“女王”之后，混沌影业又一次自己独立拍摄的作品，依旧来自黑名单。
　　“啊！”柯尔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
　　“罗伯特·克耐普，‘越狱’的茶包（T Bag）。”兰斯简洁明了的一个介绍，柯尔立刻就恍然大悟过来，比起JK来说，罗伯特就要有名多了，作为去年电视剧的新剧收视王，“越狱”可谓是收获了无数关注，罗伯特饰演的“茶包”让人恨得牙痒痒，人气水涨船高。
　　柯尔轻轻点着头，欲言又止，话语在舌尖上打滚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可是，为什么呢？”
　　以兰斯目前的名号，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愿意出演布罗斯基的演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兰斯完全可以挑选那些顶级演员，打造出了一个顶级阵容。但，兰斯却偏偏选择了JK和罗伯特？一个是几乎没有听说过名字的龙套配角，一个则是始终活跃在电视小屏幕的三线演员，这着实让柯尔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们适合。”兰斯的回答却显得干脆利落，这反而是让柯尔有些词穷，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败下阵来，“这方面，你是专家。”
　　兰斯何尝没有考虑过呢？采用大牌演员，最好是人们熟悉的又具备演技的演员，比如说哈维尔·巴登，兰斯甚至还考虑过希斯·罗杰，但他们却不见得是布罗斯基的最佳选择，希斯应该刚刚接了小丑的角色，从“蝙蝠侠”跳到“无敌浩克”，估计华纳兄弟也不肯。综合考虑之后，兰斯这才将目标锁定在了JK和罗伯特身上——名声不见得最重要，自身实力和角色契合，更加具有实际意义。
　　JK和罗伯特两个人都有各自的优缺点，需要综合考量。
　　JK·西蒙斯，全名应该叫做乔纳森·金博·西蒙斯（Jonathan Kimble Simmons），他的名字是乔纳森·金博，不过为了方便，人们一般称呼他为JK，他一直都名声不显，但其实在好莱坞已经打滚了超过十年，一直饰演那些不显眼的配角，许多作品之中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除了“蜘蛛侠”之外，“苹果酒屋法则”、“阅后即焚”、“乔布斯”、“在云端”等等。他和保罗·吉亚玛提一样，都是演技基础扎实、外貌形象并不突出却在作品之中能够担任重要角色的黄金配角，只不过，保罗抓住了机会，在好莱坞赢得了一席之地，但JK却没有，即使三线演员都不算，只能算是四线和龙套之间过渡的演员，在他成名之作之前，他足足出演了一百四十多部电影，可是他的名字对于大部分来说依旧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和娜奥米·沃茨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娜奥米在二十一世纪初就遇到了“穆赫兰道”，而JK一直到2014年才遇到了“爆裂鼓手”。
　　“爆裂鼓手”这部作品里，JK厚积薄发，将那种疯魔成活的癫狂与偏执发挥得淋漓尽致，仅仅一双眼睛就让人不寒而栗，最终让他横扫整个颁奖季，势如破竹、一路领先，毫无悬念地摘下当年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奖。
　　JK是一个全面的演员，他出演过不少喜剧角色，温暖憨厚的气质总是可以赋予角色特别的感觉，但严肃起来，他的外表又有一种冷峻邪恶的特质，注入表演之后的杀伤力着实令人侧目。如果由他来饰演布罗斯基，他可以将那种偏执诠释出来，从最开始的冷漠和疏离，伴随着故事推进，一点一点变得疯狂，贯穿始终的偏执成为这种催化剂和推动力，最终让布罗斯基丧心病狂地注射了药剂，化身成为憎恨。
　　无疑，这样的布罗斯基更加人性化一些，也更加丰富一些，但同时也意味着兰斯需要给JK留下发挥空间，拍摄过程势必需要注重分配，这对于整个电影的节奏、角色戏份的分配、剧情高潮的调度，都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不能太多，否则重点偏移；不能太少，否则角色苍白，原本拍摄任务就已经十分繁重的情况下，难度再次上升，这对兰斯是一次考验，只是，“无敌浩克”本质上还是一部商业电影，兰斯不想要倾注如此多精力，像当初拍摄“后天”那样就足够了。
　　罗伯特是戏剧专业出身的，他在八十年代中期就登上了大屏幕，在电影、电视产业活跃了将近二十年，不过一样没有取得太多关注和成就，受制于外型的束缚，罗伯特往往难以找到更多适合的角色。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2005年，“越狱”这部作品的横空出世，罗伯特将近二十年的演员生涯终于抓住了机会，凭借着外号“茶包”的角色，达到了自己的事业巅峰。
　　不过这却依旧没有成为罗伯特事业的突破口，一方面是美国影视产业的桎梏难以逾越，电视剧演员在电影大屏幕上想要取得成功，难度甚至比模特还大，一直到2006年的当下，电影行业对于电视剧都是有所鄙视的，认为只有堕落者才会回到小屏幕，参考一下詹妮弗·安妮斯顿离开“老友记”之后在电影大屏幕的发展曲线，就可见一斑了；另一方面则是罗伯特是典型的类型演员，他的外型过于干瘦，再加上“越狱”的强大影响力，个人形象总是禁锢在阴狠狡猾的牢笼之中，即使到了电影大屏幕，表演方式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他的选择也不多。
　　所以，“越狱”之后，罗伯特还是更多活跃在电视小屏幕上，除了“饥饿游戏3”小小露面一把之外，电影作品着实乏善可陈。
　　罗伯特出演布罗斯基的话，角色就会显得单线条许多，登场之后就充满血腥气息，杀伐果决地一路追杀布鲁斯·班纳，最后注射药剂也是水到渠成，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这样一来，拍摄过程就会简单许多，罗伯特也是“本色”发挥，剧本的侧重点也不需要太过倾斜，按照既有节奏推进就可以了。
　　但缺点也十分明显：角色太过单薄，在缺少像“老无所依”里安东那种嗜血的冰冷气质衬托之下，布罗斯基对“无敌浩克”的剧情推动作用基本不大，与其说是反派，不如说是一个疯子，一个打手，一个目标，剧本的反派势力重量就必须朝罗斯将军倾斜一些，这才能够保证故事的完整和饱满。更何况，这样的布罗斯基也缺少了一点挖掘空间，兰斯对剧本的核心思想构思将会稍显乏力。
　　客观来说，JK和罗伯特各有优劣，不管谁来出演，都不成问题，只是风格略有不同罢了，兰斯的拍摄方式也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谁出演，他们在爱德华、娜奥米、威廉面前对戏，都不会落下风，四个主演阵容也足够完整。
　　所以，兰斯需要和他们两个人亲自面谈试镜，然后再做出判断，最终拍板。
　　“我会为你安排的，时间呢？接下来一周都可以吗？”柯尔没有过多询问，那种恐惧、敬畏、崇敬混杂起来的信仰，让他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兰斯点头表示了肯定答复之后，柯尔就继续了下一个议题，“昨晚的进展到底如何？”这里说的当然不是派对，而是隐藏在派对之后的交锋，“我听说，你和巴里单独交谈了将近半个小时，今天就有关于我们即将和华纳兄弟合作的传闻了，这是真的吗？”
　　派对永远是内幕传播速度最快的场合，捕风捉影的猜测不绝于耳，“只有华纳吗？”兰斯的反问让柯尔愣了愣，随即不由莞尔。


第973章 潮起云涌
　　当然不仅仅是华纳兄弟。
　　事实上，昨晚的派对就可以窥见整个好莱坞的风起云涌。派对结束还不到十二个小时，柯尔就已经深刻感受到了暗潮汹涌的压抑和躁动，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粉墨登场。
　　首当其冲的华纳兄弟，无疑诚意十足，不仅仅是带来了“本杰明·巴顿奇事”的项目，十亿美元打造DC宇宙的野心更是惊世骇俗。由此可见巴里·梅耶的杀伐果决和冷静客观，虽然过去一年时间里，华纳兄弟屡屡和混沌影业正面碰撞，即使说是不共戴天之仇也毫不过分；但目睹了“狂暴之路”的成功之后，巴里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在“钢铁侠”传闻沸沸扬扬的情况下，主动出击，伸出橄榄枝表达了和解意向之余，同时还开始谋求DC宇宙所蕴藏的庞大利益——尤其是在“超人归来”刚刚经历了雪崩式惨败的情况下，这份勇气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华纳兄弟能够统治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绝非运气。无论是当初从西洋镜影业手中买断“哈利·波特”改编权，还是今天凭借着蛛丝马迹对DC宇宙做出的提前预判，都表现出了超乎其他竞争对手的睿智。即使进入第二个十年之后，由于“哈利·波特”系列的完结，华纳兄弟被迪斯尼完成了反超，但他们在六大电影公司之中依旧稳居前三位，巴里居功至伟。
　　这一次也是如此，面对“第七玩家”混沌影业的崛起，华纳兄弟是第一个试图打压的，同时也是确定崛起势头无法阻挡之后第一个试图合作的。不是袖手旁观，不是冥顽不灵，而是将利益放在了首位，及时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如果华纳兄弟和混沌影业合作开发DC宇宙，最大受益者是谁？当然不可能是混沌影业。
　　正如兰斯所料，“本杰明·巴顿奇事”的邀约，更多是表达一个合作的意向和友好的态度，本质意义并不在于真正的合作，华纳兄弟醉翁之意不在酒，DC宇宙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因为“本杰明·巴顿奇事”的改编权和发行权都握在派拉蒙手中。
　　比起华纳兄弟来说，派拉蒙始终都是积极主动的一方，布拉德·格雷与兰斯的交情更是领跑其他五大电影公司。与华纳兄弟不同，派拉蒙是真心希望“本杰明·巴顿奇事”由兰斯来执导并且出演，布拉德接手了风雨飘摇的派拉蒙，现在他们面对着重重困难，资金也是捉襟见肘，为了躲避风险，他们不得不把一些大项目拿出来合作拍摄，“本杰明·巴顿奇事”就是其中之一，这部以“阿甘正传”为目标的作品，投资成本就高达一亿五千万，而后续宣传费用也是五千万起跳，所以，他这才不得已地找到了华纳兄弟。如果这个项目可以找到兰斯掌控，那么派拉蒙就将长长地松一口气，巴里昨晚与兰斯的交谈，布拉德也是心中有数的。
　　不过，凭借着布拉德和兰斯的私交，他亲自上门肯定比巴里更加有说服力，但他却没有，原因很简单，派拉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也必有所求——“碟中谍”系列，还有“星际迷航”系列。
　　前者自然无需赘言，汤姆·克鲁斯领衔的经典系列，虽然今年第三部票房不尽如人意，但派拉蒙还是不希望轻易放弃，汤姆和韦德的试探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兰斯愿意接受，第四部的启动不是什么问题，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布拉德显然更加倾向于后者。
　　“星际迷航”最初起源于一套电视剧，开播于1964年，经过四十年的发展之后，成为全世界最著名的科幻影视系列之一。虽然对于中国观众来说颇为陌生，但在北美，这却是足以和“星球大战”相媲美的科幻作品。
　　在过去这些年，“星际迷航”先后两次以系列作品的方式被搬上电影大屏幕，第一次是1979年到1991年，一共六部电影，其中第二部和第四部都被誉为值得载入史册的佳作；第二次则是1994年到2002年，一共四部作品，作品的票房成绩都尚可，但影响力却大大削弱，远远无法和之前相媲美。
　　2002年的“星际迷航10：复仇女神”，北美票房仅仅只有六千七百万，令人大失所望，所以派拉蒙暂时搁浅了该系列。
　　但是现在派拉蒙却重新找到了掌舵人——兰斯。“狂暴之路”被称为是末世史诗，比“星球大战”还要更加气势恢宏、发人深省、天马行空，仅仅只是第一部作品，就已经让人们对于废土末世产生了无数期待和幻想，如此盛况，三十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如果兰斯可以执掌“星际迷航”，肯定可以让该系列重新焕发旺盛的生命力。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但只要是兰斯，似乎一切不可能都可以转变成为可能。这种强大的信念，正在逐渐发展成为一种信仰，如此高度，即使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即使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即使是乔治·卢卡斯，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都没有能够达到。但现在，兰斯就正在触摸这种难以置信的境界，无论是专业口碑，还是商业票房，无一败绩的神话为兰斯带上了神秘的光环，更不要说“狂暴之路”摧枯拉朽的战绩了。
　　一向对科幻电影鸡蛋里挑骨头的专业人士们，这次面对派拉蒙的选择，居然齐齐闭上了嘴巴。虽然距离上一部“星际迷航”电影的巨大成功，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但“疯狂的麦克斯”系列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谁又能够保证，“星际迷航11”不会成为第二部“疯狂的麦克斯4”？
　　至于一贯小心谨慎的环球影业，在外界看来，更像是无头苍蝇——积极主动地接触，但手中却没有足够的筹码。在“无敌浩克”的消息全面封锁的情况下，人们普遍认为，环球影业没有办法说服兰斯与他们合作，但环球影业的表态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意味着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中，混沌影业已经得到了一半的认可。
　　环球影业是好莱坞六大之中最不会开发续集的公司，“速度与激情”系列今年推出了第三部，却硬生生被他们营销走向了死胡同；“美国派”系列也越来越没有生命力，几乎已经是在翻尸体了；“谍影重重”系列是他们唯一的依仗——但保罗·格林格拉斯（Paul Greengrass）的工作得到了众口一致的肯定，没有必要更换导演；“木乃伊”系列到了第二部就已经疲软，让人难以相信后面还会有续集……而且，环球影业大部分都是中低成本喜剧，几乎不可能打动兰斯。
　　目前最靠谱的传言是“通缉令”，因为环球影业为了这部作品，开始封杀安吉丽娜·朱莉，这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讨论。不过安吉丽娜和兰斯一样，本来就是一个刺头，即使没有所谓的封杀，她的作品接受面也十分窄，所以目前各大电影公司都没有太过在意。
　　不过，“通缉令”显然没有太多优势，尤其是在华纳兄弟的DC宇宙、派拉蒙的“星际迷航”对比之下，这也更加坚定了人们的想法：环球影业注定和混沌影业的合作无缘了。
　　相对而言，二十世纪福克斯和索尼影业就显得有些沉寂，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了。
　　二十世纪福克斯颇有底气，“神奇四侠2”和重启的“虎胆龙威”都邀请了名气不大的导演；“X战警3”虽然成绩没有大爆特爆，但票房表现依旧值得肯定，目前正在开发的“金刚狼”找到了加文·胡德（Gavin Hood）执导，这位导演去年凭借着“黑帮暴徒”这部作品，先是在圣丹斯大放异彩，随后在奥斯卡擒获最佳外语片小金人，现在顺理成章地接手“金刚狼”，让人们想到了兰斯的崛起路线；除此之外，他们所有的侧重点都在詹姆斯·卡梅隆身上，“阿凡达”的前期制作已经运转了一年多，依旧没有投入实际拍摄，这也将是他们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托马斯·罗斯曼和吉姆·基亚诺普鲁斯两只老狐狸，面对着混沌影业的上升势头，选择了“稳”，冷眼旁观地守候着变化，然后伺机而动。比起激进的派拉蒙来说，他们显然更加胸有成竹，二十世纪福克斯今年年初以高薪将两位领导者留下来，可以看得出来，董事会对他们信心十足。
　　索尼影业最近两年动作不断，大有抢班夺权的架势，但比起其他公司来说，他们还是底蕴太浅，值得开发的项目相对有限。目前倒是有传言说，他们有意再次把“007”系列交到兰斯手中，不过他们并不着急，因为马丁·坎贝尔执导的“007：大战皇家赌场”即将在十一月上映，所以他们打算看看票房和口碑之后，再做决定。
　　更何况，迈克尔·莱顿清楚地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兰斯身上，与其一窝蜂地涌上去凑热闹，不如等到更加合适的项目、寻求更加合适的机会，再展开行动，这样总比不管不顾的环球影业更加有章法。
　　好莱坞六大经纪公司，三家主动出击，表达了合作意向；两家冷眼旁观，静观其变；只剩下最后一家——迪斯尼。第七玩家才刚刚冒头，好莱坞就已经是腥风血雨。


第974章 得失之间
　　昨晚的这场派对，不仅仅是结束了“狂暴之路”宣传之后，兰斯回归好莱坞的第一个登场；也是混沌影业展现出第七玩家能力之后，好莱坞风起云涌的第一次聚会；还是混沌影业与漫威影业确定合作关系之后，兰斯以棋手身份落下的第一手棋子，以“钢铁侠”打掩护，为“无敌浩克”做铺垫，同时初步试探好莱坞的水温，对利益脉络有初步了解。
　　毋庸置疑，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派对，当派对落幕之后，恐怕各方都会有所收获，然后进行下一步举动。
　　不过，迪斯尼在这场腥风血雨之中，却鸦雀无声，彷佛销声匿迹一般。不要说华纳兄弟、派拉蒙和环球影业了，就连索尼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也都派出了代表出席派对，试探虚实。
　　可以看得出来，不管他们对混沌影业的态度如何，至少依靠着“罪恶之城”以来的连续强势表现，混沌影业已经引起了好莱坞更为广泛的注意，尤其是“狂暴之路”在连续打压的夹缝求生之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以R级、邪典的风格定位创造了历史，没有人能够忽视混沌影业的存在。
　　但，迪斯尼不包括在内。
　　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因为迪斯尼和兰斯合作了“加勒比海盗2”，这部作品全球票房晃晃悠悠地迈过了十亿门槛，这一成绩十分喜人，即使双方此前有分歧，在利益面前也应该达成和解了——就好像体育比赛一样，没有一场胜利不能解决的矛盾。可是，迪斯尼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混沌影业一般——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兰斯没有给迪斯尼发邀请函？还是迪斯尼有意疏远兰斯表明立场？
　　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混沌影业想要真正地将好莱坞从“六大”变成“七大”，依旧还有漫长的道路和艰苦的硬战要面对，但好不容易击破了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的封锁，却又面临了迪斯尼的无视，这场好戏才刚刚上演，居然就高潮连连，着实让人亢奋不已。
　　不少业内人士都已经开始翘首以盼了：“钢铁侠”将会和迪斯尼的哪部作品正面对抗呢？“加勒比海盗3”？“纳尼亚传奇2”？还是“国家宝藏2”？
　　“所以，你现在到底有什么打算？”柯尔的心态倒是比较轻松，毕竟他只是兰斯的经纪人，他和混沌影业之间没有直接的利益联系，他需要考量的是兰斯的下一部作品。不过，现在兰斯完全可以坐在办公桌后慢慢挑选作品，他的任务就是借助兰斯的声势，尽可能为兰斯争取更多的票房分红，并不能说是一件难事。
　　华纳兄弟的DC宇宙？派拉蒙的“星际迷航”？还是那部“本杰明·巴顿奇事”？
　　“我的打算，你已经开始运作了，不是吗？”兰斯反问了一句，柯尔哑然失笑——“无敌浩克”的谈判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柯尔与詹姆斯·柯登、西奥·施特雷洛两个人合作，与环球影业展开谈判，进程十分不错，合同细节基本都已经确定完成了，只需要签字，然后就开始正式开拍了。
　　兰斯以个人身份进行分红，可以收获“无敌浩克”百分之十八的票房分红，但在公司层面上的合作，双方还要进一步细分，混沌影业负责制作、环球影业负责发行，不过考虑到版权是环球影业的，所以最终混沌影业拿百分之三十五分红，环球影业则拿百分之二十五。
　　当然，必须注意的是，录像带发行渠道、电视台播放版权等周边方面，混沌影业凭借着“狂暴之路”、“水果硬糖”、“罪恶之城”三部作品打开局面，周边渠道已经有条不紊地在商谈合同细节，但还是无法和环球影业相比较，所以“无敌浩克”的周边将会由环球影业负责，这也意味着环球影业会占据大头。
　　即使如此，混沌影业也还是和环球影业站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瓜分利益，这与之前“后天”、“借刀杀人”等作品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以说，“无敌浩克”是混沌影业第一部与六大电影公司平起平坐展开合作的作品——“钢铁侠”是由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合作，所以混沌影业才是占据主导权的那一方。
　　“你知道我的意思。”柯尔耸了耸肩，“我不介意加班的，到底是DC宇宙，还是‘星际迷航’？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可以和他们慢慢商谈，至于是2008年开始，还是2009年投入拍摄，这都是可以商榷的。”
　　目前摆在兰斯面前的项目，每一个都分量极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柯尔完全可以把兰斯未来五年的计划都确定下来。尤其是柯尔知道，兰斯不可能会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些商业爆米花的拍摄之中，每隔一段时间势必会投入自己的创作之中，所以柯尔更加需要掌握一个时间线，这样一来，他才可以为兰斯进行合理的安排时间——换句话说就是，尽可能地压榨兰斯的所有时间，制造更多的利益，这才是他身为经纪人的本色。
　　兰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这些你暂时都不要多想了，即使合作，也会是以公司的身份合作。”兰斯这里说的是“星际迷航”。
　　一旦华纳兄弟知道混沌影业的打算，巴里很快就会划清界限的，DC宇宙和漫威宇宙绝对是直接竞争对手，你死我活，如果兰斯仅仅只是导演的话，巴里还可以挖墙脚，就好像“X战警3”和“超人归来”互换导演一般，但兰斯是混沌影业的掌舵人，也就是漫威宇宙的掌舵人，除了对立之外，别无选择——至少在DC和漫威作品之中是如此，至于“本杰明·巴顿奇事”这样的作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近期的工作还是以这两个项目为主，其他都暂时不会考虑了。”如果要重启“星际迷航”，兰斯的工作量又将直线上升，他肯定会顾此失彼。所以，兰斯保持着清晰的头脑，并没有因为最近的风起云涌而失去理智。
　　柯尔摊开双手，遗憾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好吧，你是老板，拍板的人是你，我还是乖乖做事就好了。”那毫不掩饰的郁闷表情，让兰斯不由莞尔。
　　有得必有失，这是每个人都必须明白的道理。好莱坞每年至少会制作两千部作品，其中至少有四百部能够在院线公映——不包括仅仅只在艺术院线点映的作品，出色作品一部接着一部，没有人能够一网打尽，必然需要做出取舍。兰斯既然已经选择了漫威宇宙，那么其他选择就暂时必须放到一遍，这个道理，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更何况，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间就是一场博弈，任何人都可以是敌人，也都可以是朋友。混沌影业虽然名义上是“第七玩家”，但势力最弱，发展还是需要一步一步来，漫威宇宙是目前混沌影业的最佳选择，无论是华纳兄弟还是派拉蒙，当前阶段的合作，可能导致的结果都是混沌影业被牵着鼻子走。
　　不过，“老无所依”呢？
　　送走了柯尔之后，兰斯忽然就想起了这部作品。“老无所依”和其他所有作品都不一样，和“钢铁侠”、“无敌浩克”也都不一样，因为这部作品和公司战略没有任何关系，仅仅只是科恩兄弟发出的邀约而已，瞄准的赫然是兰斯的演员身份，换而言之，这部作品出演与否，就是兰斯的个人决定。
　　这着实是一件新鲜事。
　　从“上帝之城”以来，每一部作品的每一个脚印，都和混沌影业的前景息息相关，兰斯在每一部作品都担任了制片人、导演和编剧的职责，其中还有三部作品都涉足了表演。这对于兰斯的挑战无疑是艰巨的，每一部作品都必须付出百分之四百的精力，不允许有丝毫的放松；不仅如此，同时还需要时时刻刻顾及每一个细节，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作品的失败，这就好像是一座座山峰般，死死地压在肩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狂暴之路”杀青以来，转眼就过去了六个月，但兰斯依旧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倒不是说宣传活动多么密集、多么疲劳，而是精神的透支让人感觉到无限的疲惫。仅仅只是一个职位，就重若千钧，兰斯却肩负起了三个乃至四个。
　　现在，科恩兄弟却发出了一次与众不同的邀请，这也意味着，兰斯不需要考虑剧本、不需要考虑镜头、不需要考虑调度、不需要考虑片场、不需要考虑分镜……只需要专心致志地投入表演，全神贯注地在演技的世界里钻研；这还意味着，抛开公司利益纠葛，抛开剧组繁琐事务，可能只需要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兰斯就可以完成拍摄工作，甚至更短，合作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兰斯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习惯这样的模式——那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那种抛开紧绷的松弛感，可能会让他无所适从，甚至开始焦躁；但问题就在于，“老无所依”这部作品、科恩兄弟这对好友、安东这个角色，是否值得兰斯尝试看看呢？


第975章 演员梦想
　　在“老无所依”这部作品之中，科恩兄弟将他们的风格化推向了极致，苍莽大气的运镜、犀利干脆的剪辑、诡异奇妙的氛围，还有出其不意的黑色幽默，完全可以说是集大成制作，整部电影没有几乎没有任何配乐，反而将西部空旷的背景急剧放大，枪响声、车轮声、微风声、脚步声的音响效果制造出了那种压抑沉闷却又惊悚恐惧的心理投射，令人拍案叫绝。
　　虽然科恩兄弟拍摄出了诸多备受赞誉的佳作，但为什么“老无所依”却被称为巅峰之作呢？不是因为这部作品摘下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小金人，让人们认识到了这部作品的出色，而应该颠倒过来，这部作品的优秀和出众光芒万丈，小金人奖杯仅仅只是其中的注脚之一。
　　“老无所依”在学院评委之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对于许多中国观众来说，却似乎无法理解这部电影的内涵和高度。原因主要还是在于科恩兄弟，这对兄弟的风格具有浓重的西部风格，这是美国的特有文化，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将西部地区那种广袤的落寞、高远的孤单、狭隘的罪恶挖掘出来，这种独特的气质是他人所无法模仿的，同时也是许多人所无法领会的。
　　“老无所依”之所以被称作经典，不在于“冰血暴”那样鲜明的风格，而在于整部电影透露着一种绝望，对人性的深深绝望。
　　现代社会之中，人性的温暖和善良似乎正在消失不见，贪婪的欲望、冰冷的漠然、模糊的道德，悄无声息地扼杀所有希望。这与兰斯的犯罪三部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科恩兄弟比兰斯更加残忍，每当观众产生美好幻觉的片刻，他们就直接扼杀这种希望，手起刀落，杀伐果决，那种失落和茫然，隐藏在电影那看似随意闲散的镜头之中，甚至于还透露出了他们对政府、对制度、乃至于对正义的暧昧态度，那种挣脱羁绊的狂欢隐隐透露出无政府时代群魔乱舞的肆意和不羁。这一切都与电影题目完美契合，“老无所依”，那种放弃抵抗的失望、那种百无聊赖的随意、那种冰冷刺骨的绝望，让整部电影都投入出一种灰色的气质。
　　在这一点上，“老无所依”比犯罪三部曲更近一步，科恩兄弟将他们骨子里对政府的反抗和失望都渗透其中，甚至可以说是进行了讽刺。这是兰斯所没有能够挖掘到的。
　　“老无所依”之中的三个主要角色，代表了三个不同的群体，传递的是他们对于社会的位置和处境。
　　猎人，他是社会法则的遵守者，但游走在打破禁忌的边缘之上，懂得利用一些漏洞为自己谋求福利，内心深处总是有着一些贪小便宜的心思，也许偶尔会犯一些小错，但没有真正打破过法律的束缚，始终还是一个守法公民。所以，当他发现了黑帮火拼的尸体和价值高达两百万美元的海洛因时，贪婪占据了上风，他将毒品带走了，但后来却受不了良心的折磨，选择回去救人，但处理得太过笨拙，以至于惹祸上身。如果他坚持了最开始置之不理的冷漠选择，那么也许后面就没有那些糟糕的遭遇了；但他又不愿意依赖体制的包袱，选择了自己独自艰难地应对。
　　这是社会的普遍现状，曾经反抗过，终究还是放弃了，但依旧怀抱着一丝善意，坚持着人性的光辉，步履蹒跚地在前行着，只是很多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为了什么而坚持，又能坚持多久。最后一抹人性光辉正在越来越微弱。
　　杀手，他是游走在法则之外的叛逆者，蔑视所有的规则束缚、挑战所有的规则底线，他甚至没有灵魂，电影里有一段他处理自己伤口的详细描写，可以看得出来，即使对自己，他也没有任何怜悯。他没有法律概念，没有政府概念，甚至没有道德概念，仅仅只是凭借着本能行动，宛若上帝一般，轻而易举地决定他人生死，不顾及连锁反应，不担心后续影响，横冲直撞地摧毁所有“正常”社会关系。
　　这是社会的另外一种普遍现状，社会破坏者，他们或者为了利益、或者为了自私、或者没有理由，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即使世界崩溃，他们也毫不在乎。但讽刺的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安定，社会甚至还需要尊重他们，以至于他们狼狈为奸、只手遮天。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却已经开始腐烂。这种破坏秩序却掌握了更高秩序的叛逆者，正在让整个社会分崩离析。
　　警察，他是社会法则的遗弃者，他曾经试图遵循法则的束缚，成为正义的守护者，但残酷的现实却连连打击他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社会变化太快，人性和法则的没落让他感叹人心不古，仅仅凭借着他一个人的力量，却无法撼动整个社会，那种失去控制的无力感让他意志消沉，最终选择了放弃。很难说清楚，到底是他遗弃了法则，还是法则遗弃了他。
　　这是社会的又一普遍现状，社会遗弃者，他们怀念着数十年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美好年代，但现实却狠狠地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掐灭所有希望，于是他们开始逐渐变得麻木起来，冷眼旁观。
　　如果说兰斯的犯罪三部曲探讨的是“社会进程”，一步步地将希望被掐灭的过程呈现了出来，那么“老无所依”探讨的则是“社会现状”，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一点点渗透出来，让人不寒而栗，甚至看不到任何改变的可能。
　　电影的最后，三个角色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让这场罪恶不知不觉地烟消云散，这戛然而止、不知所谓的结局，真正地击溃了人们对正义的残留幻想，信仰的崩塌充满了无力感。更为可怕的是，这是不是社会的未来？所有人都开始慢慢放弃，承认自己的平庸、接受社会的黑暗，独善其身地躲在角落里，安静地度过残生，却发现，自己已经孑然一身，老无所依。
　　毫不夸张地说，“老无所依”将现实社会的那种无力感和迷茫感发挥到了极致，与犯罪三部曲不同，他们没有讨论问题的所在，也没有试图寻找解决的办法，甚至没有批判的意图，仅仅只是冷静而漠然地陈述了一个事实：这个社会，已经死了。
　　从这点来说，“老无所依”确实比兰斯的犯罪三部曲都更加出色，因为兰斯的犯罪三部曲都相对局限，讲述的是社会的某一个侧面，以小见大；而“老无所依”则截取了三个不同群体代表社会的不同层面，放在一个特殊的犯罪案件之中，深入挖掘。
　　对于兰斯来说，出演“老无所依”无疑将会是一次特别的经历，不仅因为他将单纯以演员的身份，与科恩兄弟合作，拍摄过程中双方对于电影的理解、对于角色的诠释势必都将碰撞出火花，这对于兰斯的导演视角也将有着推动效果；而且还因为杀手这个角色充满了挑战，比“水果硬糖”的杰夫还要困难许多。
　　当初兰斯选择亲自上阵演绎杰夫，就是因为这个角色激发出了兰斯的诸多灵感，对于表演的渴望完完全全释放了出来，那么杀手安东呢？如果由他来出演安东，他会如何表演呢？比起上一世的哈维尔·巴登来说，他是否能够超越突破呢？
　　这着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兰斯忍不住开始在脑海里细细描绘起来。
　　这是一个矛盾的角色，他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完全面瘫，但同时他身上却涌动着强大的张力，可以说，整部电影的张力都是来源于安东。当人们第一眼看到他时，那面无表情的僵尸脸之上，却迸发出了一种疯狂的混乱和癫狂，这种惊悚气质几乎冰封了所有人的呼吸。这种灵魂碾压的强大气场，成为了整部电影最重要的注脚。
　　兰斯发现，自己的脑海里有太多思绪，繁杂而纷乱，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表演将会十分丰富，即使面无表情，眼神和动作透露出来的气场也会影响人们的印象，但正如兰斯昨晚和科恩兄弟讨论的一般，安东应该是一个凌驾于人类之上的上帝角色，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有单线条的果决，这种偏执所带来的冰冷往往可以带来居高临下的超然，看起来是真实的，但感觉却是虚幻的，制造出一种游离于现实之外的疏离。
　　这就是一个悖论，不是吗？
　　演员不可能大脑一片空白，他必须思考台词、思考走位、思考镜头、思考表演，即使进入忘我境地，脑海也不可能真正地完全清空；但这个表演却要求这种摒除杂乱的执念，除了杀戮还是杀戮，除了执行任务之外，他似乎就是一个机器人，完全按照编程来执行，这些行为可以导致死亡，这些行为可以放过一码——对象不是好人坏人、男人女人，而是符合标准的行为和违背标准的行为。
　　只有真正由内而外迸发出这种强大的气场，才能够将角色诠释完整。
　　兰斯不由再次开始热血沸腾起来，那蠢蠢欲动的表演欲望和演员梦想，在不断呐喊着：答应下来，答应下来。


第976章 直面挑战
　　虽然至今为止，兰斯也没有出演过几部作品，但毋庸置疑，安东应该是兰斯演员生涯的最困难的一个角色，这种不断挑战极限的刺激感让亢奋的情绪在血液里疯狂窜动着，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跳跃起来。
　　不得不说，科恩兄弟的选择着实大胆。
　　虽然兰斯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位优秀的演员，奥斯卡小金人的肯定更是毫无争议；但兰斯却不是安东这个角色的最佳选择——至少在业内专业人士看来，这是一个破格的选择。
　　兰斯的演技出众，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由于他的外型条件太过抢眼，在表演之中往往容易喧宾夺主，让观众产生一种违和感，在“借刀杀人”之中，兰斯用眼镜来完成表演；“水果硬糖”之中，兰斯的斯文外貌为角色加分不少，但还是鼻涕眼泪齐齐上阵，反衬出了那种绝望和恐惧；到了“狂暴之路”，短发、胡须和尘土几乎掩饰了兰斯的外貌，风格化影像更是吞噬了角色的独立感。所以，索尼影业选中兰斯来饰演“007”，派拉蒙和华纳兄弟则选择了“本杰明·巴顿奇事”，这两部作品的男主角都有一个共同点，外貌的英俊与角色是不谋而合的。
　　但安东却不是。
　　作为杀手，安东必须低调沉稳，就好像汤姆·克鲁斯在“借刀杀人”中一般，通过修饰外貌来达到目的；但“借刀杀人”的故事背景是现代，“老无所依”却是八十年代的德克萨斯州，这也意味着，第一，不能浓妆，第二，造型选项有限，改变余地着实不大。更何况，兰斯的气质偏于儒雅一些，这与杀手也格格不入。
　　在大部分情况下，选角都是根据外貌来完成的，只有很少的情况，才会反其道而行，以外型的反差来制造角色的落差。科恩兄弟选择兰斯，这不仅意味着放弃了那些拥有符合外型的演员，舍近求远；而且还意味着他们将电影的重量都压在了兰斯身上，铁三角的故事，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是致命的，兰斯的表演将会承担起深入挖掘电影核心的重任。
　　毫不夸张地说，成败在此一举。
　　对于兰斯来说，越是明白挑战的艰巨和困难，就越是摩拳擦掌地想要尝试，冲击自我极限的渴望就像是沙漠里寻找绿洲的旅人；但重点就在于，兰斯现在根本想不出自己应该如何表演。
　　上一世的哈维尔·巴登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真正地将那种冷酷无情却又丧心病狂的气质表演了出来；现在，兰斯粗粗思考这个角色，却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跳出哈维尔表演的窠臼，脑海里的印象着实太过深刻，以至于自己始终处在哈维尔的阴影之下。
　　这是一件着实有趣的事。
　　客观来说，如果兰斯决定了出演，即使他照搬哈维尔的表演，这也没有任何问题，毕竟没有人能够将两个时空里的两段表演来进行比较，除了兰斯自己，所以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但表演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同一个角色，如何以自己的风格进行诠释，虽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表演自然也不能客观地分出高低，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偏爱，可是不同的表演带来的震撼是相似的，其中隐藏的余韵以及反思却是不同的，这也是兰斯希望达到的表演境界——真正地以自己的演出赋予角色栩栩如生的灵魂。
　　所以，如何走出哈维尔的阴影，演绎出兰斯版本的安东，这是一个艰难的挑战，甚至可以说是难于登天，毕竟，哈维尔上一世的演出堪称巅峰。这就好像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汉尼拔或者希斯·莱杰的小丑一般，他们为这个角色竖立了一个不可逾越的丰碑，任何继任者都将挑战自己的极限。
　　选择“老无所依”的话，颇有点自讨苦吃的意思；同样是演技挑战，“本杰明·巴顿奇事”似乎就显得靠谱了许多。
　　“本杰明·巴顿奇事”的男主角本杰明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甚至比起当初饰演阿甘的汤姆·汉克斯还要更加艰难。不仅因为电影聚焦了本杰明的一生，年龄跨度之大，对于演员的表演来说是艰巨挑战；还因为这部电影本身的主题核心：奇幻。
　　本杰明出生时就是一个看起来七十多岁的“老”婴儿，被父母抛弃在街边，伴随着年龄渐渐增涨，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年轻，犹如返老还童一般，这种年龄的逆差也成为了他和恋人黛西之中的最大障碍，甚至成为了本杰明人生之中的最大困惑——外貌和内心年龄的逆差碰撞出来的疑惑、矛盾和困顿，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寂和落寞。时光的力量，在本杰明身上被放大到了极致。
　　毫不夸张地说，本杰明就是注定了冲击颁奖季而撰写的角色，内心的变化、情感的冲突、人生的顿悟……保持了细腻的勾勒，又兼具了爆发力的瞬间，表演借力点无处不在，允许演员酣畅淋漓地发挥，将自己的表演技巧发挥到极致，打动每一位观众。“本杰明·巴顿奇事”整部作品的核心重量也都死死地压在男主角身上。
　　虽然说，本杰明是一个艰巨挑战，表演难度绝对不容小觑，但却不像安东那样无从下手。本杰明的角色有着清晰的来龙去脉，并且每一个爆发点都有着明确的情绪，这对于演员来说，就好像是一张流程表般，只需要跟随着流程去做，一切就能够迎刃而解；但安东却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角色，不仅前因后果完全无法捕捉，而且情感也没有着力点，滑不溜秋地让人难以下手。
　　上一世，布拉德·皮特出演了本杰明这个角色，他表演得很用力，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希望能够赢得奥斯卡的青睐，但客观来说，他的表演依旧走不出一贯的套路，比起十年前的“大河恋”更加老道更加自如，却依旧流于表面，角色的灵魂重量被挥霍殆尽，这也是整部电影成品质量不尽如人意的重要原因之一。尽管如此，布拉德还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圈内人脉和强劲的学院公关，成功入围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最后争夺战，虽然结局毫无悬念地输给了西恩·潘。
　　对于兰斯来说，挑战本杰明这个角色，他根本不必担忧布拉德的影响，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构想自由发挥，挖掘出本杰明更加深刻也更加生动的内涵。更何况，本杰明是男主角，而安东仅仅只是男配角。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挑战自我、突破演技，“本杰明·巴顿奇事”似乎是更加合适的选择；如果只是单纯想要冲击奥斯卡小金人，“本杰明·巴顿奇事”与“老无所依”相比也不会逊色多少。但，事情从来没有那么单纯，不是吗？
　　对于演员来说，表演的热情才是最为重要的。兰斯已经收获了自己的小金人，得到了足够的认可，他不需要另外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尤其是像本杰明这样“写给奥斯卡的一封情书”的角色；相反，不断挑战自己、不断突破自己、不断打磨自己，这才是兰斯的目标，作为一名演员的终极目标，只有这样，才能够触摸到演技殿堂的更高层次，不是吗？
　　血液里熊熊燃烧的热情几乎压抑不住，这让兰斯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激情澎湃，甚至比“无敌浩克”的拍摄还要汹涌。但兰斯还是保持住了理智，没有冲动地给科恩兄弟打电话，直接答应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无敌浩克”十月份就会投入拍摄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剧本的最后修饰和分镜头的描绘上，没有时间为其他作品分心，比起他自己的演员梦想来说，混沌影业的未来蓝图才是当前的最大重点。
　　但这并不妨碍兰斯将“老无所依”的原著小说翻找出来阅读，不是吗？
　　表演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不仅仅体现在舞台上和摄像机前那短暂的时间，前期的筹备、细致的揣摩和无数的尝试，都是表演的精髓，那种探索不同未知世界的乐趣，让人沉迷其中。兰斯没有着急着立刻开始构思安东，而是暂时把所有纷杂思绪都摒除在外，专心致志地投入原著小说的阅读之中，这本身就是一种放松和享受。
　　如果兰斯真的选择出演“老无所依”的话，那好莱坞估计又要一阵热闹了，不是导演，不是制片，甚至不是编剧，仅仅只是演员，但兰斯依旧拒绝了索尼影业的“007”、拒绝了华纳兄弟的“我是传奇”、拒绝了派拉蒙的“本杰明·巴顿奇事”，选择了一部独立作品，如此特立独行的选择让人惊愕非常，却又无能为力——毕竟兰斯一视同仁地把大型制片厂都一口气拒绝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和六大制片厂的合作希望越来越渺茫呢？混沌影业真正地站到了六大制片厂的竞争者位置上，所以兰斯才拒绝与竞争对手合作呢？
　　至少从表面来看，是如此。
　　不管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毋庸置疑的是，兰斯的一举一动都正在改变着好莱坞的势力变动，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暗潮正在变得越来越汹涌。


第977章 狗仔追踪
　　迪伦·王尔德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随即就把车内的空调又调大了一些，八月已经早早结束，但洛杉矶依旧没有看到秋天的影子，那躁动的盛夏气息散落在沿海一号公路的每一个角落，夏天的脚步依依不舍地在那犹如琥珀一般的湛蓝色海岸线摇曳生姿。
　　瞥了一眼街对面的别墅大门，绿荫连绵的大道之上一片寂静，少了一些知了的喧闹，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海浪拍打岩石的声响，倒是多了一丝凉意，不过还是看不到任何人影。迪伦烦躁地挠了挠头，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香烟，可是看了看刚才才调大的空调，在开窗和抽烟之中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烟盒扔了回去。
　　这就是迪伦不喜欢马里布的原因——宽敞的庭院和葱葱的树林遮挡了大部分视线，想要探查到别墅里的动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从兰斯搬到马里布来之后，追踪隐私八卦的难度更是成倍上涨，上周一名狗仔爬上了山丘，试图从悬崖那一侧绕过去，正面探询到别墅之内的情况，结果一阵狂风吹来，他差点就摔下山，虽然下方就是大海，但高度却足以把内脏都摔得粉碎，最后那狗仔只拍摄到了一些别墅的内部结构照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收获。这着实让狗仔们都恨得牙痒痒。
　　相较而言，比佛利山庄虽然也是层层保护，但栅栏之间总是可以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捕捉到顶级大明星的私密生活。
　　最近关于兰斯的消息十分抢手，尤其是和混沌影业动静相关的消息，就连六大电影公司都开始派出了间谍，试图探听更多的内幕。前天，“钢铁侠”敲定瑞秋·麦克亚当斯出演女主角的消息，“名利场”掏了十万美元买断独家，转手卖给华纳兄弟就回收了一个人情，随后再把独家公布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伴随着瑞秋的加盟，“钢铁侠”的导演也露出真面目，乔恩·费儒，而不是兰斯，这个消息着实引发了不小的地震。
　　迪伦有些想念以前的日子，他和混沌影业私交不错，总是可以拿到第一手消息，但现在，兰斯已经上升到了截然不同的高度，他现在是卖方市场，而不是买方市场，这也使得消息越来越值钱。迪伦和兰斯周旋了数次，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最后只能回到原始的手段，蹲守。
　　迪伦已经在这里蹲守了整整五天，但依旧没有任何收获，即使经验丰富如迪伦，也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嗡嗡”的引擎响声在空气里轻轻震动着，迪伦偏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一辆深蓝色摩根复古老爷车从街道边快速闪过，浑身上下的血液猛地就朝大脑冲刺而去，那是兰斯！那是兰斯不久之前刚刚购入的经典复古车，第五代飞行者，摩根旗下最著名的系列之一，纯手工打造，穷尽奢华。
　　惊喜来得着实太突然，迪伦有些手忙脚乱，但他还是尽力控制着情绪，快速发动引擎，随即就跟了上去。还没有开出去三十码，迪伦就发现了自己的竞争者着实众多——周围的街道各个角落里都冒出了车辆，随便一打量就至少有八辆，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整条街道转眼就被挤得满满当当，迪伦搜索遍了整个脑海里的记忆，也想不出来谁曾经能够享受这样的待遇。
　　迪伦踩死了油门，直接蹿了出去，从激烈的竞争之中脱颖而出，远远地捕捉到了那辆深蓝色老爷车的身影，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没有着急着靠近。想要追踪到独家，绝对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更何况，今天竞争对手着实不少，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发力。
　　离开马里布，沿着海岸线一路疾驰，大家都没有太过着急，一溜烟地跟随在那辆精致的老爷车身后，浩浩荡荡地进入了城区内，那一路尘土飞扬的姿态引起了无数侧目，所有人都忍不住议论纷纷——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还以为是某家公司的商业推广活动。
　　如此场面，迪伦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狗仔挖八卦，兰斯的行踪被暴露无遗，狗仔的行踪也被暴露无遗，双方都摆在了台面上，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要尴尬了。
　　老爷车在城内绕了小半圈，最后停靠在了农夫市场旁边的全食超市门口，看起来兰斯是打算到超市购买一些生活用品。迪伦犹豫了片刻，他怎么都觉得事情似乎发展太过顺遂了，万一兰斯从超市的后门偷跑的话，怎么办？到底是留在停车场守候车子，还是贴身跟随？
　　思绪快速地运转着，迪伦当即就决定下车，根本没有打算寻找停车位，想着把车子扔在停车场的过道上，直接就追上去，避免丢掉兰斯的踪影。可是，迪伦才打开车门，然后就愣在了原地，下巴脱臼得根本无法合拢。
　　那是……那是高文·施特雷洛！那不是兰斯！而是高文！
　　该死的耶稣基督！迪伦的大脑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圈套，这是一个圈套！等等，不对，高文出来采买，这是正常的；高文开了兰斯的车，这也在正常范围之内，所以，只是他们自己过于激动了？不对，迪伦随即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圈套，这肯定是一个圈套！否则，为什么高文把老爷车的顶棚遮挡了起来，他原本只是以为兰斯不想要那么招摇罢了，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一个圈套。
　　迪伦注意到，高文回头扫描了一圈停车场，然后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见鬼！”迪伦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盘上，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兰斯开着他们的黑色宝马，缓缓地朝着西好莱坞方向开去。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番四周，确定没有狗仔注意到他的行踪之后，他这才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最近一段时间，狗仔实在是太饶人了，即使他和高文一起出去慢跑，狗仔也一路开车跟随着，阴魂不散，让人烦不胜烦。
　　不过，兰斯知道，现在就是风口浪尖之上，狗仔们肯定不会放松警惕的，这就是成名之后必须要付出的代价，等过一段时间，比如说投入“无敌浩克”的正式拍摄之后，情况就会有所缓解了。但反过来，兰斯也在利用狗仔队，散播消息，混淆视听，一步一步地为“无敌浩克”制造声势，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钢铁侠”确定由乔恩执导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现在关于“兰斯下一部作品”的传闻越来越多，关于“混沌影业下一步计划”的传闻也着实不少，这对于打造漫威宇宙来说，着实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端了。
　　兰斯顺着街道往前走，绕过一度浅蓝色的墙面，一条木板铺就在鹅卵石上的通道就这样眼前延伸开来，穿过垂下来的藤蔓，推开那扇木质大门，沁人心脾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空间里回荡着浅吟低唱的爵士乐，恍惚之间，彷佛来到了纽约的格林威治村一般，呈现出了与洛杉矶截然不同的风貌。
　　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兰斯就看到了转过身面对着大门方向的JK·西蒙斯，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似乎正在犹豫着，自己到底是否应该站起来迎接兰斯，还是就坐在原地等候，那紧张的神情隔着大半个空间也可以感觉到。
　　正当兰斯准备迈开脚步时，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卡座里挥手打招呼的罗伯特·克耐普，他整个人就显得放松了许多，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今天穿了一套正装，和“越狱”的屏幕形象相去甚远。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位演员的不同。
　　JK现在完全就是籍籍无名的三线演员，他甚至需要在剧院里找工作来维持自己的生计，能够进入兰斯的视线之内，比起其他人来说，他才是最为震惊的那一个；罗伯特现在因为“越狱”的关系春风正得意，剧集的第二季即将播放，超高人气显示着他的事业正在走上坡，不过接到了兰斯的试镜电话，他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电视和电影终究还是不一样。
　　兰斯脚步一顿，左右看了看，找到了一个四人卡座，朝两个人分别挥了挥手，然后就朝着卡座位置走了过去。
　　侍应生拿着菜单走了过来，JK和罗伯特也都分别走了过来，兰斯点了一杯蓝山，抬起头就看到了两个人——JK手里还端着自己的咖啡，这让他看起来有些拘束；罗伯特则落落大方地站在旁边，但挠头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请坐。”兰斯随意地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微笑地说到，“经纪人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JK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茫然，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经纪人要跟着过来；罗伯特则开口回答到，“他在那个角落里等着。”说完，罗伯特指了指他刚才坐的位置，然后就看到一个陌生脸孔满面笑容地朝着兰斯挥了挥手。
　　兰斯仅仅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所以，经纪人都和你们说了什么内容？”


第978章 大师风采
　　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一层清冷，绅士风度的背后却有种别样的气度，罗伯特忍不住就挺起了腰部，将内心深处的自信和骄傲收敛了起来，收回视线，没有去理会经纪人在后面的状况，擦了擦手掌心里的汗水，开口回答到，“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就是他告诉我的唯一信息。”罗伯特试图以一个小小的幽默来缓解略显紧张的气氛，“但我想，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兰斯轻轻抿了抿下唇，不置可否，视线落在了JK身上，JK抬手挠了挠额头，小动作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拘谨，“我……我暂时没有经纪人，是演员工会告诉我的。”JK紧张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我被告知，说这是一个需要单独试镜的角色，所以，这不是一个龙套配角？”
　　每个剧组都有配备选角导演，一般的角色都是通过选角导演拍板决定的——伊莱·门罗是兰斯一贯合作的选角导演，只有核心角色才会有导演试镜的环节。JK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即使已经看到了兰斯，他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一切像是恶作剧，没有真实感。
　　“不是，这是一个重要角色。”兰斯收了收下颌，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却没有深入讨论的打算，“有一件事在试镜之前我必须强调，在进入剧组之前，我不希望媒体参与到这部作品之中。”兰斯的视线分别落在了JK和罗伯特身上，即使后续的话语没有继续，但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事实上，这已经是兰斯的一种惯例了，除了“后天”之外，兰斯每一部作品的剧本和内容都严格遵守了保密模式，好莱坞的演员们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当然，这也是狗仔们绞尽脑汁想要挖掘内部的重要原因，越是保密，就越是好奇。
　　JK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罗伯特也在兰斯的注视之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给你们一点时间准备，然后，说服我，你是一个战争疯子。”兰斯直接省略了客套环节——他们甚至没有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呢，然后就直接进入了试镜阶段，这让JK和罗伯特两个人都有些慌乱。
　　坐在他们面前的，不仅仅是目前美国最具号召力的顶级导演，同时还是目前北美最具说服力的电影大师，他所达到的成就，足以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这些大神相媲美，也足以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斯坦利·库布里克这些巨匠相提并论，恍惚之间，再次让人感受到了好莱坞黄金年代的风采，更为可怕的是，那些大师们要么已经逝世、要么已经过了创作高峰期，而兰斯却是处于职业生涯的黄金时期。
　　毫不夸张地说，兰斯就是当前市面上唯一一位跻身巨匠殿堂的候补，诸如詹姆斯·卡梅隆、罗伯特·泽米吉斯、昆汀·塔伦蒂诺、朗·霍华德之类的导演或多或少都在经历着低潮期，过去数年时间里都没有推出轰动性的作品，现在完全就是兰斯一枝独秀的时代，人们依旧在见证着他的历史步伐！现在，他们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成为兰斯下一部作品的一员，成为见证又一次奇迹的成员，他们怎么可能不紧张！
　　话音落下，JK和罗伯特两个人都试图集中精力，构思角色，但沐浴在兰斯的目光之下，注意力却着实难以集中，那种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不知不觉中，“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已经达到了遥不可及的高度，产生了难以描述的精神碾压。
　　兰斯坐在椅子上，品尝着刚刚端上来的蓝山咖啡，放任这种静谧的气氛徐徐铺陈开来，彷佛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根绳索缓缓紧绷起来。试镜的候补只有两个人，要么先要么后，没有多余的选择，但无论是先表演还是后表演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为兰斯提出的题目着实太过刁钻，“战争疯子”？描述内容着实太少了，局限性十分大，先表演的可能崩溃地失去控制，后表演的可能落入模仿的陷阱，所以，这就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空气越来越紧绷，肉眼可见，达到了极致之后却依旧停不下来，就连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超出了负担的范畴，要么释放，要么崩溃，一触即发，然后罗伯特终究没有忍住，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我准备好了。”
　　兰斯将咖啡杯放了下来，那陶瓷碰撞的清脆声响打破了沉默的平衡，紧绷的情绪再次施加压力，呼吸也开始变得停滞起来。
　　罗伯特等待着兰斯“开始”的声音，但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视线投向了兰斯的眼神，却发现了那波澜不惊中的一抹戏谑，罗伯特内心惊吓了一跳，忽然就意识到：试镜已经开始了，而他刚才的畏缩和慌乱显然不符合“战争疯子”的表现。不过，罗伯特毕竟在“越狱”里打磨了整整一年，那熟悉的“茶包”表演信手拈来——老实说，茶包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丧心病狂、嗜血冷酷。
　　罗伯特的眼神一深，嘴角轻轻上扬，轻笑了一声，然后血红的舌头慢慢地舔了舔唇瓣，嘲讽而尖锐地说到，“小白脸，你应该说点什么。”在没有台词的情况下，罗伯特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发挥，直接就谴责兰斯没有开口示意的行为，那缓慢的嗓音染上了一层沙哑，血腥气息缓缓地满溢了出来，“否则的话，这场交易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不是吗？”
　　在这一瞬间，茶包再次上身，眼神里的锐利赤裸裸地打量着兰斯，彷佛在考察着到底应该如何剥开衣服，用眼神探查过每一寸肌肤，残暴邪恶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还是说，你准备好出卖屁股了？”话语微微一停顿，茶包的视线落到了桌面之下，嘴角的笑容毫无预警地就绽放了开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美妙的事，“我倒是不介意品尝品尝。”说完，茶包的舌头轻轻舔着牙齿表面，紧闭的嘴巴里彷佛有一只巨蟒在蠢蠢欲动般。
　　兰斯不怒反笑，嘴角的笑容微微一扬，那波澜不惊的湛蓝色眼眸迎向了茶包的视线，“你可以试试。”
　　仅仅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让茶包愣了愣，彷佛可以清晰感受到架在脖子上的匕首那凛冽的刀锋，这让他喉咙一紧，吞咽了一口唾沫。但茶包还是微微挺起了胸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哈，看来是一个小辣椒。”但话语已经失去了那种锋芒，识时务为俊杰地选择了放软姿态。
　　兰斯没有再继续说话，眉尾轻轻扬了扬，不置可否。罗伯特重新赢得了表演空间，但却彷佛已经没有余地继续下去了，他犹豫了一秒，然后就清了清嗓子，“我……我表演结束了。”忍不住调整了一下坐姿，但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罗伯特没有想到如此快就结束自己的表演，但兰斯刚才所带来的压力真的太大了，排山倒海地倾轧过来，那种强大的力量铺天盖地地将所有空气都抽走，沉闷的窒息感让他的大脑开始隐隐作痛，完全不知所措。
　　好莱坞里关于兰斯的传闻着实不少，其中就有传言，兰斯是一位杰出到令人惊叹的演员，但人们更多是在讨论这种传言的水分有多少。虽然兰斯凭借着“水果硬糖”拿到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而且无数影评人都对他的表演赞不绝口，但大部分业内人士都认为，兰斯能够拿奖，主要还是他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乔治·克鲁尼的事件着实帮了不少忙；更何况，目前为止兰斯只出演了三部作品而已，“借刀杀人”、“水果硬糖”和“狂暴之路”，即使是天才，实力也有限……
　　可是今天，罗伯特亲自体验了一回，那种深入灵魂的颤栗感完全挥之不去，他完全没有办法分辨，到底是眼神、嘴角还是语气，整个表演浑然天成、一气呵成——等等，他甚至不太确定，刚才那一瞬间的回应是表演还是真实的。
　　意识到这一点，罗伯特的背部又稍微挺了挺，整个人都变得乖巧起来。就连身为演员的兰斯都展现出了如此强大的气场，那么身为导演的兰斯呢？罗伯特脑海里的思绪有些混乱，他不由有些懊恼——刚才的表演足够出色吗？足以打动兰斯吗？可是，“茶包”这个角色已经收到了诸多影评人的肯定，应该足够了……吧？他为什么刚才要着急着先表演呢？
　　的确，刚才罗伯特的表演完完全全呈现的就是茶包，无论是前面的狡猾残忍，还是后面的战略性退缩，全部都与“越狱”里的茶包保持一致，眼神里闪烁的阴狠和血腥轻而易举就让人重新回到了电视剧之中。
　　虽然兰斯早就预料到了，毕竟罗伯特现在就在参演“越狱”，打破茶包的桎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茶包与所谓的战争疯子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至少表现出了“疯子”的这一特质，但兰斯还是有些失望，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布罗斯基。


第979章 扎实功底
　　客观来说，茶包是一个疯子，他没有绝对硬实力，他必须玩弄阴谋诡计，游走在各个势力范围之间，比起掌握一方势力的大佬来说，他更像是猎人脚下的鬣狗，听从主人的命令，四处破坏，同时蠢蠢欲动地想要取代猎人的位置，背后冷不防地就给主人致命一击。
　　这样的风格，作为反派角色其实十分容易出彩，这也是“越狱”那么多角色之中，茶包脱颖而出的原因；但却不太适合兰斯构思之中的布罗斯基，主要是因为布罗斯基是一个独行侠，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而威的霸气，仅仅凭借着一个人也可以掌控全场，这也他能够和绿巨人这样逆天的存在成为对手的根本原因——他从来都不害怕绿巨人，即使在他还没有变身成为憎恨的时候，甚至还因为即将展开的对抗而亢奋不已。这与茶包确实不太相符。
　　不过，如果以茶包的风格来饰演布罗斯基，可不可以？当然可以。只是，兰斯觉得剧本需要做出一些小小的改动，将茶包的特色发扬光大，让正邪对抗变得更加有趣起来，如果可以让布罗斯基背叛一下将军罗斯的话，连带着将军一起坑，那就更有意思了，但这样整个剧本的风格都需要做出改变了。
　　兰斯的脑海里无数思绪在汹涌着，这也是他坚持要面对面试镜的原因，只有通过正面试镜，他才能感受到演员的表演力量，风格、细节、方式和类型，然后判断出以何种方式融入剧本之中。如果是艺术电影，那么兰斯完全可以挑选演员之后，慢慢打磨，试镜时更多考量的是表演基本功和个人风格，但“无敌浩克”是商业电影，兰斯不想要投入拍摄之后再一点点纠正表演，让演员按照自己的风格顺其自然地对角色进行诠释，这就足够了。
　　拍摄电影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这条道路上，兰斯依旧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慢慢学习。
　　兰斯的视线落在了JK身上，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JK似乎还沉浸在刚才兰斯与罗伯特那短暂的交锋之中，微微停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窘迫的笑容，“抱歉，给我三秒钟。”然后他就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下，让自己的情绪都平复下来。
　　再次睁开眼睛时，所有的烦躁和紧张都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那种宛若汪洋大海的冰冷沉静却生动地打量着兰斯，看不到任何生命力，彷佛他正在打量着一个物件，那种审视的眼神一丝温度都没有。
　　兰斯嘴角轻轻一抿，这个开场有点意思，他微微抬起了下巴，眼神不卑不亢地迎了过去，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挑衅气息，彷佛是斗牛士展开了红布一般，那种夹杂着轻蔑的高傲，轻而易举就可以激怒任何人。
　　JK的瞳孔微微收缩了起来，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怒火正在上升，他不满意，他不满意自己的权威居然收到了挑衅，那种愤怒清晰而犀利地传递了出来，但随即，那紧抿的嘴角就忽然往上勾勒了起来，露出了亢奋而轻轻颤抖的激动，眼底依旧闪烁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过却化作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兰斯轻哼一声，却犹如雷霆万钧般，狠狠地朝着JK冲刺而去，两个人就这样硬碰硬的交锋了一回，金戈铁马的狰狞声在耳膜上疯狂躁动，“这就是全部了？”兰斯的声音冰冷刺骨，那嘲讽和蔑视的尖锐没有任何掩饰，雨打芭蕉一般狠狠地砸向了JK，“瞪眼睛？挤眉毛？嗤。”那轻轻的一声嗤笑，却包含了无穷无尽的意思，犹如一桶汽油般，一股脑地浇灌在了JK的怒火之上。
　　JK的身体微微向前，整个动作十分缓慢，就好像放慢了五倍的速度一般，缓缓地移动，最后双手支撑在桌子前沿，但依旧没有阻止他的动作，他的上半身还是缓缓地靠近，眼底的亢奋光芒越来越炙热，“你确定吗？”那种诡异的气息在唇齿之间碰撞着，“还是说，你没有认真看？”话音落下之后，他停顿了下来，上半身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前倾弧度，就好像……就好像脖子突然变成了蟒蛇一般，但身体依旧停留在原地，这种非人体工学的扭曲自然而然产生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兰斯的瞳孔微微收紧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JK的眼睛，眼底那幽幽的光芒闪烁着奇妙的情绪，玩味之中带着一丝戏谑，居高临下的控制感无处不在；JK似乎也毫不示弱，直勾勾地迎向了兰斯的眼神，但内心深处的颤抖还是泄露了真实的情绪，那无所不在的强大压力几乎切断了他的呼吸，胸腔里横冲直撞的躁动和激动让窒息感变得越来越难受，彷佛肋骨就要被折断了一般。
　　于是，JK缓缓地、慢慢地往后退，嘴角那抹笑容正在一点点僵硬，但眼神却没有任何畏惧地迎了上去，那种玉石俱焚的坚定越来越微弱，却始终没有消失。
　　JK还在咬牙坚持着，但他却已经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结束自己的表演，彷佛此时置身于冰窟里一般，无所适从。最终，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坚持到最后，表演被打断了，他狠狠地闭上眼睛，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双手从桌面滑落到大腿上，轻轻颤抖着，那种后怕席卷而来——刚才那一刻，他真的相信，如果他冲撞上去，那么迎接他的就是粉身碎骨的结果。
　　气场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难以用语言来描述，可能只是眼神或者只是背影，就足以把所有视线都吸引过去，那种明显的压制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束手束脚地，不知所措。不要说表演了，估计就连台词都说得磕磕绊绊。
　　JK分不太清楚，这种气场到底是来源于兰斯的导演身份，还是兰斯的真实演技，但可以确定的是，兰斯刚才那轻描淡写之中的演出，却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JK有些期待着，如果他可以和兰斯合作的话，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只是，他刚才的表演……并不完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搞砸了？上帝，兰斯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却搞砸了！
　　在JK看来，罗伯特的表演十分精彩，那种从血液里透露出来的疯狂几乎可以说是具有碾压的效果，他在后面表演，本来就吃亏，为了避免和罗伯特的演出重合，他又必须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在短短时间之内，他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和经验去演出，但表演却不够丰富，也不够立体，最后还被打断了！
　　JK有些懊恼地垂下了脑袋，如果有第二次机会，他可以做得更好。但很多时候，就是没有第二次机会，不是吗？
　　对于JK的表演，兰斯有些意外，不仅因为他的表演并不完整，感觉还有内容没有结束，那种卡在一半的感觉，确实不太好；还因为他选择的表演方式，不是传统的“战争疯子”，没有那种嗜血的癫狂，同样也没有那种杀伐果决的冷酷。但是，JK却捕捉到了一种特质，偏执到狂热的特质，那种明知道抵不过对方依旧犹如疯狗一般冲上去的丧心病狂，那种对于战斗对于杀戮有着无比执念的义无反顾，那种狂热到不惜燃烧生命的飞蛾扑火……在他的眼神里，可以清晰捕捉到这种偏执。
　　这着实让兰斯眼前一亮。
　　演绎战争疯子，方式和套路有很多种，有的是运筹帷幄型的，有的是冲锋陷阵型的，有的是冷酷无情型的……重点还是在于演员对于战争疯子的理解，以及兰斯对布罗斯基的期待。在“无敌浩克”的剧本之中，布罗斯基是一个冷血动物，他简单地将生命区分为可以杀和不能杀的两种，他渴望品尝杀戮的味道，血腥气息就像是香烟或毒品一般，这就是他的瘾症，所以，只要能够变得更强，只要能够沾满更多鲜血，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执行，在他眼中，绿巨人只不过是一个更加庞大的杀戮对象罢了。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JK和罗伯特都没有能够展现出这种强势，但出人意料的是，JK的演绎颇为有趣，那种偏执到狂热的气质与布罗斯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更重要的是，JK的表演之中可以感觉到渐渐改变的过程，那种从冷漠到对抗的变化，展现出了他的表演层次，这比禁锢在“茶包”角色之内的罗伯特来说，高明了许多。
　　这种微妙而细腻的变化，成为了JK打动兰斯的决定性因素。不过，兰斯没有打算立刻公布结果，“很好，今天的试镜就到这里结束吧，你们可以先回去，然后等待进一步消息。”
　　JK和罗伯特两个人都有些发愣，因为整个过程着实太快了，不仅仅是表演环节，每个人都只有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且关于作品的信息也乏善可陈，“战争疯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信息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试镜什么角色，甚至不知道在试镜什么剧本，着实让人一头雾水。
　　不过，在兰斯面前，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拘谨，JK直接站起来，犹豫了片刻，“再见，施特雷洛先生。”打招呼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而罗伯特则显得更加圆滑一些，他伸出手和兰斯礼貌地握手示意，“很荣幸认识你，能够得到试镜机会，我已经十分开心了，希望今天愉快！”客套了一番之后，罗伯特也朝着经纪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第980章 无孔不入
　　JK有些懊恼。
　　他在好莱坞也已经打滚了十年，但始终没有得到像样的机会，就连一名专职的经纪人都没有，去年他和前任经纪人的合约到期之后，对方没有说要续约，他也没有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反正他平时也几乎没有什么工作机会，有没有经纪人的差别并不大，这转眼八个月就过去了。
　　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真实感——兰斯居然给他了试镜的机会，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但更让人懊恼的是，他没有抓住机会。在缺乏人脉支持和作品履历的情况下，实力是他唯一的武器，结果却没有发挥好……
　　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了罗伯特的身影，罗伯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和经纪人打起了招呼，面对经纪人询问的神色，罗伯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就看到他的经纪人也释然地笑了起来。JK收回了视线，懊恼地跺了跺脚。
　　推开咖啡屋的大门，站在门口，JK忍不住仰起头看着脑袋上那片蔚蓝的天空，很多时候他都充满了疑问：这样坚持下去，有意义吗？他是不是应该放弃？好莱坞最不缺的就是演员，他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机会正在越来越少，也许他应该转行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JK迈开了步伐，“小心！”一个声音传过来，JK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差点就撞到对方了，连忙道歉，“抱歉，抱歉，你没事吧？”对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反而劝了一句，“街道就在前面，注意安全。”这让JK越发不好意思起来，微微躬身再次表示了歉意，这才绕过对方，来到街道上，左右看了看，满眼茫然，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径直前进。
　　兰斯此时坐在咖啡屋里，并没有着急离开，他正在构思剧本的改动。如果选择确定了哪位演员作为布罗斯基，那么他的背景定位就需要做出些许调整，比如说，他作为军人，到底是什么兵种；再比如说，他作为杀手，杀手锏是什么；又比如说，他作为憎恨，与将军罗斯、与布鲁斯·班纳的关系，应该削减哪些细节，又增加哪些情节，让演员更加贴近角色……其实这并不困难，只需要将演员形象套进去就可以了，但工作却比较繁琐，必须将剧本从头到尾重新梳理一遍。
　　兰斯知道，对于大部分商业电影来说，他们都懒得这样做，只有当演员是大牌时，才会如此。比如说“自杀小队”这部作品，演员阵容和角色形象都已经基本确定之后，但后来威尔·史密斯确认将出演死亡射手，为了符合威尔的业界地位，突出角色的关键作用，剧本做出了大量调整，直接导致三个角色更换了已经确定的演员。但除此之外，商业电影都懒得去理会这些细致末梢的东西。
　　在兰斯看来，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最困难的部分永远是节奏掌控、高潮控制和特效结合，这是毋庸置疑的，剧本细节的缺失无伤大雅；但一部优秀的商业电影，丰富而饱满的细节是必须的，同时也是商业电影达到全新高度的必要条件。
　　兰斯期待之中的“无敌浩克”，应该比优秀更加出色。
　　等理清思路之后，兰斯这才起身离开了咖啡屋，沿着那清幽的小道回到大街上，彷佛穿越时空一般，有种奇妙的落差感。突然，一个身影蹿了出来，拦在了兰斯面前，快速按下快门，“咔嚓咔嚓”的响声和刺眼的闪光灯瞬间亮起，兰斯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无奈地看向了眼前的镜头，而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就只有你一个？”
　　眼前的赫然是迪伦·王尔德，“嘿嘿，既然有独家，那当然要吃独食。”意识到被兰斯耍了之后，迪伦也是焦头烂额，在马里布守候了足足五天，却换来这样的结果，迪伦喉咙都要冒火了。不过，迪伦这样的老江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也知道，兰斯既然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就越发意味着今天有猫腻，所以他一边在城区里绕了起来，一边开始动用人脉四处打听。
　　兰斯也知道，想要瞒住这些狗仔的眼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社交网络尚未兴起，他们的行踪还隐秘一些，仅仅几年之后，艺人在外的足迹根本无法隐瞒，完全进入了全民狗仔时代。
　　“可惜你来迟了一步，我的约会对象已经离开了。”兰斯也没有狡辩，落落大方地就承认了。
　　迪伦却心生警惕，细细地打量着兰斯的神色，随即就笑了起来，“妙招，但我不相信。”兰斯试图以“绯闻”来混淆视听，让他误以为刚才兰斯是在约会，但迪伦知道，兰斯从来都不介意绯闻，很多时候反而利用狗仔来炒作绯闻，如果仅仅是约会，兰斯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刚才我看到罗伯特·克耐普了，老实说，你是在为自己的新作挑选演员吧？”
　　迪伦不认识JK·西蒙斯，即使两个人差点撞到了一起，他也没有什么反应，但他却认识罗伯特·克耐普，脑筋就快速转动了起来。
　　“你确定不是‘钢铁侠’？”兰斯反问了一句，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似是而非的态度让迪伦也不确定起来。
　　迪伦意识到兰斯不愿意轻易妥协，于是就使出了杀手锏，“小罗伯特·唐尼上周似乎有复吸的迹象，我手中有他和贩子接触的照片。”利益交换，这是狗仔最擅长也是最主要的工作手段。
　　兰斯眉毛微微一挑，满不在乎地说到，“你可以发布。”如果消息是真的，这条消息发布出来才更有价值才对。
　　迪伦却摇了摇头，“呵呵，你不愿意相信我。”他可以听出兰斯的质疑，“听着，对我来说，我只拍到了他和贩子接触的照片，没有买卖的关键瞬间，更没有直接的证据。这没有太多新闻价值，没有人在乎一个沉寂了十年的过气演员到底是不是又复吸了。但对你不同，如果他是新任钢铁侠的话……”
　　后续的话语不需要继续下去，一目了然。
　　兰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仔细地打量着迪伦，然后点点头，“是的，他是新任钢铁侠。”目前暂时还未公布，但乔恩最后拍板做出了决定，他还是选择了小罗伯特·唐尼出演钢铁侠，这与上一世的轨迹契合，相对应的，其他角色也都火热出炉，不过目前依旧处于保密阶段。迪伦拿到这个独家，应该可以小赚一笔。
　　紧接着，兰斯就伸出了右手，“底片。”
　　因为兰斯知道，只要他对底片表现出兴趣，迪伦势必就可以猜得出来，小罗伯特·唐尼应该就是新任钢铁侠了——否则他完全可以直接离开；而如果他今天直接离开，等消息公布之后，迪伦可以再把底片公布，大赚一笔。所以，兰斯选择了干脆利落地承认，给迪伦一点甜头，然后把底片拿到手。
　　迪伦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至少一个独家在手，他这几天的辛苦也就不算白费了。他从背包里掏了一阵，拿出了几盒胶卷，检查了一下，然后把其中一卷扔给了兰斯，“你该不会就只给我这一点信息吧？这个胶卷现在的价值可就要翻倍了。”
　　兰斯翻了一个白眼，没有理会迪伦，打开胶卷对着光线就开始看起来，等浏览完毕之后，兰斯慢慢地把胶卷重新卷了起来——他没有销毁的打算，如果利用得好的话，这也可以成为他控制小罗伯特的手段。
　　上一世，小罗伯特拍摄“钢铁侠3”和“复仇者联盟”时，片酬开出了五千万的天价，这还不包括他的票房分红；但是同样凭借着“美国队长”系列跻身一线的克里斯·埃文斯，却廉价地一口气与漫威影业签了六部作品合约，片酬只有区区三十万，几乎等于给迪斯尼和漫威影业打白工。
　　不过，当时漫威影业在筹备“钢铁侠”时，完全是孤注一掷，这部作品的成败都尚未可知，更不要说未来了。所以，他们与小罗伯特是一部一部签约的，片酬自然是水涨船高。但现在，兰斯也可以一口气和小罗伯特签署六部作品的合约。这对混沌影业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第一，我不是他的经纪人；第二，我不是他的公关人，所以，如果你想要大价钱，那就找错对象了。”兰斯表面不动声色地说到，看到迪伦还想要反驳，兰斯没有给他机会，“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信息交换，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迪伦磨了磨牙，“你这只老狐狸！”
　　兰斯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似乎在说：交换与否，决定权在你。
　　迪伦握了握拳，没有犹豫，果断地开口说到，“你的新作品到底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暂时没有任何动作，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暗中筹备着什么，是‘狂暴之路’的续集吗？”这也是目前最值钱的消息。
　　兰斯眼光微闪，眨眼之间就做出了判断，“‘钢铁侠’在两周后的周五将举办新闻发布会，消息会在这两天发布出来，然后在新闻发布会上，关于我新作品的风声会放出来，你可以选择周二或者周三把这个独家卖出去，但不能提前。”
　　迪伦思索片刻，咬牙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很好，‘无敌浩克’，这就是我的计划。”


第981章 借力打力
　　“无敌浩克”想要像“狂暴之路”那样坚持神秘路线，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兰斯持续封锁消息，无孔不入的狗仔只会让伯班克的片场烦不胜烦，恰恰相反，兰斯应该合理利用媒体，选择恰当的时机爆料一些内幕和花絮，甚至还可以和“钢铁侠”剧组产生一些互动，层层推进地为电影进行预热。
　　不过，爆料的时机，对于兰斯来说却至关重要。
　　“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的联动，兰斯相信那些电影制片厂的老狐狸都可以嗅出异常来，即使看不到漫威宇宙的整副蓝图，也可以感受到混沌影业试图以漫威改编电影作为突破口的信心，那么接下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作为上一世收购了漫威的迪斯尼，此时兰斯反而不太担心，因为混沌影业手握着五部作品的合作合约，在“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上映之前，漫威影业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迪斯尼也不会轻易冒险；相对而言，手握着DC宇宙的华纳兄弟才是心腹大患，但不要说混沌影业现在才刚刚崛起了，即使是其他五大电影公司联手，也不能决定华纳兄弟的拍片计划，只要巴里·梅耶咬紧牙关，拍摄什么作品那是他们的事。
　　所以，问题就在于：华纳兄弟有这样的魄力吗？在“超人归来”的票房惨败情况下，他们会如何选择？当机立断地再次进行尝试？还是等待“钢铁侠”的票房成绩火热出炉之后再做判断？除了即将投入拍摄的“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之外，他们是否会迫不及待地轻易冒险？
　　兰斯原本的计划是再拖一段时间的，他再利用DC宇宙和“本杰明·巴顿奇事”来牵制巴里一段时间，展现出合作的意向，然后以科恩兄弟打掩护，祭出“老无所依”这面大旗，是否出演还在于其次，重点展现出科恩兄弟的友谊让兰斯无法拒绝，委婉地拒绝华纳兄弟；又或者是以爱德华·诺顿来打掩护，声称“无敌浩克”是爱德华中意的项目，前后多次说服兰斯，成功地打动了兰斯……诸如此类，然后再宣布拍摄计划。
　　一方面是让局面更加混乱，混淆视听，尽可能切断“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之间的紧密联系，希望与兰斯合作的竞争者越多、局面越复杂，效果就越好；一方面也是等待着华纳兄弟的内乱——暑期档三驾马车的亏损估计会在十月、十一月正式完成统计，这对于华纳兄弟接下来一年乃至三年的拍片计划都会产生影响，甚至董事会内部还会传来对巴里的质疑声，这将会缓解他们开发DC宇宙的勇气，毕竟，“哈利·波特”是他们的王牌系列，票房带动力依旧无人能出其右，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冲动地开发DC宇宙，可以再等等。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仅仅是因为迪伦·王尔德的围堵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因为小罗伯特·唐尼的公关危机那么单纯。事实上，兰斯清楚地知道，也许其他几位掌舵人了解得没有那么详细，但巴里·梅耶对DC宇宙、漫威宇宙却有着足够的了解，所以想要完全隐瞒住华安兄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华纳兄弟将DC宇宙提上议程，这是迟早的事，他的努力仅仅只是放缓这一进程罢了——只要等到明年第二季度，房地产泡沫出现时，混沌影业的机会就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兰斯嗅到了机会——将小罗伯特·唐尼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机会，因为兰斯清楚地知道，“钢铁侠”系列多么赚钱，不仅仅是系列电影，同时还是整个周边开发系统，钢铁侠的相关产品创造了数亿财富，小罗伯特·唐尼的自黑、调皮、搞笑功不可没。与其对华纳兄弟层层防备——效果估计也有限，还不如着重发展自身，如果可以一口气以低片酬签下多部电影合约，就好像克里斯·埃文斯那样，至少可以给混沌影业节省一亿到一亿五千万的片酬支出。
　　当然，好莱坞的合约也不是那么死板的，比如说克里斯·埃文斯，虽然他以三十万片酬的超低标准签下了六部电影合约，但其实到了“复仇者联盟2”时，他的片酬还是上升到了五百九十万，仅次于小罗伯特·唐尼和斯嘉丽·约翰逊。电影公司也明白，一个劲地压榨演员，合作是无法长远的，所以在合理范围，他们也会选择让步。一旦“钢铁侠”大红大紫了，小罗伯特·唐尼也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不过，这对于没有华尔街资金支持的混沌影业来说，依旧至关重要。一亿到一亿五千万，这就等于一部商业电影的成本了，而且还是大制作。不同位置自然有着不同考量，作为制片人，作为混沌影业的掌舵人，如何以最廉价的成本达到最赚钱的效果，这是他不断思考的核心焦点，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感同身受的演员身份就心慈手软。
　　所以，脑海里进行了简短的判断衡量之后，兰斯当机立断地与迪伦进行了交易。
　　掂了掂手里的胶卷，好莱坞里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算稀奇，不要说迪伦没有拍到证明小罗伯特·唐尼直接吸毒的证据，就算是拍到了，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儿，重点在于这样的负面新闻是什么时候爆出来的，又是针对什么人。
　　罗伯特去年才再一次从戒毒所出来，花费了将近一年半时间重新塑造形象，依靠人脉出演了不少独立电影，一点一点将过去十年的负面形象扭转过来，现在“钢铁侠”就是他的最佳翻身良机，不管电影成败，只要他能够出演超级英雄，这也就意味着真正改过自新了。虽然说墙倒众人推，但人们永远都在期待着“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回归，他未来的事业发展曲线也就将截然不同。
　　在这样的档口，这卷胶卷的分量就价值千金了。
　　与迪伦分开之后，兰斯重新走到了车子里，开车回到家之后，这才拨通了手机号码，电话仅仅只响了一会，对方就接了起来，“嘿，看看到底是谁给我打电话了？这难道不是现在整个好莱坞都在追踪的男人吗？”特伦斯·考克斯那滑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兰斯走到花园的遮阳伞下，在沙滩躺椅旁坐了下来，“所以，你也在关注我的行踪吗？”
　　“当然。老实说，我现在手头有一个项目，西德尼·波拉克、约翰·洛根（John Logan）、艾伦·里克曼、海伦娜·伯翰·卡特、安妮·海瑟薇、罗素·克劳、安妮特·贝宁、梅丽尔·斯特里普都正在考虑参与的可能性，怎么样，你是否有兴趣执掌导筒？只要你点头，两周之后我们就可以投入前期制作了，当然，前提是你对剧本足够满意。”特伦斯就像是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信手拈来的娴熟和专业，确实令人称道，“对了，这个剧本还有一个惊喜，让我给你一点提示：伦敦西区，音乐剧，著名剧本。我想，你肯定会满意的。”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难道是“理发师陶德”？他几乎都已经忘记这部作品了，当初在柏林的时候，劳里·麦克唐纳就郑重其事地邀请他接手这个项目，不过为了漫威宇宙，他根本没有纳入思考范围之内，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了那么长时间，这部作品的第一选择依旧是他，但是现在和之前也没有太多区别，兰斯短时间内不会接受其他导演作品，即使是“老无所依”，他现在也暂时没有给科恩兄弟回复，“无敌浩克”才是当务之急。
　　“呵呵，比起我来说，你应该多关心一下你手底下艺人的行踪。”兰斯越过了特伦斯的邀请，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重点上来。
　　特伦斯太阳穴不由跳了跳，兰斯这话为什么听起来像是话中有话？不过特伦斯却没有那么容易直接被牵着鼻子走，“所以，你是说，你准备把柯尔·格瑞德开除，然后到我们公司来？”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了解读。
　　“这是一种解读方式。”兰斯也没有反驳，微笑地点点下巴，给予了肯定，“不过我的解读有些不同。比如说……管好你他妈的艺人，不要说还没有和我们剧组签约了，即使签约了，我也可以直接开除他，居然让狗仔抓到他和毒贩子在一起，上门前来勒索我的独家。这样的狗屎如果再发生一次，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欲仙欲死。”
　　兰斯话语之中的凌厉和犀利透露出来，犹如疾风骤雨般砸落下来，特伦斯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脑袋快速运转起来。虽然兰斯没有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但只言片语就足以把整个事情拼凑起来了，特伦斯也忍不住咬紧了牙关，暗暗咒骂了一句，这样的事情对于经纪公司的声誉和名望是巨大的打击，因为演员的个人问题连累到剧组，经纪公司没有任何辩驳的空间，特伦斯的太阳穴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但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冷静地回答到，“你确定这是真的？”出于保险，特伦斯还是需要确认一回。
　　“你可以打电话确认一下。”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话语，让特伦斯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第982章 敲山震虎
　　经纪公司和电影公司的关系十分微妙，一方面双方是合作关系，电影公司的每一部作品都必然经过经纪公司之手，演员、编剧、导演、摄影师……每一个岗位都有相对应的经纪人，双方长期保持良好合作关系，这才是良性循环；一方面双方是利益瓜分关系，双方都希望能够赢得更多利益，电影公司在大部分时间是占据上风的，因为好莱坞没有哪一个人是不可取代的，但如果鱼死网破、一拍两散的话，经纪公司也丝毫不担心害怕，尤其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这样的顶尖巨鳄，没有人会轻易撕破脸皮。
　　第一个两千万片酬，第一个打包合作项目，第一个演员参与票房分红……这些都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推动的，彻底扭转了演员与电影公司合作过程中的绝对弱势地位，从此开启了“明星时代”。由此可见经纪公司的能量了。
　　在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交锋时，兰斯必须掌控分寸。如果逼得太紧了，他们完全可以像当初“罪恶之城”那样，用克里夫·欧文替换本·阿弗莱克，继续合作，当初本还是力捧对象，现在的小罗伯特·唐尼对于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来说，却价值有限，完全是依靠圈内的人脉在维持着，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自身而言，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在罗伯特身上——否则罗伯特也不会亲自去围堵兰斯、珀西争取机会了，所以，一旦兰斯施加压力过猛，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选择就一目了然了。
　　但问题就在于，兰斯不想要替换罗伯特，撇开上一世的成功不说，现在兰斯手握证据，可以为混沌影业赢得更多优势，兰斯自然不会希望这种优势烂在手里。
　　所以，兰斯仅仅只是敲山震虎。
　　挂断电话之后，兰斯拨通了西奥的手机号码，神情悠闲地开始谈起了刚才这短短时间之内发生的“趣事”；与此同时，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却鸡飞狗跳起来，虽然贵为当今五大经纪公司之首，但他们依旧不愿意轻易得罪兰斯这样的顶级大牌，无论是求名还是求利，兰斯都是当前好莱坞的最佳选择。
　　特伦斯第一反应就是先联系了包括韦德·拉塞尔、马克·约翰逊在内的几位经纪人，简洁地说明了情况之后，其他人就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打听了起来，他们必须知道，现在情况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所谓证据是否真实存在，又有多少狗仔手握证据，不可能因为兰斯的一面之词他们就方寸大乱，首要任务还是自己掌握情况。
　　随后，特伦斯就拨通了罗伯特的电话，可是却没有人接听！特伦斯连忙开始拨打罗伯特身边其他人的电话，希望可以尽快地联系上罗伯特，但却犹如石沉大海，就连他的助理都没有任何头绪，甚至不得不动员罗伯特的新婚妻子苏珊·唐尼（Susan Downey）开始搜索，难道，罗伯特此时躲在哪个角落里吞云吐雾？
　　绕了一大圈，还是苏珊通过家里的保姆找到了罗伯特，“我刚才在健身房里。”这是罗伯特给出的理由，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有罗伯特自己知道了。
　　“你他妈在和我开玩笑！”特伦斯粗话直接就飚了出来，但他还是很快就克制住了，现在还有更加紧迫的事情等待处理，“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和以前的贩子碰头了？”
　　“……没有！”罗伯特停顿了片刻，但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到，“特伦斯，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干净了，彻底干净了，和苏珊认识以后，我就……”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发誓，我才不在乎你是不是复吸了，我一点都不在意！”特伦斯粗暴地打断了罗伯特信誓旦旦的话语，“但现在问题是，有传闻说，狗仔拍到了你和贩子走到一起的照片，所以，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说那些狗仔信口雌黄，这样的情况也屡见不鲜，敲诈、勒索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他才需要罗伯特亲口承认，这样他们才能和公关团队一起制定应对策略。
　　“特伦斯！”罗伯特呼喊了一声，话语充满了艰涩，却没有了下文，特伦斯抬手就把桌面上的咖啡杯砸到了墙上，“草！草草草草草草！”特伦斯说了一连串的粗口，罗伯特的沉默和踌躇就是最好的证明了，特伦斯只觉得胸腔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大麻，仅仅只是一打大麻而已！”罗伯特连忙申辩到，“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抽，我只是……只是想要闻闻味道而已。我发誓，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没有打算抽！真的！你不要告诉苏珊，好吗？”
　　“我说过，我不在乎，大麻也好，海洛因也罢，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即使你过量死在浴缸里了，我也不会眨眼！”特伦斯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到，“但没有人可以砸了我想要的项目，没有人可以毁了我的名声，你见鬼地听清楚了吗？没有人！如果你还想要东山再起，你就他妈的给我保持干净！如果你还想要出演超级英雄，你就他妈的把所有大麻都给我藏好！”
　　正如特伦斯所说，其实艺人涉毒并不是世界末日，只要不被媒体抓到，一切都没事。但对于罗伯特来说，毒品问题却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罗伯特每次都会在剧组出事，影响到剧组的拍摄进度，甚至是影响到其他工作人员和合作伙伴，当初罗伯特就是因为名声彻底毁了，这才销声匿迹的。现在，难道罗伯特又要重蹈覆辙？
　　特伦斯清清楚楚地知道，如果罗伯特在兰斯的剧组捣乱，那么以兰斯现在的声望和人脉，想要捏死罗伯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届时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也要被扣上管理不严的帽子，这才是特伦斯最不希望看到的。
　　“小罗伯特·唐尼！”特伦斯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到，“将那些该死的大麻烟卷全部都扔到马桶里冲掉，否则我直接就把你替换掉。演技天才不好找，饰演超级英雄的花瓶满大街都是！”
　　“……特伦斯！”罗伯特还试图争辩两句，但电话却已经直接被挂断了。罗伯特着急地回拨回去，却只有一片忙音，他整个人心都已经凉了半截。整个人愣在原地，然后猛地就冲向了浴室，把隐藏在卫生纸卷里的大麻全部拿了出来，一股脑地丢进了马桶里，快速冲掉，看着那散落开来的大麻叶，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靠着墙壁就开始腿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茫然自失。
　　挂断电话之后，特伦斯第一时间就给他们合作的公关公司打了电话，必须防患于未然，不管兰斯那里的情况如何，他们都必须做好更多狗仔掌握证据、甚至会爆料的准备，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事情不会偏离发展轨道。
　　交代完毕之后，特伦斯临时和其他经纪人开了一个会，讨论出了一个初步结果之后，这才调整了一下心情，重新拨通了兰斯的电话号码。此时，已经四十分钟过去了。
　　电话响了好一阵都没有人接，特伦斯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要被烦躁的情绪左右思绪，终于，电话接通了，“嘿，兰斯！”特伦斯积极主动地打起了招呼，那热情洋溢的态度率先表明了立场，“抱歉，刚才有点事绊住了，回电有些迟。”
　　“希望带来的是好消息。”兰斯似乎怒火已经平复了下来，但话语里的冷淡和疏离却让特伦斯警铃大响。
　　回想一下过去这几年的交锋，第一次见面时他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刚刚签约了伍迪·艾伦，事业处于上升期，对于兰斯这样的小导演，他自然是没有太过在意的；但转眼之间，他们的位置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说他一个经纪人了，即使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在兰斯面前也需要保持良好的态度。
　　特伦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斟酌着自己的语气，“所以，你可不可以和我详细说一说具体情况，我是说，那些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狗仔又掌握了多少真相？”
　　兰斯眉尾一挑，“你的意思是，这所有一切都是捕风捉影的？”特伦斯话语里有着维护罗伯特的意思，兰斯也没有按照特伦斯的引导走，直接就捅破了窗户纸，反问回去。
　　“谁知道呢？呵呵，这里是好莱坞，一点点风声就可以毁掉一个明星声誉的名利场。”特伦斯硬着头皮说到，他需要知道兰斯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又或者说，狗仔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兰斯又了解了多少。
　　兰斯轻笑了一声，特伦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果事情不严重的话，这件事就一笔带过好了，“那么我说，因为这一点点风声，我要替换男主角，你觉得这个提案如何？”
　　如此强势，几乎没有给予太多回旋的语气，特伦斯冲动地就想要梗着脖子顶回去，“那就替换吧！”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是不理智的选择。和兰斯的交锋之中，任何一点不理智，都可能成为为自己挖下的陷阱，“哈，你的幽默感总是如此出色。”


第983章 痛下狠手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那就简单多了。”面对特伦斯的服软，兰斯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轻轻讽刺了一句，然后就没有继续得理不饶人，而是顺势说到，“我所知道的事情很简单，罗伯特和贩子见面，狗仔拍到了照片，然后找上门来，我付出了一些代价，将底片拿到了手上。我希望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但对于我们内部来说，这件事却不应该就此揭过。”
　　对外，事情可以画上句点了；但对内呢？
　　“当然，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相信我，我现在已经被愤怒占据了头脑，就连呼吸都顺不过来了。”特伦斯以轻松的语气，表达了自己严肃的态度，以这种方式传递了歉意，不过，随后话锋一转，“事实上，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特伦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婉言地表示了不满——兰斯付出了代价？具体是什么代价？兰斯说狗仔威胁他，那么又是什么狗仔？确定兰斯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吗？当然，这些都仅仅只是猜测而已，一闪而过，特伦斯真正在抱怨的，还是兰斯的独断，本来这件事和罗伯特有关，交给经纪团队和公关团队来处理就好，但偏偏兰斯要站出来，即使付出惨痛代价，那也是越俎代庖的自食其果。
　　兰斯一下就听出了特伦斯言语里的婉转，“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以什么来做交易？”潜台词就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虽然家大业大，但现在狗仔需要的就是兰斯的消息，这也是狗仔找上身为制作人的兰斯的根本原因，即使兰斯告诉了特伦斯，他们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很有可能最后还是要求到兰斯这里，那么兰斯解决问题的代价可能就要水涨船高了。
　　特伦斯话语一噎，他没有办法反驳，不是吗？
　　“那么，你现在确定没事吗？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特伦斯主动提供了帮助，表达他们的善意。其实深层意思就是把事情揭过的意思，还是继续使用小罗伯特·唐尼出演“钢铁侠”。
　　“是的。”兰斯直接的回答再次让特伦斯措手不及，“我需要重新拟定合同，如果在电影拍摄期间和宣传期间，罗伯特再次出现这样的事，那么不仅仅是解除合约那么简单，他还需要赔偿损失。”
　　特伦斯有些意外，不是意外兰斯的要求多么“过分”，恰恰相反，而是意外兰斯的要求太过合理简单了。本来在这次合作之中，他们才是倒贴上门的那一方，再加上今天的事件也是他们这方理亏，特伦斯现在是百口莫辩，没有立场与兰斯去争论。在这个档口，为了维持合作，即使兰斯提出一些过分要求，他们也没有办法拒绝，但事实上，兰斯的这个要求没有任何不妥，完完全全符合好莱坞的业界规则。
　　好莱坞的相关规则十分繁琐细节，不仅有合同规定艺人不允许在公开场合抽烟——迪斯尼旗下的童星们大多都签署了这样的合同；而且还有合同规定艺人约会的时间、地点和对象，比如说某一部电影决定炒作男女主角的绯闻，那么在绯闻期间，双方就不允许私底下有约会对象，因为一旦被抓到，整个宣传计划都要付诸流水，至于这段绯闻的约会细节，都会以合同规定清楚，然后经纪人联系熟悉的记者进行摆拍记录。
　　像罗伯特这样的情况，即使兰斯不要求，特伦斯也会要求罗伯特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签署一个规定条款，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在一部超级英雄电影的拍摄期和宣传期爆出负面新闻，杀伤力有多么可怕，就好像休·格兰特以大众情人形象红遍全球时，被爆出了嫖娼丑闻，全民轰动，公关公司花费了无数精力才把事情压下去。
　　兰斯的要求着实太过合理了，反而让特伦斯有些措手不及，他都已经做好拉锯战的准备了，结果兰斯的攻击却轻飘飘得没有任何力道，特伦斯一口气猛地就泄了出来，“没有问题，我会和商讨好合同细节，然后……？”
　　话语留白了，兰斯接话说到，“发到西奥的办公室就可以了。”
　　特伦斯再次表示了歉意，随后兰斯也表示，合同签署完毕，他会把底片交给特伦斯，至于如何处理，就由罗伯特身后的团队来决定了。挂断电话之后，特伦斯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不由对兰斯刮目相看，“看来，他终究是一位艺术家，而不是商人。”
　　对于艺术家来说，作品才是最重要的，但对于商人来说，利益才是。从兰斯以前的作品来看，无论是和媒体作对，还是与演员发生冲突，应该都是来源于他对作品的偏执和狂热，即使是他与华纳兄弟、索尼影业、迪斯尼的争端，看起来也是如此。这也意味着，兰斯的行为准则是有迹可循的——作品就是兰斯的软肋，这对特伦斯来说着实是一个喜讯，因为未来兰斯的行为都可以预测了。不像商人，狡猾刁钻，咬着利益绝对不轻易松口，即使明白行为规律，但也无从下手，只能以利益交换利益，别无他法。
　　也许对那些制片人或者制片公司来说，艺术家最让人头疼，因为他们的固执和拒绝妥协；但对于经纪人来说，艺术家可比商人好对付多了。
　　随后特伦斯就和同僚们召开了紧急会议，商量后续的处理方案，与兰斯谈妥条件，这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毕竟兰斯身为制片人，他们之间的目标是一致的，但狗仔和媒体就不见得了。会议过程中，混沌影业方面的传真就发了过来。
　　特伦斯随手翻了翻，然后就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补充条款，但没有想到，混沌影业那里居然把整份合同都重新传了过来，他抬起头就看向了自己的助理，“是不是拿错了？”
　　“没有。”助理摇了摇头，“我打电话过去确认了，传真过来的就是这一份，没错。”
　　特伦斯眉头微微一皱，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把这份异样暂时压抑了下去，开始详细翻阅起整份合同来，看到关键之处，特伦斯不由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满眼写满了无奈，狠狠地把合同举了起来，就想要撕碎，但怒气却猛然消退了下去，无语地把合同扔到了桌面上。
　　“怎么了？”韦德·拉塞尔开口询问到，特伦斯没有说话，直接把合同推了过去。韦德快速翻阅起来，眉毛也是一点一点地朝着中间聚拢起来。看着韦德这样的神情，马克·约翰逊也是着急了起来，“到底怎么了？”一把将合同抢了过来，翻阅起来，马克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像锅底一样。
　　混沌影业不仅添加了吸毒和酗酒的禁止条款，而且还修改了小罗伯特·唐尼的片酬合同条款。
　　原本罗伯特就不是一线演员，就连二线都有些勉强，十年低谷可不是说说而已，所以他们商定之后，罗伯特以四百五十万美元的片酬签约了“钢铁侠”，后续如果出演续集的话，双方再商谈。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本来是打算为罗伯特谈票房分红的，但仔细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放弃，一来是因为罗伯特即使在巅峰时期也不是能够拿分红的演员，二来则是因为“钢铁侠”前景未明，与其分红，不如拿直接片酬。
　　但是现在，混沌影业却以三百万的片酬，一口气与罗伯特签约了六部以托尼·斯塔克形象参演的电影。简单的决断，却充满了杀伐果决的坚定，如此狠手，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表面看起来，其实是罗伯特赚了，因为罗伯特现在事业一片黑暗，就连出演一部作品都十分艰辛，但现在混沌影业却一口气签了六部作品，这无疑是对罗伯特的信任；虽然每部电影的片酬有所下降，但下降幅度依旧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六部就等于是一千八百万的酬劳，这对罗伯特来说堪称是十年以来的第一缕曙光。
　　但其实是混沌影业赚了，这是典型的大型电影公司做法，一口气打包签约，如果“钢铁侠”扑街了，他们可以自如地决定后续作品到底拍不拍摄，即使就让合约烂在那里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钢铁侠”赚了，他们就可以以低廉的价格继续拍摄续集，避免“加勒比海盗2”片酬暴涨的情况。
　　但，一般只有大型电影公司会这样说，因为这就等于掏出一千八百万买一个成功的可能，彷佛是在赛马场砸了一千八百万，买其中一匹骏马可以实现连胜。大型电影公司财大气粗，并不在乎；但混沌影业这样的小公司，却没有这样的气度。不要说六部续集作品了，小型电影公司在一部作品确定成功之前，是不可能考虑续集的。
　　“兰斯疯了？”马克的声音不由就上扬了起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底的荒谬和嘲讽，“难道他就这样肯定，‘钢铁侠’一定会成功？难道他就这样肯定，混沌影业的一千八百万不会打水漂？”
　　特伦斯抬了抬眼睛，没好气地看着马克，“难道他不能肯定？”一句反问，直接让马克噎住了。


第984章 避其锋芒
　　许多时候，人们的惊讶是来自于异常，违背于常理、违背于规则所带来的异常，制造出惊讶。
　　混沌影业虽然成为好莱坞新贵，但家底薄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目前“无敌浩克”的项目还没有透露太多信息，不过从规模来看，应该是一亿左右的项目，再加上即将开拍的“钢铁侠”和“朱诺”，还不要忘记即将上映的“女王”，这一口气混沌影业就需要至少调动两亿乃至更多的流动资金，这对于六大电影公司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于中小型电影公司来说却是倾家荡产。当初混沌影业就孤注一掷地投资拍摄了“狂暴之路”，现在又堵上全部身家投入“无敌浩克”和“钢铁侠”的拍摄，如此魄力，真不知道是野心勃勃还是丧心病狂。
　　在这样的情况下，混沌影业的流动资金本来就吃紧了，他们居然还一口气以一千八百万六部电影的价格试图买断罗伯特接下来的片约，这简直就是……疯子的行径，仅仅只是“惊讶”根本不足以形容特伦斯等人内心的震撼。
　　其实，对于经纪公司来说，他们遇到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只是因为对象是混沌影业，这才慌了手脚。一方面是因为大型电影公司财大气粗，不会拖欠片酬，一千八百万完全可以一步到账，值得信任；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型电影公司除了制作环节之外，发行、宣传、周边等环节都有保障，作品成功率直线上升，这也是大型制片厂总是喜欢制作续集的原因，经纪公司也乐于签约续集，将艺人以捆绑销售的方式捧起来。但如果对方是混沌影业呢？
　　第七玩家的名号，喊得响亮，但所有业内人士都知道，这也只是喊喊而已，混沌影业的硬实力还没有跟上，第七玩家从何说起，最多也就是二线电影公司领军人物罢了。那么，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到底应该如何对待混沌影业呢？
　　老实说，他们还没有把混沌影业上升到“六大”的位置，这种根本观念的没有变化，自然引起了他们态度的微妙和尴尬。所以马克这才提出了质疑，但特伦斯的反驳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难道他不能肯定？”
　　的确，现在整个好莱坞里，如果要说谁有资格充满自信地认为自己的作品一定会取得成功，如果要说谁有资格让所有人都坚信着这部作品一定会成为佳作，那就只有兰斯了。
　　马克嘴巴蠕动了一下，想要辩驳两句，但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来，那种憋屈真是难以形容。对于兰斯，他们没有反驳的余地，一手票房一手奖项，即使他是一个混蛋，但硬实力就摆在那儿；但对于混沌影业，他们却依旧抱有迟疑的态度——区区一个新兴崛起的小公司而已，媒体说它能够和六大叫板，它还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当年梦工厂都没有如此魄力，混沌影业哪里来的如此魄力，一口气就打包了六部作品，隐藏在一千八百万一口价的背后是至少五亿以上的未来规划，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完全是信口开河……
　　“所以你就相信了？”马克虽然无法反驳，但还是忍不住直接挑衅了回去。当初“罪恶之城”的演员替换事件之后，马克在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的位置或多或少产生了一些变化，这让他对兰斯的态度着实有些复杂。“他们一口气就规划六部电影的续集？哼，我不相信。”
　　即使“狂暴之路”大获全胜，但任何一个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这仅仅只是马拉松的第一步而已，同时筹备“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这已经有些出格了——
　　目前“无敌浩克”的消息依旧没有走漏，但爱德华·诺顿、娜奥米·沃茨、威廉·赫特的签约，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或多或少收到了一些风声，他们了解的情况远远比其他业内人士更多。
　　在他们看来，混沌影业着实有些急功近利，似乎被最近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同时运作两部一亿以上投资的商业电影，除了六大制片厂之外，即使是梦工厂也没有如此魄力，更何况还是两部漫画改编的作品——“超人归来”今年暑期档的惨败历历在目，“X战警3”的票房走势未达预期也是铁证。不过，现在混沌影业正是鲜花着锦之势，自然没有人愿意泼冷水，所以大家都在拍手叫好，彷佛所有人都把信任票投给了兰斯。
　　现在，混沌影业不仅仅是冲昏头脑，更是莽撞愚蠢，在“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票房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居然一口气把“钢铁侠”的六部续集都搬上了台面，对于混沌影业这样的小公司来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如果“钢铁侠”票房失败了，一千八百万的片酬就是真正打水漂了；即使“钢铁侠”票房成功了，那么六部续集也至少是六年到十年的计划，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混沌影业就可能面临梦工厂的窘境，但现在兰斯却信心满满地表现出了“高瞻远瞩”，这不是自大，还能是什么？
　　特伦斯也不相信，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就好像当初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派拉蒙因为“泰坦尼克号”赚得盆满钵盈，但两家公司随后的五年也没有突飞猛进。混沌影业现在仅仅凭借着“狂暴之路”一部作品的爆发，就展现出了如此野心，这确实是……
　　还是说，兰斯另有算盘？比如说，他们正在筹备的另一个项目不是“无敌浩克”，而是一部独立作品，比如“水果硬糖”那样投资九十万的超小成本作品，那么事情就变得顺畅许多了。特伦斯试图回想那个派对的晚上，兰斯到底和谁接触过，又和谁接触最为密切……脑仁一时间隐隐作痛。
　　“所以呢？”特伦斯没有回答马克的问题，而是反问到，“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和他们争论一下？把六部换成三部？把片酬从三百万提升到四百万？不要忘记了，罗伯特刚刚出事，他们愿意和我们保持合作关系，这已经是值得庆幸了，当初面对本·阿弗莱克，兰斯可没有如此仁慈。”
　　马克一口气憋在了胸口，瞪圆眼睛，“我们完全可以把罗伯特替换掉！就好像本一样！”
　　特伦斯嗤笑了一声，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这让马克拍案而起，“特伦斯，你什么意思！”眼看着两个人就要争吵起来，坐在旁边的韦德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扔，“好了，吵什么吵。”这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马克，你应该冷静一些。”潜台词就是说，马克不要因为个人对兰斯的偏见而影响到公司的计划，马克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
　　“我们可以替换罗伯特，但这就意味着我们必须从头开始了。”韦德简单解释了一句，马克细细品味一番，也就回味过来了。
　　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当然可以更换演员，他们可以推动其他演员进行试镜，但现在和“罪恶之城”时已经不一样了，因为想要出演兰斯作品的演员数不胜数，兰斯根本没有必要和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继续合作。罗伯特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了这个角色，如果他们拒绝妥协，很有可能就会丢失掉“钢铁侠”的合作机会。
　　更何况，兰斯没有像当初替换本那样，而是留下了余地，这就说明，兰斯对于罗伯特的出演开始比较看好的，如果他们现在单方面撤掉罗伯特，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他们和兰斯的其他合作。
　　单纯从道理上来说：好莱坞不止只有一个兰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家大业大，根本没有必要委曲求全；但反过来说，好莱坞只有一个兰斯，他们可以选择与兰斯合作，也可以选择与兰斯交恶，可是商场的是非黑白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利益才是他们的首要考虑要素。即使是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他们现在也要避其锋芒。
　　“你刚才看了一遍条款，细节还有什么改动吗？”特伦斯转头看向了韦德，开口询问到，韦德耸了耸肩，解释到，“只是对罗伯特在片场的行为有所要求，比如不准迟到之类的，其他没有值得一提的。”也就是说，在利益分配方面没有多余要求，在细节问题也没有原则性的分歧，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律师审核才行。
　　特伦斯长长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一会我给西奥打电话过去，这份合同我们签了。”
　　“什么！就这样？难道我们就连讨价还价都不尝试一下？”马克瞪圆了眼睛呵斥到。
　　特伦斯撇了撇嘴，既然决定了签约，那么放弃讨价还价，这就是诚意的表现，不过，他们也不是软柿子，“我记得，‘无敌浩克’的项目，现在只确定了三个主要角色吧？”既然在“钢铁侠”上，他们让步了，那么“无敌浩克”方面，他们也可以塞入一些演员，即使只是配角，相信兰斯也不会拒绝——平衡之道，这才是商场谈判的核心准则，放弃讨价还价，也是让兰斯点头的甜头。
　　特伦斯相信，兰斯是个聪明人，这道数学题肯定没有问题。


第985章 地震效应
　　坐落在比佛利山庄的希尔顿酒店一向是名流聚集地，尤其是每年的金球奖都在这里举行，媒体记者对于这里更是无比熟悉。今天，希尔顿酒店再一次迎来了汹涌的人潮，即使比起正在如火如荼进行之中的多伦多电影节也毫不逊色，似乎一夜之间，所有记者都从多伦多赶了回来，一窝蜂地涌进了洛杉矶。
　　看着眼前装点成枚红色的新闻大厅，人潮之汹涌远远超乎了想象，可以容纳三百人的空间，此时却彷佛已经坐满了五百人一般，整个空间都要被挤爆了，那摩肩接踵的盛况，即使是金球奖颁奖典礼之夜也看不到。哈维尔·尤利尔低头看了看手表，此时才不过十点，距离新闻发布会足足还有一个小时，再次抬起头，眼前热闹的景象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抱歉，抱歉，请各位移步前往三楼的宴会大厅，请各位移步前往三楼的宴会大厅……”几名侍应生走进了新闻大厅，开始朝着不同方向迈开了脚步，扬声喊道，人潮开始缓缓地移动着，躁动越来越汹涌。
　　哈维尔原本准确挤进人群的，现在反而是占据了便利，转过身就直接走出了新闻大厅，识别了一些方向，就朝着电梯方向迈开了脚步。
　　今天是“钢铁侠”的正式新闻发布会，剧组主要成员全部都将出席，回答记者们的基本提问，十天之后，“钢铁侠”就将正式开机，这将是“狂暴之路”掀起了盛夏狂潮之后，混沌影业的第一步举动，自然是万众瞩目。
　　如果仅仅只是“钢铁侠”的话，分量还是不够，毕竟导演是乔恩·费儒，而不是人们万众期待的那一位，但就在两天前，“华尔街日报”独家爆料：兰斯下一部作品正式确定，将执起导筒，将“无敌浩克”搬上大屏幕！新闻一出，顿时引起了整个北美的轰动。
　　不是“钢铁侠”，而是“无敌浩克”！此前所有的捕风捉影，看来不是空穴来风，兰斯的确即将执导一部漫画改编电影，只不过是“无敌浩克”，这不仅将是“罪恶之城”后，兰斯再次接过漫画改编作品的导筒；同时也是混沌影业在短期之内的第二个举动，一口气开拍两部一亿以上投资的商业电影，如此勇气确确实实地轰动了整个北美。
　　好莱坞第七玩家第一次展露出了锋芒——没有韬光养晦，没有回避锋芒，没有刻意示弱，没有养精蓄锐，甚至没有喘息空间，“狂暴之路”都还在北美票房排行榜的前五名行列之中，不知疲倦地冲击六亿天堑，混沌影业就已经大刀阔斧地展现了下一部计划，而且还是如此庞大的计划，如此雄心壮志令人侧目。
　　不仅如此，人们还必须注意到，在万万千千的漫画超级英雄之中，选择了绿巨人这个角色，这着实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不是说绿巨人太过冷门，而是因为绿巨人太过棘手，三年前，结结实实地让李安栽了一个跟头，北美票房甚至没有能够超过账面的投资成本线，亏损高达七千万——这还是将后续的周边收入全部计算在内之后的结果，环球影业一口气差点就没有缓过来；就连口碑方面也是全面扑街，影评人、烂番茄、观众的全面口诛笔伐，差一点就毁了李安的导演事业，心灰意冷的李安这才转头接手了“断背山”这样冷僻而棘手的独立电影。
　　现在，兰斯居然选择了绿巨人重拍，这到底是鲁莽，还是自信，亦或者是自大狂妄？
　　“华尔街日报”这一独家消息发出来之后，短短十二小时之内就成为了全美热议的对象，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观点，但与此同时，那些忠实的影迷们都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要进一步了解详细情况了，比如说，兰斯到底想要如何打造绿巨人的形象；再比如说，兰斯又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机；还比如说，谁将会出演绿巨人……仅仅只是一个“消息”而已，混沌影业和兰斯甚至没有官方回应，人们就已经按耐不住期待了，更为不可思议的是：没有观众质疑兰斯的选择，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又将是一部绝世佳作，那种期待感轻轻松松地就超过了“钢铁侠”，成为时下的最火热话题。
　　作为全国销量最高的报纸，“华尔街日报”这一期报纸的销量再创新高，轻轻松松打破了2006年的最高销量，甚至超过了“狂暴之路”今年暑期档一系列打破记录的特稿销量，火热程度完全超乎了想象。传闻中，“华尔街日报”用三十万美元买下了这条独家新闻，现在看来，他们的付出取得了两倍乃至三倍的回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的商业价值正在发光发热。
　　仅仅只是一个新项目的传言而已，就引起了如此地震效应，好莱坞黄金时代也不过如此了。
　　新闻发布之后，绿岭大街瞬间就被记者们淹没了，就连为混沌影业打扫的清洁工都被团团包围，恨不得把垃圾翻一个遍，寻找出更多消息来，但混沌影业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以官方腔调回应，“目前公司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发展之中，具体情况还是等待官方公告。兰斯目前正在为了‘钢铁侠’的前期工作繁忙着，等电影正式开机之后，才有时间考虑其他情况。”
　　狗仔们不甘心地在马里布的别墅之外守候了两天，却没有任何收获，西奥、伊恩和高文三兄弟都相继露面，但就是没有兰斯。无奈之下，所有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之上了。
　　来到了三楼的宴会大厅，门口竖立着“‘钢铁侠’新闻发布会会场”的字样，哈维尔确定，应该是希尔顿酒店官方及时根据情况作出了调整。作为第一批记者进入宴会大厅之后，哈维尔就迅速占据了前排的有利位置，开始为接下来的新闻发布会做准备。
　　转眼之间，记者就犹如潮水般涌入了宴会大厅，哈维尔身边的熟人也越来越多，当看到南茜·布莱克那大汗淋漓的表情时，哈维尔不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两个人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南茜走上前，劈头盖脸地就问到，“你相信吗？”
　　南茜询问的是“华尔街日报”消息的可信度，以混沌影业的薄弱家底，同时开拍“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估计局面吃紧，虽然“狂暴之路”的盈利可观，但现在电影依旧正在上映之中，不要说后续周边利润了，就连票房分红都暂时没有办法入手，换而言之，混沌影业是依靠着此前几部作品陆续到账的收益投入拍摄，局面肯定比当初“狂暴之路”孤注一掷时还要更加紧绷。
　　当然，退一步来说，整个华尔街就是这样运转的，以银行贷款、囤积空头、内部消息、虚拟资金等多种多样的手段，以钱生钱、以钱滚钱，那些亿万富翁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贷款，只是他们的净资产是正值罢了。可是混沌影业这样是不是太过激进了一些？“狂暴之路”的狂风骤雨都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就直接双管齐下？
　　“为什么不呢？”哈维尔耸了耸肩，脸色平静，彷佛十分平静地就认可了事实。
　　“我知道兰斯是一个疯子，但没有想到他疯狂的程度已经超乎了想象。”南茜收着下巴，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到。
　　哈维尔却不由哑然失笑，“谁知道呢，也许，他真的能够打破六大的封锁。”
　　如果像梦工厂那样稳扎稳打，结果又怎么样？剑走偏锋、激进果决，一旦失败了就是粉身碎骨，但一旦成功了呢？
　　南茜抿了抿嘴，眼底还是流露出了不敢苟同的光芒，她毕竟不是一个赌徒。
　　不过谈话了一小会，哈维尔再次回头时，感觉整个宴会大厅又一次挤满了，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刚才新闻大厅里看起来也就是塞满了，没有真正爆炸开来；但现在宴会大厅居然也塞满了？难道是他的错觉？
　　要知道，宴会大厅足足可以容纳八百人，即使举办一个盛大的毕业舞会都没有任何问题，但现在居然被新闻记者们挤爆了？这太过不可思议了，就算将记者们摄影器材所占据的空间包括在内，也还是难以置信。
　　哈维尔没有时间深入思考了，前方传来了骚动声，然后就看到吉米·法伦（Jimmy Fallon）的身影，这位喜剧演员在过去五年时间里混得风生水起，“周六夜现场”里的表现屡受好评，2003年还作为嘉宾主持出演了“大卫·莱特曼深夜秀”，业内地位备受肯定。
　　没有想到。今天居然由吉米担任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如此规格待遇和“狂暴之路”时期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蜕变。仅仅只是一个细节，混沌影业的底蕴似乎就在悄无声息之中发生了改变。
　　“测试，测试……”吉米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需要大家安静一下，因为今天的主角们已经抵达现场，做好出场准备了。在他们正式出场之前，我需要展现一下我的搞笑才华，确定他们邀请对了主持人，这样才能确保我以后的工作。”现场记者们都哄笑了起来，“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对了，提示一下，大家期待的那位已经抵达现场。嘘！我可没有说是谁。”


第986章 历史舞台
　　历史的诞生时刻，人们在当下往往没有任何察觉，只有等待时间的证明，才能蜕变出历史节点的真实面貌。就好像现在，2006年的九月二十九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五，秋季档的清冷让人们都将视线从电影身上转移了开来，威尼斯电影节的热闹才刚刚落幕，多伦多电影节的喧闹又抢占了北美主流媒体的视线，混沌影业选择在这个时候召开“钢铁侠”的开机新闻发布会，似乎显得有些低调，尽管如此，这个发布会还是吸引了两百六十家媒体的六百多名记者到场——“狂暴之路”的效应似乎还在空气之中汹涌沸腾。
　　但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个新闻发布会，真正地成为了好莱坞的分水岭，不仅真正标志着混沌影业成为了改变格局的第七玩家，同时还标志着好莱坞电影市场进入一个改朝换代的年代，漫画改编电影走上历史舞台之后，改变了投资越来越高的大片时代困境，一亿到一亿五千万投资作品开始成为市场主流，编剧、演员和导演之间的薪酬比例开始逐渐趋于平衡……所有人都在见证着，混沌影业一步一步创造历史的进程。
　　站在记者的汹涌人潮之中，哈维尔可以感受到那鲜明的躁动和沸腾，隐隐约约嗅到了大事件爆发前夕的蛛丝马迹，但他却不知道“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这两部作品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将带来什么。
　　吉米·法伦在“周六夜现场”打滚多年，担任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对他来说完全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伙计们，伙计们，这就是我们的剧组成员了，很好，新闻发布会就到此结束了。”吉米那一本正经的话语让记者们顿时骚动起来，抗议声此起彼伏，而站在舞台上等待拍照环节结束的剧组成员们却是不由纷纷笑了起来——
　　显然，记者们对于目前上台的剧组成员们不是非常满意，乔恩·费儒、瑞秋·麦克亚当斯、小罗伯特·德尼罗、杰夫·布里吉斯和杰米·福克斯，这样的卡司阵容根本不足以吸引如此多记者前来，其中没有任何一位是一线大牌，近年来发展成绩最好的杰米也只能算是二线，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瑞秋仅仅依靠前年的那部“恋恋笔记本”也还是不够广为人知。所以，吉米卖力地将卡司阵容一一介绍上台，但台下记者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吉米这才有了刚才的调侃。
　　罗伯特双手中规中矩地放在身前，试图跟随着大家笑起来，但却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上一次他担任男主角的作品举行开机新闻发布会，那已经是十一年前了，“浮华暂借问”，他几乎已经记不起来镁光灯笼罩的感觉是什么了，这让他有些紧张局促。媒体似乎早就已经遗忘了他，现场的气氛始终不太热烈，这让他不由开始自我怀疑，“是因为我的缘故吗？他们依旧不太欢迎我吗？是不是电影已经笼罩在了失败阴影之下？”更重要的是，今天抵达现场之后，他至今还没有和兰斯单独说过话，他不太确定自己的“小意外”到底产生了多少影响，这让他口干舌燥，现在根本笑都笑不出来。
　　“这让我想起了高中时体育馆里的临时会议。”吉米随口一句调侃，成功地让不少记者也笑了起来，“但我不太确定，今天‘校长’出席时，大家的反应是否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又或者是……呃，我们的四分卫？”
　　哈维尔一下就明白了吉米这句话里的幽默，吹起了口哨，开始起哄起来；站在旁边的南茜也高声呼喊起来，“哇哦！吼！”记者们的骚动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则是口哨声、喊叫声、欢呼声，还有掌声。
　　就连站在舞台上的乔恩也带头一边吹着口哨一边鼓掌，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成功地炒热了气氛。一直到这一刻，新闻发布会现场的汹涌才初露峥嵘。
　　吉米退后了半步，抬起右手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女士们，先生们，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没有任何修饰，没有任何介绍，没有任何累赘，仅仅只是念出了那个名字，刹那间，全场记者全部都屏住了呼吸，尖叫声、口哨声、呼喊声全部都被留在了喉咙里，就连掌声都消失，所有的视线伴随着照相机的镜头，齐刷刷地瞄准了同一个方向，然后，兰斯出现了。
　　“咔嚓，咔嚓”的快门响声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连成一片，彷佛是虔诚的掌声一般，恭迎着今天全场的焦点，那连绵不绝的快门声与闪光灯的耀眼光芒错落有致，整个大红色的宴会厅刹那间成为了一个舞台，只属于一个人的舞台。
　　所有人注视着兰斯从容地走上舞台，轻松写意地站在正中央，接受了拍照，但仅仅不到三十秒，兰斯就转身朝着剧组成员们走了过去，哈维尔张了张嘴，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周围就响起了其他同僚们着急迫切的声音，“等等”、“停下”……呼喊声此起彼伏，但闪光灯和快门声却依旧没有停下来，哪怕此时兰斯是背对着镜头。
　　可如此恳切的躁动依旧没有能够让兰斯停下脚步，他走到了剧组成员身边，然后转过身，在最左侧找到了位置，准备和所有成员拍摄集体照，但记者们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纷纷呼喊着让兰斯站在正中央，就连乔恩等人也都主动让开了位置——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兰斯只是“钢铁侠”的制作人，但他依旧毋庸置疑是整部作品的最大焦点。
　　“兰斯，你可以和乔恩单独拍摄一下合照吗？”
　　“瑞秋，瑞秋，站到兰斯身边去，对，对，兰斯，看镜头，这儿！这儿！”
　　“罗伯特，杰米，你们站到兰斯的两侧，就是这样，完美，很好！”
　　“兰斯，这里，往前走一步，对，再走一步！嘿，杰夫，你可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吗？很好！”
　　“兰斯，兰斯，兰斯……”
　　呼喊声不绝于耳，整个宴会大厅里都充斥着渴望和迫切，毫无疑问地指向同一个名字，所有记者都把目标锁定在了兰斯身上，彷佛其他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即使是瑞秋也没有能够享受到太多特权。拍照环节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其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充斥着“兰斯”的呼喊，即使是电影的首映仪式或者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也相型见拙，难以想象，这仅仅只是一个开机新闻发布会。
　　好不容易等现场的骚动平复了下来，工作人员将长桌搬上了舞台，剧组成员们在各自的位置坐了下来，吉米幽默地调侃了一句，“如果我的校长感受到了这种热情，他会泪流满面的。”这让大家都不由莞尔，“那么，接下来就要开始提问环节了……”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全场记者都高高举起了手臂，那密密麻麻的笔直手臂就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哇哦。”吉米挑了挑眉感叹到，“第一个回答问题的是我，所以？”吉米这一搞笑，顿时所有手臂都重新放了下去，吉米没有说话，只是无语地摊开了双手，一脸郁闷的表情，再次引起了哄堂大笑，吉米重新拿起了话筒，“很好，我知道大家的目标，兰斯？”
　　刷刷刷，仅仅只是一个名字，记者们就再次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臂，吉米发现这样的场面着实有趣，也许在中学或者小学可能发生，但在好莱坞，确实是难得一见，尤其是记者们如此“乖巧听话”，着实有种奇妙的喜感。
　　吉米倒是想要继续玩耍一番，但唯恐惹了众怒，于是扫视了一圈，指了指站在正前方的一位记者，指定了第一个提问权。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射了过去，哈维尔顿时觉得肩膀上压力无比沉重，万众瞩目之下，哈维尔扬声说到，“兰斯，传闻说，你的下一部作品以绿巨人作为主角，这是真的吗？”
　　即使是哈维尔，他也不能违背自己的好奇，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终极问题。刹那间，所有视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兰斯身上，就连舞台上“钢铁侠”剧组的成员都不例外，包括吉米，每个人都在好奇着这个问题——乔恩甚至比记者们还要亢奋，干脆整个人侧过了身子，面对面地看着兰斯，灼热的视线让空气缓缓开始升温，彷佛随时都可以点燃火焰一般。
　　兰斯拿起了话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是的。”
　　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任何迂回或者遮掩，坦然地给出了正面回应，刹那间整个宴会大厅就炸锅了，每个人都无意识地发出了拟声词，“啊”“草”“真的”“疯了”……脑海根本转不过弯来，只能条件反射地将内心的震撼宣泄出来，没有人能够例外，即使是哈维尔，即使是南茜，即使是那些好莱坞资深专业人士，都无法压抑内心的惊涛骇浪，那种压抑在层层火山灰之下涌动的岩浆，似乎正在蠢蠢欲动。
　　“‘无敌浩克’，这是我正在筹备之中的作品名字。”


第987章 火山爆发
　　“‘无敌浩克’，这是我正在筹备之中的作品名字。”
　　这句话才说出来，现场就炸锅了，一大片手臂快速举起，笔直而挺拔，就像是一片小白杨；与此同时，提问声也此起彼伏，人们根本无法忍耐，问题直接脱口而出，杂乱的声音混淆在一起，彷佛可以听到火山岩浆在汩汩作响；甚至于不少记者都已经按耐不住，开始忍不住地想要往前挤，又或者是跳跃起来，希望可以抓住兰斯的视线，争取到提问的良机……
　　现场的情况简直乱作一锅粥。
　　吉米连忙站立了起来，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大家稍微冷静了一些，但那种达到了沸点的沸腾依旧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从眼睛到表情再到肢体动作，每个人都在表达着内心的迫切和亢奋，“哇哦，这简直比‘单身汉’的大结局还要血腥。”一句诙谐的调侃让乔恩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出了声，不过记者们可无动于衷，依旧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的“单身汉”。
　　“我希望大家可以保持理智，毕竟，单身汉只有一名，他如果离场的话，今天就没有办法继续进行下去了。”顺带再调侃了一句，吉米见好就收，“那么，下一个问题，恩……你，对，就是你。”
　　“我是‘洛杉矶周刊’的，兰斯，之前一直传闻说你的新作品是‘钢铁侠’，但现在却又发生了变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我只有一个。”兰斯一本正经地回答到，但这个冷笑话却让记者们都愣住了，没有人笑得出来，这种尴尬的局面反而是让舞台上的剧组成员们都不由莞尔，“其实从一开始我在筹备的作品就是‘无敌浩克’。对于‘钢铁侠’这部作品，我参与了其中不少的工作，其中就包括了剧本的撰写，因为剧本的细节问题，我已经和乔恩打过几次擂台赛了，擂台赛的胜负我就不多说了——我只告诉你们，乔恩的理疗师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场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乔恩更是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嘿！”兰斯却直接无视掉了，继续说到，“不过，最后我们还是达成了共识。我不会说乔恩是一位出色的导演，就我所知，他应该没有我出色……”
　　笑声又一次打断了兰斯的话语，乔恩那一脸无奈的表情更是锦上添花，“但我必须强调，对于漫画，乔恩比我更加了解，他对剧本、对角色有着自己的理解，所以，我认为他能够胜任导演的位置。剩下的事情，就是……”兰斯这次是自己切断了话语，举起了双手，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都交叉在了一起，做出了祈祷的手势，全场哄堂大笑。
　　“我是‘新闻日报’的，那么，关于‘无敌浩克’，还有什么消息可以透露的吗？”
　　兰斯耸耸肩，“新闻发布会的举行时间应该会在两周之内出炉。”原本“无敌浩克”是希望在十月份投入拍摄的，但同时开拍两部电影，这着实让混沌影业的人员有些捉襟见肘，工作进度比预期之中稍微慢了一些，为了确保工作质量，兰斯干脆就放慢了脚步，把“无敌浩克”的开机时间往后推了推，估计应该是十一月第一周正式开机，“目前我的工作重心还是在‘钢铁侠’之上，毕竟这是一个重要项目，而且不是由我来亲自掌控，我总觉得好像是一辆无人驾驶的法拉利。”
　　“兰斯！”乔恩抱怨的声音再次被记者们淹没了，满脸的生无可恋。
　　“我是‘纽约邮报’的，所以，‘无敌浩克’和‘钢铁侠’一样，都是一个大投资的项目咯？”
　　“的确如此。”兰斯点点头，“我原本的计划是将成本控制在三千万以下，但特效工作人员告诉我，除非我愿意用纸板来制作钢铁侠的盔甲，否则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无奈之下，我只能放弃了这个计划。”外界的对混沌影业的身家着实有着不少猜测，兰斯以这种自黑的方式调侃了一番，也算是另辟蹊径了，“绿巨人显然也是如此，我正在考虑着让姚明出演的可能，不过他的演技……”全场的哄笑声汇成了一片海洋，肚子肌肉都开始变得僵硬，“不过，我想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如何让简陋的画面看起来充满了暴发户的感觉，‘狂暴之路’的视觉特效赢得了不少好评，不是吗？”
　　就连吉米都忍不住为兰斯送上了掌声，谈笑风生之中，不仅仅是回答了记者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妙语连珠、幽默风趣，更重要的是，每一个问题都可以绕回到“钢铁侠”身上，记者们针对“无敌浩克”的提问反而是一笔带过。这一份功力，确实难得。
　　“我是‘旧金山纪事报’的，李安曾经在三年前拍摄过一般‘绿巨人浩克’，请问你认为自己可以做的比他更优秀吗？”
　　“你的提问和你同事果然是同样的风格。”布莱恩·巴洛今天没有前来现场，但兰斯这句调侃对于业内人士来说却没有任何障碍，所有人都爆笑起来，那名“旧金山纪事报”的记者则无比尴尬，兰斯却毫不在意，继续说到，“这是我和李之间的问题，无论是擂台赛，还是茶话会，我会找他谈谈的。”
　　不走寻常路的回答方式，再次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兰斯和李安的私人交情着实不错，两个人在之前奥斯卡之夜上的亲密交谈还曾经被火热报道过。
　　“不过对于乔恩来说，他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如果他的表现不够优秀的话，我会确保他未来没有导演机会的。”兰斯接着又补充说到，那轻描淡写之中的杀伐果决，让所有人都愣了愣，就连乔恩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结果瑞秋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出了声，现场的嗤笑声这才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嘿，兰斯洛特！”乔恩终究没有忍住，直接开口嚷嚷到，兰斯却还是没有转头去搭理乔恩，而是对着吉米说到，“下一个。”
　　吉米憋笑憋得着实辛苦，但还是十分配合，又点了下一个名字。
　　“我是‘西雅图邮报’的，同时筹备两部重量级作品，你难道不担心作品质量吗？对于混沌影业来说，这是不是太过冒险的尝试。”
　　“这就是我出现在今天新闻发布会的原因，不是吗？”兰斯的回答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来着？兰斯紧接着说到，“但现在看来，要么就是大家对‘钢铁侠’充满了信心，要么就是大家对‘无敌浩克’的前景无比堪忧，否则为什么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问题是关于‘钢铁侠’的呢？”
　　“哈。”罗伯特一下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但很快就憋住了，可是杰夫却没有忍住，“哈哈哈哈！”杰夫拍了拍桌子，给兰斯竖起了大拇指，而兰斯则继续说到，“所以，不管是哪个可能，我觉得这都是好事，至少说明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钢铁侠”才是今天的重点，至于“无敌浩克”的事就留给下次新闻发布会再担忧。这就是兰斯的潜台词。
　　简单的一个还击，刹那间让记者们都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不过仔细回想一下，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和兰斯兜兜转转了大半天，但关于“无敌浩克”的消息什么都没有捕捉到，所有的内容依旧是围绕着“钢铁侠”展开的。这……
　　“我是‘芝加哥论坛报’的，乔恩，请问选择罗伯特担任男主角，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虽然没有直言，但潜台词却再明显不过了，罗伯特似乎不是超级英雄的最佳选择。
　　可是，乔恩却没有回答，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直到吉米轻咳了两声，“乔恩？”
　　“哦？噢！”乔恩愣了愣，“我以为又是兰斯。”那憨厚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事实上，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问兰斯吗？”那为难的表情和回答的内容，再次引发了哄笑。
　　“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由罗伯特来回答。”兰斯巧妙的穿针引线，成功地让罗伯特和乔恩都得到了回答机会。
　　新闻发布会总算是回到了正轨来，人们这才意识到，其实“钢铁侠”本身也是浑身都是新闻，担任导演的乔恩此前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才华，为什么兰斯选择了他？罗伯特经过漫长的沉寂，个人形象更是糟糕透顶，由他出演超级英雄真的没关系吗？瑞秋作为花瓶是否缺少了一些光芒，她的个人形象是甜姐儿，能否担任起小辣椒这个角色？选择杰夫担任反派角色，这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缺少了“罪恶之城”的风格化影像，“钢铁侠”会以什么方式拍摄？兰斯撰写的剧本又是怎么样的风格，“后天”还是“罪恶之城”？选择钢铁侠这样一个不算出名的角色，是否有些冒险？混沌影业对电影的预算和期待又是如何？
　　简单来说，即使是“钢铁侠”，人们也不太看好，漫画改编电影的风险依旧远远超出想象，更何况，没有兰斯执掌导筒，以“钢铁侠”作为混沌影业第二部投资过亿的作品，这样的尝试是不是太过激进了？
　　火山，终于爆发了出来，所有的岩浆都朝着“钢铁侠”剧组喷射而去。


第988章 高瞻远瞩
　　“‘洛杉矶时报’提问，兰斯，请问，为什么是漫画改编电影呢？我是说，混沌影业接下来两部电影为什么都锁定了漫画改编题材？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还是说，你在原创剧本方面遇到了一些瓶颈？”
　　克里夫·罗宾森的提问果然一针见血，不愧是“洛杉矶时报”的首席娱乐记者。虽然说，东岸媒体和西岸媒体在针对“狂暴之路”的问题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但事实上，两岸对于兰斯的分歧依旧是存在的。其实这就和马丁·斯科西斯、伍迪·艾伦是一个道理，当他们地位达到一定高度时，两岸的诸多观点似乎已经逐渐统一起来，但根植在深处的分歧依旧是存在的，只是表现形式和方法有所不同罢了。
　　比如说克里夫今天的问题，犀利依旧，但话锋却委婉了不少。撇开“狂暴之路”不说，兰斯现在的业内地位确实是与众不同了。
　　“瓶颈？”兰斯眉毛微微一挑，虽然绕了一圈，问题又一次回到了他身上，但显然克里夫的问题就显得有格调多了，“我应该开心还是沮丧呢？距离我拿最佳原创剧本小金人还不到一年吧？现在就已经有人开始担心我的创作瓶颈呢，我会把这当做赞美的。”兰斯那戏谑的话语让记者们发出了轻笑声，从这个侧面也可以看出人们现在对兰斯的期待值和信任感了。
　　“选择漫画改编电影的原因难道不是很明显吗？我始终相信着，漫画所描绘的奇幻世界和电影世界是有许多共同之处的。”兰斯的神情怡然自得，似乎早就对这样的问题了然于胸，“就好像你们愿意相信一把光剑和唤醒原力就是太空世界的奥妙一般，许多人也愿意相信内裤外穿和摘下眼镜之后就可以拯救世界。”
　　“噗”，罗伯特正在喝水，听到兰斯的如此形容之后，差点就把水直接喷了出来，可即使如此，呛在喉咙里，依旧开始咳嗽起来，他连连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回避了大家的关注。
　　听到兰斯的回答，克里夫也有些迫切，忽视了每名记者只能提一个问题的规定，直接就扬声说到，“所以，你是把漫画改编电影与‘星球大战’相提并论吗？”
　　“我看不出来什么不妥。”兰斯的坦然，让全场记者倒吸一口凉气。
　　“星球大战”之所以经典，就在于它打破了想象壁垒，将太空的奇妙真实地呈现出来，并且构建了一个令人浮想联翩的世界。“星球大战”在北美的文化影响力，可以说是无人能出其右的。但现在，兰斯居然轻描淡写地就将“星球大战”与漫画改编电影放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惊世骇俗”都不足以形容此刻记者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一时间，大家居然都愣住了，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他们也不确定，兰斯到底是野心十足，还是愚蠢之极，就连“哈利·波特”系列都不敢说在北美的影响力赶上了“星球大战”，而兰斯居然如此大言不惭？看看“蜘蛛侠”前两部的影响力，再看看“X战警”系列三部曲的影响力，即使把这五部作品的文化影响深度和广度全部累积起来，也比不上一部“星球大战”。
　　“兰斯，我……咳咳，我是‘休斯顿纪事报’的。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在‘狂暴之路’这部作品里创造了一个废土末日的世界，让人们感受到了那个世界的奇幻；现在你则希望通过‘钢铁侠’、‘无敌浩克’这样的作品，创造一个漫画里所构建的平行时空，展现出那些超能力英雄们对平凡世界所造成的影响？”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轻笑地说到，“看来你应该是一名漫画爱好者。”这句话成功地使得那名记者脸颊泛红起来，“你可以理解为平行时空，但我理解的是现实世界。”说到这里，兰斯身体微微前倾，一脸参与学术讨论的认真神情，“你们难道不相信超能力的存在吗？我是说，就好像‘X档案’一样。”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从漫画到超自然现象，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个领域却开始交接起来。
　　其实，在漫画之中，大部分超能力都不是超自然现象，比如说超人是外星人，再比如说蜘蛛侠是被放射性蜘蛛咬伤，又比如说蝙蝠侠根本没有超能力，但是兰斯却被这两种“区别于常理”的非正常现象连接在一起。
　　就好像许多人相信超自然现象，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些现象是证明外星人存在的证据；同样，许多人相信漫画的超级英雄，是因为他们相信那些不被人们理解的现象和能力是真实存在的。而且，那些超自然现象的支持者们坚信着，政府掩盖了这些现象，拒绝被大众知道；同样，那些超级英雄的崇拜者们也都相信着，政府也在掩盖着超能力者存在的事实，就好像“X战警”一样，甚至是悄悄地人工制造超能力者，就好像“美国队长”一样。
　　两个领域都是不被承认的边缘学科，却同样引起了经久不衰的讨论。兰斯的一句话，彷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大门，也许他们的支持者们会互相驳斥对方，也许小部分支持者们会互相验证彼此，但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的讨论和争辩将会呈现出一派全新景象——电视剧“X档案”2002年停播之前，一共播出了十季，还有两部电影，强大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而漫画支持者们也得益于“蜘蛛侠”、“蝙蝠侠”、“X战警”的崛起而势力逐渐增大……
　　换而言之，兰斯这是要把事情搞大。
　　兰斯的确是打着这样的算盘，“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制作新闻出来之后，不止是华纳兄弟，其他老狐狸们也可以嗅出异常，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那么既然已经暴露了，为什么不借助这波浪潮，将所有视线都集中过来呢？不仅仅是观众的，还有业内人士的，有条不紊地为漫威宇宙做铺垫。
　　现场顿时骚动了起来，虽然他们无法理解兰斯对整个漫威宇宙乃至于超自然宇宙的蓝图，但确确实实地可以感受到，选择“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这不是随机的巧合，而是精心的安排。震惊，亢奋，雀跃，好奇，焦躁……无数情绪开始在宴会大厅里汹涌着。
　　由于兰斯抛出的炸弹着实太过惊人，即使是记者们也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只有冷静下来才能窥见整个宏图，以至于接下来的一些提问都显得意兴阑珊，可以想象，今天发布会结束之后，各大媒体的娱乐版面势必又将是热闹非凡。
　　转眼之间，新闻发布会就接近了尾声，吉米宣布，接下来就是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发言权落在了“娱乐周刊”手上，克里斯·罗森想了想，脑海里想问的问题着实太多了，即使是一个专访都不够用，更何况只是一个问题呢，“请问，今年你是否会出席金球奖呢？”
　　问题一出来，现场居然刹那间鸦雀无声，他们所处的希尔顿酒店就是每一年金球奖的举办地，这个问题也不会显得不合时宜。重点是，人们居然都十分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得不承认，围绕在兰斯身上的话题噱头真的太多了，数都数不完。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这是我没有想到的。”他的确没有料到，现在十月都还没有到，颁奖季的浪潮就连预热都没有开始，至少要等到多伦多电影节落幕之后，纽约电影节或者独立精神奖揭幕时，这才会逐渐开始冒头，现在着实太早了，“颁奖季距离现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吗？我可不认为今年我会成为座上宾。”
　　“狂暴之路”是一部商业电影，想要复制“泰坦尼克号”、“魔戒3”的奇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2008年“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2010年的“盗梦空间”声势滔天，无数舆论都认为它们值得一个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但是吝啬的学院还是冷漠地关上了大门，究其原因就是“魔戒3”横扫千军之后，学院担心商业气息太过浓厚，影响了奥斯卡的权威性，于是彻底对商业电影关上了大门。上一世的“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倒是赢得了提名席位，但那已经是2015年了——距离“魔戒3”的登顶过去了整整十二年！但现在仅仅只是2006年。
　　更何况，去年奥斯卡的学院公关，兰斯利用道德绑架，狠狠戏耍了那些老学究一回，“撞车”笑到最后的结局，更是让学院沦为笑柄。今年他们对兰斯的态度到底如何，依旧是一个未知数，混沌影业颁奖季的主要选手将是“女王”，而不是“狂暴之路”。
　　“但，如果你赢得了提名呢？”克里斯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追问到。
　　兰斯看向了吉米，似乎在说，“上一个问题就是最后一个了”，但没有想到，吉米也是眼巴巴地看向了兰斯，投来了好奇的视线，这让兰斯哑然失笑，他轻轻收了收下巴，把嘴角的笑容收敛了回去，“那我就对提名名单报以期待吧。”


第989章 黄牌警告
　　眼见兰斯站起来离开了位置，现场的闪光灯再次集体亮了起来，可以清晰地看见，记者人潮全部都朝着兰斯的方向倾斜，照相机镜头万众一致地对准那个没有任何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舞台上依旧坐在原地的其他人愣是被冷落在一旁。
　　虽然说兰斯就是今天的唯一焦点，但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还是落差太大，让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杰夫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拍了拍乔恩、瑞秋的肩膀，“走吧，今天的焦点不是我们。”而后就迈开步伐，离开了舞台。
　　此时罗伯特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穿过宴会大厅的侧门，他就看到不远处兰斯的背影，身边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微笑地和兰斯交谈着，不过这仅仅只是让兰斯的脚步稍微放缓一些，并没有完全停下来，罗伯特快速追上去，耳边传来了那恭敬礼貌的声音，“……当然，随时欢迎，这是我们酒店的荣幸。”
　　看起来，这两名男士应该是希尔顿酒店的高层管理人员，他们似乎是专程过来和兰斯打招呼的。罗伯特双手放在了身前，礼貌地紧跟在了身后，两位男士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身影，转过头来礼貌地点头打了一个招呼，罗伯特也拘谨地回了一个礼，“那么，施特雷洛先生，希望今天的所有相关工作能够让你感受到热情和欢迎。”对方还是再次表示了礼仪，然后这才停下了脚步，恭敬地目送着兰斯的背影。
　　罗伯特几个小碎步追了上去，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兰斯，嘿。”兰斯脚步依旧没有停顿，罗伯特发现，身高差距导致两个人的行进速度有着巨大差距，他已经有些气喘了，“哈，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羡慕腿长的人了。”说完，罗伯特还不忘自嘲地干笑了两声，但兰斯却没有回应，这让罗伯特有些尴尬，“兰斯……”
　　正当罗伯特准备再次开口时，兰斯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这把他吓了一跳，抬起头，一下就看到了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罗伯特内心不由一紧，浑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那种嗅到危险气息的本能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可是兰斯却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就朝着左手边转身走了进去，罗伯特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名黑西装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间门——兰斯的专属休息室到了。
　　罗伯特的脚步在原地停顿了下来，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跟着进去，但回头看看身后，乔恩的身影已经出现了，紧接着是杰夫……顾不得那么多，硬着头皮就跟了上去，那名黑西装工作人员犹豫了片刻，考虑到兰斯没有阻止，他也就放罗伯特进去了。
　　“兰斯，关于上次的小意外……”罗伯特放弃了客套的打算，单刀直入地就切入了主题。
　　兰斯走到了旁边的吧台，倒了一杯果汁，端着杯子转过身来，“意外？你确定是意外？”
　　罗伯特的心脏微微一颤，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那种沉闷的窒息感着实难以忍受，“是的，意外，我确定是意外。”罗伯特双手紧握成拳头，但掌心潮湿的汗水却根本使不上力，他只觉得肌肉有些隐隐发疼，“真的，我已经干净了，彻彻底底地干净，而且，我保证……”后面的话语被掐断了，因为兰斯挥了挥左手，打断了他的话语，那微蹙的眉头显然没有打算继续听他的解释。
　　永远不要相信瘾君子的承诺，无论是哪一种瘾，因为当瘾症发作时，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更何况，兰斯又不是罗伯特的经纪人或公关人，他没有打算插手剧组演员的私生活，除非是影响到作品了，“你只需要知道，电影的拍摄期间和宣传期间，没有第二次。”至于其他时间，那不是经纪人的事，“我不接受‘事不过三’的定律。”
　　干脆利落的话语，罗伯特却感受到了刺骨寒冷，他相信，如果相似的情况出现第二次，兰斯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悔不当初。想象一下乔治·克鲁尼的下场，罗伯特就忍不住连续打了好几个冷颤，连连点头，“当然，当然！肯定没问题。”
　　“出去吧，乔恩应该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就全权交给乔恩了，就好像“女王”和“朱诺”一样，身为制作人，兰斯已经学会了放手。乔恩的拍摄前期筹备和兰斯风格截然不同，兰斯没有打算干涉。
　　罗伯特的脚步却挪不动，细细地打量着兰斯的神情，捕捉到那英挺的眉毛缓缓舒展了开来，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犹豫了片刻，“兰斯，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会竭尽全力配合的。谢谢，真的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说完，罗伯特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外，一阵风吹来，罗伯特这才意识到，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罗伯特和乔治·克鲁尼的私交十分不错，去年他还客串演出了“晚安，好运”，所以他对乔治的现状也比其他人多了一些了解。
　　自从奥斯卡颁奖典礼落幕之后，乔治几乎就销声匿迹了——这里所说的不是乔治躲到某个荒无人烟的避世小岛上，杳无音讯，事实上，乔治依旧在洛杉矶，但他却彷佛人间蒸发一般，不要说业内人士的关注了，就连新闻媒体都没有给予任何关心，整整七个月，乔治没有寻找到任何工作机会，就和去年的梅尔·吉布森如出一辙，就连创新艺术家经纪公司内部都暂时冷藏了乔治，彷佛“乔治·克鲁尼”这个人就被人们彻底遗忘了一般。
　　罗伯特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多久，也许乔治很快就会找到工作，也许不会，但罗伯特却清楚地知道，兰斯不是一个善良的天使，从来都不是。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罗伯特都认为自己拿不到“钢铁侠”的演出机会了，只因为“晚安，好运”，以至于当他得知自己成功赢得这个角色时，直接喜极而泣。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兰斯刚才的那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有一次机会，而且已经挥霍掉了，如果不把握住，那么他毫无怀疑兰斯可以轻松兑现诺言。
　　“罗伯特。”乔恩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拍了拍罗伯特的肩膀，显然，他对于之前的“大麻意外”一无所知，“你先回去休息室吧，一会我们需要接受几个专访，然后下午我们交流一下角色的看法，怎么样？”
　　罗伯特深呼吸了一下，对着乔恩点点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乔恩也没有等待他的回答，敲了敲重新关上的房间门，得到许可之后，推门走了进去，只留下罗伯特站在走廊里，他对着那黑西装工作人员微笑示意了一下，然后快步朝着他们的休息室方向走去。
　　也许，“钢铁侠”真的可以成为他事业的转折点。他，绝对不会放手。
　　“一会我们剧组成员接受媒体专访，你确定不加入吗？”乔恩开口询问到，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丝毫没有因为新闻发布会上的屡次遭到无视而沮丧，“这部作品从筹备到现在，你才是真正的核心，你对项目的了解，远远超过了我。”
　　兰斯嘴角轻轻一抿，“聚集在我身上的焦点已经够多了。”这句略显自大狂妄的话语，却让乔恩笑了起来，因为这是事实，“我马上就离开了，你们继续工作。”专访是一件体力活，没有几个小时结束不了。
　　“放心吧，工作就交给我。”乔恩信心满满地说到，看了看兰斯，犹豫之间还是询问到，“你真的不打算参加金球奖吗？今年又一次？”乔恩和兰斯相处的时间毕竟短，对兰斯的了解有限，所以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看到兰斯那轻轻上扬的眉尾，乔恩却没有解读出其中深意，继续说到，“我是说，我真的很喜欢‘狂暴之路’这部作品，如果我有奥斯卡的投票资格的话，我肯定会投这部作品一票！如果错过金球奖，那多么可惜……”
　　“我会把这一票记下来的。”兰斯微笑而客套地说到。
　　乔恩却还是不愿意轻易放弃，“我是认真的，我觉得金球奖欠你一个证明，他们应该给你颁发奖项的。如果今年你出席，相信我，无数忠诚的影迷都会为你加油助威，我就是其中一员。”
　　兰斯不由莞尔，轻轻收了收下颌，“你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把‘钢铁侠’拍好，至于颁奖季的事，交给那些有投票权的人担心吧。”一句调侃让乔恩顿时窘迫起来，哈哈大笑着，“说的也是，今天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估计整个好莱坞都要轰动起来了，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一边说着，乔恩就一边离开了房间。
　　正如乔恩所说，虽然兰斯确定将不会执导“钢铁侠”，但新闻发布会落幕之后，整个北美都陷入了狂热之中，那种山呼海啸的震动反应，连绵不绝地蔓延开来，让人们再次见证了兰斯的强大影响力。


第990章 铺天盖地
　　“‘狂暴之路’狂热尚未落幕，施特雷洛监制新作即将拉开序幕。”
　　“继‘罪恶之城’后，施特雷洛再次接触漫画改编题材作品，万众期待。”
　　“漫画超级英雄的浪潮即将来临？施特雷洛接下来两部作品的计划双双锁定该题材：‘钢铁侠’和‘无敌浩克’。”
　　“重磅：监制‘钢铁侠’，执导‘无敌浩克’，施特雷洛马力十足，准备好开拓一片新世界。”
　　“野心勃勃，混沌影业展现绝对强势，两部高成本制作正在轨道上。”
　　“新作来临，‘无敌浩克’！施特雷洛时隔八个月，即将再次执掌导筒！”
　　“从‘钢铁侠’到‘无敌浩克’，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
　　“为什么漫画不能成为另一个‘星球大战’？施特雷洛精心打造‘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强势来袭。”
　　“历史脚步依旧正在前行，‘狂暴之路’北美票房冲击六亿，施特雷洛已经展开新征程！‘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将由施特雷洛搬上大屏幕！”
　　“‘蜘蛛侠’、‘X战警’、‘蝙蝠侠’之后，漫画超级英雄终于再现大动作，施特雷洛将目标锁定在‘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上！”
　　“小罗伯特·唐尼联手瑞秋·麦克亚当斯，杰米·福克斯与杰夫·布里吉斯闪耀卡司，‘钢铁侠’演员阵容令人眼前一亮，乔恩·费儒拿到了一手好牌，但化学效应到底如何尚未可知。”
　　“继‘绿巨人浩克’惨败之后，兰斯接过李安的导筒，三年之内第二次将绿巨人搬上大屏幕！”
　　“第七玩家搅乱好莱坞的平静，‘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强势出击。”
　　……
　　铺天盖地，真正的铺天盖地，关于“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新闻漫天漫地地铺陈开来，毋庸置疑，得益于“狂暴之路”现在依旧在北美周末票房榜榜单的前五名，摧枯拉朽的气势无人能敌，这也为混沌影业赢得了无数关注，“第七玩家”的口号才喊出来没有多久，“钢铁侠”新闻发布会就闪亮登场了，似乎在无形之中，回应了“第七玩家”的称号，展现出了这家独立电影公司的野心和能力。
　　大部分媒体在报道之中都展现出了些许担忧，考虑到混影业的薄弱身家，冒然地同时制作两部高成本影片；再考虑到漫画改编电影最近两年不上不下的局势，冲动地将两部新作品都锁定同一个题材；还考虑到混沌影业崛起的根基在于兰斯，“钢铁侠”却选择了乔恩执掌导筒；另外又考虑到罗伯特的黑历史和槽糕处境，瑞秋的稚嫩和青涩，杰米和杰夫都缺乏足够的号召力，“钢铁侠”似乎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尽管如此，媒体记者还是慷慨地给予了兰斯更多的信心，过去几年期间未尝败绩的风光，不仅证明了兰斯在编剧、导演等多方面的才华，更证明了兰斯对作品挑选的敏锐触觉，也许兰斯又一次看到了人们在“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身上没有看到的巨大潜力，就好像“水果硬糖”、“借刀杀人”、“罪恶之城”等作品一样。更何况，“钢铁侠”的剧本由兰斯亲自撰写，质量得到了绝对保证。
　　从报道的标题和内容就可以看得出来了，比起剧组卡司阵容来说，身为制作人的兰斯几乎抢走了所有焦点，仅仅只是凭借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号，就足以让人们对“钢铁侠”产生兴趣了，就好像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一样。
　　浩浩荡荡的新闻报道，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媒体的热情，甚至有人迫不及待地表示，也许“钢铁侠”会成为又一个“蜘蛛侠”，创造票房的奇迹；还有人认为，“钢铁侠”在兰斯的掌舵之下，有可能成为“蜘蛛侠”与“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的结合体，在艺术和商业之间寻找到更多平衡，即使不是“钢铁侠”，那么“无敌浩克”也是值得期待的……总而言之，对于电影的期待值已经节节攀升了。
　　JK·西蒙斯打开手中的“洛杉矶时报”，详细地阅读起相关新闻来，不由就开始热血澎湃起来，作为一名普通观众，他对于兰斯的新作也抱以了巨大的期待，最近一段时间，雅虎社区的讨论已经热火朝天地展开了，之前大家都在猜测着兰斯执导的“钢铁侠”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现在得知兰斯将执掌“无敌浩克”的导筒之后，讨论就变成了兰斯监制的“钢铁侠”会是什么风格，而“无敌浩克”又将会呈现出什么面貌……讨论热潮始终居高不下。
　　毫不夸张地说，在过去这几天时间里，围绕在混沌影业、兰斯身上的话题就没有降温过，人们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全新的崇拜偶像——或者是潮流焦点，于是将自己的所有热情都倾注其中。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斯坦利·库布里克的神话已经太过久远了，就连詹姆斯·卡梅隆连续推出“终结者2”、“真实的谎言”、“泰坦尼克号”的壮举也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虽然过去这几年时间里彼得·杰克逊拍摄出了“魔戒”系列，但他的影响力却十分有限——毕竟他只拍出了“魔戒”系列。现在，兰斯横空出世，他好像天生就是历史创造者、天生就是话题制造者，每一个脚步总是能够引起无数瞩目，对于当代人来说，兰斯就是那个神话、那个奇迹，而他们就是见证者。
　　每个人都渴望参与其中。即使是新闻媒体也不例外。
　　阅读完新闻之后，JK也有些失落，他忍不住就开始思考：如果他能够出演“钢铁侠”，那该多好。从新闻发布会来看，他和罗伯特·克耐普都落选了，最终兰斯选择了杰夫·布里吉斯，这并不意外，不是吗？杰夫是成名已久的老戏骨了，至今赢得过三次奥斯卡提名，业内地位根本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落寞地将报纸放回了桌面上，却又不由自主地再次抬手放在了报纸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钢铁侠”的字体，彷佛指尖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机会一般，但……终究不是真实的。
　　“滋滋滋”的震动声从裤子口袋里传来，吓了JK一跳，低头看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他连忙把手机拿了出来，礼貌地说到，“下午好，这里是JK。”
　　“下午好，这里是美国演员工会的希拉里，请问是JK·西蒙斯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JK挺直了腰板，难道又有试镜机会了？
　　“是这样的，不久之前你参加了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要求的个人试镜，对吧？”JK有些懵懂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那甜美的女声继续说到，“我们刚刚接到了来自混沌影业的消息，你已经被正式录取了，所以，我们希望你可以尽快到工会总部这里来，浏览一下合同，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完成签约了。你好？JK？你还在吗？”
　　JK这才意识到，他的大脑已经当机了，“呃，是的，是的，我还在。”JK摇了摇头，“等等，让我确认一下，你是说，我被录取了？我？JK·西蒙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通过了我的试镜？”JK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眶开始泛红起来，左手不断摩擦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声音颤抖地询问到。
　　“是的。”电话里的声音依旧没有太多波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现在，我有一些消息需要你记录下来，你准备好了吗？”
　　“噢，上帝！噢！上帝！”JK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然后连连点头，“是的，我准备好了。”
　　“混沌影业方面要求你在三天之内完成确认，并且签约；对于合约条款有意见的话，需要在三天之内提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下周三，也就是十月四日，上午十点，剧组将会在伯班克召开第一次内部会议，请务必准时出席。这些消息我都已经备注在你的合同里了，你可以再确认一下，请问，我是把合同传真过去呢？还是说，你亲自过来工会，可以和律师询问一下具体事宜。”
　　“我过去，我过去。”JK慌张地说到，“我现在就过去。”他连忙站了起来，收拾起桌面上的三明治包装，“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希望你有美好的一天！”说完之后，JK这才把手机胡乱塞到了裤子口袋里，然后转过身高举双手欢呼到，“我拿到了！我拿到了！兰斯洛特的角色！”
　　此时此刻，JK正在便利店里，便利店的顾客们齐刷刷地转头看了过来，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之后，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同时还有口哨声，“恭喜！恭喜！”JK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直接跳跃起来，挥舞着拳头，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掉，满腔的亢奋根本无法宣泄，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埋着头冲出了便利店，JK忍不住就再次大喊到，“我拿到了！”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温暖而明媚，如果这是一个梦境，他只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第991章 风险评估
　　“真的没有想到，兰斯的下一步计划居然是漫画改编电影，他的脑袋回路果然是我们普通人看不透的。你说，如果当初我们和兰斯合作成功的话，那今年夏天超人是不是就不会扑成这样了？”
　　“不要说超人了，我觉得开发出一个和哈利·波特相媲美的系列根本不是问题，公司接下来十年都不用愁了。当初不是说，兰斯想要一次来个大的，公司和公司之间合作，当时大家都笑混沌影业不自量力，现在又怎么样呢？”
　　“我上次听说‘我是传奇’原本也要找兰斯的，现在看来……”说话的人用右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刀的动作，还绘声绘色地把舌头吐了出来，那形象的表情让大家都爆笑了起来，可是笑声还没有来得及喧闹起来，所有就齐刷刷地闭上了嘴巴，脸色僵硬地看着同一个方向，随即所有人作鸟兽散，刹那间就离开了。
　　巴里·梅耶视线瞥了撇快速散开的人群，波澜不惊的表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刚才那议论纷纷一般，从容地走进电梯里，原本已经站在电梯里的人又不好意思离开，只能是笑呵呵地和巴里点头打招呼，然后就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努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电梯里一点声响都没有，那种鸦雀无声的沉闷和压抑让人几乎崩溃，每一次“叮”的声音响起来之后，就有人沉默地离开了电梯，除了流动起来的空气，没有丝毫杂音，直到电梯里只剩下巴里一个人。
　　抵达顶楼之后，巴里快步走出了电梯，目不斜视，即使是助理打招呼也没有任何反应，径直走进了办公室，用力拉扯了一下领带结，那因为过于用力而不听使唤的手指花费了好一番力气，这才把领带松了开来，摘下来之后狠狠地朝玻璃窗砸了过去，“砰”的闷响轻微得就像是落在花瓣上的蜜蜂，这反而是让巴里越发压抑起来，胸腔里汹涌着怒火根本发泄不出去。
　　视线余光落在了办公桌上整齐叠放的报纸上，最上面一份“洛杉矶时报”的头条就可以看到“兰斯”的名字，怒火刹那间再次席卷而至，抬手就抓起了最上面几份报纸，挥洒出去，看着漫天飞舞的报纸，心情总算是稍微平复了一些。
　　这里是华纳兄弟公司的总部，刚才那些闲言碎语巴里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但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真正愤怒的，不是因为公司员工秉持的这种想法，而是因为就连他们内部都已经承认了混沌影业的强势地位，仅仅只是“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确定立项的消息，就引发了他们无限联想，这是梦工厂都没有带来的威胁性。如此待遇，几乎就等于把混沌影业放在了第七玩家的位置上。
　　即使老奸巨猾如巴里，此时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
　　不过，发泄出来之后，巴里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需要发泄，但却不能因为生气而失去理智，他必须重新镇定下来，思考应对方案。作为华纳兄弟这样的顶级公司，挑战者无处不在，除了混沌影业之外，他们真正的竞争对手还有其他五家，所以，混沌影业的确是个大问题，但却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对于华纳兄弟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永远是做好自己。今年暑期档的惨败，归根结底还是华纳兄弟的策略失误，但是下半年他们依旧有机会扳回一城，更不要说明年、后年了，只要他们保持足够的竞争力，他们依旧是北美市场最有力的竞争者。
　　先是“钢铁侠”，后是“无敌浩克”，可以确定的是，兰斯短时间内应该是不可能为华纳兄弟打造DC宇宙了，至于漫威影业和混沌影业的合作到底到什么程度了，反而不太重要，巴里现在需要考虑的是：
　　DC宇宙是否应该立刻投入打造，尤其是在经历了“超人归来”的崩盘之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们应该如何避免“超人归来”的覆辙，又应该找谁来掌舵？当然，还有核心问题，今年暑期档亏损如此大，DC宇宙第一阶段的投入又应该如何控制，三部作品？五部作品？
　　一系列问题都摆在巴里的面前，即使贵为华纳兄弟的首席执行官，他也依旧是一个“打工的”，不能为所欲为。
　　“海神号”、“超人归来”、“水中女妖”的惨败，导致现在董事会也是怨声载道、分歧多多。如果按照巴里原本的计划，说服兰斯加盟，由兰斯挂帅，那么董事会就不成问题了，以兰斯不败战绩的名号，可以轻松地说服他们为DC宇宙开绿灯；但现在这条路行不通了，所有问题一股脑地就摆在了巴里面前，即使是他自己，也需要理清思路。
　　放弃DC宇宙？暂时将DC宇宙束之高阁？等待“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作品出成绩之后，再做打算？
　　巴里的确是一个十分大胆的操盘手，许多杀伐果决的选择都让人瞠目结舌，但他却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就冒失冲锋陷阵，结果只能是死无全尸。从2006年当下的格局来看，漫画改编电影依旧不太稳定，风险着实太大。
　　“蜘蛛侠”是目前运作最成功的漫画改编作品，2002年的第一部，以一亿三千九百万的成本，在全球范围内席卷八亿两千一百万，真正地打开了漫画改编电影的全新大门，技惊四座；2004年的第二部，全面升级，两亿的巨额投资令人咋舌，但北美和海外票房双双下滑，最终全球票房滑落到了七亿八千三百万。严格来说，下滑幅度并不明显，但这一成绩却令人大失所望。
　　一来，续集电影的票房超过前作，这才是电影公司期待看到的局面，比如说“加勒比海盗2”的票房就比前作高出了一大截，更不要说“怪物史瑞克”系列这样接连爆发的续集系列了；二来，成本的提高，却没有换来票房的提高，这着实让电影公司卡得有些难受，虽然“蜘蛛侠2”依旧成功地实现了盈利，但盈利却在缩水，这也让人对明年即将上映的“蜘蛛侠3”表示了更多的担忧。
　　今年上映的“X战警3”，虽然首映周末爆发出了一亿级别的票房，但后续走势不尽如人意，最终全球票房落脚于四亿五千九百万，比起三年前的系列第二部仅仅增涨了五千万美元票房，涨幅着实令人失望，因为第三部的成本几乎是第二部成本的两倍——从一亿一千万飞跃到了两亿一千万，令人瞠目结舌的是，“X战警3”让二十世纪福克斯亏损了将近五千万。
　　换而言之，漫画改编电影看似轰轰烈烈，但其实仅仅只有“蜘蛛侠”和“X战警2”这两部作品达到了大型电影公司心目中的成功标准。撇开竞争对手不说，回到华纳兄弟自己身上。
　　过去五年时间里，华纳兄弟先后拍摄了“猫女”、“地狱神探”、“超人归来”、“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和“V字仇杀队”五部漫画改编电影，结果是……全军覆没，即使是口碑大爆的“侠影之谜”也亏损了约莫一千五百万左右，更不要说轰轰烈烈分崩离析的“猫女”了。五部作品，让华纳兄弟损失超过了三亿美元。比起亏损更加可怕的是，五部作品全部失败，无一胜绩，亏损最少的“V字仇杀队”依靠着录像带租赁将损失控制在了五百万以内，这对于华纳兄弟的信心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认真计算起来，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漫画改编电影能够称之为成功的，只有“蜘蛛侠”、“X战警2”和“罪恶之城”——“蜘蛛侠2”勉勉强强可以擦边。
　　由此可见，漫画改编电影依旧没有一个成功的套路，甚至不能说是拥有稳定的市场，任何投资都需要冒一定的风险，但该类型电影的不确定性还是太多了。
　　当然，华纳兄弟依旧不会放过漫画改编电影的挖掘，“蝙蝠侠前传2：黑暗骑士”依旧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之中，但问题是，他们是不是需要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就迫不及待地进一步推动、进一步冒险呢？他们是不是需要因为混沌影业——这样一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制片公司——的唐突，就打断他们自己的计划呢？兰斯信誓旦旦地勾勒出了DC宇宙的蓝图，现在又开始着手漫威宇宙的打造，他真的能够延续自己的不败神话吗，他们是否应该再观望一段时间呢？
　　其实，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去年的状态。面对兰斯对DC宇宙的规划，巴里最终还是保留了意见，不愿意过于冒险；一年时间过去了，情况依旧没有太大改变，“X战警3”和“超人归来”令人失望的表现，依旧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的胜负手。
　　可是，兰斯为什么如此笃定呢？是因为他真的看到了商机，还是因为他真的拥有信念，亦或者只是因为他的偏执和自大？
　　“叮铃铃”，电话铃声打断了巴里的思绪，他眉头不由就打结了起来，按下了内线键，直接回答到，“我正在思考！”他的助理却没有顺势挂断电话，而是出声说到，“巴里，这个电话你应该接一下，我觉得。”
　　巴里停顿了片刻，不耐烦地说到，“谁？”
　　“罗伯特·艾格。”


第992章 珠联璧合
　　似乎所有现象都在证明一个事实：漫画改编电影依旧存在太多不确定性，可以投资，但必须谨慎，过于冒险的尝试是缺乏理性分析支持的。但即使巴里不愿意承认，“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的存在本身，就成为了挑战理性分析的最大变数，这个好莱坞异数的每一次选择都在打破定律和惯性，那么，万一这一次兰斯的选择又是正确的呢？
　　这一个“万一”，牵扯的可能就是五亿乃至更多资金的成败，巴里也不由觉得脑仁隐隐作痛，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更是让他分神，语气之中也难免染上了一丝烦躁，可是听到对方的名字，他却不由愣了愣，“罗伯特·艾格。”
　　罗伯特·艾格找他干什么？
　　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间是合作与竞争并存的关系，但迪斯尼和华纳兄弟之间的联系却相对有限，相反，二者的竞争关系火花四射，主要还是因为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华纳兄弟加大了一亿以上项目的投资力度，其中奇幻电影占据着重要比例，这与迪斯尼就成为了直接竞争关系。不过，迪斯尼过去这几年时间里始终在苦苦挣扎，颓势尽显，迈克尔·埃斯纳引发的内部斗争更是让他们自顾不暇，就连旗下独立厂牌也内院起火，迪斯尼根本无法和华纳兄弟相抗衡，在六大之中也落到了后段班。
　　仔细想想，罗伯特转眼之间也即将上任满一年了，是时候开始展开手脚了。
　　“接进来吧。”巴里暂时把事情放在一旁，接起了电话，“嘿，罗伯特，威尼斯怎么样？还是那么多英国人吗？”罗伯特刚刚从威尼斯电影节回来。
　　“呵呵，听说最近英国人都转移阵地到西班牙去了，这着实让我松了一口气。”罗伯特的吐槽信手拈来，没有任何压力，“不过，现在威尼斯已经被北欧人和德国人占据了，我觉得是时候转移到托斯卡纳了。”听到了巴里传来的低笑声，罗伯特接着说到，“多伦多呢？听说华纳兄弟今年在多伦多着实有不少动静。”
　　“整体感觉一般。”巴里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现在我们已经开始期待圣丹斯了，虽然听说纽约下周有不少佳片。”下周纽约电影节即将揭幕。
　　“现在就开始展望圣丹斯？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难道你就打算放弃今年的颁奖季了？”罗伯特笑呵呵地调侃到，“不过我听说，马丁·斯科西斯的新作品卖相很好，下周会登陆纽约吗？”“无间行者”在上周举行了内部试映，目前华纳兄弟内部透露出来的消息，显得信心十足，不过暂时信息还是有限。
　　“颁奖季还没有揭幕，影评人的口碑谁说得准呢？”巴里不动声色地回避了话题，“但是这次在多伦多，彼得·奥图（Peter O’Toole）可是赢得了全场起立的掌声，足足长达十五分钟，今年看来你们是志在必得了。”
　　彼得·奥图，电影历史长河里最伟大的男演员之一，从“阿拉伯的劳伦斯”到“冬之狮”再到“万世师表”，他的表演无疑都是大屏幕上最闪耀的光芒，前后七次赢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但全部铩羽而归，远远比后来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更坎坷，堪称是奥斯卡历史上最悲情的人物，2003年，奥斯卡为他颁发了终身成就奖。不过，今年，年逾七十四岁的彼得再次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末路爱神”一片受到了众口一致的称赞，一跃成为了影帝强有力竞争者，如此发展轨迹让人想起了同样伟大的保罗·纽曼。多伦多电影节之后，许多影评人都认为，彼得很有希望复制保罗的奇迹，赢得他人生的第一座奥斯卡影帝小金人。
　　“末路爱神”，由迪斯尼旗下的博伟影业买下了发行权。
　　“我和你一样，正在等待着影评人的审判，他们总是喜怒无常，不是吗？”罗伯特聪明地选择了巴里的回应方式，双方都心照不宣，进入颁奖季之后手下见真章，“更何况，最近的焦点都集中在‘狂暴之路’身上，不是吗？似乎已经有人认为它将一路冲进颁奖季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到时候就有趣了。”
　　罗伯特微微停顿了片刻，听到了巴里的轻笑声之后，也没有继续等待巴里的回应，接着说到，“兰斯确实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罗伯特的用词着实耐人寻味，“现在看起来，他又有了新目标，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像你说的，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摸清楚兰斯的想法，不是吗？”巴里不动声色地又把话题推了回去，不过他嗅到了不正常的气息，背部稍微挺直了一些，精神也抖擞了起来。
　　“哈，巴里，也许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想法，甚至于迈克尔·莱顿都没有想法，但你肯定不包括在内。”罗伯特笑呵呵地调侃到，逐渐揭开了真实目的的面纱，“所有人都知道，最早开始通过漫画赚钱的，就是华纳兄弟了，在这方面，你们才是鼻祖。所以，你们接下来难道不打算继续挖掘漫画的潜力吗？”
　　“我不太明白，这和迪斯尼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再解释得清楚一些吗？”巴里隐隐已经猜到了罗伯特的想法，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微笑地说到。
　　罗伯特知道，既然选择了主动出击，就没有必要再犹豫害羞，“你是否考虑过，由华纳兄弟和迪斯尼联手开发出漫画项目？你们可以负责电影环节的运营，我们来负责电影周边的运作。”
　　这着实是一个重磅新闻——华纳兄弟与迪斯尼强强联手？而且还是联手开发DC宇宙项目？这估计整个好莱坞都要地震了。
　　这与派拉蒙联手二十世纪福克斯制作“泰坦尼克号”不一样，因为“泰坦尼克号”再疯狂，也仅仅只是一部作品而已，但华纳兄弟和迪斯尼确定合作的话，肯定是联手开发整个DC宇宙，由两大公司联手打造，影响力足以连绵十年，堪比“星球大战”。
　　更重要的是，罗伯特提到了一个重点：电影周边的开发。
　　毫不夸张地说，在电影周边方面，迪斯尼自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迪斯尼乐园至今为止依旧是全球最赚钱的主题乐园，环球影城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得益于迪斯尼动画片的纯天然资源和历史累计，周边开发方面迪斯尼远远领先于其他公司，近年来迪斯尼处境艰难，迪斯尼乐园的收益也在逐渐下滑，无法开发出具有吸引力的新项目，米老鼠、唐老鸭之类的原始角色已经跟不上时代变化，这也是迈克尔·埃斯纳下台的核心原因之一，可尽管如此，迪斯尼依旧凭借着深厚的底蕴，在年度收益排名方面，依旧能够战胜环球影业和二十世纪福克斯。
　　华纳兄弟接手“哈利·波特”系列之后，一直野心勃勃地想要设立主题公园，但可惜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开设主题公园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从选址到项目，从建设到规划，从开园到运营，没有五年时间根本是不可能实现的——即使实现了，盈利也依旧困难重重，否则为什么环球影城现在全球只有洛杉矶、奥兰多和大阪的三家呢？
　　可以确定的是，“哈利·波特”的主题公园是肯定赚钱的，但只有一个“哈利·波特”项目，足以支撑起整个主题公园吗？这是最大疑问。
　　华纳兄弟当然也考虑过合作的可能性，到底是选择环球影城还是迪斯尼乐园，他们也在不断评估。这也是华纳兄弟接下来十年计划里的重要一环。
　　现在，迪斯尼方面居然提出了一个更加诱人的计划，不仅仅是“哈利·波特”项目而已，他们还将联手开发漫画项目？与动画形象相似的是，漫画项目的人物形象也是主题公园的最佳选择，如果可以开发成功，这将是足以改变历史的进程——就好像当初第一家迪斯尼乐园落成时一样。
　　不过，电影周边的开发却没有那么简单，所谓的“电影周边”，这就是与电影息息相关的，只有电影取得了成功，周边才能火爆。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加勒比海盗”，当初迪斯尼乐园里的海盗项目已经没落，几乎没有人愿意玩，似乎除了用新项目来替换掉旧项目之外，别无选择，不过迈克尔当初却拍板决定，拍摄“加勒比海盗”这部电影，用以带动主题公园里海盗项目的热潮。这才成就了杰克·斯派洛船长的传奇。
　　所以，重点还是必须回到漫画改编电影上来。
　　如果迪斯尼联手华纳兄弟开发漫画改编项目，这不仅仅可以降低失败的风险，就好像“泰坦尼克号”一样，双方以某种方式分担制作和宣传成本，分担风险，这对于刚刚经历了“超人归来”惨败的华纳兄弟来说，无异于及时雨；同时还可以借鉴合作、交流经验，华纳兄弟对大制作的心得与迪斯尼对二次元人物的熟稔，一旦碰撞出火花，那将无比喜人，成功指日可待。
　　华纳兄弟与迪斯尼？这绝对称得上是珠联璧合！


第993章 抛砖引玉
　　仅仅一秒的时间，巴里的脑海里已经沧海桑田了，但他却没有被亢奋冲昏了头脑，恰恰相反，他反而越来越冷静。作为华纳兄弟的掌舵人，巴里清楚地知道，和迪斯尼这样级别的对手交手，利益的交换和权力的分配，这才是核心焦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噢？为什么呢？”巴里显露出了微微的惊讶，“你的选择应该不少。”
　　言下之意就是，DC漫画的改编权牢牢地握在华纳兄弟手中，他们从来没有打算割让给别人，过去十年时间里，他们宁愿让漫画改编版权放在那里积灰，也不愿意拱手让给竞争对手。但漫威漫画、黑马漫画等等却不同，他们的改编版权散落在各处，如果迪斯尼想要开发漫画的潜力，选择其他漫画绝对是更加明智的——毕竟选择DC，不仅要和华纳兄弟硬碰硬，而且利益的割让也不符合大公司的初衷。
　　“呵，但其他都不是最好的选择。”罗伯特也不是笨蛋，在没有深入谈判之前就把全部底牌亮出来，而是以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作为回答。
　　正如罗伯特所说，过去二十年时间里，DC漫画才是电影领域的王者，漫威漫画遭受了太多挫折，屡战屡败。远的不说，混沌影业正在开发的“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这都不是漫威的王牌角色，前者就连前十都排不上号，后者则是三年前刚刚遭遇惨败。相对而言，“超人”和“蝙蝠侠”的普及率和知名度就要强大许多，更不要说暂时没有开发出来的神奇女侠、闪电侠、绿灯侠等等了。
　　不过，事实是，罗伯特在迪斯尼内部也遭遇了分歧争议，开发漫画项目需要面对太多风险，有些人支持，认为这是拓展版图的全新尝试；但更多人则反对，认为这太过激进，这完全就是迈克尔·埃斯纳时代的处理方式，他们必须避免重蹈覆辙。
　　与此同时，罗伯特和漫威影业接触过，他们拒绝了与迪斯尼合作的提案。经过旁敲侧击，罗伯特得知，漫威影业和混沌影业签署了长期开发合作方案，虽然详细内容无法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不管“钢铁侠”是否成功，他们接下来还有合作计划。
　　一方面是迪斯尼内部的争议，一方面是漫威影业的回避，罗伯特选择DC漫画，这也是不得已的决定，同时也是试探性的尝试。
　　罗伯特和其他人的视角略有不同，他从“X战警”、“蜘蛛侠”的成功看到了周边开发的庞大利润，撇开电影票房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不说，英雄人物的玩偶、服装、道具等等都隐藏着巨大商业价值，罗伯特认为“蜘蛛侠”完全可以开发出类似“星球大战”那样流传甚广的周边产品，更不要说主题公园的项目来源了。
　　当然，兰斯一心一意开发漫画项目的举动对罗伯特也有影响。罗伯特知道，兰斯是一个野心家，也是一个聪明人，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兰斯是不会孤注一掷的。真正的天才，即使飞蛾扑火，也是因为他们寻找到了内心的坚持，他们看到了其他人所无法领会的闪光点，比如说电灯，比如说飞机。
　　过去这段时间，迪斯尼看起风平浪静，但罗伯特一直在暗中调查，华纳兄弟最近的动作和内部风声，罗伯特也有了初步了解，巴里的顾忌、巴里的野心、巴里的犹豫，他都有了判断，综合考量之后，他这才拨通了今天的电话。
　　罗伯特清楚地知道风险，如果不是有超过三成的把握，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否则，很有可能就为竞争对手做嫁衣。
　　“对我来说，超人始终都是漫画超级英雄的代表，不可取代。”罗伯特那略显激动的语气听起来就像是看到了偶像的小男孩，“今年夏天的‘超人归来’我就专门走进了电影院，虽然说露易丝和别人结婚生子了，这着实让我难过了许久，克拉克和露易丝让我相信爱情的存在，但至少，超人又一次回到了我们的视野之中，这是好事。”
　　“可惜的是，观众并不买账。”巴里感受到了罗伯特的客套，适时地放缓了语气，这一点点遗憾的情绪，引导着罗伯特继续说下去。
　　罗伯特也没有让巴里失望，他再次主动出击，“但我始终认为，超人也好，蝙蝠侠也罢，他们依旧是这个星球上最出名的超级英雄，如果开发得当，他们身上蕴含的利益将会远远超过哈利·波特。”
　　“这只是一个完美的假设。”巴里话语里透露出一丝扼腕和担忧，似乎在暗示着：他也想要继续开发漫画项目，但却没有合适的人选。除了兰斯之外，现在好莱坞里再找出一个对漫画项目有着绝对自信的人选，确实不易，布莱恩·辛格本来是最好选择，但“超人归来”却砸锅了，简直莫名其妙。
　　“只要把项目交到正确的人手里，这就不再是假设。”罗伯特顺着巴里的话语说到，两个人其实都明白对方的意图，但却不愿意摆上台面直言，依旧遮遮掩掩地互相试探，“我对于‘罪恶之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这部电影，我又回去翻阅了原著漫画，不得不说，弗兰克·米勒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漫画天才。”
　　弗兰克·米勒？
　　巴里认真思考了起来，弗兰克是一名漫画天才，毋庸置疑，他对于画面、色彩的独到理解成就了“罪恶之城”这部作品，兰斯几乎是将漫画原著的精髓搬上了大屏幕，取得了难以置信的巨大成功，这也是二十一世纪以来，仅次于“蜘蛛侠”的漫画改编作品。只是，现在罗伯特却在暗示着，由弗兰克来接管漫画改编电影的大权？
　　“罪恶之城”的宣传期间，兰斯曾经回应过，弗兰克是电影成功的重要功臣之一，弗兰克对于电影镜头的运转和故事节奏的把控都有独特的看法。这也是弗兰克第一次进入电影产业，可以说是一鸣惊人。
　　好莱坞从来都不缺乏这样的案例，凭借着一部作品的成功，麻雀变凤凰，直接一跃成为顶级大制作的导演——兰斯就是如此走过来的。事实上，弗兰克的好莱坞道路的确开始变得顺畅起来，他和扎克·施奈德（Zack Snyder）联手制作的“300勇士”已经完成制作了，即将上映——这部作品恰恰是由华纳兄弟制作发行的，不过目前电影还没有进行内部试映，作品质量暂时无从得知。
　　难道说，罗伯特也听说了“300勇士”？不然，他怎么会提起弗兰克呢？
　　“他不仅仅是一个漫画天才，同时还是一个色彩大师，他的影像化风格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巴里脑海里思绪汹涌，但嘴巴上却没有任何停顿，“事实上，他正在和我们公司合作一部作品，我暂时没有看到成品，不过听说他依旧让人惊艳。”
　　“讲述漫画和讲述电影，也许有不少共同之处，至少我就认为弗兰克是一个说故事的好手。”罗伯特也绕来绕去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很多时候，一部出色的电影，仅仅只是需要一个出色的故事。”
　　对于漫画改编电影来说，目前整个北美都没有太多经验，但是从那些成功的作品来看，除了商业爆米花电影必备的视效、高潮等等之外，风格化的影响和独特的故事确实是不可取代的，即使回到上个世纪，“蝙蝠侠”、“蝙蝠侠归来”等作品的成功，离不开蒂姆·伯顿的风格化、乔·舒马赫的凌厉节奏，还有符合漫画迷们的宅男故事。
　　“好故事有不少，但说好故事的人，却有限。”巴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兰斯之所以能够得到如此多肯定，就是因为他把那些看似不可能的故事讲出来了，并且讲得精彩纷呈，“狂暴之路”无疑堪称是巅峰之作。不过，弗兰克·米勒，意料之外得有些合适。“所以，迪斯尼仅仅只是想要周边开发权，还是说，你打算和我们一起联手制作电影？”
　　终于，巴里也释放出了积极友好的信号，不过罗伯特却没有得意忘形，“那就看华纳兄弟的想法了。当然，我不会否认，我们在制作二次元电影方面有着先天优势，‘加勒比海盗2’今年暑期档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不错？这仅仅只是谦虚而已，虽然被“狂暴之路”挤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全球十亿票房足以让所有人眼热了。
　　“哈，当然。”巴里点点头，“我听说迪斯尼乐园最近打算重新调整园区？”
　　“计划，仅仅只是一个计划而已，不过，我们更加倾向于把中国市场开发出来，希望在大陆地区设置亚洲的第三个园区。”
　　“中国，那是一片庞大的市场。”巴里再次嗅出了这番话里的深意，难道迪斯尼打算以迪斯尼乐园为基地，进一步挖掘中国的电影市场？那片土地之上足足有十二亿人口，只要有三分之一愿意走进电影院，这对于好莱坞就是无法割舍的蛋糕了。
　　“所以开发难度才更加艰难，不是吗？”罗伯特的语气悄然带上了自信，在这方面，迪斯尼确实拥有让华纳兄弟羡慕的资本，不过，话锋一转，“呼，居然聊了这么久了，我接下来还有一个会议，那么，我们就下次再谈吧，你觉得呢？”
　　“没问题，下次我约你吃晚餐。”巴里释放出了自己的善意，为这段通话画上句点。


第994章 棋局变幻
　　像华纳兄弟和迪斯尼这样的大公司，联手合作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他们势必需要经过层层审核、多方考量，这才能确定是否合作；即使确定了合作计划，接下来利益和权力的分配也是一番拉锯战，一言不合就谈崩的情况并不罕见。即使是“泰坦尼克号”、“本杰明·巴顿奇事”这样单独一部作品，合作双方也需要扯皮拉筋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是DC漫画的翻拍计划呢。所以，透露合作意向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
　　但无疑，迪斯尼的橄榄枝，为巴里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华纳兄弟当然还是希望把DC漫画牢牢控制在手心，拒绝将利益与他人分享，就好像当初拒绝混沌影业一样，迪斯尼这样的顶级大公司也不会有太多区别；但迪斯尼提出的主题乐园合作计划，却是华纳兄弟无法拒绝的诱惑，更何况，华纳兄弟现在的确需要有人来分担风险。
　　不过，撇开合作利益、合作风险等相关评估之外，即使巴里点头同意了与迪斯尼合作，但合作项目的选择也至关重要。他们是应该选择超人、神奇女侠、闪电侠这样知名度甚高的角色，一开始就全力出击；还是像之前那样，选择猫女、康斯坦丁这样知名度平平却具有话题噱头的角色，试水看看双方合作效应，边走边看；亦或者是全面开放DC漫画的旗下角色，双方各自为阵，华纳兄弟开发几个角色，迪斯尼开发几个角色，然后携手布局DC宇宙……
　　不同的项目都可能导致不同的结果，细节问题数不胜数。
　　其实，这也是华纳兄弟拒绝把DC漫画共享给其他公司的重要原因之一，除了根本的利益之外，双方在合作过程中，创意的设定、风格的选择、立意的定位等等都将面临诸多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华纳兄弟愿意把电影的制作权牢牢握在手上，然后与迪斯尼联手打造主题乐园，但一来迪斯尼不是笨蛋；二来漫画改编作品的风险是华纳兄弟必须考量的问题。
　　现在这个时机，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混沌影业才刚刚开始布局而已；也是最糟糕的时机，因为“超人归来”、“X战警3”、“蜘蛛侠2”的票房接连没有能够达到预期。
　　巴里整个人靠在老板椅之中，陷入了沉思，虽然刚才他对罗伯特的示好给予了积极肯定的回应，但他自己也没有拍板决定，到底是否应该推动这次合作，至于董事会的意见那就是之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调查一下迪斯尼内部的变动以及最近圈内的消息，到底是什么驱动了罗伯特主动出击呢？巴里可不是一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人。
　　想到这里，巴里忽然就觉得有些荒谬，区区一个混沌影业，区区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居然就搅得整个好莱坞天翻地覆，这着实不可思议，不是吗？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因为两部电影的开拍，就更改华纳兄弟未来的发展策略，他绝对会认为那个人疯了。但，现实就这样发生了。
　　“这就是好莱坞。”巴里不无嘲讽地说到，然后就再次拿起了电话听筒，按下了内线键，“帮我转接制片部……”
　　在这盘棋局较量之中，混沌影业率先落子，紧接着好莱坞的各位大佬们也纷纷做出了回应，风云变幻已经上升到了截然不同的层次，与“狂暴之路”之前的世界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兰斯显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可没有被动挨打的计划，主动出击才是他的风格。
　　詹姆斯·柯登看着眼前的兰斯，表情一脸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兰斯却彷佛没有察觉一般，满脸坦然地坐在原地，在詹姆斯那惊讶到有些慌乱的眼神之中稳如泰山，最后还是詹姆斯败下阵来，求助地看向坐在旁边的西奥。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西奥坐镇绿岭大街，詹姆斯和西奥也比较熟悉，不过，西奥没有说话，伊恩调侃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兰斯，你把詹姆斯吓到了。”兰斯眉尾轻轻一扬，无语地瞥了一眼，伊恩轻笑出了声，“詹姆斯，我想兰斯的意思是，你必须把眼界调整一下，我们的目标不是第二个梦工厂，而是好莱坞第七大电影公司，现在所有的规划，不能着眼于当前，而要看五年、乃至十年之后的结果。”伊恩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向了坐在后面的兰斯，“我说的对不对？”
　　“可是……可是……”詹姆斯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一下。在进入混沌影业之前，他也是一家电影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掌管着将近一百名员工的生杀大权，但短短一年时间内，混沌影业的发展步伐着实有些太快了，詹姆斯的眼界似乎有些跟不上速度。
　　除了制片部门之外，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已经翻天覆地，经历过“狂暴之路”的洗礼之后，他们重新与各大院线签署了发行协议，现在混沌影业已经具备在北美平均三千七百间左右院线的发行能力了，也许底蕴依旧无法和迪斯尼、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厂牌较量，在合约的细节方面还是有所差别，但如此发行能力已经具备了和大公司叫板的资格。
　　另外，混沌影业的编剧部门俨然已经成为了好莱坞独立电影的最大输送地，仅仅是九月份，他们就收到了超过两万五千个剧本，这一数据已经超越了那些老厂牌，一跃成为了好莱坞的领军人物。当然，这其中水分不少，业余剧本就占据了大多数，而且超过百分之九十剧本都会被淘汰，只有很小很小一部分可以进入黑名单，输送到各大电影电影公司，仅仅不到千分之一的剧本有机会留在混沌影业，投入拍摄。
　　尽管如此，混沌影业已经形成了良性循环的产业链，对于编剧人才的开发，走在了整个好莱坞的前头。上个月，混沌影业与美国东岸编剧协会、美国西岸编剧协会签订协议，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并且与纽约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等合作，设立了“混沌影业奖学金”，专门用来嘉奖出色的剧本，每个季度评选一次，鼓励编剧人才突破创新，将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演变成为剧本。第一期奖学金的评选将在十月份开始接受报名，明年一月第一周公布结果。
　　还有混沌影业的预告片配乐部门，现在已经成为了好莱坞最为重要的聚集地之一，仅仅2006年年内，该部门的市场占有率就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是当下预告片配乐当之无愧的巨鳄，几乎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得益于版权的循环收益，截止到九月为止，配乐部门的2006年盈利就已经超过了八千万，利润之高令人咋舌，甚至比一部“罪恶之城”还要更加赚钱。当初兰斯看似赌博式的选择，现在却成为了混沌影业高速发展的最强动力，如果不是“狂暴之路”太过疯狂，也许配乐部门今年的收益甚至还要超过制片部门。
　　现在的混沌影业已经不再是一间小小的独立公司了，位于绿岭大街二十一号的办公室已经扩展到了三层楼，拥有将近三百名员工，真正地成为了好莱坞中型电影公司的领头羊，所谓的“第七玩家”，不是简单的虚名而已，那些媒体看不到的幕后部门扮演着重要角色，只不过“狂暴之路”的成功一举将混沌影业的真实实力推到了众人面前罢了。
　　可即使如此，詹姆斯听到了兰斯的计划，还是被吓到了——因为兰斯决定成立知识产权部门，通俗一点就是周边部门。
　　事情的起因是来自于“狂暴之路”的周边发行——也就是录像带和DVD的发行，不过混沌影业现在根本没有任何渠道进行发行，考虑到目前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才刚刚进入轨道，接下来“女王”的宣传发行，还有“钢铁侠”、“无敌浩克”等作品的宣传发行，所以詹姆斯觉得，与大型电影公司合作是最好的选择——派拉蒙或者环球，现在这两家公司都有完善的周边发行渠道，他们也乐意与混沌影业合作，毕竟“狂暴之路”在录像带市场的爆炸力是值得期待的，更何况还有即将投入制作的一系列影片。
　　这不仅是最轻松的选择，也是最明智的选择，尤其考虑到，混沌影业正在和环球影业合作拍摄“无敌浩克”，周边发行的合作完全是顺水推舟的。
　　但兰斯却提出了惊世骇俗的想法，他希望由混沌影业自己来完成“狂暴之路”的周边发行工作，不仅如此，混沌影业还将成立知识产权部门，真正地将周边产业的开发纳入版图范围之内。这……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且不说周边产业需要投入的资金和精力有多么庞大，仅仅说混沌影业现在手中的版权，就远远达不到开发周边的规模。
　　“兰斯，你知道我们现在手中有多少部作品的版权吗？九部，仅仅只有九部，甚至还没有上两位数，仅仅只依靠着九部电影就设立知识产权部门，你确定这不会太过超前吗？这风险和投资根本无法成正比，我看不出来这样选择的必要，更看不出来这样计划的成功可能性。”
　　詹姆斯终于回过神来了，滔滔不绝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面红耳赤。


第995章 产权部门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好莱坞六大厂牌之所以被成为“电影制作公司”，他们的主要职能自然就是制作电影，那么收入来源也主要是以电影票房为主；但事实上，电影票房由发行公司、制片公司和电影院线三部分瓜分，制片公司想要依靠票房赚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充分利用手中的版权，创造循环利益、周边利益和衍生利益，这才是制片公司的收入主要来源。
　　以“蝙蝠侠前传：侠影之谜”为例，这部作品单纯按照票房数据计算，扣除高额成本和宣传费用之后，华纳兄弟的损失约莫在一千五百万左右。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影评人和观众的口碑逆天，亏本就是亏本了，无法赚钱的话，华纳兄弟势必不会批准续集的制作。
　　但事实上，撇开这部电影对于华纳兄弟重启DC漫画系列的战略意义不说，得益于优秀的口碑，“侠影之谜”在录像带租赁市场里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后来发行了DVD，销售量也十分出色，除此之外，电影在电视台、视频网站的回放率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仅仅只是到这个阶段位置，华纳兄弟就已经扭亏为盈了，在这之后，华纳兄弟还可以继续开发套装、玩偶、漫画形象、系列动画等等，利益产业链可以连绵不绝地延伸下去。
　　英国学者马丁·戴尔（Martin Dale）在1997年所著的书籍“电影这场游戏”里表示，九十年代之后的美国电影工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电影工业的真正价值已经不再停留于影片本身的票房利润，而在于它为电影公司与其他领域的合作提供了多少机会。这些领域包括电视产品、主题公园、日用消费品、音乐原声带、书籍、电脑游戏、互动娱乐等等。所有这些周边利益都降低了成本和风险，从而增加了收入，电影为这个魔术般的王国提供了钥匙。
　　迪斯尼在这方面拥有先天优势，上世纪八十年代迈克尔·埃斯纳上台之后，之所以能够带领迪斯尼实现逆袭，就是率先在这方面实现了转型，强势崛起，这也使得其他顶级电影制片厂眼红不已。为了获得更多的衍生收入，大型制片公司开始将资金集中到那些奇幻类作品之中，尤其是1997年的“泰坦尼克号”标志着电脑特效的成熟，更是为奇幻作品提供了便利条件，华纳兄弟的“哈利·波特”、派拉蒙的“变形金刚”、索尼的“蜘蛛侠”都是如此。
　　曾经有人好奇过，“神奇四侠”在系列第二部时就已经扑街了，为什么二十世纪福克斯还是孜孜不倦地想要起死回生，原因很简单，这样一个系列作品所承载的不是票房那么简单而已，还有一部作品所衍生的庞大产业链。“蜘蛛侠”系列也是如此，索尼影业手握改编版权，咬紧牙关不愿意松口，先是托比·马奎尔版本，然后是安德鲁·加菲尔德版本，紧接着又开发了汤姆·赫兰德（Tom Holland）版本。
　　实现这一产业链的，就是知识产权。简单直接的解释就是，华纳兄弟手握着“哈利·波特”的产权之后，接下来无论是书籍还是电影，亦或者是电视剧、玩具、游戏等等，衍生品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利益。
　　这也是将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与其他电影公司区分开来的核心本质。
　　对于其他电影公司来说，电影是他们最赚钱的手段——又或者说是唯一的手段，无论是制片公司还是发行公司都是如此，一旦票房出现了失败，他们很难找出其他方法来弥补漏洞，减少损失，更为糟糕的是，缺乏足够资金支撑，新项目的投入和开发也自然而然受到影响，从而形成恶性循环。
　　梦工厂是典型代表，缺乏发行部门的支撑仅仅只是首当其冲的环节而已，知识产权没有能够得到发挥利用才是切断循环链条的罪魁祸首。“怪物史瑞克”系列的票房拉动能力举世无双，即使是皮克斯都难以撼动这套系列作品在观众心中的位置，但梦工厂也没有能够充分发扬光大，将系列作品的周边尽可能地开发出来。
　　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了，梦工厂拆分之后，梦工厂动画的抢手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即使到了十年之后也是如此。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不是梦工厂不想开发，而是开发周边产业链需要的资金投入太过庞大，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开发。
　　撇开主题公园这个大项目不说，周边产业链就意味着和不同领域的合作，电视台、唱片公司、玩偶开发商、游戏开发商、出版商等等，第一，这需要一个强大的专业部门来运作，不同领域的谈判都将面临不同的挑战，需要大量专业人才的加入；第二，每一个领域都在收获支出之前，都需要大量投入资金进行前期开发制作，更不要说上市之前还需要宣传运作。这些都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第三，他们还需要一个丰富的知识产权库，简单来说就是有足够多的素材来开发制作，这也是漫画改编电影后来得到如此重视的重要原因。
　　迪斯尼之所以能够在这方面强势领跑六大电影制片厂，就是因为底蕴，以动画片起家的他们，早在八十年代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周边产业链，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优势，不断开发、挖掘、创新，继续领跑。后来，迪斯尼的收购选择也可以看出罗伯特·艾格延续了这一思路：皮克斯的动画片，漫威的漫画人物，卢卡斯影业的星球大战系列……
　　对于大部分电影公司来说——更为准确来说，对于六大制片厂之外的其他电影公司来说，他们往往不具备挖掘产业链的能力，即使有华尔街资金的注入，从零开始去开拓周边领域，这也是一项艰苦卓绝的任务。
　　狮门影业之所以能够在未来强势崛起，就是因为“暮光之城”系列、“饥饿游戏”系列、“电锯惊魂”系列已经形成了产业链，这让他们具备了成为电影帝国的条件。但可惜的是，狮门影业后继乏力，无法开发出更多具有商业价值的知识产权，他们甚至不惜顶着骂名把“饥饿游戏3”分成了上下两部，就是想要延续产业链的生命力，结果还是遗憾得没有能够成功，如果无法寻找到新的知识产权，那么狮门影业要么就是不进反退，成为一家经营十分成功的中型电影公司；要么就是注入华尔街资金，承袭六大制片厂的血脉。
　　所以，在兰斯重生之前，狮门影业的势头明显放缓了下来，显然遇到了发展的瓶颈。
　　对于混沌影业来说，兰斯的目标一直都没有改变过。如果想要具备改变好莱坞的能力，如果想要将好莱坞变成他理想之中的好莱坞，混沌影业就必须拥有颠倒乾坤的能力。所以，先是预告片配乐部门，而后是编剧部门，紧接着是发行部门，一步一步地，混沌影业正在完善自身。接下来，则是知识产权部门。
　　对于知识产权部门来说，最重要的有两个因素：一个是资金支持，一个是版权库支持。
　　好莱坞的六大电影公司，平均每年作品数量都稳定在十五部左右，而他们的版权库里则有上万部作品支持，他们可以随时随地翻找自己的库存，寻找到适合开发产业链的项目，将这些产权循环利用。
　　以迪斯尼为例，2014年时他们就公布了未来数年的拍片计划，其中包括了“奇幻森林”、“爱丽丝梦游仙境2”、“彼得的龙”、“吹梦巨人”、“美女与野兽”等将近二十部作品，全部都是动画真人化作品，将知识产权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现在混沌影业才刚刚起步，他们的版权库匮乏得可怜；与此同时，他们每年的作品仅仅只是稳定在两部左右，“狂暴之路”的成功之后，进入全新发展阶段，但考虑到接下来的漫威收购计划，他们至少在一年之内还是无法全力提速——前提是所有作品都按照预期取得了巨大成功，那么一年之后，他们的每年产出可以提升到五部作品。也许。
　　所以，正如詹姆斯所说，即使撇开资金不考虑，他们可怜兮兮的版权库也没有带来任何支持。在现在的档口就成立产权部门，这着实是丧心病狂，即使对兰斯来说也是如此。
　　“放松。”兰斯看到詹姆斯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反而是轻笑了起来。他可以感受到的，詹姆斯是真心在担忧公司的前景，詹姆斯已经真正把自己当做混沌影业的一份子，愿意参与到决策之中，也愿意发表自己的意见，虽然说，信任的道路依旧十分漫长，但这是一个好现象，不是吗？“放松！即使我现在就想要飞，但没有翅膀的情况下，我也不会站上悬崖去以身犯险。”
　　那调侃的语气让詹姆斯胸口一塞，无语地耷拉下了肩膀，“兰斯，我不是在开玩笑。”面对兰斯，詹姆斯已经没有了拘谨，在绝对专业的前提下，更多了一份朋友之间的坦然和直接。
　　兰斯摊开双手，“我也不是。我知道，我们一没有资金，二没有版权库，不要说产权部门了，就连我们的制片部门和发行部门都还没有完全壮大起来。”话语一顿，语气一转，“但，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现在就开始。”


第996章 登高望远
　　知识产权利益丰厚，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但为什么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尝试呢？除了资金掣肘，除了版权稀少，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工程庞大。
　　六大电影制片厂之中最年轻的二十世纪福克斯成立于1935年，换而言之，他们都经历过至少七十年的发展和沉淀。当然，周边产权的发展是进入八十年末之后才高速发展起来的，尽管如此，也已经经历了将近二十年的发展，更何况，这些大型制片厂还是在大量资金的有力支持下完成开拓的。
　　想象一下梦工厂或者狮门影业的处境就知道了，他们一方面想要扩张，但另一方面又必须担心产业链上的电影作品能否取得成功，一旦出现作品的失败，扩张步伐必然受到影响。尤其是狮门影业，“饥饿游戏”系列打下了大好江山，虽然就面临了严峻局势，一部“敢死队3”的失败，一部“伸冤人”的表现平平，一部“饥饿游戏3（上）”的口诛笔伐，再加上一部“我，弗兰肯斯坦”的惨败，他们差点就要缓不过气来了。
　　所以，一直到兰斯所了解的历史尽头，好莱坞六大电影制片厂的强大格局也依旧没有能够被打破。
　　不过，混沌影业最有着梦工厂和狮门影业所不具备的致命武器：兰斯。
　　兰斯的最大依仗就是对未来的了如指掌，他知道什么作品会成功，什么作品会惨败，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不用担心亏损，每一部作品都可以成为未来壮大的基础，他们可以不需要担心失败，甩开膀子竭尽全力进行冲刺。没有足够的资金，没有关系，一步一个脚印的累积；没有足够的版权库，没有关系，一部一部作品的慢慢收集。
　　但，兰斯却需要面对一个最大问题，时间。
　　他对未来的了解只到2015年的十一月，未来的脉络也许可以有一个大致的推测，但最多到2016年，这就是全部了。换而言之，在那之后，他们的“保护膜”就消失了，他们必须重新面临风险、重新面对失败。进一步来说，兰斯不可能始终保驾护航到2015年，他必须提前开始陆陆续续地放手，让混沌影业逐渐养成自我规避风险、自我应对危机的能力，否则真正到了2015年，突然放手，一部作品的惨败就有可能让混沌影业跌入谷底。这样一来，留给兰斯的时间就更加少了。
　　现在是2006年，留给兰斯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年了，想要改变整个好莱坞的版图，他没有时间再拖沓了。兰斯原本是打算2007年完成漫威影业的收购之后，再着手知识产权部门的筹备，但“狂暴之路”取得的成绩远远超出了兰斯自己的预料，这使得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顺势而为地成立产权部门，积累就从现在开始，分秒必争。
　　兰斯视野里的蓝图，不仅仅是十年而已，而是二十年乃至三十年的版图。现在，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詹姆斯看着眼前的兰斯，那浅浅的笑容里闪烁着光芒，但詹姆斯却有着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坚定，还是疯狂，“我们现在就必须开始了。”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话语之中，却隐藏着让人无法张口反驳的强大气势，詹姆斯有些愣神，“‘狂暴之路’的录像带租赁市场和DVD发行仅仅只是第一小步而已，这也是我们目前能够探索的领域。”
　　录像带租赁和院线上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与录像带租赁连锁大亨们签订合同，规定双方的利益分配和合作期限等等，除此之外，在线点播、电视台回放等等也可以包含在这一范畴之内，需要一家一家地慢慢谈判；DVD发行就更加繁琐一些了，生产环节和发行渠道都需要从头开始，而且考虑到DVD的技术依旧在不断发展中，其中不确定性也会增加——2008年，华纳兄弟宣布加入蓝光阵营，这也成为了改朝换代的开始，距离现在也没有多远了。
　　但，正如兰斯所说，这对于混沌影业的发行部门来说，是现阶段可以展开的业务。
　　“另外，我们的版权库可以从发行开始做起。现在编剧部门的发展已经进入了轨道，其中不少作品应该都是小型独立电影公司投资拍摄的，我们可以接手他们的发行业务。”一旦发行体系形成之后，其实发行工作并不繁琐复杂，尤其是独立电影的发行，这都是有套路的，发行部门只需要付出很小的力气就可以收获大量收益，这也是兰斯当初率先成立发行部门的初衷。
　　对于发行部门来说，工作的最大难度其实是在于挑选作品——如何拥有火眼金睛，从无数的片源之中慧眼识珠，挑选出能够赚钱的作品，又如何以最合适的代价买下发行权，换取更多利益。如果真的可以一看一个准，那么原始积累的速度将会十分惊人。
　　另外，即使这些作品不具备开发周边产业链的潜力，它们也可以投入录像带租赁和DVD销售市场，二次创造利润。换而言之，这都是一个链条，只要挑选出一部出色的作品，后续利益就像是滚雪球一般。
　　“……詹姆斯？”兰斯的呼喊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詹姆斯从自己的思绪里醒了过来，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什么？”
　　“我说，你等会和富兰克林开会的时候，让他以后每周都整理一份片单给我，包括黑名单的，还有各个电影节的。”兰斯再次交代到，现在富兰克林·莱纳德已经成为了黑名单的全权负责人，他正在开发黑名单网站，希望可以在明年年初上线，同时，富兰克林依旧担任着混沌影业前期影视经理的工作，负责筛选片单，然后分别交给制片部门、发行部门。
　　“好的，没问题。”詹姆斯点点头，正当他以为发行部门可以稍微喘口气的时候，他们又一次进入了全速发展模式，“……兰斯。”詹姆斯有些迟疑，毕竟他进入混沌影业才刚刚满一年，他和兰斯的接触也不多，所以说话有些拿不准尺度，但思考了片刻，他还是开口说到，“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下，混沌影业接下来的计划？我是说，具体一点的计划。”
　　詹姆斯心里有些没底，“你看，我们先是准备制作‘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然后又准备开设产权部门，听你刚才的意思，发行部门接下来也要开始全面出击，发行更多独立作品……”詹姆斯的话语再次顿了顿，如果这些消息传出去，估计任何一个残留一丝理智的人都会说：神经病。混沌影业现在似乎陷入了贪多嚼不烂的局面，詹姆斯总有种随时可能崩盘爆炸的危机感，不是说他不相信兰斯，而是兰斯的计划着实太过疯狂了，“我现在有些摸不准……”
　　詹姆斯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他用词还是比较谨慎。
　　兰斯没有办法回答，虽然理智告诉他，詹姆斯是值得信任的。詹姆斯作为新市场影业的首席执行官，他的经验、他的知识、他的履历都至关重要，平时坐镇混沌影业，西奥和伊恩对电影业务终究没有那么熟悉，詹姆斯扮演了重要角色。混沌影业的高速发展，詹姆斯功不可没，基本上兰斯所有的奇思妙想，都是由詹姆斯来执行的。但，话语到了嘴边，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兰斯转头看向了西奥，投去了询问的视线，随后他也感受到了伊恩的目光，转头看了过去，伊恩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右手在桌面上轻轻敲打了两下，“接下来我们会收购漫威，包括漫威娱乐和漫威影业。”
　　干脆利落地，伊恩就说出了答案。纽约的工作已经到一段落了，接下来伊恩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他只能等待着，等待着房地产泡沫的出现，或者等待着混沌影业资金周转不灵全面崩盘，时间是他唯一的对手。所以，伊恩现在也正式回到了洛杉矶，产权部门的拓展，需要伊恩坐镇——这是西奥所不擅长的领域。
　　“……”詹姆斯张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震惊？即使是震惊，也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惊涛骇浪。刚才的产权部门已经是疯狂的极限了，但现在看来，产权部门根本只是洒洒水而已。
　　吞咽了一口唾沫，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我们，我是说，公司引入了华尔街的资金？”除了这个理由，詹姆斯想不出其他可能，虽然没有对漫威娱乐做评估，但收购行为肯定是不是一亿、两亿就可以完成的。
　　伊恩耸了耸肩膀，回头看向了兰斯，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和调侃，“我们没有做好把管理权交给那群不懂电影的商人的打算。至于到底能否成功，我们拭目以待吧。”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他们只能等待时间给出一个答案，要么辉煌，要么覆灭，结局十分简单。
　　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詹姆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沉稳地说到，“我知道了。”现在，詹姆斯终于窥见了那恢弘蓝图的冰山一角，正如伊恩之前所说的，兰斯对混沌影业的定义，不仅仅是第七玩家而已。
　　刹那间，一股雄心壮志油然而生，詹姆斯不由就握紧了拳头。


第997章 暗潮涌动
　　好莱坞就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每一年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变化，似乎从不停歇，2006年也是如此。
　　年初先是派拉蒙完成了梦工厂的收购工作，1994年以彗星之姿横空出世的梦工厂正式画上了句点，梦工厂一分为三，音乐部门卖给了环球音乐，电影部门卖给了派拉蒙，动画部门则独立了出去——不过未来七年的发行权交给了派拉蒙。
　　随后新线影业陷入麻烦，“魔戒”系列大获全胜之后，却先后因为该系列的动画版权、彼得·杰克逊的收益分配、作品原著作者遗产托管机构的票房分红拖欠等事件，在短短两年之内三次被送上了法庭的被告席，麻烦缠身。最新消息，华纳兄弟有意收回新线影业的独立权，合并到总公司旗下。
　　转眼之间，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就再次回到了六大。
　　紧接着完成了权力交替的迪斯尼展现大手笔，一鼓作气地完成了皮克斯的收购，结束了双方长达十年的合作关系，皮克斯正式成为迪斯尼旗下的一个部门。这一举动不仅缓解了迪斯尼原创动画缺乏竞争力的窘境，而且伴随而来的知识产权将能够成为迪斯尼乐园的全新开发对象，迪斯尼顿时摇身一变，重新恢复了竞争力，尤其是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的入驻，可以帮助迪斯尼整合新旧媒体资源，将电视剧、电影、游戏以及其他内容推广到计算机、游戏机乃至手机平台。
　　当然，与此同时，米拉麦克斯的易主和变动，对于迪斯尼来说的影响也是巨大的。韦恩斯坦兄弟的出走，在各大电影公司的独立厂牌之中都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人员变动十分明显，最终以兄弟两人创建了韦恩斯坦影业而暂时落下帷幕。
　　盛夏暑期档之中，“狂暴之路”的强势崛起，带领着混沌影业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以R级邪典电影的姿态改变了整个电影市场形态。连续三年在独立电影、艺术作品方面交出完美答卷之后，混沌影业第一次展现出了商业领域的博弈能力，而走上正轨的发行部门则锦上添花。
　　第七玩家的出现，再次让好莱坞格局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出人意料的是，进入秋天之后，混沌影业再次率先发力，“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的拍摄计划，展现了他们的野心勃勃和规划蓝图。这也是自“蜘蛛侠”、“X战警”先后取得了优秀成绩之后，又一波漫画改编电影的热潮。
　　十月，混沌影业低调地宣布了五部独立作品的拍摄计划，包括了科恩兄弟的“老无所依”，黑名单之上淘出来的“朱诺”和“冰冻之河”，另外还有两部欧洲电影，英国导演史蒂夫·麦奎因（Steve McQueen）的“饥饿”和德国导演丹尼斯·甘赛尔（Dennis Gansel）的“浪潮”。
　　这五部作品将会在明年之内先后投入拍摄，其中“浪潮”是与柏林电影节战略性合作的项目，混沌影业从柏林电影节基金会的候补名单之中挑选出一部作品，由混沌影业赞助资金，成品质量不管优劣，都将会在2008年的柏林电影节展映，区别只是在于是竞赛单元还是展映环节。这仅仅只是双方合作的第一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混沌影业将会展开更多合作，并且负责更多德国电影的北美发行。
　　另外，混沌影业的身影还出现在了纽约电影节、特柳赖德电影节和罗马电影节之上，开始在发行市场上展现出号召力，拿到了“死去的女孩”、“萨尔瓦多”和“历史系男生”三部作品的北美发行权。
　　以独立电影起家的混沌影业，具备了大型电影公司潜力之后，趁着米拉麦克斯群龙无首、韦恩斯坦影业刚刚成立的机会，大肆扩张。虽然依旧无法和焦点影业这样的独立电影界巨鳄抗衡，但从口碑和声望来看，混沌影业比焦点影业更受欢迎。
　　与此同时，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之中也是动作频频，派拉蒙宣布重启“夺宝奇兵”系列，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哈里森·福特都确定即将回归；二十世纪福克斯也展现了大动作，酝酿超过多年的“阿凡达”项目即将于明年四月投入正式拍摄，詹姆斯·卡梅隆认为，电影终于到了实际操作的阶段；迪斯尼相对有些谨慎，但他们也宣布了皮克斯接下来三年的计划，“料理鼠王”、“机器人瓦力”和“飞屋总动员”三部作品榜上有名，将会以每年一部的姿态登场。
　　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似乎有些沉寂，前者因为今年暑期档的惨败，接下来的计划势必会更加谨慎一些，后者则在等待着下个月“007”重启之作登场之后，看市场反馈才能制定相对应的策略。
　　环球影业悄无声息之间就被人们遗忘了，不过，这仅仅只是暂时的，在十月即将结束之际，“无敌浩克”的开机新闻发布会瞬间就让环球影业重新回到了众人视野之内，人们这才缓过神来，此前“钢铁侠”的相关新闻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环球影业却已经暗渡陈仓，不声不吭地与混沌影业达成了合作，敲定了兰斯的下一部作品，这一大手笔，确实令人侧目。
　　这场新闻发布会限定两百名记者参加，这着实让各大报刊媒体挤破了脑袋，不过新闻发布会的丰厚收获深深地让记者们感到物有所值。
　　爱德华·诺顿、娜奥米·沃茨、威廉·赫特的铁三角令人侧目，JK·西蒙斯、安德鲁·加菲尔德等新人的加盟引发了不少讨论，另外兰斯也给予了确认，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将会客串一个小角色，带来惊喜。
　　最重要的是，兰斯第一次正面给予了回应，“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的相继投入拍摄不是巧合，两部作品将会有彩蛋形成互动。此前人们仅仅只是猜测而已，毕竟两部作品背后都可以看到兰斯的身影——同样都是编剧，同样都是制片人，虽然两部作品导演不同，但势必其中还是可以找到不少共同点，现在，终于得到了兰斯的亲口认证。不过，兰斯也强调，两部作品都是独立的，故事没有任何牵扯，彩蛋对剧情也没有影响。
　　如此大胆的做法，在2006年的当下，堪称标新立异，因为这是两部八竿子打不着的独立作品，不是续集，不是相同角色，但彼此之间却将产生联动，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没有人知道，这对于票房的影响到底是积极还是消极，也没有人可以预测。
　　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好莱坞业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暗潮涌动的躁动，仅仅只是看得到的部分，混沌影业就频频出手，虽然制作独立电影、发行艺术电影，从成本上来说根本花费不了多少，但隐藏在这些动作背后的却是混沌影业发展提速的信号；相对应的，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也开始变得繁忙起来，虽然他们的应对都暂时看不到，但可以感受得到，电影产业内部或多或少都因为混沌影业的动作都产生了涟漪。短时间之内，这种暗潮到底将造成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只能等待时间给出答案，但这确实让人亢奋。
　　整个2006年，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大事件——当然，“狂暴之路”已经是轰动全球的大事件了。
　　“钢铁侠”投入拍摄之后，“无敌浩克”也在十一月第一周正式投入拍摄，按照混沌影业的官方计划，这部电影的拍摄周期将是三个月到四个月，这也意味着……难道兰斯今年将又一次缺席颁奖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今年颁奖季该多么黯然失色。
　　提起2006年的风起云涌，颁奖季势必也是不能错过的焦点，似乎经历了去年的低迷之后，今年颁奖季也找不到方向了——显然，所有的影评人们、所有的媒体记者们、所有的权威人士们都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他们不想要再次出现“断背山”那样的悲剧，也不想要再次出现“晚安，好运”那样的羞辱，当然，“水果硬糖”那样的尖刺最好也不要出现，至于“撞车”那样的政治正确性……似乎不可避免，但人们却希望自己更加谨慎言行，不要过早地断言，悄悄地打量着别人的眼色，等待着舆论的走势逐渐显露出来之后，再发表言论。
　　这样的情况确实罕见，从这个侧面也可以看得出来，去年奥斯卡的颁奖结果带来的巨大影响力，方方面面地迎向了整个电影产业的发展。
　　经历了纽约电影节和独立精神奖，又经历了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纽约影评人协会奖之后，颁奖季依旧显得不温不火，整个十一月都即将落幕了，但“头号种子”依旧没有能够冒头。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头号种子的位置可能都已经经历两个轮次的替换了，不管能否冲刺到最后，此时肯定有一部作品引领所有人的视线，浩浩荡荡地揭开颁奖季的大幕。但今年，整个颁奖季的开始都无比温吞，颁奖季的氛围前所未有的低迷，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难道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不举行了吗？
　　在这一片沉寂之中，在暑期档摧枯拉朽的“狂暴之路”似乎是人们茶余饭后的唯一谈资，但现在兰斯却又一次投入了“无敌浩克”的拍摄之中，缺席颁奖季的学院公关似乎已经没有悬念了，这着实是雪上加霜，让人郁闷不已。


第998章 不温不火
　　威尼斯电影节落幕了，多伦多电影节落幕了，特柳赖德电影节也落幕了……颁奖季的第一波浪潮已经平复了下去；纽约电影节落幕了，独立精神奖落幕了，就连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和纽约影评人协会也已经落幕了……颁奖季的第二波浪潮也已经平复了下去。
　　转眼之间，十一月就已经过去了一半，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都已经先后公布了提名名单，距离金球奖提名名单的公布也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颁奖季已经轰轰烈烈地来到了人们的身边，但是往年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氛围却迟迟没有来临，各大媒体没有着急着宣布“颁奖季热门登场”，各大电影公司也没有着急着宣布“某某作品口碑蓬爆”，就连好莱坞的内部试映会、私人派对都似乎销声匿迹，这种沉闷的气氛，着实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往年，韦恩斯坦兄弟总是能够抢占不少视线，他们运作之下的作品也总是能够在颁奖季之中扮演重要角色——提名阶段和得奖阶段都是如此；但今年，韦恩斯坦兄弟离开了米拉麦克斯，随后自立门户，他们错过了发力的最佳时机，似乎也稍显低调。
　　可即使如此，颁奖季已经形成了将近十年，其中隐藏的巨大商机和利益牵扯是难以想象的，关于颁奖季作品的讨论终究还是不绝于耳，虽然没有能够形成风暴，但取代了商业电影，具有得奖潜力的作品还是逐渐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是，今年的作品似乎都缺少了一点爆发力。
　　“通天塔”无疑占据了话题的重要部分，这部作品早在五月份就已经登陆了戛纳电影节，受到了不少好评，曾经先后拍摄出“爱情是狗娘”、“21克”的墨西哥导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备受肯定，一鼓作气地拿下了戛纳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在颁奖季之中抢占了先机。随后，这部作品又先后登陆了多伦多电影节和特柳赖德电影节，载誉而归，被认为是今年奥斯卡的大热作品。
　　“通天塔”和去年的“撞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更加深刻细腻，强调的是人类的沟通困境，来自不同文明、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矛盾和冲突，将人性的弱点和挣扎放大到极致。布拉德·皮特和凯特·布兰切特领衔的明星阵容更是锦上添花，让作品在观众心目中拥有了先天优势。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布拉德自去年“史密斯行动”之后的第一部作品，同时也是他和安吉丽娜·朱莉的“出轨门”之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一如预料，布拉德按照公关策略的安排，选择了一部独立艺术电影东山再起，撇开所有明星的铅华，一心一意扑在演员表演之上，以实力说话。
　　更为奇妙的是，圈内传闻，布拉德之所以接下“通天塔”这部作品，是因为他和安吉丽娜今年五月刚刚出生的女儿，“通天塔”里他的角色大部分都在关心家庭和孩子，而布拉德对女儿的溺爱和关心促使他点头答应了邀约。如此一来，布拉德的“慈父”形象不胫而走，与此同时，布拉德和詹妮弗·安妮斯顿离婚的主要原因也有了新的故事，“詹妮弗不愿意为他生孩子”。
　　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正确的策略，不知不觉中，布拉德就再一次回到了公众视线之内，并且摆脱了“偷情男人”的形象，成为一个将所有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的“家庭男人”。沉寂了超过十八个月之后，“一代性感符号”布拉德·皮特，成功咸鱼翻身。
　　虽然在电影节上收获了不少好评，但“通天塔”的缺点也是十分明显，第一是匠气太重，导演亚历桑德罗十八般武艺都戏耍了一番，却导致故事结构过于松散，这无疑拖累了核心思想的升华；第二是形式大于内容，剪辑发力过猛，雕刻痕迹十分明显，就像是万花筒，看起来花团锦簇，但事实上只是几个简单的图形拼凑，电影的立意无疑是值得肯定的，可惜呈现出来的有限，而且深度的挖掘也令人扼腕。
　　电影于十月第四周在纽约和洛杉矶举行了点映，开始了与观众见面的征程，但媒体综评仅仅只有令人失望的六十九分，可以看得出来，北美媒体对“通天塔”的态度还是有所保留。
　　尽管如此，在今年略显沉闷的颁奖季之中，坐拥明星卡司阵容、戛纳最佳导演、国际电影节肯定等优势的“通天塔”，还是展露出了一定的得奖势头，暂时占据了讨论焦点的位置；与之相对应的是“无间行者”的缓慢上升形势。
　　“无间行者”从制作阶段就吸引了无数焦点，马丁·斯科西斯在“飞行家”之后时隔两年再次带来的佳作，汇集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马特·达蒙、杰克·尼科尔森、马克·沃尔伯格等大牌明星，可谓是星光熠熠。
　　电影抛开了颁奖季的包袱，以商业电影的方式进行运作，十月第一周全面公映，并且传来了喜报。一亿三千两百万的北美票房，相对于九千万的投资，略显不温不火，但海外票房的出色表现却让华纳兄弟喜笑颜开；媒体综评八十六分，更是将作品送到了一个优势位置，不少专业影评人都认为，这也许不是马丁最出色的作品，但却是马丁最成熟的作品，抛开了奥斯卡小金人的渴求包袱之后，放开手脚的马丁展现出了出色的娱乐性、优秀的故事性以及不俗的思想性，赢得了满堂彩。
　　众所周知，马丁被认为是奥斯卡最著名的遗珠之一，“愤怒的公牛”、“出租车司机”、“好家伙”等作品都是值得载入史册的绝对经典佳作，但马丁却至今为止没有能够收获一座小金人的肯定，八十年代四大导演之中，除了专注于技术革新的乔治·卢卡斯之外，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弗朗斯西·福特·科波拉都已经收获了奥斯卡小金人，马丁苦苦追寻超过三十年，依旧一奖难得。不少人都将马丁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查理·卓别林这样的大师相提并论，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命途多舛。
　　两年前，“飞行家”被誉为是“写给奥斯卡的一封情书”，却遭遇到了无情的打击；两年后，“无间行者”作为一部商业电影闪亮登场，却带来了意外惊喜。马丁争夺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的呼声，骤然飙升。
　　客观来说，“无间行者”作为商业电影，艺术价值自然有所欠缺，这也是作品的最大短板，但电影展现出了波士顿地区特有的文化风格和历史底蕴，对于人性探讨和宿命悲剧的讨论浅尝辄止，还是留下了些许余韵。
　　整体势头上，“无间行者”还是无法和“通天塔”相提并论，后者完完全全遵照颁奖季的轨迹登场，印象分方面就已经占据了不少优势，但“无间行者”还是展现出了缓慢上升的势头，隐隐约约正在成为“通天塔”的最大竞争对手。
　　无论是“通天塔”还是“无间行者”，软肋都十分明显，没有能够展现出往年头号种子选手气吞山河的霸气和强势，这也是颁奖季略显温吞的侧面写照；但更加糟糕的是，除了这两部作品之外，其他作品也没有能够在整体气势上展现出抗衡的能力，更多仅仅只是局部闪光，这也越发使得颁奖季的气势弱了下来。
　　多伦多电影节上受到诸多肯定的“末代独裁”，作品整体质量一般，剧本、导演、剪辑等等都不见出彩，完成度方面更是可以说得上“糟糕”，但福里斯特·惠特克（Forest Whitaker）的表演却大受赞誉，不少人都将他与去年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和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相提并论，福里斯特的表演气势磅礴，爆发力与细腻感兼备，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同理，“末路爱神”也是如此，作品整体乏善可陈，几乎没有值得一提的部分，但彼得·奥图的演出却赢得了观众和影评人众口一致的称赞，多伦多电影节十五分钟起立鼓掌的待遇，是今年多伦多独一份的嘉奖。考虑到彼得职业生涯的发展曲线，不少人都认为，他可以复制保罗·纽曼演员生涯最后的奇迹，勇夺奥斯卡影帝小金人，画上完美句点。
　　另外，“身为人母”、“感谢你抽烟”、“雪莉宝贝”、“回归”、“半个尼尔森”等等这些小众的独立电影受到了些许关注，但他们的完成度和讨论度都远远达不到平均水准，更不要说和去年的“断背山”、“水果硬糖”相媲美了，作品整体质量的差强人意，导致了独立电影今年似乎也缺乏了亮点；“波拉特”、“穿普拉达的女王”、“波特女士”这些喜剧电影纷纷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内，成为了颁奖季的候补选手，这无疑是颁奖季低迷的进一步表现，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喜剧电影想要进入奥斯卡学院的法眼，难于登天，虽然历史上也有“一夜风流”这样包揽奥斯卡四大主要奖项的奇迹，但整体而言，喜剧电影在颁奖季的处境确实尴尬，金球奖专门设立音乐喜剧部门，这件事始终是人们吐槽的黑点。
　　商业电影缺少爆发力，艺术电影缺少深刻度，就连独立电影今年似乎都萎靡了下来，这着实为颁奖季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999章 收之桑榆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独立电影的抬头成为了颁奖季的重要现象之一，尤其是小格局的独立电影，不仅仅是思想深度而已，故事架构、拍摄手法、叙事方式等方方面面都展现出了出色的完成度，真正改变了每一年的颁奖季格局。
　　过去这几年时间里，以“美国美人”为起点，“永不妥协”、“毒品网络”、“记忆碎片”、“穆赫兰道”、“远离天堂”、“关于施密特”、“迷失东京”、“21克”、“上帝之城”、“女魔头”、“撞车”、“断背山”、“华氏911”、“水果硬糖”、“金赛性学教授”、“万福玛利亚”等等全部都是独立电影，俨然已经成为了颁奖季里最重要的一股势力，每年都会出现五到六部具有奥斯卡相的作品。
　　可是今年，独立电影却出现了罕见的低迷。
　　一般来说，独立电影都会抢先在各大电影节登场，积累足够的人气和口碑，这样才能在十二月的颁奖季热潮之中占据优势，踩着奥斯卡报名时间的截止期限，选择十二月上映的几乎都是大公司作品。换而言之，十一月过半之后，排的上号的独立作品都应该已经登场了才对，但当下的趋势，却着实不容乐观。
　　目前为止登场的独立作品之中，唯一的一匹黑马来自于福克斯探照灯，“阳光小美女”。
　　在独立电影领域，福克斯探照灯和焦点影业一直在争夺领头羊的位置，经历了去年“断背山”的沉重打击之后，焦点影业今年显得有些准备不足。“阳光小美女”这部作品的制作权是掌握在焦点影业手中的，但经过多次商议，焦点影业还是放弃了投资，原因是剧本太过平淡，于是福克斯探照灯接过手来，由于剧本一再被人轻视，得不到认可，福克斯探照灯仅仅只是花费了二十五万美元就买下了改编权。
　　“阳光小美女”选择了七月份的洛杉矶电影节登场，随后就举行了小范围公映，但暑期档的浪潮之中，这部作品几乎得不到任何关注，于是，剧组开始了全球探索的步伐，欧洲三大电影节可不是谁都可以进去的，所以剧组选择了其他小型电影节，几乎走遍了整个欧洲和亚洲，进入十一月之后，作品的口碑终于开始发酵出来，先后得到了哥谭独立电影奖、英国独立电影奖、独立精神奖的提名之后，一口气脱颖而出，成为了目前为止颁奖季最受瞩目的独立作品；随后，洛杉矶影评人协会、纽约影评人协会也先后给予了提名，更是让“阳光小美女”一时无两。
　　必须承认的是，“阳光小美女”的成品质量着实不俗，以公路旅行串联起了一个家庭的纷纷扰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和烦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和短板，但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彼此，扶持着走过难关，也许问题终究还需要自己来解决，至少不是孤独的。那种琐碎的小细节触摸内心深处，带来了淡淡的温暖和反思，着实值得称道。
　　不少人都把“阳光小美女”与“迷失东京”、“杯酒人生”相媲美，认为这部小格局的作品将是今年颁奖季的最大亮点。
　　可是独立作品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到底有多少潜力，“阳光小美女”又能否延续过去几年独立电影的强势局面，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阳光小美女”独木难支，其他独立作品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群体优势，一部作品的出彩无法掩盖独立电影的整体低迷，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断背山”、“水果硬糖”输给了“撞车”，而“撞车”也仅仅只收获了两座小金人。这样的糟糕局面终于品尝到了苦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去年那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剽窃门”，以及由此引发的整个颁奖季混乱，现在正在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整个行业的进程，以一种人们所不了解的方式。也许是物极必反，也许是因果循环，没有人知道今年独立电影质量的整体下滑到底会对未来产生什么影响，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今年对于六大电影公司来说，无疑是好消息。
　　尤其是华纳兄弟。
　　华纳兄弟今年暑期档栽了一个大跟头之后，却在颁奖季展现出了良好的势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无间行者”的出色口碑异军突起，以商业电影的姿态抢占了不少视线，吹响了华纳兄弟在颁奖季大展宏图的号角；即将在十二月初举行首映的“血钻”在内部试映会上好评如潮，曾经执导了“燃情岁月”、“最后的武士”的导演爱德华·兹威克（Edward Zwick）再次奉献佳作。
　　“血钻”也是一部商业作品，耗资一亿美元，整个剧组抵达非洲亲自完成拍摄，这也是短短一年之内第三部在非洲制作的作品——前两部分别是“狂暴之路”和“末代独裁”。作品整体完成度十分喜人，内核挖掘更是备受肯定，最重要的是，担任男主角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收获了一片好评之声，内部试映会之中，不少专业影评人都认为，这是奥斯卡级别的演出，这着实让华纳兄弟喜出望外。
　　虽然说“血钻”还必须等待上映接受考验，但华纳兄弟却已经嗅出了机会，“无间行者”和“血钻”两部作品都具备超高完成度，而莱昂纳多都完成了出色的演出——他们可以集中火力公关影帝奖项，也许今年就是莱昂纳多圆梦的时刻了，当然，还有马丁。届时，到底是主推“无间行者”还是“血钻”，反而成为了华纳兄弟的幸福烦恼。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华纳兄弟今年颁奖季真正的重头戏其实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完成“百万美元宝贝”之后，克林特就投入了新作品的拍摄——反应二战的恢弘作品，克林特野心勃勃地设定了两部作品，“硫磺岛来信”和“父辈的旗帜”，两部作品将聚焦同一场战役，却分别以美国和日本的视角来完成拍摄，这一壮举堪称是史无前例的，克林特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全方位地展现战争的方方面面，进而挖掘更加深刻的内涵。
　　事实上，在“父辈的旗帜”上映之前，华纳兄弟曾经略微担心过——克林特和马丁的第二次对决，他们应该支持谁？没有人会忘记，两年前的奥斯卡上，克林特击败了马丁赢得自己人生的第二座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马丁失落沮丧的背影成为了当晚最重要的写照之一，今年，这两位大导演又一次正面对决，撇开颁奖季的走势不说，华纳兄弟内部的资源倾斜也势必需要做出一个判断，这着实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尤其是“无间行者”上映之后，马丁的得奖呼声出人意料地开始走高，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父辈的旗帜”足足比“无间行者”晚了两周上映，但出人意料的是，电影的口碑却远远不尽如人意，专业影评人们的反馈普遍认为作品的完成度无法让人满意，甚至是让人失望的，这着实杀了华纳兄弟一个措手不及。
　　克林特作为过去二十年里，最受奥斯卡宠爱的导演，其影响力已经超过了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华纳兄弟对克林特寄予了厚望。原本的计划之中，“父辈的旗帜”今年上映，“硫磺岛来信”将征战明年的颁奖季，连续两年都将成为最佳影片的有力竞争者——对于华纳兄弟来说，最佳影片是他们唯一的目标；但现在，计划却被打乱了，“父辈的旗帜”口碑远远不如预期，冲击最佳影片的难度着实太大，华纳兄弟顿时就慌乱了。
　　随后，华纳兄弟开始密切地询问了更多专业意见，大家对于“父辈的旗帜”都不看好，不仅仅是最佳影片而已，就连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剪辑等小环节的提名，希望也在逐渐走低，局势十分不妙。
　　这不仅对华纳兄弟有所影响，而且对于他们与克林特的合作也将会有所影响。华纳兄弟当机立断，决定将“硫磺岛来信”提前上映，足足提前了一年，慌忙之中定档十二月二十日，如此危机应对虽然略显仓促，但华纳兄弟还是迅速就准备好了相对应策略，“硫磺岛来信”的前期宣传已经逐渐展开。
　　虽然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华纳兄弟依旧是今年颁奖季目前最具冠军相的公司。进入十二月之后，陆陆续续还将会有其他作品闪亮登场，可是华纳兄弟的整体综合实力却遥遥领先，“无间行者”、“血钻”、“父辈的旗帜”、“硫磺岛来信”将会携手冲击今年的奥斯卡，以目前的局势来说，“通天塔”和“阳光小美女”确实无法形成有效的竞争。
　　这样的局面，恰恰反应出了今年颁奖季的疲软，整体声势达到了2000年以来的最低谷，即使是去年那样的小年也更加热闹非凡。在这一片低迷之中，今年夏天横扫千军的“狂暴之路”依旧是唯一话题，这是幸运同时也是不幸，伴随着时间的推进，“狂暴之路”冲击北美六亿的脚步逐渐追近，颁奖季的呼声也开始悄然崛起！


第1000章 头号种子
　　作为今年夏天的票房炸弹，“狂暴之路”将2006年年终票房冠军收入囊中已经基本没有任何悬念了，现在人们更加关心的是，这部电影能否超越“泰坦尼克号”，成为影史的新科票房冠军。尤其是进入十月份之后，整个电影市场普遍乏力，几乎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够在话题方面掀起假期档的热潮，这使得“狂暴之路”的讨论热度始终居高不下，六亿天堑，那看似不可能的高度，却在一步一步地变为可能。
　　在今年颁奖季一片低迷的情况下，“狂暴之路”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范围之内，没有人会忘记媒体综评九十六分的逆天评价，轻轻松松领跑目前为止的所有颁奖季作品；也没有人会忘记观众的好评如潮，无论是IMDB评分影史第一，还是影院分数的出色表现，亦或者是作为观众追捧热度直接体现的票房数据，毋庸置疑地创造了历史新高；同样没有人会忘记电影所引发的争议狂潮，从男权主义、女权主义的对抗，到英雄主义、追求自由的诠释，内核深度和思想高度都堪称一流……最最重要的是，废土末日的恢弘格局，气势磅礴，再一次将兰斯以小见大的全局观展现得淋漓尽致。
　　理所当然地，“狂暴之路”成为了颁奖季最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十二月初，“综艺”杂志的专业影评人迈克尔·卡滕巴赫再次撰写影评，重新唤醒了人们对“狂暴之路”那并未完全散热的记忆。
　　“不久之前，意外地在一家艺术院线里重新观看了黑泽明的‘乱’，这部上映于1985年的作品，至今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经典，黑泽明用他独特的视角呈现出了一个时代的恢弘和悲凉，整部作品糅合了莎士比亚式诗意、古希腊式悲剧和东方式轮回的风格，荡气回肠，余韵深远。精心的构图、泼墨的色彩、大气的运镜和沉稳的表演融会贯通，将坚定的信仰与时代的茫然碰撞出来的落寞和失意诠释得淋漓尽致。毋庸置疑，这是黑泽明这位电影巨匠的集大成之作，时光的沉淀无法抹杀它的光芒，只会让它变得更加明亮。
　　这部‘乱’让我联想起了‘狂暴之路’，当然，这是截然不同的两部作品，‘乱’的艺术价值经受住了时光的考验，而‘狂暴之路’则是彻头彻尾的一部商业作品，但恰恰是这种商业特质的光环，使得这部作品成为了足以载入史册的佳作。
　　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时代快速变迁，首当其冲的无疑是网络时代的出现，互联网拉近了世界的距离、加快了生活的节奏，却在无形之中竖立起一面看不见的墙，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渐扩大，看不见的冷漠正在改变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与此同时，人权和人性的崛起开始成为时代潮流，女权主义的崛起、男权主义的坚持、种族歧视的争端、同性恋权益的争论、残疾人权利的争取，个人的觉醒与群体的团结开始冒出更多声音，社会逐渐变得多样化起来，争议的增多不代表社会的退步，恰恰相反，这是社会的进步。
　　这仅仅只是新世纪变型的冰山一角，全球一体化的进程、温室效应的威胁、核武器引发的争端、资源过度消耗的危机、环境污染的危害……所有的所有都在预示着，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哪怕仅仅只是1999年，那也是一个遥远的过去。
　　‘狂暴之路’的出现，正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社会冷漠所带来的道德标准模糊化，罗生门的担忧已经演变成为现实；资源过度开发带来的严重污染，废土末日正在一点一点呈现在眼前；男权的顽固不化，女权的强势崛起，特殊群体的横空出世，所有一切都在改变着社会的形态和模式……‘狂暴之路’呈现出来的是二十一世纪所特有的畸形和诡异，将所有的积极因素和消极影响全部放大百倍、千倍，从而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奇幻世界。
　　‘乱’折射的是战国时代的本质；而‘狂暴之路’构建的是新世纪的未来。但‘狂暴之路’却达到了‘乱’所没有能够实现的目标。
　　这部电影以一种简单粗暴、酣畅淋漓、爆点连连的方式，讲述了一个余韵深远、气势磅礴的史诗故事。剥离了艺术作品的框架，施特雷洛以斑斓的色彩、恢弘的构图、凌厉的剪辑、鲜明的角色、花哨的运镜打造出了一场花团锦簇的狂欢，追求自由、坚持本我的内核更是贯穿始终、振聋发聩，让观众在享受一场视觉盛宴的同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那个神奇而诡异的世界，每一次观影都是肾上腺素全面绽放的享受，简直欲罢不能。
　　这一份商业特质，可以理解为二十一世纪网络时代的核心——快餐文化的崛起、生活节奏的加快、新兴行业的纷杂等等，都蕴含着这份特质。但难能可贵的是，施特雷洛赋予了这份特质经受住时光考验的光芒：无论是现场特效的拍摄选择，还是回归原始的动作设计，亦或者是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惊世骇俗的影像风格。
　　穿梭到过去，展望了未来，立足于现在，‘狂暴之路’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人们经常用这句话来形容评论和观点的巨大差异，但反应在‘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上，却成就了它的经典地位，不同人会从这部电影看到截然不同的信息——这也是关于电影争议始终没有消散的根本原因，每个人都可以从电影里解读出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如此丰富的内涵，简单却又深刻，直白却又细腻，看似是商业电影，实则却是艺术巅峰。
　　‘罪恶之城’上映之后，施特雷洛的犯罪三部曲显露出了真面目，当时就有人在讨论着，这位新兴导演是否能够称得上‘大师’。我对此保留了态度，不是因为犯罪三部曲不够出色，而是因为真正的大师需要经历更多的考验。但是现在，我不由开始思考一个更加深刻的问题：施特雷洛是不是已经脱离了大师的行列，正在成为一位足以和黑泽明相媲美、足以和斯坦利·库布里克相比较的电影巨匠。
　　也许是，也许不是。
　　但至少，这个问题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相信，时光会给予我答案。我可以暂时把‘肯定’的想法先放在这里。”
　　作为业内最权威、最专业的杂志，“综艺”的影响力无疑是深远的，每一位能够为其撰写影评的专业人士也都拥有足够的圈内地位，而每一篇能够刊登出来的影评更是得到了主编、副主编等专业团队的认可。简而言之，“综艺”杂志的文章，分量十足。
　　关于“狂暴之路”的赞誉之声早就已经让人们厌烦了，尽管如此，迈克尔的这篇影评还是再次掀起了波澜。虽然这部电影备受称赞，虽然这部电影气势如虹，虽然颁奖季的呼声从七月就已经出现了，但到了这个阶段，人们才真正地意识到，“狂暴之路”不仅仅是一部商业电影而已，而是具备了载入史册、铸就经典资格的一部作品。许多人把它与“泰坦尼克号”、“魔戒3”相提并论，随后发现，“狂暴之路”绝对是有过之而不及。
　　不仅仅是“综艺”杂志，还有“好莱坞报道者”也给予了相似的肯定，在经历了去年的低迷和混乱之后，米克·拉萨勒认为，“狂暴之路”的综合实力无人能敌，甚至就连整体表演都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肯定，从任何一个角度来分析，这部作品都是今年颁奖季的头号热门。
　　进入十二月之后，“追梦女郎”、“当幸福来敲门”、“丑闻纪事”、“潘神的迷宫”等作品先后开始发力，颁奖季终于开始热闹了起来，尤其是“潘神的迷宫”引发了一片狂热赞誉，媒体综评高达九十八分，不可思议地超过了“狂暴之路”，成为目前为止颁奖季评分最高的影片，一跃成为今年最佳影片的最有力争夺者，即使它是一部西班牙语电影。
　　在最佳外语片的争夺战之中，德国电影“窃听风暴”一家独大的局面受到了严峻考验，“潘神的迷宫”以及口碑大爆的“硫磺岛来信”发起了猛烈冲击，而且后两者也被普遍认为是最佳影片提名的强有力竞争者。
　　可即使如此，这些作品也依旧没有能够跟上“狂暴之路”的脚步，似乎在进入十二月之后，颁奖季的热潮终于爆发出了足够的能量，将此前压抑的热情全部释放出来。比起“通天塔”来说，比起“无间行者”来说，比起“阳光小美女”来说，“狂暴之路”的话题性和讨论度无疑占据了绝对优势，浩浩荡荡地横扫了整个颁奖季的声势口碑；而这部作品在商业票房方面取得的辉煌成就，更是让颁奖季的关注度直线上升，恍惚之间，让人们再次回到了1997年和2003年。
　　不知不觉之中，混沌影业已经成为了华纳兄弟今年颁奖季的最大竞争对手，“狂暴之路”在不温不火的气氛之中脱颖而出，戴上了“头号种子”的王冠，强势领跑！


第1001章 金球提名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他们对奥斯卡的期待很简单：得奖作品是不是自己看过的？这也是奥斯卡影响力最直接最有效的反应——得奖作品的票房往往都可以得到加成。
　　自然而然，“泰坦尼克号”夺得最佳影片的第七十届奥斯卡和“魔戒3”笑到最后的第七十六届奥斯卡，成为了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两届盛会。票房出色的商业电影每年都有，但是具备冲击奥斯卡小金人的商业电影却不经常有。
　　今年，“狂暴之路”的横空出世无疑是全世界瞩目的焦点，这部作品打破了一切不可能，书写了奇迹的神话；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部作品的艺术高度和思想深度都赢得了众口一致的称赞。如果“狂暴之路”可以赢得奥斯卡，那么这段神话才将真正地完整，一部R级电影，一部邪典电影，一部注定了被学院排斥、被学院抵制、被学院鄙夷的电影，一部挑战了学院死板老学究统治地位的电影，能否在打破市场桎梏之后，又打破学院束缚，实现“断背山”去年功亏一篑的目标？
　　这就好像勇士战恶龙一般，仅仅只是想一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在颁奖季终于渐渐热闹起来之际，混沌影业终于主动出击，第一部脱离了兰斯、独立制作完成的作品“女王”，强势登场，收获了一片好评之声，从剧本到女主角，从导演到影片，全方位展现出了极佳的竞争力，高达九十一分的媒体综评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即使没有兰斯坐镇，混沌影业依旧展现出了绝佳的竞争力。
　　“女王”整部作品以一种冷静而缓和的视角呈现出那波涛汹涌的情感，内敛而细腻的表演更是令人眼前一亮，表面看来，电影聚焦的是女王最不希望回首的一周，但事实上却讲述了整个社会的躁动不安。
　　曾几何时，热烈又恬静、深刻又朴素、温柔又高傲、微妙又率直，这是精英贵族的出时态度，同时也是高度文化修养的上层人士们身上常见的特征，看似压抑，却又有着致命的优雅，但伴随着时代的推进，这种“素养”却正在一点点消失。没有人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女王”之中就传递出了这种局促和忐忑，轻盈地舞动着，却在心间落下了烙印。
　　轻而易举地，“女王”就赢得了所有影评人的芳心，强大的声势正在迎头赶上，隐隐之间已经从一片混乱之中脱颖而出，展现出了与“通天塔”、“无间行者”、“阳光小美女”等作品相比也毫不逊色的势头。
　　可以看得出来，混沌影业的公关策略重心还是落在了“女王”身上，这就是一部为了颁奖季而打造的作品，传记电影、人性光辉、精彩表演、扎实剧本，每一个环节都戳中了奥斯卡那群老学究的嗨点，可以说是今年颁奖季目前为止最具奥斯卡风格的作品。相较而言，“狂暴之路”剑走偏锋地杀出一条血路，似乎也出乎了混沌影业的意料——显然，这部作品的神奇之旅依旧在延续着。
　　低迷而混乱的颁奖季终于在2006年即将结束之前，开始逐渐明朗起来，以“狂暴之路”为首的第一集团缓缓揭开了面纱，紧随其后的第二集团主要成员也开始浮出水面，伴随着金球奖提名名单的公布，颁奖季的实感终于开始变得确切起来。
　　过去这几年时间里，金球奖虽然饱受争议，而且与奥斯卡的契合度也正在下降，但不可否认的是，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公关手段确实高超，一手“平衡”玩得炉火纯青，不管是前年嘉奖了“飞行家”，还是去年大胆地给予了“断背山”认可，这都得到了诸多赞赏，比起奥斯卡来说，似乎总是走在潮流尖端的金球奖，就要显得平易近人、与时俱进许多了。
　　今年在一片迷雾之中，各大颁奖典礼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对于那些影评人协会来说事情就简单多了，反正他们只会按照自己的喜好来选择作品，根本不需要顾忌奥斯卡的走势；但对于金球奖来说，这就着实是一个巨大的难题了，如何在保留娱乐性的同时，又保持奥斯卡风向标的光环，绝非易事，即使是老奸巨猾的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也是难以下手。
　　在这样的格局之下，他们公布了第六十四届金球奖的提名名单，熟悉脸孔不少，但莫名其妙的陌生脸孔更多，这份名单着实让人们惊呼“读不懂”。
　　备受瞩目的剧情类最佳影片之中，“通天塔”、“无间行者”、“女王”、“狂暴之路”和“博比”入围了最终五强。
　　等等，“博比”？这是什么作品？不是“身为人母”和“丑闻纪事”，也不是“父辈的旗帜”和“硫磺岛来信”，居然是“博比”？这顿时让所有人都糊涂了，“博比”这部作品在整个颁奖季之中似乎都没有任何动静，虽然它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得到了“传记电影奖”，但这个奖项着实没有任何关注度，回到北美之后更是没有人提及。
　　当然，这部作品云集了安东尼·霍普金斯、黛米·摩尔（Demi Moore）、莎朗·斯通（Sharon Ston）、伊利亚·伍德、海伦·亨特（Helen Hunt）、威廉姆·H·梅西等明星，重现了罗伯特·肯尼迪遇刺的当夜，卡司和题材都值得关注，但……这确确实实不是一部值得嘉奖的作品。以至于提名名单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满头问号。
　　相较而言，其他四个席位则没有任何争议，基本都在预料之中。尽管如此，“狂暴之路”的提名还是赢得了一片掌声，不仅仅因为这部作品的票房成就，更因为这部作品打破主流桎梏的壮举堪称惊世骇俗，现在终于得到了来自专业的权威认可——虽然金球奖的“专业”必须打上引号。
　　另一方面，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的提名名单也让人颇为无奈，“追梦女郎”、“波拉特”、“感谢你抽烟”、“穿普拉达的女王”、“阳光小美女”赢得了最终的提名。
　　在这之中，“追梦女郎”的冒头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因为在金球奖公布提名时，这部电影还没有正式上映，仅仅只是在纽约和洛杉矶举行了小范围点映。可点映之后，“追梦女郎”的口碑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暴涨，曾经执导出“众神与野兽”、“金赛性学教授”并且执笔“芝加哥”的导演比尔·康顿（Bill Condon）受到了无数追捧，甚至有人高呼，“追梦女郎”比“芝加哥”还要更加出色——要知道后者可是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
　　更为夸张的是，“追梦女郎”还在其他环节得到了全面赞誉，杰米·福克斯和艾迪·墨菲两位喜剧演员都被认为奉献了职业生涯最佳演出，有希望冲击今年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小金人，如果说这还在预料范围之内，那么首次担任电影主演的碧昂斯和“美国偶像”出身的詹妮弗·哈德森（Jennifer Hudson）则被认为将是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的有力争夺者，这就显得有些荒谬可笑了——什么时候开始，歌手的演员处女作就能够得到如此高的赞誉了？按照如此逻辑，“狂暴之路”的吉赛尔·邦辰理所应当赢得一席之地才对！
　　如果说，“追梦女郎”已经上映了，接受了观众评判，那么如此称赞也就算了；但现在却好像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无数华丽辞藻根本找不到支撑点，这就让人们着实摸不着头脑了。退一步来讲，同样已经在洛杉矶和纽约举行点映的“硫磺岛来信”，却没有能够赢得剧情类最佳影片的提名，潜台词是不是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比不上比尔·康顿？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缪！
　　与“追梦女郎”相对应的是，“波拉特”、“穿普拉达的女王”、“感谢你抽烟”三部作品的不温不火，尤其是前两部作品。“波拉特”和“穿普拉达的女王”都是商业电影，虽然二者都赢得了不俗的口碑和票房，但两部作品都远远称不上“最佳”。如果说“波拉特”的政治嘲讽和隐喻还是展现出了整体的厚度和深度，那么包裹在华服之下的“穿普拉达的女王”就逊色许多了，不过，金球奖的音乐喜剧部门本来就是一个“娱乐”，这样的结果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严格来说，只有“阳光小美女”这一部作品符合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的提名嘉许。
　　剧情类和音乐喜剧类两个部门最佳影片的十个提名，可以说是冷门迭爆，即使是金球奖这样娱乐至上的场合，在今年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更为荒谬的是，最佳导演部门又一次出现了奇景：“无间行者”的马丁·斯科西斯，“通天塔”的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狂暴之路”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分别入围了最终五强，而剩下两个席位则由“父辈的旗帜”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硫磺岛来信”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拿下。
　　是的，克林特一个人就包揽了最佳导演的两个提名。即使是金球奖，这一提名名单也显得惊世骇俗。


第1002章 一片混战
　　剧情类最佳影片、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一共拥有十部提名作品，但却仅仅只有三部作品的导演入围了最佳导演提名，这……到底是那些最佳影片名不副实呢？还是那些导演的实力着实不够呢？
　　克林特的业内声望毋庸置疑，绝对是一位杰出的导演，但“父辈的旗帜”和“硫磺岛来信”两部作品双双落选了剧情类最佳影片，却赢得了最佳导演两个席位，这……到底是两部作品整体实力不足呢？还是克林特的导演声望太过强大，以至于金球奖不得不把提名给他？
　　这是一个矛盾，金球奖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不仅让其他七部赢得最佳影片提名的作品颜面无光，同时也让克林特无法高兴起来——最佳导演提名仅仅只有五个席位，金球奖一鼓作气就给了克林特两个席位，却不愿意给他一个最佳影片的位置，这到底是成就了谁，又贬低了谁？
　　暂时把克林特放在一旁，其他三位导演无疑是备受瞩目的。亚历桑德罗继拿下了戛纳最佳导演之后，又一次在北美得到了认可，这位墨西哥导演终于进入了好莱坞的主流视线；抛开了奥斯卡包袱之后的马丁焕发出职业生涯又一春，只是这一次他的终点到底可以达到多高，无人可以预料；兰斯又一次跻身最佳导演的终极争夺战，这位新生代导演俨然已经跻身到全新层次，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拿奖？
　　每一年观众都关注着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的争夺战，但每一年业内人士都关注着最佳导演的激烈竞争。
　　今年估计也将延续这种形式，连续四年奉献佳作的兰斯，将与克林特、马丁两位电影大师展开较量，过去五年时间里凭借三部作品的成功证明了自己的亚历桑德罗能否搅局，将是一大悬念，最佳导演的竞争激烈程度，绝对是白刀子红刀子出的贴身肉搏；同样，影帝影后的较量也是如此。
　　由于金球奖分为剧情类和音乐喜剧类两个部分，影帝影后将会诞生四个，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激烈程度，但今年的混战局面却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更何况，许多作品整体实力平平，不过却在单项方面展现出了绝佳竞争力，不容小觑。
　　剧情类最佳男主角争夺战，“末代独裁”的福里斯特·惠特克、“末路爱神”的彼得·奥图毫无悬念地入围竞争，二者也是今年影帝最强有力的竞争者；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依靠着“血钻”和“无间行者”占据了两个席位，虽然他必须面对分票危机的冲击，但不可否认的是，两部作品的优异表现将成为他今年夺魁的最大筹码；最后一个席位则由威尔·史密斯凭借着“当幸福来敲门”拿下，这也是自2001年的“拳王阿里”后，时隔五年，威尔再次入围影帝争夺战，这位在票房方面赢得了全美人民喜爱的新鲜王子，只差一座演技奖项的认可了，他到底将成为汤姆·克鲁斯，还是布拉德·皮特，这也是今年的重要悬念。
　　整体来看，这就是中生代与老生代的竞争，看点多多。
　　剧情类最佳女主角则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面貌，“女王”的海伦·米伦可谓是一骑绝尘，不仅仅是提名，得奖声势也无人能敌；不过，“丑闻纪事”的朱迪·丹奇绝对是演艺圈的一座大山，顺利入围提名之后，她就是永远的热门；相较而言，“回归”的佩内洛普·克鲁兹演员生涯第一次入围了演技争夺战，性感花瓶展现出了逆袭的姿态，“身为人母”的凯特·温丝莱特已经是第五次金球奖演技提名了，今年是否会成为她破茧化蝶的时刻，将是重要看点。
　　提名五强的最后一个席位，“狂暴之路”的查理兹·塞隆爆冷入围，跌破了一片眼镜，不过考虑到约翰尼·德普又一次凭借着“加勒比海盗2”赢得了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这似乎就没有那么震撼了。事实上，虽然“狂暴之路”是商业电影，但查理兹在其中表现出的细腻情感和爆发力度绝对毫不逊色，令人眼前一亮，最终能够入围，这也是重要肯定，再次让人们感受到了“狂暴之路”今年的强势。
　　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部门，一片陌生脸孔，“加勒比海盗2”的约翰尼·德普显然是最大热门，但问题就在于，今年他的表演与前年几乎没有任何差别，难道约翰尼凭借着同一个角色两次胜出？“加勒比海盗”可不是“教父”。
　　除此之外，“波拉特”的萨莎·拜伦·科恩（Sacha Baron Cohen）、“感谢你抽烟”的艾伦·艾克哈特（Aaron Eckhart）、“长靴”的切瓦特·埃加福特（Chiwetel Ejiofor）和“笔下求生”的威尔·法瑞尔占据了剩下四个席位。
　　所谓的“陌生脸孔”，不是说这些演员陌生，恰恰相反，这些演员都是好莱坞排的上号的演员，而是说这些作品，仅仅只有“波拉特”值得一提，其他三部作品都是让人一头雾水，颁奖季过去了三分之一也没有听说过。
　　虽然说，每年的音乐喜剧部门总是会出现一些全然陌生的脸孔，但像今年这样大面积的懵逼，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的争夺战也是如此，“追梦女郎”的碧昂斯、“波特女士”的芮妮·齐薇格、“夹缝求生”的安妮特·贝宁分别入围，演员都是耳熟能详的，但作品的普及率就显得有些寒碜了；还好，“穿普拉达的女王”的梅丽尔·斯特里普和“阳光小美女”的托妮·科莱特（Toni Clooette）也顺利赢得提名，能够拯救一下这乏味的提名名单。
　　相较而言，配角部门因为只有五个提名席位，反而成功地避免了尴尬处境。
　　“通天塔”的布拉德·皮特、“无间行者”的杰克·尼科尔森和马克·沃尔伯格、“狂暴之路”的迈克尔·法斯宾德占据了最佳男配角的四个提名席位，最后一个位置则由“追梦女郎”的艾迪·墨菲拿下。
　　“穿普拉达的女王”的艾米莉·布朗特（Emily Blunt）、“丑闻纪事”的凯特·布兰切特、“通天塔”的艾德丽安娜·巴拉扎（Adriana Barraza）和菊地凛子则赢得了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追梦女郎”的詹妮弗·哈德森将最后一个提名席位收入囊中。
　　除了“追梦女郎”莫名其妙的崛起之外，配角部门反而是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一份名单。
　　至于编剧部门，金球奖将原创剧本和改编剧本合并之后，每一年都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今年也不例外，“通天塔”、“无间行者”、“女王”、“身为人母”、“丑闻纪事”成功收获了提名。
　　最大的意外，不是“狂暴之路”的落选——“泰坦尼克号”和“魔戒3”当初在剧本部门也几乎没有太多机会，而是“阳光小美女”的惨遭无视，还有“硫磺岛来信”和“父辈的旗帜”的落马，这也越发让人无法理解金球奖提名名单的构成。
　　一片混乱。
　　纵览整份提名名单，似乎根本摸不清金球奖的提名脉络，完完全全一片混乱。“通天塔”和“无间行者”两部作品成功地脱颖而出，分别以七项提名和六项提名领跑，其中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三个核心部门都齐齐入围，整体声势保持领先，但在每个项目之中似乎都不是最强竞争者：
　　商业片看“狂暴之路”的脸色，独立作品看“阳光小美女”的脸色，艺术作品则看“女王”的脸色。两部作品明明是赢得提名最多的作品，但却都不是各个项目的得奖热门，如此局面着实尴尬。
　　更有甚者，“追梦女郎”以五项提名强势崛起，一举反超了“狂暴之路”、“阳光小美女”和“女王”三部作品，成为了金球奖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同时还强势领跑音乐喜剧类部门，无论是“阳光小美女”，还是“穿普拉达的女王”，亦或者是“波拉特”，都落在了身后，甚至还在配角部门与“通天塔”、“无间行者”形成了正面对抗，如此声势即使用“黑马”都不足以形容，考虑到所有观众都没有看过这部作品，人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回应。
　　浏览一遍提名名单，除了混乱还是混乱，那种东一棒槌、西一擂鼓的杂乱感无处不在，找到了第一集团的领军者，却没有看到得奖热门的迹象，甚至无法像样地做出一个总结，这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但可以确定的是，金球奖又一次让混沌影业失望了——更为准确一点，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给予了混沌影业相对应的认可，但却再一次无视了兰斯的存在。
　　“女王”收获了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编剧四项提名，这一成绩着实不俗；“狂暴之路”则入围了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等四个部门的争夺，整体声势根本无法和去年的“水果硬糖”相提并论，尤其是两个演技奖项的提名，更像是安慰奖项的橄榄枝。
　　所以，这是不是意味着兰斯又一次将与金球奖无缘了？兰斯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恩怨似乎还是看不到和解的兆头。那……是不是意味着“狂暴之路”的奥斯卡前景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1003章 巅峰登顶
　　金球奖提名名单的一片狼藉，再次成为了今年颁奖季的一个缩影，即使是“狂暴之路”也深深地陷入了好莱坞这场权力游戏的泥沼之中，似乎在经历了“断背山”的功亏一篑之后，人们对“狂暴之路”的前景也开始变得保守起来，与“泰坦尼克号”、“魔戒3”不同，“狂暴之路”不仅仅是一部打破主流框架的邪典作品而已，电影折射出来的争议更是戳中了好莱坞的致命伤口：
　　掌握学院命脉的那群老学究们具有鲜明的特性，平均年龄六十五岁以上——乃至更老，白人占据绝对优势，把持学院权柄超过二十年，也许不是虔诚的天主教或者基督教徒但却浑身上下散发着腐朽的保守气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百分之九十九全部都是男性。
　　换而言之，“狂暴之路”这部大逆不道的作品，几乎把能够得罪的学院老学究们全部都批判了一个遍，不仅仅是惊世骇俗，也不仅仅是离经叛道，完全可以说是自寻死路。
　　“断背山”想要打破的只是学院守旧派对同性恋的顽固态度而已，但“狂暴之路”却想要击溃这些白人男性对好莱坞权柄的把持，这就好像封建社会时代，农民起义试图推翻帝王政权一般。没有任何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残暴镇压是唯一解决方式。
　　当然，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人们还在饱满期待着：那群老学究们可以意识到，他们已经与时代脱轨了，想要真正的与时俱进，就必须敞开心胸接纳不同的可能——也许他们无法接受“断背山”这样偏离所谓宗教信仰的新生事物，但至少他们应该接受文化多元化、小众主流化、异类大众化的时代潮流，不管他们是否接受，群体差异所造成的歧视正在逐渐消亡。
　　尤其是经历了去年“断背山”倒在终点线的荒诞结局之后，暴露出来的严重问题已经不能够继续忽视，“狂暴之路”又一次在这个伤口上撒盐，难道学院打算继续做着春秋大梦吗？
　　但，可惜的是，今年颁奖季的前半程依旧令人大失所望。新闻媒体、社会学家、专业影评人、普罗大众都在为“狂暴之路”振臂高呼、四处奔走，颁奖季头号种子的强大声势几乎是无人能敌；但与之相对应的，却是好莱坞内部的冷处理，金球奖提名名单就能够窥见冰山一角，“狂暴之路”不仅落后于“通天塔”和“无间行者”，甚至落后于名不见经传的“追梦女郎”，简直是跌碎满地眼镜。
　　金球奖之所以被称为“奥斯卡风向标”，就是因为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人脉广泛，与学院高层人士、资深人士私交甚密，他们对于学院内部、学院风向的把握往往更加准确。现在看来，金球奖的提名名单，就是颁奖季目前为止的风向了——学院内部依旧不愿意妥协，甚至比“断背山”更加厌恶，选择性地无视了“狂暴之路”。
　　只是，这到底是因为去年的道德绑架激怒了这些老学究们，结局反而是他们自己成为了笑话，成就了兰斯赢得首座最佳男配角小金人；还是因为“狂暴之路”刺痛了他们的伤口，耻辱感、羞愧感、愤怒感交错汹涌，让他们气急败坏地下达了封杀令？真实原因、具体情况，无人能够得知，只能从金球奖的提名名单窥见一二，然后意味深长地心照不宣。
　　另一方面，金球奖与兰斯的恩恩怨怨也没有人能够忽视——万一，仅仅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学院内部对“狂暴之路”的态度是积极正面的，但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却拒绝向兰斯低头妥协，所以在提名阶段忽略了“狂暴之路”，并且把嘉奖都放在了“女王”身上作为补偿，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的。
　　没有人会忽略——准确来说，提名名单出炉之后，所有人第一时间都联想到了兰斯与金球奖的纠葛。连续四年，兰斯成为全美最闪耀的巨星，但连续四年，兰斯也都缺席了金球奖颁奖典礼——今年颁奖典礼虽然还没有举行，但由于“无敌浩克”的紧密拍摄，兰斯的缺席似乎也在预料之中。这对于金球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耻辱。
　　作为美国最具娱乐性、最具话题性的综合性颁奖典礼，所有人都知道，金球奖的权威性欠奉，但却是一年一度的狂欢大派对，没有人会错过，和乐融融地享受一个晚上的盛宴，同时还可以为奥斯卡进一步展开宣传，何乐而不为呢？
　　但兰斯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面子，缺席典礼，从“上帝之城”开始就是如此，这着实让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颇为难堪。
　　更为糟糕的是，兰斯过去这几年时间的崛起速度着实有些太快了，而且不是像杰西卡·阿尔芭那样以一个性感符号的方式一夜爆红，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升，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兰斯就已经成为了全美范围最具权势的电影人，从制片人到导演，从编剧到演员，影响力全方位覆盖——换而言之，就是金球奖绝对不能忽略的重要人物，否则就是掩耳盗铃了。
　　这也使得兰斯的缺席成为了媒体瞩目焦点，甚至是观众热议焦点。每一次金球奖颁奖典礼，不在场的兰斯都拥有着当晚最高的存在感，这确实把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推向了一个浑身难受的尴尬位置。
　　今年，兰斯就在洛杉矶，“无敌浩克”的摄影棚选择了近在咫尺的伯班克。如果兰斯真的愿意出席金球奖，仅仅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根本不会耽误拍摄；但至今为止，混沌影业官方和柯尔·格瑞德方面都没有给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回应，似乎根本就没有把金球奖放在眼里。这下，即使是睁眼瞎都遮掩不过去了。
　　所以，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干脆破罐子破摔，这才造成了提名名单的诡异现象。可能性虽然不大，但却依旧存在。
　　第六十四届金球奖提名名单出炉之后，丝毫没有往年热热闹闹的景象，更多是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似乎就连讨论声都不由自主开始放轻起来。
　　有的人在讨论着兰斯出席今年颁奖典礼的可能性，在提名名单的低迷气氛之中，这种可能性正在无限降低；有的人在讨论着“狂暴之路”的奥斯卡前景，今年颁奖季着实太过诡异，不像是大年，也不像是小年，走势似乎根本看不出一个脉络来；有的人在讨论着“无间行者”和“通天塔”到底是否配得上如此赞誉；有的人在讨论着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今年的尴尬位置；有的人则在讨论着“追梦女郎”又到底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与“硫磺岛来信”相比又如何……
　　2006年就在这种低调而躁动、压抑和忐忑的气氛之中，缓缓划过了指尖，2007年的第一缕朝阳毫无预警地就洒落下来，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准备好，又是一年年历翻了过去，动荡不安却又充满惊喜的2006年，终归还是落下了帷幕。
　　与颁奖季的暗潮涌动截然不同，在“福布斯”最新一期的好莱坞权势排行榜上，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冠军宝座，排在第二位的赫然是迪斯尼的新任首席执行官罗伯特·艾格。在评价之中，兰斯不仅仅是以艺人的身份受到了无数瞩目，同时还以混沌影业首席执行官的身份撬动了好莱坞的杠杆，影响力还在节节攀升之中。
　　更有趣地是，“福布斯”的全球权力榜之上，兰斯也排在了第三十九位，这是前五十名之中唯一一位娱乐产业从业者，在那之后最高排名是奥普拉·温弗瑞的六十四位。“狂暴之路”这部作品在世界范围内掀起的争议狂潮，无疑是发人深省的，作为一部R级电影所带来的革命性震动更是余韵深远；而且兰斯个人资产的快速攀升也吸引了榜单的注意。
　　不管金球奖的提名名单如何，也不管奥斯卡的前景发展如何，没有人可以否认，兰斯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成为了2006年最闪耀的人物，其他所有人在他的光芒之下，都相型见拙。
　　“人物”周刊将2006年全球最性感男士的称号授予了兰斯，这也是杂志开始评选该头衔二十年以来，继小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 Jr）之后的第二位非演员，同时也是第一位导演，更是第一位制作人兼编剧。
　　在评选内容里，杂志惊叹到：兰斯洛特就是上帝的宠儿，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的才华，横冲直撞地挑战着人们的底线，却又璀璨绚烂地照亮黑夜的每一个角落。人们感叹的是他作为演员的俊朗消散，但更仰慕的却是他那令人瞠目结舌的艺术灵魂。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光芒，不是电影明星，不是运动员，不是英雄伟人，但他进入房间时，那种气场却可以轻易照亮整个房间，他不是任何人，仅仅只是“施特雷洛”。
　　从“福布斯”到“人物”，这仅仅只是2006年的一个侧面而已，就连“时代”、“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等权威媒体都众口一致地感叹着：这是属于兰斯的年份，毫无争议！


第1004章 辉煌一年
　　与过去几年相比较，兰斯在2006年的动作明显减少，除了一部“狂暴之路”外，几乎就没有多余的活动了，但仅仅只是一部“狂暴之路”就已经足够。
　　纵览整个2006年全年，根本找不出一部任何一部作品能够与“狂暴之路”相抗衡，从票房数据到口碑传播，从话题焦点到后续影响，全面覆盖，更重要的是，这部作品对电影产业的冲击、对社会舆论的带动、对流行文化的颠覆都是难以估量的，这已经超过了“泰坦尼克号”，成为自“星球大战”问世以来，最轰动最震撼的一座丰碑！即使北美已经迎来了2007年的曙光，依旧如此。
　　北美六亿一千三百万的票房，全球十二亿九千两百万的票房，“狂暴之路”毫无悬念地将北美年终票房排行榜和全球年终票房排行榜的冠军收入囊中，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宣告了混沌影业和兰斯的强大存在感，令人仰视。
　　这是自2004年“怪物史瑞克2”之后，影史上第二次北美和全球的年终票房冠军不是由六大电影公司把持，上一次完成如此壮举的是梦工厂，可惜却在“怪物史瑞克2”创造历史之后不到十五个月之内，落得了拆分的下场；而这一次书写了奇迹的混沌影业又将如何呢？至少从目前来看，动作频频的混沌影业依旧展现出了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繁荣面貌，这位好莱坞的新任顶级玩家，卷起了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面对“狂暴之路”的优异表现，所有竞争对手都只能望洋兴叹，巨大的差距根本无法弥补，开放他们争夺的只有年度亚军的位置了，在“亚军争夺战”之中，“加勒比海盗2”成功地笑到了最后。
　　上映之前，“加勒比海盗2”无疑是2006年最受瞩目的作品之一，不少人也都看好这部作品能够夺得年终冠军，事实也是如此，电影首映周末就打破了“蜘蛛侠”的影史记录，展现出了舍我其谁的霸气，但可惜的是，它遇到了更加强大的“狂暴之路”，成就了后者的奇迹神话，那一顶“亚军”的帽子死死得压在脑袋上，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尽管如此，“加勒比海盗2”还是凭借着杰克·斯派洛船长的超强人气，取得了无比优秀的成绩，影史第八部北美破四亿的成绩，足以让它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四亿零三百万，虽然仅仅只是勉强过线，但“加勒比海盗2”的出色表现还是成功地让2006年成为了北美影史上第一次同年拥有两部四亿作品的年份，创造历史，这对于整个北美市场来说，都是难能可贵的进步。
　　除了迪斯尼的笑容有些苦涩之外，其他人都对这样的结果送上了掌声，包括了暑期档惨败的华纳兄弟。
　　由于“狂暴之路”和“加勒比海盗2”的双双爆发，几乎抽干了电影市场的所有潜力，以至于在这之后居然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够取得三亿级别的北美票房，位列年终榜单季军的仅仅取得了两亿五千万票房而已，距离三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摘下季军头衔的作品却爆出了一大冷门，圣诞档期上映的“博物馆奇妙夜”上映之后广受好评，复制了前年“拜见岳父大人”的奇迹，成为了今年喜剧电影的最大赢家——男主角本·斯蒂勒也达到了自己的事业巅峰。
　　在这之后，“汽车总动员”、“X战警3”、“达芬奇密码”、“超人归来”分别占据了第四名到第七名的位置。以“超人归来”为分水岭，2006年一共七部电影的北美票房达到了两亿水准，这一数字比去年低、比前年好，如果扣除“狂暴之路”的话，北美电影市场的发展曲线十分平稳，几乎看不出进步和退步。
　　正是因为如此，“狂暴之路”的爆发才更加引起了整个好莱坞的轰动——R级电影也能够创造如此高度？邪典风格居然也可以被主流市场接受？末世题材作品是不是又拍摄出了新意？回归复古的动作电影会不会拥有更多市场？女性观众的觉醒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整体趋势？
　　诸如此类等等，可以说，“狂暴之路”的成功让好莱坞看到了进一步挖掘电影市场的可能，这也是混沌影业和兰斯能够快速站上巅峰的根本原因——利益，归根结底还是利益。
　　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北美年终榜单前七名之中，投资最高的作品分别是“超人归来”和“X战警3”，两部作品的投资都迈过了两亿门槛，但亏损最高的也是这两部作品，同时也是前七名之中仅有的两部面临亏损的作品。
　　“泰坦尼克号”之后，投资越高、收益越高的定律正在褪去魔力色彩，混沌影业所倡导的合理投资正在进入人们视线，“狂暴之路”问世之后，兰斯第一次提出了“一亿到一亿五千万投资区间”的概念，这对于好莱坞来说无疑是地震级别的动荡。毫不夸张地说，兰斯正在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好莱坞，有的人没有意识到，有的人则意识到了，但即使意识到，他们似乎也不在意，而是敞开双臂，热情迎接着这种改变。
　　在这之后，北美年终票房榜前十名的剩下三个席位，则由“快乐的大脚”、“冰河世纪2”、“007：皇家赌场”瓜分。
　　这三部作品无疑也吸引了诸多瞩目，撇开两部动画片本身的题材亮点不说，“快乐的大脚”由乔治·米勒掌镜，这位一心一意扑在电影上的导演今年着实风光了一把，“疯狂的麦克斯4：狂暴之路”让他再次回到了公众视线，而“快乐的大脚”则证明了他的出色导演能力，这部作品的口碑甚至超过了皮克斯的“汽车总动员”，被认为是今年最出色的动画片。
　　“冰河世纪2”的出色表现则证明了蓝天工作室不是一闪而过的流星，他们依旧有能力打造出出色的续集作品，与皮克斯、梦工厂形成进一步抗衡。尤其是在梦工厂拆分、皮克斯被收购的情况下，蓝天工作室的存在让北美动画市场的争夺战开始白热化起来。
　　“007：皇家赌场”的最大成功不在于一亿六千七百万的北美票房，严格来说，虽然海外票房表现也十分喜人，一亿五千万的投资成功地实现了盈利，但对于索尼影业来说最重要的却是该系列的重振雄风，“皇家赌场”几乎是在一片赞誉声中走向了巅峰，这是二十年以来媒体综评最出色的007系列作品，无疑给了索尼影业巨大信心。显然，在之后的竞争之中，索尼影业正式开始向华纳兄弟叫板。
　　仅仅从年终前十名榜单就可以看得出来，派拉蒙和环球无疑成为最大输家，他们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跻身前十名，在激烈竞争之中已经开始掉队；二十世纪福克斯和迪斯尼则笑到了最后，前者拥有“博物馆奇妙夜”、“X战警3”和“冰河世纪2”三部作品，后者则出品了“加勒比海盗2”和“汽车总动员”两部位列了前四名的作品，表现十分出彩。
　　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虽然也在前十名各自抢下了两个席位，但处境却截然不同。索尼影业赢得了未来，“达芬奇密码”和“皇家赌场”两部作品表现出彩，他们同时握有这两部作品后续的改编权，未来可期；但华纳兄弟却损失惨重，“超人归来”的损失，“快乐的大脚”根本不足以弥补，要不是颁奖季的出彩表现，华纳兄弟只怕会更加狼狈。
　　当然，混沌影业依旧是最大赢家。
　　仔细分析一下这份榜单，就会发现更多有趣的事。华纳兄弟和索尼影业是去年下半年开始联手封杀混沌影业的主力，重心的偏移让他们得不偿失；二十世纪福克斯和迪斯尼更多是袖手旁观，后者虽然因为“加勒比海盗2”的牵扯也参与了些许活动，但罗伯特·艾格在刚刚接手公司的情况下，更多精力放在了皮克斯的收购和内部整合上，成效明显；派拉蒙和环球则是目前与混沌影业关系最亲密的公司，混沌影业正在开发录像带租赁渠道和DVD发行渠道，派拉蒙提供了不少帮助，而环球影业联手混沌影业拍摄的“无敌浩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过去，现在，未来。彼此之间的影响，清晰可见；各大公司的态度变化和策略制定，一目了然。即使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混沌影业与六大电影公司之间的牵扯和纠葛已经走上了历史舞台——虽然没有人可以预测到未来将会如何发展。
　　毋庸置疑，这就是属于混沌影业的辉煌一年，或者用更为准确的话语来说，这就是属于兰斯的辉煌一年。难以想象，兰斯仅仅凭借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支撑起了混沌影业，更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完成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壮举，搅得整个好莱坞腥风血雨。历史的齿轮已经上进了发条，现在人们就将擦亮眼睛，津津有味地观看着这场好戏。
　　同样，全球年终票房排行榜出炉时，依旧可以感受到这种脉络，混沌影业的世界影响力已经在悄然之间完成了发芽阶段，进入了茁壮成长的阶段。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混沌影业就已经成长为一股没有人可以忽视的强大力量。


第1005章 茁壮成长
　　相较于北美市场来说，海外市场则复杂了许多，每个国家地区都因为文化、宗教、地域、社会、乃至法律的差异，而具有自己的特色，这也使得海外市场的探索充满了诸多变数。即使是主打阖家欢乐的迪斯尼，他们在日本和中国市场也往往难以取得优异的成绩，更多时候，以电脑特效为主的动作电影、灾难电影可以赢得更多票房。
　　这也是海外市场对于中小型电影公司来说更加艰难的原因——他们的作品类型受到了更多的限制。但，过去这几年时间里，混沌影业却展现出了优越的海外市场挖掘能力，得益于南美市场而爆发能量的“上帝之城”，在中国地区备受欢迎的“后天”，影像风格艺术化成功掀起了日本和欧洲热潮的“罪恶之城”，还有将镜头影像的威慑力推向极致而备受追捧的“水果硬糖”……
　　混沌影业目前所有的作品之中，除了“罪恶之城”，其他每一部作品都是海外票房高于北美票房，这一壮举确确实实地让六大电影公司侧目。像华纳兄弟、迪斯尼这样的大公司，风格鲜明，策略也比较固定，很难像混沌影业那样风格多变地征服不同市场。同样的特质，有时候是优点，有时候则是缺点。
　　“狂暴之路”也不例外，虽然电影在亚洲地区的表现全面落后于“加勒比海盗2”，但在其他地区展现出来的统治力却令人咋舌，甚至一度有人猜测着，“狂暴之路”能否成为“泰坦尼克号”之后第二部海外票房突破十亿的作品。最后还是受制于R级分级的桎梏，没有能够创造如此壮举，但电影的海外票房还是再次交出了完美答卷，以六亿七千九百万的成绩，超过了电影的北美票房，再次延续了混沌影业在海外的独特号召力。
　　全球十二亿九千两百万票房，距离十三亿只差一步之遥，可惜没有能够再创历史，但这一数据足以让“狂暴之路”一览众山小。
　　在“狂暴之路”的身后，“加勒比海盗2”、“达芬奇密码”、“冰河世纪2”、“007：皇家赌场”、“博物馆奇妙夜”、“汽车总动员”、“X战警3”、“碟中谍3”、“超人归来”等作品成功跻身了2006年年终全球票房排行榜的十强。
　　粗粗浏览一下榜单就可以发现一个明显的事实，“碟中谍3”取代了“快乐的大脚”，顺利地在前十名占据了一个席位，这也说明了海外市场的特性——续集电影往往具有更大的拉动效应，同时，好莱坞的明星效应对海外市场有着致命吸引力，这也是美国作为全球娱乐产业最为发达地区的影响力直接体现。
　　不仅仅是“碟中谍3”，汤姆·汉克斯领衔的“达芬奇密码”、007系列的重启之作“皇家赌场”、前作惊艳的续集作品“冰河世纪2”和“加勒比海盗2”，海外市场的表现都比北美榜单更加优秀，就连“X战警3”和“超人归来”两部口碑欠佳的作品，海外票房也表现出了不俗的成色，保住了自己的前十席位。
　　相比之下，“博物馆奇妙夜”作为一部喜剧作品，海外拉动力就明显不足了，虽然这部作品几乎没有体现出美国文化的笑点，更多是以大众都能够感同身受的奇思妙想制造幽默，其海外三亿两千万的票房收入也超过了北美，但整体而言，爆发力和持久力还是比不上“皇家赌场”这样声名在外的系列作品。
　　除此之外，来源于北美的口碑评价对海外票房的影响也是清晰可见的，“汽车总动员”顶着皮克斯的招牌，却没有能够延续神奇表现，海外票房低于北美票房，全球四亿六千万的票房数据，也足足落后了“冰河世纪2”两亿美元，如此巨大的差距，根本不像是皮克斯出品的。
　　“碟中谍3”也是如此，虽然汤姆·克鲁斯和续集的号召力无与伦比，海外票房足足比北美票房翻了一倍，但三亿九千七百万的全球总票房，和前作五亿四千万的成绩也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下滑势头着实太过明显。
　　当然，“X战警3”和“超人归来”两部作品的海外票房双双低于北美，即使保住了前十的位置，但还是难免亏本的命运。
　　从这样的发展脉络就不难看出，混沌影业建立起的强大口碑，归根结底还是来源于作品的扎实质量，在没有续集加成的情况下，依靠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一块金字招牌，他们连续四年成为了海外收入高于北美收入的电影公司——仅仅只计算票房数据，兰斯不仅仅是混沌影业最大牌的明星，同时也是混沌影业质量的核心保障，这一壮举恐怕没有任何一家电影公司可以复制，毫不夸张地说，混沌影业在海外的优势甚至大于北美。
　　这一次，“狂暴之路”在海外摧枯拉朽地创造了历史，难以置信地击败了在海外市场不可一世的“加勒比海盗2”，这也让混沌影业更上一层楼，“出品必佳作”的声望势必将成为类似于皮克斯那样的票房保障，成为混沌影业征战海外市场的最强武器。接下来，混沌影业将推出“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这两部都是海外市场愿意买账的作品——电脑特效、超级英雄、动作大片，可以想象的到，在兰斯的监督之下，作品质量只要保持水准之上，混沌影业就还将继续在海外市场横扫千军。
　　没有人可以忽略这样的混沌影业，也没有人会忽略这样的混沌影业。
　　整体而言，2006年的全球票房市场依旧是一派繁荣，“狂暴之路”和“加勒比海盗2”两部票房突破十亿的作品之余，还诞生了“达芬奇密码”和“冰河世纪2”两部票房迈过六亿的作品，就连“皇家赌场”的全球票房也达到了五亿九千九百万，距离六亿不过一线之隔。如此成绩超过了过去三年的全球票房榜单，去年人们还在惊呼着“哈利·波特与火焰杯”、“星战前传3”两部作品全球票房双双过八亿，今年就已经见证了两部作品全球票房达到十亿的壮举，真正让人们感受到了电影市场的蓬勃生机。
　　现在再回过头来，审阅一番“福布斯”和“人物”两本杂志对兰斯的嘉奖，这就不足为奇了。可以说，兰斯以一名制片人兼导演的身份，影响辐射力撕破了娱乐产业的壁垒，延伸到社会、文化、政治、经济等多方面，如此壮举确确实实让人感受到了强大威力，甚至比1977年的“星球大战”更加强势。当年乔治·卢卡斯凭借着这一部作品就载入史册，现在兰斯也毋庸置疑地在历史长河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从“纽约客”到“纽约时报”，从“娱乐周刊”到“洛杉矶时报”，从“综艺”到“好莱坞报道者”，甚至于从广播到电视台，主流媒体的言论空前绝后地保持了一致，将赞美之声送给了兰斯，鲜花和掌声都在歌颂着兰斯成就了如此神奇而独特的年份，也许三十年之后，人们就会像他们现在惊叹1977年一样赞美着2006年，历史总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完成轮回，然后进入一个新纪元。
　　如果说主流媒体的舆论还带有商业气息的话，那么网络折射出来的民众言论就更加平易近人了。雅虎社区、谷歌搜索等门户网站的年终排名之中，兰斯都轻轻松松占据了头把交椅，甚至有人感叹，“难以想象没有兰斯的2006年将多么无聊，仅仅只有杰克·斯派洛船长？那真是太乏味了。但现在，我们却拥有了疯狂的麦克斯！”
　　这种舆论走向集中体现在了IMDB之上，“狂暴之路”超过“肖申克的救赎”霸占影史冠军宝座已经尘埃落定，几乎没有人可以动摇“狂暴之路”的霸主地位，分数的绝对优势更像是一种碾压；除此之外，在艺人排行榜之中，兰斯也第一次占据了冠军宝座，击败了约翰尼·德普和本·斯蒂勒，这是兰斯有史以来第一次上升到如此位置，考虑到导演的曝光率远远低于演员，而且兰斯是前十名中唯一的一位非演员——至少本职工作不是，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换而言之，即使是在广大的民众心目中，兰斯的影响力也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正如“人物”周刊的评选所说：他，现在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甚至有人愿意掏钱去观看他在马路上经过。
　　“2006年就等于兰斯”，这似乎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共识，但，“2006年能否等于巅峰”，这似乎还必须画上一个问号，因为正在进行之中的颁奖季，“狂暴之路”的前景依旧蒙着一层厚厚的阴影，兰斯能否再次提名奥斯卡最佳导演，又能否一鼓作气拿下奖项？还是说，学院将再一次辜负兰斯？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兰斯最好的机会，桃乐丝·莱特和柯尔·格瑞德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也没有打算轻易缴械，今年的学院公关，他们不会再袖手旁观！


第1006章 独木难支
　　衣香鬓影之间，桃乐丝·莱特端着一杯香槟酒，优雅地微笑着，浅紫色的裙摆在冰蓝色的灯光之下流光溢彩，不远处，一袭白裙的茱莉亚·罗伯茨告辞了瑞茜·威瑟斯彭，然后快步朝着桃乐丝走了过来，嘴角是那标志性的大嘴笑容，她微微身体前倾，然后给了桃乐丝两个贴面礼，满怀歉意地说到，“请原谅我的失礼，一直到现在才过来给你打招呼，希望今晚的派对没有让你失望。”
　　“不，当然不。”桃乐丝也露出了大大笑容，连连摆手，“今晚一切都很好，我刚才还和佩内洛普碰面，我们两个人都对那个冰雕喷泉赞不绝口，马克整个人躺在地上，喝着流淌下来的香槟，那画面可是其他地方都见不到的。”
　　“马克·沃克伯格？”茱莉亚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得到了桃乐丝肯定的答复之后，她连连摇头，“那该死的家伙，等会梅丽尔来了，他就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最好不要做了。”虽然是在咒骂着，但茱莉亚的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神情，惹得桃乐丝也是开怀大笑。茱莉亚左右看了看，“所以，兰斯今晚没有打算过来吗？”
　　“噢，可怜的兰斯，昨天片场出了一点意外，爱德华在练习那个什么新技术，电子捕捉什么的，狠狠地摔了无数次，膝盖似乎有些挫伤，同时机器也出了一些故障，他正在为这些事情头疼呢。”桃乐丝脸上自然地浮现出了相对应的遗憾，摇了摇头，“今天下午，他专程赶去了旧金山，想要和工业光魔的技术团队面对面的讨论。估计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回来了。”
　　茱莉亚捂住了胸口，表达了她的遗憾，“可怜的兰斯。”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我对电子的东西完全一窍不通，所以我就不深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今晚他的缺席真是一个遗憾。不过，也许这就是他能够拍出那些神奇电影的原因，不是吗？”茱莉亚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十分期待他今晚能够出席的，我的嫂子和哥哥都过来了，他们想要亲自感谢一下兰斯。你知道，为了那个叫艾玛的小家伙。”
　　“兰斯就知道你肯定会在意这件事，今天下午我给他打电话时，他专程让我带来问候，希望小姑娘一切安好。”桃乐丝应付起这样的话题，如鱼得水、轻松自如，“如果你真的要感谢的话，等他这部电影举行首映式时，希望你可以亲自到红地毯表示一下支持，他觉得这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哈哈。”茱莉亚被完全逗笑了，爽朗的笑声没有任何掩饰，“他真是一个可人儿，不是吗？”估计整个好莱坞会如此评价兰斯的，茱莉亚是头一个了，收敛起笑容之后，茱莉亚回头看了看热闹的人群，接着说到，“事实上，我原本是打算为兰斯介绍一些老家伙的，你知道，他们在好莱坞还是说得上话的。”
　　桃乐丝恍然大悟，难怪茱莉亚会认为兰斯是个“可人儿”了，茱莉亚提起的老家伙肯定是学院高层，她今晚就是希望为兰斯的学院公关打开局面，这可比一个简单的首映式出席要分量重得多了。
　　茱莉亚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坐在沙发里的那个白发老人，光秃秃的脑袋上可以清晰地数出每一缕白发，但这些稀疏的白发却整齐而伏贴，一丝不苟，他身边坐着的赫然是比尔·康顿和碧昂斯——“追梦女郎”的主要卡司。
　　伴随着金球奖提名名单的出炉，“追梦女郎”的所有信息都被扒了出来，这部作品是由梦工厂和派拉蒙合作拍摄的，虽然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没有担任制作人，但领衔制作人劳伦斯·马克（Laurence Mark）却是好莱坞的老骨头了，“甜心先生”、“尽善尽美”都是他的作品。
　　今晚是茱莉亚的私人派对，“追梦女郎”的主要卡司能够收到邀请函，显然他们与茱莉亚的私交也不可小觑。
　　“罗伯特·雷梅（Robert Rehme），学院的前任主席，很少出来走动了，但影响力依旧根深蒂固。”茱莉亚简单介绍了一句，桃乐丝立刻将名字与脑海里的形象对上号，这位著名的制作人，在九十年代前后两次当选了学院主席，第一次是1992年到1993年，第二次则是1997年到2001年，退休之后，过去这几年时间，很少露面。
　　学院在过去这今年也经历了不少变动，著名导演弗兰克·皮尔森（Frank Pieron）2005年卸任，前任派拉蒙的总裁希德·甘尼斯（Sid Ganis）接手，但连续两年都遇到了麻烦，去年是“断背山”，今年是“狂暴之路”。只是桃乐丝没有想到，罗伯特·雷梅居然都被请出来了，看来今年的学院公关局面远远比想象更加混乱。
　　茱莉亚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说到，“我认为他和兰斯之间应该有不少共同话题。”
　　桃乐丝摇了摇头，笑容里多了一些苦涩，“当然，兰斯十分乐意认识新朋友。但恐怕今年会比较困难。”话语有些晦涩，茱莉亚一下就读出了异样，挑了挑眉，“怎么说？”
　　桃乐丝耸了耸肩，“还用说吗？兰斯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桃乐丝的视线落在了茱莉亚身上，“你的体会应该更加清楚，不是吗？”
　　茱莉亚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些挣扎的回忆。的确，好莱坞的女演员或多或少都遭遇着歧视，最为可悲的是，那些歧视不是刻意的，而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隐藏在好莱坞骨子里的歧视无处不在，茱莉亚就亲身经历过，至今历历在目。
　　当初为了得到“风月俏佳人”的角色，茱莉亚在试镜时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和谁睡觉才能拿到角色。”那不是玩笑话；九十年代初期，茱莉亚和梅格·瑞恩是当红的美国甜心，但她却厌倦了所有人都把她当做物件看待，于是叛逆地和莱尔·莱维特（Lyle Lovett）私奔；等她1995年重新回来时，异样的目光几乎将她淹没，如果不是被普遍看衰的作品“我最好朋友的婚礼”意外取得了巨大成功，她的事业也许早就结束了。
　　同样的事，男人做就是风流韵事，女人做就是道德败坏。茱莉亚对此有着深深地伤痛。
　　桃乐丝的话语让茱莉亚想起了“狂暴之路”上映时遭遇的指责，只是那时候她是局外人，冷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变化，但因为艾玛·罗伯茨的意外，她却和兰斯成为了朋友，事情自然就开始不一样了，“为什么这样说呢？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更何况，兰斯在圈内可是有不少支持者的，就我所知，梅丽尔就丝毫没有掩饰她对兰斯的支持。”
　　梅丽尔·斯特里普在接受采访时就公开表示，今年的诸多作品之中，她对“狂暴之路”情有独钟。梅丽尔的支持，在好莱坞无疑是拥有号召力的，这对兰斯的学院公关来说是一大利好。
　　桃乐丝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茱莉亚，你应该知道，好莱坞的外表和内里到底有多么大的区别。我不是说梅丽尔，而是说……”桃乐丝停顿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话语，“‘断背山’。”
　　“断背山”去年在颁奖季完全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呼声铺天盖地，几乎所有人都万众一致地认为，这部作品是最佳影片的不二人选，即使是“水果硬糖”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至于那些对决炒作完全是媒体的运作。但结果呢？
　　这就是好莱坞，表面上，每个人都在支持着政治正确性，因为这关乎着自己的公众形象，他们必须将真实想法埋藏起来，塑造出一个完美形象；但到了真正投票时，有多少人愿意在自己的投票卡上勾选“断背山”呢？又有多少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恐同主义者？更为可悲的是，还有多少同性恋愿意承认自己，为“断背山”投上一票呢？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无比困难，“狂暴之路”也是如此。如果一名女演员，公开选择了支持“狂暴之路”，表达自己的不满，更近一步为“狂暴之路”投票了，那么她很有可能就被各大电影公司弃用，甚至被经纪公司雪藏，因为她必须接受教训，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当然，这只是针对大部分一线、二线的演员，不是茱莉亚、梅丽尔这样的顶尖演员。
　　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团结才有出路。黑人争取自己的权益，仅仅依靠马丁·路德·金一个人是不可能实现的，但问题是，到底有多少人有足够勇气站出来呢？
　　茱莉亚瞬间就明白了桃乐丝的想法，沉默了片刻，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是时候我们应该站出来了，不是吗？”仅仅只有一个梅丽尔，那是不够的。
　　“茱莉亚……”桃乐丝的语气有些沉重，“站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这是和整个好莱坞的传统、权势、惯性在作对，这也是“狂暴之路”面临的糟糕局面。
　　茱莉亚却笑着摇了摇头，阻止了桃乐丝继续说下去，“我不是为了兰斯，说实话，我是为了自己。”女演员的权益，和每一个女人息息相关，如果她们这些顶尖演员都不站出来，又如何期待那些底层女演员的处境能够改变呢？随即，茱莉亚笑了起来，“当然，你可不要这样告诉兰斯，我还等待着他欠我一个大人情呢。”


第1007章 兵行险招
　　茱莉亚作为女主人，很快就告别了桃乐丝，转身去迎接其他客人了，但桃乐丝的脚步却没有停顿，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会，而后走向了刚刚和丹尼·鲍尔结束交谈的南希·约瑟夫森。
　　南希是国际创新管理公司的联合总裁，她是整个好莱坞经纪产业里第一个攀爬到金字塔顶尖的女性，其最大成就就是亲自打造出了“老友记”并且打包卖给了NBC电视台。茱莉亚是国际创新管理公司旗下的艺人，1995年重新回到好莱坞，步履维艰，正是在南希的鼎力支持下，这才寻觅到了机会，东山再起。
　　一个多月前，南希出走国际创新管理公司，随后加盟了同样位列五大经纪公司行列的奋进精英经纪公司。不过，南希和茱莉亚的私人交情仍在，今天的出席也不算意外。
　　“你今晚看起来有些低调。”南希微笑地率先开口说话，迎接着桃乐丝的到来。虽然两个人不是朋友，但同为女性，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桃乐丝礼貌地握了握南希的右手，“这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不是吗？”今晚名义上是派对，实际上却是学院公关，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两个人一上来谈论的自然也是这个焦点。
　　南希了然地点了点下巴，对于“狂暴之路”现在的处境，她自然不陌生，“但兰斯可不是轻易放弃的家伙。”说完，她又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的说法，“准确来说，兰斯是一个拒绝妥协的家伙。”
　　桃乐丝轻笑了起来，“我会把这个称赞转达给兰斯的。”笑过之后，桃乐丝就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不过这一次，情况可由不得兰斯，他触动了那些男人的根本利益，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心情愉快地在投票表上勾选兰斯的名字。你说呢？”
　　和茱莉亚一样，南希能够爬到经纪人领域的金字塔塔尖，她对行业的规则了解一清二楚，她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也比常人更大。传闻说，南希离开国际创新管理公司，就是和其他几位男性高级合作经纪人产生了不合。
　　南希一下就明白了桃乐丝的潜台词，但她却没有茱莉亚那么容易说动，作为顶级经纪公司的总裁，她对利益、权势的流动有着狐狸一般的嗅觉，理性总是先于感性做出判断，“所以，你有什么打算？”
　　面对南希的警惕和防御，桃乐丝没有慌张，反而是轻笑了起来，“我刚才和茱莉亚聊天，她认为女强人们都十分愿意给兰斯投上一票，认为我们应该抱着乐观积极的态度，但我却否认了茱莉亚的这种看法。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利益的行业，仅仅依靠着一腔热血可成不了大事，不是吗？”
　　激将法，桃乐丝一番话语说的轻描淡写，但字里行间的嘲讽却尖锐异常，箭头直指南希——南希刚才的警惕和防备，无疑在表明态度，她不会轻易被糊弄，桃乐丝想要让她说服手下艺人给兰斯投票，必须要有足够的利益交换。
　　但南希也非常人，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呵呵，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她依旧拒绝表明自己的立场。学院公关这场游戏，可不是仅仅依靠三寸不烂之舌和所谓的道德制高点就可以玩得转的，否则去年“断背山”和“水果硬糖”也不会双双输给“撞车”了。
　　桃乐丝依旧不慌乱，摇摇头，“没有任何打算。就如我刚才说的，就连女人都不愿意给兰斯投票，那么我们还能期待什么呢？”那些被触犯利益的男人们就更加不愿意了，“所以，这不是我能选择的。”桃乐丝回头看了看人群，“兰斯今晚的缺席，我原本还有些意见，但现在看来，他的确比我聪明。”
　　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南希也开始细细咀嚼起来。
　　事实上，桃乐丝并没有说谎。“狂暴之路”的学院公关确实是困难重重，如果选择正面突破，只怕会又一次引发夏天那样的争论，这对于电影冲击小金人奖杯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即使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也难以赢得更多优势，去年的“断背山”就是最好的铁证。
　　还是兰斯提出了剑走偏锋的公关方式，“狂暴之路”面临的阻力比“断背山”还更大，但同样，“狂暴之路”所占据的政治正确性也更加明确——比起同性恋权益来说，消灭性别歧视、尊重文化多元已经经过了漫长的发展和完善。所以他们可以以退为进、示敌以弱，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呼吁更多人意识到“狂暴之路”的劣势折射的是当代社会根深蒂固的偏见，只有更多人站出来表示支持，才能让社会真正意识到少数派群体、弱势派群体的权益也需要得到重视。
　　无论是茱莉亚还是南希，包括了梅丽尔，她们这样在好莱坞具有举足轻重位置的女性，对于“狂暴之路”的奥斯卡前景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归根结底，对于女性权益的崛起和变革更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
　　桃乐丝就是摆明了博取这些女性的同情和支持，不管是为了“狂暴之路”的利益，还是为了女性的利益，亦或者是为了这些职场女性自己未来的利益，她们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这只是理论的可能性，具体还要看执行和推广的效果，但这种与众不同的公关策略，却为“狂暴之路”赢得了一线可能。
　　桃乐丝今天的出席仅仅只是尖头兵而已，接下来“狂暴之路”的女演员们也会相继出击。
　　但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仅仅依靠女性力量就推翻老学究们根深蒂固的统治？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的话，兰斯也不需要剑走偏锋了。
　　“狂暴之路”的罩门就在于争议太多，这样的作品即使放在十年后都已经是引发无数争议的作品，更何况是现在呢？再者，兰斯当初为了电影票房，在背后一直鼓动着这些争议，放任争议朝着失控方向发展，最终票房的确创造了奇迹，但学院公关却成为了难题。这也是兰斯对今年颁奖季没有抱太多希望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既然准备冲击学院公关，兰斯就打算把这个罩门变成他们的优势。
　　柯尔·格瑞德看着眼前的约翰·古德曼（John Goodman）连连摇头，“……我可不这样认为，恰恰相反，我觉得没有女人会愿意为兰斯投票。你知道，穿着薄纱在沙漠里行走？沦为母种以模特取代演员来担纲演出？呼，就连我都觉得这有些过分了。事实上，观看完电影之后，我问兰斯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最近失恋了？”
　　约翰被柯尔那生动的话语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瓮声瓮气地说到，“敢于如此大胆地把女人当做一个性符号融入故事设定之中，兰斯确实是在挑战公众的底线。”
　　虽然从来没有赢得过奥斯卡提名，但纵横好莱坞二十年的约翰·古德曼，一直被誉为是美国人民最受欢迎的演员，他憨厚的面容、多变的表演以及爽朗的个性，却成功在好莱坞占据了一席之地，在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都有强劲的人脉。曾经有人戏言，只要他点头，好莱坞超过一半的制片人都愿意在自己的作品里给约翰一个角色。
　　“所以呢，兰斯有什么打算？难道就这样放弃颁奖季？”约翰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那几乎消失在眼眶里的眼睛闪过一丝模糊的光晕，“今年‘狂暴之路’的势头可是无比良好，前天才听我经纪人说，‘泰坦尼克号’的北美记录被打破了？詹姆斯·卡梅隆可不会喜欢看到这样的结果。”
　　柯尔耸了耸肩，“事实上，兰斯和科恩兄弟、斯皮尔伯格谈过了，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但你也知道，学院始终对兰斯有偏见，之前还闹出了小小的误会。”小小的误会，如果去年的波澜壮阔也称得上“小小的”，那么奥斯卡这么多年来也就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了，约翰直接就笑出了声，“让那些老男人们抛开自己的意见，为兰斯投票，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柯尔摊开了双手，左右看了看周围，“兰斯拒绝出席今晚的宴会。”
　　今晚是金球奖的预热派对，颁奖典礼即将在不久之后举行，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召开了盛大的派对，有点类似于奥斯卡的提名午宴，但范围会更广一些，不少业内资深人士也会出席。
　　“这可不像兰斯的风格。”因为一点困难就放弃或者回避？约翰表示了质疑。
　　柯尔握着香槟的右手轻轻摇了摇，“这是典型的兰斯风格。”柯尔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到，“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讨好协会的人，你知道，他是一个骄傲到拒绝低头的人。”协会，指的是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
　　“噢，这真是一个遗憾。”约翰扼腕地轻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年金球奖颁奖典礼上，又一次看不到兰斯的身影了。约翰认真想了想，他也必须承认，即使兰斯出席了颁奖典礼，估计金球奖也不会颁发奖项给兰斯，不仅仅是因为双方之间的过往恩怨，更因为协会关注的是学院风向——从现在的消息来看，学院的内部依旧没有太多关于“狂暴之路”的支持声音，这让约翰回想起了柯尔刚才的话语。
　　抬起头来，约翰看向了柯尔，柯尔眼底流露出一丝了然，然后抬起香槟杯，致敬了一下，似乎在说：现在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第1008章 示敌以弱
　　“你知道，不久之前我和……呃，几位朋友聊起了这部作品。”约翰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朋友们”的名字，略微显得有些保守，“他们的确表现出了一些排斥的情绪——你必须承认，兰斯着实是太大胆了，不是吗？但我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现在那些争议都已经平复下来了，对吧？相信我，只要兰斯出席这样的场合，他的魅力绝对能够征服全场。”
　　“我从不怀疑这一点。”柯尔笑呵呵地点头表示了赞同，“他应该比李安更有魅力一些。”
　　蜻蜓点水的一句话，对于约翰来说却已经足够了，“断背山”比起“狂暴之路”来说，去年的处境好了不止一点半点，但结果如何呢？其实真正的业内资深人士都知道，“断背山”是不可能获奖的，从一开始，因为这部作品触及到了学院那些老顽固们的底线，他们甚至拒绝观看这部电影。今年，估计老顽固们倒是观看了“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但却难言喜欢。除了所谓的性别争议之外，“狂暴之路”的邪典风格也让许多保守派人士难以接受——站在马车上飚吉他的摇滚乐手？上帝，这简直就是屁股里的一根刺。
　　约翰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但却回避了这个话题，而是客套地说到，“放心吧，至少兰斯拥有我这一票，我可以肯定！”
　　约翰和科恩兄弟的交情十分过硬，这也是柯尔与约翰搭上线的主要原因。科恩兄弟对兰斯的支持，不仅仅是友情而已，还有对独立电影、邪典电影的支持，而约翰对科恩兄弟的理念一直都十分赞同，所以，约翰愿意给兰斯投票，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哈，难道你不担心那些女权主义者找上门？”柯尔调侃了一句，让约翰也开怀地笑了起来，随后，柯尔就转移了话题，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他就告辞了，转身朝着亚力克·鲍德温（Alec Bladwin）走了过去。
　　约翰停留在原地，思绪在脑袋里静静地转了转，然后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打招呼的声音，“约翰，你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约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丹泽尔·华盛顿迎面走了过来，“怎么，不要告诉我，你正在寻找猎物，今天这样的场合，想要瞒过安娜贝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娜贝丝·哈佐格（Annabeth Hartzog），约翰的妻子，两人是好莱坞十分低调的恩爱夫妻，结婚已经超过十七年。
　　“你是说出了你的心事？”约翰的一句还击让丹泽尔笑了起来，“不，我正在思考着，到底会有多少人愿意给‘狂暴之路’投票，又有多少女人会乐于看到这样的结果。”“狂暴之路”的失败，这到底是女权主义的胜利，还是学院保守派的胜利，约翰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丹泽尔抿着唇瓣，细细地思考了片刻，“我想，那些喜欢爆炸、喜欢飙车、喜欢肾上腺素的男人们，应该都愿意投票吧，毕竟，像‘狂暴之路’这样大胆又复古的动作电影，着实不多了。”
　　约翰摸了摸下巴，轻笑了起来，“怎么，你不介意把票数投给兰斯？”
　　丹泽尔耸耸肩，不置可否。
　　对于好莱坞的男人们来说，这是一个选择题：到底是站在学院保守派这一边，对“狂暴之路”这样狂妄不羁的邪典电影保持抵制；还是站在男人这一边，与女权主义对抗、对艺术电影对抗，为了保留“狂暴之路”这样赤裸、直接、血腥、暴力的动作电影地位，表示支持。
　　每个人内心势必都会有自己的衡量。可以看得出来，柯尔与桃乐丝的策略有所不同，女人的劣势在好莱坞是十分明显的，桃乐丝需要做的是唤醒她们的认同感；但男人却是占据优势的这一方，柯尔不仅需要利用女权主义来刺激这些保守人士们，跳出自己的思想局限，为了共同利益而选择投票，同时还需要强调“狂暴之路”的男人属性，归根结底，这是一部引爆肾上腺素的动作电影。
　　正如“综艺”杂志所说，“狂暴之路”是一部十分错杂的电影，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保守派看到的是电影的出格，老旧人士看到的是电影的猎奇，激进人士看到的是权益和歧视的矛盾……知识背景、素质教养和人格底蕴，将会决定了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同样也是对“狂暴之路”的看法。
　　由于学院的男人基数十分庞大，占据绝对优势。柯尔自然不可能说服每一个男人都决定投票，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唤醒这种“差异”，放弃那些顽固不化的票数，集中让那些保持中间立场的男人们，看到兰斯想要他们看到的内容，然后投票。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柯尔忙碌了一个晚上也收获平平，刚才和亚力克·鲍德温的交谈也没有太多进展，不过还好，除了女人、除了男人，兰斯的学院公关还有杀手锏，这足以给柯尔增加更多的信心。深呼吸一下，柯尔就再次迈开了脚步，朝斯科特·鲁丁走了过去。
　　伊恩·施特雷洛轻抿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不，我会把最佳影片投给‘通天塔’，然后最佳导演投给马丁。”随即，他优雅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当然，我没有投票的权利，所以，我只是说说而已。”
　　站在面前的哈维·韦恩斯坦却是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戏谑地打量着伊恩，半开玩笑地说到，“即使缴械投降，但至少也应该支持一下自己家的另外一部作品，不是吗？”哈维说的是“女王”。
　　伊恩笑呵呵地点点头，“当然。不过，我不认为我们有机会。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那些巨鳄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这里说的巨鳄，指的是六大电影公司，尤其是华纳兄弟。
　　哈维半眯着眼睛，审视着伊恩表情的每一个细节，停顿了约莫两秒之后才说到，“我以为你们已经做好挑战更高境界的准备了。”
　　“哈，我们已经做好准备了，不对，应该说，我们已经开始挑战了。”伊恩自信满满的神情让哈维眼神微闪，然后轻轻点点头表示了赞同，“但就是因为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所以我们目前面临的困难才更加艰辛，不是吗？我不认为那些巨鳄会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尤其是，兰斯现在着实是得罪了不少人。”
　　伊恩的这番话意思十分简单：混沌影业的强势崛起搅乱了好莱坞的秩序，这对于六大电影公司来说是最难受的，混沌影业的威胁越大，这也就意味着竞争越激烈。所有人都知道，奥斯卡的权威不容置疑，但公关的力量却具有左右战局的能力，所以，六大电影公司肯定不会轻易让混沌影业顺利发展的。今年的颁奖季，“狂暴之路”可以说是艰难重重，相对而言，华纳兄弟却气势如虹，所以，华纳兄弟势必不会轻易松手的，尤其是在暑期档的惨败局面之下，即使不是为了压制混沌影业，他们也需要奥斯卡的这场胜利。
　　对于这样的压制，整个好莱坞没有人比韦恩斯坦兄弟更加了解了。当初他们创建米拉麦克斯影业，几乎是以彗星的姿态登场，随即就遭到了六大电影公司的围捕，最后还是迪斯尼的迈克尔·埃斯纳最具决断力，直接收购了米拉麦克斯，这才结束了韦恩斯坦兄弟风雨飘摇的局面。现在，韦恩斯坦影业成立了，两兄弟又需要重新走一遍创业道路，他们对混沌影业的处境自然是感同身受。
　　“兰斯确实是一个混蛋，我们不能否认这一点。”狡猾如哈维自然不会直接回应伊恩的暗示，“所以，兰斯就已经决定放弃了吗？”
　　“噢，不，当然不。”不同对象，策略自然不同，伊恩没有像桃乐丝、柯尔一样，而是转换了一下方式，“事实上，兰斯正在竭尽全力，但这场竞赛已经不是作品与作品、个人与个人之间的竞争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能够调动的力量还是太少了。”
　　伊恩所影射的，不是演员或者导演这样的个人与大型电影公司之间的冲突，这与去年的“水果硬糖”不同；伊恩暗示的是学院高层与大型电影公司之间的利益互补关系。
　　众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自然也有矛盾。学院其实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机构，他们与电影公司之间的利益不是直接的，电影公司需要奥斯卡小金人的嘉奖和瞩目，同样，学院也需要电影公司的支持和拥护。
　　简单举例，如果一年的五部最佳影片提名全部来自独立电影公司，大型电影公司集体缺席，那么这些巨鳄们自然兴致缺缺，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颁奖季的冷清，学院公关的消极，还有奥斯卡宣传的低迷，这不仅会影响奥斯卡的收视率，还会影响奥斯卡的权威性和民众基础。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商业与艺术的平衡，即使是奥斯卡也不例外，如何在迎合民众和尊重艺术之间寻找到平衡，依旧是学院面对的严峻课题。
　　所以，学院与电影公司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微妙。
　　伊恩现在在暗示的就是这种微妙关系，由于混沌影业的强势崛起搅乱了整个好莱坞的局面，这一场奥斯卡游戏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华纳兄弟不愿意再次输掉奥斯卡的争夺，那么学院对于混沌影业又是什么观点呢？


第1009章 合纵连横
　　哈维玩转颁奖季已经超过十年，严格来说，“颁奖季”这个概念就是因为韦恩斯坦兄弟的崛起才出现的。伊恩话里话外的深意，哈维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但这只老狐狸可不会轻易就被说动，他呵呵地笑了起来，“你确定吗？要知道，整个好莱坞也只有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潜台词就是说，如果兰斯愿意亲自出动，学院公关势必会简单许多。
　　伊恩眼睛微微一亮，笑容从嘴角往上扬了起来，“哈，好莱坞的确只有一个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同样的话语，伊恩的语气里那淡淡的嘲讽和戏谑却表达了截然不同的意思，兰斯在好莱坞可不是汤姆·汉克斯那样的万人迷，相反，兰斯得罪的人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兰斯每一部作品都取得了成功，恐怕现在兰斯早就成为了过街老鼠。
　　兰斯连续三年提名奥斯卡最佳导演，却连续三年擦肩而过。当然，每一年他都输给了更加优秀的对手，这是事实；但没有人可以肯定，好莱坞对兰斯这样刺头的排斥和厌恶是否起到了影响。
　　“不过，现在可不止只有一个施特雷洛了。”哈维打得一手好太极，不动声色地就把话题圆了回来。
　　伴随着混沌影业的崛起，施特雷洛家四兄弟也真正进入了好莱坞的权势榜，即使是退役转职为解说员的高文也不可小觑，高文在体育界的人脉网络，对混沌影业的人脉枝丫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好莱坞许多顶尖人士都是重视的体育球迷。哈维前天才听说，杰克·尼科尔森也站了出来，为“狂暴之路”背书——杰克是好莱坞众所周知的洛杉矶湖人铁杆球迷。
　　“哈哈，我可是一个局外人。好莱坞这个名利场，站在外面让人好奇，但是身在其中又让人困惑，就好像围城一样，不是吗？所以，我还是继续留在外面好了。”伊恩意味深长的话语让哈维仰头大笑起来。
　　哈维察觉到了伊恩的视线投向了他身后的不远处，转过头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布拉德·格雷，“我就知道他不会错过这场盛会的，其他大佬们都在等待着金球奖揭幕，只有他一个人特立独行地来感受帕克城的冰天雪地。”哈维转过身，好奇地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兰斯第一次出现在圣丹斯时，布拉德就看中了他的才华，对吧？”
　　睁眼说瞎话果然是人人都必备的本领，“上帝之城”登陆圣丹斯电影节时，哈维和布拉德就是直接竞争对手，最后哈维和兰斯还闹了一些不愉快，“上帝之城”的北美发行权就落到了派拉蒙手中。但现在哈维的语气，却彷佛根本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了。
　　“是吗？”伊恩也跟着装傻，反正当年他没有过来帕克城，“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并不意外，布拉德掌管派拉蒙这几年，独立电影部门可是发展迅速。”布拉德接手派拉蒙首席执行官职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重视独立部门的发展，不仅仅是发行权，而且还致力于制作，今年的“通天塔”和“追梦女郎”，都是派拉蒙旗下的独立厂牌，派拉蒙优势制作发行的。“我应该上前打一个招呼，回头再聊。”随后，伊恩就和哈维告辞，朝着布拉德走了过去。
　　哈维目送着伊恩的背影，眼神渐渐深邃起来，虽然他刚才始终无动于衷，但却不得不承认，混沌影业这一步棋走得十分聪明。
　　伊恩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今年颁奖季的争夺战因为夏天的混乱，也因为去年奥斯卡的混乱，战略意义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更多是传统大型电影制片厂与独立电影制片厂的抗衡。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通天塔”、“无间行者”、“追梦女郎”、“硫磺岛来信”等作品全部都是六大制片厂出品的，只有“阳光小美女”和“女王”是来自于独立厂牌。
　　混沌影业的崛起，对于大型厂牌来说是强有力冲击，但对于独立公司来说却是全新希望。因为混沌影业证明了，独立厂牌不仅可以制作出优秀的艺术作品，同时还可以在商业方面有所建树，甚至可以打破六大电影公司的垄断，在年终票房榜单上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华纳兄弟对今年的颁奖季志在必得，那么学院又是什么观点呢？
　　对于学院来说，经历了去年的动荡之后，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狂暴之路”这样离经叛道的作品进一步搅乱秩序，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收视率和市场反馈，就选择了“狂暴之路”，那势必将得不偿失，更不要说学院和兰斯之间的纷纷扰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选择“无间行者”，这部作品不仅票房表现出色，而且还有马丁·斯科西斯和一众大牌压阵，这也就等于否决了混沌影业的创新和突破。
　　学院不喜欢出格，他们喜欢传统；学院不喜欢挑衅，他们喜欢和谐；学院不喜欢特色，他们喜欢工整；学院不喜欢异类，他们喜欢主流。
　　“狂暴之路”几乎就是学院厌恶因素的综合体，但“狂暴之路”却恰恰是独立电影公司的精华凝结。虽然过去这六年时间里，独立电影在奥斯卡的地位在逐渐增加，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重视，但事实上，独立公司依旧在按照着学院的喜好来打造作品，丢失了独立电影本身的锋芒和锐利。比如说“低俗小说”，比如说“冰血暴”，比如说“梦之安魂曲”，比如说“木兰花”，再比如说“穆赫兰道”，这些真正具有独立色彩的杰出作品，他们可以赢得奥斯卡提名，但却难以赢得小金人的认可——准确来说，是最佳影片的认可，就好像去年的“断背山”和今年的“狂暴之路”一样。
　　长此以往，独立电影公司的优势将丧失殆尽，大型电影公司也掌握了学院风格作品的拍摄手法，将进一步蚕食独立公司本来就不大的市场。
　　从现在来看，混沌影业是打破这种恶性循环的最佳选择，如果去年“断背山”成功问鼎的话，那么今年也就是另外一番局面了；但问题是，“断背山”没有，所以重任就落在了“狂暴之路”身上。粗粗看起来，“狂暴之路”的确是学院最为排斥的类型，但回想一下电影在夏天掀起的争议，政治正确性已经站在了道德高点上，作品深度、艺术高度、商业广度，“狂暴之路”拥有着难以反驳的优势。
　　问题就在于，是否有人愿意推“狂暴之路”一把——众志成城地团结起来，推动着“狂暴之路”创造历史。
　　伊恩找到了哈维，其实就是看中了韦恩斯坦影业未来的谋划，他们可以肯定，哈维两兄弟出走米拉麦克斯，可不是为了碌碌无为，所以，未来韦恩斯坦影业势必也要面临混沌影业的同样局面。伊恩希望哈维能够助混沌影业一臂之力。
　　不过在哈维看来，学院、华纳兄弟以及其他势力之间的利益纠葛没有那么简单，混沌影业也没有那么伟大，更何况，打破学院偏见、打破巨鳄势力封锁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不仅仅是独立电影公司和大型电影公司的对决，他们所有人为混沌影业做了嫁衣，那么他们就真的能够为自己赢得利益吗？更为准确一点来说，“狂暴之路”的突破真的能够改变现实格局、改变历史轨迹吗？
　　可哈维也承认，混沌影业选择了今年的圣丹斯电影节出击，现在整个好莱坞都把视线聚焦在金球奖之上，但他们依旧兢兢业业地在帕克城支持独立电影，这一举动势必能够得到不少独立电影公司的支持，尤其是那些势力弱小的公司，团结是唯一出路。只要他们团结起来，这股力量就不容忽视。
　　不要小看这些独立电影公司，他们也许仅仅只占据了美国电影市场不到百分之十的份额，在学院里的评委人数也不占优势，但有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就是：每年能够参演商业大片的演员只有一小部分，但每年能够出演独立电影——尤其是期望着能够夺得小金人的人却数不胜数，把这批演员、编剧、化妆师、灯光师等等聚集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即使是哈维自己，虽然他不会轻易下结论，却也不得不深入思考一番：支持“狂暴之路”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好处，支持“通天塔”或者“无间行者”，这对于他们的未来发展又可以带来什么积极影响。这笔账，必须好好算一算。
　　从这个角度来说，伊恩的工作已经达到目的了。哈维的视线深深地落在了伊恩和布拉德的身上，两个人似乎刚好提到了他，双双挥手打了招呼，哈维也笑呵呵地举起了右手，挥了挥，低声嘟囔到，“这一招，确实漂亮。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施特雷洛的主意。”
　　继暑期档之后，混沌影业在颁奖季也展露锋芒，不再韬光养晦，第一次真正亮出了他们的利爪和尖牙，即使面对学院的顽固封锁，即使面对华纳兄弟的来势汹汹，他们依旧毫无畏惧地展开了正面对抗，这可是梦工厂当年所没有能够做到的——梦工厂征战颁奖季一向都是选择与大型电影公司联手，“美国美人”就是与环球联手进行学院公关的。
　　好莱坞现在的确越来越有趣了。


第1010章 风声骤起
　　今年的颁奖季格外有趣，进入新年之后，战火逐渐开始激烈起来，不过正如金球奖提名名单所示，“通天塔”和“无间行者”无疑是讨论的焦点核心，两部作品各有优劣，不过对于学院来说，都是合适的选择；更重要的是，两部作品都是全明星阵容，话题和炒作方面毫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所有观众的视线，学院公关之中更是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追梦女郎”的声势突然开始暴涨，呼喊声一时无两，如潮的赞誉纷纷认为这部作品才是今年颁奖季的真命天子，比起“通天塔”太过晦涩，“无间行者”太过商业，将梦想与自由完美结合起来的“追梦女郎”无疑是最佳选择，更加难得的是，“追梦女郎”影射的是六十年代纵横美国的摩城音乐公司的真实故事，就好像“日落大道”、“彗星美人”这样嘲讽好莱坞行业的作品，总是能够赢得学院的满堂彩。
　　悄无声息地，派拉蒙已经成长为华纳兄弟今年颁奖季最强大的竞争对手，这着实是人们所没有预料到的。
　　相对而言，“狂暴之路”的讨论热度似乎正在缓缓降温。
　　一月十日，“狂暴之路”正式超过了“泰坦尼克号”，成为北美新任票房冠军，一时间，整个北美都欢欣鼓舞，贺电漫天飞，在人们齐心协力的推动之下，一部R级电影居然创造了历史，打破了自分级制度推行以来的桎梏，这甚至比“乱世佳人”的轰动还要不可思议——后者在计算通货膨胀的情况下，牢牢把持了影史冠军的位置，即使是2015年的“星球大战7”也无法超越。
　　可就是在这样辉煌的成绩背后，“狂暴之路”颁奖季的声浪却渐渐沉淀了下来。倒不是说消失或者后退了，而是好莱坞业内专业人士都有意无意地开始降温，在提起颁奖季头号热门时，“狂暴之路”已经落在了“通天塔”、“无间行者”和“追梦女郎”的身后，仅仅只能算是四号种子而已，这种形势与观众、媒体的热烈追捧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直呼看不懂。
　　现在，“狂暴之路”的新闻似乎无处不在，人们提起“无间行者”时，总是会顺带提到“狂暴之路”在商业票房上的伟大成就；人们谈论“通天塔”时，又会想起“狂暴之路”对废土末日里不同族群的奇妙设定；人们争论着“追梦女郎”是否足够出色时，“狂暴之路”里飞蛾扑火一般追逐自由的癫狂和执着更是让人热血沸腾……无论提起哪一部作品，“狂暴之路”都紧紧相随，但对于影片的奥斯卡前景，声浪却明显开始降温。
　　描述起来十分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讨论热度最高、话题热度最高、口碑反馈最好、票房表现最好的作品，居然不是颁奖季的头号热门？百思不得其解，但事实上，如此情况却不足为奇。
　　圈内言论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认为，“狂暴之路”触动了许多男人的底线，与男权主义无关，而是电影成功塑造了女性主角的形象，并且取得了巨大成功，未来男演员们在片酬、选角、影响力、附加价值等方面都会受到波及，这也意味着，电影失去了大量男人票数的支持，在颁奖季的前景自然是一路走低。
　　有人认为，“狂暴之路”在女权主义眼中恐怕也难以讨好，电影对费罗莎如何从奴隶走到将军历程没有提及只言片语，但对于费罗莎过去部落和不死老乔部落的对比，却在含沙射影地表达了对女性的歧视，这对于女权主义者来说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女人票数似乎也在摇摆不定，并没有如同预期一般倒向“狂暴之路”。
　　还有人认为，混沌影业的崛起不仅仅冲击了六大电影公司的利益，同时还冲击了学院的权威——毕竟，好莱坞金字塔顶尖的势力已经掌权多年，改变也就意味着有人必须交出部分利益，这必然经历一番阵痛。所以，那些掌握权力、收割利益的领导层势必不愿意轻易缴械，他们会竭尽所有力量将“狂暴之路”打压下去，哪怕代价是追捧“女王”——后者虽然也是混沌影业出品的，但却是一部标准的颁奖季作品，符合当下的潮流走向。
　　这些传闻不仅仅是在好莱坞内部流传，各大新闻媒体在对颁奖季进行报道时，话里话外也都透露出了相关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唤醒了人们对夏天那场争议的回忆，“狂暴之路”似乎哪里两边都不讨好，总是处于争议的风口浪尖之上，事情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但电影所带来的争议似乎依旧没有消散——R级电影成为影史票房冠军，这里面的数据真的没有注水吗？一部邪典电影却成为了主流标杆，但它真的可以和“星球大战”这样的经典相媲美吗？颁奖季头号种子选手的称号叫得震天响，但却名不副实，作品在各大颁奖典礼的前景走势显然没有那么出色，难道不是混沌影业自卖自夸吗？
　　正是因为如此，“狂暴之路”冲击颁奖季的声势明显在减弱。更加形成反差的是，今年混沌影业出现在学院公关的身影开始变得频繁起来，与前几年展现出了不同的姿态，但看来，混沌影业越努力，情况就越糟糕，现在不仅仅是“狂暴之路”，就连“女王”都受到了影响。
　　这样的结果，说明了什么，又意味着什么，还能改变什么？
　　争议之中，网络上反应出来的民众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就如同夏天的争议一样，人们只要亲自走进电影院观看了这部作品，自然就会得到属于自己的判断和观点，这也恰恰是“狂暴之路”如此优秀的原因，这不仅仅是一部商业爆米花而已，更是一部能够让人们思考、让人们讨论的作品，其艺术高度取决于观众的思想深度。
　　毋庸置疑，这是一部远远比“星球大战”更加出色的作品。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主流媒体也好，少数群体也罢，专业影评人也好，业余观众也罢，人们应该积极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更应该积极地表示自己的支持，这样一部在商业和艺术之间找到高度平衡的作品，将会成为电影历史长河里至关重要的一笔，没有人应该忽视。奥斯卡曾经错过了“公民凯恩”，又错过了“2001太空漫游”，还错过了“肖申克的救赎”和“低俗小说”，紧接着错过了“拯救大兵瑞恩”和“断背山”，难道现在还要错过“狂暴之路”吗？
　　IMDB两百五十名排行榜之上，“狂暴之路”高高位居冠军宝座，评分人数已经不可思议地突破了一百二十万，清晰地显示出了什么叫做“民心所向”。可是，普通民众们的声浪再汹涌，那又能如何？他们不具备投票的资格，他们也无法改变那些评委们的决定，他们甚至无法动摇媒体的看法。
　　就在金球奖颁奖典礼即将揭幕的前夕，好莱坞内部一股传闻不胫而走：剧情类最佳影片将属于“通天塔”，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则由“追梦女郎”问鼎，最佳导演将由马丁·斯科西斯实现夙愿。
　　颁奖季之中的预测数不胜数，不仅仅是媒体，就连电影公司自己都会做出内部的预测和判断；但这条消息却言之凿凿，彷佛已经预测到了金球奖的得奖结果一般，这确实不太正常，尤其是在今年的混战局面之下。
　　在各大媒体对金球奖的预测之中，最佳影片目前是“无间行者”和“阳光小美女”的呼声稍微高一些，而最佳导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和马丁·斯科西斯之间着实是两难抉择，没有人可以做出判断。但这个传闻却直接做出了最终选择，果敢决断之间，让人嗅到了一些不正常的气息；更为奇特的是，传闻的流传广度和深度远远超出了想象，似乎有人在幕后推动着这个传闻一般，就连华纳兄弟内部都认为这是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内部流传出来的消息，不少人都提前向马丁表示了恭喜。
　　不正常，这着实太不正常了。虽然说各大电影公司为了学院公关绞尽脑汁，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但花费如此大力气，就为了推动一个传闻？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抹黑竞争对手，还是为了捧高自己？这着实说不通，即使是暗示金球奖的得奖结果有内幕暗箱操作，但这一传闻也不对劲：因为预测之中三部作品来自不同团队，即使是派拉蒙出品的“通天塔”和“追梦女郎”也分属两个部门，前者是派拉蒙优势，后者则是派拉蒙总部，难道华纳兄弟为了抹黑派拉蒙，放出了风声？
　　这一传闻的蹿升着实有些没头没脑，转眼之间，整个好莱坞都知道了，但却好像没有目的一般。
　　不过，传闻毕竟只是传闻，类似的消息每天都会更新好几次，即使传闻热度再汹涌，也不足为奇；而且，传闻只是在好莱坞内部流传而已，新闻媒体都没有给予报道，所以，大家都仅仅只是一笑而过，没有给予太多的重视。
　　第六十四届金球奖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中拉开了帷幕。


第1011章 置身事外
　　熟练地将车子倒进了停车位里，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了自己的咖啡，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一辆电瓶高尔夫球车就开了过来，“嘿，施特雷洛先生，今天还过来工作吗？”
　　回过头，兰斯就看到了熟悉的脸孔，“杰森，早上好。”杰森是停车场的管理员，在伯班克工作的过去两个多月，几乎每天都可以见面。
　　“需要载你一程吗？这里距离十三号摄影棚可是有不远的距离。”杰森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兰斯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客套推辞，直接就坐了上去，“今天可没有多少人留在伯班克工作。”杰森笑呵呵地说到，今天是金球奖颁奖典礼，整个拍摄基地都清空了大半。所有人都在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大派对精心准备着。
　　兰斯耸了耸肩，“总是有人要工作的，不是吗？”比如说杰森。
　　杰森一下就领悟了过来，呵呵地笑了起来，“基地门口那些烦人的跟班们可不是这样认为的。”伯班克拍摄基地门口，聚集了大量记者，所有人都在瞩目着兰斯的一举一动，显然，他们都在猜测着，兰斯会不会像去年奥斯卡一样，最后时刻登场，不过从目前来看，可能性似乎不大。
　　兰斯再次喝了一口咖啡，不置可否。
　　杰森可以察觉到，兰斯似乎不愿意深谈，但他却不能轻易放弃，即使明知道这一点，还是硬着头皮说到，“所以，你今晚确定不会出席晚会盛宴了？”兰斯端着咖啡，转过头，视线落在了杰森身上，这顿时让杰森压力山大。兰斯不喜欢闲聊，也不喜欢别人刺探剧组内部的工作，这是伯班克摄影基地众所皆知的事，但恰恰是因为如此，所以关于兰斯、关于剧组的消息往往能够卖出大价钱，更何况……“抱歉，先生，我和朋友们下了赌注，所以，我有些好奇。抱歉。”杰森凌乱地解释到。
　　兰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杰森两眼，就在杰森即将崩溃的边缘时，视线转移了开来，这让杰森松了一口气，随后就听兰斯询问到，“你押了什么？”
　　杰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愣了愣，兰斯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杰森这才反应过来，“五百，你不会出席。”
　　可是杰森没有等到兰斯的回答，旁边就有人打断了对话，“兰斯，嘿，兰斯！”一个身影快步跑了过来，跟着高尔夫球车平行，兰斯示意了一下，杰森把车速放慢了下来，那个人精神奕奕地停下了步伐，“乔恩想问问看，修改过后的三场戏，剧本你看了吗？今天你有没有时间到剧组过去一趟？”“钢铁侠”和“无敌浩克”都在伯班克的摄影基地工作，走路过去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剧本我已经修改好了，你去找珀西要一下，我昨天交代他过去取了。今天我没有时间，不过去了，这里有一场重头戏，估计要折腾一会。”兰斯简单地回答完毕，然后就示意杰森继续前进，可还没有等杰森把油门踩下去，结伴路过的罗素·克劳和乔什·布洛林就迎面走了过来，“兰斯，你今天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比佛利山庄那里都在等待你的出现呢。”乔什那瓮声瓮气的话语，顿时引来了周边不少人的注意力，大家都纷纷拉长了耳朵。
　　兰斯扬声回到，“你们今天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切瓦特都休假了，你们确定不用休假？”切瓦特·埃加福特，他和罗素、乔什正在拍摄雷德利·斯科特的“美国黑帮”，不过切瓦特赢得了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所以今天休假一天。“还是说，你们在等待着失败者俱乐部的邀请？”
　　罗素和乔什双双竖起了中指，对兰斯进行了回应，惹得周围响起了一片轻笑声。兰斯却毫不理会，回头示意了杰森一下，然后车子就再次开动起来。
　　高尔夫球车在摄影基地宽阔平整的大道上行驶着，由于两侧都没有路肩，行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车速也始终提不起来，远远地就可以看到站在路边的凯瑟琳·泽塔·琼斯，抬手试图让杰森停车，可是兰斯却拍了拍杰森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停，然后扬声对着凯瑟琳所在方向喊到，“我赶时间，下次。”车子晃晃悠悠地就从凯瑟琳面前经过了。
　　凯瑟琳在原地郁闷地直跳脚，“该死的兰斯！你还欠我一次合作！”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有希望出演“钢铁侠”，但结果却被瑞秋·麦克亚当斯抢走了机会，这着实让凯瑟琳郁闷不已。
　　杰森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凯瑟琳，视线收了回来，惊愕地落在了兰斯身上，尤其是看着兰斯那一脸平静的坦然，就更加错愕了，可是兰斯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打算，只是悠闲地喝着咖啡。准确来说，这一路上，几乎每个人都在和兰斯打招呼，问候声此起彼伏，倒是让人想起了好莱坞黄金时代制片公司还是只手遮天的时候，顶级制片人在片场就是当之无愧的国王，只是反垄断法案出炉之后，那样的黄金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高尔夫球车在十三号摄影棚门口停靠了下来，一群正在斜对面十五号摄影棚门口装卸道具的工人们，纷纷吹起了口哨，“金球奖”、“晚宴”、“美女”之类的调侃声不绝于耳。毫不夸张地说，整个好莱坞都在关注着兰斯的动态，报刊媒体和电影公司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所以在行业里工作的人，或多或少都在关注着这场大戏——如果兰斯再次拒绝出席金球奖的话，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就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就连新任影史票房冠军都缺席了颁奖典礼，金球奖还凭什么说是美国第一盛会呢？
　　兰斯依旧没有理会他们，走下车之后，拍了拍杰森的肩膀，微笑地说到，“赌注最好加倍。”说完，兰斯就转身离开了。
　　杰森坐在驾驶座上，愣神了片刻，忽然就明白了过来，顿时亢奋地砸了砸方向盘。
　　走进十三号摄影棚，迎面就看到了正在确认今天拍摄行程的阿尔伯特，他听到了门口的问候声，抬起头瞥了兰斯一眼，出声喊到，“兰斯，等等。”然后再次和助手交代了两句，“可以了，把这个行程单拿给几位主演的助理吧。”紧接着就快步追了上去，“爱德华上次测试的动作捕捉技术画面已经出来了，还是有点失真，感觉还是不如直接用电脑特效制作，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视频在哪里？”兰斯没有回答阿尔伯特的问题，现在动作捕捉技术在好莱坞依旧是一个新鲜事物，而且普遍舆论观点都认为这是没有作用的一项技术，除了罗伯特·泽米吉斯之外，很少人看重这项技术。
　　兰斯知道现在动作捕捉技术还是不够成熟，做不到那种以假乱真的效果，但现在的技术发展已经达到了兰斯的构思——眼睛不再是电脑特效那样的死鱼眼，而是可以真实传达出演员的表演细节，就连表情细节也可以看出细腻的变化，虽然在整体画面之中还是略显失真，不过比“金刚”时期又有了小小的进步，在2006年的当下，已经足够让观众震撼了。
　　阿尔伯特也知道没有人能够改变兰斯的想法，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在海登那里，他觉得摄影机位和灯光配合还是可以有所改进……”话语没有说完，兰斯就已经朝海登所在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爱德华·诺顿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翻阅着剧本，耳边传来一阵骚动，下意识地抬起头，顺着工作人员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兰斯的身影——即使是“无敌浩克”剧组内部，今天也都在猜测着，兰斯是否会出席金球奖。事实上，只要兰斯愿意，完全可以把今天的拍摄工作交给副导演，既不会耽误拍摄进度，又不会缺席典礼，近在咫尺的派对，解决办法数不胜数。但没有想到，兰斯还是亲自出现在了片场，这也意味着，金球奖又一次被放鸽子了。
　　收回视线，爱德华就看到了娜奥米·沃茨、JK·西蒙斯那惊讶的神情，爱德华却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们不应该意外，不是吗？”这又不是兰斯第一次无视那些好莱坞主流媒体了，不要说金球奖，去年差一点就连奥斯卡都惨遭了无视。自伍迪·艾伦以来，兰斯绝对堪称是第一个与主流媒体如此格格不入的刺头。
　　转头看了看有条不紊展开工作的摄影棚，“无敌浩克”的剧组主要班底是由兰斯御用团队组成的，然后吸纳了一些新员工，看看那些元老们，神情无比淡定，彷佛金球奖根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如此专业人、如此坦然，确实是和其他剧组截然不同。
　　爱德华把剧本放在桌面上，站了起来，对着娜奥米和JK说到，“我打算过去和兰斯讨论一下今天的拍摄，你们呢？”娜奥米立刻就站了起来，JK还有些迟疑，但还是拘谨地站了起来，爱德华露出一个笑容，“今天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天，剧组工作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没有任何区别。”
　　似乎在回应着爱德华的话语，摄影棚门口传来了警告的声音，“禁止拍照！禁止拜访！今天不是公开采访日，记者禁止入内！”爱德华和娜奥米、JK交换了一个视线，哑然失笑。


第1012章 过而不入
　　“……所以，你的意思是需要大特写？”海登一脸认真地看着兰斯。
　　兰斯直接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拍艺术作品。”他用两只手搭建了一个视窗，“中景就可以了，搭配一些近景的角度，我需要展现出他的情绪，画面色调不要太暗，反而可以明亮一下，希望与宁静背景之中反衬出来他的情绪，比如说落寞，比如说疯狂，比如说愤怒……”兰斯还是不太喜欢电影画面太过阴暗，即使像克里斯托弗·诺兰那样拍摄出黑色的质感，整体氛围也太过压抑，这对于商业电影来说确实有明显影响。
　　海登皱起了眉头，脑海里开始构建镜头。动作捕捉技术的实际操作是很麻烦的，因为演员身上必须穿戴大量传感器，这使得镜头的捕捉和运动都需要做出相对应的调整，而且后期将会由电脑合成完成制作，这与“狂暴之路”那样现场特效的拍摄方式也是截然不同的。
　　兰斯看着陷入沉思的海登，转头看向了站在身后的几名演员，招了招手，“你们都需要观看一下成品效果，参照对比一下，就可以感受到表演的细腻差别了。”不要说JK了，就连爱德华也感受到了兰斯的与众不同，他对表演的细节、张力往往会提出更高的要求，同时，他对角色与故事的契合感也有更深的考量，即使“无敌浩克”是一部商业电影，但演员的表演却绝对称不上轻松简单。“娜奥米，你需要适应一下这种特效前后的差别，表演的对焦需要做出调整。”
　　虽然娜奥米从头到尾都不需要使用动作捕捉技术，但兰斯的构思却更近一步：个体差异所带来的视觉偏差和感觉偏差，这都是表演之中需要注意的。“金刚”时期，娜奥米的表现显得有些空，不是她的表演不够努力，而是她的对焦出现了问题，对金刚的尺寸把握不到位，导致许多表演细节都会产生误差，而彼得·杰克逊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捕捉表演的导演，更是让娜奥米的许多努力都化为流水。
　　JK不由有些紧张，虽然他已经出演了无数作品的配角，表演经验绝对足够丰富，但这一次憎恨的角色分量和比重都远远超出了想象，堪称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大挑战。“兰斯，布罗斯基第一次变身成为憎恨之后，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呢？我是说，你希望看到什么样的表演？”
　　兰斯挑了挑眉，“给我一个惊喜。”这顿时让JK僵硬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兰斯微笑地拍了拍JK的肩膀，“把你的理解展现出来给我看，这才是我选择你，而不是其他人的原因。如果你的表演我不满意的话，相信我，我会让你品尝到地狱的滋味。”
　　JK尴尬地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爱德华转过头来用肩膀撞了撞JK，一本正经地说到，“他没有在开玩笑。”JK有些不知所措，娜奥米没有回头，直接抛了一句话过来，“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爱德华不由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些许羞涩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眼神里流露出了认真的神色，“兰斯，接下来这场戏镜头会更加注重中景还是近景？表情方面需要增加表演的细腻感吗？”
　　“可以试试看。”对于动作捕捉技术的拍摄效果，兰斯心里也没底，而且他也不是专业人士，他对画面有自己的构思和预想，但如何达到这种效果，就只能摸索着前行了，“安迪一会也会过来，在拍摄之前，我们开一个短会吧，交流看看具体想法。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需要眼神里流出了一丝挣扎，在逐渐觉醒的挣扎……”
　　安迪·瑟金斯，“无敌浩克”的预算虽然比较紧张，但兰斯还是拿出了一部分聘请安迪作为动作捕捉技术的客座老师，参与到拍摄之中。毕竟，对于动作捕捉技术的了解和体会，安迪确实是业内第一人。
　　“你是说，我需要展现出布鲁斯·班纳的觉醒？”爱德华一下就捕捉到了关键，“这么早？难道不应该是看到贝蒂之后才出现吗？”
　　兰斯摇了摇头，“我需要有一个铺垫。”接下去却没有解释更多了，爱德华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以前在其他剧组，爱德华总是喜欢提出无数意见，将自己对剧本、对角色的理解表达出来，与导演展开交流，这也是大型电影公司不喜欢爱德华的原因——他总是在挑战导演的权威，而且喜欢以非专业人士插手专业工作。但在“无敌浩克”剧组，爱德华却发现自己似乎没有用武之地了，不是他不想参与到交流之中，而是兰斯总是走在他的前面，对于整个全局的规划和掌控，对于细节部分的雕琢和领悟，都是遥遥领先，爱德华着实有些跟不上节奏。
　　“所以，今天这场戏，我需要展现出多少？”爱德华长长吐出一口气，不仅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开始亢奋了起来，他十分好奇，兰斯呈现出来的“无敌浩克”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
　　“给我一个惊喜。”兰斯开口说到，对于表演，兰斯还是倾向于交给演员来理解和呈现，这会具有演员自己的特性和特质，如果表演不符合他的预期，他在进行调整。尤其是爱德华、JK、娜奥米这样表演水平本身就十分出色的演员，如果不充分利用的话，将是多么暴殄天物的行为。
　　听到这话，站在旁边的JK也难得幽默了一把，“这句话有些耳熟。”这让爱德华不由莞尔就直接笑出了声。
　　“无敌浩克”剧组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无敌浩克”的拍摄进度因为动作捕捉技术的难题略微有些滞后，但整体来说还是十分顺利的。至于颁奖季的沸沸扬扬，那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却不会影响到剧组的日常工作，今晚即将闪亮登场的金球奖，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拒绝出席的大派对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对于记者们来说，却不是如此。
　　去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意外”至今历历在目，兰斯几乎可以说是戏耍了整个好莱坞，在最后一刻出现在现场，制造了当晚最大的意外，学院因为安排不够妥当，还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被不少人诟病不已。今年，记者们可不会再次上当，他们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刻，准确地掌握所有情况变动。更何况，这一次兰斯就在伯班克，目标明确，记者们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伯班克拍摄基地门口聚集了约莫五十多名记者，迟迟不愿意离去，显然，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到比佛利山庄的希尔顿酒店去了，他们全部都是专程在这里等待兰斯的。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夜幕逐渐沉淀了下来，距离金球奖颁奖典礼开场的时间越来越近，但出人意料的是，“无敌浩克”剧组居然还没有下班。
　　一般来说，大部分好莱坞剧组都是有工作时间制度的，每天坚守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超出时间的加班则需要增加薪酬。当然，特殊情况也是存在的，比如“借刀杀人”那样全程拍摄夜戏的作品。不过，整体而言，在摄影棚工作的剧组都是按时上下班，和正规的上班族也没有太多区别。
　　但今天，一直到了五点半，“无敌浩克”剧组还是没有任何下班的动静。这让记者们不由开始怀疑，难道兰斯从其他出口偷溜走了，然后去参加金球奖了？不过，经过打听之后，记者们的表情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了：剧组今天下午的工作还没有完成，现在依旧在摄影棚里紧锣密鼓地工作，整个剧组都没有人下班。
　　换而言之，那就是加班。选择金球奖这一天加班？果然有着兰斯的特色。
　　红地毯开始了，剧组没有动静；红地毯结束了，剧组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颁奖典礼揭幕了，剧组终于有了动静，记者们顿时开始亢奋起来——难道兰斯要在开场之后偷溜进会场，给大家带来一个惊喜吗？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多，但偶尔也是会出现的，考虑到诸多意外因素，嘉宾迟到是可以理解的。
　　兰斯驱车离开了伯班克摄影基地，同行的还有爱德华，记者们顿时驱车追了上去，然后他们就看到兰斯开上了圣莫妮卡大道，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圣莫妮卡大道的北侧就是比佛利山，所有迹象都显示着，兰斯即将前往希尔顿酒店，不少记者都迫不及待地开始通知自己在典礼现场的同事，场面顿时开始骚动起来……但这种骚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记者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兰斯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岔路口，最后完全无视了比佛利山，直接朝着马里布的方向前行。
　　所以，兰斯这是在回去的路上。
　　兰斯缺席了金球奖，兰斯再一次缺席了金球奖，至今为止，兰斯延续了从未出席金球奖的记录。这下，记者们都亢奋了起来，现在轮到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出招了，今晚金球奖的得奖名单是否会带来惊喜呢？这着实是让人摩拳擦掌，好戏，又要登场了，死气沉沉的颁奖季似乎从今晚开始变得精彩了起来。


第1013章 惊鸟一片
　　比佛利山庄希尔顿酒店，一年一度的金球奖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似乎没有人感觉到兰斯缺席的空缺，毕竟今晚的看点也是数不胜数——
　　布拉德·皮特携手安吉丽娜·朱莉首次出现在红地毯这样的公开场合之上，将过去两年时间的阴霾和争议都抛在了身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吉赛尔·邦辰这对情侣分手之后，却意外地在金球奖上重遇，许多人曾经都认为这对爱侣能够修成正果，但还是以劳燕分飞收场；马丁·斯科西斯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时隔两年之后再次对决，更是让人热血沸腾，这次到底谁将笑到最后；被授予终身成就奖的沃伦·比蒂也是今晚的重要人物，汤姆·汉克斯和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两个人作为颁奖嘉宾出席，这似乎也预示了今晚有重要奖项出炉；碧昂斯在横扫格莱美之后，首次以演员的身份登上金球奖红地毯，一举一动都是话题……
　　所以，阖家欢乐的气氛之中，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兰斯的缺席。可是，掩饰在和乐融融的气氛之下，却是期待好戏登场的躁动不安。
　　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开场演出，但事实上，布拉德却有些心不在焉，挺直的腰板略显肌肉紧绷，他的心思始终游弋在身体之外。忽然，右手传来了一阵疼痛，转过头，布拉德就看到了安吉丽娜示意的眼神，布拉德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在侧台看到了七、八个繁忙的身影，其中隐约可以看到他经纪人的手势，双手交叉做了一个“叉”的手势。布拉德悬在半空的心脏一下就落到了胸膛里，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手臂传来了一点指压，布拉德转头看向了安吉丽娜，面对她询问的视线，他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到，“不会来了。”兰斯不会来了，板上钉钉。安吉丽娜的眼底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心情不由自主就变得轻快起来。
　　那该死的令人作呕的混蛋不会来了，这着实是今天以来最好的消息。
　　自从“史密斯行动”的票房没有能够达到预期以来，布拉德就陷入了漫长的蛰伏期，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负面消息烟消云散的那一天，等待着合适作品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天，等待着咸鱼翻身强势归来的那一天，等待着重新赢得与兰斯对决的那一天……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过去这两年时间的低迷和沉寂都是这个混蛋造成的，这到底是一个多么可怕而无耻的家伙，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看看他的遭遇，看看乔治·克鲁尼的遭遇，再看看西洋镜影业的下场，他就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只恨不得离那家伙远远的。
　　当然，如果可以看到那家伙狠狠地栽跟头，他绝对是举起双手双脚表示欢迎。
　　不过，他没有想到机会居然来得如此之快，“通天塔”在颁奖季的声势崛起速度确实出乎意料，甚至能够和“无间行者”相媲美，这让他喜出望外。原本他只是希望这部作品能够重新出现在公众视线，然后再依靠后续的作品铺垫一步一步回到自己之前的巅峰高位上，但“通天塔”现在的声势显然是一个意外惊喜。尤其考虑到“狂暴之路”在夏天那无人能敌的强大声势，如果“通天塔”可以在颁奖季让“狂暴之路”狠狠摔一个跟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今晚，机会居然真的来临了。兰斯又一次缺席了金球奖，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整个好莱坞，除了伍迪·艾伦这样超然的存在之外，即使是詹姆斯·卡梅隆也不会轻易和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作对，现在兰斯明目张胆地拒绝出席金球奖，完全就是自杀。他根本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兰斯栽跟头，那就足够了。
　　也许，今晚颁奖典礼落幕之后，他还能够有更多惊喜呢。距离他重回巅峰的日子，看来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布拉德差点就要笑出了声。还好，理智压抑下了那种幸灾乐祸的情绪，他抬起头来，真正地放松了下来，开始好好享受今晚颁奖典礼。
　　不仅仅是布拉德，此时会场里不少人都已经得到了确认的答案：兰斯将不会出现在今晚的颁奖典礼之上，之后的庆功宴估计也没有任何打算露面。消息静悄悄地在嘉宾席之中流传着，隐藏在欢乐气氛之下的暗潮开始涌动了起来。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是意外，也可以说是不意外，只是，事情接下来就开始有趣起来了。
　　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那已经完成密封的得奖名单，又给出了什么样的结果呢？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就是奥斯卡了，他们又应该如何投票呢？
　　期待之中夹杂着一些八卦，旁观的同时又参与其中，那种彷佛是观众又彷佛是演员的刺激感混杂着犹豫不决的忐忑和担忧，错杂的情绪在血液里流窜着，这反而是使得今晚的颁奖典礼变得可以忍受起来。
　　伴随着颁奖典礼的进程，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得奖结果似乎没有意外，但似乎又充满了意外；另一方面，观众们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应该吐槽，就连得奖者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得奖感言都略显潦草，整个典礼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之下走向了结局。
　　双脚受伤而拄着拐杖走上舞台颁奖的阿诺德·施瓦辛格揭晓了当晚最后一个奖项，“第六十四届金球奖，剧情类最佳影片奖，得奖者是……”阿诺德略显笨拙地撕开了信封，然后浏览了一下卡片，微笑地说到，“‘通天塔’！”
　　布拉德双手紧握成拳，按耐不住自己的亢奋和激动，差一点就直接站立了起来，两年，他足足沉寂了两年压抑了两年挣扎了两年，现在终于迎来了重回巅峰的良机，现在居然就真的兑现了。问鼎金球奖之后，“通天塔”势必将成为奥斯卡的最大热门，甚至他在最佳男配角部门的希望也开始扶摇直上，说不定今年他就将顺势冲击自己的首座小金人！对于两个月后的奥斯卡晚宴，布拉德充满了信心。压抑下内心的亢奋和激动，布拉德绅士地站立了起来，扣好西装扣子，展现出完美的礼仪，然后用力鼓动双手，为自己的剧组同僚们送上了掌声。
　　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乔·克里克（Jon Kilik）和史蒂夫·高林（Steve Golin）作为制片人代表，登台领奖。布拉德虽然不是制片人，但作为“通天塔”里最大牌的明星，自然是与有荣焉。低下头，布拉德就看到了安吉丽娜那灿烂的笑脸，布拉德俯身给了安吉丽娜重重的一个吻，满腔的爱意和亢奋都宣泄了出来，这让安吉丽娜翻了一个白眼，娇嗔地瞥了布拉德一眼，而后也鼓掌着，看向了舞台之上。
　　可是现场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沉闷，与布拉德的激动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反应。不仅因为“通天塔”爆冷击败了此前的最大热门“无间行者”，问鼎最终大奖，这即使用惊天冷门来形容也不为过；还因为今天整个颁奖典礼的得奖走势都充满了奇怪而微妙的气流，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起今年进入颁奖季之后的诡异局势。“通天塔”的胜利，就好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猜测、所有猜疑、所有质疑开始全面爆发出来。
　　当颁奖典礼结束时，出席嘉宾们面面相觑，交换的视线里着实有太多信息需要好好交流，于是，人们就迫不及待地三三两两聚集在了一起，开始八卦起来——难道说，金球奖真的有猫腻？难道说，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真的知道学院什么内幕消息，比如说，学院打算封杀兰斯？难道说，学院真的打算迎合华纳兄弟、派拉蒙这样大公司的利益，作出非专业的利益决策？难道说，混沌影业的崛起真的触动了某些人的奶酪，所以现在正在为自己的强势买单？难道说，今年颁奖季真的有人联手对抗混沌影业，到底是男权主义还是女权主义，亦或者是其他政治因素？
　　所有的疑问刹那间喧嚣甚笃，原因很简单：
　　在刚刚落幕的第六十四届金球奖之上，“狂暴之路”空手而归；剧情类最佳影片花落“通天塔”，爆冷击败了“无间行者”，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嘉奖“追梦女郎”，“阳光小美女”大倒热灶，还有最佳导演争夺战马丁·斯科西斯击败老对手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登上最高领奖台。
　　这样的结局是否有些耳熟？在过去十天时间里，估计好莱坞每一个从业者都听过类似的传闻，清晰而准确地预测了金球奖三大奖项的最终得奖者，分毫不差。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猫腻？这，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
　　金球奖这场大戏刚刚落下落幕，但2006年颁奖季这场大戏却才进入高潮。可以肯定的是，今年的奥斯卡精彩程度势必不会逊色于去年——又或者说混乱程度，那么问题就在于，今年这场大戏又将走向何方呢？
　　精彩，着实精彩，让人迫不及待而热血沸腾。


第1014章 谣言四起
　　清冷的夜风吹拂而来，海边的凛冽居然让人也察觉到了一丝凉意，这对于四季如春的洛杉矶来说确实少见。
　　“你还是住到城里吧，待在马里布这里，那些狗仔也不会消停。”和兰斯并肩朝着大门口走去，爱德华调侃着说到，“而且在城里，参加派对也方便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躲避那些派对呢？”兰斯认真地说到，让爱德华愣了愣，细细地投来了打量的视线，好一会这才确定兰斯是在开玩笑，不由笑着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大门口路灯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随便扫一眼，就可以看到至少有二十人，可能还更多。爱德华却丝毫不意外，“看吧，我说了，即使你每天开车回来这里，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感叹了一句，爱德华也没有等待兰斯的回应，扬起下巴看了看，“应该是金球奖结束了。你说，他们如此迫不及待地赶过来，甚至不等庆功宴红地毯了，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兰斯耸了耸肩，“看来是坏消息。”说实话，兰斯在等待着坏消息，因为只有坏消息，这对于“狂暴之路”来说才是好事，否则他们之前这段时间的学院公关都无法发挥效果。不过，历史车轮已经改变了轨迹，他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消息到底还有多少可以做得准了。
　　“那我就猜好消息，明天的早餐咖啡？”爱德华顺口就下了赌注，兰斯抿了抿嘴角，就算是默认了这场赌局。爱德华抢先迈了半步，积极地走向了聚集在门口的记者们，不等对方提问，他就扬声询问到，“结果怎么样？”
　　回答爱德华的是一片沉默，记者们面面相觑，不确定应该如何回答爱德华的问题，也不确定应该如何表述今晚金球奖的诡异。
　　爱德华却是无奈地转过头，然后就迎向了兰斯那闪烁着微光的眼眸，似乎在说，“我告诉过你”，爱德华无语地把双手塞进了口袋里，拍了拍兰斯的肩膀，恶作剧地说到，“焦糖玛奇朵。”兰斯喜欢吃甜食，这不是什么秘密，在片场里，他的手边总是有一堆甜食，不是巧克力就是彩虹糖，就连喝咖啡也甜得发腻，所以爱德华才故意说了“焦糖玛奇朵”这样小女生的饮料。说完，也不等兰斯抗议，他就朝着记者群迈开了步伐，“让让，让让。”
　　走出人群之后，爱德华坐上了提前叫好的出租车，也没有打招呼道别，径直就扬长而去了。
　　记者们有些反应不过来，视线重新落在了兰斯的身上，依旧是今天在伯班克那套衣服，深灰色衬衫搭配墨黑色西装裤，再加上纯羊毛的墨绿色休闲西装，彷佛过去这几个小时的时间空隙完全不存在一般，瞬间再次回到了伯班克摄影基地的门口。
　　兰斯挑了挑眉，“所以，没有人打算告诉我怎么回事吗？”
　　这句话抛了下来，顿时就打破了那短暂的平衡，提问声纷纷汹涌而来，刹那间就把兰斯淹没了，他倒也不着急，安静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第一波浪潮过去之后，然后再次重复到，“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记者们这才恢复了理智，交换了视线，最后派出了一个代表，简单地进行了总结，“兰斯，今晚金球奖上，‘狂暴之路’再次空手而归，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呢？”
　　“‘女王’呢？”兰斯答非所问，反问到。
　　那记者是个陌生脸孔，今晚焦点太多，各大报刊杂志的主力记者估计还是要留在城内采访金球奖的庆功派对，所以专门赶过来马里布的，几乎都是不认识的。他显然不太熟悉兰斯的风格，居然卡壳了一下，然后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站在旁边的记者不得不代替他回答到，“剧情类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编剧。”
　　“不错。”兰斯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作为混沌影业独立制作的第一部作品，能够取得如此成绩，确实是值得开心的，这也证明了兰斯的策略是正确的。
　　“可是，‘狂暴之路’再次一奖未得。”这次提问的就是熟悉脸孔了，布莱恩·巴洛，他似乎迟到了，从人群后面挤了上来，声音在海风之中有些飘忽不定。
　　兰斯抬起下巴瞥了布莱恩一眼，轻笑着说到，“得奖需要一点运气，可能我的运气还是不够吧。”兰斯此时此刻的心情确实十分轻松，接下来的学院公关可以按照既定的策略进行下去了，“怎么，我以为你会开心看到这样的结果。”
　　兰斯的反问让记者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布莱恩身上，布莱恩处理这样的情况就老道多了他直接无视了兰斯的反击，“所以，你今晚缺席金球奖，是不是在表示抗议呢？”
　　“工作缠身，着实抽不出时间。”兰斯的话语依旧冠冕堂皇，至少维持了面子上的和睦，“我以为今晚金球奖群星云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缺席呢。”顺手就给金球奖戴了一顶高帽，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今晚有人准确地预测到了颁奖典礼的得奖结果，这似乎涉嫌到了内部操作，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布莱恩的提问有些支离破碎，毕竟圈内传闻仅仅只是传闻而已，不是发布在报纸上白纸黑字的证据，传闻的来源更是无法考据，想要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也不是那么容易，这才导致了问题有些奇怪。
　　“等等，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你是说，得奖结果被提前泄露了？这难道不是保密工作出错了吗？”兰斯才不会轻易上当，这样的敏感问题，他不能在公开场合正面回应，否则就是正式开战了。
　　布莱恩看着兰斯睁眼说瞎话，一股气憋在胸口，但还是解释到，“在今晚之前，有人预测了得奖名单，结果与得奖结果百分百契合，包括了一些出人意料的冷门，包括‘狂暴之路’的结果。你难道不觉得这着实太过巧合了吗？”
　　“哈，这样的预测难道不是每周都有吗？”兰斯轻笑了起来，“高文每一周都会参与到ESPN的赛事结果预测之中，如果高文的正确率百分百的话，我以为意味着高文的分析足够充分到位，眼光足够毒辣准确。倒没有想过，居然还有其他意思。”这样的解读，让记者根本无从入手，布莱恩眼神锐利地看着兰斯，他的直觉在嘶吼着：兰斯肯定知道一些内幕！但，兰斯咬紧牙关不愿意承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么，你对奥斯卡有什么期待呢？”布莱恩再次扬声询问到，以金球奖为界，颁奖季已经过半，正式进入冲刺阶段。
　　兰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交叉在一起，“这应该是我唯一能做的了。”随后兰斯耸了耸肩，“又或者说，那位准确预测了金球奖的……专业人士，能否预测一下奥斯卡，让我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戏谑的话语让记者们发出了轻笑声，然后兰斯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朝着别墅方向走了过去。
　　但显然记者们却不愿意罢休，“兰斯，你明年会出席金球奖吗”、“至今在金球奖没有任何收获，你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吗”、“‘狂暴之路’没有任何收获，你认为这里面有黑幕吗”……提问声此起彼伏，但兰斯脚步却没有任何停顿，在昏黄的路灯之下，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消失。
　　记者们站在原地，略显沮丧，但很快就一扫而空，虽然在兰斯这里碰了壁，但今晚的爆点可不仅仅只有“狂暴之路”而已。输给了“通天塔”的“无间行者”会作何感想？输给了马丁的克林特难道不觉得奇怪？“阳光小美女”被爆冷又是怎么回事？剧本部门居然是“女王”胜出？还有演技部门，演技部门今晚也爆出了不大不小的一些冷门，比如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再次落马？为什么此前业内的传闻如此言之凿凿，居然准确预测了主要奖项的分布，这到底是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还是有内幕暗箱操作？
　　焦点，全部都是焦点。金球奖的争议这才刚刚开始，兰斯可以打太极，但记者们可没有打算轻易放弃——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这个机构本来就存在无数争议，他们明明是外国记者协会，但成员几乎全部都是美国人，仅仅只是就职于外国媒体；协会成员才不到八十人，如此小的一个机构又是如何评选出得奖名单的；协会名义上是公益组织，但他们却没有为美国电影产业做贡献，那么颁奖典礼的收入又是怎么消失的；协会是由记者组成，不是影评人，不是专业电影从业者，那么他们的专业和权威又从何谈起……现在，金球奖的得奖名单又出现了猫腻，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就是一个利益中转站，每一年分蛋糕的得奖结果无疑是各大电影公司、学院、各大影评人协会综合博弈的结果，今年“狂暴之路”表现如此强势的情况下居然完全被无视，这对于标榜着娱乐至死的金球奖来说着实太过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混沌影业成为了权力斗争和利益纠葛的牺牲品，那么，此前圈内的所有谣言都可以说得通了。


第1015章 进退维谷
　　第六十四届金球奖的得奖名单实实在在地爆出了一系列冷门，这对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来说着实太过反常。
　　剧情类最佳影片、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的得奖结果都与此前的预测走势产生了一定偏差，如果说马丁·斯科西斯战胜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这还是在合理范围的，小小意外之余，更多还是让人们对马丁送上祝福，弥补了两年前“飞行家”落败的遗憾；那么“通天塔”击败“无间行者”、“狂暴之路”，还有“追梦女郎”击败“阳光小美女”、“穿普拉达的女王”，这就值得细细玩味了。
　　除此之外，其他部分也不例外。
　　凭借“血钻”和“无间行者”双提名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输给了“当幸福来敲门”的威尔·史密斯，所有观众都是一脸问号，即使不是莱昂纳多，那么福里斯特·惠特克和彼得·奥图又怎么了？影帝争夺战绝对堪称是当晚的最大冷门，就连威尔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萨莎·拜伦·科恩在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争夺战中笑到了最后，这一结果显得有些乏味，除了约翰尼·德普之外，该部门的提名名单本来就没有什么惊喜，但艺术口碑最出色的“感谢你抽烟”——矮个之中拔高个——的艾伦·艾克哈特的败北，还是让人有些唏嘘，不过，这就是金球奖，娱乐至上的金球奖。
　　配角部门更是跌破了一片眼镜，艾迪·墨菲凭借着“追梦女郎”胜出，“无间行者”双提名双双落败，引发一片错愕。这位名扬于八十年代的喜剧巨星，早就已经过了他的巅峰时期，虽然他的喜剧表演赢得了无数喜爱，但他不是一位依靠演技出名的演员，更多是凭借着那独树一帜的街头混混式风格，没有想到，却在今年颁奖季意外赢得了瞩目，击败了杰克·尼科尔森、布拉德·皮特等人，赢得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一座金球奖奖杯。
　　詹妮弗·哈德森依靠着处女作“追梦女郎”居然杀出血路，“通天塔”的双保险、“丑闻纪事”的凯特·布兰切特、“穿普拉达的女王”的艾米莉·布朗特都没有能够在竞争中占据优势，这已经不能用冷门或者黑马来形容了——詹妮弗是选秀节目“美国偶像”出身的非专业歌手，在节目中仅仅获得了第七名，真正地诠释了美国梦的真谛。
　　在金球奖之前还名不见经传的“追梦女郎”，居然成为了当晚的最大赢家，包揽了配角部门两座奖杯，又将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收入囊中，着实是跌破了满地眼镜碎片。
　　相较而言，编剧部门里“无间行者”、“通天塔”两大热门败给了“女王”，这个意外就显得让人有些意兴阑珊了，不能说是意外，却也不能说是合理，只是看着整个得奖名单，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真正不能算是意外的应该是女主角的两个奖项了，音乐喜剧部门由梅丽尔·斯特里普胜出，“阳光小美女”的托妮·科莱特本来有一些机会，但显然梅丽尔的声望还是占据了上风，收获了她的第六座金球奖奖杯；剧情部门则是海伦·米伦轻松问鼎，这个奖项可以说是今年颁奖季最缺乏悬念的，海伦一路领跑、横扫千军，几乎无一落空。
　　于是，金球奖的得奖名单就形成了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局面：“追梦女郎”成为最大赢家，收获三座奖杯；“女王”的两座重要奖杯紧随其后；“通天塔”、“无间行者”、“穿普拉达的女王”、“当幸福来敲门”、“波拉特”各自收获了一座奖杯；更搞笑的是，就最佳电影配乐、最佳原创歌曲、最佳动画、最佳外语片的得奖者也全部都不同。
　　如此奇景，将分蛋糕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但同时也彻底让金球奖的得奖名单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所以，除了“追梦女郎”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收获更多的肯定？收获了最佳编剧和最佳女主角的“女王”却在最佳影片争夺中输给了“通天塔”？拿下了最佳导演的“无间行者”居然错过了最佳编剧以及一系列演技奖项？“通天塔”成功问鼎大奖之余，却在其他部分全面沦陷，那么它的胜出到底凭借的是什么，导演，演员，剧本，剪辑，配乐，摄影，还是……？
　　更重要的是，就是这样一个杂乱无章、哭笑不得、乱作一团的得奖名单，居然有人准确预测到了结果？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无数个问号在脑袋疯狂冒出，除了暗箱操作之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
　　乱了，彻底乱了，这顿时把金球奖推到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尴尬处境。
　　纵览今年的颁奖季，“狂暴之路”在口碑和呼声方面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关注程度更是绝对强势，无人能敌；但“通天塔”和“无间行者”的业内讨论声却始终居高不下，与媒体、观众的热度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格局；“女王”、“阳光小美女”、“潘神的迷宫”在一旁伺机而动，专业影评人的肯定不断添砖加瓦；“追梦女郎”爆冷杀出，强势崛起的势头甚至超过了一众竞争对手，恍惚之间已经成为了今年的头号种子；“丑闻纪事”、“身为人母”、“穿普拉达的女王”、“硫磺岛来信”、“父辈的旗帜”、“当幸福来敲门”等作品虎视眈眈，学院公关出现的频率正在逐渐走高；“回归”、“窃听风暴”以外语片的身份表现强势，展现出了冲击最佳影片提名的雄心壮志……
　　一片乱局之中，似乎没有任何一部作品能够展现出呼风唤雨的强势，这也使得各大颁奖典礼的走势吸引了更多瞩目，因为每一个奖项的颁发，就代表这个群体的支持——他们不仅仅将代表业内专业人士的观点，同时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拥有投票权的学院成员，得奖结果让人们可以窥探到颁奖季的风向走势。
　　事实上，截止到金球奖为止，颁奖季已经过半，风向的确呈现出了一定的轮廓。
　　“狂暴之路”声势震天，几乎横扫了所有提名，包括了三大风向标的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和金球奖，就连影评人协会的三大重镇洛杉矶、纽约和芝加哥也成功收获提名，强势表现无人能敌，即使是“无间行者”和“通天塔”也没有做到。头号种子选手的名号当之无愧，但奇妙的地方就在这里：除了纽约影评人协会之外，“狂暴之路”在其他重镇全部落马。
　　作为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影评人协会奖，纽约影评人协会的权威和地位毋庸置疑，他们一直标榜着自身的优越性和纯粹性，虽然他们的得奖结果对奥斯卡来说有着重要指向作用，但他们更加自豪的是，他们拥有比奥斯卡学院更加高级的口味，1935年协会成立的理由之一就是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有时候是有问题的——这也是东西两岸艺术品位分歧的最早来源之一。
　　在纽约影评人协会奖的历史上，有过无数辉煌瞬间，他们选择了“公民凯恩”，而不是“青山翠谷”；他们嘉奖了“发条橙”，而不是“法国贩毒网”；他们肯定了“好家伙”，而不是“与狼共舞”。更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慧眼识珠地肯定了那些至今被奥斯卡忽略的电影大师，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斯坦利·库布里克、英格玛·伯格曼（Ingmar Bergman），还有马丁·斯科西斯。所以，纽约影评人协会奖一直被认为是最有品味也最专业的电影奖项。
　　现在，“狂暴之路”又一次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它受到了纽约的肯定，却遭遇到了其他人的忽视。
　　美国国家评论协会选择了“硫磺岛来信”，跌破了所有人眼镜，他们对克林特的厚爱再次展现了出来；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选择了“无间行者”，肯定了马丁对这部商业电影的解读和诠释；洛杉矶影评人协会也选择了“无间行者”，这也是电影呼声骤起的根本原因，作为奥斯卡的大本营，该协会的得奖走势往往预示了大部分学员评委的观点和态度；芝加哥影评人协会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潘神的迷宫”，如此奇特的画风让人惊呼看不懂。
　　尽管如此，可以肯定的是，这几部受到肯定的作品已经赢得了当地协会影评人的支持，它们在颁奖季的前景必然是被看好的。
　　可是，金球奖却选择了“通天塔”和“追梦女郎”，这下所有人问号都已经要满溢了出来。如果说不选择“狂暴之路”，那也就算了，撇开其他不说，兰斯和金球奖的私人恩怨也不是秘密；但居然没有选择“无间行者”？这绝对堪称是金球奖当晚的最大冷门，同时也让颁奖季这谭浑水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即使是“追梦女郎”的胜出也是引发了一片错愕，彷佛这部作品从石头缝里突然蹦了出来，然后就一骑绝尘地在金球奖登顶，那么“阳光小美女”和“穿普拉达的女王”努力了整个颁奖季，又该怎么算？
　　本来就已经乱作一团乱麻的颁奖季，现在更是让人惊呼看不懂，陷入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局面。


第1016章 老谋深算
　　为什么金球奖选择了“通天塔”，而不是“无间行者”？为什么金球奖的得奖名单如此诡异？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有传闻可以准确预测到金球奖的结果？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幕和阴谋？
　　为什么“狂暴之路”横扫了颁奖季目前为止所有重镇的提名，但却仅仅只收获了纽约影评人协会的认可？难道是因为这部作品的成品质量还不够优秀？显然不是，九十五分的媒体综评在整个颁奖季之中仅次于“潘神的迷宫”，IMDB的观众评分高居影史第一，五大影评人协会重镇全部给予提名……更不要说那些专业影评的追捧和赞誉了，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情况以前出现过吗？答案是肯定的，2002年，“魔戒2”呼声强劲，但在颁奖季之中始终被“钢琴家”死死压制，最后在奥斯卡上又输给了“芝加哥”；2001年，“魔戒1”好评如潮，“美丽心灵”和“红磨坊”则全程碾压；1998年“拯救大兵瑞恩”和“莎翁情史”的冤案就无须赘述了……
　　归根结底，这就是学院公关的来源。不仅仅是在1998年，可以追溯到更加遥远的1940年，“公民凯恩”的口碑和赞誉声几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业内专业人士们都认为这部作品的胜出是板上钉钉的结果，但最后登顶的却是约翰·福特的“青山翠谷”，这一结果的震撼力度一直到半个世纪之后都没有完全消散。提名靠实力，得奖靠运气，站在最高领奖台上的不见得就是最好的作品，毕竟，这不是奥林匹克。
　　不过，今年又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狂暴之路”真的会成为“公民凯恩”这样的遗憾吗？这样的局面在每个人、每个群体、每个团体都滋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对于男人们来说，他们可以肯定的是，女人们的票数似乎都朝着“阳光小美女”和“追梦女郎”倾斜，“无间行者”的落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让他们感觉到了危机感，预期之中成为女性投票焦点的“狂暴之路”结果彻底落空，而男人自己的票数却分散在了“通天塔”、“无间行者”和“硫磺岛来信”之中。所以，他们到底是保护了自身的利益，还是伤害了自身的利益？柯尔·格瑞德的话语在不少人心中开始生根发芽。
　　对于女人们来说，她们对于“狂暴之路”的空手而归无疑是最惊愕的，原本因为这部作品将会吸引大量女权主义的支持，在颁奖季赢得更好的位置，但现在看来，这部作品却沦为了保守势力的牺牲品，不要说最佳影片了，就连其他部门也全面沦陷，彷佛网络的呼声和媒体的喧闹仅仅只是假象而已。那么，她们的票数又到底走向了哪里呢？桃乐丝·莱特的观点似乎已经得到了证实。
　　对于独立电影公司来说，局面就再清楚不过了，金球奖所有得奖作品里，只有“女王”是独立作品，其他全部出自大型电影公司之手——如果不是为了平衡，恐怕“女王”也不会收获最佳编剧奖。在这场利益争夺战之中，独立电影陷入了空前绝后的危机。也许，去年独立电影的辉煌就要成为真正的历史了。伊恩·施特雷洛的预测似乎正在逐渐演变成为现实，并且还将继续恶化下去。
　　对于大型电影公司来说，竞争对手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华纳兄弟和派拉蒙无疑是最大的竞争对手，除此之外，拥有“当幸福来敲门”和“回归”的索尼影业，拥有“丑闻纪事”、“末代独裁”、“波拉特”和“穿普拉达的女王”的二十世纪福克斯，同样不可小觑，相对而言，今年迪斯尼和环球就沉寂了许多。至于混沌影业？“狂暴之路”依旧是他们联手打击的对象，不过，此时应该开始思考他们彼此之间的对决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到混沌影业的影响，每个人的想法、每个利益的纠葛都具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状态，但可以肯定的是，投票的走向的确和人们的预期发生了偏差。尤其是金球奖得奖结果与此前传闻居然保持了一致，这着实让人不得不深想——这是一个利益至上、娱乐至死的名利场，这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修罗场，这是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残酷社会。
　　金球奖落幕的第二天，各大报刊媒体都纷纷以头版头条进行了报道，但内容却千奇百怪，各显神通。
　　“‘通天塔’掀翻‘无间行者’，‘追梦女郎’击败‘阳光小美女’，冷门迭爆的金球奖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狂暴之路’空手而归，延续了赞誉如潮却难以得奖的怪圈，到底是谁在抗议？”
　　“争议之中，‘追梦女郎’成为金球奖最大赢家，今年颁奖季开始变天！”
　　“再次落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延续金球奖零奖杯的尴尬局面。”
　　“‘无间行者’仅仅收获最佳导演一座奖杯，奥斯卡前景堪忧。”
　　……
　　这些媒体瞩目的焦点无疑是冷门，对于金球奖得奖名单提出了诸多质疑，并且深入探讨这对颁奖季战略意义的影响。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颁奖季，现在更是陷入了泥泞之中，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
　　“金球奖深陷暗箱操作疑云，得奖结果早已内定：站在背后的巨人是谁？”
　　“颁奖季混乱局面之中，金球奖再爆冷门，未来走势扑朔迷离，胜利者又是谁？”
　　“混沌影业动了谁的奶酪：从头号种子到空手而归。”
　　“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深陷行贿受贿丑闻，协会账目饱受质疑。”
　　“金球奖选择了‘通天塔’和‘追梦女郎’，华纳兄弟迎来全线溃败。”
　　……
　　这些媒体则把话题都聚集在了背后利益纠葛身上，甚至还有一些超市八卦报纸开始讨论颁奖季之中拉票和买票的现象，虽然目前还只是捕风捉影，超市八卦小报的信息来源根本没有可信度，但却是营造出了一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恐慌。
　　“连续四年缺席！这是施特雷洛的抗议；连续四年空手！这是金球奖的反击。”
　　“又见伍迪·艾伦式的骄傲，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拒绝好莱坞式大联欢。”
　　“布拉德·皮特与安吉丽娜·朱莉高调登场，詹妮弗·安妮斯顿形单影只。”
　　“吉赛尔·邦辰：我正在学习享受一个人出现在红地毯上的时刻。”
　　“伯班克加班，施特雷洛不同寻常的一天。”
　　……
　　这些媒体更多把目光放在了花边新闻之上，任何劲爆的噱头都成为他们瞩目的对象。有趣的是，“美国周刊”甚至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展望明年了，他们认为兰斯还将会继续缺席明年的金球奖，这对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
　　继“人物”和“福布斯”之后，“时代”周刊也公布了年度风云人物评选，“你”成功当选，具体指的是每一个互联网时代使用资源共享网站的网民，在这一年油管、维基百科、聚友网、脸书的快速发展成为了时代烙印，但是封面人物却采用了兰斯。这是兰斯的第一次“时代”封面，在文章之中介绍，不仅仅是“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壮举，改变了好莱坞电影产业对R级电影和邪典电影的态度，更因为兰斯对互联网的灵活运用，开辟了分享时代的浪潮，走在了时代尖端。
　　毋庸置疑，兰斯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在兰斯和金球奖的这场“战争”之中，兰斯对金球奖毫无所求，但致力于打造全民狂欢派对的金球奖却损失惨重。
　　“颁奖季迷雾重重，‘通天塔’、‘无间行者’、‘追梦女郎’、‘狂暴之路’形成第一集团！”
　　“一片混战，金球奖落幕，颁奖季过半，依旧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展现绝对强势。”
　　“五大工会奖公布在即，颁奖季混乱能否拨开云雾见明月？”
　　……
　　这些媒体则制作了专题，开始瞩目今年颁奖季的特殊情况，原本可以一骑绝尘的“狂暴之路”却意外深陷苦战，但反过来说，“狂暴之路”自身的邪魅属性本来就注定了与学院格格不入，更不要说站在背后的兰斯了，他甚至比当年的奥森·威尔斯还要令人厌恶，他和学院高层的关系绝对说不上融洽。这一切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包括“纽约时报”、“芝加哥论坛报”、“洛杉矶时报”、“好莱坞报道者”、“综艺”等权威杂志在内的主流媒体，一直认为，这是二十一世纪以来局势最为混乱的一年。放眼望去，似乎佳作一大片，但似乎每部作品都有致命缺点；学院公关，似乎一派和乐融融，但似乎利益纠葛远远超出了想象，无法预测，完全无法预测。
　　这一次的奥斯卡似乎站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可能创造历史，载入史册；也可能一地鸡毛，打破去年的窘境陷入新低。这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紧张感，着实太过刺激了，让人有些吃不消。
　　距离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还有十天时间，紧绷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超过三分之二的投票赶在截止日期之前纷纷寄了出去。趁着这个空档，五大工会的提名名单相继公布，让人们可以提前窥见一下金球奖纷纷扰扰之后的最新走势。


第1017章 大势所趋
　　一直到多年之后，2006年的颁奖季依旧被称为是“史上最混乱的一年”。
　　从票房到口碑全面领先的“狂暴之路”却没有能够展现出“泰坦尼克号”、“魔戒3”的强大统治力，在颁奖季之中陷入苦战，不仅仅因为这部电影剑走偏锋的邪典属性，可以说是将主流风格彻底击碎，与学院一贯四平八稳的矜持和保守格格不入，几乎每一个细节都在挑战着学院的敏感神经；还因为好莱坞正在经历了鲜明的阵痛期——
　　这种阶段与电影产业无关，而与社会意识形态的觉醒有关，就好像二战之后诞生了垮掉的一代文化，从此衍生出大量相关艺术作品一般，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互联网所产生的强大影响力让社会进入了变革的阶段，从2005年“断背山”打破禁忌束缚的横空出世，到2006年“狂暴之路”唤醒文化的多元化、少数群体和弱势群体的崛起，这种社会意识形态的变化投射在了电影产业之上。可以说，小小的颁奖季折射的却是社会的变迁。
　　但是，这种变化对于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来说却是天崩地裂的蜕变，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也不仅仅是魄力，更是一种锐利——恰恰是学院所缺乏的特质。1940年的“公民凯恩”是电影拍摄技巧的全面革新，1967年的“雌雄大盗”则是反英雄文化和剧本架构的颠覆，1975年的“大白鲨”和1977年的“星球大战”标志着商业电影新纪元，1994年的“低俗小说”带来了叙事手法的创新和独立电影的崛起……这些电影有着一个共同特点，在当年备受瞩目和肯定，奥斯卡纷纷给予提名肯定，但结局却全部落败——特指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
　　如此看来，2006年的动荡不安也就不足为奇了。即使没有“狂暴之路”的存在，2006年的“阳光小美女”和“通天塔”，2007年的“老无所依”、“朱诺”和“血色将至”，一直到2010年的“社交网络”，都在延续着这种阵痛期的混乱局面。
　　归根结底，颁奖季只是一面镜子，折射社会变迁、文化变革、历史变动的镜子；包括奥斯卡在内的颁奖典礼，反应的是电影产业不同侧面对阵痛期的态度和立场，奥斯卡之所以特殊，不在于它的历史悠久，而在于它的庞大会员基数，超过六千名会员的投票，体现的是电影产业的勇气、魄力和锐利。
　　它错过了“公民凯恩”，错过了“雌雄大盗”，也错过了“低俗小说”，还错过了“断背山”，那么，这一次，它会错过“狂暴之路”吗？
　　从上一世的发展结果来看，它终究还是错过了，一直到2014年的“鸟人”，学院才展现出了足够的勇气；那么这一世呢？历史的车轮轨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偏差，时代进程呈现出了一派全新的面貌，去年“断背山”和“水果硬糖”差一点就在最后时刻取得突破了，可惜却在临门一脚时被“撞车”完成了翻盘，那么今年呢？
　　在金球奖落幕之后、奥斯卡公布提名名单之前，还有足足十天时间，整个好莱坞风起云涌，流言蜚语不绝于耳。人们对金球奖重视的原因，在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强大人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风向标作用；更在于全民娱乐的颁奖典礼晚宴上，将是学院公关的最佳场所，每一年金球奖落幕之后，风向和声势都会发生剧烈的变化，所以颁奖季可以以金球奖为轴，分为上半场和下半场。今年也不例外。
　　沸沸扬扬的传闻一天三变，似乎十一月和十二月积攒下来的能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出口，一口气浩浩荡荡地爆发了出来，2006年颁奖季的热潮刹那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五大工会提名名单的密集公布，更是火上浇油，彻底引爆了这座沉寂许久的火山。
　　率先登场的美国演员工会爆出冷门！
　　“狂暴之路”的兰斯居然入围了最佳男主角争夺战，这着实跌破了无数人的眼镜，这让人们再次看到了三年的约翰尼·德普——他当年凭借着“加勒比海盗”的出色表现，不仅入围提名，更是一鼓作气拿下了美国演员工会奖的最佳男主角，虽然其后在奥斯卡上没有能够延续奇迹，但还是引发了一片惊呼声，难道这一次兰斯又要延续神奇吗？
　　另外一个冷门则来自于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爆冷的不是他落选，而是他入选的作品，备受好评并且有望冲击最佳影片的“无间行者”居然落选了，取而代之的是“血钻”。客观来说，“血钻”的整体质量和声势都远远无法和“无间行者”相比较，这对于学院公关来说十分不利；而且莱昂纳多在“无间行者”的表演也更为出色，比“血钻”更加细腻也更加丰富。但，提名名单就是如此，“血钻”的名字清晰可见。
　　还有第三个冷门，瑞恩·高斯林凭借着“半个尼尔森”强势崛起，抢占了提名的一席之地，这位年仅二十六岁的演员此前名不见经传，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是小妞电影“恋恋笔记本”，没有想到今年在颁奖季前半段不温不火，却在后半程加速，取得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次重要突破。
　　最后两个席位则没有悬念，“末代独裁”的福里斯特·惠特克和“末路爱神”的彼得·奥图成功赢得提名。但这里还有第四个冷门，刚刚摘下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的威尔·史密斯被挤出了提名名单！
　　信息量着实有些太多，让人心脏负荷不了。
　　除了最佳男主角部门之外，“狂暴之路”还在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各自赢得了一个席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吉赛尔·邦辰首次赢得了最佳女配角提名，同时也是继金·贝辛格之后第二位赢得颁奖季重要奖项提名的模特，即使考虑到吉赛尔受到无数赞誉的表演，这一结果也还是让人跌破眼镜，绝对堪称是颁奖季后半段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变化；如果再加上真人选秀出身的詹妮弗·哈德森，今年的颁奖季着实是诡异非常。
　　不可思议的是，“狂暴之路”还入围了最佳集体表演提名，与“通天塔”、“无间行者”、“追梦女郎”、“阳光小美女”并列，这一结果已经无需赘言，美国演员工会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狂暴之路”的支持，他们给予了这部作品和当初“泰坦尼克号”一样的待遇。
　　紧随其后公布提名名单的美国编剧工会奖，最佳改编剧本部门，“无间行者”、“波拉特”、“穿普拉达的女王”、“身为人母”和“感谢你抽烟”占据了五个提名席位，除了“无间行者”之外，其他四个席位或多或少都爆出了冷门，尤其是三部喜剧电影的入围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最佳原创剧本部门也是如此，“阳光小美女”、“通天塔”、“女王”的入围没有任何悬念，但“笔下求生”和“颤栗航班93”占据了剩下两个席位，这就显得意外了，两部作品在颁奖季之中的曝光率都十分有限，受到的嘉奖就更加不足了，没有想到却能够战胜诸多竞争对手，得到美国编剧工会的肯定，着实难得。
　　“狂暴之路”没有能够赢得提名，兰斯连续三年在编剧方面有提名的记录没有能够延续下去，但客观来说，“狂暴之路”的剧本略显薄弱，彰显兰斯笔力和底蕴的角色塑造和思想深度，更多是依靠恢弘框架来完成的，剧情和情节本身并不足以在今年的激烈竞争之中脱颖而出。
　　随后美国剪辑师工会没有太多的意外，热门作品全部顺利入围。剧情部门，“通天塔”、“无间行者”、“狂暴之路”、“女王”和“颤栗航班93”赢得提名；音乐喜剧部门，“穿普拉达的女王”、“追梦女郎”、“阳光小美女”、“加勒比海盗2”、“感谢你抽烟”顺利入围。
　　最大的意外莫过于“窃听风暴”、“潘神的迷宫”和“硫磺岛来信”的落选，三部备受好评的外语作品都没有能够打破语言壁垒，得到美国剪辑师工会的认可。
　　美国导演工会奖作为五大工会之中最权威也最专业的奖项，不仅与奥斯卡契合度最高，而且得奖人的威望和名声也最受肯定。今年美国导演工会奖显然面临了严峻考验，无比激烈的竞争达到了巅峰，最终提名名单也是万众瞩目。
　　“无间行者”的马丁·斯科西斯、“通天塔”的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毫无疑问地成功入围；“狂暴之路”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连续四年赢得提名，赢得了一片喝彩声；剩下两个席位双双爆出冷门，“追梦女郎”的比尔·康顿和“阳光小美女”的乔纳森·戴顿（Jonathan Dayton）、维莱莉·法瑞斯（Valerie Faris）最后时刻实现逆袭，跻身五强。
　　“女王”的斯蒂芬·弗雷斯在整个颁奖季备受嘉奖，却在最为重要的美国导演工会奖掉链子，跌破了一地眼镜碎片；而在金球奖上赢得了两个提名席位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也空手而归，这一结果确确实实地引发了所有人的惊呼声。
　　由于美国导演工会与奥斯卡的高度重合率，提名名单一出，顿时将颁奖季惶惶不安的氛围推向了极致。但在这股浪潮之中，可以明显地看到，“无间行者”和“通天塔”牢牢占据了提名席位，目前已经公布的四大工会都是如此，将他们的强势延续了下来，而“狂暴之路”的声势也已经无法阻挡，除了剧本之外，其他三大工会的全面肯定彰显了大势所趋。
　　似乎在悄然之间，2006年颁奖季的三驾马车终于显露出了端倪，现在还剩下美国制片人工会了，这也是与最佳影片提名息息相关的一个奖项，“三驾马车”是否名副其实，即将揭晓。


第1018章 冷门频频
　　十天，从金球奖颁奖典礼结束到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间的时间，就在这短短十天之内，美国五大工会奖的提名名单相继公布，不仅如此，英国电影学院奖、美国摄影协议奖、丹佛影评人协会奖、佐治亚影评人协会奖都陆陆续续公布了提名名单，狂轰乱炸之中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信息量之大着实有些超出了接受能力。
　　就在学院投票截止的当日，美国制片人工会奖公布了提名名单。
　　所谓的制片人工会，简单来说就等同于最佳影片奖，与美国导演工会相同，美国制片人工会奖与奥斯卡的契合度十分高，过去十八届颁奖结果仅仅只错过了五次，正确率超过了三分之二。不过，过去两年时间里，美国制片人工会连续预测错误，2004年的“飞行家”和2005年的“断背山”都遗憾地没有能够登顶奥斯卡，尽管如此，这一奖项的提名还是备受瞩目。
　　但结果美国制片人工会却爆出了惊天冷门，“阳光小美女”、“无间行者”、“狂暴之路”、“追梦女郎”、“女王”五部作品成功跻身最后五强，收获提名。
　　这也意味着，“通天塔”爆冷出局，比起“硫磺岛来信”、“波拉特”、“潘神的迷宫”这些作品的落选来说，“通天塔”丢掉了提名席位，这才是在整个北美掀起轩然大波的真正原因。人们无法分辨清楚，到底是“追梦女郎”还是“女王”挤掉了“通天塔”，但这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美国制片人工会的提名名单之中，没有“通天塔”的位置。
　　人们原本以为，“通天塔”、“无间行者”和“狂暴之路”三驾马车的局面已经形成，但没有想到关键时刻“通天塔”却掉链子，第一集团的整体优势局面再次出现了意外。这不仅仅与金球奖的颁奖结果相去甚远，而且还将今年颁奖季的混乱局面强势延续了下去。
　　“狂暴之路”错过了编剧工会的提名，“女王”丢掉了导演工会的提名——还有演员工会的集体表演提名，“通天塔”则丢掉了制片人工会的提名，“追梦女郎”也落选了编剧工会。浏览一遍五大工会奖的提名名单，人们猛然发现，预期之中的三驾马车没有出现，暂时取得领先的赫然是“无间行者”和“阳光小美女”，但问题就在于，这两部作品双双在金球奖落败，这……
　　好莱坞的五大工会奖，对于颁奖季来说至关重要，不仅因为它们涵盖了电影产业的五大核心环节，而且成员基数也遥遥领先，是学院评委的主要构成。可以说，工会奖的走向很大程度将决定奥斯卡的奖项归属——当然，过去连续五年都与得奖名单产生偏差的美国演员工会奖就选择沉默不语了。
　　今年颁奖季的混乱局面也延续到了五大工会奖之上，即使是冷门最少的美国剪辑师工会奖，“颤栗航班93”、“感谢你抽烟”和“加勒比海盗2”三个提名也或多或少显得有些意外。更不要说导演工会和制片人工会那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提名名单了。
　　尽管如此，在这一片纷纷扰扰的信息之中，还是可以窥见些许端倪，比如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今年的奥斯卡之路走得着实坎坷，虽然“硫磺岛来信”上映之后成功收获了赞誉，甚至一鼓作气拿下了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再次为老牛仔正名，但后续声势却有些跟不上脚步了。
　　比如说“狂暴之路”再次延续了全民厚爱模式，除了剧本之外，全面强势崛起，整体而言，颁奖季的声势确实无人能敌，只有“无间行者”能够抗衡，尤其是导演工会和制片人工会的肯定，更是令人侧目——就连商业作品公认最为薄弱的表演环节，“狂暴之路”也在演员工会开启了横扫模式。
　　再比如说“追梦女郎”的上升势头一时无两，金球奖的爆发之后迎来了全线飘红，恍惚之间声势已经超过了数年前的“芝加哥”，大有抢班夺权的架势作品的奥斯卡前景顿时看涨。
　　还比如说“女王”和“阳光小美女”两部独立电影的处境颠倒了一个位置，前者势头开始放缓，错过了重量级的导演工会提名之后，奥斯卡局势变得模糊起来，后者声势难以遏制，尤其是美国制片人工会内部的呼声显示，其反超“无间行者”问鼎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可能性正在增加……
　　难以想象，在过去这十天时间里，好莱坞到底发生了什么，利益的交换、人情的往来、权力的更迭、风向的变化……不仅仅是大型电影公司们，那些中小型独立电影公司也都格外活跃；不仅仅是提名作品的公关团队，所有从业人员似乎都开始积极参与了起来；不仅仅是好莱坞，就连以媒体为首的社会舆论也开始投来了视线，旁观好戏。
　　那么，学院六千名评委的选择又将如何呢？这六千名评委在投票表上是如何勾选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成为改变历史进程的选择，他们是如何看待“狂暴之路”的，他们选择了“硫磺岛来信”吗，他们对“通天塔”的认可有多少，他们选择“无间行者”的部门到底有多少，他们对于“女王”和“阳光小美女”的态度又是如何，他们是否同意影评人对“潘神的迷宫”的赞誉，他们对于“追梦女郎”后程发力的格局报以积极还是消极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即使学院的老学究们竭尽全力利用自己的个人影响力和强大人脉来改变舆论走向，但依旧不可能百分百精准地控制每一个奖项走向，这就是学院公关的魅力，以弱胜强的冷门屡见不鲜；这同时也是奥斯卡权威的来源，折射超过六千名评委的选择；这还是历史变革的不可捉摸，“撞车”掀翻“断背山”和当初“莎翁情史”击败“拯救大兵瑞恩”一样令人瞠目结舌。
　　提名名单，就是这场公关战进入决胜阶段的号角。
　　2007年，一月二十六日，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公布了第七十九届奥斯卡的提名名单，全球瞩目，热闹非凡，引发惊呼一片。
　　作为皇冠明珠，最佳影片总是每一年的重中之重，这不仅是对一部作品整个剧组团队的嘉奖，同时还是对制作公司、发行公司的肯定，任何一部冠以“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作品，都是无可取代的荣耀。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或者应该说，今年尤其重要。
　　“无间行者”，“狂暴之路”，“通天塔”，“阳光小美女”，“女王”。
　　这就是第七十九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提名名单，五强席位各归其位，沸沸扬扬了将近三个月的争议、起伏、反转和对抗，终于决出了决胜名单，冷门依旧是关键词——
　　“追梦女郎”浩浩荡荡的黑马之旅戛然而止，金球奖也好、五大工会也罢，这部作品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内引发了广泛讨论，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冲出重围。不管是质疑，还是赞誉；不管是反对，还是支持，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答案：即使其他协会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但所有的所有都是表面现象，六千名学院评委在投票的关键时刻，还是选择了其他作品。这让人们不由就联想到了“狂暴之路”。
　　得势不得分的“狂暴之路”，纵横了整个颁奖季，却始终没有能够赢得更多的奖项认可，似乎“头号种子”的身份名不副实。但观众的反馈、影评人的认可、专业的意见终究还是发酵出了应有的效应，在冲刺阶段保持节奏，成功跻身决赛圈的争夺。那么，“狂暴之路”到底是延续赢得提名、错过奖项的势头，还是真正完成绝地反击，一举脱颖而出呢？
　　“通天塔”和“女王”两部作品险之又险地在终极五强之中赢得了一席之地，金球奖之后的混战局面终究还是没有能够从本质上动摇两部作品的根基，集中投票的优势还是让他们保持到了最后。收获提名之后，这就是第一个开始，虽然后半场的冲刺充满了更多变数，但至少，他们已经赢得了决战的资格。
　　“无间行者”毫无悬念地顺利入围，俨然已经上升为颁奖季头号种子选手，声势之稳当无人能敌。相对而言，“硫磺岛来信”终究没有能够翻盘，华纳兄弟苦心积虑地推动“父辈的旗帜”和“硫磺岛来信”两部作品，进入2007年之后加速势头十分明显，但遗憾地倒在了决赛圈门口，着实令人扼腕。但反过来说，华纳兄弟的公关力量将集中在“无间行者”之上，绝对不可小觑。
　　提名阶段，“追梦女郎”无疑成为最大输家，声势震天的格局终究还是受制于成品质量的平庸，备受诟病的叙事节奏和情节厚度拖了后退，所有的呼声刹那间变成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相反，混沌影业则成为了最大赢家，五个提名收获了两个席位，一举反超了派拉蒙和华纳兄弟，成为了决赛阶段的领跑者，对于混沌影业来说，不管最终能否获奖，他们的崛起势头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作为好莱坞的新任第七玩家，他们的底气不仅仅只有兰斯而已。
　　不过，这仅仅只是最佳影片而已，在其他部门，奥斯卡的提名名单还是再次延续了今年颁奖季冷风阵阵的趋势，惊吓和喜悦兼具有之，整个格局彻底重新洗牌。


第1019章 强势洗牌
　　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提名名单火热出炉，“无间行者”、“通天塔”、“狂暴之路”、“女王”和“阳光小美女”五部作品成功提名最佳影片，这全部都是熟悉的作品，但是在漫长的颁奖季之中，却经历了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一段旅程，有人曾经掉队，有人关键遇险，有人始终颠簸，竞争格局变幻多端，让人根本无从预测。
　　在这之中，“无间行者”始终是最为稳定的，不少人都认为，马丁·斯科西斯将凭借着这部作品一圆奥斯卡夙愿，并且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呼声越来越高。金球奖得奖名单出炉之后，引发了一片错愕，“无间行者”的奥斯卡前景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但回到了奥斯卡之上，“无间行者”还是毫无悬念地在最佳影片五强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可是，整个局势却风云突变，“无间行者”不再是头号种子，甚至不是二号种子，眨眼之间世界似乎就已经沧海桑田。
　　取而代之的，赫然是“狂暴之路”！
　　作为新科北美影史票房冠军，“狂暴之路”毋庸置疑是2006年的最大亮点，这部作品几乎打破了所有惯性概念，从剧本到演员，从镜头到特效，从故事到内涵，从影像风格到摄影构图，全方位展现了邪典电影的出格极致，挑战主流审美的每一个极限，但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却犹如“星球大战”和“2001：太空漫游”的结合体一般，摧枯拉朽地横扫了整个北美，乃至全球。
　　可惜的是，进入颁奖季之后，这部改变了产业模式和历史进程的作品却一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让人不由想起了“公民凯恩”的遭遇。这样的格局一直延续到了前一天，终于伴随着奥斯卡提名名单的公布而被彻底粉碎，清晰地展现出了学院六千名评委对这部作品的真实观点和看法，以绝对强势的姿态重新洗牌，彻底打乱了颁奖季的格局，宣告王者驾临！
　　“狂暴之路”横扫千军地收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响效果、最佳音效剪辑、最佳化妆、最佳艺术指导、最佳视觉效果，一共十四项提名！
　　奥斯卡历史上，提名最多的记录由“泰坦尼克号”和“彗星美人”共同保持，两部作品都收获了十四项提名！现在，“狂暴之路”追平了这一纪录，共同并列影史第一！
　　如此出色的表现，终于为“狂暴之路”正名。技术部门的绝对优势是预料之中的结果，这部作品对现场特效带来了革命性的颠覆，镜头运用和画面构图也延续了兰斯一贯的出色表现；真正的惊喜是来自于核心部门的肯定，虽然没有能够入围最佳原创剧本的提名，但是演技部门的四项提名却令所有人眼前一亮，这是影史上第五部能够包揽演技四个部门全部提名的作品，此前四部作品分别是“乱世忠魂”、“欲望号街车”、“电视台风云”和“荣归”。这足以弥补缺席剧本部门争夺的遗憾。
　　但更难能可贵的是，“狂暴之路”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商业电影，现在却在最为薄弱的表演环节得到了全面肯定，收获如此荣誉，确确实实让人感受到了它的强势——这一结果也与美国演员工会奖的提名保持了一致，可以看得出来，包括模特们在内的一众主演，表演都得到了认可，兰斯对表演的调教功底再一次得到了见证！而在这之中，兰斯的提名更为难能可贵。
　　这是兰斯连续第三年赢得演技提名，他复制了三年前约翰尼·德普凭借“加勒比海盗”赢得奥斯卡提名的轨迹，在商业电影里奉献出了细腻而不失爆发力的表演，强大的气场支撑起整部电影，备受赞誉。
　　更为重要的是，兰斯又一次赢得了最佳导演提名——连续四次，这也是自威廉·惠勒以来，第一位能够连续四年在奥斯卡争夺战之中赢得提名的导演，而且不仅仅是奥斯卡，兰斯同样在美国导演工会完成了连续四年提名，专业而权威的认可毋庸置疑，如此壮举，引发了整个北美的连锁反应。
　　作为参考，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是五次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斯坦利·库布里克则是三次提名，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目前为止则是六次提名。由此可见兰斯四次提名的分量了，而且，居然还是连续四年提名，俨然超过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堪称二十一世纪以来表现最为出色的导演。
　　但事实却不是如此，克林特过去六年时间里两次提名，收获了个人第二座小金人，兰斯想要赶超克林特，仅仅只有提名是不够的。今年，兰斯将迎来他的第四次机会，威廉·惠勒的奥斯卡之旅颇为坎坷，一直到1943年，第五次而且是连续第四次赢得最佳导演提名的他，这才凭借“忠勇之家”一偿夙愿。那么兰斯又将如何呢？
　　重新回到“狂暴之路”身上来，这部纵横了整个颁奖季却饱受争议煎熬的作品，终于拨开云雾见明月，十四项提名重新为其冠上了“头号种子”的称号，强势领跑提名阶段。
　　虽然目前为止仅仅只是提名而已，但十四项提名的意义却远远不仅于此。作为一部R级电影，作为一部邪典电影，作为一部挑战学院保守派实力的电影，作为一部冲击主流思想的电影，作为一部站在社会意识形态革新十字路口的电影，作为一部凝聚时代变革的电影……“狂暴之路”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与学院格格不入，这种纠结和矛盾、混乱和颠覆集中体现了整个颁奖季的局势之上。
　　可是现在，学院的六千名评委却以十四项提名的成绩单表达了他们对“狂暴之路”的支持和肯定，这不由让人再次看到了学院的勇气和魄力——在历史上学院曾经展现过一次的锐利。
　　那是1969年，整个美国社会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越战的疑虑和困惑、性自由的提倡和蔓延、嬉皮士和不良少年的泛滥，这导致了社会秩序混乱，犯罪案件数量直线上升。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诞生了一大批风格迥异的电影作品，以1967年的“雌雄大盗”为起点，好莱坞正式进入了新电影时代。
　　当年“雌雄大盗”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可惜学院没有勇气嘉奖这部作品，仅仅两年之后，“午夜牛郎”再次问世，这部作品象征着牛仔对代表的传统美国精神破灭，暗喻了现代都市的悲剧和灾难。“午夜牛郎”当年上映时，因为涉及过多同性恋和性爱场面，被分为了“X级”——即十七岁以下不得观看，相当于现在的“NC-17级”，比“R级”还要更加严苛。
　　虽然电影的核心思想不是同性恋，这与“断背山”有着本质的区别，但不可否认的是，电影的主题、思想、内容、形态完全是离经叛道的集合体，而就是这样一部挑战所有人底线的X级电影，却在当年奥斯卡上横扫千军，战胜了“虎豹小霸王”和“你好，多莉”两部经典佳作——值得一提的是“虎豹小霸王”也是和“雌雄大盗”一样的反英雄主义佳作，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改编剧本三座小金人收入囊中。
　　这是奥斯卡历史上唯一一部赢得最佳影片的限制级电影。
　　现在，“狂暴之路”是否有希望成为又一部“午夜牛郎”呢？当年，错过了“雌雄大盗”的惋惜和遗憾，学院评委们终于在“午夜牛郎”身上找回了勇气；现在，错过了“断背山”的郁闷和尴尬，他们有机会在“狂暴之路”身上重新证明自己，但问题是，他们愿意再次展现这种锐利吗？
　　值得一提的是，“午夜牛郎”当年在金球奖上也遭遇了无视，颗粒未收。
　　“狂暴之路”到底是成为第二部“午夜牛郎”，还是成为又一部“公民凯恩”，答案即将在一个月之后揭晓。但不可否认的是，提名阶段的一飞冲天，不仅成为了今年颁奖季混乱局面之中的最大惊喜，而且还赢得了所有媒体、所有影评人、所有民众的支持肯定，真正地诠释了“众望所归”这个词汇的含义。
　　“纽约客”更是破天荒地以“学院展现破格勇气和魄力，跟上时代步伐”为标题，撰写了专栏，对奥斯卡提名名单所产生的效应进行了分析和评述。这对于“纽约客”来说着实难得，即使是他们挚爱的伍迪·艾伦也没有能够得到如此待遇，更何况，今年还有另外一名备受宠爱的纽约客马丁·斯科西斯在列，但“纽约客”却专门为“狂暴之路”撰写了专题，可见他们对兰斯的厚爱了。
　　“狂暴之路”的横空出世终结了颁奖季战国时代的混乱，十四项提名占据了绝对优势，遥遥领先；提名数量方面位居次席的“追梦女郎”仅仅收获了八项提名，根本没有形成对抗的能力——但真正让人意外的是，“通天塔”的提名数量位居第三，收获了七项提名，这与五大工会的评选结果似乎又出现了偏差，尤其是美国制片人工会的提名名单；而纵横了整个颁奖季的“无间行者”却出人意料地在奥斯卡上掉队，收获五项提名之后，不要说和“狂暴之路”对抗了，甚至输给了“女王”。
　　“狂暴之路”的强势领跑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而其他作品的混乱格局展现出翻天覆地的景象，堪称另一个冷门。第七十九奥斯卡，正式进入了洗牌阶段。


第1020章 难以预料
　　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前，“通天塔”落选了美国制片人工会提名名单，前景蒙上一层阴影；“无间行者”横扫五大工会提名名单，稳健之中带有强势，俨然是颁奖季第一热门；“追梦女郎”后来居上，冲刺阶段的勇猛势头甚至隐隐压过了“无间行者”，不少专家们都认为，“通天塔”、“无间行者”和“狂暴之路”的掎角之势可能会成就“追梦女郎”的渔翁之利。
　　但，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三部作品的前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令人错愕。
　　“通天塔”成功赢得最佳影片提名之外，还收获了另外六项提名，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原创配乐，以及两个最佳女配角席位。虽然提名数量远远落后于“狂暴之路”，但主要部门全部入围，原创剧本的提名无疑为电影的前景加码，让人感受到了学院对这部作品的厚爱。
　　不过，“通天塔”也是有遗憾的，布拉德·皮特在最佳男配角部门的落选，似乎成为了一个隐患。撇开这点不说，电影的综合表现仅次于“狂暴之路”，可以预见，颁奖典礼当晚这两部作品将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追梦女郎”的八项提名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其中三个席位都来自最佳原创歌曲。单纯从数字来看，“追梦女郎”依旧是今年颁奖季的最大热门；但从质量来看，“追梦女郎”错过了最佳影片，也错过了最佳导演，主要部门仅仅只收获了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两项提名，另外还有最佳艺术指导、最佳音响效果、最佳服装设计三个技术提名。
　　这样的八项提名，水分着实太大了，就好像作品在过去一个月时间里的强大声势一般，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媒体咋咋呼呼的瞎起哄，实际上，这部作品在专业影评人、业内资深人士心目中从来都称不上是一部佳作，现在终于原形毕露。
　　对比之下，金球奖之上，“追梦女郎”的大获全胜就更像是一个笑话。此时再回想一下圈内传闻对金球奖得奖名单的准确预测，这就越发显得意味深长了。
　　“无间行者”的掉队确确实实堪称意外，截止到提名名单公布之前都没有任何迹象，华纳兄弟浩浩荡荡的学院公关更是没有丝毫懈怠，虽然华纳兄弟一直在为“硫磺岛来信”提名最佳影片而四处奔走，但他们可没有愚蠢到放弃“无间行者”建立起来的强大优势，五大工会的提名名单就是最好证明。但现在看来，“无间行者”似乎陷入了和“狂暴之路”此前相似的局面之中——口碑喊破天，实际效果却着实有限。
　　当然，“无间行者”作为一部商业电影，却在技术奖项部门颗粒无收，这也是电影仅仅只收获了五项提名的重要原因。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男配角、最佳电影剪辑，五项提名全部来自核心主要部门，单纯从质量来说，与“通天塔”不相上下，唯一的遗憾就在于杰克·尼科尔森落选了最佳男配角，只有马克·沃尔伯格成功入围。
　　从这个侧面来说，“无间行者”虽然在技术部门全线溃败，但华纳兄弟也没有能够把“硫磺岛来信”推上位，这意味着所有公关力量都集中火力攻击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两个重头戏。也许，在奥斯卡上，“无间行者”、“通天塔”、“狂暴之路”三驾马车的格局将会是当晚的主旋律。
　　浏览整个提名名单，除了“狂暴之路”的十四项提名之外，“追梦女郎”八项提名紧随其后，“通天塔”则是七项提名。另外，入围了最佳影片的“女王”和“阳光小美女”的提名数量则分别是六项和四项，“无间行者”刚好成为了夹心饼干。
　　作为今年独立作品的重头戏，“女王”和“阳光小美女”在提名名单的表现恰恰与之前颁奖季的声势颠倒了过来，伴随着时间推进表现逐渐疲软的“女王”，成功在奥斯卡完成了逆袭；而跟随着时间进程逐渐声势走高的“阳光小美女”，则遗憾地没有能够在提名阶段更近一步。
　　“女王”作为今年颁奖季之中最符合学院口味的作品，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服装设计、最佳原创配乐等六个提名收入囊中，错过了最佳电影剪辑，这也意味着冲击最佳影片的希望被削弱了许多，但收获最佳导演提名，却弥补了美国导演工会落败的遗憾。
　　“阳光小美女”的四项提名分别来自于最佳影片、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每一个提名都是分量极重的核心部门，尤其是两个配角部门带来了意外惊喜，不是此前呼声颇高的女主角托妮·科莱特，取而代之是两个配角提名，年仅十岁的阿比吉尔·布莱斯林（Abigail Breslin）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小甜心，但丢掉了最佳导演提名之后，这部独立电影的上升势头迎来了当头棒喝。
　　除此之外，“潘神的迷宫”也赢得了六项提名，虽然没有能够在最佳影片提名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最佳外语片、最佳原创剧本两个重量级提名还是证明了这部作品的硬实力，最佳原创配乐、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执导、最佳化妆部门则锦上添花。
　　“硫磺岛来信”和“丑闻纪事”分别收获了四项、三项提名。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不愧为奥斯卡宠儿，今年两部作品“父辈的旗帜”和“硫磺岛来信”整体口碑都不尽如人意，但整体质量在水准之上的“硫磺岛来信”还是异军突起，几乎就要完成了逆转，最后惜败之余，却依旧将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音效剪辑、最佳音响效果四项提名划入名下。
　　在缺席了美国导演工会提名的不利局面之下，克林特硬生生地依靠着自己的个人声望，在今年的最佳导演争夺战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再次与马丁·斯科西斯展开对决；而保罗·哈吉斯继“百万美元宝贝”、“撞车”之后连续第三年赢得编剧部门提名，复制了兰斯过去三年创造的奇迹，风头一时无两。
　　“丑闻纪事”则是依靠扎实的表演在提名名单中吸引了眼球，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编剧本、最佳原创配乐。如果不是遇到了更加出色的“女王”，这部作品今年估计可以有所作为。
　　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依旧不可小觑。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原创配乐都拥有一拼之力，尤其是德高望重的朱迪·丹奇，不要忘记了，她至今为止也仅仅只收获了一座最佳女配角小金人，暂时没有在最佳女主角方面有所突破。
　　从作品角度来看奥斯卡的提名名单，大概格局就是如此了。在最佳影片的争夺战之上，“通天塔”、“狂暴之路”和“无间行者”的对决无疑是最大焦点，相对而言，“女王”和“阳光小美女”双双缺席了最佳电影剪辑奖，已经提前掉队——但，去年“撞车”的诡异局面都已经出现了，今年又有谁可以断定，不会重蹈覆辙呢？
　　距离奥斯卡颁奖典礼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才是学院公关的冲刺阶段，在这个阶段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可以预料，也没有人可以控制。六千名学院评委，将在这场权力游戏之中努力寻找自己的阵营，然后静静等待着结果的揭晓，看看最终的胜利者到底是谁。
　　不同于去年“断背山”、“水果硬糖”的对决，今年三部作品的优势和劣势都更加明显，也更加鲜明，似乎无论选择谁都将是创造历史，只是问题在于，这个历史到底是什么方向的，又将产生什么余韵？
　　选择“狂暴之路”，毋庸置疑，这就是时代浪潮的体现，更重要的是，这对于电影产业将会带来翻天覆地的革命变化，绝对不逊于历史上任何一次时代交替；选择“通天塔”，这不仅将是墨西哥历史上第一次有从业人员站在奥斯卡领奖台上，同时也展现出了当代社会的焦虑和全球市场的眼光；选择“无间行者”，毫无疑问，马丁·斯科西斯将完成他的夙愿，终于登顶奥斯卡，见证一代大师的圆满。
　　更近一步，选择“女王”或者“阳光小美女”，则是独立电影的一次里程碑，也许突破性比不上“狂暴之路”，但依旧值得肯定。
　　可以肯定的是，得益于“狂暴之路”的存在，还有十四项提名的期待，今年奥斯卡颁奖典礼的瞩目程度绝对不会令人失望。撇开影片整体实力不说，在单项奖方面，今年的奥斯卡也是看点多多，导演部门的马丁，演员部门的莱昂纳多，编剧部门的保罗，摄影部门的海登·亨特……竞争激烈程度丝毫不逊于最佳影片。
　　在这之中，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每一年都引发无数讨论和关注的最佳导演部门。今年，马丁似乎终于迎来了登顶的最佳良机，只是，奥斯卡历史上从来不缺乏被忽视的电影大师，马丁是否会延续这种悲剧呢？


第1021章 焦点不断
　　奥斯卡提名名单出炉之后，议论声就根本停不下来，颁奖季终于找回了应有的热闹，关于最佳影片的争夺聚焦了无数目光，但除此之外的焦点也毫不逊色，其中讨论热度最高的不是影帝影后争夺战，而是最佳导演的归属。
　　今年最佳导演的提名名单着实是看点多多，“无间行者”的马丁·斯科西斯，“硫磺岛来信”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通天塔”的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女王”的斯蒂芬·弗雷斯，“狂暴之路”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五名导演跻身决赛圈，展开对决。
　　当提名名单出来之后，人们最瞩目的不是“阳光小美女”的两位导演落选，“老牛仔”克林特在最后时刻实现逆转，打破了美国导演工会的提名封锁，赢得提名；而是马丁与克林特的二次对决。
　　在此之前，“无间行者”的声势始终在有条不紊地稳步上升，其中主要赞誉全部集中在了马丁的导演能力上，与两年前“飞行家”背负了沉重的奥斯卡包袱不同，这一次马丁放开手脚、卸下压力，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镜头运用和画面构图无声无息地透露出了强大的调度能力，节奏控制、情绪酝酿和内涵挖掘紧密缠绕在剧情之上，这份功力确实是令人赞叹。也许，这不是马丁最出色的作品，但确实是集中体现了马丁的才华和能力。经历了漫长的三十年导演生涯，奉献出多部载入史册佳作之后，“无间行者”成为了马丁登顶奥斯卡的最佳契机。
　　功劳票、内疚票、补偿票、奉献票、敬老票、甚至是同情票，全部都将成为马丁问鼎小金人的最大筹码，马丁能否登顶奥斯卡，这也成为仅次于最佳影片之外的最大悬念。
　　不过，这一次马丁又一次要面对老对手克林特。克林特被称为奥斯卡宠儿，这不是没有理由的，“神秘河”、“百万美元宝贝”以及这一次“硫磺岛来信”三部作品，都是在颁奖季呼声落于下风的情况下，最后时刻完成逆袭，跻身奥斯卡决战阶段。
　　两年前，“百万美元宝贝”以黑马姿态彻底击溃大热门“飞行家”至今历历在目，彼时，“百万美元宝贝”收获了七项提名，在提名阶段远远落后于“飞行家”的十一项提名，可谁又能想到结局是另外一番模样呢。
　　今年“硫磺岛来信”的逆袭奇迹更是令人错愕，让人不由怀疑，难道两年前的情况又要重演了？如果马丁真的再次摆在克林特手下，这就真的是古希腊式的命运悲剧了。
　　但今年，除了克林特之外，马丁还要面对另外一个强大对手：兰斯。连续四年赢得最佳导演提名之后，兰斯已经超过了克林特，成为新世纪以来最成功的导演，但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兰斯可远远称不上是“奥斯卡宠儿”，即使他赢得了两座编剧小金人，即使他还赢得了一座最佳外语片和一座最佳男配角奖杯，他距离学院宠儿依旧有很长的距离——可是偏偏他连续四年都收获了提名，如此矛盾的态度确实颇为荒诞不羁。
　　现在，问题就在于，兰斯什么时候才能赢得他的第一座最佳导演小金人？这是兰斯第四次提名，这是马丁第六次提名，这还是克林特的第四次提名。那么，“狂暴之路”是否将会成为兰斯首次突破的时刻呢？从目前颁奖季的声势来看，兰斯似乎取代了克林特，成为马丁最强大的竞争对手，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当然，亚历桑德罗和斯蒂芬也不是完全陪跑的，前者是当下最受瞩目的墨西哥导演，佳作连连；后者早在十六年前就凭借着“骗子”赢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欧洲三大电影节都收获了奖项肯定，论资历，他是马丁、克林特之后的那一代导演。而且更重要的是，在五位提名者之中，“女王”是最符合学院喜好的作品，而“通天塔”则是今年颁奖季口碑始终领先的作品。
　　撇开整个颁奖季的走势不说，五位导演之间刺刀见红的厮杀，着实让人热血沸腾，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谁得奖，所有人都将见证一个全新传奇的诞生。
　　相较于导演部门的争夺，今年演技奖项竞争力度也不相上下，而且噱头依旧不少。
　　在最佳男主角部门，“末代独裁”的福里斯特·惠特克，“末路爱神”的彼得·奥图，“血钻”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半个尼尔森”的瑞恩·高斯林和“狂暴之路”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入围提名名单。
　　在这之中，最大意外莫过于凭借着“当幸福来敲门”问鼎了金球影帝的威尔·史密斯爆冷出局，取而代之的是兰斯和瑞恩两个人入围。凭借着“狂暴之路”连续第三年赢得演技提名的兰斯，不知不觉中，在演员之中的影响力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高度——美国演员工会就给予了兰斯提名，这着实是一个奇异的现象。
　　但深入思考一番，作为导演，兰斯对演员的提拔、引导和润色，在好莱坞之中可以说是独一份，无论是克林特、马丁，还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这些导演都不是擅长挖掘演员表演功底的类型。像威廉·惠勒那样擅长调教演员的导演已经越来越少了，经过他指导的演员们一共获得了三十五次奥斯卡表演奖项提名，其中十三次获奖，这一记录估计是没有人能够打破了。可是现在兰斯却展现出了这种能力和触感，尤其是他从演员视角出发展现的理解，几乎无法复制——克林特之所以能够赢得表演奖项的提名，更多还是来自于他本人对硬汉气质的领悟和演绎，与表演技巧、表演气场等等没有直接联系。
　　如此一看，兰斯能够在美国演员工会赢得如此声望，也就不足为奇了。
　　莱昂纳多凭借着“血钻”入围竞争，这无疑是令人失望的。在金球奖前夕，“无间行者”为莱昂纳多冲击配角奖项的呼声开始冒头，似乎华纳兄弟为了避免莱昂纳多的分票危机，放出了风声，这也直接体现在了美国演员工会奖的提名名单里——莱昂纳多以“血钻”入围最佳男主角、以“无间行者”入围最佳男配角，这实实在在地是一个错误的公关手段，因为“无间行者”里杰克·尼科尔森、马克·沃尔伯格都是配角部门的强有力争夺者，这不仅是左手打右手，而且还削弱了莱昂纳多在男主角方面的集火能力。
　　可以预见的是，影帝部门争夺战，福里斯特和彼得将会有一番龙争虎斗，至于莱昂纳多，就看他能否成功搅局了。
　　最佳女主角部门也有惊有喜，“女王”的海伦·米伦，“丑闻纪事”的朱迪·丹奇，“身为人母”的凯特·温丝莱特，“回归”的佩内洛普·克鲁兹和“狂暴之路”的查理兹·塞隆成功赢得提名。
　　最大意外莫过于“穿普拉达的女王”的梅丽尔·斯特里普爆冷出局，佩内洛普和查理兹两个人则完成了逆袭突破，前者以外语片的表演入围，后者则依靠商业作品的演出入围。除了海伦和朱迪两位老戏骨之外，凯特不知不觉也已经赢得了她第五次奥斯卡提名，和导演部门的马丁、男主部门的彼得一样，凯特的实力毋庸置疑，问题就在于，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梦想呢？
　　配角部门的亮点着实惊人，男配角的最大意外是“阳光小美女”的艾伦·阿金和“血钻”的杰曼·翰苏（Djimon Hounsou）挤掉了“无间行者”的杰克·尼科尔森和“通天塔”的布拉德·皮特，赢得提名，还有“狂暴之路”的迈克尔·法斯宾德收获了他职业生涯的首次演技提名；女配角则是“阳光小美女”的阿比吉尔·布莱斯林和“狂暴之路”的吉赛尔·邦辰破天荒地赢得提名，挤掉了“穿普拉达的女王”的艾米莉·布朗特和“丑闻纪事”的凯特·布兰切特。
　　尤其是女配角部门，年仅十二岁的阿比吉尔，真人选秀节目出身的詹妮弗·哈德森，专业模特的吉赛尔，再加上“通天塔”的两位外籍演员，可以说，五位候补人都不是学院喜欢的类型，各自短板都非常明显，放在往年，任何一个人的入围都堪称是一匹黑马，今年却将由五匹黑马展开角逐，真正地将“一切皆有可能”诠释到底。
　　值得一提的是，吉赛尔以模特的身份，破天荒地进入奥斯卡评委视线，这不仅是继金·贝辛格、查理兹·塞隆之后第三位“模特”演员入围奥斯卡，同时也是第一位全职专业模特。
　　虽然说在整个颁奖季之中，吉赛尔的表演都受到了无数赞誉，甚至于呼声一直居高不下，收获提名完全不能说是意外；但众所周知，学院最排斥偶像派花瓶，汤姆·克鲁斯、布拉德·皮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马修·麦康纳等男演员都遭遇到了学院的常年无视，更不要说女演员了。同时，还要考虑到，这是吉赛尔的第一次正式大屏幕表演，这在评委眼中就更是扣分选项了！
　　所以，即使吉赛尔备受肯定，但所有不利因素都在影响她的颁奖季前景，几乎没有人认为她能够入围竞争——虽然每一年的女配角部门都喜欢嘉奖新生代演员。更何况，“狂暴之路”的商业电影属性更是致命伤，可以说是从源头上掐断了更多发展的潜在可能，看看金球奖此前的提名名单就知道了，吉赛尔在女配角、迈克尔在男配角几乎都没有得到太多机会，当然，即使是兰斯在男主角也难以出头，只有查理兹收获了最多肯定。
　　今年的美国演员工会奖提名名单出来之后，横扫了四大部门所有提名的“狂暴之路”自然是重中之重，但依旧没有人敢断言，吉赛尔就会赢得奥斯卡提名。一直到现在，这无疑是吉赛尔职业生涯的最大转折点，同时也是今年奥斯卡提名名单里最大胆的一次尝试。
　　可以想象，五匹黑马全力向最佳女配角小金人发起冲击的混乱占据，任何人胜出都是冷门，同时，任何人胜出也都是理所当然，每一位候补都在反驳学院的惯性和常规。如此局面，甚至比最佳导演还要精彩，简直让人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兴奋难耐。
　　剧本部门则是平稳之中带来了小小的惊喜，最佳原创剧本部门，“阳光小美女”、“通天塔”、“潘神的迷宫”、“硫磺岛来信”、“女王”成功入围；最佳改编剧本部门，“无间行者”、“波拉特”、“人类之子”、“身为人母”、“丑闻纪事”赢得提名。
　　对比整个提名，与美国编剧工会最大的不同就在于“硫磺岛来信”和“潘神的迷宫”两部外语作品跻身原创部门五强；“人类之子”在改编部门爆冷将“穿普拉达的女王”拉下马来。
　　可以清晰地看得出来，“硫磺岛来信”这部作品得到了肯定正在上升，而“穿普拉达的女王”则全面沦陷。
　　另外在最佳电影剪辑部门，“无间行者”、“通天塔”和“狂暴之路”三部作品顺利收获提名，还有两个席位则分别归属于“人类之子”和“血钻”。不仅仅是“女王”和“阳光小美女”没有能够入围，而且“追梦女郎”也落选了，与美国剪辑师工会的提名名单相去甚远，再次让人们看到了今年颁奖季的混乱格局。
　　正是因为这一片混乱，所有奖项的走势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即使是“狂暴之路”以十四项提名绝对优势领跑，但具体到每个单项之中，悬念依旧无法轻易做出推测，尤其是经历了去年那样一届诡异的奥斯卡，所有正常定律都不适用了。这也意味着，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将会无比紧张，同时也无比精彩。


第1022章 顺风顺水
　　“卡！”兰斯那饱含怒气的声音在摄影棚里回荡着，他站起来，眉头紧皱地看着正前方，“爱德华！JK！第三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兰斯紧咬着牙关，“如果你们再不集中注意力，我不介意整个剧组停摆，等你们什么时候重新找回状态，我们就什么时候再重新开始！”
　　爱德华和JK两个人都低着头，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不敢回话。
　　爱德华悄悄抬起头来，瞥了兰斯一眼，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却发现，那双湛蓝色眼眸里并没有怒气，相反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戏谑。爱德华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咚咚咚”地踩着脚步，发出声响，然后开始弓着背，做出一副大猩猩的模样，捶打着自己的胸膛，那“咚咚”的声响越来越大，绘声绘色的模仿更是显得有些滑稽。
　　JK抬起头，瞄了爱德华一眼，然后又瞄了瞄兰斯，得到了爱德华的鼓励之后，他也依葫芦画瓢地有样学样起来，捶打着胸膛，模仿起猩猩走路的姿势。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对峙起来，脚步同时朝着顺时针移动，看起来就像是八十年代经典香港武侠电影的劣势翻拍，那种武林高手的气质因为两个人身上的动作捕捉连接线而变得滑稽起来。
　　“兰斯，你要求的是这样吗？”爱德华还不忘回过头，一脸认真地询问到。
　　兰斯只觉得太阳穴在隐隐跳动，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到，“我说的是拳击，不是相扑。”
　　“轰”，刹那间剧组所有成员都哄笑了起来，不过兰斯一个转身，视线横扫过去，笑声就再次压抑了下去，但却没有完全消失，那暗暗耸动的肩膀和笑容满溢的眉宇，反而越发显得躁动起来。
　　兰斯轻轻吐出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把手里的导筒直接扔到了地上，“休息十分钟！”恶狠狠地磨了磨牙齿，走出去两步而后又转身走了回来，“爱德华·诺顿，今天下午茶交给你负责了！”说完，兰斯转身就大步大步离开了片场，身后的笑声再也压抑不住，轰然爆笑起来。
　　这不是失控，而是放松。“无敌浩克”的剧组气氛十分轻松写意，一方面是因为拍摄进度十分顺利，预计二月第一周就将杀青，比预期中至少可以提前了足足十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兰斯有意放松气氛，就和“后天”拍摄时期一样，虽然拍摄十分辛苦，但他还是希望能够放松下来，商业电影毕竟不是艺术电影，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紧绷着。
　　再加上爱德华这个活宝，工作的时候是工作，休息的时候则花样百出。论起恶作剧，爱德华着实不是兰斯的对手，被整得够呛，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兰斯在爱德华座椅底下放了一个气囊，爱德华每调整一次坐姿，就会发出沉闷的放屁声，爱德华百思不得其解，惹得剧组所有人都投来了一样目光，整整一天。最后还是心地善良的JK发现了，但爱德华已经是百口莫辩。作为还击，爱德华只能在NG出错之后，找准机会故意笑场捣乱，这也让兰斯很是无力。
　　刚才这场戏，其实是分开来拍摄的，内容是绿巨人和憎恨的打斗场面，也是终极决战。由于两位演员都要采用动作捕捉技术，浑身上下都是连接线，根本没有办法同时拍摄，只能分开单独拍摄之后，利用后期制作合并在一起；但为了让画面有更加真实的效果，两位演员需要进行彩排，寻找空间感，然后投入实际拍摄时，由武术指导穿上绿屏的保护衣，与演员对阵，营造出那种拳拳到肉的时机效果。
　　可是当爱德华和JK两个人全副武装出现在镜头里时，就好像两个相扑的大胖子一样，动作着实笨拙，彩排时就让全场笑做一团了，投入拍摄之后还是笑场不断，连续三次都是同样因为笑场而中断拍摄。
　　不要说爱德华和JK了，即使是兰斯自己，也觉得忍俊不禁。来到摄影棚之外，点燃一支香烟，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刚才那滑稽的画面，兰斯终于也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看来，你心情不错。”迎面就可以看到柯尔·格瑞德走了过来，一套笔挺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显然心情十分愉悦，“那么，现在应该是好时机。”
　　兰斯手里的香烟还没有塞回口袋里，递给了柯尔，柯尔也抽出了一支，点燃了起来，“提名午宴你会参加吗？”柯尔开口询问到，兰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不出意外，下周就可以杀青了。”
　　柯尔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那就好，最后冲刺阶段，我们还是需要你亲自出马。”的确，兰斯就是一个混蛋，他在好莱坞得罪了不少人；但兰斯同样是一个天才，区区一部“狂暴之路”就足以让他在好莱坞横行霸道了，更何况，他所拥有的还不仅仅只有这一部作品，所以，喜欢兰斯的人远远多过憎恨的。他们酝酿了大半个颁奖季的声势，最终完成收获的，必须是兰斯，“私人派对方面，珀西会单独和桃乐丝沟通；颁奖典礼的邀请，我会整理出来，然后交给珀西，你记得出席。”
　　兰斯耸耸肩，表示了解，“你专程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噢，不。”柯尔也没有过多客套，转头看了看四周，伯班克拍摄基地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繁忙，人来人往，不过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没有人在闲逛，更加没有人驻足，“吉尔·雅各布专程给我打电话询问‘无敌浩克’的制作进程，他想知道，作品可不可以赶在五月份之前完成所有后期。”
　　“吉尔·雅各布？”兰斯愣了一秒，而后才反应过来，“戛纳。”戛纳电影节的主席。
　　“今年戛纳五月十六日揭幕。”柯尔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他们希望邀请‘无敌浩克’做揭幕影片，对了，吉尔还和我透露口风说，他们正在洽谈斯蒂芬·弗雷斯，有意邀请他担任今年评审团的主席。”斯蒂芬和混沌影业合作的“女王”在颁奖季风光无限，有传闻说，他的下一部作品也有意继续和混沌影业合作。
　　简短的信息就可以听出戛纳电影节的诚意了。
　　兰斯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你询问一下，他们是否有意让‘钢铁侠’揭幕。”“钢铁侠”在三周前已经顺利杀青，目前投入了后期制作之中。其实，“钢铁侠”和“无敌浩克”都是后期制作十分繁琐的作品，这与兰斯之前的几部作品都不同，即使是“钢铁侠”，赶在五月份之前完成后期，估计都够呛，更不要说“无敌浩克”了。
　　“你知道，他们希望是你的作品。”柯尔强调到，“怎么，时间来不及？”
　　兰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思索了一番。登陆戛纳电影节，重点不在于是否参加竞赛单元，而在于建立起混沌影业和戛纳之间的合作通道，未来混沌影业势必会更加频繁地出现在欧洲各地，不仅是以制片公司的身份，同样还以发行公司的身份，就好像柏林电影节一样，他希望和戛纳、威尼斯建立起联系。这也是兰斯犹豫的原因。
　　但最后，兰斯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为了戛纳而赶时间，影响质量。‘无敌浩克’的后期很麻烦。我原本是希望电影明年暑期档上映的，最快也只能是今年的假期档。”留下六个月左右时间进行后期制作，然后两个月时间调整，接下来就是宣传，假期档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假期档？”柯尔皱起了眉头，“我听说华纳兄弟的‘我是传奇’有意在今年假期档上。”兰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柯尔哑然失笑，如果和兰斯正面对决，估计心里发虚的都是对方吧，“那我就拒绝戛纳那里？”
　　“问问‘钢铁侠’吧。”兰斯左手的大拇指不由再次摩挲了一下食指指腹，还是不希望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可是，‘钢铁侠’不也就刚刚杀青嘛，多久以前……三周？”柯尔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接下来只剩下四个月，你觉得后期可以完成吗？”
　　其实也比较悬，“钢铁侠”最快也要等到七月或者八月。对于“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这两部电影的发行档期，兰斯还没有和詹姆斯·柯登深入详谈，今天听到戛纳的邀约，他也需要重新进行评估。
　　没有等到兰斯回答，柯尔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还是说，你接下来有其他计划？”
　　兰斯挑了挑眉尾，“这个猜测是从何而来的？”
　　柯尔摊开双手，“我也不确定，直觉？”说完，他就笑了起来，“事实上，我最近给了珀西一些项目，只要是希望你担任制片人的项目。”制片人毕竟比导演、演员都更加轻松，同时兼顾多个项目也没有任何影响，“但我感觉珀西不是很积极的样子，没有你的授意，我不认为珀西会自作主张。”
　　兰斯扯嘴笑了起来，柯尔作为经纪人，确实是越来越了解他了，“我正在考虑出演‘老无所依’的可能。”


第1023章 亭亭玉立
　　柯尔一脸错愕震惊地看着兰斯，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意外惊喜，“你是认真的？”“老无所依”？和科恩兄弟合作？这对柯尔来说，着实是巨大的好消息！
　　奥斯卡提名名单公布之后，兰斯连续三年收获了演技提名，格外显眼。可以说，作为演员，兰斯也已经收获了难以置信的肯定，不过，兰斯目前为止只愿意出演自己执导的作品，这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颇为相似，所有人都认为，演员对于兰斯来说只是一个副业，可有可无的副业。
　　柯尔现在手头上对兰斯的工作邀约，从剧本到导演，再到制片人，着实数不胜数，不过柯尔考虑到兰斯的个性，当然还有精力、体力，所以暂时都集中在制片人方面。导演和剧本方面都尽量不做考量。
　　现在，如果兰斯愿意出演“老无所依”，单纯以演员的身份，这就好像以编剧身份“加勒比海盗”两部续集的剧本一样，等于放出了一个信号：只要角色合适，兰斯对演员身份也没有排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数演员邀约都将朝着柯尔蜂拥而至。
　　经纪人的最大财富不是能力，而是资源和人脉。兰斯是否愿意接受这些项目，不是重点，重点是柯尔手握这些项目资源后，他可以优先分配给自己手下的其他艺人，这都将成为潜在的发展契机。
　　对于好莱坞的经纪人来说，他们拿到一个项目——比如说当初的“罪恶之城”后，到底推荐自己手下的哪位艺人，将如何推荐，推荐力度又将如何，这都是有所区别的。毕竟演员备选库太过庞大了，导演和制作人不可能一一筛选过去，也不可能每次都进行海选，他们需要经纪人和演员工会的分类推荐。所以，和自己的经纪人搞好关系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柯尔因为兰斯的关系，手中可以分配的资源水涨船高，这也意味着他手下诞生另外一个巨星的可能性直线上升。
　　好莱坞不少经纪人都是在培养出一名顶级巨星之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初兰斯展现出足够潜力之后，柯尔与其他对手展开浑身解数竞争，现在就到了收获的时刻。
　　所以，听到兰斯正在考虑出演“老无所依”，柯尔的心脏跳动就立刻加速了起来。
　　兰斯不由莞尔，他认识柯尔也不短时间了，难得看到柯尔失态一回，不过他依旧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而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答案，“我正在考虑。”
　　科恩兄弟确实是诚意十足，得知“无敌浩克”开拍之后，“老无所依”整个项目都暂时搁浅了下来。他们似乎是打定主意，等兰斯点头同意了之后，再投入准备。除非兰斯拒绝，他们不愿意选择第二方案。
　　更何况，“老无所依”这部作品确实出色，杀手一角更是挑战极限。
　　正如兰斯所说，他的确正在考虑出演的可能性。最近一直在忙碌“无敌浩克”的拍摄，所以他暂时没有认真思考，等杀青之后，他会和科恩兄弟深入交谈一下，然后再做决定。但如果兰斯确定要出演“老无所依”的话，“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后期制作进度倒不会受影响，毕竟后期之中兰斯本来就不是主力，但或多或少还是会慢一些，尤其是后者。
　　看着柯尔那喜悦的表情，兰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事情一件一件来吧。如果你担心戛纳的回复，那就先过去找乔恩谈一谈，他们后期制作的时间表已经出来了，还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和吉尔通一个电话。”机会无时无刻不在，但却不能冲昏头脑，保持步调，有条不紊，这才是长远发展的正确选择。更何况，他还需要考虑到混沌影业。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个月到三个月，房地产就要崩盘了。届时，混沌影业势必还有一番忙碌。兰斯希望他们的原始积累能够达到收购漫威娱乐的标准，但具体收益如何，还是要等泡沫出现之后才知道。可以说，2007年对混沌影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同时也是决定“第七玩家”未来最终高度极限的一年。
　　兰斯不想操之过急，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急功近利。
　　柯尔也仅仅只是一时的亢奋而已，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点点头，“你还是先把电影杀青吧，其他事情，我会和珀西、桃乐丝沟通的。”这也是他们的工作，替兰斯分担解忧。更何况，目前最迫切的难道不是奥斯卡的学院公关吗？
　　吐出一口烟雾，兰斯也不由陷入了思考之中，“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即将投入后期制作之后，是时候对混沌影业的下一步进行布局了。不管是收购漫威娱乐，开始开辟知识产权部门，这都需要更加具体的执行方案，即使他们能够依靠房地产崩盘赚取第一斗金，但这笔原始积累很快就会被消耗殆尽，未来的发展必须有更加清晰的框架才行。
　　穿透烟雾，兰斯的思绪触角开始缓缓蔓延，失去焦距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明亮的天蓝色，不由开始慢慢聚焦。那一团如烟如雾的天蓝色在金色的阳光之中晕开，鲜活而跃动，像是坐落在无边无际沙漠里的一汪湖泊，有着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洁白而修长的双腿穿着一双小白鞋，天蓝色的长裙搭配了一件嫩黄色的毛衣开衫，肩头挎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帆布包，柔顺的红色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伴随着微风轻轻扬起，白皙的皮肤与鲜艳的衣服相得益彰，清新之中带着一丝俏皮，眉宇之间的青春活力漾起点点涟漪，那种书卷气的淑女气质和狡黠的小女子气息杂糅在一起，落在了轻盈的裙摆之上，在奶黄色的阳光之中摇曳生姿，犹如一道亮丽风景线，让周围所有视线都忍不住投射了过去。
　　远远地，她似乎看到了谁，嘴角的笑容猛然绽放了开来，像是盛夏七月在蔚蓝天空晕开的阳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嘿，艾玛！”柯尔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开心地挥了挥，打起了招呼。
　　艾玛·斯通也抬起了右手，用力地左右摇摆起来，一阵微风吹来，天蓝色的裙摆飞扬起来，那沁人心脾的蓝色在金色海洋里漾起了大片海浪，明媚的笑容就这样定格在了琥珀里，时光都彷佛失去了色彩。
　　“……兰斯？”柯尔的呼唤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时间的禁锢，兰斯重新恢复了思绪，垂下眼帘，遮掩着内心的躁动不安，但仅仅只是片刻，他又再次抬起了眼睛，“今天剧组可是太热闹了，我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的工作进度。”柯尔笑呵呵地调侃到。
　　兰斯抿了抿嘴，客套地笑了笑，却没有出声回应，转眼之间，艾玛就已经站在了眼前，亭亭玉立，巧笑颜兮。
　　“艾玛，你怎么过来了？”柯尔主动打起了招呼。
　　“探班。”艾玛对着兰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没有任何羞涩地看向了兰斯，坦然而直率。“爱德华和娜奥米邀请我过来探班，我想着，剧组就要杀青了，再不过来就要错过了。所以，我今天就出现在这儿啦。”
　　艾玛轻轻仰起头，看向了兰斯。曾经，她眼中的兰斯就像是高塔一般，遥不可及，仰起头之后，她的脖子几乎都要断了，彷佛才能看到兰斯的面容；但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缩短了许多，似乎只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
　　“嗨，兰斯。”艾玛出声打起了招呼，落落大方、明朗轻快。
　　兰斯微微收了收下颌，表示了回应，艾玛却也没有在意，直接继续说到，“现在剧组是在休息吗？那我最好现在就进去，在重新投入拍摄之前，和大家打个招呼。”话音才落，艾玛就微笑地退后了半步，淑女地拉了拉裙摆，一个旋转，裙摆轻轻飞扬起来，身影已经消失了，那抹蓝色却依旧残留在视线里。
　　柯尔看着艾玛的背影，不由感叹了起来，“转眼之间，艾玛也成为大姑娘了，现在想要追她的男孩子应该已经排成长队了吧。”
　　“她还是孩子。”兰斯的声音有些僵硬。
　　“孩子？”柯尔不由笑了起来，“她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就不是孩子了。”视线再次投向摄影棚之内，艾玛和剧组人员熟稔地打起了招呼，气氛不由就热闹了起来，淑女之中又保留了一丝俏皮，活泼之中又隐藏着一点知性，这样的艾玛着实让人挪不开视线，“这次奥斯卡她也收到了邀请，我觉得，她势必能够惊艳整个红地毯，塞巴蒂斯安正在考虑她的男伴人选，不知道谁最后能够有这样的荣幸。你知道的，第一次出现在奥斯卡，这是至关重要的登场……”
　　柯尔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但兰斯却已经没有专注在听了，视线落在了摄影棚里那抹明亮的蓝色上，然后他就看到了爱德华拉了一个青涩的身影走向了艾玛，主动为两个人介绍起来，赫然是安德鲁·加菲尔德。
　　几乎在兰斯意识到之前，脚步就已经迈了开来，大步大步地朝着摄影棚里走去。
　　站在原地的柯尔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满头问号，“兰斯？嘿，兰斯！”


第1024章 伸出右手
　　远远地，兰斯就看到了脸上带着青涩笑容的安德鲁·加菲尔德，他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头，而后双手用力在后背擦了擦，这才礼貌地伸出双手，礼貌地和艾玛问候。这生涩的模样让艾玛满头雾水，抬起头看向了爱德华，疑惑地询问到，“我今天是不是化错妆了？公主妆变成了巫婆妆？”
　　那一本正经的话语顿时让安德鲁慌乱起来，连连摆手否认，“不……不是……”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解释，结结巴巴得不知所措，以至于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站在旁边的爱德华看见了，一脸沉重哀悼的表情走了上来，拍了拍安德鲁的肩膀，“小家伙，对女士这样不礼貌，这可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然后摇了摇头，满脸痛心疾首，“我以为英国人比美国人更加绅士。这样的行为……”爱德华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满脸回天乏术的模样。
　　安德鲁更是紧张地不知所措，“不，不是……”他仅仅只是激动而已，他完全没有想到，居然可以看到生活里真实的艾玛，比想象之中更漂亮、更俏皮，那种精灵般的气质让他不敢直视。“我只是……我……”安德鲁试图解释一番，但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娜奥米就走了上来，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安德鲁，他们只是在和你开玩笑。”
　　安德鲁错愕地愣了半秒，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艾玛，然后就看到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溢着笑容，就连嘴角的弧度也忍不住轻轻上扬了起来，这顿时让安德鲁更加拘谨了，脸颊发烫的厉害，连忙垂下了视线，甚至不知道应该落在什么地方。
　　“嘿，我是艾玛，很高兴认识你。”安德鲁听到艾玛那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艾玛的右手，他的脑袋收得更低了，匆匆地握了握那犹如雪白莲藕般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我是安德鲁，安德鲁·加菲尔德。”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却犹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安德鲁连忙把双手背到了身后，肌肉越发紧绷起来。
　　看着安德鲁如此稚嫩的模样，周围其他人都被娱乐到了。虽然安德鲁是“无敌浩克”剧组里最年轻的小伙子，但事实上他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不过，在落落大方的艾玛面前，安德鲁却是心生怯意，那种刚刚进入行业里的懵懂、紧张和朝气，清晰可见。
　　兰斯埋头前进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靠近的冲动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胆怯所占据了。胆怯，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情绪了。脚步不由顿了顿，视线落在了艾玛那欢快而灿烂的笑容上，而后轻盈地下落，落在了艾玛的右手上，刚刚和安德鲁握手之后，重新垂在了身侧的右手。莫名地，视线就无法离开那只右手，脑海里充斥着想要握住那只右手的想法，这种想法是如此执着如此狂热，以至于兰斯有些不适应地慌乱了起来。
　　这不像他，这不是他。
　　左手不由就握紧了起来，大拇指狠狠地摁住了食指指腹，但却依旧无济于事，内心的慌乱、冲动、胆怯、迷茫混杂在一起。胸口闷闷地，无法形容，这一切都太过陌生，陌生得让他想要落荒而逃。
　　爱德华哈哈大笑起来，再次拍了拍安德鲁的手臂，“珍惜这段时间吧，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进入名利场这块战场之后，不管处于什么位置，都再也回不去了。这是一条无比艰辛的道路，但……就好像围城一般，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只有亲自体会过，才能理解。
　　安德鲁不明所以，诧异地看向了爱德华。
　　可是爱德华却没有回答安德鲁，“兰斯？”他第一个就看到了兰斯出现的身影，出声呼唤到，然后左右看了看，“呃，休息时间结束了？”虽然刚才拍摄时不断笑场，但玩笑归玩笑，工作归工作，爱德华的敬业和专业是无可挑剔的。
　　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顺着爱德华的声音，转了过去，包括艾玛和安德鲁。
　　灼热的目光在兰斯的皮肤上轻盈地跳动着，他却依旧无动于衷，视线落在了艾玛的右手上。缓缓地，兰斯缓缓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艾玛，看着嘴角那一抹逐渐消退的笑容，看着眉梢那一抹隐隐发光的轻快，看着脸颊那一抹缭绕氤氲的绯红。
　　话语涌到了嘴边，但却说不出口，又或者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兰斯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词穷。他知道自己应该迈出这一步，信任的第一步，就好像对爱德华·诺顿一样，就好像对柯尔·格瑞德一样，就好像对詹姆斯·柯登一样，但……这一步的信任似乎一样又似乎不一样，话语如同肌肉一般，僵硬在了原地。这让兰斯有些手足无措。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以至于他都不记得信任到底应该怎么开始了，就好像他已经丧失了这种能力一般。
　　爱德华察觉到了空气里的一丝异样，但他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看了看兰斯，然后顺着兰斯的视线，又转头看了看艾玛，满眼都是困惑和猜测，脑海里塞满了思绪，却抓不到一个准确的脉络，张了张嘴，爱德华就想要开口，开个玩笑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在这时，他看到兰斯抬起了左手。
　　兰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掌心朝上，笔直地伸了出来，彷佛发出了一个邀请般。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更不知道应该如何迈出这一步，所以，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惶恐不安地，犹豫不决地，就好像在冬天刚刚冰冻起来的湖面上行走一般，稍微一点过激的动作可能就会引发灭顶之灾。
　　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是否有意义，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是否能够被理解，但，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他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艾玛，平静的视线犹如一汪湖水，波澜不惊，隐藏在那片幽蓝底下的汹涌没有人可以看到。
　　艾玛愣愣地看着兰斯，笑容一点一点从嘴角消失，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扬起了浅浅的波澜，但转眼就消失了，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艾玛的心脏却莫名开始加速起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汹涌的窒息感席卷而来，猝不及防。
　　然后她就看到了兰斯伸出的左手，缓缓地，优雅地，谨慎地，却又带着一丝渴望和恐惧。那修长的指节在稀疏的灯光投影之下是如此分明，甚至来不及反应，她就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眶的雾气迅速堆积，一阵难以抑制的温热汹涌而至，她慌张地垂下了眼帘，遮掩着自己的失态。
　　她读懂了他，她读懂了他的这个动作。一次伸手，却是一次迈步，小心翼翼地迈出了步伐，彷佛行走在刀尖之上一般，这是他第一次朝她迈出了步伐。她无法想象，这对他来说到底有多么艰难，但她却知道，他终于迈开了步伐，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点点，又缩短了一点点。心悸的涌动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再次抬起眼睛，眼底的雾气已经消失，嘴角的笑容猛然绽放，但随即就收敛了下来，化作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温暖而坚定。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双湛蓝色的深邃眼眸，那波澜不惊的背后，隐藏的却是浑身的尖刺和警惕，一点点声响就会让他落荒而逃。但她不会让他失望，这一次不会，以后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艾玛迈出了自己的步伐，在所有人错愕和不解的眼神之中，踩着坚定的步伐，一步，又一步。既然他没有办法靠近，那么他就在原地等待着，由她来一点点靠近，她可以等待，她可以守候，她可以主动，即使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她只是想要永远地站在他身边，对抗所有风雨。
　　当最后一个脚步落下时，心脏的跳动也缓缓下坠。艾玛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眼前那平摊开来的手掌，宽厚的掌心彷佛可以轻而易举将她包裹，掌心微微发凉，却有一股温暖顺着指尖传递到了血液里，让她忍不住蜷缩起了指尖，握住了这只手，紧紧地握着，然后永远都不要松开。
　　前所未有地，艾玛前所未有地如此坚定，她只想要握着这双手，走向时间的尽头。
　　仰起头，艾玛迎向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嘴角的笑容微微上扬，细微而阳光，琐碎的温暖洒落下来。兰斯的嘴角轻轻抿了抿，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依旧不太适应这样的触碰，左手的手指松了松，但随即还是再次握了起来，用力，再用力，直到开始发疼，那种真实感才落在了心间。
　　转过身，兰斯就牵着艾玛的右手，昂首阔步地走向了摄影棚的大门。一束璀璨的阳光穿透大门洒落下来，彷佛一条通往未知的时空隧道，两个人的背影肩并肩，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光芒之中。


第1025章 小心翼翼
　　安德鲁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那种夹杂着爱慕和憧憬的错杂情绪还没有来得及发芽，就已经夭折了，舌尖轻轻泛起的苦涩感化作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视线落在了兰斯的背影之上，那宽厚挺拔的肩膀彷佛可以轻易支撑起整个世界的重量，轻描淡写之中透露出来的稳重和强势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追赶的差距。眼底的落寞化作了仰慕，他也想要成长为那样的男人。
　　爱德华微微眯起了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但又有些不敢相信，可仔细回味了一番，随即就了然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不由就上扬了起来。转过头，爱德华就看到剧组工作人员一头雾水的表情，似乎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爱德华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珀西身上。
　　珀西那冷然的脸庞闪现过一丝错杂，随即轻轻松了一口气，抬起头，这才看到了爱德华。爱德华点头示意了一下，向珀西打了一个招呼，而后扬声说到，“大家注意了，拍摄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彩排两遍。刚才NG了那么多次，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兰斯发起火来到底多么可怕。”
　　珀西拍了拍阿尔伯特的手臂一下，然后两个人也联手帮忙维持现场的秩序起来。很快，剧组所有成员们都暂时收回了好奇和八卦心态，陆陆续续开始投入彩排之中。
　　重新来到了摄影棚之外，水洗一般清澈的天空之下，吹来一丝凉风，滚烫的血液似乎稍微降温了一些。兰斯这才意识到，他的左手里紧紧握着一个温热，终究还是不太习惯，于是尴尬地松了开来，然后移开了视线，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艾玛只觉得自己的右手就要抽筋了，像鸡爪一般蜷缩起来，血液的流通都不太顺畅，可以掌心里的温热却久久停留着，这让艾玛忍不住就把右手重新紧握成拳，彷佛可以把那残留的温度握住一般。这样的小动作让艾玛不由觉得有些羞涩起来，脸颊的微微发烫根本无法控制，她不得不咬住自己的下唇，这才能避免嘴角弧度再次上扬起来，那种小鹿乱撞的悸动泛着丝丝甜蜜。
　　一种微妙的尴尬气流在沉默之中缓缓蔓延，有些暧昧，有些雀跃，有些生涩，有些惶恐，怦然心动描述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奥斯卡颁奖典礼，和我一起出席。”兰斯的声音响了起来，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和绅士，彷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啊？”艾玛愣了愣，似乎没有跟上兰斯的话语节奏，脑袋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怎么突然就蹦到奥斯卡去了？今天他们似乎没有聊起这个话题来着。可艾玛也来不及深入思考，紧接着就应了一声，“哦。”
　　说完之后，她不由又一次沉默了下来，脑海里思考着：奥斯卡？为什么会提到奥斯卡？兰斯这是在邀请她携手出席奥斯卡红地毯吗？这算是一个约会吗？还是说，仅仅只是出席颁奖典礼而已？可是，他刚才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那为什么话语没有任何的疑问在里面，更像是下达命令？那么她应该要提出抗议吗？
　　无数思绪在脑海里汹涌着，忽然她察觉到了一道眼神落在了肩头，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兰斯那双薄薄的双唇，她不由就吞咽了一口唾沫。可动作做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小动作又多么……饥渴，这让艾玛连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狼狈不堪地低下头，心里暗暗祈祷着：没有看到，他没有看到，他绝对不要看到。
　　耳朵边就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嗤笑声，戏谑之中带着一丝调侃，艾玛只觉得双颊都要燃烧起来了，她现在需要变身成为闪电侠，直接消失在原地，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丢脸，真的丢脸丢大发了。上帝，她现在脑袋都要抬不起来了。
　　恶狠狠地磨了磨牙，一不做二不休，艾玛就直接抬起头来，瞪圆了眼睛看向了兰斯，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反正在他面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又何必在意呢。
　　兰斯看到艾玛如此气势汹汹的眼神，嘴角的笑容不由更大了一些，那抹轻松的笑意浅浅地落在了眼底。残留的一点点犹豫在此刻也烟消云散。轻轻摇了摇头，而后朝艾玛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可是小妮子却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能再次重复了一遍，“奥斯卡。”
　　艾玛停顿了片刻，这才意识到，兰斯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可是他的话语没有任何上扬的语气，也没有征询的意思，她怎么可能听得出来？这让艾玛有些无语。但这种情绪很快就消散不见，因为她意识到，如果兰斯是在询问她的意向，那这是不是意味着……这是一次约会？
　　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让胸口里的蝴蝶顿时振翅高飞起来，心情轻盈地飞上了云端，“好。”艾玛仰起头，郑重其事地注视着兰斯的眼睛，准确地说到，“没问题，那……当天你要穿什么颜色的礼服？”出席奥斯卡这样的场合，携伴出席自然需要搭配衣服。
　　似乎察觉到了艾玛的雀跃，兰斯隐隐对颁奖典礼也多了一分期待，“你可以打电话给塞巴斯蒂安问一问。”“无敌浩克”还没有杀青，兰斯对奥斯卡暂时没有进行任何规划，毕竟他是男人，服装方面得体就足够了，颜色、剪裁和设计都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不过女人就不一样了，那些好莱坞顶级大牌们，从十一月份就陆陆续续开始挑选礼服了，甚至有的礼服是设计师亲自设计、剪裁、缝制，完全量身定制。从准备到出炉，整个过程至少需要十几次的试穿、修改，没有两三个月根本无法完成。
　　艾玛虽然不是顶级大牌，但这是她第一次出席奥斯卡，所以塞巴斯蒂安估计早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艾玛认真地点点头，“我一会就给他打电话。”然后上下打量着兰斯，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你穿什么都好看，果然省事多了。”如此直白的感叹，让兰斯差一点被口水呛到，这小妮子依旧如此大胆，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是如此。
　　“那……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工作了。整个剧组都在等着你呢。”艾玛没有察觉到兰斯的讶异，主动说到，她在兰斯的剧组里待过，自然知道兰斯对剧组的严格要求，她可不希望自己耽误兰斯的工作。可是，内心深处难免有些依依不舍，想要多说两句，但认真想了想，今天这一次伸手，对于兰斯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她不应该操之过急。想到这里，话语就吞咽了下去，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进去吧，回头再电话联系。”
　　说完，艾玛的脚步就往后退了两步，发现兰斯居然没有挽留，也没有道“再见”，难免有些失落，转过身迈开了步伐，暗暗说服自己，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小心翼翼地，她偷偷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兰斯依旧站在原地，她的小动作就被抓到了，这让她不由吐了吐舌尖，不由有些害羞。
　　兰斯嘴角的弧度轻轻勾了勾，然后抬起右手挥了挥，这一次，他再没有停留，径直就转身走进了摄影棚。
　　艾玛注视着兰斯的身影，一直到彻底消失，然后忍不住就握紧拳头，可是想要尖叫的冲动还是无法压抑，他向她挥手道别了，他在原地目送她离开了，他还向她微笑了……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艾玛直接就跳跃了起来，轻盈的脚步欢快而雀跃地跳动起来，就好像穿上了“绿野仙踪”里那双小红鞋一般。
　　重新回到摄影棚，阳光落在了身后，躁动的心绪伴随着温度的下降而缓缓沉淀了下来。兰斯可以清晰感受到工作人员投射过来的视线，夹杂着好奇、询问和探究，他都忘记了，剧组就是八卦的资深地，没有人可以例外。只是这一次主人公变成了他。
　　兰斯稳了稳心神，那冷静而疏离的视线扫视了一圈，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向了海登·亨特所在的位置，扬声说到，“三分钟倒计时，马上投入拍摄。”那凛冽的话语具有不容反驳的威慑力，顿时所有目光都收了回去，所有人都低头投入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站在不远处的爱德华投来了视线，一丝玩味一闪而过，随即对着兰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让兰斯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恶狠狠地瞪了爱德华一眼，爱德华不由莞尔，然后也不再理会兰斯，转身投入了自己的准备工作之中。
　　这小小的一步到底会带来什么改变，兰斯自己也不知道。但终究已经迈出去了，他就不会后悔，而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长长吐出一口气，脑海里杂乱的思绪暂时放到一边，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无敌浩克”的拍摄之上，其他事情是不确定的，但“无敌浩克”却是确定的。
　　这是一部佳作，这将会是一部令人赞叹的佳作。他，有信心。


第1026章 蓝图展现
　　从车库里走出来，远远地就可以听到另一侧运动场传来的喧闹声，高文那畅快的笑声传过来，不断大声呼喊着，“伊恩，最好状态，拿出你的最好状态来！拜托，西奥今天都已经打出几记好球了，你不会输给西奥吧？”
　　顺着声音，兰斯就朝着别墅另一侧的方向走去，穿过那高大而清冷的松木林，然后就可以看到宽敞的运动场之上，高文手里掂着一颗棒球，伊恩则站在本垒上挥舞着棒球棍，西奥站在旁边，双手盘在胸前，扬声喊道，“高文，你在比赛时也如此多废话吗？小心伊恩把你教训得找不着北。”
　　高文惹人厌地转过身，背对着伊恩扭起了屁股，结果伊恩捡起旁边一颗棒球，直接就砸了过去，准确地砸在了高文的屁股上，就看到高文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愤怒地大吼着，“伊恩！”
　　兰斯吹起了口哨，鼓掌称赞到，“伊恩，好球！”
　　“兰斯洛特！要不然，你过来击球？让你尝尝我的厉害！”高文立刻就指着兰斯叫嚣起来。
　　兰斯才不会轻易上当，“你先过了伊恩这一关吧，我赌两包彩虹糖，你不仅没有办法把伊恩三振，而且伊恩还会全垒打。”
　　“我压三包。”西奥也扬声凑热闹，闹得高文牙痒痒，“我赌伊恩会被我三振，六包！”
　　看着高文那磨牙的模样，惹得兰斯哈哈大笑起来，脚步在西奥身边停了下来，“怎么突然想起来打棒球了？”
　　“高文赛季结束了，他觉得应该活动活动身体，在演播室坐了一整个赛季，身体有些生锈了。”西奥今天的话语明显比往常多了一些，而且还主动参与到调侃高文的行列之中，有些反常。西奥注意到了兰斯眼中的询问，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到，“高文今天运动了半个小时，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距离高文退役已经超过一年了，就连这个橄榄球赛季都已经落幕了。但在西奥内心深处，他的担忧始终没有消失，这些兰斯都知道。
　　不少橄榄球运动员在退役之后，依旧饱受着慢性创伤性脑病的困扰，甚至不少人萌生了自杀的念头，只因为这种运动生涯慢慢积累下来的疾病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生活，更不要说重新找工作了。但是这种慢性疾病一直没有得到橄榄球联盟的重视——甚至可以说是掩盖，因为一旦父母们听说“橄榄球会导致慢性疾病，比脑震荡更加严重，而且无法根治”，他们势必会拒绝让自己的孩子加入这项运动，这影响的是整个联盟乃至无数广告商的利益。这个事件后来被拍成了电影“震荡效应”，揭秘了这种疾病的严重危害，以及联盟的暗箱操作。
　　自从高文经历了手术之后，兰斯对高文的复健和恢复表现出了格外的担忧，甚至咨询了专业脑神经医生，这引起了西奥的主意。后来，西奥翻阅了专业医学杂志，陆陆续续对慢性创伤性脑病有了了解，他的担忧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兰斯微微愣了愣，有些狼狈地转过头，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担忧，视线落在了准备投球的高文身上，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放心吧，他很好，他不会有事的。”语气坚定。即使面对的是死神，他也不会缴械投降。
　　西奥没有说话，看着高文投掷出了第一颗球，伊恩挥空了，然后高文就得意洋洋地示威了起来，兰斯双手大拇指都纷纷朝下，开始嘘高文，可高文不仅没有受到打击，反而越发得意起来，这让西奥嘴角的笑容也不由上扬了起来，“是的，他很好。”
　　棒球游戏很快就结束了，伊恩在第二球狠狠地给了高文一个教训，一记漂亮的全垒打终结了游戏，再次提醒高文，为什么他加入的是橄榄球，而不是棒球。
　　高文一脸不服气地强调自己“欠缺锻炼”，否则肯定可以秒杀伊恩。这场争论一直回到了别墅的厨房里，依旧没有停下，四个人围绕在厨房周围，打开冰箱寻找自己要喝的饮料，絮絮叨叨地争论不休，几个人就像孩子一般，为了一点输赢而死咬不放。
　　最后还是西奥看不下去了，没有理会伊恩和高文两个人，转头询问起兰斯来，“怎么样，今天午宴一切还顺利吗？”“无敌浩克”已经在四天前正式杀青了，后期制作将在下周一开始。今天，兰斯前往参加了奥斯卡提名午宴。
　　兰斯耸耸肩，“没有什么特别的。”颁奖季的学院公关，无非就是社交游戏。这一次的游戏，前期铺垫已经到位了，他只需要沿着既定方案走下去就可以了，没有什么难度。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所以，戛纳决定了吗？去还是不去？”高文好奇地询问到，“如果去的话，我们今年夏天集体过去蔚蓝海岸度假吧，随便找一个小岛，好好放松放松。”现在高文对混沌影业公司的业务也了解了许多，退役之后，他转型成为解说员，成为了娱乐和体育之间的桥梁，未来混沌影业想要发展成为迪斯尼那样的知识产权大公司，高文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兰斯不由轻笑了起来，“即使我们不去戛纳，也可以去度假啊。”兰斯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西奥和伊恩，“你们上一次度假是什么时候，老实说，都不记得了吧？到了五月、六月，估计事情可以暂时到一段落，我们可以去度假啊。”
　　“就和你们三个人去？那太可怜了，如果有女伴的话，我就考虑考虑。”伊恩一脸嫌弃的表情。
　　兰斯直接就吐槽到，“我以为你更加喜欢到度假之地之后再猎艳。”高文立刻拍掌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只是担心你们找不到女伴，到时候看着我一脸羡慕……”伊恩举起自己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这下就连西奥都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放心，我们不会阻止你享受生活的。”然后西奥看向了兰斯，“如果要去戛纳的话，度假行程肯定要做配合，到底是什么计划？”
　　“暂时还不确定。”兰斯耸了耸肩，“戛纳那边我打过一次电话了，他们需要做考量；另外，乔恩那边后期制作也没有办法估算准确时间，可能还是比较紧张。”兰斯和詹姆斯·柯登商量过了，第一方案是“钢铁侠”八月上，“无敌浩克”十二月上；第二方案则是“钢铁侠”十一月上，“无敌浩克”明年五月上。如果要赶戛纳电影节，这就另作盘算，必须看剧组后期制作的进度了。“再给他们一段时间吧，奥斯卡之后，估计情况就会明朗起来了。”
　　“如果赶不上的话，今年你也亲自过去戛纳一趟吧。”伊恩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虽然没有作品，但你可以带着‘钢铁侠’的半成品，内部限定放映一次，展示自己的诚意，然后和吉尔·雅各布面对面地坐下来聊一聊，明年的事情一切都好说。另外，你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好片子，我们把发行权拿下来。”
　　“不是说好去度假的吗？”兰斯轻笑了起来，看伊恩的气势，已经把戛纳纳入了混沌影业的发展计划，“我还准备和高文好好学一学冲浪呢。”
　　“地中海那浪头，躺在沙滩上晒晒太阳就好。”结果高文却是一脸嫌弃的表情，惹得兰斯直接笑出了声。
　　伊恩喝了一大口手里的啤酒，朝着别墅之外的庭院走去，嘴里却是同时说到，“最近圈内的动作有些频繁，他们可不会照顾我们的发展速度，放慢脚步。所以，我们必须看得更长远一点。”其他三个人也跟着来到了院子里，放松地坐了下来，“我上周听到了一个传言，目前没有得到证实，但……”伊恩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表情有些奇妙，“听说迪斯尼和华纳兄弟正在酝酿合作。”
　　好莱坞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那些看似密不透风的消息，总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传出来。问题就在于：你够不够资格打听得到，又或者说，你的人脉是否足够强大到接收这些蛛丝马迹，还或者说，如何从无数虚假消息之中筛选出真实消息……这才是关键点。混沌影业，现在已经具备了如此能力，估计许多人都没有预料到，剧本黑名单洒下的种子，会开出这样的果子来——编剧，谁能预料到编剧的人脉网如此强大呢？
　　兰斯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伊恩的下文。伊恩本来打算卖卖关子的，因为这个消息，即使他听到也是吓了一跳，但兰斯却无动于衷，他只能摇了摇头，“说他们打算联手开发DC宇宙。”
　　轰！
　　这才是真正爆炸性消息，远远比“狂暴之路”的强势要震撼，远远比混沌影业的崛起要轰动，甚至远远比迪斯尼收购皮克斯、派拉蒙收购梦工厂、混沌影业即将收购漫威要来得更加汹涌。
　　一副气势磅礴的恢弘蓝图就在眼前铺陈开来，难以想象，未来的好莱坞到底会是什么面貌，兰斯这只小蝴蝶带来的海啸似乎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


第1027章 坚持步调
　　华纳兄弟联手迪斯尼开发DC宇宙？
　　兰斯眉尾不由就上扬了起来，这着实是一个破天荒的消息，难以想象，这两只巨鳄联手之后，整个好莱坞到底会迎来什么样的地震，很有可能六大电影公司之中也要区分第一集团和第二集团了。即使兰斯做好了面对困难和变数的心理准备，但此时也难免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他们疯了？”高文脱口而出，即使他是一个门外汉，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听起来有多么天方夜谭。
　　兰斯撇了撇嘴，不由点头附和了一下，“我觉得他们的确是疯了。”这种强强联手带来的连锁效应根本无法估量，不要说混沌影业，估计其他四大电影公司也都会有所动作。兰斯的视线再次落在了伊恩身上，“所以，他们打算从哪部作品开始入手？‘超人’？”
　　伊恩摇了摇头，呵呵地轻笑出了声，“应该还处于商议阶段，巴里·梅耶和罗伯特·艾格都不是轻易妥协的家伙，两个人之间势必还有一番拉锯苦战。”DC宇宙整个项目到底牵扯多少利益，没有人可以估量。
　　站在华纳兄弟的角度，他们等于是割肉出去，没有回收足够的利益，他们绝对不会轻易妥协，这也是当初巴里拒绝混沌影业的原因，混沌影业在这样级别的谈判之中根本不够分量；站在迪斯尼的角度，他们等于是承担风险赌博未来，如何衡量付出与回报的比例，又如何衡量权力和利益的瓜分，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松口。
　　像DC宇宙这样级别的项目，像华纳兄弟和迪斯尼这样级别的公司，长期合作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有可能是像环球影业、派拉蒙、索尼影业那样，和漫威娱乐展开短期合作或者局部合作。一言不合就一拍两散，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
　　“更何况，即使他们已经谈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得知那么内幕的消息。”伊恩补充说到，“估计只有等到正式立项了，详细消息才会放出风声来。”
　　“那这对我们有什么影响？”高文立刻就嗅出了异常来，兰斯和伊恩、西奥交换了一个视线，高文认真思索了片刻，灵光一闪，“迪斯尼既然已经抱定了主意，想要搅混水，那么……”高文抬起头来看向了兰斯，“他们可以接触DC，也可以接触漫威，不是吗？”
　　担心的事情，虽然推迟了一段时间，但终究还是出现了。混沌影业缺少绝对力量，在这场华尔街战争之中，确实是处处落于下风。
　　如果迪斯尼铁了心要购买漫威娱乐，混沌影业根本竞争不过，即使他们与漫威签署了五部作品的合作协议，但迪斯尼的选择依旧很多，他们可以把合作协议也一口价买断，让混沌影业为他们制作电影，也可以舍弃这部分合作协议，放弃这五部作品，另起炉灶拍摄同款系列，与混沌影业正面叫板。
　　届时，混沌影业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坚持我们的步调，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西奥最先反应了过来，开口说到，“既然迪斯尼暂时放弃了漫威，而选择与华纳合作开发DC，这就说明了一些问题。”比如说，迪斯尼对漫画改编电影前景依旧有所疑虑，所以需要分担风险；又比如说，迪斯尼在漫威的接触过程中遇到了阻碍；再比如说，迪斯尼刚刚完成皮克斯的收购，短时间内再完成第二次收购，对于刚刚上任一年多的罗伯特·艾格来说，必须慎之又慎。这就是混沌影业的机会。
　　“迪斯尼内部的消息还说了什么？”西奥没有着急着下结论，再次看向了伊恩。
　　伊恩耸了耸肩，“没有太多了，只知道迪斯尼和华纳兄弟接触有一段时间了，但现在到底到了什么阶段，就不得而知了。”商场之上风云变幻，既有环球影业酝酿收购梦工厂将近两年时间，最后时刻功亏一篑，被派拉蒙截胡；也有迪斯尼短短四个月之内通过收购皮克斯的提案，并且迅速落实，干脆利落。这些内幕消息，势必没有那么容易打听得到。“我昨天给华尔街的朋友打了电话，还在等他们的回复。”这些大公司的重大举动，总是可以捕捉到蛛丝马迹，尤其是资金走向、人事变动等小细节。
　　“那我们就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兰斯接过话头，“收购成功，收购失败。”然后他沉默了片刻，最近一段时间的庞大信息汹涌进入脑袋之内，戛纳的出席，“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档期，“老无所依”的演出，独立作品的投入制作，电影节寻找合适的发行对象，知识产权部门的成立，海外市场的开发，漫威娱乐的收购……
　　正如西奥所说，混沌影业在这场游戏之中本来就不占据优势，可以预见的是，六大电影公司的动作绝对不仅仅只是这一个，即使华纳兄弟和迪斯尼的合作失败了，接下来也还会有其他意外。所以，混沌影业需要做的是风险评估、稳健步调、坚持计划。如果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惶惶不安，混沌影业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底蕴去做急刹车、急转弯这样的动作。
　　漫威娱乐的收购确实是今年混沌影业最重要的项目，但事实上，目前已经走上轨道的却是制作部门和发行部门，五部预计在今年投入制作的独立作品，三部已经确定发行档期的独立作品，这是混沌影业的根基，脚踏实地的根基。即使完成了漫威娱乐的收购，这一块工作也不能放慢脚步，毕竟，混沌影业现在最多只能一年制作一部到两部爆米花商业大片，其他精力都将集中在独立作品之上；同时，这也是六大电影公司无法直接影响混沌影业的部分，相反，很有可能成为混沌影业的优势项目。
　　“看来，今年戛纳的确必须去一趟了。”兰斯迅速就反应了过来，不管是戛纳电影节本身的影响力，还是对欧洲市场的开发，这对混沌影业来说都至关重要，“产权部门的进展如何？”
　　“‘暮光之城’的改编版权已经基本谈妥了。”伊恩回来洛杉矶之后，就接手了产权部门的建设。现在混沌影业的主要资金还是集中在收购漫威娱乐方面，所以产权部门的起步十分低调。按照兰斯的设想，他们从青少年小说的版权开始入手，陆陆续续寻找适合改编的小说。
　　目前青少年小说市场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虽然“哈利·波特”取得了巨大成功，但“纳尼亚传奇”却遭遇惨败。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一直都在关注着小说改编版权，但对青少年这一块却没有花费太多精力，更多还是集中在“达芬奇密码”这样类型的作品，这给了混沌影业更多活动空间，更重要的是，改编版权在缺乏竞争的情况下，交易金额都不高。
　　“暮光之城”，这是兰斯交代购买的第一个系列。“另外，‘波西·杰克逊’系列、‘安德的游戏’系列还在洽谈。”伊恩简单汇报了一下最近的工作，“我们现在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光盘销售市场，‘狂暴之路’的DVD已经联系好厂家，可以投入制作了，我们希望预计在四月之前发售，趁着奥斯卡的影响力还没有减弱之前。不过，最近圈内大家一直在讨论DVD格式似乎要落伍了，我听说以索尼为首的公司，正在推广一种叫做蓝光的光盘格式，你说，我们应该发售蓝光碟吗？”
　　“我们也支持蓝光，需要加入什么阵营吗？签署合作协议之类的？”兰斯直截了当地就说到，未来是属于蓝光的，他们选择在这样更新换代的交接时刻发展光盘销售市场，着实是再好不过了。
　　伊恩愣了愣，没有想到兰斯的回应如此直接，“怎么，你看过这种格式的光盘了？”
　　“我看过。”高文出声说到，“现在索尼、三星、松下几个大公司都在推蓝光，去年成立了一个蓝光联盟。”面对伊恩和兰斯疑惑的视线，高文耸了耸肩，“你知道，许多体育爱好者同时都是科技爱好者，崇尚最先进的技术。我们在解说间里偶尔会聊聊音响、光盘什么的。”
　　三个人立刻聊起了蓝光碟的清晰度、分辨率之类的细节，大部分时候都是高文再说，兰斯和伊恩在听。
　　伊恩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说到，“我回头会和詹姆斯再讨论一下的，把蓝光碟找出来看看。”话音落下之后，他就陷入了短暂的深思之中，那么“狂暴之路”的光盘发行又应该如何做呢？现在市场主力还是DVD，但蓝光已经开始陆续出现了，他们应该彻底转投蓝光阵营，还是两种格式都发行呢？这都需要详细商讨。
　　“伊恩，现在漫威的市场价值多少？我们大概需要多少价位才能拿下？空头的收益能不能达到预期？你做预估了吗？”西奥出声打断了伊恩的思绪。
　　暂时把蓝光的事放在一旁，伊恩回过神来，然后看向了兰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必须说，兰斯这次赌博似乎又要赢了。”


第1028章 掌握主动
　　伊恩细细地打量着兰斯，嘴角的笑容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玩味。
　　兰斯则是满脸无辜地看了回去，耸了耸肩，“好运气？”惹得伊恩无语地放了一个白眼。
　　“怎么？浮动利率开始上调了？”高文露出惊喜的表情，跃跃欲试地坐直了身体，结果却看到伊恩摇头否认了，高文不由有些错愕，愣在了原地。
　　“不仅没有上调，而且还下调了，房地产市场的火热程度看不出丝毫减弱的迹象，我们的流动资金就快要清空，几乎就要坚持不下去了，距离破产没有多远了。”明明话语内容是无比惊悚的，但伊恩的声音却充满了兴致勃勃的朝气，即使冷静如他，也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可就是因为如此，这才不正常。高文，还记得吗？你在迈阿密看到了一整排别墅全部卖出去，但却根本没有人住，甚至没有家具。”高文点了点头，那些场景是他亲眼看到的，而且还亲自做了调查，“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银行明知道许多信用不良的人在大肆买房，但为什么他们不上调浮动利率，反而下调呢？”
　　伊恩看了看高文，又看了看西奥，视线最后落在了兰斯身上，目光坚定地说到，“因为，他们在试图掩盖漏洞。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房地产泡沫不会消失，认为自己只需要坚持过这段时间，就可以挺过去了。”包括顶级投行、各大银行都是如此，“所以，他们下调浮动利率，希望赢得更多信用良好的人们来购买房产，将市场稳定下来。”说到这里，伊恩停顿了片刻，然后重新靠向了椅背，对着兰斯露出了一个得以的笑容，“我十二月就开始购买A级债券了。”
　　从B级到A级的升级，简单来说，就是赌房地产到底烂得多么彻底，这场崩盘越严重，A级的收益就越高——因为现在各大银行和投行都坚信着，即使B级市场崩溃了，A级市场也不会。
　　伊恩的视线始终都没有离开兰斯，他能够如此果敢，甚至冒险，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目前所遇到的情况，几乎都被兰斯言中了。所以，伊恩的信心和野心也在逐步上升，混沌影业不仅仅要完成原始累积，为收购漫威娱乐积攒足够的资金，还要为自己赢得组建产权部门的第一桶金。
　　“不出意外，变化很快就会来了。最快的话，奥斯卡结束之后吧；最慢……”伊恩认真想了想，“七月。如果再慢一点的话，我们就要想其他办法了。”混沌影业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伊恩已经把“狂暴之路”的票房收益都计算进来了，这才勉强能够支撑到七月。
　　看着高文那严肃的表情，伊恩不由莞尔，伸手拍了拍高文的肩膀，“即使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兰斯。”高文直接就把伊恩的手打了下去，一脸无语的表情，伊恩呵呵地笑了起来，视线重新落在了西奥身上，“收购漫威娱乐，基本不成问题。”
　　“狂暴之路”一部作品全球范围的收益就已经超过了五亿美元——当然这是纳税之前的利润，不过等“狂暴之路”登陆录像带租赁市场和光盘销售市场之后，还将带来第二波收益，接下来产权部门的发展还将带来第三波收益，仅仅是这一部作品，就足以让混沌影业挺直腰杆了，这也是伊恩开始购买A级债券的重要原因。
　　“现在漫威的股价问鼎在十三美元左右。当然，如果我们打算一口气吞下的话，每股可能需要提升到十五或者十六左右……”伊恩耸了耸肩，“还有接下来这两个月时间，市场对漫威的反应，漫画销量是一方面，关于‘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最新动态是另一方面，可能价格还会有些许上升。”混沌影业的光环无疑是重要加持，这对于股民来说是积极影响，这也是混沌影业必须付出的代价，“不过，估计最终成交价格不会超过十八亿，准确来说，我希望十五亿之内拿下。”
　　兰斯脑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上一世，迪斯尼收购漫威的价格是四十二亿美元，包括了现金和迪斯尼股票两个部分，可现在为什么却仅仅只需要十五亿？这价格差距也太大了吧？
　　难怪伊恩会如此有信心，如果他们的空头真的可以取得回报的话，回报率应该是百分之三百到百分之五百左右——甚至可能更高，因为伊恩开始收购A级债券了，这也意味着，混沌影业很有可能取得超过二十亿的收益。
　　伊恩察觉到了兰斯眼神里的诧异，投来了询问的视线，兰斯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微笑地摆了摆手，“所以，收购不成问题？”
　　伊恩点头给予了肯定，“一切顺利的话，产权部门下半年也可以展开手脚了。”快速完成原始积累之后，混沌影业的基础建设就可以全面开启了。
　　兰斯忘记了十分重要的一件事：时间。
　　上一世，迪斯尼收购漫威娱乐是在2009年年末，彼时“钢铁侠”取得了巨大成功，续集也已经投入了制作之中；与此同时，“蝙蝠侠前传”系列开创了超级英雄的全新流派，票房和口碑双丰收；“X战警”系列和“蜘蛛侠”系列也在酝酿着第二次重启。可以说，漫画改编电影正在全面崛起，不仅好莱坞给予了足够重视，而且漫画销售市场也重新回暖，所以漫威娱乐的股价在2009年自然是水涨船高。
　　可是现在，兰斯不仅抢先在了迪斯尼之前下手，而且还抢先在了漫威娱乐崛起之前，就连DC漫画载入史册的“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都还没有上映。所以，股价的波澜不惊并不意外。
　　“时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西奥的声音让兰斯转过头去，他刚才还在想“时间”的问题，“不管迪斯尼和华纳兄弟的合作能否成功，收购漫威都是我们今年最大的目标。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你说，我们要不要捣乱一下？”兰斯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顺势就说了出来，看着三个人投过来的视线，兰斯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我是说，我们放出风声，就说目前‘钢铁侠’的半成品效果十分糟糕，我大发雷霆，要求乔恩重新剪辑，以至于我们之间发生了冲突；而后，还可以再放出风声，我对‘无敌浩克’效果不满意，奥斯卡之后打算重新补拍镜头。”
　　高文最心直口快，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所以，你是说，自己给自己抹黑？”兰斯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这下高文反而是更加疑惑了，“为什么？”
　　伊恩却是逐渐反应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兰斯一眼。抹黑“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可以说是一计多用，一方面可以吸引更多注意力，新闻媒体会给予更多关注；另一方面则是削弱观众的期待值，为漫画改编电影稍微降温，说不定漫威娱乐的股价还会微微下滑一些；还有一方面可以透露出一个信息，电影制作并不顺利，要知道，即使是“狂暴之路”，兰斯也从来没有失态过，这势必会让华纳兄弟和迪斯尼都多多思量。
　　虽然许多效果都不见得能够立竿见影，但却能够让这谭浑水更加浑浊，为混沌影业赢得更多空间，哪怕只是一丝一毫，这对于夹缝求生的混沌影业来说也难能可贵。
　　西奥也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打算由谁来透露消息。”肯定不能由混沌影业自己来说，即使是内部消息，也必须做出意外走漏风声的假想来。
　　“啊！”高文反应慢了一拍，但也转过弯来了，“你是想让巴里·梅耶、罗伯特·艾格那些人产生怀疑，是吧？”高文拍了拍桌子，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如果就连你都没有信心，那么好莱坞现在还有谁能够说自己一定能够出色完成任务呢？对吧？你们说，对吧？”
　　看着高文那一脸卖弄的得意表情，兰斯不由莞尔，对着高文点点头表示了肯定，话语却是回答西奥刚才的提问，“交给桃乐丝就好了。”现在兰斯也终于逐渐学会把公关工作交给桃乐丝，“即使不行，迪伦·王尔德也势必愿意交换这样的内幕消息。”说不定，他还可以用这样的虚假内幕交换到有价值的消息。
　　“我联系一下凯文·费奇吧，也许创意委员会可以发挥一点作用。”伊恩开口说到，触类旁通地补充了计谋，这顿时让兰斯眼睛一亮——如果创意委员会爆出消息，认为兰斯搞砸了两部电影，这就更加有说服力了，而且还可以营造出混沌影业和漫威影业合作关系出问题的假想。
　　“高文，今年奥斯卡你打算出席吗？”正事谈完了之后，兰斯又开始闲聊了。
　　高文连连摆手，“我过去干什么，估计全身别扭死了。”可是拒绝完之后，却又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另外两个兄弟，“你们呢？你们今年去不去？”
　　今年的情形有所不同，“狂暴之路”作为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出席邀请函的席位比往年都增加了不少，仅仅是制作人的席位就多达六个。西奥名义上是混沌影业的总裁，伊恩名义上是“狂暴之路”负责筹备资金的制片人之一，高文则是“狂暴之路”的体能训练师，所以，如果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出席。即使不是如此，他们作为兰斯的家人，也一样可以出席，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在“泰坦尼克”的那一年就携带了自己的母亲出席。
　　“我和西奥都打算出席，可惜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看直播，没有关系吗？”伊恩一本正经地说到，闹得高文握紧了拳头，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伊恩无可奈何。


第1029章 巨头交锋
　　与马里布的闲情惬意相比较，比佛利山庄的热闹汹涌依旧没有消散，觥筹交错之中的欢声笑语在温暖的空气之中久久逗留，希尔顿酒店对此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金球奖的眼花缭乱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提名午宴的喧闹又一次把瞩目焦点聚集了过来。
　　作为每一年奥斯卡的前瞻，无论是记者们，还是提名人，都不愿意错过提名午宴的机会，这可是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之前，唯一一次可以公开进行拉票的社交场合。
　　希德·甘尼斯却觉得已经有些头昏脑涨了，在室内温热的环境之下待久了，耳朵难免有些肿胀，来到室外之后，清冷的空气立刻充满了肺部，整个人都感觉舒爽了不少。自从他接手学院主席以来，棘手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没有想到，这个职位居然也有一天会变成烫手山芋，让人坐立难安。去年的混乱还没有完全平复下去，今年居然又……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了。”身后传来了声音，打断了希德的思绪，抬起头来，希德就看到了那标志性的黑色大胡子，好像漫画里的典型墨西哥人一般，只是少了一点色彩斑斓的草帽。这是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主席，约格·卡马拉（Jorge Camara）。
　　希德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礼貌地点点头示意，“今天的午宴是如此热闹，总是让人舍不得，不是吗？”睁眼说瞎话，信手拈来。
　　“的确如此，上一次看到如此盛况，应该是……94年了吧？”约格在希德的身边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游泳池，然后整个洛杉矶的景色就在眼前铺陈开来，“没有想到四大导演都到齐了，这真是太难得了。”
　　好莱坞八十年代有四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乔治·卢卡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马丁·斯科西斯，这四位导演的影响力辐射到美国整个电影产业的方方面面，甚至对文化方面也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不过，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虽然史蒂文和马丁依旧活跃在第一线，但乔治和弗朗西斯都已经转入幕后，后者更是十年没有推出任何作品，哪怕是以制片人的身份。
　　今天，这四位导演齐聚一堂，确确实实是引起了广泛反响。
　　除了他们四位导演之外，过去二十年的几位业内顶尖人士也全部出席，哈里森·福特、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布拉德·皮特、阿诺德·施瓦辛格、威尔·史密斯、约翰尼·德普……这几个名字串联起来，可以说是统治了八十年代后半期到至今为止的美国电影市场。可以想象，今天提名午宴到底有多么热闹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今年颁奖季制造出了如此巨大的反响，这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了。
　　“我的肺部承受不了太多，我今天已经偷偷抽了两根，我可不想回去之后饱受唠叨折磨的同时，还要忍受身体的痛苦。”希德拒绝了约格递过来的香烟，微笑地说到，“也许是巧合，也许是运气。但不管如何，我们尽情享受这场派对，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这话语让约格不由莞尔。
　　约格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我们不愿意离开的理由都是一致的。”
　　今天群星云集的原因有很多，至少表面看起来都有各自的理由。弗朗西斯是为了支持女儿，索菲亚·科波拉执导的第二部作品“绝代艳后”也在2006年上映了，虽然这部作品遭遇恶评，但依旧入围了最佳服装设计的争夺；史蒂文和乔治决定重启“夺宝奇兵4”系列，哈里森确定担纲主演，他们是过来做前期宣传的，当然，史蒂文还是“父辈的旗帜”和“硫磺岛来信”的制片人，这是他和克林特的第一次合作；刚刚实现了州长连任的阿诺德则是为了取得好莱坞的支持，推动数个相关法案……但真实目的是如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一个提名午宴，足足持续了超过四个小时，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2006真是奇妙的一年。”约格看似随意地说到，抽出一支香烟来，“谁能够想到，兰斯能够创造出这样一只猛兽出来呢？”
　　金球奖落幕之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就饱受指摘，对他们的质疑达到了全新的高度。其实许多专业记者和资深影评人对这个组织都颇为不屑，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协会成员本身的身份就充满了疑问。名义上，这是一个外国媒体派驻在好莱坞的记者组成的协会，但事实上，协会所有成员都不是专业记者，他们仅仅只是偶尔写写文章的自由撰稿人，与其说是记者，不如说是掮客。这也意味着他们的权威性、专业性和专注度都受到了诸多质疑。
　　当然，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否认，金球奖的娱乐效果、宣传效果是不可取代的。每年金球奖作为学院公关的重要转折点，甚至超过了“奥斯卡风向标”的指向性，成为了颁奖季的关键节点。更何况，就好像人民选择奖这样全民狂欢的存在一样，奥斯卡和艾美奖已经足够权威了，观众不需要金球奖再继续保持权威，尽情地享受群星派对就是了。
　　不过，金球奖的“群星派对”现在却遇到了严峻考验：兰斯洛特·斯特雷洛。
　　现在摆在约格面前的最大问题就在于，他们应该继续强硬下去，还是应该选择妥协。对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来说，利益至上、娱乐至死，如果学院对兰斯的态度是积极正面的，他们不介意卑躬屈膝地低头示弱；相反，如果学院的态度始终是强硬的，那么他们也十分乐意再次展现自己的不依不饶。
　　希德能够成为学院主席，自然是一个人精，对约格的处境着实是再了解不过了，但他却假装完全没有听懂，“的确，谁能够想到呢？他总是能够带来惊喜，让人应接不暇。”
　　希德那和稀泥的话语听不出来任何倾向，但约格也不会轻易放弃，“是啊，我刚刚还在和乔治·卢卡斯讨论，不知道兰斯下一次又会带来什么惊喜。”约格没有把香烟点燃，仅仅只是叼在嘴边，“你说，有没有可能，‘无敌浩克’这样的作品足够出色，出色到赢得奥斯卡提名呢？”
　　希德下意识地停顿了片刻。
　　一部漫画改编电影入围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名单？不要说五年前了，即使放在现在，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甚至可以说是对学院老学究们的一次世界观冲击——漫画在他们的思想里依旧是不入流的低俗文化，根本不能算是文学的一种。
　　可是，转念一想，希德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反驳，就好像没有人可以预料到“狂暴之路”的成品质量如此出色一般，又有谁能够肯定，“无敌浩克”就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呢？毕竟“罪恶之城”就已经惊艳了所有人一次。
　　虽然说金球奖根本不能和奥斯卡相提并论，但不可否认的是，奥斯卡现在也面临着一个转折点，到底是更加创新，还是更加保守。不仅仅是奥斯卡，其实整个美国社会也都是如此，民主党和共和党始终在“突破与保守”、“激进与平衡”之间寻求共识，这是时代的鲜明烙印，奥斯卡自然也不能例外。
　　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一个正确的选择也没有一个错误的选择，因为无论选择哪一边，势必都会引发另一方观点的声讨。奥斯卡的投票就好像是选举一样，以希德为首的领导团队只能对舆论做出引导，但却不能代替学院评委做出决定，评委们依旧要听从各位候补者的口号和内涵，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判断。
　　希德和约格一样面临着选择的岔路口，应该如何对待兰斯，又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应该如何对待“狂暴之路”、“断背山”这些作品背后所隐藏的文化隐喻和时代特征。在历史的长河中，他们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对于希德来说，幸运的是，他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他也只拥有一票选择权；但不幸的也是这一点，他没有拍板的权利，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引导舆论。
　　“哈，电影产业的发展总是如此迅速，让我感觉到自己有些跟不上了。”希德的停顿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恢复了常态，微笑地说到，“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奥斯卡的初衷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挑选出最优秀、最出色、最经典的作品，给予那些艺术家最好的嘉奖。”
　　官方客套话，依旧没有明显的倾向，但细节里透露的信息对于约格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无法知道奥斯卡的奖项最终会走向何方，希德也不知道；但他却可以通过希德知道，学院高层的态度如何，而他们的态度对评委的影响又如何。
　　那刹那的停顿和话语的平淡，就足以约格做出判断了：不管“狂暴之路”能否在奥斯卡得奖，但学院的老学究们也终究意识到了，时代已经翻天覆地了。至于，这些老学究们是接受还是拒绝，是顺从还是拒绝，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1030章 躁动宁静
　　告别了希德，约格再次回到了宴会大厅，和迎面走来的乔纳森·杰拉德闲聊了起来，视线余光注意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阿妮塔·韦伯（Anita Webber），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动声色地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社交对象，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看似不经意地聚首在了一起。
　　“怎么样？”阿妮塔端着手里的香槟酒，和路过的朱迪·福斯特点头致意了一下，她作为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副主席，圈内人脉自然也不可小觑。
　　约格低声说到，“和预期中一样。”这让阿妮塔抬起了视线，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约格露出了一抹笑容，“那些老学究们不会轻易妥协的。”这并不难理解，学院的评委是终生制的，伴随着岁月的累积，他们的名望、权力和声誉都在逐步提高，他们守护的不仅仅是奥斯卡的所谓权威，更是自己的权威和地位。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妥协。“但，他们也意识到，事情正在失去控制。”
　　学院每年都会增加一批评委，补充更多新鲜血液。这种做法也是奥斯卡保持权威的根基，因为每年更新的评委，这也意味着，不管学院高层、老学究们是否愿意，每年都在发生细微的改变，就好像新陈代谢一般，迟早有一天量变会引起质变。只不过这样的改变需要大量时间的累积沉淀，这也是学院对时代进程的变化反应如此迟钝的原因。
　　阿妮塔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刚才霍普·霍乐迪（Hope Holiday）在那里抱怨，‘狂暴之路’就是一部不知所云的试验品，整个观影过程就是一种煎熬，甚至比她的膝关节治疗还要糟糕。”霍普·霍乐迪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
　　可想而知，以希德为首的保守派势力，依旧会竭尽全力去阻止“狂暴之路”的登顶，接下来一段时间，学院公关估计会无比热闹。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阿妮塔抬起了香槟杯，向派拉蒙的影视部经理打了一个招呼。
　　约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似乎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汤姆·克鲁斯的私人派对什么时候？”
　　“下周五。”阿妮塔眼底划了一丝了然，“你确定吗？”
　　汤姆·克鲁斯在整个颁奖季里都十分活跃，他正在为兰斯的最佳导演小金人不断拉票。想要对抗马丁·斯科西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兰斯确实需要更多的帮助，他的资历终究还是太浅了，即使连续四年提名也证明不了太多东西。
　　这一次，汤姆举办私人派对，专程邀请了诸多业内大佬，名义上是为了庆祝他和妻子相识两周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为兰斯拉票的场合。约格打算出席这个派对，意图就再明显不过了，他要向兰斯伸出橄榄枝——就在金球奖刚刚无视了兰斯之后不到一个月时间里。
　　约格反而变得十分坦然，把杯子里的香槟一口气喝完，“我确定。”
　　阿妮塔不由莞尔，“你认为兰斯会赢。”
　　约格摇了摇头，“不，相反，我认为兰斯会输。”以希德为首的学院派感受到了空前绝后的危机，尤其是经历了去年的混乱之后，他们绝对不会掉以轻心，不会再次出现“撞车”那样的局面，所以他们会更加用力，确保更多的票数都不会走向“狂暴之路”，“我觉得，不出意外的话，马丁真的要圆梦了。”比起“通天塔”来说，“无间行者”会是更加合适的选择，在学院内部可以轻而易举地拉到更多票数。
　　“那……”阿妮塔的眼神微微闪了闪。
　　约格轻笑了起来，“你觉得兰斯会善罢甘休吗？”过去这几年时间里，兰斯在好莱坞着实得罪了不少人，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兰斯太过嚣张——好莱坞比兰斯更加嚣张更加傲慢的人数不胜数，许多还都是半瓶水哐当响的，而是因为兰斯总是可以找回场子，总是可以理直气壮地把耳光扇回去。如果“狂暴之路”惨败今年的奥斯卡，约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兰斯的还击了，“我觉得，也许明年的最佳影片提名名单就可以看到‘无敌浩克’的身影了，当然，前提是这部作品今年之内可以上映。”
　　阿妮塔讶异地张开了嘴巴，最后化作了一抹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好吧，你打算怎么办？”正如约格所说，其实真正的胜负已经脱离了奥斯卡这个舞台本身，因为兰斯的存在，混沌影业已经今非昔比了。
　　像华纳兄弟这样的大公司，错过了今年的奥斯卡，还有明年，错过了明年的，还有后年。他们总是可以卷土重来；而像西洋镜那样的小公司，这才会因为错过一次奥斯卡而陷入长时间的低迷。
　　不知不觉中，混沌影业正在展现出第七玩家的风采。金球奖已经连续错了四年时间，他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约格展现出了他的果断和勇敢，接下来，就是他们与兰斯之间的博弈了。
　　与此同时，希德依旧站在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可是脑袋里的沸腾却依旧在汹涌着。
　　其实他曾经也想过——而且不止一次，如果去年他们选择了“断背山”，今年是不是就不要面对“狂暴之路”的挑战了。现在回首来看，比起“狂暴之路”来说，“断背山”完全就是毛毛雨，他们可以在三十年前认可“午夜牛郎”，为什么不能在三十年后认可“断背山”呢？但“狂暴之路”却不一样，撇开精神内核的冲击力不说，那蒸汽朋克和硬核摇滚的风格就让人无法忍受。仅仅只是回想一下，胃部就开始翻滚起来。
　　但，时间不能倒流。就好像一年之前，有人说兰斯将会掀起整个电影产业的革命，他势必会嗤之以鼻一样。
　　“狂暴之路”才是他们当前最大的麻烦，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部电影对于整个好莱坞、对于整个电影产业所带来的影响，方方面面都将产生无穷的后续效应。当然，这样的效应有可能真正改变整个电影产业的发展方向，就好像“公民凯恩”、“大白鲨”、“星球大战”那样，甚至对文化的发展脉络也昌盛影响；也有可能热闹了一年两年就消散了，就好像伴随着“女巫布莱尔”红火起来的手持摄像机伪纪录片电影，根本不用担心，无法冲击到真正的根基。
　　可是，他却不能把所有赌注都压在未来那虚无缥缈的可能之上。阻止“狂暴之路”登顶，这就是他唯一需要考虑的事，竭尽全力。但……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强烈地在胸口盘旋，即使他们阻止了兰斯这一次，也无法阻止下一次。
　　兰斯就像是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般，这让希德想起了斯坦利·库布里克。不过，至少斯坦利还拍摄出了一部“乱世儿女”，向学院致敬，展现出了他的诚意，而兰斯呢？“无敌浩克”，仅仅只是想起这部漫画改编电影，仅仅只是想起这样一部改编自低俗街头文化的作品很有可能再次掀起一场革命，他就觉得脑仁开始隐隐作痛。
　　明年的事情，暂时就留到奥斯卡结束之后再考虑，迫在眉睫的投票截止日期才是需要首要考量的。
　　希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提名午宴。他可以确定的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显然不是“狂暴之路”阵营的，虽然他不明白他们和兰斯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但这显然是一个好消息；马丁·斯科西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兰斯的私人交情倒是不错，不过他们今年是竞争对手，所以这也不必担心；但是乔治·卢卡斯……还有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威尔·史密斯等等等等，他们都对“狂暴之路”赞不绝口。
　　思绪转了一圈，希德意识到，想要击败“狂暴之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混沌影业显然已经争取到了独立电影公司和女性阵营的支持，现在不少与商业电影息息相关、与独立电影紧密联系的男演员们也有了倒戈迹象。不过，“狂暴之路”想要胜出也没有那么容易，学院依旧掌握了主动权。
　　马丁·斯科西斯。
　　仅仅只需要这一个名字就足够了，无论兰斯的声势多么盛大，马丁在业内的号召力都无人能敌；“无间行者”的整体质量也十分不俗，能够肩负起对抗兰斯的重任，杰克·尼科尔森、马特·达蒙、马克·沃尔伯格的强大演员阵容又锦上添花；更何况，两年前错过了“飞行家”，这一次评委们可不会想要再次看到马丁那落寞的背影。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铺陈开来的城市景象，静谧之中带着一丝喧闹，宁静之中带着一丝躁动，压抑之中带着一丝炙热，就好像今年的奥斯卡。
　　希德转过身，朝着宴会厅迈开了步伐，大步大步地再次回到了那片觥筹交错的热闹之中，辨别了一下方向，径直朝着巴里·梅耶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巴里身边站着的赫然是马丁·斯科西斯，还有史蒂文·斯皮尔伯格。
　　完美！完美的机会！而他，则会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完美地达到目的。


第1031章 稀疏小雨
　　厚厚实实的乌云层层叠叠地铺陈开来，山峦叠起般地顺着天际线一路延伸，海平线的尽头消失在那滚滚波涛之中，世界恍惚间连成一片，藏青色的天幕透露出一丝微弱的光芒，隐隐约约能够判断出，太阳已经升起，可是那微光被密不透风的阻挡在后方，只能模糊地勾勒出云层的边缘，整座城市都被隐藏在那淅淅沥沥的雨雾之中，青色之中透着一抹浓墨的街道宁静得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路灯的光芒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彷佛永恒定格在了某个瞬间，闭上眼睛，似乎可以听到来自地心深处的低语，在诉说着回忆深处的故事。
　　洛杉矶已经很久没有下雨了，人们甚至想不起上一次下雨是十二月还是十一月了，遥远的记忆似乎也在凛冽的空气之中变得模糊了。即使如此，依旧没有冬天的感觉，也没有春天的迹象，倒是勾勒出一抹秋天的萧索来。
　　柯达剧院门口的好莱坞大道被雨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沥青柏油路变得光滑透亮，道路两侧的隔壁街道都已经完成了封锁，今天所有非特许车辆都将禁止通行，那杳无人烟的寂静着实难得一见，就好像世外桃源一般。但这样的宁静仅仅只是持续了一会，随即就有一群人穿着鲜黄色的雨衣，从剧院的一楼休息大厅鱼贯而出，然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了起来。
　　暗红色的地毯被雨水打湿了之后，变得更加暗沉起来，近乎于黑色的光泽在犹如牛毛般细腻密集的雨丝之中，浓郁地化不开来。这样看起来可着实不妙，不像是盛宴派对，倒像是气氛肃穆凝重的……哀悼场合。无奈之下，他们又将刚刚展开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地毯重新收了起来，不一会，扛了另外一套明红色的地毯，那明亮而鲜艳的色彩在雨水的拍打之下，变得越发鲜活而跃动起来，似乎被赋予了生命力般。放在平时看起来过于张扬的红色，却在那铺天盖地的藏青色之中勾勒出一抹别样的缤纷。
　　轰！一道闪电从天际滑过，整条好莱坞大道彷佛刹那间被点燃一般，一股惊心动魄的壮烈感在悄然蔓延开来。
　　今晚，第七十九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即将拉开序幕。由于洛杉矶四季如春的美好天际，而且周围都被沙漠所包围，所以每一年的典礼总是在明媚阳光之中举行，下雨的情况着实难得一见。但不要说是小雨了，即使是倾盆大雨，典礼也必须如期举行。
　　工作人员们在红地毯正上方快速搭建起了遮雨棚，然后在红地毯两侧摆放上了烘烤灯，开始驱散空气里的湿气和寒气，紧接着采访区间、影迷旁观区间、电视台工作区间、奥斯卡标识背板等都搭建了起来。安宁的柯达剧院逐渐变得像模像样起来，奥斯卡的气氛在雨幕之中开始变得生机勃勃。
　　马丁·斯科西斯睡得有些不太安稳，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会呼吸，耳边那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却始终有些吵闹，他干脆就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离开了卧室，来到了厨房里，试图寻找昨晚剩下来的冷咖啡，可是翻找了一下，咖啡机却已经被清空了。
　　犹豫片刻，马丁在餐厅里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那飘散的细雨。这样的场景恍惚之间让他感觉自己回到了纽约，而不是在洛杉矶，破晓时分的安宁总是可以让情绪沉淀下来，但今天他却有些烦躁，彷佛有一只蝴蝶不断在胸腔里振翅一般。
　　“在担心今晚？”身后传来了声音，马丁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妻子海伦·莫利斯（Helen Morris）的身影。海伦走了过来，给马丁一个浅浅的吻，然后在马丁的对面坐了下来。马丁耸了耸肩，“抱歉，吵醒你了。”
　　海伦轻轻摇了摇头，“我睡得也不是太安稳。”
　　马丁再次转头看向了窗户之外，沉默了片刻，放任那种静谧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流淌，“我以为我已经坦然了。”马丁那嘲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但，事到临头却又一次开始紧张起来了。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海伦知道马丁的担心，“飞行家”那部电影几乎消耗了他所有心神。今年马丁已经六十五岁了，他的创作生命到底还可以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马丁始终在担心，“无间行者”也许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最后赢得奥斯卡的机会，这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海伦沉声说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要拍到自己走不动为止，因为如果坐在轮椅上，你就没有办法指挥现场了。”这让马丁不由扯了扯嘴角，轻笑了起来，“今晚是你的机会，也许是你最好的机会，但我始终相信，这不是你最后的机会。不要告诉我，克林特那老家伙都拿了两座小金人，而你仅仅只满足一座就足够了。”
　　马丁的笑容终于展露了出来，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却也有些释然，“我知道，其实投票结果现在已经出来了，没有人可以改变结果，即使是希德·甘尼斯也不行。但……”后面的话语就停顿在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海伦伸出了右手，往上摊开，马丁犹豫了片刻，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放在了海伦的手心里，“我知道。”海伦微笑地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没有人可以否认，“无间行者”在过去两周之内的呼声越来越高，似乎所有迹象都在显示之后，马丁得奖的几率直线上升，但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越发让人紧张，那种患得患失的焦躁和忐忑，旁人是没有办法理解的。他们终究都是凡人，不是吗？
　　海伦轻轻拍了拍马丁的手背，接着说到，“我想，午饭过后，我们应该还可以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所以，我现在去煮咖啡，你应该把昨晚没有写完的得奖感言拿出来润色润色了。”
　　马丁垂下了眼帘，紧绷的肩膀却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布拉德·皮特睁大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窗外细雨朦胧的窸窸窣窣声响在温暖的室内缓缓蔓延着，反而越发衬托出这种静谧来，但布拉德脑海里的轰鸣声却根本停不下来，彷佛置身于迈阿密的春假海滩一般。
　　“你应该再睡一会的。今天晚上的红地毯，你需要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安吉丽娜·朱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沙哑，但却十分清晰。显然，她的睡眠也不太安稳。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投票给‘无间行者’。”布拉德突如其来地说到，虽然没有解释，但安吉丽娜却立刻明白了过来。布拉德和她自然都投给了“通天塔”，可是，如果他们的票数都集中在“无间行者”，那么击败“狂暴之路”的可能性是不是可以板上钉钉呢？
　　安吉丽娜用右手支撑起自己的脑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布拉德，“不要犯蠢了。你应该知道，这部作品对我们来说多么重要。”不仅仅是对布拉德而已，对安吉丽娜也是如此，关于“出轨门”的争议都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通天塔”的成功而逐渐消失，接下来就是她的顺序，只要她拍摄出一部成功的作品，詹妮弗·安妮斯顿的那一页就可以彻底揭过了。
　　“可是，如果可以看到兰斯失望甚至是愤怒的表情，难道就不值得吗？”布拉德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接近过击败兰斯。”兰斯就好像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他始终都没有办法摆脱。这一次“通天塔”也是如此，此前声望如火如荼，但过去这段时间里，“无间行者”却延续了上升势头，为今晚颁奖典礼增加了诸多变数。
　　安吉丽娜磨了磨牙齿，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把兰斯挫骨扬灰，“不管他是不是闪灵附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好莱坞不是由他说得算的。”安吉丽娜轻哼了一声，“放心吧，今晚是属于我们的舞台！你必须成为‘布拉德·皮特’，听到了吗？”
　　布拉德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一种莫名的躁动在胸腔里窜动着，可是仔细思考了许久，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奥斯卡颁奖典礼吗？显然应该不是，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种感觉很是糟糕。
　　收起了思绪，布拉德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也必须做好安吉丽娜·朱莉。”
　　一年一度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就在今天拉开序幕，突如其来的稀疏小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整座城市骤然降温十二度，这带来了一丝游移不定的躁动，黎明破晓前，不少人都睡得不太安稳。虽然说，每一年的奥斯卡都是重中之重，但今年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彷佛……彷佛今年的奥斯卡特别重要一般，那种没有来由的心悸，让人惶恐不安。
　　小雨依旧在淅沥沥地飘舞着，城市逐渐开始苏醒了过来。崭新的一天，来了。


第1032章 繁琐流程
　　迷迷糊糊之间听见窗外的声响，兰斯清醒了过来，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看到外面那一片藏青色的天幕，阴沉的乌云错落有致地堆叠起来，整个世界彷佛都浸泡在水底一般，翠绿的树木，深蓝的大海，暗红的砖墙，铁灰的路面……那种清澈透亮的触感在空气里缓缓氤氲。然后，兰斯就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梦乡。
　　起来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似乎着凉了。左手手肘传来隐隐的疼痛，就好像骨子里都透着一层水般，那种黏糊糊的酸痛感始终挥之不去。到浴室里打开了水龙头，在浴缸里浸泡了一会，那种森冷的感觉倒是缓解了不少，可依旧感觉手臂湿冷湿冷的，这让兰斯回想起了还在绿湾的时候。
　　换好家常便服之后，走下楼梯，还没有来得及到一楼，厨房里就传来了高文呼唤的声音，“兰斯？”
　　顺着声音走到了厨房，高文抬起头来，“昨晚睡得怎么样？”他已经习惯早起了，即使退役了一年多，但依旧没有办法改掉此前二十多年的习惯。高文倒了一杯热可可，放在了兰斯的面前，随后又从旁边拿出了一瓶药酒，“擦一擦吧，今天这天气有些不太正常，更像是旧金山。”
　　高文没有说的是，昨晚他们都没有睡好，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兰斯疼痛的声音，他们都知道，兰斯的旧伤终究还是没有痊愈。这种内伤，西医很难根治，他们正在考虑着，是不是要让兰斯尝试一下中医。
　　兰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可可，高文在里面放了棉花糖，兰斯只觉得四肢都舒爽了起来，“我需要的是咖啡，喝完这一杯，我估计又要打瞌睡了。”
　　高文端起另外一个杯子，倒了一杯刚刚煮好的热咖啡，连带着方糖和牛奶都放到了兰斯面前，这让兰斯的嘴角不由就轻轻上扬起来。可是才伸手，高文就把咖啡杯又端了起来，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药酒，这让兰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话虽这样说，兰斯还是老老实实地拿起了药酒，开始摩擦自己的左手手肘。
　　“相信我，这些演员们一个比一个拼，根本不会更改计划的……”伊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转过头，就看到他和西奥两个人推开了后院的玻璃门，头发都已经打湿了，“比起那三分钟的寒冷，他们的形象才是最重要的。”伊恩抬了抬下巴，像兰斯打了一声招呼，“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又是同样的问题，兰斯哑然失笑，“放心吧，我的旧伤没事。”然后把手里的药酒举了举，表明了自己的“清白”，“你们在说什么？”
　　“西奥担心，今天这场意外的小雨，可能会导致许多人都临时更换服装。”伊恩径直走到了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身上的湿气和寒气不由都驱散了出来。
　　兰斯看向了西奥，“放心吧，红地毯现场会有取暖设备的，只要海风不太大，估计大家都不会有问题的。”每一位艺人——包括男人——出席颁奖典礼的服装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他们不可能随便临时更换。
　　对于二线、三线艺人来说，他们没有足够的赞助和资金去更换服装；对于顶级艺人来说，他们的服装可能都是量身定做的，即使只是添加一层保暖内衣都会影响造型。正如伊恩所说，仅仅只是红地毯那几分钟面对寒冷而已，对于艺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兰斯记得有一届金球奖就冷到不行，甚至有女演员嘴唇冻到发紫，但依旧是抹胸开叉长裙登场，真正地做到了美丽冻人。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西奥轻轻收了收下颌，表示明白。
　　今天，不仅仅是兰斯，西奥、伊恩和高文三个人也将出席奥斯卡，这是从战略意义上做出的决策，不是为了媒体的曝光或者采访，而是为了以混沌影业的身份出席这样的场合，就好像韦恩斯坦兄弟一样，未来他们四兄弟在圈内的活跃将会越来越多，所以他们需要宣告自己的存在。当然，亲自到场支持兰斯也是重要原因。
　　“那么着急？”高文显然没有经验，手里还拿着平底锅，上面有三块刚刚做好的煎饼。
　　兰斯轻笑出了声，“放心，吃早餐的时间还有。”
　　出席奥斯卡有一个十分繁琐的流程，从早晨的准备开始，简单的运动或者按摩避免水肿，避免黑眼圈等等；然后抵达专业美容室，试穿晚礼服，确保演员在过去四十八小时之内体重没有出现太大变化，礼服依旧能够完美合身；再到简单的美容和打理，以及发型和妆容；到了这里，依旧不是结束，演员们还会进行最后的放松，因为更换礼服之后，意味着就要进入颁奖典礼状态，一直持续到典礼结束之后，才能有约莫一个小时的放松时间，随后又要出席奥斯卡之夜，这就像是一场长征，持续时间超过十个小时的一场“秀”。
　　最后，演员才会更换晚礼服。如果有必要，经纪人还会安排一些简短的采访，增加曝光率、制造噱头等等。
　　对于任何一名即将出席奥斯卡的人来说，这些流程都是必备的基础流程，全部走完需要四到六个小时——这还仅仅只是基本配备的，如果是女演员，可能需要拉长到八个小时。至于今天之前的四十八小时、七十二小时饮食控制，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全部结束之后，这才会进入紧张的等待阶段，等待着自己登上红地毯的时刻。
　　必须注意的是，这不仅仅是顶级艺人的标配，而是所有艺人的标配，尤其是对那些二线、三线演员来说，出席这样一场盛会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倾家荡产，他们也会展现自己的最佳风貌。这样最基本的配置，一名演员需要花费三万到五万美元左右，自然不包括晚礼服这一块。
　　当然，对于顶级艺人来说，他们都会赢得赞助。出席奥斯卡不仅不要掏钱，还可以赚钱。这也是所有演员都卯足了劲希望在奥斯卡上出风头的原因。反过来说，这对赞助商也是一次机会，当初哈莉·贝瑞凭借“死囚之舞”入围奥斯卡提名时，籍籍无名，但却有设计师慧眼识珠，赞助了哈莉出席典礼的晚礼服，一战成名。
　　奥斯卡为什么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学院公关为什么如此盘根错节？原因很简单，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纠结体，波及到整个社会经济产业的方方面面。甚至于，美国各大城市的酒店、餐馆、酒吧还推出了“奥斯卡之旅”的一条龙服务，让他们体验顶级巨星参加奥斯卡的流程，并且举办高级酒会，与奥斯卡颁奖典礼同步直播。
　　高文更换完晚礼服之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在兰斯身边瘫坐了下来，可才坐下来，站在旁边的珀西就出声提醒道，“高文，你必须注意坐姿，衣服不要出现褶皱。”高文立刻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那担心受怕的模样惹得兰斯哈哈大笑起来，高文却是一脸无奈，“哇，我准备一场职业比赛都没有那么麻烦，上帝，刚才他们说，我还是最简单的流程了，他们是认真的吗？”
　　兰斯笑呵呵地点点头，如果是女演员的话，还更加繁琐，她们需要处理各种毛发，还有指甲，小细节部分不能有丝毫的遗漏，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种煎熬——而且这还不能提前处理好，因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这些生理现象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为了以完美姿态出席奥斯卡，那就必须当天进行。
　　高文无语地摇了摇头，“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说那些明星也不容易了。”那一天之内老了几岁的模样让坐在旁边的伊恩、西奥也都不由莞尔。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高文睁大了眼睛，他只想要快点离开这个空间，结束这场折磨。
　　伊恩直接无视了高文，转头看向兰斯，“你还要过去接艾玛吧？你过去接了她，然后我们再汇合？还是我们一起过去？”
　　“我过去接艾玛，我们准备好之后，珀西会打电话过来的，然后你们出发就可以了。”兰斯对于奥斯卡的流程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西奥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曝光率，所以他们会在兰斯之前低调登场，红地毯只是走过场，然后径直就入场去打理关系，随后兰斯和“狂暴之路”剧组的其他人才会陆续登场。
　　兰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他们今天早晨出发就比较迟一些，现在距离红地毯揭幕只剩下三十分钟，“那我先过去了。”他们准备在红地毯中段登场。
　　“兰斯，手肘还好吗？”高文喊住了起身的兰斯，西奥和伊恩也投来了视线。
　　兰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肘那若隐若现的疼痛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了，但却依旧存在着，提醒着他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从绿湾到旧金山再到洛杉矶，他的身边总是有这几个身影守护着，这是他的幸运。“没事。”
　　说完，兰斯随意地挥了挥手，“一会儿柯达剧院见。”然后就大步大步朝前走去。


第1033章 雨过天晴
　　依靠在窗户旁边，高文就像一个六岁的孩子般，仰着头打量着天空飘落下来的雨丝，充满好奇地探索着世界的未知角落。街道里那些熟悉的景象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彷佛所有建筑都蒙上了一层石青色的薄雾般，与印象中的洛杉矶相去甚远，这让高文不由自主就联想起了“借刀杀人”那部电影里，兰斯所构建出来的那座城市，介于现实和虚幻之中的洛杉矶。
　　忽然，视野里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汹涌人群，沸腾而炙热的浪潮从视线余光处开始涌动，勾勒出斑斓缤纷的色彩，红色、黄色、黑色、绿色、灰色、紫色……看起来就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世界刹那间就变得明亮起来，一股无法描述的热浪犹如风暴一般席卷而至。这把高文吓了一跳，不由就坐直了身体。
　　转头看向了西奥和伊恩，指着窗外，瞪圆了眼睛，“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糟糕天气，不少人都认为今年前往现场观礼的影迷可能无法重现往年的热闹。但现在的场景，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似乎还更多了。
　　即使不用高文提醒，窗外那喧闹震天的呼喊声和尖叫声也吸引了伊恩和西奥的注意。距离好莱坞大道还有一条街，但汹涌的人群已经从街道两侧满溢了出来，原本宽敞的四车道现在变成了双车道，狂热的声响在绵绵细雨之中氤氲连绵，视线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人群所占据，即使没有一千人，也有八百人。
　　“他们在尖叫什么？”高文的好奇心油然而生，在电视机前观看和在现场体验，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在体育场内部感受过十万人的狂潮之后，他曾经以为没有什么场合能够相媲美了，但今天他终于打开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伊恩挑了挑眉尾，透过窗户上朦胧的水雾看出去，然后撇了撇嘴，“布拉德·皮特？”这顿时让高文哧哧地笑了起来，对着伊恩点点头，“不错的笑话。”
　　西奥静静地打量了一会，沉声说到，“兰斯。”一句话立刻就让高文和伊恩投过来了视线，西奥这才解释到，“他们在为兰斯应援。”而不是说兰斯抵达现场了。
　　顺着西奥的视线看过去，街道右侧聚集着大量人群，其中一个方阵格外显眼，密密麻麻的应援牌连成了一片，所有照片都统一选择了同一张：麦克斯带着铁面具，胡子拉渣、风尘仆仆，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膝盖上，眺望远方，眼神里的锐利和沧桑带着庞大的气质扑面而来。
　　“兰斯！”高文也压抑不住兴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呼唤了起来。这一片人群着实不少，浩浩荡荡得连绵而去，至少有三、四百人，即使在汹涌沸腾的旁观群众之中也格外显眼，他们所有人都在挥舞着手中的应援牌，向每一辆经过的轿车呐喊，试图寻找到他们内心的真正王者。
　　高文不由就摇下了窗户，对着人群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手。如此冲动的动作，在体育运动里屡见不鲜，每一年总冠军队伍的夺冠游行都可以看得到；但在奥斯卡这样场合里却不多见，刹那间，影迷们就认出了高文的身份，所有人都开始尖叫起来，“啊啊啊”的呼喊声骤然炸裂，彷佛晴空响雷一般，轰隆隆轰隆隆，不远处红地毯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转头投来了视线。
　　伊恩压着高文的肩膀，让他坐回了座位，“你这样，他们都以为兰斯在车子里，却不愿意向他们打招呼呢。”高文愣了愣，然后又想要探出头去，结果被伊恩再次压了下来，“即使你解释了，他们也听不到。”
　　窗外那炸裂的尖叫声和呼喊声似乎有些失去控制的迹象，就连伊恩的声音都快要被淹没了。高文缩了缩肩膀，嘿嘿地笑了两声，但视线依旧舍不得离开窗外那汹涌的人潮，“所以，你说，他们全部都是为了支持兰斯前来的？看来，今晚兰斯可是要多拿几座小金人才行。”
　　伊恩也再次转头看向了窗外，细如牛毛的雨丝之中，影迷们穿着各式各样的雨衣，热情地摇晃着手里的应援牌，一张张模糊的脸孔却勾勒出了一片亢奋激动的红色，在石青色的雨幕之中犹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着，即使是突如其来的意外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癫狂和投入。
　　时隔了许久，伊恩才近乎呓语般地轻声回答到，“是啊。”
　　车子缓缓地在好莱坞大道入口处停靠了下来，现在整条大道都已经完成了装修，演变成为一条华丽的红地毯，一路通往柯达剧院，两侧站着熙熙攘攘的记者们，稍远处还可以看到又一波汹涌的旁观群众们，虽然距离红地毯有一段距离，但他们的呼喊声和尖叫声却没有任何阻碍地在整个空间里回荡着。
　　“轮到我们登场了。”伊恩拉了拉西装的下摆，然后车门就打开了。高文坐在车门边，他也没有任何犹豫，第一个就走下了轿车，随后是伊恩，最后才是西奥，三个人随即就站在了红地毯的开端，身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立刻打着透明的塑料伞走了过来，为他们挡风遮雨。
　　三个人也没有太多停顿，径直就走上了红地毯。闪光灯仅仅只是象征性地闪了几下，例行公事地确保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出席典礼的对象，然后记者们的镜头就再次对准了红地毯之上正在和影迷们打招呼的明星们。
　　高文脚步不由停顿了片刻，用手肘推了推伊恩，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伊恩顺着高文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接受记者们闪光灯洗礼的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扬了起来，就连西奥也是轻轻抿了抿嘴角。
　　经历了“出轨门”之后，布拉德的人气受到了沉重打击，沉寂了将近两年时间。但，大众总是健忘的，渐渐地，人们不仅不介意这段出轨的爱情，而且还有不少人开始支持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今天，这对新晋情侣携手出席，绝对堪称是红地毯上的最大亮点，影迷们也好，记者们也罢，关注热潮都不可小觑。更何况，布拉德的“通天塔”还是今晚的得奖热门。
　　西奥三个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没有刻意停留，也没有刻意加速，朝着柯达剧院的一楼大厅方向走去，路过正在接受ABC电视台采访的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他怎么这么早就出席了？”高文好奇地低声嘟囔到。一般来说，大牌都喜欢压轴出场，制造更多的期待感，这一点不仅仅是在好莱坞，放到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如此。现在红地毯还是上半场，布拉德居然就出现了，这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这让伊恩不由莞尔，还好现场呼喊声十分大，如果不是嘶吼，根本听不见声音，否则高文这话语被收音话筒收进去的话，那就有趣了。看着意气风发的布拉德，还有自信满满的安吉丽娜，伊恩他们的步伐依旧没有逗留，径直前进，拉开了一段距离之后，伊恩这才回答到，“毕竟他们不是今晚的焦点。”
　　西奥嘴角轻轻抽了抽，终究还是勾勒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轻笑了起来。
　　今晚布拉德可没有赢得任何提名，论起焦点，他们也只能依靠花边新闻博博眼球了，即使“通天塔”获奖，也轮不到布拉德登台领奖。伊恩这句话着实是狠狠击中了布拉德的膝盖，而且还是一击致命。
　　好莱坞大道是东西走向，而柯达剧院则是坐北朝南，所以，走到红地毯的中央位置，然后右转，就是柯达剧院的一楼大厅了。奥斯卡的标识背板就设立在这里，每一位出席者都会在这里留下自己的身影，西奥三人自然也不例外，扣好西装扣子，三个人在背板前接受了照相记者的闪光灯洗礼。
　　现场还是有不少记者认出了三个人的身份，他们试图想要进行简短采访，毕竟混沌影业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绝对称得上是话题多多，就连詹姆斯·柯登都受到了不少重视。但西奥三人却没有接受采访的打算——这份工作交给兰斯就足够了，照相完毕，他们就准备进入柯达剧院了。
　　就在这时，呐喊声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席卷而至，那山呼海啸般的声响甚至比电闪雷鸣还要更加震撼，让人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或者天花板，担心天崩地裂的灾难正在发生。
　　不仅仅是西奥等人，全场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那沸腾炸裂的喊叫声刹那间就点燃了明红色的地毯，整个世界都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彷佛一道天光就劈开了苍穹一般，满天星斗、万道光芒宣泄而下。耳朵边仅仅只有一个声音，但却又彷佛有无数的声音，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窜顿时开始加速，再加速。
　　红地毯的尽头，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影，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高文仰起头，透过缝隙打量着那靛青色的天空，不由睁大了眼睛，“雨停了。”


第1034章 执子之手
　　石青色的天空缓缓疏散了开来，一缕红色之中透着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下来，刹那间，彷佛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雨过天晴，笼罩在奥斯卡头顶上的阴霾猝不及防地就消散了，稀薄却明媚的阳光一点一点地释放着温暖。
　　双脚站在湿哒哒的红地毯之上，兰斯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对着工作人员摆了摆手，谢绝了他们的雨伞服务。转过身，兰斯将左手背在了身后，绅士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发出了邀请。
　　正在小心翼翼整理曳尾的艾玛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背后是那徐徐变得明亮起来的天空，藏青色缓缓消融在金黄色里，就好像是一滴金色颜料落入了清澈见底的洗砚池中一般，波澜壮阔地让人瞠目结舌，最后所有的光芒都收拢在这一抹湛蓝之中，犹如万点星辰在眼底闪烁一般，轻柔而耀眼的光芒瞬间抓住了她的心神。
　　艾玛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午，飞沙走石、倾盆大雨、风云变色，那一把红色雨伞的诗意盎然也比不上那一抹湛蓝色的惊心动魄，时空在这一刻完成了穿梭，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似乎什么也都变了。
　　“第一次也是一个雨天。”艾玛低声说到，在耳边那肆无忌惮的吼叫声之中，就连一点波澜都没有泛起，艾玛原本以为兰斯听不到，但不想，她却看到那双眼眸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彷佛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边般，泛起点点涟漪。艾玛的脸颊不由微微发烫，嘴角的笑容就这样漾了开来。
　　艾玛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兰斯的手心里，那抹淡淡的温暖，陌生之中却滋生出了一抹生涩的熟悉，艾玛不由收紧了指尖，握紧了那宽厚的手掌，然后走出了轿车，双脚踏实地站在了红地毯之上。
　　清冷之中带着一丝水汽的空气扑面而来，但随即就被一股龙卷风般的热浪冲破，撕扯得七零八碎，整个现场就好像是放入了搅拌机一般，巨大的气浪让艾玛有些没有站稳，然后右手就传来了一股沉稳有力的力量，将她牢牢控制住，背后还传来一点点燥热，彷佛可以感受到那手掌就在后背不到一寸的地方礼貌地停下了位置。
　　艾玛仰起头，落落大方地看向了兰斯，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微闪，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兰斯松开了右手，然后面朝红地毯调整了一下位置，支撑起了自己的右手臂；艾玛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在了兰斯的右侧，左手挽住了那空出来的手臂，身体微侧，与兰斯并肩而立。一道阳光犹如聚光灯般洒落了下来，笼罩在兰斯和艾玛的身上，暖洋洋得带着一丝青涩的气息，在两个人的身影上勾勒出金色的光晕，美好得让人陶醉。
　　有那么一刹那，全场的喧闹和沸腾都陷入了静止状态，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那种在熟悉之中窜动的陌生感轻而易举惊艳了每一个人。
　　象牙白色的立领衬衫，竖条珍珠白暗纹几乎微不可见，三十年代贵族的复古风格却在细节中透露出来；石墨黑的小驳领西装，里面搭配了一件马甲，这件马甲选择了石灰色与藏蓝色交错之中混杂了一丝酒红色的苏格兰格纹，低调之中透露出大胆的配色选择碰撞出了难以置信的化学效应；笔直的单省西装裤将降落在黑色牛津鞋那光可鉴人的鞋面之上，多一分累赘，少一分尴尬，恰到好处；胸口的黑色丝巾、领口的黑色领结、领子的黑色驳领，全部采用了统一的黑色丝绸布料，光滑柔顺，细腻缜密。
　　一袭黑色西装似乎看不出任何出格之处，但低调之余却总是恰当得体地展现出桀骜不驯的张扬，那绅士英挺的气质让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艺术气息，利落的短发全部梳了起来，二八分的优雅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驾驭的，显露出了整张俊朗的面容，那双湛蓝色眼眸的光晕在缓缓流转，彷佛就连呼吸节奏都彻底落入了牵引中一般。
　　这就是兰斯，每一次的登场总是让人惊叹，悄无声息之中就将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一起。那种强大的气场走到任何一个角落，都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站在他的身边，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娇俏身影。一件银色的镶钻抹胸上衣，展露出了那纤细有致的锁骨，洁白如雪的肌肤在银色光晕之中越发抢眼；下半身搭配了一条黑色绸缎直筒西装长裤，高腰设计加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遮挡住了脚踝，完美的双腿比例展露无遗；脚下踩了一双A字型细跟黑色光皮高跟鞋，高定制的禁欲时尚感在优雅拱起的芭蕾舞脚面上舞动，柔软而坚韧；一条黑色绸缎腰封看起来更像是男士专用，但是折叠成两根手指宽之后，却增添了一抹飒爽英姿，然后就可以看见，整条腰封在左侧腰际系了一个果敢大胆的蝴蝶结，然后长长地延伸出曳尾，垂坠到地面上，那艺术感十足的柔和线条勾勒出了女性的柔美……更重要的是，当转过身时，却可以看到那白皙光滑的后背，纯洁无暇的光泽在钻石光晕之中散发出致命的性感。
　　这……这是艾玛·斯通？几乎所有人都认不出来了，彷佛一夜之间，小妮子就成长为颠倒众生的女神，利落飒爽的巾帼英姿，又杂糅了儒雅柔和的书卷气，一丝成熟女性的妩媚若有似无地在举手投足间弥漫，利落的红色短发清爽宜人，大红色的烈焰唇瓣成为浑身上下装束的最大亮点，那种黄金时代的复古气质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每一个人的芳心。
　　即使站在兰斯身边，气场出众的兰斯身边，她也丝毫不落下风，那落落大方的自信并不张扬，却别有一番风味，嘴角那自如的笑容完全没有首次登上奥斯卡的青涩和紧张，些许阳光之中隐藏着勃勃的青春，犹如一道亮丽风景线，沐浴在璀璨的金色阳光之下。
　　料想不到，完全料想不到，兰斯和艾玛两个人就这样安静而坦然地并肩而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刻意的交换视线，甚至没有专门表现出彼此的亲密，但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悸动开始在稀薄的光芒之中翩翩起舞，所有一切都是如此陌生，陌生得让人错愕；但却又是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心动。
　　比起布拉德和安吉丽娜那作秀一般的表演来说，眼前这对搭档出其不意的登场，却瞬间成为了全场最闪耀的存在。意料之外的艾玛，赫然成为今晚的最大亮点。
　　刹那的停顿之后，尖叫声、呐喊声、口哨声、呼唤声再次汇集到一起，撕心裂肺地爆发开来，那强大的能量彷佛一双巨大的双手，硬生生地撕开了天幕上的阴云，然后阳光普照大地，那耀眼的金色光芒没有任何保留地洒落下来，整座洛杉矶就以柯达剧院为圆心，进入了火山喷发模式，轰隆隆，轰隆隆，那惊天动地的呼喊声连绵不绝地蔓延开来，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宣告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从这一刻才正式揭开帷幕。
　　“兰斯！兰斯！兰斯！”
　　街道边的呼喊声逐渐聚集起来，聚沙成塔，越来越汹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开始齐声呐喊，那整齐划一的口号声让人不由联想起了维京人的战吼，砰！砰！砰！强大的声势以全力撞墙的姿态撼动整个世界。
　　记者们，错愕了；ABC电视台，错愕了；就连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错愕了。
　　所有人瞠目结舌地打量着四周的汹涌人群，彷佛每一个人都在喊叫、每一个人都在呐喊、每一个人都在嘶吼，“兰斯！兰斯！兰斯！”那不可阻挡的能量通过摄像机的镜头，传递到全美国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坐在电视机前观看今晚颁奖典礼红地毯的观众，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种摧枯拉朽的绝对力量。
　　谁能够想到，奥斯卡——居然在堂堂奥斯卡之上，有这样一位导演，或者说一位明星，能够感受到如此待遇。即使是斯坦利·库布里克，即使是哈里森·福特，都无法达到如此高度。但今晚，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巧合之下，却活色生香地在眼前上演着。
　　那浩瀚的声势让人热血沸腾，忍不住就想要跟着一丝齐声呐喊嘶吼，以这样最简单却最直接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亢奋。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这所有的所有都在为兰斯应援？都在为“狂暴之路”应援？
　　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应该意外，如果不是如此，一部R级电影，一部邪典电影，又怎么可能成为北美影史票房新任冠军呢？
　　那么，今晚的奥斯卡又将如何呢？期待感瞬间就开始引爆了，这就好像一股传染病毒一般，不仅仅是好莱坞大道，不仅仅是洛杉矶，每一位守候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也都按耐不住，站立了起来，然后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拳，齐声呐喊：
　　“兰斯！兰斯！兰斯！”
　　这一刻，世界陷入了疯狂。


第1035章 陷入疯狂
　　布拉德眼底的不可思议掀起了惊涛骇浪，愣愣地看着红地毯开端处的两个身影，即使亲眼所见，但怀疑的光芒依旧在视线深处涌动着。
　　虽然曾经听说过“狂暴之路”掀起的文化浪潮，人们都将这部作品与“星球大战”相比较；但……这样的传言谁会相信呢？电影制作公司为了制造宣传效果，无所不用其极，过去三十年时间里，“又一部‘星球大战’”的宣传口号已经用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一部作品能够达到如此高度。
　　可是，眼前那真实上演的狂热，布拉德却有一种荒谬的想法：他和兰斯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了。漫天漫地的躁动和疯狂似乎将视线里的所有景象都撕成了无数碎片，氤氲的热浪在空气里肆意激荡着，彷佛上一秒还是深秋，这一秒就进入了盛夏，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踩在了兰斯的脚下……
　　这种想法才刚刚冒出头，布拉德就扯了扯嘴角，自嘲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他真是热昏了头、吓破了胆。这简直是他千禧年以来听过最荒谬的笑话，绝对不可能，兰斯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的混蛋小人而已，“狂暴之路”的成功更是侥幸，今天现场的热闹也仅仅只是因为雨过天晴而唤醒了人们的热情罢了。
　　“是的，绝对是这样。”想到这里，布拉德就轻笑了起来，似乎被自己的愚蠢娱乐到了，他需要重新找回自信和锐气，在兰斯面前，他依旧是占据上风的那个人才对。
　　随即，布拉德就收拾起了情绪，重新摆出绅士自信的姿态，可是收回视线后，他的微笑就有些维持不住了，因为眼前的ABC电视台主持人艾莉森·沃特曼（Allyson Waterman）也开始走神，心不在焉地频频朝红地毯开端出投去视线，停顿了至少约莫三秒，没有提问，也没有声响——就连摄像机的镜头都已经朝着红地毯开头切换了过去。
　　正在采访中，却被切换了镜头？布拉德已经将近十年没有遭遇到这样的待遇了，这让他瞬间再次回到了以前籍籍无名的时期，他不由抬起了下巴，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顺了顺气，可即使如此，愤怒依旧在喉咙处翻涌。
　　不仅仅是电视台而已，视线所及之处，所有记者就好像洋流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那整齐划一的姿态，彷佛这里不是奥斯卡，而是兰斯的个人演唱会；周围的观众就好像提前说好了一般，齐刷刷转头看向了红地毯的开端，尖叫声、呐喊声、呼唤声伴随着风吹麦浪般的挥手阵势，浩浩荡荡地将所有视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引导；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安吉丽娜也转过头去，目不转睛地投去了视线……
　　布拉德放在安吉丽娜腰际的左手轻轻捏了捏，呼唤她回神。果然，安吉丽娜回过头来，但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用眼神瞥了布拉德一眼，视线余光扫了扫眼前的艾莉森和摄像师，然后压低声音说到，“行为规矩些，所有人都在看。”这是在提醒布拉德不要失去控制，乱发脾气。
　　山呼海啸般的应援声之中，安吉丽娜的声音根本听不到，但布拉德还是从嘴型之中做出了准确的判断，直接被这句话气了一个仰倒，到底是谁的行为不规矩？耳朵边，“兰斯！兰斯！兰斯！”的呼喊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就连脚底都可以感受到那微微的震撼，布拉德只觉得喉头一甜，气血翻涌。
　　兰斯眉尾微微一扬，显然没有预料到现场的应援居然如此疯狂，这可不是“狂暴之路”的首映式。兰斯微笑地回过身，朝着身后那条街道上汹涌的影迷们挥了挥手，而后点头示意了一番，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现场的“兰斯！”嘶吼声越发声嘶力竭起来，场面似乎已经开始失去了控制。
　　重新转过身，兰斯可以感受到艾玛身体无法遏制地轻轻颤抖着，只是无法分辨，到底是恐惧还是亢奋，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惊天动地的呼喊声确实让人热血沸腾，所有情绪都好像脱缰野马般，难以控制。
　　兰斯微微收了收手臂，然后艾玛就抬起头看向了兰斯，在那双眸子里找到了一丝安定，惊涛骇浪之中的一丝安定。艾玛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笑容，稍稍挺直了腰板，然后稍稍抬起了下巴，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为了今天奥斯卡的红地毯，艾玛放弃了所有女演员都选择的裙摆，而大胆地选择了裤装。原因很简单，她希望展现自己更加成熟、更加自信的一面，站在兰斯身边，她需要自己强大起来。她知道，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还有很长道路要前进，但只要能够和兰斯并肩而行下去，她就不会放弃努力。
　　在兰斯的视线注视之下，艾玛率先迈开了步伐，随后兰斯也跟上了脚步，那鲜艳的红色地毯伴随着每一个脚步而逐渐明亮起来，那步步生莲的魔力牵动着现场的每一道视线、每一个心跳、每一次呼吸。那种介于癫狂和热情边缘的翻涌气息，刷新了每一个人对顶级巨星的认知。
　　“兰斯，兰斯……”记者们的呼喊声根本不管用，完完全全被淹没在现场那丧心病狂的嘶吼声之中，即使是哈维尔·尤利尔也没有能够留住兰斯的脚步，他们就像是在海啸之中颠簸的蚂蚁一般，只能紧紧地抱住一片树叶，然后随波逐流，努力不要呕吐出来就是他们的极限了，至于其他行为就根本不要考虑了。
　　艾莉森转过头，对布拉德和安吉丽娜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欢迎你们来到奥斯卡，祝愿你们今晚好运！”官方而客套的说辞，然后礼貌地往后退了半步，就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着急了，招呼着摄像师就径直朝着兰斯和艾玛的方向大步大步迎了上去。
　　布拉德和安吉丽娜两个人站在原地，面色铁青，骨子里的骄傲却不允许他们低头，于是，他们没有回话，也没有交换视线，两个人紧紧手挽着手，转身就朝着柯达剧院大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远处，布拉德就看到了高文和伊恩、西奥走进大厅的背影，高文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正在比手画脚地描述着什么，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心情十分愉快。这让布拉德暗暗咬了咬牙，却发现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
　　“欢迎，欢迎……”艾莉森远远地就对着话筒说到，可是现场的声浪着实太过夸张，她的声音依旧被淹没了，不过，幸运的是，作为ABC电视台红地毯的主持人，她可以直接堵在兰斯的面前，比起那些被留在栏杆后面的记者们来说，抢占了主动权，“疯了，疯了，真的是疯了。”艾莉森对着话筒大声说到，由于太过大声了，以至于她都觉得喉咙在火辣辣得疼。
　　兰斯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观众席点头示意了一下，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现场再次掀起了一波音浪之后，这才稍微平复了下来，虽然距离安静依旧有着无比遥远的距离，但至少说话声音可以听得见了。
　　“欢迎来到奥斯卡。疯狂，这一切真的是太疯狂了，不是吗？”艾莉森依旧在感叹着。
　　兰斯微笑地耸了耸肩，“这至少说明，我们的票房数字还是值得信任的。”如此一句出其不意的调侃，让艾莉森愣了愣，可是电视机前的不少观众都集体哄笑起来，还有在新闻中心守候直播的文字记者们，更是拍打着桌子，爆笑不已。
　　“狂暴之路”创造票房新纪录之后，曾经有小道消息传言，混沌影业赠送了无数电影票，以这样的方式来拉动票房，所以票房数字里有不少水分。这样的小道消息纯粹就是天方夜谭，以混沌影业那小小的身家，怎么可能有多余的经费去买票房，用膝盖想象就知道了；但人红是非多，这条消息居然在网络上很是热议了一阵子。
　　今天，兰斯就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了回击。
　　“这确确实实是疯狂的一年，‘狂暴之路’创造了无数记录，你们还超过了‘泰坦尼克号’……”艾莉森这句话一出，现场的口哨声又喧闹了起来，“今晚，你们也是最受瞩目的剧组。艾玛·斯通，请问……”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现场的呼喊声就响了起来，让人刮目相看，显然，经过“狂暴之路”后，艾玛的知名度也是直线上升，支持者着实不少，“请问，这是你第一次出席奥斯卡，没有想到，你就和兰斯一起走上了红地毯，对此，你有什么感想？”
　　“幸运。”艾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想，我是剧组里最需要帮忙的那一位，所以兰斯主动邀请我作为女伴出席了今晚的盛宴。”
　　这句话在艾莉森脑海里转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狂暴之路”剧组里的其他女演员清一色全部都是模特，查理兹·塞隆就更不用说了，气质女王。艾玛刚才那句话，就是在自我调侃。如此机智、如此幽默，顿时让艾莉森刮目相看，于是，她顺势就再问了一个问题，“所以，你觉得兰斯怎么样？”
　　艾玛抬起头，打量了兰斯一番，然后这才微笑地说到，“他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第1036章 得心应手
　　“他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艾莉森不由微微愣了愣，她完全没有想到艾玛居然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回答自己的问题。可仔细想想，这却是最完美最正确的回答。在现在的好莱坞，有人憧憬，有人敬佩，有人仇恨，有人鄙夷，有人向往，有人嫉妒，可不管是什么情绪，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兰斯，但真正的兰斯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唯一一个。
　　也许，云集在兰斯身上的争议数不胜数，但兰斯的奇迹和辉煌却是不可复制的，他依靠着自己的双脚闯出了一片天地。没有人可以否认。
　　艾莉森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微微点头，“事实，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事实。”而后，艾莉森转头看向了兰斯，“所以，成为独一无二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你感觉如何呢？”
　　“棒极了。”兰斯眉尾轻轻一扬，轻描淡写之中透露出的强大自信，让艾莉森不由抬手送上了掌声，而两侧的观众们更是疯狂尖叫呐喊起来，场面就像是沸腾的岩浆。
　　“棒极了！我想也是如此。”艾莉森笑呵呵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今晚红地毯结束之后，估计不少女人都要睡不着觉了。”艾莉森的调侃引发了周围再次的尖叫声，简直停不下来，“艾玛，这是你第一次来到奥斯卡，感觉如何？”
　　艾玛左右看了看，视线余光还可以看到布拉德和安吉丽娜的背影，可是两个人却显得有些落寞，彷佛现场的喧闹和沸腾都与他们无关一般，“热闹？”艾玛收回了视线，余光还捕捉到了佩内洛普·克鲁兹的身影，她似乎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就好像不小心闯入了大学生的派对一样，感觉这是另外一个世界。”艾玛那形象生动的比喻让不少记者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事实上，在过来的路上，我还在好奇着，今晚我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到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你知道，杰克·道森！”
　　“哦，里奥，他真是一个魅力四射的男人，不是吗？”艾莉森立刻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那种女人之间忍不住尖叫的同感在两个人之间流动着，“但我想，今晚所有人最为羡慕的对象应该是你。”
　　艾玛摊开了双手，轻轻耸了耸肩，“我知道。今天刚刚看到我身边这位男士时，我也控制不住尖叫了，‘噢，耶稣基督，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我居然要和这样的男人走红地毯？’”艾玛那绘声绘色的话语，加上略显夸张的表情，诠释出了鲜活的幽默感，让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也许，明天就有人会在街上围堵我了，然后指着我露出惊讶的表情，‘嘿，你就是那个和兰斯一起走红地毯的丑小鸭’，上帝，我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了。”没有任何偶像包袱，生动的表情、欢快的语气再加上可爱的小动作，那俏皮之中带着一丝狡黠、嘲讽之中带着一丝戏谑的风格，艾玛轻而易举就虏获了现场大部分记者的芳心。
　　就连站在旁边的兰斯也是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着实忍俊不禁。“兰斯。”艾莉森敏锐地捕捉到了兰斯的表情变化，“所以，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有种预感，我今晚还是安静一点比较好。这样的话，不仅可以保持一点神秘感，而且还可以保留大家对我的幻想空间。”兰斯一本正经地说到，“谁知道呢？也许明年红地毯上，就会有另外一个女孩发出同样的疑问。”
　　这话语有些绕，艾莉森脑袋转了一圈之后，不由为兰斯送上了掌声，为兰斯的机智和幽默表示佩服，“那么你自己对莱昂纳多有什么想法呢？”
　　“你是说，‘断背山’那样的？”兰斯的反问让周围所有人拍掌爆笑起来，艾莉森也是忍不住笑容，调整了两次才继续采访到，“不是，我是说，今晚你们两个人是竞争对手，最佳男主角，而且，你刚刚赢得了‘人物’周刊评选的年度全球最性感男士头衔，就我所知，里奥此前可没有赢得过这个头衔，在这场竞争之中，你似乎暂时领先。”
　　“里奥没有拿过这个头衔？”兰斯眉尾轻轻一挑，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他对“人物”周刊的评选确实没有太多关心，所以根本不了解，“那很好，今晚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再次引发了笑声，“我是说，里奥刚刚经历了完美的一年，他的表演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会投票给我。”
　　凭借“狂暴之路”赢得最佳男主角提名，在兰斯看来，这确确实实是运气。其实这很简单，大家在进行投票时，看到候补人选一长串，当不知道应该选谁，又或者是选完了四个，还有一个空缺时，下意识就会选择学院公关最凶猛或者是媒体曝光率最高又或者是自己关系最亲密的那一个。兰斯在2006年的强势确实是无人能敌，自然而然成为了不少人的五强之一。可以说，这个提名更多是对“狂暴之路”出色表现的附加肯定之一，而不是对兰斯表演的肯定。
　　“你真是太谦虚了。”艾莉森再次被逗笑了，“那么，你是说，今晚你对奖项有其他的期待？在提名阶段，‘狂暴之路’可是足足赢得了十三项提名。”这一次，口哨声、尖叫声和掌声再次爆发了起来，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人们对“狂暴之路”的支持。
　　兰斯朝着人群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到，“当然，我期待着‘狂暴之路’能够得到更多的认可，就目前来看，今晚我的机会似乎不小，所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谦逊之中却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锋芒，自信满满的神情更是强势宣告了存在感，这又是一个意外。
　　一般来说，在奥斯卡红地毯之上，大家都会表示谦逊谨慎，表达对竞争对手的尊重和敬佩，即使得奖的心情再迫切，也不会直言不讳——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太过自信也太过自大了，容易得罪人；更重要是因为万一没有得奖呢？那到时候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可是兰斯刚才的回答却没有遮掩自己的野心和期待，偏偏话语之中那调侃的幽默又让人无法生气。果然是兰斯，一如既往的特立独行，再一次成为了红地毯上别具一格的亮丽风景线。
　　艾莉森其实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她总觉得兰斯的回答会更加精彩，但耳机里却传来了导演制止的声音。红地毯是同步直播的，ABC电视台虽然还是希望制造更多爆点，可是却不想要冒险——万一出现了两年前超级碗那样的意外，这可就糟糕了。
　　可惜了。艾莉森欲言又止，眼睛一转，就把目标瞄准了站在旁边的艾玛。艾玛可是奥斯卡新兵，虽然刚才表现不错，但肯定没有那么老练，说不定可以爆料出一些东西来，又不会太过凶猛，“艾玛，对于‘狂暴之路’今晚的诸多提名，你最期待的是哪个项目呢？”
　　这是一个陷阱，如果艾玛说了最佳导演的话，那么红地毯的爆点就要彻底点燃了。
　　艾玛却是眼睛微闪，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说实话，每一个项目。”如此官方客套的回答，让艾莉森愣了愣，这不仅没有爆点，而且有些无聊了，艾玛继续说了下去，“‘狂暴之路’的拍摄过程无比辛苦，我们整个剧组成员在沙漠里拍摄了超过四个月时间，最后能够呈现出一部大家都喜欢的作品，这是我们的荣幸。所以，每一个提名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重要的肯定。”聪明，老道，睿智。
　　艾玛不动声色间又为“狂暴之路”拉了拉票，同时还回答了艾莉森的问题，如此表现，着实让旁人刮目相看。而且，这还不是结束。“话说回来了，我今晚就是一个旁观者，我甚至没有投票的资格，所以，我想，今晚最期待的部分，应该还是能否见到莱昂纳多真人。”
　　“哈哈！”周围记者集体哄笑起来，艾玛的机智着实让人敬佩，而且还幽默非凡。即使是艾莉森也不得不送上了掌声。
　　“看来，我应该先告辞了，去找一找里奥的位置，否则，今天颁奖典礼开始之后，有人估计要心不在焉了。”兰斯见缝插针地说到，成功地再次引发了一片笑声，同时还将话题做了一个收尾，如此老练的处理，让人不由想起了他每一次出现在脱口秀上的精彩表现。
　　艾莉森和兰斯再次闲聊了两句服装问题，无论是艾玛还是兰斯，他们的服装今天都格外出彩，吸引了无数注意，在千篇一律的男式西装之中，在眼花缭乱的女士晚礼服之中，两个人的服装轻松地脱颖而出，让人侧目。
　　随后，兰斯就和艾玛告别了艾莉森，结束了ABC电视台的采访。但显然，红地毯的旅程依旧没有结束，两个人的脚步才刚刚迈开，现场的尖叫声和呐喊声就再次响彻云霄，记者们都在声嘶力竭地呼唤着，试图能够寻找到采访的机会；观众们都在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试图能够将内心的亢奋和激动全部宣泄出来。
　　“啊啊啊！”柯达剧院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无人能出其右的人气巅峰。


第1037章 络绎不绝
　　一段不到一百码的红地毯，却因为观众们的狂热和记者们的纠缠，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走完，在拍照区域又是被不断挽留，前前后后拍了五分钟依旧没有满足，要不是后续到场的“阳光小美女”剧组已经在旁边待机了，估计照相记者们还是不愿意放过兰斯和艾玛。
　　走进剧院内部，热闹的大红色等候厅里衣香鬓影、好不热闹，正前方那翠绿的盆栽和两人高的小金人雕像着实显眼，官方记者就站在旁边，邀请着各位出席嘉宾与小金人合照；旁边就是敞开的剧院大门，可以依稀看到陆陆续续进入内场的身影，如此场景唤醒了关于三十年代的记忆，人们总是盛装打扮前往剧院，观看歌剧或者芭蕾，各个不同阶级的人却因为剧院表演而齐聚一堂；除此之外，更多人还是留在了等候大厅里，觥筹交错之间谈笑风生，那轻松写意的模样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紧张，温暖的气息却让麻木的之间重新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抖，紧张和亢奋混杂在一起。
　　艾玛只觉得自己的视线有些不够用了，那里站着的是梅丽尔·斯特里普，她简直激动得想要尖叫；不远处正在和侍应生要打火机的则是杰克·尼科尔森，他旁边站着的则是马特·达蒙；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朝兰斯挥了挥手，他正在和苏珊·萨兰登、蒂姆·罗宾斯闲聊……如此眼花缭乱，让艾玛激动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只有在这一刻，她才显露出了一丝与年龄相符的活力，这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奥斯卡之旅。
　　轻轻一扫，兰斯的视线就和巴里·梅耶碰触到了一起，巴里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点头示意。然后，兰斯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处的伊恩，他正在和布拉德·格雷闲聊，旁边站着的赫然是大卫·格芬，“兰斯！”艾玛的声音让兰斯转过头来，她轻轻咳嗽了两声，拘谨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你说，我过去和梅丽尔打招呼，会不会太失礼？”
　　兰斯不由莞尔，“我想，她应该很期待和你分享一下关于你这套衣服的意见。”在奥斯卡这样的顶级场合，学会独自应对各种情况，这是必经之路。艾玛如此积极主动，这是好事，丝毫没有因为首次出席奥斯卡就怯场。
　　艾玛长长吐出一口气，暗暗为自己加油鼓劲一番，然后就朝着梅丽尔所在的方向迈开了脚步。兰斯的视线仅仅只是在了艾玛肩膀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就收回了注意力，准备去找伊恩，可是还没有等他脚步迈开，汤姆·汉克斯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兰斯和汤姆·汉克斯见过许多次面，但却没有太多交集，只能说是点头之交。不过，能够和汤姆打好关系，这是再好不过的了，汤姆在美国演员工会的号召力无人能敌，不少呼声都希望他能够担任主席，只是他现在依旧处于演员黄金期，所以不愿意分担过多精力，这才拒绝了。
　　汤姆今天主动找到兰斯，是为了感谢兰斯对黑名单的贡献。不久之前，他刚刚结束了“查理·威尔逊的战争”的拍摄，他就是从黑名单上看到了这部作品的潜力，购买下了拍摄权，然后成功说服了环球影业投资。汤姆认为黑名单是好莱坞的一次重要革新，而混沌影业现在对编剧工种的支持，更是让汤姆刮目相看。
　　两个人聊了约莫五、六分钟，相谈甚欢。汤姆才转身离开，艾米·帕斯卡尔（Amy Pascal）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艾米还和汤姆闲聊了两句，然后这才来到了兰斯面前。
　　艾米是索尼影业的联合总裁，自从雪莉·兰辛辞职之后，她就是目前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顶级高层中的唯一女性，她的经历颇为传奇——因为她是从女秘书位置开始做起的。但艾米却不是任何人可以小觑的，“达芬奇密码”在今年夏天能够取得如此出色的成绩，就是她一手策划的。
　　艾米找到兰斯，却是兜兜转转客套了大半天，一直到最后才试探了一番兰斯再次拍摄灾难电影的意向。兰斯客套地打了一番太极拳，然后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告辞了。
　　沉寂了数个月之后，索尼影业终于做出了判断。“007：皇家赌场”成功收获了票房和口碑的双丰收，这也意味着，即使没有兰斯，他们一样重新启动了该系列，这给索尼影业增添了更多信心。尽管如此，过去两个月时间里的风云变幻，还是触动了索尼影业高层，如果可以和兰斯合作，他们自然乐意开放可能性，但却又不愿意表示低头，于是艾米这样一名女性的强权者就成为了递出橄榄枝的最佳选择。
　　灾难电影？兰斯脑海里搜刮了一遍，其实2007年之后灾难电影逐渐式微，普遍表现都比较一般，唯一的亮点应该就是“2012”了。难道，索尼影业已经开始筹备这部作品了？如果是“2012”，那倒是说得通，毕竟兰斯拍摄出了“后天”。
　　思绪还没有来得及展开，巴里就已经笑容满面地出现在了兰斯面前，“这一次，你终于赶上红地毯了，否则，无数女人都要心碎了。所以，电影及时杀青了？”
　　“为了不错过今晚的盛会，我可是使出了所有手段。”兰斯意味深长地说到，嘴角那抹笑容却是如此悠闲自如。
　　巴里脸上的笑容依旧，“你知道，我刚才还和布拉德·格雷聊起，错过了‘本杰明·巴顿奇事’的合作，我们两个人都十分遗憾。”巴里还朝着正在和伊恩说话的布拉德挥了挥手，双方隔空示意了一下，“奥斯卡结束之后，剧组就要正式投入工作了。说实话，我还是十分好奇，如果由你来撰写剧本，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故事。”
　　“艾瑞克·罗斯（Eric Roth）是一位十分出色的编剧。”兰斯微笑地说到，艾瑞克可是业内顶尖编剧，“阿甘正传”、“慕尼黑惨案”等作品都是出自他手，“更何况，大卫·芬奇是一位总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导演。当然，凯特·布兰切特也是一位十分优秀的演员。”
　　简单的三言两语，兰斯就把“本杰明·巴顿奇事”剧组称赞了一个遍，除了男主角布拉德·皮特。
　　“哈。”巴里轻笑了起来，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兰斯的话语深意呢，“我们努力做到最好。”潜台词就是说，即使竭尽全力，也总是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得失之间如何把握，这是一门学问。这句话颇为值得玩味，到底是在同意兰斯的观点，对布拉德不满意呢；还是在挑衅兰斯的骄傲，认为兰斯太过自大呢？“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打算再拍一部漫画改编电影吗？最近圈内传闻可着实不少。”
　　“真的吗？”兰斯眉尾轻轻一挑，最近圈内的传闻都是关于“钢铁侠”和“无敌浩克”成品质量无法令兰斯满意的，甚至还爆出了兰斯与乔恩不合的传闻，巴里的话语明显在说反话，可是兰斯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以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放任巴里自己猜测，“我最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戛纳电影节上，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事。上帝，这可是我第一次出席顶级国际电影节，有些紧张。我可不太确定欧洲那些电影人的态度。”
　　混沌影业放出了传闻，“钢铁侠”本来打算在戛纳举行首映式，但后期制作却远远低于预期，这是兰斯和乔恩争执的导火索。可是现在，兰斯却主动提起了戛纳，粉饰太平的意图着实明显。
　　“相信我，那些电影人都会为你疯狂。”巴里彷佛根本没有听出兰斯的深意一般，就事论事，揭过了话题。
　　兰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你们呢？最近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对于没有此前几次都没有能够合作成功，始终耿耿于怀。怎么样？你们还打算继续拍摄超人系列吗？”巴里都主动进攻了，兰斯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华纳兄弟和迪斯尼的暗通款曲可不是密不透风的。
　　“你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巴里却丝毫没有慌乱，“当初如果我们能够合作成功的话，也许就会避免现在的尴尬境地了。”巴里居然坦诚了“超人归来”的失败，果然是老狐狸，“短时间之内，我们估计不想要动这个项目了。当然，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从漫画里挑一挑，然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谈。毕竟，你对漫画的了解可比我们这些老骨头来说要出色得多。”
　　巴里不仅没有紧张，摆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且还反过来刺探兰斯的想法，看看兰斯对DC宇宙是否有其他想法。无声无息之间，两个人就已经交锋了几个来回。
　　兰斯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是一个门外汉而已。‘罪恶之城’只是运气好。”兰斯难得一见地谦虚了一回，“今晚大家的瞩目焦点可是都集中在了马丁·斯科西斯身上，我也等待着见证马丁登顶的时刻。”
　　“我们都在等待着这一刻。”巴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甚至展现出了比兰斯更加强大的自信，两个人的眼神交换之间，迸发出了炽烈的火花。


第1038章 阴差阳错
　　巴里和兰斯的交锋仅仅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两个人随即就散了开来，毕竟，奥斯卡颁奖典礼即将揭幕，现在不过是试探而已，也许，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形势又会发生变化了。
　　虽然刚才的交锋没有泄露太多信息，但蛛丝马迹之中却可以推测得出，华纳兄弟和迪斯尼的合作展开并不顺利，也许是因为最近“钢铁侠”和“无敌浩克”的负面新闻，也许是因为双方利益分摊不均，也许是因为两只巨鳄都不愿意轻易割让权利，也许是因为他们对开发DC宇宙没有清晰脉络——准确来说，目前整个好莱坞都找不到一个明白如何开发漫画宇宙的人，兰斯似乎就是唯一选择。
　　所以，巴里这才对兰斯进行了试探，今晚的得奖结果很有可能会成为巴里·梅耶、罗伯特·艾格下一步动作的参考。当然，也许这一切都是巴里放出的烟雾弹，他就是引导着兰斯这样思考，事实上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已经完成了合作，这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奥斯卡颁奖典礼才是今晚最重要的核心。
　　围绕在兰斯身边的重要人物始终没有间断过，每个抵达现场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和兰斯打一个招呼，一直到进入宴会大厅内部，兰斯仅仅只是和高文打了一个照面，然后就朝着自己的位置走了过去。
　　今晚的座位安排颇为巧妙。西奥三个人和“狂暴之路”剧组的海登·亨特、亚伦·门克等人坐在了左侧方阵的第三排和第四排，伊恩就坐在靠近走道的位置，剧组的正前方则是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男配角的提名者们。
　　“女王”剧组则被安排到了右侧方阵，和“阳光小美女”剧组坐在了一起，他们正前方是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改编剧本的提名者们。
　　正中央则是今晚的重中之重，最佳导演的提名者们和影帝影后的争夺者们交错安排，分布在前三排的位置，吸引眼球，而他们身后则是“通天塔”和“无间行者”剧组，这让人不由开始揣测，难道今晚的最终大奖将会在这两部作品之间产生？
　　马丁·斯科西斯坐在了中央座位的右侧，兰斯先过去和他打了招呼，两位最佳导演的热门候补相遇，引发了着实不少视线的瞩目；随后兰斯这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被安排在了左侧，距离“狂暴之路”剧组也就是一排座位和一条走道而已。
　　兰斯的右手边是艾玛的位置，再过去是角逐影后的查理兹·塞隆和首次见面的斯图尔特·汤森德；左手边则就是今晚最受瞩目的焦点人物之一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他露面之后，一上来就调侃了艾玛一番，看来刚才红地毯上的戏言已经传到莱昂纳多的耳朵里了；身后则是凭借着“硫磺岛来信”在最后时刻赢得提名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这位老牛仔对兰斯依旧不感冒，两个人仅仅只是客套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没有更多交流了。
　　坐定位置之后，四周和兰斯打招呼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就连艾玛和莱昂纳多都插不上话，一句话往往说不完就被打断了，这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自从“泰坦尼克号”以来，十年过去了，莱昂纳多总是焦点，在任何场合都是如此，包括奥斯卡。但是今天，他却第一次成为了看客，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兰斯成为众星拱月的焦点。莱昂纳多原本以为自己会嫉妒，但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相反，他内心更多是好奇，好奇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到底是如何创造奇迹的。
　　汤姆·克鲁斯，在兰斯的执导之下奉献出了职业生涯最巅峰的演出，让人刮目相看，撇开那一座奥斯卡小金人的嘉奖不说，“借刀杀人”里的表演也确确实实令人折服，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人们所熟悉的奶油小生。
　　艾伦·佩姬，迈克尔·法斯宾德，他们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年轻演员，但是在兰斯的镜头之中却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强大能量，细腻而深刻的演出给每一位观众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都作为一个角色浑然天成地融入作品整体之中，成为了铸就经典不可或缺的一块基石。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水果硬糖”的整体声势比不上“狂暴之路”，艾伦去年理所当然应该赢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
　　吉赛尔·邦辰，还有其他几位模特们，毫不讳言，她们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表演功底，也没有任何镜头感觉，纯粹就是大屏幕之上的一道风景线而已。可是兰斯的镜头却捕捉到了她们身上最为浓墨重彩的瞬间，尤其是吉赛尔。
　　吉赛尔，吉赛尔……莱昂纳多曾经以为永远都会站在原地等待自己的女人，但是在大屏幕之上，他却根本认不出那个犹如寒冬腊梅般傲然盛开的女子，眼神里迸发出了坚毅决绝突破重重阻碍狠狠地刺在胸口，刹那间将安加拉德那透亮而鲜明的灵魂呈现出来。活泼而鲜亮，宛若一抹红色，惊艳了所有人，包括莱昂纳多。
　　脑海里闪过吉赛尔和自己分手时的那份决然，那双透亮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和安加拉德是如此相似，果敢狠绝地将他们之间的羁绊完全撕裂，即使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莱昂纳多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兰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把对演技一无所知的吉赛尔调教得如此出色的？他是怎么用镜头捕捉到表情僵硬、肢体木讷的吉赛尔那一抹惊艳所有人的灵动的？他又是怎么把角色的灵魂与吉赛尔的灵魂巧妙得融合在一起的？
　　不是汤姆·克鲁斯，不是艾伦·佩姬，而是吉赛尔·邦辰，他深深爱着却又辜负了无数次的吉赛尔，却在兰斯的镜头之下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这一切，是如此震撼，却又如此苦涩，苦涩到浓得化不开。
　　吉赛尔赢得了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提名，这无疑是她职业生涯的最大突破，而且还是在他们分手之后。这让莱昂纳多不由开始思考，他是怎么错过“借刀杀人”的，又是怎么错过“狂暴之路”的，然后又一次错过了“钢铁侠”和“无敌浩克”，如果……如果他抓住了其中任何一次机会，事情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在莱昂纳多的脑海里激荡着，但他总是能够说服自己：他现在也很好，“血钻”和“无间行者”两部作品为他带来了事业的又一次高峰，今晚最佳男主角争夺战他也将是强有力的竞争者。
　　但此刻，看着身边进退得当的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深邃而睿智的光芒，他却忍不住思考：他在兰斯的镜头底下又会呈现出什么样的面貌？他是否会更加靠近自己的第一座小金人？
　　“你的眼神会让其他人误会的。”兰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莱昂纳多那入神的目光，无比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嘴角轻轻上扬，调侃就自然而然说了出来。
　　莱昂纳多捕捉到了兰斯眼底的戏谑和调侃，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现在整个好莱坞的人应该都知道，我正在追求你。”莱昂纳多正在千方百计试图与兰斯达成合作，这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了。
　　“噗。”身边传来了笑声，转过头就看到艾玛和查理兹两个人满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感受到兰斯和莱昂纳多的眼神，艾玛连连摆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强忍着笑容，“我们就不打扰了。”查理兹也是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表示应和。
　　“你们也慢慢继续。”兰斯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看着艾玛和查理兹两个人凑到一起的脑袋，莱昂纳多也是不由莞尔。
　　转过头来，兰斯就迎向了莱昂纳多的目光，听莱昂纳多开口说到，“我刚才正在思考，如果我出演了‘钢铁侠’会怎么样。”看到兰斯眉尾轻轻上扬了一下，莱昂纳多举起了自己的双手表示投降状，“我知道，我不适合。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又或者说，忍不住期待。”
　　“如果只是因为吉赛尔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兰斯却毫不避讳地直接说到，莱昂纳多不由转过头，然后视线就落到了左手边不远处的吉赛尔，她正在和高文交谈着什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彷佛可以点亮全世界。
　　不可否认的是，作为世界头号名模，吉赛尔出现在今晚颁奖典礼的现场，确确实实是最美的一道风景线，女演员之中也只有查理兹能够与其相媲美了。更何况，吉赛尔还入围了提名。
　　两年前，莱昂纳多曾经与吉赛尔一同出席奥斯卡，当时他们是举世瞩目的情侣；两年后，两个人再次同时出席奥斯卡，却已经劳燕分飞。
　　莱昂纳多顺着兰斯的视线看了过去，眼神微微闪了闪，其中复杂的神色却没有人可以阅读得出来，垂下眼帘，他回过头看向了兰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总说你是混蛋了。”当场就揭伤疤，一点都不留情。
　　兰斯耸耸肩，“我以为你不是受伤的那个。”在这段恋情之中，受到伤害的始终都是吉赛尔，即使最后的分手也是如此——这话再次戳中了莱昂纳多的伤口，看着莱昂纳多有些恼羞成怒的迹象，兰斯接着补充到，“不过，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是说，你知道，她不是一位优秀的演员。”


第1039章 隆重开场
　　“她不是一位优秀的演员。”
　　兰斯那直白的话语让莱昂纳多不由噎了噎，可是兰斯却显得十分坦然，“她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角色。仅此而已。”单纯以演员而论，吉赛尔的演技依旧乏善可陈，“狂暴之路”的安加拉德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仅仅只是因为她寻找到了内心的共鸣。换做任何一个其他角色，吉赛尔的演技短板都将会被暴露无遗。
　　其实，今年最佳女配角的五位提名者至少有四位都是如此，除了“通天塔”的艾德丽安娜·巴拉扎之外，其他四位提名者，出演任何一个其他角色，都会糟糕透顶——不仅仅是平庸而已，而是糟糕。很有可能，今年就是她们角逐奥斯卡小金人的唯一机会。
　　事实上，今年最佳女配角表演之中最值得肯定的，还是“丑闻纪事”的凯特·布兰切特，但可惜，她在最后阶段被挤出了提名名单。从这个侧面也可以看出今年颁奖季的混乱。
　　当然，这不代表说五位提名者实力不足。可以肯定的是，她们在饰演这一次角色的表演上，确实值得肯定，甚至可以说是职业生涯最大突破，无论是阿比吉尔·布莱斯林还是菊地凛子，无论是詹妮弗·哈德森还是吉赛尔·邦辰，都是如此，能够击败凯特·布兰切特赢得提名，这本身就是最好的肯定。
　　莱昂纳多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斯，细细地品味着兰斯这番话的深意，停顿了约莫两秒之后，他露出了一抹微笑，“还有正确的导演。”转过头，莱昂纳多的视线在吉赛尔身上稍稍一停顿，此时吉赛尔结束了和高文的谈话，正在和最佳女配角的其他竞争者们礼貌问候，然后他就收回了视线，看向了兰斯——
　　他看到兰斯眼底闪过了一丝理所当然的自信，那份坚定的自信甚至有些自大，带着一丝君临天下的霸气和强势。
　　“所以，你投票时，选择了谁？”莱昂纳多忽然开始好奇起来。
　　兰斯轻笑了一声，“不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这个问答让莱昂纳多不由莞尔，却无法反驳。好莱坞业内关于兰斯的传闻不绝于耳，正面的负面的，积极的消极的，但对于莱昂纳多来说，他却发现，所有的传闻都不作数，只有真正与兰斯接触过后，才能做出属于自己的判断。
　　就好像兰斯的所有作品一样。充满争议，但却只有自己能够下结论。莫名地，莱昂纳多脑海里就想起了“纽约时报”的那句结语：只有彻底厌恶他，才能避免爱上他。
　　莱昂纳多试图思考如何回应兰斯这句话时，头顶上的灯光却开始缓缓黯淡了下来，这意味着颁奖典礼即将开始了。莱昂纳多和兰斯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都默契地沉默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了舞台正前方。
　　周围的喧闹也开始陆陆续续平复了下来，艾玛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空旷的舞台，压低声音询问到，“难道没有红色帷幕揭开吗？”
　　兰斯轻轻收了收下巴，一本正经地说胡话，“舞台太大，他们担心红色帷幕会把主持人绊倒。”艾玛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开场那瞬间紧绷的气氛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现场所有灯光都彻底熄灭了，只留下围绕着舞台的一圈小灯泡，那清冷的水蓝色光芒趁着酒红色的柯达剧院，美轮美奂地让人沉醉，而后，今晚的主持人艾伦·德詹尼丝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舞台之上，全场所有观众集体起立，为她送上了掌声。
　　艾伦·德詹尼丝，她是奥斯卡七十九年历史上第一位公开出柜的主持人，这份殊荣显然具有跨时代的意义，同时也是去年“断背山”掀起了一场风暴之后所带来的直接结果。即使不愿意承认，学院也在以他们的方式悄悄地做出改变。
　　身着一套暗红色西装的艾伦自信满满地走上了舞台，全场的口哨声和欢呼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如此待遇对于主持人来说确实难得，以至于艾伦开场白都有些仓促，“呼，我几乎要忘记我的第一句话了，比如说，欢迎来到艾伦秀。”如此风趣的调侃，不仅缓解了紧张，而且还引发了现场的哄堂大笑。“今年，我们的颁奖典礼有些不同，今晚的典礼将为所有提名者而举办，往年我们几乎都只为得奖者们欢呼。”这嘲讽的语气引发了一片的笑声，“换而言之，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今晚是你的演唱会。”
　　毫无预警地，兰斯就开场中招了，现场的口哨声再次响了起来，兰斯也是哑然失笑。
　　“这是我刚刚想到的一个话题，今晚对我来说，意义十分重大。”艾伦站在舞台正中央，怡然自得中略微显露出了一丝紧张，声音有些发紧，“因为这一直就是我的一个梦想，在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就梦想过这样一天了，站在奥斯卡的舞台上主持晚会，以同性恋的身份，现在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啪啪啪的掌声顿时雷动，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为艾伦赢得了尊敬，夹杂在其中的笑声更是对艾伦工作的最好肯定，“所以我想，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这也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当然不是说你们梦想着我来主持，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奇怪了，因为那时候你们根本还不认识我。”现场的低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当然，如果你们有一个梦想，梦想里我站在这里主持，你们赢得提名，那么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应该可以拍一部科幻电影了。”掌声和笑声齐齐爆发出来。
　　等笑声停下来之后，艾伦摊开了双手，一脸真挚的表情，“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梦想成真的时刻，我站在这里主持，你们坐在这里赢得提名，所以对于电视机前的孩子们，我有一个建议，把梦想降低点。”扑哧，笑容再次忍不住勾勒了起来，甚至还有一些人拍掌大笑、乐不可支。
　　“站在这里主持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过去一年是十分特别的一年，这是一届非常国际化的奥斯卡。”艾伦的称赞赢得了全场观众的掌声，大家都为奥斯卡捧场，“我们有来自墨西哥的客人。”“潘神的迷宫”今年可谓是大出风头，现场掌声立刻就响了起来，“还有来自西班牙的客人，佩内洛普·克鲁兹，当然，还有日本的客人。”艾伦扫视了一圈，“最后，我还看到了一些美国人，当然，他们都是来充数的。”今年赢得提名最多的是英国人，这也是槽点之一，现场的所有人都立刻领悟了艾伦的笑点，爆笑声此起彼伏。
　　“尽管如此，这也是今晚最有趣的一部分，因为现在所有人都在同一个竞赛场上，等待着最终得奖结果的揭晓，没有人知道结果。”艾伦继续说到，“除非你是英国人，那么你的机会将比较大一点。”坐在旁边的莱昂纳多直接就吹起了口哨，全场爆笑不已，视线纷纷朝着“女王”剧组、“丑闻纪事”剧组、“身为人母”剧组投了过去，“很多英国人都赢得了提名，很多。但我会说‘太多’吗？显然不会在这里，不会，但是我在家穿着睡袍拿着夏顿埃酒的时候，鬼才知道我说了什么。”
　　哄笑声几乎就要止不住了，艾伦不得不稍微停顿了片刻，这才能够继续下去，“非常激动，今晚真的让人非常激动，也让人倍感紧张，你知道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对你们来说也是如此。”艾伦耸了耸肩，“应该说，你们更加紧张，因为今晚可能是改变你们一生的夜晚，很有可能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夜晚。”艾伦越是强调，在场的提名者就越是紧张，嘴巴上是在解压，实际上是在施压，这让现场的爆笑声根本停不下来，“但我现在最好不要继续说下去了……”艾伦顿了顿，“但怎么可能呢？毕竟这里是奥斯卡，你们最好思考一下。”压力简直泰山压顶，笑声更是连绵不绝，“当然，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这就是我的工作，让你们放松，让你们暂时忘记，这是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夜晚。”
　　就连兰斯都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艾伦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无间行者”、“狂暴之路”和“通天塔”三部作品之间紧绷的气氛，狠狠地调侃了学院一回，更是调侃了在场所有提名嘉宾，确实让人忍俊不禁。
　　“我真不敢想象你们今晚要经历什么。”艾伦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身体，露出好奇的神色，“想想，你们整个晚上都坐在那里，思考着，会不会赢？如果赢了又应该说什么？因为在场同行们都在瞩目着你。但我觉得，你们不应该担心这件事，你们真正应该担心的是现在有上亿人正在收看着这场盛会，上亿！就我所知，应该和超级碗差不多吧。高文·施特雷洛？你在现场吗？”
　　这出其不意的一下，摄像机镜头立刻锁定了高文的位置，然后高文那一脸懵逼的表情就上了大屏幕，全场拍掌大笑。


第1040章 出其不意
　　“我希望他还记得超级碗的现场感觉。”艾伦的话语让现场掌声和笑声根本停不下来，本以为今晚就是过来打酱油的高文则依旧是一脸蒙圈，坐在前排的兰斯直接就吹起了口哨，“当然，我相信高文并不会紧张，因为他知道他和今晚的颁奖典礼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他身边的两位男士十分上镜之外。”顺带又调戏了一把伊恩和西奥之后，艾伦这才把目标转向了今晚的其他嘉宾们，“看看，阿比盖尔·布莱斯林！”
　　全场嘉宾们的掌声都献给了今年在“阳光小美女”中格外出彩的小女孩，“我说，这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呢？”艾伦朝着阿比盖尔所在的位置走了两步，“你今年几岁？八？十？九？”事实上，阿比盖尔今年十一岁，“她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满怀幸福和期待，根本不担心竞争。”所有人都爆笑起来，“她仅仅只是享受在这里的每一刻，这也是你们第一次被提名时的感受，但是提名几次之后，你们就只想着拿奖了，说真的。”低笑声已经陆陆续续响起，艾伦又补了一句，“我说的对吧？彼得·奥图？”
　　哄笑声刹那间就把柯达剧院淹没了，艾伦再次开口说到，“彼得·奥图，今晚是他第八次提名了！对吧？第八次？”一边说着，她一边带头鼓掌致敬起来，顿时全场掌声响动，等掌声稍微平复一下，艾伦一脸调皮地对着彼得说到，“你知道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笑声此起彼伏。
　　艾伦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说真的，我一直都十分好奇其中的规律，到底谁会赢，事情又是如何运转的，但显然这太困难了。就好像……詹妮弗·哈德森！”镜头顿时对准了这位“草根偶像”，她现在有些不太自在，这样的场合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放松，表情无比僵硬，就连笑容都无比生涩，“詹妮弗·哈德森参加了‘美国偶像’，美国人没有选择她，但今天她却因为奥斯卡提名而出现在了今晚的晚会上！”艾伦轻轻鼓了鼓掌表示鼓励，然后走到了另一侧，“但是阿尔·戈尔（Al Gore）也出现在了这里。”阿尔·戈尔，美国前任副总统，今年纪录片大热门作品“难以忽视的真相”由他担任解说，“美国人的确为他投票了，然后呢？”
　　全场集体大爆笑起来，紧随而至的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这不仅是在调侃学院的选择与人民的喜好难以直接挂钩；还是在调侃这位政要的不务正业，配音一部纪录片居然就赢得学院提名了；更是与刚才高文的调侃呼应，今晚似乎“局外人”有些太多了。全场那山呼海啸的掌声和笑声持续了超过三十秒，气氛达到了第一个高潮。
　　“然后，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也出现在了这里。”艾伦走向了前排，微笑地打了一个招呼，“嗨，兰斯。你还好吗？”这简单的一句话，居然引发了不少掌声和欢呼声，坐在旁边的莱昂纳多干脆就吹起了口哨，兰斯以绅士的笑容朝艾伦点点头示意。艾伦也点了点头，“我没有准备笑话，我只是觉得，女士们应该挺乐意看到你的。”
　　刹那间，大家哄笑。艾玛笑得最为灿烂，看着兰斯，拍打双手，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坐在旁边的查理兹再次吹起了口哨，明目张胆地调戏起兰斯来了。兰斯的嘴角无奈地轻轻上扬起来，他收了收下颌，坦然地将所有赞美都承担了下来，自信满满的姿态让站在舞台上的艾伦也跟着吹起了口哨——哄笑声再次响起。
　　“今晚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看看大家吧。”艾伦开始全场点名了，“杰曼·翰苏，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菊地凛子……”掌声一波接着一波，“还有史蒂夫·卡瑞尔（Steve Carell）。如此多不同的人汇聚一堂。”
　　扑哧一下，低低的笑声再次响起。此前几个名字都是典型的外国人，而夹杂其中的史蒂夫却不是，他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不过，作为喜剧演员，他在奥斯卡上一向不受重视，今年出演了“阳光小美女”，虽然没有提名，但还是得以出席今晚的晚会。
　　艾伦这看似随意的调侃，显然是在调侃喜剧演员在学院的不受重视。史蒂夫也十分配合，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现场笑声不由更大了。
　　“大家仔细想一想，这是多么美妙的夜晚，如此多姿多彩。”艾伦接着说到，“尤其是当我们经历了如此特别的一年，充斥了那么多负面消息的一年，种族、宗教、性取向，负面言论始终没有间断。是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我说的就是你。”艾伦只是随意地顺口一说，现场的掌声和口哨声就迫不及待地再次爆发了起来，显然，“狂暴之路”对于各个群体的影响力都远远超乎了想象。
　　从今晚艾伦的开场白风格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没有打算以提名作为主展开，而是融入了强烈的个人风格。在这样的情况下，艾伦居然专门提及了“狂暴之路”——虽然十分隐晦，但这样的小细节还是成功引爆了今晚的第二个高潮，甚至后方还有嘉宾纷纷起立鼓掌，表达自己对“狂暴之路”这部作品的赞誉。
　　“我站在这里可以坚定地说，如果没有黑人、犹太人、同性恋，那么就不会有奥斯卡。”掌声更上一层楼，全场雷鸣。艾伦显然也十分满意这样的效果，歪了歪头，“又或者，甚至不会有叫奥斯卡的人。”奥斯卡是一个典型的犹太名字，现场的笑声似乎有些失去控制，不少人都开始捧腹了，艾伦继续说到，“因此，今晚我要为你们而庆祝，每一位赢得提名的人，感谢过去一年的丰富多彩，庆祝过去一年的巨大进步，就是因为你们赢得了提名，所以我们要为你们而欢呼！”
　　掌声再次响起，艾伦微笑地退后了半步，“但……我们即将颁发第一座奖项，宣布得奖者的是……”所有人哄堂大笑起来，刚刚还说要为每一位提名者庆祝，这转眼就翻脸要颁奖了，画风转换着实太快，让人猝不及防，艾伦耸耸肩，“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吗？相信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奖的。”笑声简直犹如火山一般，艾伦收拢了笑容，“宣布第一个奖项得主的是‘詹姆斯·邦德’丹尼尔·克雷格和奥斯卡影后妮可·基德曼。”
　　然后，艾伦就一边鼓掌一边退场，现场的掌声也再一次响了起来。短短十分钟的开场，艾伦的表现确实不俗，进退得当、风趣幽默、辛辣犀利，令人印象深刻，与过去两年在男性的开场相比，今年着实有着质的提升。万众瞩目之下，颁奖典礼终于进入了正题！答案，即将揭晓！
　　正当所有人都在好奇着，今晚率先颁发的将是最佳男配角还是最佳女配角时，学院却给出了今晚的第一个惊喜：最佳艺术指导率先登场。
　　往年，为了吸引开场的眼球，配角部门总是先行，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奥斯卡不成文的一个规矩。可是今晚，开场就爆出了一个“冷门”，这让人们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ABC电视台不担心收视率吗？还是说，他们对“狂暴之路”的吸引力有着足够自信，不需要考虑收视率？亦或者这是学院的安排，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如此出其不意的开场，开启了第七十九届奥斯卡的序幕，冥冥之中的不确定性让悬念感越发沸腾起来，仅仅只是一个最佳艺术指导奖，现场嘉宾们就已经不由憋住了呼吸。
　　入围今晚最佳艺术指导争夺的五位候补者，分别是“潘神的迷宫”、“追梦女郎”、“狂暴之路”、“加勒比海盗2”和“致命魔术”。在这之中，最大热门无疑是横扫技术部门提名的“狂暴之路”，虽然这是五部提名作为中唯一一部没有设计到年代背景的作品，但艺术风格和布景设计却展现出了废土末日的景象，创造了难以置信的一个世界。“狂暴之路”将面临“潘神的迷宫”和“追梦女郎”两部作品的猛烈冲击，尤其是前者，在颁奖季后半段的声势骇人听闻，如潮赞誉甚至压过了“狂暴之路”，六项奥斯卡提名无疑是最好的肯定。
　　嘉宾们或多或少嗅出了一些异常来，选择技术部门奖项作为开场，这无疑是对“狂暴之路”的最大考验。以十三项提名强势领跑之后，“狂暴之路”无疑是今晚的热门之一，但缺席了剧本部门的提名以及演技部门的竞争力不够看的情况下，技术部门的优势将决定这部作品冲击最佳影片的希望，就和“泰坦尼克号”、“魔戒3”一样。所以，技术部门奖项开路，这无疑给人们一个窥探今晚奖项走势的机会——显然也是给学院高层们同样的机会。
　　刹那间，全场屏息凝视。到底是“狂暴之路”脱颖而出，还是“潘神的迷宫”实现逆转？猝不及防地，今晚奥斯卡的最大悬念就已经走上了揭秘的旅程。
　　妮可·基德曼打开了手中的信封，干脆利落地抽出了卡片，低头瞥了一眼，直接就念出了得奖者，“‘狂暴之路’。”


第1041章 霸气侧漏
　　“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的得奖者是……‘狂暴之路’。”
　　右侧的“狂暴之路”剧组集体站立起来，浩浩荡荡的四十多人着实壮观，依稀可以看到高文、海登等人吹着口哨、挥舞着拳头，为整个剧组加油鼓劲，庆祝他们今晚的第一场胜利，喜悦和欢乐在暖洋洋的空气中肆意蔓延。
　　“狂暴之路”摘下了今晚的第一座小金人，取得开门红，这不由让人联想起了去年的颁奖典礼：同样是妮可·基德曼颁奖，同样是兰斯所在剧组获奖——去年妮可为兰斯带来了最佳男配角奖，而今年妮可则为“狂暴之路”带来了最佳艺术指导奖。
　　兰斯举起了双手鼓掌起来，朝着妮可露出了一个笑容示意，妮可似乎也领悟到兰斯眼神里的深意，不由眨了眨眼，表示回应。
　　现场的掌声火热得有些出人意料，奔雷般的声响在柯达剧院内不断回荡，激荡出一阵阵波浪，这对于开场第一个奖项来说，热情得有些过分了，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技术奖项。在掌声之中，科林·吉布森和纽顿·西格尔携手走上了舞台。
　　两个人从丹尼尔手中接过了小金人奖杯，科林作为代表走上前发表了感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卡片，显然得奖感言已经提前写好了，这引起了现场一片善意的笑声，“首先我必须感谢学院颁发了这个奖项，实现了我的梦想。”科林抬起头看下了舞台，“其次，我必须表达我对施特雷洛先生的感谢，谢谢他愿意……”话语还没有说完，现场就响起了零星的口哨声，引起了一片哄堂大笑，科林也是不由莞尔，“谢谢他愿意倾听我的那些惊世骇俗的想法，并且在纽顿所带领的灯光团队帮助下，成为了现实，也谢谢他为整部电影付出了所有心血，让我的工作得到了肯定。”
　　兰斯抬起了右手，指了指科林，而后又指了指他自己，科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至于他也参与到了艺术指导工作中这件事，我是拒绝承认的。”这下，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最后，我必须感谢我的家人一直以来的支持，在沙漠里拍摄的那段时间是如此艰辛，导演就像是一个疯子，没有他们的支持，我是无法完成工作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尽管时间十分紧迫，但导演还是见缝插针地切换了一下兰斯的镜头，画面上，艾玛正在和兰斯低语着什么，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来应该是聊起了拍摄时的趣事。
　　短短的得奖感言，仅仅只持续了三十秒不到，然后就结束了。为了让颁奖典礼变得更加紧凑，现在ABC电视台在转播过程中都会精准地掐时间，如果得奖者不愿意离开，他们甚至会直接播放音乐催促他们结束感言。
　　科林和纽顿再次举了举手中的小金人，然后加入了丹尼尔、妮可的行列，从侧台离开了舞台。
　　颁奖典礼随后继续进行。一般来说，大部分技术奖项都会在上半场颁发完毕，偶尔夹杂着配角或者剧本部门奖项，还有短片和纪录片部门，至于其他重要部门——尤其是那些竞争激烈的奖项都会放在下半场，不仅是为了收视率，也是为了制造更多悬念。今晚，虽然配角奖项打头阵的传统被打破了，但技术奖项依旧是上半场的主旋律。
　　显然，在技术部门奖项的争夺之中，“狂暴之路”展现出了绝佳的竞技状态，继摘下最佳艺术指导奖之后，在最佳化妆部门的争夺中，“狂暴之路”击败了“潘神的迷宫”和“启示录”，赢得今晚的第二座奖杯；随后又在最佳音效剪辑部门，击退了“硫磺岛来信”、“加勒比海盗2”和“血钻”等强劲竞争对手，将第三座小金人收入囊中；紧接着最佳音响效果奖又一次写上了“狂暴之路”的名字，大热门“追梦女郎”遗憾落败。
　　转眼之间，“狂暴之路”的小金人数量就已经上升到了四座，摧枯拉朽的绝对强势，展现出了无人能够撼动的霸气！如此横扫千军的局面，预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
　　今年颁奖季的几部大热作品，“通天塔”、“阳光小美女”、“女王”和“无间行者”，在技术部门几乎都没有任何竞争力，完全无法和“狂暴之路”形成对抗，就连提名都屈指可数。真正在技术部门展现出对抗能力的作品，“追梦女郎”、“硫磺岛来信”、“加勒比海盗2”、“启示录”、“血钻”、“人类之子”等等却又受制于本身质量的窠臼，更何况，“狂暴之路”的现场特效团队确实是展现出了超过当代技术的成熟和高深，单纯以技术而论，也是难逢敌手，唯一能够形成对抗的就是“潘神的迷宫”了。
　　无论是专业影评人的口碑，还是颁奖季后半程的发力，“潘神的迷宫”都可以说是颁奖季唯一一个能够击败“狂暴之路”的选项。
　　技术部门和其他部门有所不同，因为技术部门的特殊性，需要十分专业的素养，大部分演员根本分辨不出音效剪辑和音响效果的区别，所以演员们、编剧们、制片人们都很少会投票，直接将技术部门选项放空，留给那些专业人士来选择，这也意味着，技术部门总是更加专业，也更加纯粹。换而言之，颁奖季的学院公关对技术部门的影响十分微弱，这也为“潘神的迷宫”击败“狂暴之路”创造了条件。
　　但可惜的是，“潘神的迷宫”终究没有能够创造奇迹，在输掉了最佳化妆和最佳艺术指导两个奖项之后，一切就彻底落入了“狂暴之路”的掌控之中。
　　颁奖典礼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在目前揭晓的六个奖项之中，除了最佳动画短片和最佳纪录短片找到了各自归属之外，“狂暴之路”在四项提名之中百发百中，成功地统治了今晚盛会的前半程，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今晚最佳影片的头号种子。这顿时让颁奖典礼变得好看起来，不是因为“狂暴之路”足够强势，而是“通天塔”和“无间行者”能否脱颖而出，形成对抗，还是眼睁睁地看着“狂暴之路”一骑绝尘，不管是哪种走势，这都意味着每一个奖项的悬念将会更加惊险刺激。
　　不知不觉中，人们已经遗忘了惊讶、震惊、错愕、意外之类的情绪，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狂暴之路”应得的。不是因为“狂暴之路”在今年颁奖季的强势表现，而是因为站在这部电影背后的兰斯！
　　几乎每一部兰斯的作品都可以让人惊叹，从成熟而破格的技术，到深刻而细腻的主题，再到生动而形象的角色，即使是“罪恶之城”这样具有浓郁个人风格的商业作品，也展现出了兰斯作为导演的伟大。“狂暴之路”的出色，再一次证明了他作为跻身殿堂的导演能力。今晚的奥斯卡嘉奖，仅仅只是对兰斯的注脚之一而已。
　　技术部门的奖项才颁发了四座而已，现场嘉宾们就已经感受到了三年前“魔戒3”的强大气势，难道，历史又将走出极其相似的发展轨迹吗？这样的期待和忐忑必须暂时放到一边了，因为接下来一个奖项并非来自技术部门，而是今晚的第一个主要部门奖项：最佳男配角。
　　去年最佳女配角的得奖者蕾切尔·薇姿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了舞台！现场的躁动明显开始翻滚沸腾起来，展现出了比技术部门更加涌动的期待。
　　今年最佳男配角部门的最大看点其实只有一个：艾迪·墨菲。这位纵横美国喜剧电影超过二十年的一代巨星，能否打破桎梏，赢得自己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呢？
　　奥斯卡对喜剧演员一向苛刻，前有查理·卓别林抱憾终生，后有金·凯瑞的屡遭无视，当然还有比尔·默瑞，像杰克·莱蒙（Jack Lemmon）那样凭借喜剧表演赢得奥斯卡小金人的，在历史长河里也凤毛麟角。开场对史蒂夫·卡瑞尔的调侃，其实就是在暗示着这一点。
　　艾迪也是如此。今年舆论普遍认为，这是艾迪唯一一次问鼎奥斯卡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错过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在奥斯卡之前的颁奖季风向之中，艾迪几乎可以说是横扫千军，一路领跑，最强大的竞争对手无疑是“无间行者”，但马克·沃尔伯格、杰克·尼科尔森、甚至于后来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也参和进来，引发了内部分票，这也成就了艾迪的颁奖季辉煌。
　　到了奥斯卡之上，“无间行者”的马克·沃尔伯格和“狂暴之路”的迈克尔·法斯宾德无疑是艾迪最大的竞争对手，但胜率都不高。
　　现在，人们都在好奇着，今年的奥斯卡会取得突破吗？不仅仅是嘉奖“狂暴之路”这样的破格作品，还会嘉奖艾迪·墨菲、詹妮弗·哈德森、“阳光小美女”这样非专业出身的作品吗？这一切都是悬念，也许从配角部门的奖项走势，可以窥见一下最佳影片的发展——学院评委们是否有突破的勇气呢？
　　与此同时，今晚现场还诞生了另外一个悬念：“狂暴之路”在目前为止的四个提名中，实现了百分百的胜率，让人想起了“魔戒3”，当初是兰斯凭借着“上帝之城”打破了“魔戒3”的垄断，那么这一次呢？兰斯自己的作品又是否能够延续这一胜率呢？
　　颁奖典礼确实是开始有趣起来了。


第1042章 爆冷之始
　　酒吧里满满当当地全部都是人，就连吧台旁边的站立区都已经塞满了，四周的墙壁上挂着“通天塔”、“无间行者”、“狂暴之路”、“阳光小美女”和“女王”五部作品的海报，格外显眼，中间的空白处则贴满了拍立得的照片，每一张都代表一位提名者；在吧台上放着一座小金人形状啤酒杯堆起来的金字塔，正前方的四块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着颁奖典礼的盛况，那浓郁的派对气息洋溢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此时酒吧里却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每一个人都参与到这场盛宴之中。
　　马特·欧文坐在酒吧的吧台边上，把空掉的酒杯放了下来，示意酒保续杯，然后视线就再次抬起来看向了大屏幕，眼底的期待和焦躁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所以，你看好谁？”酒保的声音传来，马特的反应慢了半拍，但坐在旁边的伊莎贝尔·欧文却接过话头，“他无条件支持‘狂暴之路’。”
　　马特这才回过神来，微笑地点点头，“是的，我喜欢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我喜欢他的每一部作品。”然后他在妻子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你还说我，到底是谁和我一起到电影院重复观看了六遍‘狂暴之路’的？”
　　伊莎贝尔耸了耸肩，“我承认我有罪。”
　　这话让酒保爽快地大笑了起来，“我看好‘无间行者’，今年也应该轮到斯科西斯了。”可是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吧台另一侧的人就喊了起来，“艾迪·墨菲！这是艾迪·墨菲的时刻。”整个酒吧里顿时哄笑一片，不少人都拍打起了桌子，为艾迪加油。可以看得出来，作为顶级黑人喜剧演员，艾迪的支持者着实不少。
　　此时此刻，整个北美的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到了今晚的奥斯卡盛会之上，这就是今晚的唯一焦点，超过四千八百万人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晚会的直播，轻松地超过了三年前“魔戒3”登顶的那一届盛会，成为了仅次于1998年三月“泰坦尼克号”横扫千军的一届颁奖典礼。而且，伴随着“狂暴之路”横扫奖项的势头，收视人数还在持续不断地上升之中。
　　在这之中，家庭收视率达到了喜人的百分之三十，而十八岁到四十九岁的收视率更是不可思议的达到了十八点九！只要做一个对比就知道这组数据有多么匪夷所思了，去年“撞车”问鼎最佳影片的盛会，收视人数只有三千八百万，家庭收视率仅仅只有百分之二十二。今年绝对可以说是产生了质的飞跃，足足提升了一大个台阶，清晰地感受到人们对今年奥斯卡的期待和瞩目。
　　这让人不由就想起了历史上最受瞩目的奥斯卡盛会，收视人数冠军无疑是“泰坦尼克号”夺冠的那一年，五千五百万收视人数至今无人能敌；家庭收视率最高的则是第四十二届奥斯卡，在那一年，“午夜牛郎”创造了历史，百分之四十三的家庭收看了直播。前者是商业电影的历史巅峰，后者则是奥斯卡的历史突破，那么今晚呢？
　　“迈克尔！迈克尔！迈克尔！”
　　柯达剧院右侧的广场之上，大屏幕正在同步直播晚会，爱默生·卡特右手紧握成拳，整齐有力地挥舞着，为迈克尔·法斯宾德加油助威，坐在他旁边的莉莉·卡特、安迪·伊萨克、克洛伊·摩尔等人交换了一个亢奋的视线，然后也都低声开始呼唤起来，彷佛只要他们的诚意足够，就可以决定颁奖结果一般。
　　爱默生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们，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心潮澎湃。
　　今晚，他们一共组织了来自北美各地的六百名影迷，亲自前来洛杉矶，就为了支持兰斯。不仅仅是为了支持“狂暴之路”的奥斯卡之旅，更是为了表达他们对兰斯的景仰和崇拜，他们认为兰斯应该得到比现在更多的肯定，连续四年提名最佳导演也好、冲击最佳影片也罢，全部都不足以让人们感受到兰斯的出色……还有伟大。
　　他们全部人都进入柯达剧院近距离观看典礼，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他们干脆就放弃了进入内场的想法，而是集体留在了外面，团结一致，以实际行动表达对兰斯的支持。无论奥斯卡得奖与否，兰斯都是他们内心的胜利者——当然，能够得到学院、得到同行、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可不希望兰斯像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斯坦利·库布里克那样抱憾终生。
　　“迈克尔！迈克尔！”爱默生没有大声呼喊，反而是压低着声音展现出力道，那轻快有力的应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彷佛把所有人的热情都凝聚成为一股绳。在这一刻，他们都是一体的，因为兰斯而从天南地北聚集一堂！
　　与电视机前观众们的紧张热闹相比来说，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因为每一位嘉宾都无法将内心的紧张情绪表现出来，只能握紧拳头，控制，再控制，那紧绷到极致的肌肉已经开始感受到微微酸痛感了，血液流动的声音、汗水滑落的声音、毛孔呼吸的声音、心脏撞击的声音，一点一点地被放大，那种窒息感让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这仅仅只是最佳男配角奖而已。
　　站在舞台上的蕾切尔也感受到了这种凝重的气氛，那种灼热感和干涩感着陆在皮肤表面，即使是她的心跳节奏也不由开始加快了起来，简单的串场词之后，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五位候补者的短片，蕾切尔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阳光小美女”的艾伦·阿金，“血钻”的杰曼·翰苏，“无间行者”的马克·沃尔伯格，“追梦女郎”的艾迪·墨菲，“狂暴之路”的迈克尔·法斯宾德。
　　按照往年惯例，最佳男配角部门一向是敬老单元，今年的五位提名者涵盖了老中青三代，杰曼和艾迪都是四十出头，马克和迈克尔则是三十五岁以下，今年七十二岁的艾伦在年龄方面独领风骚，但客观来说，艾伦在颁奖季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没有入围金球奖的最后五强，赢得奥斯卡提名就已经爆出了一大冷门，所以在颁奖季中受到无数赞誉的艾迪和马克依旧是最大人们候补。
　　值得一提的是，美国演员工会奖最佳男配角的得奖者是艾迪·墨菲。
　　现场的气氛顿时再次紧绷了起来，第一次出现在直播镜头之中的迈克尔看起来无比生涩，就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一脸呆愣的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紧张的情绪，根本无法掩饰，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蕾切尔撕开了信封，低头看了一眼卡片，“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得奖者是……”蕾切尔停顿了片刻，再次瞥了一下得奖者名字，这才对着话筒说到，“艾伦·阿金，‘阳光小美女’。”
　　答案出来之后，现场居然出现了片刻的凝固，就连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也都愣住了，一脸茫然。冷门，奥斯卡居然再次爆出了冷门！
　　横扫整个颁奖季、拿奖拿到手软的艾迪，却在最后时刻被“提名都屈指可数”的艾伦反超！早在六十年代就赢得过两次影帝提名的艾伦，出人意料地以“阳光小美女”这样一部黑马作品摘下了自己首座小金人！横扫千军的“狂暴之路”没有能够延续强势，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迈克尔在男配角部门竞争力确实不够，但如此早就宣告垄断终止，还是让人有些错愕！美国演员工会的得奖结果又一次被推翻，这已经是连续第六年出现偏差了，继去年之后，连续第二年最佳男配角部门爆冷！“狂暴之路”、“无间行者”、“追梦女郎”、“血钻”四部呼声震天的作品，齐齐摆在了小品“阳光小美女”手下！
　　“阳光小美女”声势骤然看涨。
　　迈克尔的心绪一松，长长吐出一口气，反而是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艾迪眉宇之间的失望之情却几乎无法掩饰，他努力勾勒出笑容，但还是失败了，最后干脆就把自己的无奈表现了出来，嘴角的遗憾让人唏嘘……
　　艾伦愣了愣，随即露出了得体的笑容，走上了舞台。现场的嘉宾们这才回过神来，掌声略微有些迟疑，但还是响了起来，然后逐渐开始增大——不仅因为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投票选出来的，还因为艾伦德高望重，第三次奥斯卡提名赢得首座小金人，完全实至名归，同时也再次契合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敬老传统。这，不应该感觉到意外。
　　只是，艾迪·墨菲……
　　视线余光或多或少还是无法控制地落在了艾迪身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艾迪已经十拿九稳了，几乎整个颁奖季都是以强势姿态横扫，谁知道，今晚居然被爆冷了。所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无间行者”或“通天塔”可能被爆冷，还是意味着学院拒绝革新，“狂暴之路”的前景堪忧？
　　猜测，悬念，忐忑，紧张，好奇，期待……无数情绪都开始翻涌了起来，今晚的看点似乎着实有些太多了，以至于让人目不暇接，颁奖典礼的三分之一都还没有过去，紧张的气氛就已经让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第1043章 再次圆梦
　　最佳男配角奖由艾伦·阿金爆冷胜出，这不由让今晚的颁奖走势开始变得难以捉摸起来。艾迪·墨菲纵横了整个颁奖季，却输掉了最终的决战，这到底是因为学院对“追梦女郎”并不感冒，延续了这部作品金球奖之后急转直下的声势——刚才“追梦女郎”还输掉了十拿九稳的最佳音响效果奖；还是因为学院在改革的十字路口，再次选择了退缩，保守地选择了功劳和贡献都值得嘉奖的艾伦·阿金，而放弃了身为喜剧演员的艾迪……
　　柯达剧院里花团锦簇的气氛之下，涌动的暗潮越发汹涌起来，就连希德·甘尼斯的手心都开始渗出了汗水，难以预料的悬念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随后颁发的最佳动画长片奖，再次爆出冷门，备受学院宠爱的皮克斯居然没有能够延续强势，“汽车总动员”输给了华纳兄弟的“快乐的大脚”，眼睁睁看着竞争对手走上了领奖台。这也给了迪斯尼当头棒喝——过去六年时间里，皮克斯先后推出了三部动画片，“超人总动员”和“海底总动员”先后都拿下了当年的奥斯卡，唯一一次失利是“怪兽电力公司”输给了逆天的“怪物史瑞克”，但“汽车总动员”作为迪斯尼收购皮克斯之后的第一部合作作品，却遭遇了口碑、票房和奖项的全线倒退——尽管不能算是失败，但确实是让人大失所望。
　　华纳兄弟在今晚初露锋芒。
　　值得一提的是，乔治·米勒作为“快乐的大脚”的导演，走上了舞台领奖，在得奖感言时还调侃了兰斯一番，“因为专注于这部作品的拍摄，导致我错过了一部精彩绝伦的作品。我现在有些好奇，这到底是幸运还是遗憾。”虽然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狂暴之路”——电影的制片人一栏之中，乔治的名字赫然在列。
　　笑声过后，颁奖典礼继续下去，可是冷门一旦开始之后，似乎就停不下来了，最佳服装设计奖的争夺之中，得奖热门全部落马，今晚连续第三次爆出冷门。
　　“绝代艳后”和“穿普拉达的女王”无疑是该奖的最有力争夺者，在颁奖典礼之前，所有人都在讨论着，两部作品到底谁的胜率更大一些，由于学院对宫廷题材一向有着偏爱，“绝代艳后”的优势稍稍领先；“女王”和“追梦女郎”两部具有鲜明时代烙印的作品，服装设计也备受赞誉，尤其是后者可能可以发起一些挑战，但整体而言，“绝代艳后”依旧是最大热门——站在背后的科波拉家族值得瞩目。
　　至于最后一个提名者，“狂暴之路”，这部作品的服装设计十分独特，虽然全程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甚至许多人都衣不蔽体，但那些服装不仅展现了蒸汽朋克的精髓，从配饰到风格都令人眼前一亮，而且还展现出了废土末日环境之下的风格，这一切都是值得肯定的。可是与“绝代艳后”、“追梦女郎”相比较，“狂暴之路”的工作量和工作内容似乎都远远不及，更像是打酱油的围观群众，而不是得奖热门。
　　但安妮·海瑟薇和艾米莉·布朗特两位颁奖嘉宾宣布出来的得奖结果却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狂暴之路”豪气云天地摘下今晚第五座小金人！
　　即使是兰斯，对于这个奖项也颇为意外，对于他们来说，提名就是胜利，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收获意外惊喜，这对于“狂暴之路”剧组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兰斯转过头，在人群之中寻找着埃德加·斯诺的身影，他们从“借刀杀人”开始合作，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性的，却没有想到成就了埃德加的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奖杯。
　　“狂暴之路”剧组所有成员都站立了起来，纷纷和埃德加击掌庆祝，场面乱做一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兰斯也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鼓掌送上了自己的祝福，视线余光却是捕捉到了身后不远处的索菲亚·科波拉。两个人之间间隔了约莫三排的位置，璀璨的灯光让空气变得氤氲模糊起来，刹那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似乎“上帝之城”和“迷失东京”已经是上一世的故事了，然后，视线的连接就被切断了。
　　兰斯只看到埃德加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在上台之前，埃德加走过来给了兰斯一个大大的拥抱，同时还用力揉了揉兰斯的背部，彷佛在明目张胆吃兰斯的豆腐一般，这个动作被摄像机完全捕捉下来，惹得全场哄笑起来。
　　兰斯一时间没有预料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埃德加就已经走上了舞台，他坐在原地也是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莱昂纳多鼓掌越发用力起来，视线里隐藏着一丝幸灾乐祸，兰斯斜眼瞥了莱昂纳多一下，他顿时就变得老实了起来，不过憋笑着实憋得辛苦。
　　连续三个冷门之后，颁奖典礼顿时变得刺激起来，似乎今年的奥斯卡格外古怪，此前颁奖季的走势在过去一个月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投票走势开始无法预测起来。当然，目前为止颁奖典礼才过去了三分之一，主要奖项都没有登场，美国导演工会、美国制片人工会等五大工会的颁奖结果是否预测准确，尚未可知，事情依旧不能着急定论。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接下来一个奖项依旧悬念重重，倒不是因为冷门的可能，而是因为提名者的实力太过接近，这也是技术部门中最重要的奖项：最佳摄影奖！
　　今年最佳摄影奖的提名名单着实是星光熠熠，“人类之子”的艾曼努尔·卢贝兹基（Emmanuel Lubezki）已经是第四次提名，并且是连续第二年提名，这位墨西哥摄影师可以说是备受赞誉，今年颁奖季虽然“人类之子”的整体质量略逊一筹，但他却在最佳摄影奖上横扫千军，甚至还赢得了威尼斯电影节的杰出技术贡献奖，他对胶片和数码两种媒介的熟稔使用能力，被认为是大师级别人物。
　　“魔术师”的迪克·蒲波（Dick Pope）更是成名已久，1988年就已经收获了戛纳最佳摄影师的头衔，英国电影中那种沉稳大气、余韵悠远的镜头，就是他最擅长的；瓦利·菲斯特（Wally Pfister）是克里斯托弗·诺兰的御用摄影师，与克里斯托弗联手惊艳了世界，今年“致命魔术”的提名也是他连续第二年入围奥斯卡决战圈；“潘神的迷宫”的吉尔莫·纳瓦罗（Guillermo Navarro）可以说是提名者之中与好莱坞联系最紧密的，在好莱坞打滚了超过十五年之后，奉献了“杀出个黎明”、“精灵鼠小弟”、“非常小特务”、“博物馆奇妙夜”等诸多商业佳作，今年与吉尔莫·德尔·托罗第三次合作，收获了他的第一次奥斯卡提名。
　　至于“狂暴之路”的海登·亨特，更是称得上当今最炙手可热的摄影师，过去四年时间里三次提名奥斯卡一座小金人仅仅只是一个荣誉勋章而已，他能够将自然光、长镜头、手持摄影以及超广角镜头灵活运用，虽然在好莱坞能单独掌控这四个元素的摄影师不在少数，但能够同时玩转这四个元素，并且在纷乱之中找到画面重点并且用一种无可辩驳的摄影语汇表达出来的，非海登莫属。可以说，兰斯的作品能够取得如此大成就，海登的镜头语言功不可没。
　　但有趣的是，除了海登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赢得过小金人，换而言之，无论是谁胜出，这都将会呈现出全新格局。在这之中，艾曼努尔和海登无疑是得奖热门。
　　艾曼努尔的实力毋庸置疑，过去十年时间里奉献了诸多佳作，可惜的是，他掌镜的作品整体实力总是有所欠缺，在专业摄影师之中广受好评，却始终没有能够更近一步；海登则被誉为千禧年以来最出色的摄影师，很大程度得益于兰斯的崛起和强势，但过去三年时间里却缺少了一些运气，“借刀杀人”当年没有能够赢得提名，更是爆出冷门，让人唏嘘不已，去年“罪恶之城”和“水果硬糖”两部杰出作品的加持，依旧输给了“艺妓回忆录”。
　　今晚，最佳摄影奖的悬念也是令人期待的！
　　格温妮丝·帕特洛作为颁奖嘉宾走上了舞台，揭晓了最后的答案，“‘狂暴之路’，海登·亨特。”
　　轰！全场都轰动了，掌声雷鸣！
　　海登职业生涯第二次摘得小金人，虽然他早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上帝之城”不是昙花一现，但今晚的胜利还是让他再次坐稳了好莱坞最炙手可热摄影师的宝座，证明了即使只是兰斯的御用摄影师，他的才华横溢依旧无可取代，难以想象，他最终的成就到底会有多高；更重要的是，“狂暴之路”再次延续了今晚在技术部门的绝对统治地位，击败了最大热门艾曼努尔之后，摧枯拉朽地收获了第六座小金人，如此强大的声势与“泰坦尼克号”、“魔戒3”相比也毫不逊色。
　　强势，绝对强势，几乎没有任何一部作品可以挑战“狂暴之路”的强势，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第1044章 半场休息
　　站在舞台上的海登已经褪去了青涩，逐渐蜕变成为一位摄影大师，“老实说，我已经厌倦和兰斯合作了。”如此开场白成功地让现场嘉宾们都哄笑了起来，“他总是在挑战我的底线，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然后把我和整个摄影团队扔在旁边，让我们想出办法了，这简直是暴君的行为。”海登看着舞台下乐呵呵鼓掌的兰斯，也不由莞尔，“但我不得不承认，和兰斯的合作不仅仅是全新的尝试，也是全新的挑战，能够掌镜‘狂暴之路’这样一部出色的作品，这是我的荣幸。所以，我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尝试一些不同的可能，但一方面又默默祈祷，希望这不是我和兰斯的最后一次合作。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真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不是吗？”
　　在全场的爆笑声之中，海登从容不迫地举了举小金人，最后再次说到，“十五年前，我的家人认为我将会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摄影师，他们认为我不可能在好莱坞杀出一片天空。现在，我站在这里，告诉所有怀抱梦想的孩子们，不要太过好高骛远。”得奖感言就这样结束了，戛然而止，却引发了所有人的笑声和掌声。
　　这一个笑话与开场时艾伦·德詹尼丝的幽默如出一辙。
　　紧接着，小罗伯特·唐尼和娜奥米·沃茨登台颁发最佳视觉效果奖，“加勒比海盗2”、“海神号”和“狂暴之路”的争夺中，混沌影业强势击败了迪斯尼和华纳兄弟，勇夺今晚第七座小金人奖杯，连续第四个奖项胜出，真正完成了对技术部门的全方位统治，这让人们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所有人见证着“魔戒3”的横扫千军。
　　最佳视觉效果奖的胜利可以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不是因为“狂暴之路”实力不够，而是因为这部作品完完全全采用了现场特效的方法完成制作，在电脑特效成为主流的当下，如此复古的做法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加勒比海盗2”和“海神号”都集中体现了当今电脑特效的巅峰水准。按照学院的管理来说，他们应该选择电脑特效才对，但得奖结果却偏偏是“革新、破格、叛逆”的“狂暴之路”，这让人们陷入了迷惑——学院到底是什么想法？又或者，这完全是特效人员们的选择？不可否认的是，“狂暴之路”的视觉特效确确实实震撼了2006年。
　　随后，最佳外语片的炙热竞争之中，“窃听风暴”击退了“潘神的迷宫”，将自己颁奖季的强势保持到了最后，为德国赢得了这座小金人。这不算冷门，但却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最佳写照，“潘神的迷宫”在颁奖季后半段的疯狂上升势头，终究没有能够为墨西哥带来第一座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杯，更为遗憾的是，“潘神的迷宫”目前四个提名全部都落败，着实让人扼腕。
　　意外也好，冷门也罢，伴随着最佳外语片的颁发，这也意味着，上半场颁奖典礼落下帷幕。
　　上半场的激烈争夺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魔戒3”和“泰坦尼克号”，今晚的“狂暴之路”似乎根本找不到竞争对手，每一个奖项的揭晓，“狂暴之路”都是当之无愧的得奖者。如果不是有最佳纪录短片、最佳动画短片、最佳动画长片、最佳外语片、最佳男配角等奖项穿插其中，整个上半场似乎就只有“狂暴之路”一个剧组在疯狂庆祝，完完全全成为了“狂暴之路”专场。
　　事实也是如此，虽然错过了最佳男配角奖，但“狂暴之路”却成功地横扫了技术部门的七座奖杯，最佳摄影、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最佳音响效果、最佳音效剪辑、最佳视觉效果、最佳化妆。除了尚未公布的最佳电影剪辑奖之外，技术部门的所有七个部门都由“狂暴之路”笑到了最后，人们甚至不知道是否应该庆幸，还好最佳原创歌曲、最佳原创配乐部门的提名席位中没有“狂暴之路”的身影，否则今晚就真正将成为“狂暴之路”的表彰大会了。
　　更为可怕的是，现在“狂暴之路”依旧在六项提名之中保持强劲竞争力，这也意味着，它依旧保留着打破奥斯卡得奖数量记录的希望。目前为止，奥斯卡得奖数量最多的记录是由“泰坦尼克号”、“魔戒3”和“宾虚”共同保持的，十一座小金人奖杯，“狂暴之路”距离如此目标还有四座奖杯的路程要走。
　　不过，“狂暴之路”想要冲击这一记录，首先要问问“无间行者”和“通天塔”两部作品是否同意。上半场完全是技术部门的天下，最佳影片的其他四部热门作品都尚未登场，仅仅之后“阳光小美女”击败“无间行者”赢得了最佳男配角奖而已，除此之外，其他部门之中，他们甚至就连提名都没有，自然也说不上对抗，真正的对决应该从下半场开始。
　　想象一下，剧本部门、演员部门、导演部门，精彩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了，仅仅只是描绘一下接下来的奖项走势，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
　　工作人员躬身走了过来，邀请兰斯到后台做准备——作为去年最佳男配角的得主，兰斯将是最佳女配角的颁奖嘉宾。兰斯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艾玛，艾玛正在和查理兹闲聊着，有说有笑，十分放松，她条件反射地转过头来，刚好就迎向了兰斯的视线，眼神微微闪了闪，投来了询问的光芒，那抹熟稔和亲昵让兰斯嘴角轻轻一扯，似乎逐渐开始习惯这种细节上的变化，“如果你有需要的话，现在可以去卫生间。”
　　艾玛乐呵呵地摇了摇头，拍了拍兰斯的右手，而后轻轻捏了捏，可以感受到那淡淡的温度，让她前所未有的心安，“放心吧，今天出发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摄入水分的数量和时机都得到了控制，尽可能避免在典礼过程中出现“三急”的情况。所以，此时艾玛是再自如不过了。
　　查理兹探过头来，挥了挥手，“你去颁奖吧，我们在台下做好大笑的准备。”这一句调侃惹得兰斯也是不由莞尔。
　　没有拖泥带水，兰斯就站立了起来，跟随在工作人员的身后迈开了步伐。背部似乎隐约可以感觉到一道目光如影随形，回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灿烂的笑容，仅仅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瞥，而后兰斯就转头继续前行，脚步却似乎更加沉稳了一些，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地毯的厚重和温暖。
　　进入后台，喧闹而温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这与嘉宾席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迎面走过来的凯特·布兰切特，刚刚结束了最佳外语片的颁奖，正准备回去自己的位置，笑容满面地打起了招呼，“耶稣基督，我今天在后台已经听到第四个人为我表示遗憾了，没有能够出演你的下一部作品，所以，我想，你应该记得欠我一次合作吧？”
　　“一会派对之前，我们就可以完成签约。”兰斯笑呵呵地说到，然后凯特就得意洋洋地回头对着身后的克里夫·欧文扬声喊道，“我拿到兰斯下一部作品的角色啦！”惹得周围一片瞩目。
　　告别了凯特和克里夫，汤姆·克鲁斯还在恭喜兰斯今晚的丰收，安妮·海瑟薇和艾米莉·布朗特两个人就齐齐走过来表示了祝贺；不远处，小罗伯特·唐尼和娜奥米·沃茨远远地打了一声招呼，而后就朝着剧院方向走了过去；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前行，爱娃·格林那窈窕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之内，“恭喜，恭喜”，距离兰斯还有七、八步远，声音就已经先传到了。
　　情况在兰斯进入待机室之后变得更加混乱起来，所有人都知道，不管“狂暴之路”今晚是否能够登顶成功，这部作品都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重视，目前作为七座奖杯的横扫表现就是最佳铁证，作为导演，兰斯在好莱坞的号召力更上一层楼。即使所有人都对兰斯深恶痛绝，但却没有人可以拒绝兰斯的邀请，这就是所谓的绝对强势，主动权牢牢地握在兰斯手中。难以想象，今晚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兰斯到底会多么抢手——毕竟，“无敌浩克”已经杀青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帮忙结尾，兰斯估计还没有办法脱身，更不要说寻找时间为自己的颁奖串场词热身了。
　　兰斯感觉他才刚刚准备了不到三十秒，工作人员就过来通知了，“兰斯，轮到你出场了。”下半场，将由最佳女配角的颁奖揭幕。
　　兰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重新把思绪理清，然后就跟在工作人员的身后朝着侧台方向走了过去。离开待机室，顺着走廊走到尽头，转过弯就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帷幕，周围一片黑暗，将所有灯光与舞台阻隔开来，艾伦·德詹尼丝的助理在黑暗之中打起了手电筒，为艾伦进行妆容的最后确认。
　　察觉到兰斯的到来，艾伦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嘿，冠军。一会就期待着你的精彩发挥了。”艾伦对着兰斯眨了眨眼，“下半场更精彩哦。”


第1045章 黑马之战
　　“倒计时，五，四，三……”耳边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兰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而后印象里就传来艾伦介绍的声音，“接下来，去年最佳男配角的得主，一位伟大的导演，创造了今晚的无数奇迹，但他拒绝相信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让我们掌声欢迎独一无二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先生。”
　　音乐响起，兰斯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就可以听到现场逐渐升温的掌声，揭开帷幕，他快步走了出去，但有些意外，今年的出场通道居然比想象中更长了一些，兰斯不得不稍微加快了脚步，然后就看到眼前三层楼的观众出现在视线之内，掌声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轰轰烈烈地好不热闹。
　　当兰斯站到了话筒前时，口哨声、欢呼声夹杂在掌声之中，整个柯达剧院彷佛陷入了一场风暴中，如此炙热的欢迎再次让人感受到了兰斯的强大号召力；不仅仅是颁奖典礼现场，此时就在柯达剧院旁边的广场上，尖叫声、呐喊声铺天盖地，甚至让眼前的大屏幕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兰斯微笑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开口说到，“刚才在后台的时候，我和杰克·尼科尔森、副总统阿尔·戈尔一起喝酒，我，呃，我觉得他不会竞争总统了。”全场哄笑起来，明年就是大选年了，今年陆陆续续已经开始出现选举话题，更何况，阿尔出席颁奖典礼这个行为本身就引发了无数讨论。
　　兰斯停顿了片刻，等笑声稍微收敛一些之后，接着说到，“里奥刚才问我，从配角到主角，并且都成功地赢得了奥斯卡提名……”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现场的掌声和口哨声打断了，兰斯露出了一个微笑，“是的，我知道我很出色。”这句毫不遮掩的自夸再次引发了一片笑声，“他问我，到底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于是反问他，说得好像你记得配角的工作有多么辛苦一般。”
　　笑声刹那间排山倒海地响了起来，紧随而至的掌声更是疯狂。今晚出席颁奖典礼的，能够担任主角的凤毛麟角，电影工业始终还是以配角占据主要市场的，但显然，配角们永远得不到主角们的关注。兰斯这番话，立刻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兰斯还狠狠涮了莱昂纳多一把。莱昂纳多1993年就凭借着“不一样的天空”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提名，而后，1995年的“全蚀狂爱”和“边缘日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担任过配角。
　　莱昂纳多刚刚回到座位上——他刚刚和阿尔·戈尔联手登台为环境公益进行呼吁——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没头没脑地就中招了，一脸茫然的表情，更是让现场的笑声停不下来。
　　“言归正传，我站在这里是为了感谢那些以精彩绝伦演出点亮大屏幕的女配角们，以下是提名者们。”兰斯随即就进入了颁奖环节，仅仅只是两句话的串场，但却犀利精准，表现精彩却又不喧宾夺主，他的颁奖工作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今年最佳女配角的五位提名者分别是“通天塔”的艾德丽安娜·巴拉扎和菊地凛子，“追梦女郎”的詹妮弗·哈德森，“阳光小美女”的阿比吉尔·布莱斯林，“狂暴之路”的吉赛尔·邦辰。
　　正如大家在中场休息时的期待一般，下半场将是主要竞争舞台，对于“无间行者”和“通天塔”来说，每一个奖项都至关重要，他们已经丢失了技术部门的优势，如果在主要部门还不能够雄起，那么最佳影片就渐行渐远了——想要复制去年“撞车”的奇迹，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也意味着，每错过一个得奖机会，也许带来的后果都是致命的。
　　之前在最佳男配角的争夺中，“无间行者”输给了“阳光小美女”，这就是沉重打击，因为“无间行者”和“通天塔”的所有提名部门都保持了一致，唯一错开的就是配角部门，一方在男配角占据优势，一方则在女配角得天独厚，只有在配角部门抢下优势，才能在之后的正面对决中占据上风，更重要的是，配角部门中“狂暴之路”的竞争力都十分薄弱。
　　不过今年的最佳女配角部门却有些特殊，该部门一向喜欢嘉奖新秀，可是詹妮弗、菊地凛子、阿比吉尔和吉赛尔全部都是新秀，所谓的新人优势和年龄优势都可以忽略不计，更何况，今年的五位提名者短板都十分明显，每个人都可以说是黑马，胜负着实难以预测。
　　艾德丽安娜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并不年轻，但“通天塔”仅仅只是她的第二部作品而已——第一部作品依旧来自于同一个导演的“爱情是狗娘”，可以说，她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代表，一样可以算是“新人”。不过，除了年龄劣势之外，她是一位纯粹的西班牙语演员，众所周知，虽然学院不排斥嘉奖外语表演，但在历史上凭借外语表演赢得小金人的却并不多。
　　菊地凛子在出演“通天塔”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出色的作品，在日本起起伏伏多年，这次凭借着聋哑少女的角色横空出世，无疑是强势崛起。不过，一来她是亚洲演员——众所周知，亚裔演员在好莱坞遭遇的打压甚至比黑人还要严重，二来她的语言劣势在学院公关过程里着实无法成为拉票利器。人脉，这是她的致命短板。
　　阿比吉尔今年仅仅只有十二岁，她真的太过年轻了，即使最佳女配角部门喜欢嘉奖年轻新秀，但十二岁也太不可思议，至少需要再打磨几年才行。人们总是认为，年轻人现在就赢得提名，未来自然还有无数机会。
　　如此来看，这场战争主要还是围绕在詹妮弗和吉赛尔之间展开，首先，两个人年龄只相差一岁而已，詹妮弗比吉赛尔小了一岁；其次，这都是两个人的大屏幕处女作，而且两个人都不是专业演员，前者是“美国偶像”选秀出身，后者是职业模特出身。两个人的短板都十分明显，也十分雷同——她们都是学院最不喜欢的偶像派非专业人士。
　　同时，两个人的优势也都十分鲜明。詹妮弗在“追梦女郎”之中、吉赛尔在“狂暴之路”之中双双饰演了最适合自己的角色，做到了扬长避短，真正地惊艳了大屏幕。也许，她们都不是出色的演员——但其他三位竞争者也都不是，可是她们确确实实奉献了值得赞誉的演出。
　　所以，归根结底，选择詹妮弗还是选择吉赛尔，这还是要看评委们的决定了。亦或者，避开这两位候补，选择其他候补？
　　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景象，最佳女配角的五位候补者都可以说是完全新手，而且也都可以说是非专业人士，每一个人的入围提名都是冷门，却也都是热门，任何人都可能胜出，任何人都可能在这场黑马之战中笑到最后，任何结果都是可能的。在整个颁奖季之中，“追梦女郎”的詹妮弗稍稍占据优势，不过参考到颁奖季中优势更大的艾迪·墨菲的结局，今晚奥斯卡的小金人归属也增加了更多悬念。
　　“无间行者”和“通天塔”在最佳男配角部门双双输给了“阳光小美女”，那么最佳女配角呢？更何况，这一座小金人很有可能成为左右颁奖典礼后续走向的分水岭，期待值更是水涨船高。
　　不过，兰斯却没有任何犹豫，根本没有制造悬念的打算，直接就撕开了手中的信封，抽出卡片，低头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表情，学院评委们的选择着实有趣，“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得奖者是……”仅仅只是微微停顿了不到半秒，兰斯就终结了人们等待的煎熬，“吉赛尔·邦辰，‘狂暴之路’。”
　　现场居然陷入了刹那间的凝固，在这一场混战之中，如此结果着实是……令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这场黑马之战，最后还是以“狂暴之路”的再次胜出落下了帷幕，吉赛尔以模特的身份，赢得了自己职业生涯分量最重的一座奖杯，复制了金·贝辛格、查理兹·塞隆的崛起之路！
　　现场嘉宾们愣了愣，难掩惊讶地鼓掌起来，这个结果可以说没有意外，却又是一个巨大的意外。今晚全线溃败的“追梦女郎”在整个颁奖季都表现强势的女配角部门再次延续了糟糕透顶的表现，真正地分崩离析；“通天塔”双提名的落败令人错愕之余也让人唏嘘——但至少，“通天塔”和“无间行者”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更为不可思议的是，“狂暴之路”又一次延续了强势！
　　上一世，詹妮弗·哈德森的胜出书写了美国梦的不可思议；这一世，吉赛尔·邦辰的崛起不仅证明了好莱坞的神奇和梦幻，更证明了兰斯作为导演的出色调教能力。“狂暴之路”，气吞山河地将第八座小金人收入囊中！似乎在悄然之间，“通天塔”和“无间行者”都已经被如此摧枯拉朽的强势震撼到了，就连还击的念头都被死死压制。
　　但，此时此刻，真正的焦点还是吉赛尔，实现了匪夷所思突破的吉赛尔。


第1046章 喜极而泣
　　莱昂纳多大脑里一根琴弦突然就崩断了，“吉赛尔·邦辰”，看着舞台上的兰斯，优雅得体地宣布出了喜人的结果，可是莱昂纳多却彷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满眼的惊涛骇浪根本无法掩饰。
　　转过头，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吉赛尔，笼罩在聚光灯之下的吉赛尔。
　　吉赛尔的眼底写满了不可思议，呆愣地坐在位置上，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即使是在最疯狂的梦境里，她也不曾想过自己能够赢得奥斯卡小金人的肯定，当初出演“狂暴之路”的初衷已经得到了满足，收获诸多肯定已经是最好嘉奖，她不敢奢望入围奥斯卡提名，更不要说小金人了。
　　但是现在，世界上最狂野的梦想，居然就演变成为了真实。
　　整个“狂暴之路”剧组都陷入了疯狂，上蹿下跳地呼喊着、嚎叫着、嘶吼着，高文更是挥舞着拳头，毫不掩饰内心的欢乐和幸福，在众人拥簇之下，吉赛尔这才反应了过来，脚步犹如踩在云端之上，满脸写满了不敢置信地走上了舞台。
　　莱昂纳多舌尖充满了苦涩，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看着犹如女神一般的吉赛尔，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双手，开始鼓掌起来，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将内心的汹涌和激荡都宣泄了出来。
　　兰斯拿着小金人站在原地，静静等候着，看着吉赛尔步履优雅却如梦似幻一般地逐渐靠近，兰斯嘴角显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然后轻轻收了收下颌，向吉赛尔表示了肯定：是你，的确是你！
　　吉赛尔甚至来不及反应，泪水就满溢了出来，视线骤然变得模糊，然后兰斯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耳边开口说到，“恭喜，看来你在沙漠里的孤注一掷得到了回报。”一句话，就唤醒了吉赛尔脑海里的所有回忆，那些艰苦卓绝的日子，那些尖锐冰冷的话语，那些恍惚挣扎的拍摄……泪水轰然决堤，她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但泪水却根本停不下来，趴在了兰斯的肩头，试图把所有情绪都宣泄出来。
　　兰斯轻轻拍了拍吉赛尔的后背，然后松开了怀抱，将小金人递给了吉赛尔那抑制不住颤抖的双手，扬声说到，“这是属于你的闪耀时刻。”而后，退后了两步，将舞台留给了吉赛尔。
　　吉赛尔站到了话筒之前，只来得及说一句“谢谢”，而后就再次被泪水击败，哽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场掌声响起，为她加油鼓劲。
　　脑海里的无数思绪在汹涌着，她甚至无法分辨。曾经，她始终坚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默默祈祷着，希望他可以实现梦想；曾经，她幻想着自己能够和那个男人携手走进婚姻殿堂，天长地久；曾经，她试图尝试表演，只是因为可以更加靠近那个男人……
　　但所有的所有，却都被彻底粉碎，进入“狂暴之路”剧组之后，那些初衷到底还剩下多少？兰斯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兰斯对她的表演带来的引导，剧组伙伴们合作过程的激情，似乎已经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内心的全部。
　　即使如此，她依旧不敢奢望，自己能够站在这里。
　　“上帝，如果这是一个美梦，我只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吉赛尔的泪水沾满了脸庞，她终于完成了蜕变，她离开了那个男人，曾经以为那是鱼和水一般不可分割的关系，现在却发现脱离了水之后的世界她依旧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谢谢，兰斯，谢谢，我是一个多么糟糕的演员，但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不断滑落的泪水让声音变得支离破碎起来，犹如毛线团般的大脑更是无法理清思路，“我不确定我是否有资格站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如此陌生，我从来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片舞台上，但我知道，这座奖杯是对我们整个剧组的肯定，不仅仅是我，还有艾玛、米兰达、坎蒂丝、阿德里亚娜、查理兹……噢，抱歉，查理兹，你还有属于你自己的战役。”
　　吉赛尔那仓促的话语却显得纯真质朴，让全场哄笑起来，坐在舞台底下的查理兹更是吹起了口哨，为吉赛尔加油。
　　吉赛尔的指尖在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就像是珍珠链子一般，根本停不下来，她不由抬起头，低呼了一声“上帝”，那无法控制的真情流露可以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汹涌，“我是如此荣幸，能够成为‘狂暴之路’中的一员。这不仅仅是一次表演的机会，也不仅仅是一部电影作品，更是一部扭转了我人生的作品，它教会了我应该坚强、应该独立、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它让我相信，我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还是吉赛尔·邦辰。所以，谢谢，谢谢你们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
　　一番并不流畅的感言却让现场的不少女演员们纷纷起立，一边呼喊着，一边鼓掌着，以实际行为表达对吉赛尔的回应，场面好不热闹。
　　站在斜后方，兰斯安静地看着吉赛尔的背影，视线余光就看到了坐在舞台底下的艾玛和查理兹，脑海里却是回想起了他第一次领取小金人的情形，那种紧绷与兴奋、喜悦与释然错杂在一起的情绪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忽然开始好奇：他是否能够赢得自己人生的第一座导演小金人呢？
　　吉赛尔的情绪彻底失控，一段得奖感言说得支离破碎，现场音乐响了起来，催促着她下台，但她还是再次不愿意离开，“谢谢我的家人，一直愿意支持我，谢谢剧组所有的伙伴们，谢谢！”随后，这才匆忙离开了舞台，甚至把兰斯忘记在了身后。兰斯和司仪也紧随其后，离开了舞台。
　　兰斯回到后台，然后就看到泪流不止的吉赛尔，他走了上前，再次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吉赛尔的情绪此时稍微平复了一下，泪眼婆娑地看着兰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终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大笑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从小到大都没有，即使在模特事业最低谷的时候也没有。但，她喜欢这样的狼狈，她享受这样的狼狈。
　　“谢谢”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吉赛尔知道，再多的话语都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忽然之间，吉赛尔就想到了一件事，“兰斯，当初如果我表现依旧没有起色的话，你会真的会开除所有模特演员吗？”那冷血的威胁至今还深深地烙印在吉赛尔的脑海里，同时也成为了她持续表演的动力。
　　兰斯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眼神微闪，“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说完，也没有理会吉赛尔的反应，转过身让开了空间，待机室里的其他人都蜂拥上来，向吉赛尔表示了祝贺。
　　穿过人群，吉赛尔可以看到，兰斯仅仅只是稍微停留了片刻，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更多的未解谜题。
　　在这期间，数个奖项纷纷颁出，最佳纪录短片、最佳真人短片、最佳原创配乐、最佳原创歌曲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通天塔”率先开张，在最佳原创配乐的争夺中，去年凭借着“断背山”勇夺最佳配乐奖的古斯塔沃·桑多拉拉（Gustavo Santaolalla）成功实现连庄，击败了得奖热门“潘神的迷宫”和“女王”。
　　而最佳原创歌曲奖则由纪录片“难以忽视的真相”拿下，入围三个提名席位的“追梦女郎”爆冷落败，惊愕了全场——可以清晰地感觉得到，“追梦女郎”在今晚一泻千里的颓势，简直停不下来……而“难以忽视的真相”势如破竹地又将最佳纪录长片奖收入囊中，成为今晚目前为止，仅次于“狂暴之路”得奖最多的作品。
　　兰斯回到座位时，托比·马奎尔和克里斯滕·邓斯特正在颁发剧本部门的两座奖杯，这依旧没有“狂暴之路”的事。
　　先后错过了配角部门的优势之后，剧本部门则是“通天塔”、和“无间行者”的最后机会，如果再错过了剧本奖项，那么在最后剩下的男主角、女主角和导演部门，他们都将彻底失去优势，想要翻盘几乎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即使对于“女王”和“阳光小美女”来说，这也是将竞争悬念维持下去的最后机会。
　　颁奖典礼，真正进入了冲刺阶段。
　　率先揭晓的是竞争没有那么激烈的最佳改编剧本，“波拉特”、“人类之子”、“身为人母”和“丑闻纪事”将围剿“无间行者”，尤其其他四部作品都与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无缘，所以“无间行者”无疑是最大热门，同时也是不容有失。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美国编剧工会的得奖者分别是“无间行者”和“阳光小美女”。
　　托比揭晓了答案，“无间行者”毫无悬念地摘下了今晚的第一座小金人，迎来了迟到的开门红，正式吹响了反击的号角——接下来每一个奖项都将是殊死搏斗、不容有失，但至少，他们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紧接着，就是刺刀见红的肉搏战了，最佳原创剧本，每一位提名者都来势汹汹、不容小觑。硝烟，已经弥漫了开来。


第1047章 率先掉队
　　今年最佳改编剧本部门着实有些薄弱，从颁奖季之初，“无间行者”几乎就找不到对手，提名名单的其他候补更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无间行者”依旧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所以，今晚“无间行者”的胜出也是顺理成章的，为这部作品下半场角逐最佳影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相较而言，最佳原创剧本在今年焕发出了难得一见的生命力，连续三年赢得编剧提名的兰斯在奉献了“狂暴之路”如此精彩的作品之后，虽然剧本略显薄弱，但细节的处理和角色的刻画依旧受到了无数赞誉，不少人都认为兰斯即使在提名席位之中占据一个位置，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但结果却是，“狂暴之路”在剧本部门始终没有能够展现竞争力，最终也被踢出了美国编剧工会和奥斯卡的提名五强。由此可见，今年原创部门的竞争有多么激烈了。
　　在最终的提名名单之中，“通天塔”、“女王”和“阳光小美女”三部作品都是最佳影片的争夺者，整体实力和声势都远远领先于其他竞争对手；另外两位竞争者则是“硫磺岛来信”和“潘神的迷宫”，两部作品都是颁奖季后半段突飞猛进的黑马，强大声势甚至差一点就跻身最佳影片争夺战，“通天塔”是在最后时刻踩着这两位竞争对手的尸体入围最佳影片提名的。
　　在这之中，“通天塔”是三驾马车之一，今晚最大的得奖热门之一，几乎领跑了前半个颁奖季，一直到后半段才被“无间行者”反超，可即使如此，在奥斯卡上，“通天塔”的提名数也领先于“无间行者”；“女王”赢得了金球奖的最佳编剧，“阳光小美女”则在美国编剧工会笑到了最后，至于“硫磺岛来信”和“潘神的迷宫”，能够力压“狂暴之路”这就是实力和呼声的最佳写照。
　　比起“无间行者”来说，“通天塔”的这一战可是无比凶险，几乎每一位提名者都有胜出的机会。
　　托比·马奎尔打开信封之后，将宣布得奖结果的机会交给了搭档克里斯滕。克里斯滕看了一眼卡片，随后又看了一眼托比，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的得奖者是……‘阳光小美女’。”
　　全场错愕，意外？惊喜？黑马？根本无法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震撼！难怪托比刚才表情如此意味深长，他是莱昂纳多的至交好友，颁发的两个奖项先是嘉奖了“无间行者”、而后击退了“通天塔”，可以说是为“无间行者”的登顶奠定了重要基础。
　　继最佳男配角之后，“阳光小美女”再次将最佳原创剧本收入囊中——如此重量级的奖项，而且还是在战胜了“通天塔”和“女王”这两位重量级选手之后赢得的，这简直堪称今晚目前为止的最大“冷门”，虽然美国编剧工会的得奖名单就已经预示了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在奥斯卡舞台上揭晓答案时，那种震撼还是无法抑制地掀起了惊涛巨浪。
　　“通天塔”，率先掉队！在错过了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之后，“通天塔”虽然依旧在导演、剪辑和影片三个奖项占有提名席位，可是竞争力却一落千丈。今晚颁奖典礼目前为止，这部奥斯卡第二热门作品，仅仅只收获了一座最佳原创配乐奖，先后在正面竞争之中两次输给了“阳光小美女”，如此糟糕的局面让人们联想到了“追梦女郎”。显而易见，这部作品强势领跑了颁奖季前半程之后，却后继乏力，尤其是提名名单出炉之后，主要奖项都陷入了围剿困境，声势也是一路下滑，这才导致了今晚的糟糕局面。
　　当然，如果“通天塔”依旧可以在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剪辑上有所作为，复制去年“撞车”的奇迹也不是不可能的，但“通天塔”却需要遇到比“撞车”更加强大数倍的竞争对手，最佳导演奖的马丁·斯科西斯、最佳电影剪辑奖的“狂暴之路”，这都是无法逾越的大山。可以基本确定，“通天塔”正式退出了今晚的终极对决。
　　颁奖典礼过半，三驾马车之一的“通天塔”就率先掉队，如此局面绝对是人们所没有料想到的——按照预期，三部作品势必有一番缠斗，“狂暴之路”在技术部门将会感受到“潘神的迷宫”、“硫磺岛来信”的强大冲击力，陷入苦战；主要部门之中则是“无间行者”和“通天塔”的正面对决……但，显然这些预期都已经作废了，“狂暴之路”的横扫千军与“通天塔”的节节败退形成鲜明对比。于是，“通天塔”出局。
　　但真正让人惊讶的却是“阳光小美女”的崛起。这部作品先后错过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剪辑的提名，基本已经被人们认为不具备竞争力了，更何况，作为独立作品，它还要面对无比强大的“女王”。可是颁奖典礼的走势却出乎意料，“阳光小美女”连续虎口拔牙，勇夺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两座小金人，不仅仅是击败了“通天塔”而已，也不仅仅是以两座小金人和“难以忽视的真相”并驾齐驱，更是以两座重量奖项超过了“无间行者”，成为了“狂暴之路”的直接竞争对手。
　　换而言之，三驾马车依旧存在，只是“阳光小美女”取代了“通天塔”的位置，与“无间行者”和“狂暴之路”展开对决。这让人们不由想起了奥斯卡之前的一个惊天冷门——美国制片人工会将最佳影片奖颁发给了……“阳光小美女”！不是“无间行者”，不是“通天塔”，也不是“狂暴之路”，而是“阳光小美女”，这着实引发了一片错愕之声，可以看得出来，制片人们对“阳光小美女”的肯定。
　　但是美国制片人工会颁布结果之后，人们普遍认为，“阳光小美女”能够胜出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三驾马车之间分票严重，导致了“阳光小美女”最终脱颖而出，这着实是有些运气成分。
　　可是，到了奥斯卡之上，“阳光小美女”依旧在两个重要部门笑到了最后，声势甚至比“无间行者”都要更加强大，与“狂暴之路”完全不相上下，这……所以，今晚还有更多惊喜吗？难道，“阳光小美女”要一路逆袭，成为历史上第一部没有赢得最佳导演提名却赢得最佳影片的作品吗？那么今晚的颁奖典礼就有意思了。
　　剧本部门两座奖杯寻找到了各自的得奖者，却引起了惊涛骇浪，整个颁奖典礼的局势猛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心悸还没有来得及平复，紧接着凯特·温丝莱特就袅袅走上舞台，她即将颁发的是技术部门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奖项：最佳电影剪辑奖。
　　去年，“撞车”最后实现爆冷，就是率先摘下了最佳电影剪辑奖，而后一鼓作气拿下了最佳影片奖。由此可见该奖的重要性。
　　今年最佳电影剪辑奖的竞争更是无比激烈，“无间行者”、“通天塔”、“血钻”、“人类之子”、“狂暴之路”五部作品收获了提名，跻身最后阶段的决战。
　　毋庸置疑，“血钻”和“人类之子”的竞争力是不足为虑的，最佳影片的三驾马车才是重中之重。事实上，在颁奖季前半程，“通天塔”能够领跑，眼花缭乱的剪辑功不可没，收到了诸多赞誉，但后半程则被两位竞争对手完成了反超，尤其是“无间行者”，这也是领头羊位置换人做的重要原因。
　　今晚，最佳电影剪辑奖的分量伴随着颁奖典礼的推进而在逐渐增加，“通天塔”掉队之后更是如此，这是“无间行者”输不起的一个奖项，因为这是“无间行者”的最后机会。
　　在晚会之上异军突起的“阳光小美女”双双缺席了最佳电影剪辑和最佳导演两个奖项，而电影在男主角和女主角方面也没有赢得提名，这意味着，“阳光小美女”的最大筹码已经亮出来了，就是最佳男配角和最佳原创剧本，主动权已经交到了竞争对手的手中。
　　如果“狂暴之路”连续丢掉了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剪辑奖，那么“阳光小美女”的逆袭依旧存在希望，而“无间行者”成功将这两座小金人收入囊中的话，最佳影片很有可能就是这三部作品之中诞生了，竞争之激烈难以想象，“无间行者”可能还将微微占据上风——因为最佳导演、最佳电影剪辑和最佳改编剧本三座奖杯的分量都远远超过了其他奖项。
　　反过来说，如果“无间行者”不能夺得这两座奖杯，那么不管“狂暴之路”是否得奖，手握两座核心奖杯的“阳光小美女”都将一跃成为最大热门，反而是“无间行者”就将退出竞争行列。不仅因为“无间行者”目前手中仅仅只有一座最佳改编剧本奖杯，还因为“无间行者”在“阳光小美女”缺席提名的情况下，却依旧无法胜出，最终角逐的希望也就将犹如泡沫一般消失。
　　最佳电影剪辑奖，这是一个开始，“无间行者”必须拿下这个奖项，然后竭尽全力去争取最佳导演奖，那么才能把局势的优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否则……否则就没有“然后”了。
　　“通天塔”才刚刚掉队，谁又能预料到，“无间行者”随即也处于掉队边缘，刺激，这一切着实是太过刺激了！


第1048章 万籁俱静
　　希德·甘尼斯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湿滑，窒息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今晚颁奖典礼的走势着实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虽然“狂暴之路”在技术部门的优势巨大，但横扫千军的结果却让人心生不安，如此强大的声势甚至直接碾压了“硫磺岛来信”、“追梦女郎”和“潘神的迷宫”，似乎所有迹象都在显示着，学院评委们纷纷将自己的投票选择了“狂暴之路”。
　　希德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技术部门的专业性更强，许多人可能根本就不会投票，但如此绝对优势着实太不寻常，尤其与此同时“阳光小美女”也异军突起，更是显得诡异。如果，如果“狂暴之路”真的完成逆袭的话……想法仅仅只是到这里，希德就悬崖勒马了，不让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必须镇定下来，他必须保持信心，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无间行者”依旧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不久之前的美国剪辑师工会上，得奖结果诞生了自1989年之后的又一次双蛋黄，“无间行者”和“通天塔”并列胜出，这也就意味着，今晚最大的热门依旧是这两部作品。在过去二十年时间里，美国剪辑师工会的得奖结果没有能够和奥斯卡契合的情况仅仅只出现了三次，虽然其中两次都是出现在千禧年之后，分别是“纽约黑帮”输给了“芝加哥”、“角斗士”输给了“毒品网络”，但意外情况依旧屈指可数，不是吗？而且今年还是双保险，“无间行者”和“通天塔”的双保险！
　　更何况，“无间行者”的剪辑师塞尔玛·斯昆梅克（Thelma Schoonmaker）可是业界大拿，此前五次奥斯卡提名收获了两座小金人，其中就包括了前年“飞行家”击败“借刀杀人”的胜利。
　　想到这里，希德已经完全恢复了常态，信心满满地挺直了腰杆，等待着结果的揭晓。
　　凯特·温丝莱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皮肤表面可以感受到微微的紧绷，她的视线也不由朝舞台底下投射了过去，落在了莱昂纳多的身上，微微抻了抻下巴，表示了自己的惊讶。如果可以的话，凯特自然也希望像托比一样，为莱昂纳多带来好消息。
　　“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电影剪辑奖的得奖者是……”凯特说完串场词之后，这才低头撕开了手中的信封，可是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有些不太灵活，着实费了一番劲，凯特尴尬地轻笑了两声，机智地说到，“希望我保留紧张感的意图没有太过明显。”简单的一句话让现场的笑声轻轻响起，气氛似乎稍稍松弛了一些，但随即紧绷感再次席卷而来，因为凯特抽出了卡片，她低头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表情没有太多变化，让人难以从细节里捕捉到更多信息，紧接着她就弯腰对着话筒说到，“得奖者是，‘狂暴之路’，亚伦·门克。”
　　安静，一片安静，那种万籁俱静的死寂，在整个柯达剧院里缓缓蔓延着，似乎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忘记了应该如何做出反应，只是放任着惊讶和错愕的情绪让大脑短暂当机。
　　不是说亚伦·门克实力不够，事实上，恰恰相反，亚伦在过去四年时间里，悄无声息地连续四年赢得奥斯卡提名，可以说，他的实力已经得到了业界公认，足以和连续四年提名最佳导演的兰斯相媲美。但可惜的是，亚伦和兰斯一样，似乎总是缺少了一点运气，至今没有能够将提名化为奖杯。
　　而是因为“无间行者”的落败，短短十分钟之内，继“通天塔”之后，“无间行者”也退出了终极对决，这意味着今晚所有悬念都已经揭晓了？希德的心脏狠狠沉了下去，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双手忍不住就握紧了椅背，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都开始隐隐作痛，“不，不，当然不是，绝对不是，马丁·斯科西斯依旧是最佳导演的最大热门，这是兰斯所无法超越的屏障！可是，可是最佳电影剪辑奖又是怎么回事……”希德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运作不起来了，接二连三的震撼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狂暴之路”的绝对强势更加匪夷所思，还是“无间行者”和“通天塔”的相继退散更加不可思议……
　　希德却是忘记了，1989年，美国剪辑师工会的得奖者是“雨人”和“密西西比在燃烧”，而当年在奥斯卡上赢得最佳电影剪辑奖的却是“谁陷害了兔子罗杰”。那一年，是上一次双蛋黄诞生的时刻，同样也是过去二十年里第三次得奖结果不一致的年份。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慌，他们不确定“无间行者”的机会还有多少，也不确定“阳光小美女”是否就真的取代“无间行者”和“通天塔”了，还不确定最佳导演奖又将花落谁家，同样不确定“狂暴之路”是否真的一骑绝尘了，甚至不确定最佳电影剪辑奖的结果到底应该庆祝还是应该惊吓——这可是六千名评委投票选出来的结果，换而言之，这就是在座每一个人选出来的结果。
　　这刹那间的万籁俱静，似乎在为历史颠覆时刻酝酿情绪，似乎在缅怀历史变革之前的最后安宁，似乎是改朝换代来临之前的那片刻宁静。这让人不由有些茫然，历史，真的就这样创造了？还是说，接下来还会有意外？
　　比如说，马丁·斯科西斯。
　　“耶！”欢呼声和掌声突兀地响了起来，那短暂到一秒却又漫长到一个世纪的沉默就被打破了，所有人条件反射地看了过去，“狂暴之路”剧组今晚第九次集体起立欢呼鼓掌，这一次的庆祝是为了亚伦·门克的！没有人可以否认亚伦的实力，今晚他的胜出可以说是苦尽甘来，也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所有嘉宾们的掌声连锁反应般地响了起来，然后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响亮，不仅仅是为了赢得人生第一座小金人的亚伦，更是为了收获今晚第九座小金人的“狂暴之路”！想到这里，甚至于小部分嘉宾都纷纷起立送上了掌声，不知不觉中，“狂暴之路”已经毋庸置疑地成为了今晚的唯一焦点！
　　这部在争议之中前进的作品，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创造历史。正当所有人都把注意力焦点放在最佳影片的终极悬念之上，“狂暴之路”却是脚踏实地地征服了一个又一个部门，十项提名收获九座小金人，在勇夺被称为“小最佳电影”的最佳电影剪辑奖之后，霸气十足地剑指最佳影片奖！所有竞争对手都匍匐在脚底下，“无间行者”也好，“通天塔”也罢，即使是“阳光小美女”也难以抗衡，气势如虹，令人心生敬畏！
　　胸腔里激荡的亢奋、激动、忐忑、怀疑、踌躇等所有情绪都碰撞在一起，倾注在掌声之中酣畅淋漓地宣泄了出来。
　　亚伦走上舞台，从凯特手中接过了小金人，看着眼前喧闹的人群，情绪一时间有些错杂，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庆幸、喜悦还是松了一口气。无数话语涌到了嘴边，却发现大脑完全塞住了，根本说不出来，口袋里的得奖感言微微发烫，但他却不能拿出来，只是艰难地说到，“呃……在颁奖典礼之前，我专门写了一份得奖感言，列出了所有我需要感谢的人物，包括学院，包括我的家人，包括整个剧组，我拒绝专门感谢兰斯，因为他是一个混蛋，说实话，我恨他。”这番出人意表的感言，让全场所有人哄笑起来，“但……谢谢，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谢谢那无数个我们因为争论而恨不得杀死彼此的夜晚，谢谢你那天马行空却才华横溢的创意，还有，谢谢在那一个又一个枯燥乏味夜晚之后依旧没有离我而去的妻子，黛茜·门克（Daisy Menk），我爱你。”
　　说完，亚伦将小金人放在了怀中，轻轻握了握，似乎在掂量这座奖杯的分量，而后退后，礼貌地邀请了凯特，两个人一起走下了舞台。
　　全场掌声雷鸣！
　　兰斯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艾玛眼睛里闪烁的笑容，幸灾乐祸的明亮光芒几乎没有掩饰，似乎在说：你确确实实是一个混蛋。兰斯眉尾轻轻一挑，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评价，随后加入了大家鼓掌的行列，为亚伦送上了祝福。
　　距离颁奖典礼结束，没有多少时间了，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导演，最佳影片，仅此而已。留给“无间行者”或者“通天塔”创造奇迹的时间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留给马丁·斯科西斯圆梦最佳导演的时间也没有剩下多少了，同样，距离“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时间也在逐渐接近，空气之中的紧绷和亢奋丝毫没有因为悬念变得越来越薄弱而降温下来，相反，无论是最后时刻逆袭还是一骑绝尘领先，无论是奇迹还是历史，都足以让情绪开始沸腾，就如同成千上万只蝴蝶同时在胸腔里振翅飞翔一般，躁动的血液让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万众瞩目之下，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登场了。


第1049章 擦肩而过
　　从“通天塔”和“无间行者”的相继错过，到“狂暴之路”在最佳电影剪辑奖中笑到最后，再到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的登台，短短时间之内的情况变化着实太过频繁，以至于让人着实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到大屏幕上出现了五位最佳女主角候补者画面时，思绪这才陆陆续续收了回来，紧张的气氛转眼弥漫了开来。
　　五部最佳影片提名者之中，“狂暴之路”是唯一一部入围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提名名单的作品，此时此刻，华纳兄弟的策略失误导致莱昂纳多以“血钻”而不是以“无间行者”入围最后争夺的惨烈后果，展露无遗。不过，“狂暴之路”在这两个部门中也不是热门，即使说是陪跑也毫不为过。
　　“女王”的海伦·米伦轻松横扫整个颁奖季，万众一致的肯定根本找不到竞争对手，即使是朱迪·丹奇、梅丽尔·斯特里普在今年也难以撼动她的领先优势。毫不夸张地说，最佳女主角是今年颁奖季最没有悬念的一个奖项，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今晚所有人都将亲眼见证海伦的加冕仪式。
　　结果也是如此。
　　“海伦·米伦，‘女王’。”菲利普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全场所有观众第一次整齐划一地起立鼓掌，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对这一得奖结果的认同和肯定。虽然查理兹错过了自己第二次登顶影后的机会，但她依旧站立起来，诚挚地送上了掌声。
　　在漫长的影史长河里，先后有两位登上“花花公子”杂志封面的女演员成功赢得了奥斯卡小金人，一位是“洛城机密”的金·贝辛格，一位则是“女魔头”的查理兹·塞隆，她们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女演员不仅仅只是花瓶而已。
　　海伦也是如此。她在年轻时候多数扮演花瓶的角色，而且由于她对于展露身体丝毫不在意，曾经出演多部限制级影片，将自己完全奉献给表演事业。但却有八卦小报将她形容为“艳星”，这使得她为了与“性感”划清界限而一度迷失了自我。可是，扎实的表演功底和丰富的舞台经验终究得到了回报，现在她已经收获了戛纳影后、艾美奖等诸多国际奖项的嘉奖，并且在三次提名奥斯卡之后，一圆小金人的夙愿。
　　当然，今晚似乎此前就已经有了前兆，预示了这样的结果——吉赛尔在最佳女配角部门的胜出。
　　整个柯达剧院所有观众集体起立，这是今晚的第一次，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为这位演技女王送上崇高敬意。
　　紧接着，瑞茜·威瑟斯彭登台颁发最佳男主角奖。
　　与女主角相比较，男主角的悬念似乎增加了一些，但瑞恩·高斯林和兰斯两个人几乎可以确定是陪跑选手。年仅二十六岁的瑞恩这是第一次提名，对于奥斯卡影帝来说，不仅太过年轻，而且经验也欠奉，凭借着“半个尼尔森”的出色表现赢得提名，这就已经是最好嘉奖；兰斯这是连续第三年赢得演技提名，但今年“狂暴之路”的竞争力确实不够，更何况，他去年才刚刚赢得最佳男配角奖，想要连续两年有所斩获，难度太大。
　　另外，莱昂纳多在拥有“血钻”和“无间行者”两部作品加持的情况下，却因为公关策略的战略性失误，丢失了大部分优势，可以说是基本无缘对决了。在奥斯卡之前，不少媒体都在炒作着兰斯和莱昂纳多的对决，但这纯粹是为了销量和收视率，就好像“莱昂纳多对决汤姆·克鲁斯”一样，这样知名度和人气度冠居全球的巅峰对决总是可以吸引更多眼球，但事实上，两个人的得奖机会都太过渺茫了。
　　可以说，福里斯特·惠特克和彼得·奥图才是终极竞争对手。
　　彼得自然不用多说，第八次奥斯卡提名就足以看出他在好莱坞的地位了，在收获了终身成就奖的情况下，今年的“末路爱神”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后机会，敬老票和功劳票无疑是最大筹码；福里斯特在好莱坞打滚整整二十年，出演过“野战排”、“哭泣游戏”、“颤栗空间”等经典作品，是甘草一般的配角人物，“末代独裁”虽然是他职业生涯首次奥斯卡提名，但是他近乎完美的表演却赢得了喝彩一片，整个颁奖季也是强势领先，显然，绝对实力和奉献票将是重要砝码。
　　兰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坐在身边的莱昂纳多肌肉微微僵硬了起来，那种细微的变化被隐藏在了西装之下，表面看不出来，可是紧绷到极致之后而微微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是可以窥见一丝端倪。
　　兰斯意外地发现，他丝毫不紧张，就连坐在旁边的艾玛都比他更加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的瑞茜，这让兰斯不由莞尔。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这个奖项没有任何期待，不是对自己实力不够自信，而是实事求是——今年他不是热门人选；不过，感受到莱昂纳多的期待，兰斯却不由开始思考，未来他是不是也有一天，以演员的身份再次站在这片领奖台上，收获第二座小金人呢？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描绘一下这样的场景，心脏的跳动就加快了起来，肾上腺素的猛然爆发让兰斯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容。
　　莱昂纳多似乎察觉到了兰斯的情绪变化，不由转过头来，扯出了一抹优雅的笑容，轻轻收了收下颌。在那双眼眸之中，兰斯看到了莱昂纳多的渴望，渴望证明自己、渴望赢得认可、渴望视线突破的冲动和迫切，这让兰斯想起了接下来十年莱昂纳多的漫漫演技之路，他眼神微微一闪，低声说到，“好运。”这句话让莱昂纳多嘴角不由上扬了起来，弧度并不大，但却闪过了一丝默契。
　　莱昂纳多脑海里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当初他错过了“狂暴之路”，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抱憾终生的决定呢？尤其是刚刚才经历了吉赛尔匪夷所思的逆袭。
　　现场导演的摄像机镜头今晚第一次对准了兰斯，然后就捕捉到了兰斯和莱昂纳多之间的交流，这一幕通过直播播放出去之后，顿时引发了电视机前无数观众的惊叹之声，尤其是女性观众们。
　　悄无声息的，今晚颁奖典礼的收视人数已经突破了五千万，并且一鼓作气地迈过了五千两百万，还以一种可怕的势头持续上涨，似乎随时都可能突破第七十届奥斯卡所创造的收视人数记录，不仅仅因为晚会越来越精彩，悬念一个一个揭晓；更因为“狂暴之路”的强势表现，在北美收获了六亿票房的“狂暴之路”，当人们意识到，“狂暴之路”很有可能复制“午夜牛郎”的奇迹时，电视机前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瑞茜打开了信封，没有任何停顿地抽出了卡片，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让现场的观众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瑞茜就好像握住烫手山芋一般，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得奖结果，“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得奖者是……福里斯特·惠特克，‘末代独裁’。”
　　又一次，颁奖结果毫无疑问，福里斯特延续了整个颁奖季的强势表现，成功地摘下了自己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以历史上第四位登顶影帝的黑人身份，为今年颁奖季的演技部门争夺画上了句号。
　　这同时也意味着，莱昂纳多第三次与奥斯卡小金人擦肩而过；还有兰斯，他遗憾地错过了自己的首次最佳男主角争夺战，演员道路依旧还有漫长的未来需要去开拓；更为可惜的是，“狂暴之路”与影帝影后宝座失之交臂，这宣告了“狂暴之路”想要追平十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历史记录的可能性正在减小——因为“狂暴之路”目前的奖杯数量是九座，而剩下尚未揭晓的奖项则是两个，他们想要追平历史，那就不容许任何失误。
　　错过了，终究还是错过了。莱昂纳多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失落，而是转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的兰斯，眼神错杂，几乎难以掩饰。
　　当演技部门最后两个奖项揭晓之后，颁奖季正式进入了收尾阶段。
　　“狂暴之路”横扫技术部门八座奖杯加一座最佳女配角奖杯，遥遥领先，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家独大，成为“泰坦尼克号”还是成为“断背山”，仅仅只剩下两个奖项需要揭晓了，越是迫近历史，就越是让人忐忑不安。
　　“阳光小美女”以两座重量级奖杯紧随其后，不过由于这部作品没有赢得最佳导演提名，所以它胜利的最大希望就是“女王”或者“硫磺岛来信”爆冷在最佳导演奖中胜出，否则，其他三部作品无论是谁获奖，它的竞争力都将落在最后。
　　对于“通天塔”和“无间行者”来说，没有任何选择。两部作品目前为止都只收获了一座小金人，只有赢得最佳导演，才能保留一丝冲击最佳影片的希望——当然，这一缕希望也无比渺茫，可如果最佳导演也错过了，那么今晚的悬念就彻底扼杀了。“撞车”式奇迹在“狂暴之路”九座小金人的强势面前，恐怕无法第二次上演了。
　　更为重要的是，马丁·斯科西斯，这位第六次赢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的大师，这位纵横好莱坞三十年的大师，这位赢过戛纳拿下威尼斯征服英国学院问鼎法国凯撒的大师，这位奉献无数经典佳作的大师，能否实现他的夙愿？
　　彼得·奥图错过了，艾迪·墨菲错过了，艾曼努尔·卢贝兹基也错过了，同样的悲剧还会在马丁·斯科西斯身上上演吗？


第1050章 终极悬念
　　柯达剧院内部的空气紧绷了起来，就连站在舞台上的艾伦·德詹尼丝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沉寂下去的气氛，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但现场的观众却依旧皮笑肉不笑，彷佛所有人都已经彻底魂游天外一般，“很好，上一次我感觉到自己如此有挫折感的时候，是在一个小酒馆里的临时演出，我想，也许小酒馆和奥斯卡都是舞台，没有严格的区别。”
　　艾伦自我调侃了一番，舞台下的观众们都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深意，现场响起了低低的掌声和零散的笑容，显然，大家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理解幽默。因为，历史正在一步一步地创造，也许可能大概或许“狂暴之路”将会一骑绝尘，称霸全场。
　　暂时把最佳影片的悬念放到一旁，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最佳导演的争夺之上，这就足以让人窒息了。
　　从颁奖季揭幕之后，关于马丁·斯科西斯的讨论就没有间断过，原因很简单，马丁是美国电影历史长河里不容忽视的一位导演，他的伟大地位足以与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查理·卓别林、罗伯特·奥特曼等人并驾齐驱，在七十、八十年代，马丁处于创作巅峰期，拍摄出了“愤怒的公牛”、“出租车司机”、“穷街陋巷”、“好家伙”等载入史册的绝对佳作，他对美国电影产业的影响力难以估算，尤其是黑帮电影深深地留下了烙印。人们之所以把他名列八十年代四大导演行列，就是因为他配得上如此赞誉，他所创作的电影真正地影响了美国电影文化。
　　毋庸置疑，“无间行者”不是马丁最好的作品，但奥斯卡比拼的从来都不是实力，而是时机，就好像约翰·福特一样，他能够名垂青史的根本原因是其对西部电影的开拓创新和发扬光大，但这位西部电影宗师却仅仅只有一部西部片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而且还没有能够胜出，要知道，约翰一共获得了四次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其中三次获奖，唯一一次输掉的就是“关山飞度”。
　　相反，约翰却先凭借着“愤怒的葡萄”击败了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蝴蝶梦”，又以“青山翠谷”击败了奥逊·威尔斯的“公民凯恩”，不仅完成了蝉联最佳导演的壮举，更是使得被击败的两位大师成为了奥斯卡无冕之王。
　　今年，就是马丁登顶的最佳时机，并且伴随着时间推进而越来越明显。
　　奥斯卡最佳导演的五名提名者分别是“通天塔”的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硫磺岛来信”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女王”的斯蒂芬·弗雷斯，“狂暴之路”的兰斯洛特·施特雷洛，“无间行者”的马丁·斯科西斯。
　　在这场角逐之中，克林特作为马丁最大的竞争对手，今年“硫磺岛来信”和“父辈的旗帜”两部作品却远远没有能够达到预期，虽然颁奖季后半段穷追猛赶，但还是没有能够再次实现逆袭，尽管赢得了导演提名，但“硫磺岛来信”的声势在五位候补者之中是最差的，再加上两年前克林特才赢了一次，今年几乎没有任何威胁，这也为马丁的登顶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亚历桑德罗无疑是领跑颁奖季前半程的选手，戛纳最佳导演的光环吸引了无数瞩目，此前“爱情是狗娘”、“21克”等作品也为他奠定了足够的基础，但显然，“通天塔”的整体质量没有能够得到众口一致的称赞，所谓的颁奖季呼声更像是泡沫，金球奖之后就一路走低，到了今晚颁奖典礼之上，更是一败涂地。今年，亚历桑德罗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斯蒂芬是今年颁奖季中唯一一位符合学院口味的导演，英国出身无比加分，超过二十年的资历奉献出了无数佳作，即使比起马丁来说也毫不逊色——他甚至比马丁还年长一岁，欧洲领土上收获无数奖项，今年奉献的“女王”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细节都符合学院的审美，精致而细腻得让人惊叹。但可惜的是，美国导演工会提名名单的落选，让人清楚地看到，这依旧不是斯蒂芬的年份。
　　于是，所有焦点视线都集中在了兰斯身上，马丁最大的挑战者，也是唯一的挑战者。
　　在“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中，兰斯所展现的才华确确实实令人拍案叫绝，画面构图、镜头调度、角色关系、甚至是光线使用都彰显了他的奇思妙想，从思想深度的挖掘到背后故事的延伸，再到观影结束之后的反思狂潮，他几乎展现出了一位导演的所有能力，不可思议地将商业与艺术达到了高度契合。没有人可以否认，兰斯配得上“大师”这个名号。
　　不过由于“狂暴之路”的特殊属性，兰斯始终都不是最佳导演的热门人选，简单来说，他不是奥斯卡的那杯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倾向，每一个颁奖典礼都有自己的价值取向，奥斯卡也不例外。缺失一座小金人的嘉奖，不能否定斯坦利·库布里克的伟大，只能说，斯坦利不是奥斯卡的那杯茶。兰斯似乎也是如此。
　　不过，金球奖之后，兰斯的呼声却在缓缓上扬，不仅因为他作为导演的杰出和……伟大，“纽约客”在奥斯卡提名午宴之后第一次用“伟大”这样的形容词来称呼兰斯，赢得了东岸媒体的一片欢呼声；更因为“狂暴之路”这部作品对时代的浓缩、对未来的投射、对社会的反思，真正地让电影产业站在了一个改革的十字路口。
　　不管这场改革能否成功，越来越人认为，兰斯作为这场改革的发起人，他理所应当得到嘉奖，“狂暴之路”不应该成为又一部“雌雄大盗”，而应该成为第二部“午夜牛郎”。即使兰斯想要赢得最佳导演，就必须踩着马丁的“尸体”前进。
　　一边是奉献了五十年职业生涯的精彩和辉煌，苦苦追求却一奖难得的传统大师；一边是强势崛起的新兴势力，连续四年贡献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后，孜孜不倦开拓创新的未来名人堂。一边是桃李满天下，人脉遍布整个好莱坞，备受尊敬的殿堂级人物；一边则是肆意妄为、狂放不羁，但却凭借着绝对实力征服了这片土地，让人爱恨交织的预定电影巨匠。这，到底应该如何选择？马丁，还是兰斯？
　　这绝对堪称是世纪难题，绝对是。
　　作为参考的是，在奥斯卡揭幕两周前，美国导演工会公布了得奖名单，“狂暴之路”的兰斯最终胜出，职业生涯首次赢得美国导演工会奖，这无疑是重磅结果，因为在该将五十九年历史上，仅仅只有六位导演工会奖得主未能斩获奥斯卡导演小金人，当然，没有人会忘记，过去六年时间里就出现了两次，“卧虎藏龙”的李安输给了“毒品网络”的史蒂文·索德伯格，“芝加哥”的罗伯·马歇尔输给了“钢琴师”的罗曼·波兰斯基，换而言之，此前每十年才出现一次，而这个十年就已经出现了两次。
　　随后，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也揭晓了得奖名单，马丁凭借着“无间行者”这部作品在最佳导演的竞争中笑到了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英国学院奖的得奖名单在今晚是重合率最高的，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原创剧本、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全部预测准确。
　　所以，马丁？兰斯？亦或者是其他冷门？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超过六千名评委又是如何选择的？
　　空气不仅仅紧绷了起来，更是开始沸腾了，彷佛所有氧气都被抽空了一般，那种窒息却又躁动、压抑却又疯狂的感觉，让每一个人的大脑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状态，无法思考，无法运转，无法呼吸，就连自己到底投票选择了谁，似乎都刹那间失去了记忆，只能握紧扶手，瞩目着眼前的舞台，等待着结果的揭晓。
　　希德深深呼吸了一下，涌动的心绪还是难以平复下来。过去一个月时间里，该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能够考虑到的可能性他都照料到了，美国导演工会颁奖结果出来之后他也做出了相对应的策略，华纳兄弟势必也不会错过这个良机，更何况，“马丁·斯科西斯”这个名字对好莱坞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所以，现在就是静静等待着结果的时刻，他没有必要紧张，完全没有必要，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好莱坞终究是一个社会，社会终究是由个体组成的，而个体终究是由交情、情感和道德来维系的。简单来说，敬老票、功劳票、内疚票，这些心理因素所造成倾向的票数，这才是学院公关的关键，不是吗？
　　可即使如此，希德还是不由自主憋住了呼吸，那种窒息的紧绷感在血液里肆意迸发开来。然后，全场所有嘉宾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因为，颁奖嘉宾登台了！
　　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还有乔治·卢卡斯。


第1051章 窒息时刻
　　八十年代四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乔治·卢卡斯和马丁·斯科西斯。这四位导演对美国电影历史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且对未来产业的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当人们看到史蒂文、弗朗西斯和乔治联手登台时，似乎所有悬念都已经揭晓了：他们是携手前来见证马丁登顶的。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如此特殊的选择，这样的暗示着实是再明显不过了，这三位电影大师齐齐登场、联手颁奖的理由只有一个——马丁·斯科西斯，他们的老友。
　　当然，客观来说，学院也不知道投票结果，因为所有票数的统计都是交给专业机构完成的，在结果揭晓之前，即使是希德·甘尼斯也无法知道答案。但学院对于内部的风声走向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这将会成为他们安排颁奖嘉宾的最大依据。现在，学院安排了这三位大导演出场，意图着实是再明显不过了。
　　刹那间，全场掌声就响了起来，不仅仅是为了似乎已经板上钉钉的得奖结果，同时也是为了这三位伟大导演的出席，人们不由开始交换视线，眼底错杂的光芒一时间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清楚，只是那种在血液里奔腾、喧闹的躁动在掌控着大脑。
　　兰斯也礼貌地拍打着自己的双手，送上了自己的敬意，视线余光可以捕捉到艾玛那僵硬得彷佛机器人般的鼓掌动作，这让兰斯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艾玛那紧绷到了极致的脸庞，根本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硕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和忐忑交错的光芒，那种七上八下的慌乱甚至比兰斯还要紧张，彷佛她才是那个角逐奖项的人。
　　艾玛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迎向了兰斯的目光，嘴角的笑容忽然就绽放了开来，犹如春天雨后洒落下来的阳光，眼底的不安依旧泛着浅浅的涟漪，但明亮的坚定却让所有焦躁都沉淀了下来，她扬声说到，“我相信你。”声音被淹没在掌声之中，根本听不到，但却可以通过嘴型阅读出具体信息，映衬那信心十足的目光之中，展现出了一抹毅然决然的光芒。
　　即使全场所有嘉宾都认为，兰斯没有丝毫翻盘机会了；即使学院高层们都认为，奖项的悬念已经被扼杀了；即使电视机前观众都认为，三位颁奖嘉宾的登场就为这场对决画上了句点；即使全世界所有人都拒绝相信，但她依旧站在了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短暂的一毫秒，时空就这样静止了下来。
　　兰斯的心脏有力地跃动着，一下，再一下，节奏并不快，但每一下都是如此用力，彷佛收缩到了极致之后再膨胀起来，将心脏中心的所有血液都迸发出来，然后再次循环回来。看着眼前这双坚定的目光，彷佛始终都不曾动摇过一般的坚定，他的心脏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那股强大力量，胸膛被充实到了极致，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开始激荡起来。
　　没有来得及细细回味，现场的掌声就逐渐减弱了下去，颁奖环节就要开始了。艾玛转过头看向了舞台，那种强烈期待而引发的紧张让她的肌肉再次紧绷起来，身体不由微微前倾，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彷佛整个世界都聚集在了这片舞台灯光之下，这让兰斯嘴角的弧度不由轻轻上扬了起来，而后也转头看向了舞台，呼吸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他，紧张了。
　　兰斯不会说谎，他此刻真的紧张了，前所未有地如此渴望能够赢得这座小金人。他知道，“狂暴之路”想要打破学院的保守防线着实太过困难，上一世，乔治·米勒在2015年都没有能够做到，他现在提前了十年，就更是难于登天；他知道，击败马丁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从资历、从人脉、从呼声、从实力、从经验，全方位落于下风，马丁今年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优势；他知道，他还年轻，他还有无数机会可以慢慢证明自己、打磨自己，他可以变得更加出色，他还可以取得更多进步……他知道，他都知道。
　　可是，他就是想要站在这片舞台上。
　　因为“狂暴之路”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纳米比亚的艰辛拍摄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精力；因为“狂暴之路”肩负着混沌影业的所有希望，他们孤注一掷地把所有未来都压在这部作品之上；因为他已经连续四年赢得了最佳导演提名，他不想要再继续陪跑，目睹着竞争对手走上舞台，他不会虚伪地说“我输得心服口服”，他认为自己才是应该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人；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应该得到更好的认可，即使是面对马丁·斯科西斯，实力是实力，情感是情感，他和马丁是好朋友，这使得他更加想要战胜马丁；因为他想要一场公平的对决，哪怕在现实生活中从来就不存在纯粹的公平，“狂暴之路”就是比“无间行者”更加出色，毋庸置疑地；因为他的骄傲、他的自信、他的自负、他的强势，坚信着他才应该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哪怕所有人都说“这不是你的年份”。
　　那种渴望是如此真实、如此炙热、如此澎湃、如此疯狂、如此饱满，充斥着整个胸膛，严严实实地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几乎无法呼吸，几乎就要爆炸。自从击败西洋镜影业之后，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这种渴望……不对，即使是复仇西洋镜影业也无法比拟，那种迫切着实太过汹涌，几乎让他想要失控的尖叫。
　　这让兰斯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模样。
　　他曾经是如此渴望实现自己的梦想，那个演员的梦想、那个导演的梦想，他曾经是如此疯狂地追逐着那个梦想，不顾一切地，粉身碎骨地、飞蛾扑火地，就好像燃烧着生命一般，那种迫切着实太过强烈，以至于灵魂都开始颤抖。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一直到现在。
　　又一次地，他感受到了这种迫切，灵魂开始灼热燃烧的迫切。与混沌影业无关，与奥斯卡小金人无关，与击败马丁无关，与战胜学院战胜华纳兄弟无关，甚至与“狂暴之路”无关，仅仅只是与他自己有关，与导演与演员有关，与……梦想有关。
　　这种迫切肆无忌惮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完全失去了控制，以至于他几乎要溺水窒息。可是，这样的窒息感却让他感觉到了真实，久违地、久违地真实。他，找到了自己。
　　兰斯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这一次，他没有用理智压抑自己的情感，而是放任所有的情绪犹如泄洪一般万马奔腾，细细地感受着这种失去控制的汹涌。掌心的汗水已经不再重要，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就连耳膜都响起了嗡嗡的鸣叫声，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显示着他的紧张，还有亢奋。
　　紧绷到了极致以至于肌肉开始有些酸痛，可是兰斯嘴角却露出了一抹笑容，幸福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愉快缓缓满溢了出来。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释然，还有畅快，也许，一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完成了重生的蜕变，再次领悟到了生命的意义。不仅仅是信任的重量，梦想的意义，还有生活的真谛，三段人生，他始终在奔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从现在开始，他的生命才扬帆起航。
　　嗡嗡嗡，现场的躁动、亢奋、灼热、期待、紧张氤氲在空气里，演变成为那压抑而宁静的耳鸣，悄无声息地蔓延着，没有形态，但每一个人都可以明确地感受到。兰斯的焦点和焦距重新聚集起来，舞台上三位电影大师的身影再次清晰起来。
　　“我们三个人站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很了解得到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感受。”站在最左侧的弗朗西斯率先开口说。
　　站在最右边的史蒂文有意无意地开始往中间挤，以至于乔治不得不往后退了小半步，“是的，那是我这辈子最激动的感受了。”
　　乔治左右看了看，然后一脸无奈地插话说到，“嘿，伙计们，我还没有拿过奥斯卡呢。”全场哄堂大笑起来。
　　弗朗西斯和史蒂文同时看向了乔治，满脸无语，史蒂文问到，“那你过来干什么？”笑声再次爆发出来。
　　乔治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提名过几次。”可是话语没有说完，弗朗西斯就出声打断了，“不管如何，我们两个都知道，获得提名是多么光荣的。”他和史蒂文再次开始往中间挤，乔治几乎就要被挡住了，史蒂文还专门指了指弗朗西斯和自己，强调“我们两个”说的是谁，现场笑声完全停不下来。
　　乔治摇了摇头，从缝隙里钻出头来，“我只是想说，付出比收获更加重要。”而弗朗西斯和史蒂文则同时站到了乔治面前，挡住了乔治，异口同声说到，“不，不是。”全场的笑声和掌声铺天盖地，以至于三个人不得不稍微等了等，然后乔治才说到，“接下来，这里是获得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提名者们……”
　　来了，终于来了，刹那间再次窒息！


第1052章 胜者揭晓
　　柯达剧院之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场一点点声音都没有，那种压抑下来的汹涌情绪几乎将心脏撕成了无数碎片，彷佛只需要一阵轻风吹过就会分崩离析般。莉莉·卡特忍不住握住了爱默生·卡特的手臂，死死地掐住，所有的紧张都集中在指尖上，用力，再用力，心脏跳动的声音都被放大到了极致。
　　安迪·伊萨克终究没有忍住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大口大口喘着气，却发现空气是如此稀薄，肺部炙热得彷佛就要着火一般，“爱默生，你说……”兰斯到底能不能得奖？可是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嘘”的声音，无数道视线集火过来，让安迪不得不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爱默生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两眼茫然，紧张的情绪在眼底微漾，夜色的映照下额头的汗水折射出微弱的光芒，仅仅只是看了安迪一眼，而后就再次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大屏幕，他甚至感觉不到手臂传来的疼痛，浑身肌肉彷佛都已经麻木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悬念揭晓的那片舞台之上。
　　广场上聚集了超过六百人，摩肩接踵的人潮将四周围堵得水泄不通，但此时却鸦雀无声，彷佛就连呼吸声都消失不见，整个广场空无一人一般，越发衬托出大屏幕里传来的嘈杂声无比空旷，寂寞地在夜色之中回响着。
　　“叭”，一声汽车鸣笛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惊动了夜色，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嘘”，那声响汇成一片，排山倒海地爆发出来，但炸裂过后随即就再次销声匿迹，只剩下一阵静谧在空气里缓缓流淌。
　　一名约莫二十出头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条。好莱坞大道的红地毯都已经拆掉了，交通重新恢复正常，可是此时十字路口却停留了长长的车阵，在他眼前至少有十几辆汽车围堵在借口，他抬起头看了看——明明是绿灯，可是为什么交通却没有移动呢？更荒谬的是，前面居然没有人催促吗？这可是太过稀奇了。
　　男生终究没有按耐住好奇，打开车门对着前面喊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前面一辆车的司机回过头来喊到，“奥斯卡最佳导演正在揭晓。”男生的表情立刻明亮起来，“马丁还是兰斯？”他显然对今晚的盛宴也无比关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那司机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男生犹豫了片刻，在汽车电台和直播屏幕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一路小跑着冲了上前。随即，不少司机们也纷纷模仿，打开车门，干脆把车子丢弃了原地——反正仅仅只是几分钟时间，不是吗？
　　在这一刻，全美的收视人数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五千六百万人，正式打破了“泰坦尼克号”登顶的那一届典礼记录，创最高新高，更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数值还在节节攀升，不断刷新自身的数据，五千七百万、五千八百万……越来越多人打开了电视机，或者调换了频道，把视线投向了今晚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瞩目着最佳导演颁发的紧张时刻。
　　马特·欧文所在的酒吧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明明整个酒吧人山人海，但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酒保擦拭啤酒杯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暂停片刻，抬起头看着大屏幕上的动静，似乎“哈利·波特”世界里的魔法变成了现实，将整个北美大陆都静止了下来，每一双眼睛都在瞩目着此时此刻。
　　如果仅仅只是见证马丁·斯科西斯的登顶，瞩目程度也达不到如此程度，就是因为人们意识到，要么是马丁，要么是兰斯，无论是谁最终胜出，这都是一场惨烈的胜利，同时也将是历史创造的时刻。人们期待听到兰斯的名字，这将会是载入史册的辉煌瞬间；可是情感上却又希望马丁能够笑傲群雄，一圆夙愿，人生能够有多少个五十年呢？马丁难道真的要像保罗·纽曼那样拿了终生成就奖之后再赢得自己的第一座最佳导演小金人吗？更有可能的是，像彼得·奥图这样抱憾终生！
　　如此错杂的情绪，如此两难的局面，如此激烈的对抗，这才是人们关注的根本原因。
　　马特就像是雕像一般凝固在了原地，右手死死地握着啤酒杯，停留在半空，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就连眨眼都不敢，唯恐自己错过了每一个瞬间。电视机里传来弗朗西斯介绍提名者的声音——
　　“‘通天塔’，亚历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全场掌声响起，镜头对准了微笑的亚历桑德罗，他朝着镜头礼貌地点头示意，“‘无间行者’，马丁·斯科西斯。”在这一刻，掌声突然就失去了控制，全场所有人都用力鼓动了双手，彷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恭迎马丁的登记时刻，老马丁灿烂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礼仪性地拍了拍手，轻轻点头，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让现场山呼海啸的声音几乎失去了控制，以至于弗朗西斯的声音都被淹没了。
　　克林特带头鼓掌着，然后吹着口哨，向马丁表示了敬意，“‘硫磺岛来信’，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画面对准了克林特，可是老牛仔却是表情淡然，视线朝着马丁所在的方向投了过去，似乎也在暗示着得奖结果的走向，“‘女王’，斯蒂芬·弗雷斯！”掌声稍微低落下来了一些，根本无法与马丁相比较，但斯蒂芬却显得十分从容，优雅地点点头，宠辱不惊。
　　“还有‘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弗朗西斯的话音才落，柯达剧院刹那间就掀起了一股掌声风暴，突然蹿起，随后又突然平复，彷佛人们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于是用这样的方式对兰斯表示了肯定和鼓励，期待着他来年再接再厉。
　　兰斯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镜头露出了一个绅士的笑容，熠熠生辉的双眸在灯光之下波光流转惊心动魄，那一份志在必得的自信张扬而强大，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强势地迎接了挑战。优雅而高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无论成功和失败，他都将坦然迎接。
　　看着大屏幕上兰斯的画面，高文用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丝毫没有遮掩自己脸上的亢奋和激动，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掌声根本停不下来，彷佛只要稍微停顿片刻，那种窒息感就会将自己淹没。
　　转过头，高文看向了伊恩和西奥，伊恩此时反而没有鼓掌，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椅背，那微微凸起的青筋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平时的运筹帷幄和从容不迫在这一刻都已经不管用了，他甚至比兰斯看起来还要更加紧张；西奥也在用力拍打着双手，一双眼睛坚定而深邃地看着大屏幕，那抹习以为常的冷静早已经消失不见，化作了疯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他似乎察觉到了高文的视线，不由转过头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只是，眼神的错杂却根本无法用言语道尽，然后两个人就再次双双看向了正前方。
　　掌声停止了下来，但西奥却依旧没有放弃，持续不断地鼓动着双手，孤零零地在柯达剧院里响动着。伊恩察觉到了这样的细节，抬起头按住了西奥的左手，这才让西奥停止了下来，张了张嘴，伊恩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在现场观看颁奖典礼，那种真实而汹涌的气息几乎让思绪完全停止了运转，最终伊恩和西奥也只能交换一个视线，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座小金人对兰斯来说意味着什么。和“狂暴之路”无关，和混沌影业无关，仅仅只是和兰斯有关，他们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那个人，那个曾经为了梦想不顾一切、遍体鳞伤、粉身碎骨的人。
　　他们是如此迫切、如此急切、如此恳切，甚至比兰斯都要更加强烈，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他们不在乎什么马丁·斯科西斯，他们也不在乎什么创造历史，他们唯一在乎的，就是坐在前方等待着命运揭晓的那个男人，那个他们永远称之为“弟弟”的家伙。
　　心跳，在这一刻就停止了。
　　史蒂文拿着信封走到了话筒前，却发现弗朗西斯和乔治依旧站在原地，他摊开双手，“让让位置。”这一句话让现场哄笑起来，气氛显得越发热烈起来，空气里的躁动根本沉淀不下来，然后就看到史蒂文站在话筒前，打开了信封，“得奖者是……”随后，他从信封里抽出了卡片，弗朗西斯和乔治都凑了上前瞥了一眼。
　　空气似乎凝固了，那种紧张感让全场有了瞬间的停顿感，不仅仅是柯达剧院，整个北美都陷入了停顿，彷佛世界都因为这个时刻而停下了脚步，地球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就好像整个地球都落入了海平面底下，纯粹的静谧在空气里缓缓弥漫。
　　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缓慢却又如此沉重，在每一个人耳边回荡着，史蒂文眉尾轻轻一扬，然后对准话筒，扬声说到，揭晓了答案，“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第1053章 电影巨匠
　　“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世界忽然就安静了，彷佛站在海洋深处一般，纯粹的静谧在缓缓蔓延，然后，突然就冲破了水面，嘈杂声犹如瀑布一般灌进了耳朵之中。
　　“啊啊啊！”莉莉·卡特不断地尖叫着，疯狂地尖叫着，失控地尖叫着，所有话语都失去了意义，她只是尖叫着，“啊啊啊！”莉莉站起来，不断跳跃着，拥抱爱默生，拥抱安迪，拥抱身边的每一个人。
　　“啊啊啊！”爱默生也在嘶吼着，“我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双手紧握成拳，仰天长吼，将所有的情绪都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为了等待这一刻，他们真的等了太久太久，从“上帝之城”开始，到“借刀杀人”，再到“水果硬糖”，终于在“狂暴之路”时等到了。他们知道，这是属于兰斯的时刻，这就是属于兰斯的那个历史性的、独一无二的时刻。
　　整个广场都沸腾了，就连马路上排队等候的司机们都疯狂了，所有人击掌相庆，甚至按着喇叭加入了庆祝行列，狂欢的气氛在夜色之中蔓延着。
　　“哐！”马特直接就把手中的啤酒杯砸在了吧台上，砸个粉碎，然后整个人一跃而起，不断挥舞着自己的右拳，疯狂嘶吼，“兰斯！兰斯！兰斯！”仅仅只是呼喊着这一个名字，彷佛就能够拥有全世界一般。
　　于是，整个酒吧都沸腾了，那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席卷而至，“兰斯！兰斯！兰斯！”失去理智的狂热犹如龙卷风一般席卷而过，整个北美大陆无一幸免。这个热浪在北美的五千九百万名收视观众之间兜了一个圈子之后，终于涌进了柯达剧院。
　　剧院内部陷入了片刻的压抑中，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天崩地裂、匪夷所思、骇人听闻，那肆虐的情绪在每一双眼睛里横冲直撞，无人能够例外，希德·甘尼斯的眼睛里更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世界分崩离析的恢弘景象。
　　不是马丁·斯科西斯，而是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这错愕仅仅只是持续了约莫半秒钟的时间，随后人们的大脑终于回过神来，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那种真实感终于宣泄而下。马丁，再次输了，输给了更加强势、更加大胆、更加细腻、更加出众、更加诡异、更加新颖、更加……优秀的兰斯！输给了凭借犯罪三部曲典型自己业内地位，并且依靠“狂暴之路”成就大师名号的兰斯！输给了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出色、最勇敢、最个性的兰斯！输给了恃才放旷、狂傲不羁却技惊四座、卓尔不群的兰斯！输给了足以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斯坦利·库布里克相媲美的兰斯！
　　电影巨匠，当之无愧！心服口服！
　　于是，掌声，集体鼓掌；起立，全部起身。整个柯达剧院里没有人能够例外，所有观众全部起立鼓掌，那雷鸣般的掌声在室内不断回荡，激荡出强大的音浪几乎就要把整个屋顶掀翻，那浩浩荡荡的声势点燃了视线里所有的红色，排山倒海地开始撼动全世界！那响亮的掌声挑战着耳膜的极限，所有声音都淹没其中，只剩下一片连绵不绝的浩瀚海洋，根本看不到一个尽头！
　　历史，在这一刻铸就。
　　兰斯坐在原地，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嗡作响的鸣叫声，心脏僵硬成为一块灰色化石，然后一朵鲜艳的花朵破土而出，盛开出了娇嫩的花瓣：他，赢了。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炸裂开来之后，随即就繁衍开来，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猝不及防的幸福狠狠撞击过来，根本呼吸不过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艾玛就整个人扑了上来，狠狠地抱住了兰斯，嘴里不断尖叫着，“啊啊啊！”然后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根本无法控制，“你做到了，你做到了！”艾玛松开了兰斯，用力擦拭着眼眶里的泪水，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彷佛近在咫尺的太阳。
　　查理兹高举双手肆意庆祝着，然后用力拍打着兰斯的肩膀，灿烂肆意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转过头，就可以看到莱昂纳多那没有掩饰遗憾的表情，他也给了兰斯一个拥抱，然后轻轻点点头，在兰斯胸口拍打了几下，表示了祝福。
　　此时，兰斯这才站了起来，那种幸福的情绪在胸口炸裂开来，双脚就好像踩在棉花糖上一般，感觉不到真实感，喜悦还没有来得及冲上脑袋，一个人就全力冲刺过来，狠狠地把他抱在了怀里，然后用力捶打着他的背部，“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兰斯听得出来，那是高文的声音，此时高文就像是自己赢得超级碗一般，疯狂地庆祝着这个时刻，用尽浑身山修改每一分力气来宣泄着自己的亢奋。
　　砰砰砰的声响从后背传来，但兰斯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双脚缓缓落了下来，踏踏实实地踩在了地上，真实感犹如洪水一般填满了胸口。穿透高文的肩膀，兰斯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伊恩和西奥，他们都离开了位置，专程走了过来。
　　伊恩眼底闪烁的晶莹泪光看起来是如此狼狈，但嘴角的笑容却始终绽放，他用力鼓动着自己的双手，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形象，只是全心全意地送上祝福。这一段路，兰斯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走了十五年，终于来到了这片舞台之上。情绪的汹涌几乎让伊恩无法控制。
　　兰斯拍了拍高文的背部，让高文松开了怀抱，随后走了上前，给了伊恩一个拥抱，用力，再用力，千言万语却也抵不过这一个拥抱。紧接着，兰斯走向了旁边的西奥，狠狠地抱住了西奥，这让西奥有些别扭，但他还是敞开了怀抱，在兰斯的耳边说到，“辛苦了。”那略带嘶哑的嗓音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淡然。
　　仅仅只是一句“辛苦了”，兰斯的情绪刹那间崩溃，眼眶的温热几乎就要无法控制。
　　他们真的走了好远好远，不是吗？为了到达这一个目标，耗尽了三辈子的时间，终于走到了；他们真的坚持了好久好久，不是吗？从生命频临崩溃的边缘，顽强不息、坚忍不拔地活了下来，活着，然后继续活着。
　　松开西奥，伊恩拍了拍兰斯的后背，示意他应该上台领奖了。兰斯看了看舞台，正准备迈开脚步，但随即就意识到了一件事，转过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现场嘉宾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全部都在瞩目着这一刻，关注着兰斯的一举一动，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然后他们就看到兰斯走到了马丁的面前。
　　兰斯礼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这让马丁愣了愣。
　　马丁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兰斯眼底那一片真诚，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福和喜悦，却也没有多余的怜悯和同情，仅仅只是一片坦然，在这场正面交锋中，堂堂正正赢得胜利之后的坦然，并且给予自己竞争对手最大尊重的坦然。马丁忽然就想起了两年前，他和兰斯两个人双双输给了克林特，两个人谈笑风生地分享了彼此的遗憾，那一幕似乎就在昨日，却又似乎无比遥远。
　　内心的失落悄无声息地消散，他不会放弃，他也不应该放弃，错过今晚依旧不是世界末日，输给了克林特，随后又输给了兰斯，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实力，不是吗？他输给了更好的那个对手。所以，他不应该失望，相反，他应该充满斗志地再次投入竞争之中。他有信心，下一次对决，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将是他，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
　　马丁重新挺直了腰板，伸手握住了兰斯的右手，然后两个人轻轻拥抱了一些。没有任何话语，但惺惺相惜的姿态却让人敬佩。英雄惜英雄，这就是此刻最好的诠释。
　　刹那间，现场的掌声更加肆虐了，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忍不住鼓掌起来，不是为了兰斯，也不是为了马丁，而是为了这场史诗般的对决，他们错过了“公民凯恩”与“青山翠谷”的对决，也错过了“雌雄大盗”与“炎热的夏夜”的对决，甚至错过了“阿甘正传”与“低俗小说”、“肖申克的救赎”的对决，但，他们却见证了“狂暴之路”与“无间行者”的对决，兰斯洛特·施特雷洛与马丁·斯科西斯的对决！
　　拥抱之后，兰斯这才朝着不远处的台阶迈开步伐，这一段看似不过短短几步的旅程，却彷佛永远抵达不了一般，但他终究到达了，脚步变得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扎实、越来越沉稳，这是属于他的真实，这是属于他的梦想，这是属于他的人生。
　　走上舞台，弗朗西斯率先走了上前，给了兰斯一个热情的拥抱，随后是乔治，最后才是史蒂文，他们三个作为颁奖嘉宾，却出人意料地见证了历史的诞生：不仅仅是兰斯作为二十一世纪新兴导演的崛起，而且还是电影语言、电影内容、电影技术的全面革新。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此嘉宾分量，配得上这座小金人。
　　兰斯从史蒂文的手中接过了小金人，冰凉的触感，沉重的分量，熟悉又陌生，但却无比真实。在这一刻，兰斯终于摘下了自己职业生涯第一座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成就了电影巨匠的威名！独一无二！


第1054章 铸就辉煌
　　“啪啪啪”，舞台底下的掌声山呼海啸，根本停不下来，那连绵不绝的掌声甚至因为兰斯的登台而更上一层楼，口哨声和欢呼声夹杂在掌声之中，充斥了整个柯达剧院，碰撞出源源不断的回音，重新与声响汇合，制造出更加不可思议的嘶吼。
　　“砰砰砰”，剧院似乎在地动山摇一般，那犹如海啸一般的呐喊从北美的各个角落汇聚而至，根据统计，此时此刻，北美一共有六千万名观众收看了奥斯卡颁奖典礼，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新高，所有的所有都在疯狂地庆祝着，庆祝他们见证兰斯登顶的时刻。
　　“轰轰轰”，震撼一波接着一波，在空气中节节攀升，那遮天蔽地的炙热音浪开始席卷整片北美大陆，因为历史就这样诞生了，一部挑战学院底线的作品、一部冲击社会痛处的作品，一部无视主流文化的作品，却在奥斯卡这片主流保守的舞台上横扫千军。
　　兰斯站在话筒前，先后三次试图开口说话，但掌声却根本没有减弱的趋势，那排山倒海的声音直接将他淹没，即使是音响也帮不上太多忙。右手握着小金人的手指不由微微收紧，决堤的情绪在胸口里肆意地横冲直撞，那种充斥到几乎满溢出来的亢奋让眼眶微微发烫，他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存在感的真实和厚重，错综复杂的涌动情感似乎随时都可能冲破封锁，喷薄而出。
　　“谢谢，谢谢……”兰斯对着话筒说到，然后静静地看着眼前那一片惊涛骇浪，彷佛整个世界都踩在脚底下，为他疯狂，在眼眶里的温热凝聚起来之前，嘴角的笑容灿烂地绽放了开来，充满自信和狂傲，充满坚毅和肯定，尽情地享受这一刻的疯狂和美好。
　　九十秒，现场失去控制的呼喊声足足持续了九十秒，兰斯不得不抬起双手往下压了压，前后尝试数次，这才使得现场的狂热稍微平复下来了一些，“耶稣基督，我知道我很出色，但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自己。”兰斯的第一句自我调侃就让全场哄堂大笑起来，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不由捧腹。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金人，胸腔里涌动的情绪是如此炙热如此清晰，“这不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上，我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但事实却偏离了我的预期。”轻描淡写之中，兰斯再次自夸了一次，现场的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我的心脏正在撞击，我的手指正在抖动，我的肌肉几乎就要爆炸了，显然，我现在表现的就像是约到了女神出席毕业舞会的高中生一般。”这个调侃再次引发了所有人的大爆笑，兰斯自己也不由莞尔，“所以我想，也许这的确是不一样的，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下一次，我也许应该提前准备得奖感言，就好像梅丽尔或者杰克一样。”
　　笑声简直停不下来，观众席之上的梅丽尔·斯特里普直接就站了起来，高高举起了双手，用力鼓掌；而站在侧台的杰克·尼科尔森干脆就吹起了口哨，表示回应，现场导演的摄像机还捕捉到了杰克的身影，投放在了大屏幕之上。
　　兰斯轻轻吐出一口气，手中的小金人奖杯已经开始变得温热起来，那种真实感拖拽着双脚缓缓下落，“我想，能够站在这里，我有许多人需要感谢，剧组的、公司的、生活的，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单。相信我，我总是以为我没有什么朋友，但一旦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兰斯还翻了一个白眼，好像在抱怨自己的人缘太好了一般，“狂暴之路”剧组立刻开始嘘声起来，这让柯达剧院不知道第几次成为了笑声的海洋。
　　脑海里一时间涌动着无数思绪，“狂暴之路”拍摄时的艰苦画面，重生之后的混乱画面，他们四兄弟组建混沌影业的画面，当他被扫地出门的画面，他们离开绿湾抵达旧金山第一个晚上的画面，医院里充斥着福尔马林味道的画面，还有，还有他的双手沾满鲜血躲在角落里寻求着保护的画面……他曾经以为，自己没有未来，他可能活不过十岁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孤独无助，善良和友好只是愚蠢的软弱；他曾经以为，那段黑暗无助的岁月里，他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曾经以为，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再相信别人了；他曾经真的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他所拥有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仅此而已。
　　可是，他错了。
　　无数回忆碎片蜂拥而上，那种错杂的情绪堵塞在胸口，找不到一个宣泄口，视线余光就看到了舞台底下那坚定而高大的身影们，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原地，彷佛黑夜之中的一道光芒，指引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出那段最黑暗、最痛苦、最挣扎的岁月，那疾风骤雨般的情绪波动让人猝不及防，几乎就要击溃兰斯的所有防线，他不得不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
　　“但今晚……”兰斯的声音微微得有些颤抖，可是却无比地坚定，没有任何迟疑，“今晚，我想真诚地感谢一下我的家人。”抬起视线，兰斯就看到了始终停留在舞台正前方没有离开的西奥、伊恩和高文，“谢谢你们始终无条件地支持我，即使我有时候确实像个疯子。”现场的嘉宾们全部都哄笑了起来，“谢谢你们始终在背后守护着我，让我知道即使一无所有，我也还拥有你们；谢谢你们陪着我一路走到了这里……”深呼吸了一下，胸腔里的炙热和癫狂不仅没有平复，反而越发澎湃起来，“这是一条很漫长的道路，我很幸运不是一个人走完。所以……”兰斯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中这座小金人，嘴角的笑容突然就绽放了开来，这不是悲伤的时刻，也不应该是，这是属于他的瞬间，辉煌的瞬间，“所以，谢谢。”
　　穿越梦境的黑洞，现实的光芒洒落下来，梦想和幸福不再虚无缥缈，逐渐演变得如此真实，真实得彷佛伸手就可以触摸，那暖洋洋的阳光触感在掌心里缓缓晕开。笑容勾勒起来，幸福的喜悦隐隐绰绰地在眼底沉淀下去，似乎缠绕着灵魂深处的荆棘开始缓缓松开了捆绑，伤口，终于显露了出来，不再遮遮掩掩，然后……缓缓愈合。
　　高文不由有些愣住了，透过那片金色灯光，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兰斯，那个为了梦想而赤足狂奔的兰斯，那个无忧无虑笑容满面的兰斯……久违了，真的久违了。内心涌动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耀眼的灯光着实太过刺眼，以至于他不得不垂下眼帘，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伊恩转过身的背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伊恩正在用双手掌心搓揉着眼睛，那抹狼狈落入了高文的眼中，他不由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伊恩的肩膀，结果伊恩头都没有回，直接狠狠地一掌把高文的手拍掉。
　　高文甩了甩火辣辣的手背，然后就看到了西奥嘴角那高高上扬起的嘴角，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西奥，即使当初西奥确定拿到了他们的监护权时也没有。这让高文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随即西奥就转头看了过来，坦然地迎向了高文的目光。看看西奥，看看伊恩，再看看兰斯，恍惚之间，高文彷佛穿梭时空回到了他们刚刚抵达旧金山的时候。
　　他们一无所有，但却拥有彼此。
　　在高文意识到之前，鼻头就是一阵发酸，温热的泪水根本无法抑制，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在被发现之前，高文连忙仰起头，用掌心狠狠地擦拭掉那片水渍，可是汹涌的情绪却根本控制不住，泪水才刚刚擦拭掉，紧接着就再次涌了出来。高文只感觉到伊恩戏谑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这让高文很是不爽，磨着牙齿狠狠地瞪了伊恩一眼，却只是看到了伊恩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
　　不由地，高文就扑哧一下轻笑了起来，而后是伊恩，然后是西奥。还有，站在舞台上的兰斯。
　　轻轻松了一口气，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就上扬了起来，“我在等待着钢琴曲的催促。”兰斯话锋一转，再次恢复了他一贯的从容不迫，诙谐轻松的语调让观众们愣了愣，随即轻笑声再次响了起来——兰斯这是在调侃今晚催促得奖感言快点结束的钢琴曲，每个人都只有四十秒，掐得死死的，“他们是因为我的感言太过精彩了，还是因为我的个人魅力……哦，来了。”
　　此时，钢琴曲终于响起，但全场的哄笑声也同时响起，兰斯依旧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对着话筒说到，“最后，希望下一次不需要等待太久。”说完，兰斯轻轻举了举手中的小金人，转身就朝着弗朗西斯、乔治和史蒂文三个人走了过去，四个人有说有笑地携手离开了舞台。
　　等等，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观众愣了愣，随即这才反应过来——兰斯现在是在期待下一座最佳小金人奖杯吗？是这个意思吗？今天才刚刚赢得了第一座，铸就属于自己的第一个辉煌，这转眼就开始期待下一座了？


第1055章 历史重量
　　兰斯离开了舞台，可是留下的震撼却余韵未散。
　　“最后，希望下一次不需要等待太久。”这句感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今年的奥斯卡还没有结束，兰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展望未来了！并且自信满满地期待下一个巅峰！这……这着实太过自大了。
　　但……虽然自大，却没有人能够反驳，不是吗？
　　连续四次奥斯卡最佳导演提名，今晚收获第一座小金人，事业发展轨迹媲美约翰·福特，更加疯狂的是，这是兰斯的个人第五座小金人，奖项范围遍及演员、编剧和导演三个截然不同的部门，绝对实力令人瞠目结舌；犯罪三部曲赢得业内一片赞扬，“狂暴之路”席卷北美六亿票房，刷新无数历史记录，并且在今晚奥斯卡大获全胜，俨然已经超越了詹姆斯·卡梅隆，真正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寻找到了平衡；果敢大胆却又不失才华横溢，恃才放旷却又不失翩翩风度，即使比起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斯坦利·库布里克这样的电影大拿也毫不逊色；作为演员的才华横溢，作为编剧的扎实功底，作为制片人的全局掌控，这都成就了作为导演的惊世骇俗，早早在殿堂级别人物中预定了一个席位……
　　撇开“狂暴之路”这部作品能否登顶最佳影片不说，作为导演，今年还未满三十五岁的兰斯，展现出了黄金创作期的巅峰状态，横扫千军，每一部作品都毋庸置疑是人们瞩目的焦点，并且每一部作品也都将成为人们持续关注的热点。今晚，战胜马丁·斯科西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斯蒂芬·弗雷斯三位大师级人物，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尤其是马丁·斯科西斯，但如果想要完成，兰斯就是唯一的人选，这场胜利绝对堪称实至名归，铸就了无上辉煌，但却没有人能够确定，这就是兰斯的职业巅峰，这就是兰斯的全部能量，似乎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下一次、下一部。
　　这才是兰斯最为强势的地方！兰斯的确自信、自傲、乃至自大，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此时此刻，收看奥斯卡的观众人数还在缓慢攀升，超越了六千万门槛之后，似乎还要更近一步，因为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当兰斯赢得最佳导演奖时，今晚的所有悬念都已经扼杀了，不会有黑马了，也不会有意外了，收获第十座小金人之后，斩获最佳导演、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等核心部门奖项之后，横扫技术部门并且在核心部门保持强势之后，毋庸置疑地，“狂暴之路”即将创造历史。
　　而“通天塔”、“阳光小美女”、“无间行者”、“女王”等四位竞争对手都将成为见证者，他们努力了整个颁奖季之后，他们经历了跌宕起伏的风风雨雨之后，他们搅乱了一池湖水之后，仅仅只是为“狂暴之路”做了嫁衣，他们只能沦为旁观者、见证者，见证着又一次奇迹的出现！见证着又一次历史的创作！见证着又一次伟大的诞生！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亲眼见证。
　　在超过六千一百万观众的注视之下，杰克·尼科尔森和黛安·基顿走上了舞台，他们将成为揭晓历史的颁奖嘉宾。即使悬念已经基本被扼杀了，即使“撞车”式奇迹几乎不可能发生了，但意识到这是历史性的时刻，现场的空气还是紧绷了起来，那种令人窒息的战力依旧没有消失。
　　因为，这将会是载入史册的时刻。
　　这不仅仅将是奥斯卡历史上第二部赢得最佳影片的限制级作品那么简单，这还将是打破学院保守势力只手遮天的时刻，完成“断背山”去年没有能够实现的目标；还将是宣告二十一世纪电影产业改朝换代的时刻，就好像“雌雄大盗”当年将好莱坞划分为新时代和旧时代一样；还将是邪典电影打破主流桎梏的时刻，创造“星球大战”遗憾擦肩而过的历史；还将是对弱势群体遭遇普遍歧视的糟糕现状展开有力还击的时刻，重现“猜猜谁来吃晚餐”的辉煌；还将是打乱电脑特效大片时代、独立电影冲击商业大片的绝对强势时刻，让人们再次感受到“低俗小说”的优秀，让人们再次欣赏到“谍影重重”的价值；还将是特殊类型片导演得到相对应历史认可的时刻，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查理·卓别林、斯坦利·库布里克这样伟大的导演却因为作品类型的桎梏而抱憾终生的历史不会再重演！
　　毫不夸张地说，这将会是对学院保持了七十九年以来所有传统发起挑战的时刻，历史改变的岔路口再次出现了，而“狂暴之路”这列火车将带领着电影产业进入全新阶段。这样的历史时刻，绝对配得上这六千一百万观众的瞩目和期待。
　　所以，即使所有人都相信着，除了“狂暴之路”之外，不会有其他答案了；即使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最终的结果，一目了然；即使所有线索都显示着，不会有意外了，不会有翻盘了，不会有奇迹了……但，站在历史的门槛前，那种紧张瞬间达到极致，甚至比刚才揭晓最佳导演还要更加紧绷——因为最佳导演是个人奖项，而最佳影片则是集体奖项。如果说最佳导演是兰斯对抗马丁，那么最佳影片就是“狂暴之路”对抗华纳兄弟、对抗整个好莱坞、对抗整个电影产业。
　　空气紧绷到了极致，几乎就要凝固起来。
　　杰克倒是显得怡然自得，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我原本以为今晚的颁奖典礼会无比漫长，我甚至带来了我喜欢的小枕头和小毛毯，但是今晚的惊喜着实有点多，以至于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居然就已经要结束了。”这话语表面是在嘲讽往年颁奖典礼太冗长太无聊，但实际上却是在暗示着“狂暴之路”的创造历史，现场观众瞬间领悟了其中深意，不由哄笑起来，“黛安，你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们的观众，五部最佳影片提名者到底是谁呢？”
　　兰斯此时站在了侧台的等候区，史蒂文、弗朗西斯和乔治三个人依旧停留在旁边，笑容满面地低声交谈着，“史蒂文，你已经错过机会了，兰斯现在正在和我合作着。”乔治那得意洋洋的话语让史蒂文翻了一个白眼，乔治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摇了摇，“我说的是事实，而且，我们最近正在讨论长期合作的可能性……”
　　兰斯轻笑了起来，“乔治，你在泄露天机。”那一副狡黠的表情让史蒂文、乔治都不由笑了起来，即使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弗朗西斯也不由莞尔。
　　由于最后一个奖项随即就宣布，而兰斯是“狂暴之路”的制作人，作为候补者之一，他直接就站在了侧台等候。史蒂文三个人也没有离开，礼貌地选择了留下，这确实让兰斯有些意外，和三位当代顶尖导演共同待机？这可不是经常能够遇到的。
　　但现场马上就传来了黛安介绍候补影片的声音，四个人的交谈暂时到一段落，兰斯也抬起头看向了正前方。这里没有屏幕，看不到现场的情况，只能看到眼前的摄像师，这种缺少视觉只有听觉的感受，让紧张感开始徐徐攀升。
　　啪嗒，啪嗒，啪嗒……耳朵里传来了莫名其妙的奇怪声响，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可是兰斯却可以明显感觉到肾上腺素在一毫秒的瞬间猛然井喷的刺激和亢奋。因为兰斯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最佳影片不是最佳导演。
　　在奥斯卡历史上，赢得最佳导演却输掉最佳影片的着实不少。比如说2012年，“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赢得了最佳导演，“逃离德黑兰”则赢得了最佳影片；比如说2002年，“钢琴家”拿下最佳导演，“芝加哥”拿下最佳影片；再比如说1998年，“拯救大兵瑞恩”拿下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却给了“莎翁情史”……当然还有赫赫有名的2005年，“断背山”和“撞车”的恩恩怨怨。
　　除此之外，不可忽视的是，在奥斯卡历史上，当晚收获奖项最多却没有能够赢得最佳影片的也大有人在，1972年的“歌厅”，在赢得八座小金人之后，输给了“教父”；1951年的“郎心如铁”和1977年的“星球大战”各自收获了六座小金人，却在终极对决中分别输给了“一个美国人在巴黎”和“安妮·霍尔”。
　　尤其是1972年“歌厅”与“教父”的对决，两部作品分别赢得了十项和十一项提名，不分轩轾，提名阶段领先的“教父”在颁奖典礼上却处于落后位置，“歌厅”收获了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电影剪辑、最佳摄影等八座小金人，全面领先，但是“教父”却在仅仅拥有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男主角两座小金人的情况下，成功夺走了最佳影片奖。
　　这个剧本是否有些耳熟？
　　原因很简单，最佳影片所代表的是整个好莱坞的产业意识形态，他们可以嘉奖一些导演的天马行空，但赢得最佳影片的总是遵循着好莱坞的传统观念，比如说“撞车”击败“断背山”。最佳影片，挑战的是整个行业的重量，是整个历史的进程，难度之大，难以想象。
　　今晚，席卷包括最佳导演在内十座小金人的“狂暴之路”是否会成为第二部“歌厅”呢？如果会，那么谁又能够成为第二部“教父”呢？


第1056章 载入史册
　　“狂暴之路”到底是将成为第二部“午夜牛郎”呢？还是成为第二部“歌厅”？答案已经握在了杰克·尼科尔森的手里，似乎，现在具备成为第二部“教父”资格的作品只剩下“阳光小美女”了。
　　今晚目前为止，“阳光小美女”赢得了最佳原创剧本和最佳男配角奖杯，与当年“教父”摘下最佳改编剧本和最佳男主角小金人，何其相似；而他们的竞争对手都实现了横扫千军，几乎可以说是在自己提名的项目之中，弹无虚发，气势汹汹地对最佳影片发起猛烈冲击。
　　那么，问题是，“阳光小美女”可以成为“教父”吗？
　　“阳光小美女”剧组屏住了呼吸，“狂暴之路。”剧组也屏住了呼吸，就连全美六千一百三十七万观众也屏住了呼吸，彷佛整个北美大陆都陷入了难以置信的静止之中，那种宁静和喧闹碰撞在一起之后演变成为了史无前例的瞬间，所有的重量都沉甸甸地压在了杰克手中的信封之上。
　　兰斯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亚历山大·罗德里格斯的身影，“上帝之城”里阿炮的饰演者，他彷佛看到了第二次和亚历山大碰面的画面。那是“上帝之城”正在挑选合适的小演员，酒店的院子里杂乱而喧闹，空气里飘荡着里约热内卢那特有的躁动和炎热，视线里数不清楚的孩子们在奔跑着、叫嚷着、等待着，亚历山大躲在庭院的廊柱后面，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幕，好奇和渴望，胆怯和踌躇，那些错杂而冲突的情绪集中在他身上，唤醒了兰斯关于前一天在亚历山大家躲避枪战的情况。
　　兰斯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突然想起亚历山大的身影，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大脑几乎就要停摆的时刻，他却想起了毫不相干的一个人。那已经太遥远了，他甚至都忘记了这个孩子，却在如此重要的瞬间、历史诞生的瞬间，浮现在了脑海里。可是，兰斯突然就开始好奇起来，亚历山大立志成为一名摄影师，那他现在到底成功了吗？
　　“……‘狂暴之路’。”音响里突兀地响起了声音，兰斯条件反射地开始鼓掌，然后就看到史蒂文、乔治凑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说着“恭喜”、“你应得的”、“这是你的时刻”，这让兰斯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然后就发现司仪走了过来，礼貌地恭迎兰斯出列。
　　亚历山大的身影依旧在脑海里浮现着，兰斯却不得不分别和史蒂文等人拥抱了一下，然后跟随着司仪再次回到了舞台上，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快速地后退着，第一时间捕捉着兰斯脸上的表情，却失望地发现，兰斯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礼貌而绅士的微笑。
　　“哗啦啦”，走出了侧台通道，视线之内所有起立鼓掌的喧闹人群再次引入眼帘，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狂风骤雨的大海表面，无处不在的掌声让人热血沸腾，然后兰斯抬起头看向了旁边的大屏幕，上面赫然写着，“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影片：‘疯狂的麦克斯：狂暴之路’；制作人：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属于“狂暴之路”的第十一座小金人，到手。
　　他做到了，他们做到了，真的做到了。“狂暴之路”，真的创造了历史！打破了横亘在“断背山”面前的桎梏，冲破了保守势力的枷锁，掀翻了固执传统的牢笼，撕碎了顽固偏见的压制，堂堂正正地、理直气壮地、霸气十足地，创造了历史！
　　惊愕，惊吓，惊恐，这是每一个人的第一反应，那种不敢置信、匪夷所思的情绪在血液里肆虐冲撞，即使这就是他们投票选择出来的结果，即使整个夜晚的走向都已经预示了这样的结果，即使他们内心深处盼望着这样的结果，但，当历史真正被创造的时候，情绪的汹涌肆虐还是让人忍不住开始怀疑：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是冷门，惊天的冷门，因为“狂暴之路”不仅仅是挑战了学院的权威，更是碾压了学院的权威，好莱坞的电影历史进程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没有人能够预料最终会走向何方；这是冷门，震撼的冷门，因为“狂暴之路”所挑战的是学院的统治，是学院七十九年以来顽固不化的传统，更是整个好莱坞的潜规则，乃至整个美国文化、政治、社会的桎梏；这是冷门，难以置信的冷门，因为“狂暴之路”在改变学院的根基，从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的思想，到保守势力、主流势力、传统势力的统治，新生代势力掀翻旧时代势力的阵痛，正在上演。
　　这是冷门，学院自我革新的冷门。
　　从“狂暴之路”上映时开始，人们就在讨论这一个话题：这样一部剑走偏锋的邪典作品，到底能否创造历史？又能否改变历史？人们在期待着，好奇着，猜测着，质疑着，揣测着，一边期待着“狂暴之路”能够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一边又在否定着学院成员们改革创新的信念，人们小心翼翼地保驾护航着，渴望着反叛，却又害怕再次陷入窠臼，重蹈过去一年的覆辙。
　　伴随着颁奖季的推动，“狂暴之路”经历了无数起起伏伏，以至于到了金球奖上颗粒未收，气势完完全全被“通天塔”和“无间行者”压制。就连“狂暴之路”最狂热的支持者们都已经放弃了，人们哀悼着，平庸而保守的“通天塔”将会成为今年颁奖季的最大赢家；人们戏谑着，马丁·斯科西斯将会圆梦，这是属于老马丁的年份；人们嘲讽着，“追梦女郎”这样仅仅只是保持水准的作品却可以呼风唤雨；人们惋惜着，“潘神的迷宫”、“窃听风暴”这样优秀的作品也没有能够得到相对应的地位……似乎，似乎奥斯卡已经失去了生气，不再令人期待，不再令人亢奋，不再令人向往，就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步履蹒跚、跌跌撞撞、暮气沉沉，七十九岁的奥斯卡正在让人越来越失望。
　　即使是最大胆的预言家，即使是最积极的乐观主义者，即使是十四项提名的强势领跑，即使是五大工会的肯定，即使是全民支持的狂热，但，“狂暴之路”就是一个冷门。因为这是学院最不想要选择的对象，唯一的疑问就在于，十四项提名到底是学院为了噱头、为了商机、为了平衡所营造出来的假想，还是新生代势力吹响反击号角的开端？
　　现在，谜底终于揭晓了。冷门诞生了，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终究迎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革命，不管他们是否愿意，但他们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在与时俱进道路上最重要最艰难的第一步，将最佳影片奖颁发给了“狂暴之路”。
　　“狂暴之路”值得载入史册，因为它创造了女性主义走上时代舞台的历史，因为它创造了以蒸汽朋克和金属摇滚为代表的邪典文化跻身主流的历史，因为它创造了现场特效与电脑特效结合的历史，因为它创造了独立电影走向全面认可的历史，因为它创造了少数群体昂首挺胸证明自己存在感的历史，更因为它创造了商业与艺术完美结合的历史。
　　谁又能够想到，当初被所有人集体看衰的“狂暴之路”，当初混沌影业被逼到走投无路才诞生的“狂暴之路”，当初兰斯选择孤注一掷的“狂暴之路”，却创造了如此历史，从票房到奖项，从口碑到人气，最重要的是，对流行文化不可磨灭的影响。“狂暴之路”复制了“星球大战”的辉煌，但却又超越了“星球大战”的成功，作为二十一世纪最鲜明的代表作品，“狂暴之路”创造历史的道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啪啪啪”的掌声在整个柯达剧院里回荡着，所有嘉宾再一次起立鼓掌，没有尖叫声，没有口哨声，没有呼喊声，仅仅只是热烈的掌声，癫狂的掌声，澎湃的掌声。但恰恰是这种纯粹，将每个人内心的错杂情绪准确地表达了出来，他们是见证者，更是参与者，他们亲手送走了一个旧时代，又亲手迎来了一个新时代，苦涩与甜蜜，落寞与喜悦，哀伤与亢奋，矛盾的对峙在胸腔里激荡着，最终化作了掌声，久久不停歇。
　　不仅仅是柯达剧院而已，整片北美大陆，此时也已经成为了狂欢的海洋，从好莱坞大道开始，到洛杉矶的各个角落，蔓延到西海岸的沿线，然后扩张到中部、东部，最后席卷整片北美大陆，六千一百万……不对，足足六千三百万观众收看了这个历史瞬间，所有人都开始欢呼呐喊、喜极而泣。
　　有人支持，有人反对；有人赞颂，有人咒骂；有人欣喜，有人愤怒；有人疯狂，有人沉默……但，他们却无法改变事实。“狂暴之路”，第七十九届奥斯卡最佳影片奖获得者，历史的车轮正在悄无声息地前进着。
　　六千三百万观众的注视之下，手握着小金人的兰斯，再一次站在了话筒面前，那璀璨的聚光灯光芒洒落下来，恍惚之间，让人产生了一种见证王者登基的错觉！


第1057章 君临天下
　　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兰斯可以感受到胸腔里千万只蝴蝶齐齐振翅的亢奋，炙热的血液在狂奔，紧绷的肌肉在颤抖，急促的呼吸在消失，寒颤一个接着一个从脚底深处开始往上蹿升，彷佛灵魂深处的自己握紧双拳仰天长啸着，疯狂地嘶吼，酣畅淋漓地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而出，那连绵不绝的喊叫彷佛可以将整个世界都掀翻一般。
　　刹那间炸裂开来的情绪让鼻头微微有些发酸，堆积在喉咙的话语不由自主地哽咽起来，他甚至分辨不出来原因，仅仅只是放任自己尽情地享受这片刻的美好和璀璨，心脏的微微颤栗是如此美妙。
　　经历了刚才最佳导演的激动，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可以冷静地迎接最佳影片的丰收。但耳边传来那山呼海啸的掌声，彷佛全世界都掌控在他的掌心之中，这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滋味充斥在胸膛里，激荡着、翻涌着、蔓延着。
　　透过刺眼的灯光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艾玛·斯通用力鼓动着双手，闪烁着亢奋的目光在昏暗之中熠熠生辉；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依旧保持着他优雅的仪态，礼貌地鼓掌着，可是肩膀线条之上那隐隐绰绰的错杂情绪还是透露了出来；汤姆·克鲁斯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心满意足地注视着舞台，肢体语言之间透露出来的亢奋几乎无法掩饰；爱德华·诺顿心情畅快地与旁边的娜奥米·沃茨交谈着，甚至还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凯特·布兰切特高高地抬起双手，契合着节奏拍打着双手，视线目不转睛地锁定在兰斯身上，彷佛在说，“我告诉过你。”
　　那一张张脸孔在光晕中模糊成一片，似乎如此清晰，却又似乎如此相似，亢奋，期待，激动，震撼，崇拜，景仰，折服……就好像，就好像所有人都下跪礼拜，以恭敬臣服的姿态迎接新王登基。在这一刻，世界都匍匐在兰斯的脚下。
　　“谢谢，谢谢。”兰斯的双手往下压了压，持续了足足三分钟的掌声终于平复了下来，所有人依旧恭敬地站立着，仰望着兰斯，侧耳聆听，那灼热的视线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历史的重担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使是兰斯，他也不得不调整一下呼吸，整理一下思路，右手握紧了这座小金人奖杯，“我刚才还在思考，什么时候轮到我发言。”这一句戏谑的调侃让全场观众都哄笑了起来，“不过，现在想来，我没有写得奖感言，这似乎是一个错误。”现场笑声简直停不下来，反而越来越汹涌了。
　　“在我撰写完剧本之后，和乔治·米勒曾经有过一番对话，他说，‘你确定吗’？”兰斯沉声说到，话语轻松之中带着一丝惬意，“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是因为这部电影特别的风格化，而是因为这部电影做出许多不同的尝试，大胆的尝试。”突然爆发出来的尖叫声打断了兰斯的话语，大家轻笑起来，兰斯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简单的一个回复，充满自信和随意，彷佛在说，“我知道我很出色”，又或者是说，“我知道我很疯狂”，亦或者是说，“我知道我很有魅力”……那隐藏其中的深意却戛然而止，瞬间让所有人都拍掌大笑起来。
　　“在现代社会里，我们总是呼喊着平等，但事实上，歧视从来没有真正消除过。就好像我不久前给比尔·盖茨（Bill Gates）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可以捐助我一个亿，让我拍摄下一部作品。嘿，盖茨先生，我还在等待你的回复。”兰斯的话语让现场成为了笑声的海洋，甚至不少人都开始吹起了口哨，打趣起兰斯来。
　　“在这个社会上，富人决定穷人应该生活在哪里，男人决定女人是否应该可以投票，白人决定黑人能否坐公车，异性恋决定同性恋是否允许相爱……橄榄球队四分卫决定书呆子应该在哪里吃午餐。但，嘿，谁在乎呢？”原本略显沉重的话语，却在兰斯轻松的表述方式里充满了滑稽感，轻笑声落下来之后，大家却是陷入了思考，“所以，是的，我很确定，我确定想要拍摄这样一部电影，因为我知道，这部作品就像是一面镜子，什么样的人就将在电影里看到什么样的自己。”
　　这也是关于“狂暴之路”争议的来源，每个人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或者说，自己能够看到的东西。男权主义者们看到了男性力量的沦落，女权主义者看到了女性的备受歧视，保守势力看到了打破世俗观念的叛逆，主流社会看到了次元文化的难以理解，而梦想家则看到了自由的渴望。
　　他们眼中的“狂暴之路”有多么丑陋多么邪恶，那就是他们思想的真实模样。
　　不仅仅是柯达剧院，此时此刻，所有电视机前的观众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可以想象，六千三百万人之中，有人愤怒，有人不屑，有人嗤之以鼻，这是必然；有人欢呼，有人赞扬，有人击节相庆，这是肯定。但“狂暴之路”真正的意义却在于，有人质疑，有人思考，有人反思，那么，这部电影就成功了。
　　“我希望每一位观众能够对看到的自己满意。”兰斯那简洁有力的话语，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胸口上，他们反对，他们支持，他们批判，他们赞美，他们回避，他们投票……在“狂暴之路”创造了历史的这段旅程之中，他们到底做出了什么选择？又带来了什么？还将产生些什么？那种澎湃的思绪在大脑里沸腾汹涌，根本平静不下来。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能否把大脑里的想法拍摄出来。”兰斯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于是，我出现在了这儿。”如此自信满满的自问自答，成功地引来了一片掌声的应和，夹杂在其中的轻笑声着实让人无可奈何。“乔治，你现在是否确定？”
　　“哈哈！”全场大爆笑，乔治·米勒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结果乔治却举起了自己手中那座凭借着“快乐的大脚”赢得的小金人表示了回应，爆笑声更是炸裂开来。
　　“我个人最喜欢的一部电影里有过这样一句话，梦想使生活得以忍受。”兰斯的话语让舞台底下的艾玛猛地抬起头，眼神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欣喜，她想起了他们曾经关于梦想已死的交谈，但此时此刻，眼前的兰斯却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艾玛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西奥、伊恩和高文，模糊灯光之中，只能看到隐约的身影轮廓，然后她就看到了西奥投来的视线，两个人浅浅地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都知道，这句台词来自“追梦赤子心”，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似乎没有人能够了解，这种默契的光芒轻轻闪烁着，随即两个人就再次看向了舞台上的兰斯。
　　可是此时现场所有观众都在纳闷着，这具台词到底来自哪部电影？“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还是“乱世儿女”？
　　“但现在站在这里，我必须说，把梦想放低一些。”兰斯的调侃让所有人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艾伦·德詹尼丝和海登·亨特先后开过的玩笑，没有想到，兰斯却是第三次提了起来，“最后。”兰斯话音却突兀地停顿了下来，双眼深邃而坚定地看着眼前那黑压压的人群，放任沉默在空气里缓缓流淌着，滴答、滴答、滴答，秒针的移动清晰可闻，然后兰斯那沧桑而强势的声音再次响起，“麦克斯，我叫麦克斯！”
　　退后，高高举起手中的小金人，君临天下！
　　轰轰轰，整个柯达剧院都爆发了，那霸气侧漏的宣言再次让人们感受到了“狂暴之路”摧枯拉朽的气势，当初混沌影业宣布立项时，唱衰声铺天盖地，谁能够料到这部电影却成就了一位全新的电影巨匠，票房与奖项的横扫千军成就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巅峰，令人瞠目结舌，更令人顶礼膜拜。
　　轰轰轰，整个北美都炸裂了，六千三百万的收视观众们再次感受到了“狂暴之路”所带来的强大震撼，来自视觉效果，也来自心灵反思，就是这样一部违背所有常规定律的邪典电影，却开创了二十一世纪电影产业的全新篇章，立刀横马地将好莱坞再次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时代，他们是如此幸运，能够成为这个时代变迁的一份子。
　　轰轰轰，整个学院都震撼了，历史就这样创造了，击败了华纳兄弟，击败了马丁·斯科西斯，击败了保守势力，击败了主流思想，击败了致命桎梏，甚至击败了文化枷锁，仅仅只是在“断背山”之后一年时间，搁置的历史时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的车轮，轰轰烈烈地碾压向前，从今晚开始，好莱坞进入全新时代。
　　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就是这样一个奇迹的夜晚，就是这样一个冷门的夜晚，全世界亲眼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开启，见证了一段历史的书写，见证了一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男人登顶王座！


第1058章 大获全胜
　　第七十九届奥斯卡落下了帷幕，整个好莱坞改朝换代。
　　“狂暴之路”横扫千军地收获了十一座小金人奖杯，其中包括了分量最重的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电影剪辑，毋庸置疑地以绝对统治的姿态成为了当晚的最大赢家，追平了“泰坦尼克号”和“宾虚”的历史记录，以十一座奖杯共同分享在奥斯卡历史上得奖最多的头衔，真正成就了经典，书写了属于R级电影、属于邪典电影、属于独立电影的历史新篇章——这才是“狂暴之路”比另外两部作品更加值得嘉奖的核心原因。
　　无论是技术部门的弹无虚发，还是核心部门的强势表现，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部电影对学院、对好莱坞、对电影产业、乃至对整个美国社会的深深影响力。
　　贯穿着整个动荡不安颁奖季的浮躁和忐忑，曾经一度让人们认为“狂暴之路”将会被彻底埋没，甚至可能沦为一部“平庸的”商业电影，其他任何一部竞争者似乎都拥有更多优势，但结果却证明了，经典的作品终究还是会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这部作品不需要像“2001：太空漫游”一般等待，也不需要像“美国往事”一样等待，等待着时光的沉淀才让人们感受到它的出色和伟大。
　　学院的六千名评委们，在保守派势力和新生代势力的对抗之中，顺应潮流发展的必然性，让新生代势力成功笑到了最后，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胜利，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保守派势力的妥协和退让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时代的烙印——网络所引领的历史变革已经悄无声息地成为了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狂暴之路”之外，其他作品都几乎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阳光小美女”和“难以忽视的真相”各自收获两座小金人，紧随其后，一部是备受赞誉的黑色幽默独立电影，一部则是反应社会对环境污染和温室效应忧虑的纪录片，两部作品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再次从侧面折射了这一届奥斯卡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一年前，“冰血暴”上映；八年前，“木兰花”上映；六年前，“穆赫兰道”上映；两年前，“断背山”上映。这些独立电影、黑色电影、现实电影、社会电影，赢得了评论界的一片赞誉之声，他们甚至足以载入史册，成为影史经典，他们也成功赢得了一些奖项的提名，包括奥斯卡在内，但终究难以更进一步，这种独特而犀利的艺术创作手法似乎始终难登大雅之堂，无法得到身为主流权威的奥斯卡更多的肯定。
　　但是现在，变了，一切都变了。也许，电影产业不会彻底颠倒一个个儿，但可以肯定的是，改变已经不可避免地蔓延了开来，就像一场无法阻止的病毒。这让人们不由想起了“狂暴之路”上映之前的病毒视频。
　　与“狂暴之路”、“阳光小美女”、“难以忽视的真相”相比较，其他作品着实损失惨重，“无间行者”、“通天塔”、“女王”等作品全部都仅仅各自收获了一座奖杯而已，其中表现最为出色的无异于“女王”，一座最佳女主角奖杯可谓是整个颁奖季的精华，而且考虑到混沌影业将所有公关力量都放在了“狂暴之路”身上，“女王”的如此表现也是可以接受的。
　　“窃听风暴”摘下最佳外语片奖，实力出众，但“硫磺岛来信”、“潘神的迷宫”、“丑闻纪事”、“血钻”等作品全部空手而归，表现着实难言满意。
　　不过，又有谁在乎呢？这就是属于“狂暴之路”的一届奥斯卡，这就是属于“狂暴之路”的一年，这就是属于书写历史的一次盛会，其他作品都已经不再重要。虽然残酷，但这就是现实。比起作品的失败来说，电影公司的惨败才是真正引发热议的焦点。
　　华纳兄弟在颁奖季之前可谓是声势浩大，“无间行者”、“硫磺岛来信”、“血钻”、“父辈的旗帜”、“致命魔术”、“魔术师”等作品全部由他们出品，这些作品在各个领域、各个局部都收获了诸多好评，这也使得华纳兄弟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最终这些作品一共收获了十九项奥斯卡提名，在各大电影公司中强势领跑。可是，最终华纳兄弟却仅仅只收获了一座最佳改编剧本，转换率之低堪称罕见，迎来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失败。
　　继暑期档惨败之后，颁奖季再次遭遇狙击，华纳兄弟的2006年着实是遍体鳞伤，他们不仅丢失了连续三年年终总票房冠军的头衔，而且从冠军位置直接滑落到了第四名，甚至还输给了二十世纪福克斯影业，全年二十一部电影仅仅奉献十亿的北美票房，表现之糟糕着实是惨不忍睹，市场占有率更是从去年的百分之十五滑落到了百分之九点九，颓势之明显让人无法直视——就连挽回颜面的颁奖季也几乎是衣不蔽体，巴里·梅耶着实是经历了一场人间炼狱的折磨。
　　派拉蒙无疑是另外一个损失大户，“通天塔”、“追梦女郎”两部作品联手为他们赢得了十五项奥斯卡提名，最终拿下最佳原创配乐一座小金人。
　　当然，从投资角度来说，两部作品的成本都十分低廉，前者两千五百万，后者七千万，能够换来一座小金人，这对于派拉蒙来说不算亏本。只可惜的是，两部作品都显得后劲不足，无论是作品质量，还是学院公关，都让人感受到了颓势，尤其是“追梦女郎”的空手而归、惨遭无视，更是让派拉蒙心痛不已。
　　更何况，派拉蒙现在的处境着实糟糕，在六大电影公司的年终票房排行榜中，担任副班长，仅仅只是力压了环球影业一筹。派拉蒙2006年推出了十六部作品，北美收获了九亿五千万票房，这比环球影业以十七部作品换来八亿一千万的成绩，确实是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区区一部“狂暴之路”，就足以碾压他们了。
　　考虑到环球影业手握“无敌浩克”的发行权，布拉德·格雷上任后一年的日子，如坐针毡。唯一让布拉德欣慰的是，“难以忽视的真相”也是来自于派拉蒙发行的。
　　在六大电影公司之中，索尼影业强势崛起，赢得了2006年的年终票房总冠军，迪斯尼紧随其后，二十世纪福克斯占据第三名。不过，从奥斯卡来看，二十世纪福克斯才是最大赢家，“末代独裁”和“阳光小美女”两部作品都来自于福克斯探照灯，三座小金人已经是今年六大电影公司里的最大收获。
　　有对比才有差距，混沌影业2006年仅仅只推出了两部作品，“狂暴之路”和“女王”，但却收获了匪夷所思的成果。不仅横扫了奥斯卡，将十二座小金人收入囊中，遥遥领先六大电影公司，成为了今年颁奖季的最大赢家；而且还成为了年终票房排行榜上的新成员，强势宣告了其第七玩家的身份。
　　“女王”的最终北美票房六千万、全球票房一亿三千万，奥斯卡效应无比显著，对于一部投资仅仅只有一百万美元的作品来说，收益比甚至超过了“水果硬糖”；“狂暴之路”则无需赘言，成为新科北美影史冠军、新科全球票房亚军。最终，混沌影业收获了六亿七千万的北美票房，市场占有率高达百分之七点八，在年终总榜单之上位列第七。
　　虽然没有能够战胜六大电影公司，但是在榜单之上，制作电影数量最少的派拉蒙也有十六部作品，而混沌影业仅仅只用了两部作品就达到如此高度，收益比之出色足以让人们一家公司疯狂。
　　可以肯定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现在的混沌影业，从电影票房到颁奖典礼，全面发起冲击，各大电影公司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来自混沌影业的威胁。2006年对于混沌影业来说，绝对称得上是一场大获全胜，这可以看做是好莱坞改朝换代的另一个暗示——梦工厂走了，混沌影业来了。
　　不过，当奥斯卡落幕时，新闻媒体更加亢奋的却是兰斯的崛起。
　　这是属于兰斯的一届奥斯卡，没有人应该忘记，“女王”的制片人一栏里，赫然也写着兰斯的名字。换而言之，兰斯凭借着一己之力称雄了第七十九届奥斯卡，这也许有点夸张，但却是事实。
　　看看兰斯的荣誉簿里，一座最佳男配角奖杯，两座最佳编剧奖杯，一座最佳外语片奖杯，一座最佳导演奖杯，一座最佳影片奖杯，从演员到编剧，从导演到制片，兰斯成为了奥斯卡历史上，第一位能够横跨四个不同部门赢得奖项之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任何四个部门都不行，更不要说四个核心部门了。
　　不要忘记了，兰斯今年还未满三十五岁，仅仅只是三十四岁零一百一十九天，仅次于诺曼·陶洛格（Norman Taurog），成为影史赢得美国导演工会和奥斯卡双料最佳的第二年轻导演。从过去这些年时间来看，兰斯的创作才华依旧呈现出一个节节攀升的状态，根本没有达到巅峰，人们无法预测他的未来，但却可以预见，他们正在见证了一位电影大师的诞生，划时代的巨匠！
　　此时再回过头去看“福布斯”、“人物”、“时代”的评选，似乎一切都已经有了前兆，刹那间，全美乃至全世界，赞誉声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第1059章 改朝换代
　　奥斯卡颁奖典礼才刚刚落下帷幕，“名利场”举办的奥斯卡之夜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整个洛杉矶就已经沸腾了起来，那种按耐不住的亢奋迫不及待地张扬开来，灯火通明的媒体中心显然就是这股热潮的爆发原点。
　　记者们第一时间和自己的编辑总部进行联系沟通，试图寻找出一个合适的视角来报道今晚的历史时刻，然后以此为依据，前往奥斯卡之夜获取更多的资料，真正将这一个改朝换代的夜晚发扬光大。显然，不同的媒体秉持着截然不同的观点。
　　毫不意外地，“狂暴之路”的大获全胜引来了一片保守媒体的哀嚎声、抗议声、乃至愤怒声，在他们看来，这部邪典电影作品的成功堪称一场灾难，不仅仅是电影产业沦陷的开始，更是美国主流文化崩溃的开端。
　　“基督教真理报”直接以“道德沦丧”来形容第七十九届奥斯卡，如此犀利的言辞不仅仅是针对“狂暴之路”，同时也剑指“阳光小美女”，这份具有鲜明宗教意识形态的报纸认为，这两部作品所反应出来的病态和黑暗是对社会主流道德思想的一种污染和毁灭，尤其是“狂暴之路”，这部作品不仅将会成为破坏家庭和睦的罪魁祸首，而且还会成为传统道德观念逐渐消失的开端。学院选择了嘉奖这样可怕而邪恶的作品，无疑是就是美国主流文化已经遭受污染的标志，“这的确是载入史册的一届奥斯卡，奇耻大辱的一届晚会，永恒地被钉在耻辱柱之上”。
　　“奥斯汀纪事报”则拒绝将“狂暴之路”拿来与“午夜牛郎”相比较，在他们看来，“‘午夜牛郎’所代表的是社会的迷茫和伤痛，电影充斥着对异端邪恶的鄙夷和排斥，悲剧结局更是让人们深深地意识到，误入歧途的悲惨结局。这是一部敲响社会警钟的佳作”，话里话外无疑是在暗示着同性恋依旧是令人作呕的异端，“可是‘狂暴之路’却在倡导着那些侵蚀人们思想、腐败社会根基、毁坏传统观念的邪典，犹如撒旦低语邪恶咒语一般，试图毁坏人们心目之中的真善美。学院在四十年前选择嘉奖‘午夜牛郎’，展现出了他们对抗社会反派势力的勇气；但在四十年后选择嘉奖‘狂暴之路’，却暴露了他们的胆怯、懦弱和无知。这，是社会的退步。”
　　另一方面，“盐湖城论坛报”的言辞也格外激烈，他们认为这将是美国年轻一代堕落的开始，“狂暴之路”成为被嘉奖的作品，这甚至比“断背山”还要更加可怕，因为兰斯的这部作品将会从文化的方方面面开始侵蚀整个美国社会，这对于缺乏判断力的青年来说无疑是引诱走入深渊的恶果，最终势必将引发国家的动荡和社会的倒退。他们将“狂暴之路”与“摇滚、毒品、酒精和无政府主义”相提并论。
　　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保守势力的慷慨激昂，“狂暴之路”在奥斯卡之上横扫十一座小金人的举动，简直堪称是世界末日，悲叹着、愤慨着、谴责着、扼腕着、痛心着、失望着。但，保守势力却无法改变学院的颁奖结果，木已成舟，更令他们无力的是，他们现在势单力孤，主流媒体的赞誉之声几乎就要将他们淹没。
　　比起批判声来说，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媒体都在欢呼着历史时刻的到来，庆祝着酣畅大胜的诞生，正如“狂暴之路”在颁奖典礼之上的绝对优势，美国媒体们也深深感受到了这场变革已经无法阻挡地到来了，他们纷纷敞开怀抱，欢迎新时代的序幕。奥斯卡的媒体中心已经提前进入了派对时刻。
　　不过，即使是赞美，主流媒体依旧分为了不同的两个阵营，再次证明了兰斯对“狂暴之路”这部作品的构想——这是一面镜子，不同阶级、不同文化、不同意识，将会映照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以“纽约时报”为首的东岸媒体关注于兰斯以及混沌影业所创造的历史，“狂暴之路”这部作品所蕴含的精神、反映的内核，恰恰是对二十一世纪的最佳诠释，问鼎奥斯卡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其真正伟大之处还是在于对整个文化潮流走向的影响，这一壮举是如此不可思议，不仅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磨灭，相反，岁月的沉淀将会见证这个夜晚对于整个北美文化所带来的巨大影响。
　　“纽约时报”以“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辉煌缔造者，大师步伐已经走在了奥逊·威尔斯、斯坦利·库布里克、乔治·卢卡斯之前！”为标题进行报道，他们之所以认为兰斯走在了这些大师之前，不是因为一座奥斯卡小金人而已，而是因为兰斯所代表的文化创新真正成为了潮流的引领者。
　　奥逊开创了全新的电影语言，彻底颠覆了电影艺术的规则；斯坦利对未来世界的摸索和揣测、对社会隐喻的探讨和深入、对镜头语言的挖掘和利用，独步天下；乔治则改变了商业电影的模式，带来了现代电影产业的开端，不仅将视觉特效发扬光大，而且还让电影作为奇思妙想的载体，拓宽了全新领域。毋庸置疑，他们都是伟大的。
　　兰斯也是如此，对于镜头语言的使用、对于视觉与心理的结合、对于当代社会的探讨以及对艺术和商业的结合，这都足以载入史册。但兰斯又更近一步，称雄了作为主流文化代表的奥斯卡，真正地凭借一己之力开创了全新时代。
　　于是，“纽约时报”不仅将“伟大”的名号冠在兰斯头上，更是第一次提出了“电影巨匠”的称呼，将兰斯送入了殿堂级别的高度。
　　“芝加哥太阳报”则将瞩目焦点锁定在了“狂暴之路”这部作品所折射的时代特征之上，这种特征具有鲜明的网络色彩，主流与异类、多数与少数、强势与弱势等不同群体之间的矛盾，伴随着网络时代的快餐文化，开始被逐渐放大起来，当人们以为歧视已经消除时，那种根植在三观深处的歧视却被赤裸裸地揭露开来，让社会意识到：歧视不仅没有消失，从来都没有，而且树大根深，消灭歧视的道路依旧任重道远。
　　他们认为，第七十九届奥斯卡创造历史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敢于承认这种偏见和歧视的勇气。学院没有再次重蹈“断背山”的覆辙——将去年颁奖典礼的混乱丑陋与“狂暴之路”对比之后，更是让人们对歧视有着深深的认识，这一次，学院终于再次展现出了骨子里的尖锐和强势，证明了学院依旧是北美地区最具权威的颁奖典礼。
　　另一方面，以“洛杉矶时报”为首的西岸媒体则关注于电影产业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意识到了混沌影业正在掀起一场革命，目前这场革命尚不明朗，因为只有一部“狂暴之路”而已，尚未上映的“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也无法琢磨出一个脉络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风暴正在席卷整个电影产业，就连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也都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洛杉矶时报”强调了“狂暴之路”的特殊性，不在于它的R级，也不在于它的邪典，而在于它以异类的姿态，冲破了主流枷锁，书写了奇迹。电影之中所折射出来的思想碰撞、技术运用、宣传手法以及挑战权威的霸气，一改独立电影的小格局偏好，真正地诠释出了“独立电影”的内涵。
　　目前为止，大部分独立电影都有鲜明的特性，小格局，小资，特定群体，自说自话，阶级意识明确等等，“美国美人”、“杯酒人生”、“阳光小美女”、“断背山”等作品全部都是如此。但“狂暴之路”——或者说兰斯却改变了这种现状，独立电影的重点不在于“小格局或者小群体”，而在于勇敢挑战自我、勇敢冲破枷锁、勇敢试验尝试的精神，即使是独立电影，一样可以深入讨论社会问题，一样可以展现史诗恢弘，一样可以气势磅礴，投资成本和拍摄手法不是阻碍，思考方式、思想内核、思绪深度才是。
　　“狂暴之路”在奥斯卡上的胜出，无疑是彻彻底底的颠覆，不仅让独立电影正式走上了历史舞台，而且还让包括六大电影公司在内的所有从业者们都重新审视电影艺术。
　　“旧金山纪事报”关注焦点则在混沌影业的第七玩家姿态，不仅仅是票房数据，而且还是颁奖季成绩，混沌影业全方位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尤其是兰斯对电影的另类理解、另类运作和另类诠释，这对于现有的电影产业无疑是巨大的冲击。人们将“狂暴之路”称为又一部“雌雄大盗”或者“星球大战”，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混沌影业正在展示出一种全新的艺术手段，还有一种全新的商业手段。
　　他们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为什么施特雷洛在‘狂暴之路’之后，选择了‘钢铁侠’和‘无敌浩克’，这里面真的没有其他原因吗？”
　　混沌影业的意图，第一次暴露在了人们面前，这也意味着，好莱坞真正地将混沌影业摆放在了一个棋手的位置上看待了。“第七玩家”不再是戏言而已，人们终于意识到，混沌影业不仅仅具有冲击六大电影公司的能力，还具有搅乱整个电影产业的能力。问题就在于：混沌影业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那么，他们能成功吗？


第1060章 小小一步
　　艾伦·德詹尼丝宣布第七十九届奥斯卡落下帷幕，兰斯站在舞台正中央，耳朵边似乎可以清晰地听到整个北美惊天动地的喧闹声，喜极而泣、疯狂尖叫……狂蹦乱跳、尽情释放，那种炙热的风暴正在节节攀升，摧枯拉朽地、轰轰烈烈地揭开了历史的崭新一页，他知道，这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杰克·尼科尔森和黛安·基顿走了上来，再次向兰斯表示了恭喜，杰克笑呵呵地指着兰斯，“小家伙，你可是让老马丁又伤心了一次，接下来晚上走夜路时可要小心。”
　　面对杰克的“威胁”，兰斯挑了挑眉，反问到，“如果马丁知道，你给我投票了，那又会怎么样呢？”兰斯自然不知道杰克给谁投票，但今晚“狂暴之路”能够横扫千军，显然是众望所归的。
　　杰克也明白了兰斯话中深意，轻轻摇了摇头，调侃着说到，“狡猾的家伙。”然后就拍了拍兰斯的肩膀，往后退了下去，紧接着，“狂暴之路”剧组所有人都走上了舞台，然后还有其他前来祝贺恭喜的人潮，络绎不绝。
　　等兰斯重新回到后台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不过，整个后台依旧热闹非凡，记者们正在积极采访着每一位得奖者，演员们导演们正在肆意庆祝，公司高层们则在客套社交，熙熙攘攘的景象勾勒出一幅繁华盛世。
　　刚刚和妮可·基德曼打过招呼之后，兰斯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了不远处的巴里·梅耶，巴里也看到了兰斯，礼貌地举起了手中的香槟酒杯，示意了一下，兰斯也点点头表示了回应，而后就看到罗伯特·艾格和巴里打了一声招呼，巴里低声说了一句，罗伯特也朝着兰斯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大方地挥了挥右手示意。
　　兰斯微笑地收了收下颌，视线意味深长地在两位大佬身上停顿了片刻，随即就迈开脚步继续前行。在这样的场合，谁和谁的碰面都是正常的，这也使得秘密交谈可以轻易遮人耳目，旁人根本无法揣测哪些是客套交谈、哪些是利益交易，不过，兰斯却知道，今晚“狂暴之路”的胜利很有可能将会成为华纳兄弟与迪斯尼展开合作的催化剂。
　　这场风暴，今晚之后才算是真正开启。
　　兰斯将手中的两座小金人交给了眼前的专业师傅，他们将在底座上完成刻字，真正地将这两座小金人演变成为兰斯的私有物。在奶黄色的灯光之中，晶莹透亮的水珠缓缓流过小金人的底座，师傅那长满老茧的双手熟练地完成雕刻，专心致志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就集中注意力，这本身就是艺术创作的过程之一。
　　在这一刻，汹涌的情绪终于能够安静地沉淀下来，真实感无比清晰地在指尖跳跃，心脏忽然加快了两下，让嘴角的弧度轻轻勾勒起来。这是他的第一座最佳导演小金人，这也是他的第一座最佳影片小金人，幸福来得似乎太慢了，他足足等待了三世人生，却又来得似乎太快了，猝不及防地狠狠撞入心窝。
　　不过，他却知道，这是第一步，他证明自己的第一步。奥斯卡仅仅只是世界上无数奖项中的一个而已，下一步，他需要把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不仅仅是奥斯卡和美国五大工会，还有柏林电影节、戛纳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乃至于英国学院奖、多伦多电影节等等，不是为了横扫这些奖项，而是挑战一次又一次的不可能，因为这些舞台所提出的挑战都不一样，真正地考验一位导演的全面和深刻。在探索电影的道路上，奥斯卡只是第一站而已。
　　他渴望成为电影巨匠，真正的电影巨匠，这是他的梦想！是的，他大声地承认了这个想法，“梦想”，而且他还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前进，在探索电影巨匠的道路上坚持不懈地走下去，看看自己到底能够达到什么高度。
　　仅仅只是想一想，兰斯就感觉到了血液里的迫切和渴望，他几乎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加入下一次探险之中。“老无所依”，这将是他的下一站；那么，再下一站呢？
　　视线落在眼前那双老练的双手上，兰斯感受到了肩膀的一阵轻松，似乎重生以来所有的枷锁和负担都完全消失了一般。这着实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不是吗？
　　因为他明白，奥斯卡之后，混沌影业面临的挑战将会越来越严峻，即使华纳兄弟和迪斯尼没有合作，其他四大电影公司也都不会掉以轻心，因为混沌影业的能力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他们不会再轻敌，举步维艰的日子现在才刚刚开始。
　　可兰斯就是感觉到了一股跃跃欲试的亢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这场棋局之中，迎接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挑战，那种迫切让骨头都爆发出了响声。
　　“兰斯。”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兰斯并未太过介意，他站在这里的十五分钟，不断呼喊他的声音已经数不过来了，演员们、记者们、工作人员们，还有其他获奖者们……几乎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呼喊兰斯一次，他条件反射地顺着声音看过去，以礼貌的标准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你在这里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先回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再一起汇合，过去落日塔酒店，这样没问题吧？”
　　兰斯点点头，肯定的话语脱口而出，“当然，当然。”绅士而优雅，客套而疏离，然后眼前的身影就逐渐清晰了起来，那明亮的眸子、那灿烂的笑靥、那俏皮的气质，是艾玛·斯通。“恭喜你，今晚大获全胜。”艾玛的眼睛因为大大的笑容而弯成了两道月牙儿，但却依旧遮掩不住隐藏在眼底的光芒，“我和塞巴斯蒂安打赌了，我就知道我肯定会赢！”艾玛挥舞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稍微停顿了片刻，然后凑了上前，压低声音说到，“还有，我记得那句台词的出处。”说完，艾玛狡黠地眨了眨眼，流露出一丝洋洋得意，也不等兰斯反应，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一会见！”
　　兰斯看着艾玛那轻快的步伐，嘴角的笑容不由就轻轻上扬了起来。这小妮子真是太大胆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调侃他，看来是欠收拾了。
　　收回视线，兰斯再次转身看向了眼前忙着刻字的师傅，那透亮的小金人里折射出自己的倒影，眼底的喜悦和幸福是如此清晰，这几乎让兰斯认不出自己来，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如此放开束缚肆意快活是什么时候了。
　　仔细想想，艾玛难道不是一直都如此大胆吗？从他们相遇的第一次开始，她就敢当面调戏自己，即使害怕也从来不会退缩，似乎始终都不曾离开过。当他为了保护自己，不惜狠狠伤害她时，她依旧站在原地；当他害怕再次遭遇背叛，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向悬崖，她依旧站在原地；当他恐惧再次学会信任，冷漠而残忍地竖起了保护膜，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她依旧站在原地；当他因为内心的柔软而手足无措，条件反射地以伤害她为代价，试图证明自己的坚强，她依旧站在原地；当他因为距离太过靠近，而凶狠地推开她，她依旧站在原地……
　　她总是站在原地，不对，她不仅没有退缩，反而还一步一步地试图靠近他，即使遍体鳞伤，即使伤痕累累，即使胆怯恐惧，却始终不曾离开。从第一次开始时，就是如此。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靠近她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心动的？
　　猛然转过头，人群之中一下就捕捉到了艾玛的背影，她此时停下了脚步，吉赛尔·邦辰和阿德里亚娜·利马等人围绕在她身边，群美云集，可是他的视线却直接落在了艾玛身上，目不转睛，彷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般。
　　那明朗的笑容宛若六月清晨初升的太阳，一缕的温暖就足以撕裂整个黑夜的厚重。恍惚间，兰斯也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铺天盖地的倾盆大雨之中，那双明亮眸子里的温暖残留在了雨伞的伞柄之上，留下了一抹深深的烙印；那模糊的影像逐渐演变成为眼前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女子，巧笑颜兮地沐浴在暖洋洋的灯光之下。
　　艾玛似乎察觉到了远处的眼神，抬起头看了过来，意识到视线来自于兰斯时，嘴角的笑容肆意绽放开来。砰，心脏彷佛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那种酸楚几乎让人无法忍受，呼吸猛然停止，但疼痛中心缓缓蔓延开来的甜蜜、幸福和温暖却带着丝丝苦涩和沉闷，在舌尖轻轻跃动。随即，心脏开始慢慢坠落，慢慢地坠落，坠入爱河。
　　视线之中，艾玛告辞了吉赛尔等人，再次迈开了步伐，一股冲动汹涌而至，兰斯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踌躇，然后就迈开了步伐。小小的第一步，似乎有些胆怯和恐惧，但是当第一步落下之后，刹那间就变得无比坚定，然后，第二步，第三步，步伐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最后演变成了小跑，穿梭芸芸众生，兰斯终于追上了那个身影。
　　这一刻，他等待了好久好久，他终于再次变得勇敢起来，勇敢地迈出了这一步。


第1061章 并肩而行
　　“艾玛。”
　　兰斯出声喊到，这让艾玛猛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当看到来人时，眼底流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瞪圆了眼睛，“怎么了？”她还以为兰斯有事情要补充交代。
　　兰斯可以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疯狂的撞击和跳动，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勾勒了起来，“陪你走到门口。”说完，兰斯就看到艾玛那错愕的神情，心情轻轻上扬起来，他也不理会艾玛，径直就迈开了步伐，“走吧。”
　　艾玛站在原地愣了约莫半秒，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但发现兰斯已经离开了，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兰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更近了一些，这让她的脚步不由就开始变得轻快起来。
　　兰斯瞥了一眼，发现艾玛此时傻乎乎地笑着，嘴角灿烂的笑容落在了眼底深处，那种单纯的快乐和幸福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熠熠生辉，似乎这短短的一刹那，她就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兰斯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浅笑，无可奈何之中带着一丝开怀畅然。
　　“怎么了？”艾玛注意到了兰斯那上扬起来的笑容，兰斯摇摇头，没有回答，艾玛也不介意，咬了咬下唇，乖巧地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刚才吉赛尔和阿德里亚娜还在那里说，今天晚上，你简直是闪耀全场。”
　　“我以为这是专门用来形容女人，或者是形容聚光灯的。”兰斯调侃了一句。
　　艾玛哧哧地笑了起来，“这样的解读也没有什么不对。”偷偷瞄了兰斯一眼，嘴角的弧度似乎平复不下来，“所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实现梦想……”艾玛还想要打趣兰斯一番，可是却察觉到兰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调侃的话语硬生生在舌尖被切断，然后转口说到，“我是说或，站在舞台上领取小金人，是什么感觉？”
　　兰斯的视线转移开来，艾玛长长吐出一口气，调皮地吐了吐舌尖。
　　视线余光看到艾玛那心有余悸的小动作，兰斯就不由觉得好笑，笑容浮现在了嘴角，随后就收敛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一座奖杯而已。”兰斯淡淡地说到，沉默了下来，可是视线余光瞥了一眼认真点头的艾玛，他又仔细想了想，再次开口补充到，“我是说，站在舞台的那一刻，确实是与众不同的……”兰斯停顿了片刻，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自己站在舞台中央的那种微妙滋味。
　　艾玛可以在兰斯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寻找到千万星辰，璀璨的光芒彷佛可以将整个世界点亮，“就好像你就是世界的中心一般。”兰斯沉声说到，即使是再华丽的辞藻都难以准确表达，他垂下视线，对着艾玛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等你迎来了那个时刻，你就会感受到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艾玛眼睛瞬间明亮起来，犹如夜空之中的北极星。
　　兰斯收回了视线，继续说到，“但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感受。离开舞台之后，那种特别的光环很快就会消散，甚至会有一种空虚感。”行走在柯达剧院那冗长的出口通道里，此时人们都聚集在后台熙熙攘攘，通道里十分安静，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那些嘈杂和喧闹就在四周环绕，绚烂的光芒留在了身后的不远处，正前方的那微弱的星光洒落下来，彷佛走向另外一个异想世界般。这种光亮与阴暗、热闹与安静的对比，越发让兰斯的情绪沉淀了下来，一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好好回味今晚——那些纷乱的思绪、那些喜悦的满足、那些轻松的释然。
　　艾玛可以看到兰斯嘴角漾起一抹浅笑，浅浅的弧度，随即就消失了，但就是这样浅浅的笑容却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那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真实面貌，小心翼翼地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随即，兰斯就迎向了艾玛的视线，眼底的笑意优雅地氤氲涌动，“因为在内心深处，你会知道，你真正渴望的依旧是那种挑战自我、发现自我的过程。这种感觉，在领奖台上那短短四十秒是发现不到的，只有在拍摄过程中，在表演过程中，那些挣扎、那些钻研、那些释放，这才是最美妙的部分。”看向正前方那月明星稀的夜空，尽管光芒是如此微弱，却让脚步越来越坚定，内心的静谧和安宁在涌动着，“你终究还是会回到片场，回到那种探索自我、探索未知的阶段，然后渴望着突破、渴望着刺激、渴望着……”
　　兰斯的话语突然就停顿了下来，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长长地，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然后艾玛轻声说到，“自我。”那轻盈的声音就像是蝴蝶翅膀一般，轻轻扇动，但在安静的走廊里却触动了这片沉默，兰斯收了收下颌，重复说到，“自我。”
　　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兰斯轻笑一声，而后继续说到，“得奖……只不过是得奖而已。”
　　艾玛被兰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逗笑了，“这句话最好不要被记者听到了。”否则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马丁·斯科西斯等人估计就要咬牙切齿了。
　　兰斯和艾玛默契地交换了一个视线，随即突然就同时笑出了声，那明快爽朗的笑声在通道里回荡着。艾玛仰起头，看着不远处那一片星空，坚定地说到，“看来，我需要更努力才行了。如果我还想要实现梦想的话。”演员，优秀的演员杰出的演员伟大的演员，这是艾玛的梦想，坚定不移的梦想。
　　“努力，更努力。”兰斯戏谑地说到，惹得艾玛不由咬住了下唇，瞪圆了眼睛，兰斯却根本不买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艾玛无法反驳，只能握紧了拳头，在眼前用力挥了挥，给自己加油鼓劲，这让兰斯再次轻笑出了声。
　　看着就在不远处的出口，艾玛的脚步忍不住就放慢了下来，她多么希望，这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道路，他们可以这样永恒地走下去，“一会奥斯卡之夜，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兰斯注意到了艾玛放缓的脚步，不动声色地，他的脚步也放缓了下来，“我是说，今晚你肯定会无比忙碌，我最好学会自己去感受一下这样的名利场氛围。所有人应该都在好奇你的下一部作品吧？我刚才遇到了一名‘西雅图邮报’的记者，他就向我打听，下一部作品我们会不会继续合作。”说到这里，艾玛不由“哈哈”地笑出了声，“显然他应该已经把剧组所有成员都问过了一圈。”
　　“科恩兄弟。”兰斯出声说到，“我下一部作品会和他们合作，出演一个配角。”
　　“仅仅只是表演？”艾玛的语气里就可以听出她的亢奋，似乎比科恩兄弟还要更加开心。兰斯被艾玛的激动逗乐了，点点头给予了肯定，艾玛不由就小跑了几步，然后转过身，面对着兰斯，激动地握紧了双拳，“上帝，你要专心致志出演一个角色了？这肯定会棒极了，棒极了！我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部作品了！”
　　艾玛忍不住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那长长的曳尾飘扬起来，不想裙摆那般飘逸，却增添了一抹飒爽英姿，然后她一路小跑又重新回到了兰斯身边，“那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能够打动你出演的角色，那势必是一个独特的角色，而且挑战难度绝对难以想象。你可以想象吗？那些电影公司、那些制片人、那些媒体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他们应该会有多么震惊，相信我，如果你说打算出演角色，现在肯定有项目愿意出两千万美元的片酬邀请你，结果你却打算和科恩兄弟合作，他们肯定会被气得冒烟的。”
　　兰斯看着宛若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艾玛，心情也被感染得飞扬了起来，“你又知道了？两千万？他们可不是傻子。”
　　“相信我。”艾玛连连摇头，用力拍了拍胸膛，“他们绝对愿意出资两千万的！说不定，更高也没有问题。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过去这几年里，你到底创造了什么样的奇迹吗？”
　　兰斯抿嘴笑了笑，“你难道不知道，自大是我的标签之一吗？”
　　艾玛哈哈地笑了起来，“还有混蛋。”那狡黠的神色就像是在丛林里小心翼翼打探冒头的小狐狸，“哇哦，那今晚的奥斯卡之夜肯定会热闹得不行。不对，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下一部作品，那今晚你还要出席吗？”
　　“你现在是在邀请我私奔吗？一起逃离奥斯卡之夜？”兰斯眼神微闪，那充满危险气息的话语突如其来，艾玛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大脑微微僵硬住了，随即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犹如火烧云一般，喜悦与紧张，欢快与焦躁，雀跃与忐忑，错杂的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她忍不住就避开了视线，根本不敢直视兰斯。
　　可是，突然之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猝不及防之间她就屏住了呼吸。


第1062章 蝴蝶振翅
　　艾玛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绷紧了肌肉，彷佛就连星光都停下了脚步，世界刹那间停止了运转，眼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波光流转、波澜壮阔，清澈透亮得令人心醉，似乎穿透其中的光芒都变得温柔起来。修长而浓密的睫毛宛若蝴蝶的翅膀，轻轻拍打着，粉尘般的碎金洒落下来，在那惊心动魄的蓝色之上勾勒起一片氤氲的薄雾，心脏刹那间就停止了跳动。
　　兰斯弯下腰来，凑到艾玛的面前，细细地打量着这张脸颊上的每一个表情细节，他甚至可以看到那白皙的脸颊缓缓染上了一层粉红色，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绯红色，彷佛浓郁的红色胭脂就要从皮肤底下渗透出来一般，那双眼睛里的羞涩、紧张、亢奋和幸福在缓缓涌动着，青涩得让人忍俊不禁。
　　视线落在了艾玛那红润而柔软的唇瓣之上，浅浅的光泽泛着诱人的樱桃色，在他视线的注视之下，艾玛那小巧的洁白贝齿紧张地咬住了下唇，可仅仅只是轻轻一咬，她似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连忙慌张地松了开来，紧紧地闭上嘴巴。抬起视线，就可以捕捉到眼底的那一抹慌乱。
　　炙热的呼吸不经意间吹拂过唇瓣，艾玛的心脏猛地揪紧了起来，她可以清晰感受到兰斯身上那质朴的木质香气，淡淡的、清爽的，可是却让她脸红心跳，那近在咫尺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停止了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可才仅仅几秒钟，灼热的气息开始纠缠起来，那若有似无的牵扯彷佛随时都可以把她吞噬一般。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是不是要……是不是要接吻？这个想法犹如闪电一般窜进大脑里，顿时浑身上下都彷佛触电一般，羞涩得恨不得直接钻到地洞里，急速跳动的心脏马上让她开始缺氧起来，脸颊不由越来越烫，这着实让她手足无措。
　　然后艾玛就看到兰斯那薄薄的唇瓣，轻轻一抿，随即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戏谑之中带着一丝得意的狡黠，紧接着，不等她的大脑反应过来，兰斯就站直了身体，转身迈开步伐继续前进。
　　一阵冷风吹来，艾玛的脸颊却越发越滚烫，身体抑制不住地打了两个冷颤，然后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低笑。抬起头，视线之中兰斯那宽厚的肩膀松弛了下来，光影交错之间勾勒出的侧脸，可以看到那嘴角上扬的弧度，艾玛又羞又恼，不由跺了跺脚。但逃跑从来不是她的选择，咬了咬牙，她还是挺起胸膛，快步追了上去，再次与兰斯并肩而行。
　　抬头一看，果然，艾玛就看到了兰斯眼底那一抹没有消散的笑意，那微弱的光芒却让整个眉宇都变得温柔起来。心跳，再次悸动起来，那种怦然心动的雀跃和羞涩，在胸腔里扑腾起了翅膀，让脚步不由变得轻盈起来。
　　“兰斯。”艾玛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和谐的沉默，“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吗？”艾玛可以感受到兰斯投来了疑惑的视线，她补充解释到，“我是说，你真的赢得了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小金人？而且，你真的要出演科恩兄弟的作品了？”
　　兰斯明白了隐藏在这番话语里的深意。梦想，他的梦想真的实现了；梦想，他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踏上全新的征程；梦想，曾经他以为已经死亡的梦想，真的再次寻找到了力量。梦想，使生活得以忍受。
　　这一切确实没有真实感，不是吗？他重生了，他复仇了，他成功了……然后，他涅槃了。一直到这一刻，他才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再次开始扬帆起航，所有一切都美好得没有真实感，彷佛所有的所有都只是一个梦境。
　　曾几何时，复仇是他的唯一目标，西洋镜影业、西洋镜影业、西洋镜影业，那就是他生活的全部，为了让西洋镜影业付出代价，他不择手段、全力以赴，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曾几何时，利益是他的唯一目标，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利用的对象，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即使是电影即使是梦想也不例外，就连那些无辜之人也没有幸免，所有的所有只是为了将那些敌人踩在脚底下，以至于他都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模样，彻底迷失了曾经的自己。
　　可是现在转过头看看这段岁月，他拍摄出了四部北美两亿的电影，并且成功刷新了北美票房历史；他创造了无数历史记录，从艺术作品到商业作品；他在四个不同领域收获了五座小金人奖杯，奠定了自己巨匠的地位；他创建了混沌影业，俨然即将以第七玩家的身份改变整个行业的未来……
　　如此辉煌、如此奇迹就像是一个童话，而所有的所有，都是起源于电影，来源于他对电影的狂热梦想，从他还是李瑾的时候，从他还是兰斯洛特的时候，从远远比西洋镜影业还要更加悠久遥远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飞蛾扑火般的肆意狂奔，最终走到了今天。
　　但，他早就已经忘记了，忘记了起点开始时的模样和姿态。
　　所有的所有，没有任何真实感。兰斯甚至忍不住开始想，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那又如何？某一天，他再次醒过来时，意识到自己依旧在纽约的地铁上，满身疲倦地睡了过去，一直坐到了终点站，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又或者，某一天，他醒过来之后才发现根本没有一个叫做兰斯洛特·施特雷洛的人存在，他依旧是李瑾，昏昏沉沉地落入河底，处于生命垂危的边缘，两世人生不过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梦境……
　　看着眼前的艾玛，兰斯眼底的笑容犹如春风吹皱了一池湖水般，他不在乎这一次人生是不是一个梦境，他也不在乎这一切美好得没有任何真实感，他所在乎的是自己依旧走在这条道路上，所以，他不会再次浑浑噩噩地挥霍时间，他不会再次自欺欺人地迷茫下去，他不会再次因噎废食地故步自封，他要握紧拳头，再次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即使只是一个梦境，他也不会让梦想再次从指尖溜走。
　　艾玛有些困惑，她不知道自己刚才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不对，但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身上有种细微的变化，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变化，似乎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兰斯，似乎又是她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的那个兰斯，然后，艾玛就看到兰斯轻轻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到，“我们会发现结果的，不是吗？”
　　那一份轻松写意，彷佛慵懒午后躺在沙滩椅上，细细数着云卷云舒般，笑容不由自主就爬上了嘴角。
　　通道即使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兰斯护送着艾玛来到了后门门口的轿车旁，艾玛依依不舍地挪动着脚步，但终究还是打开了车门，坐进了后排座，仰起头，艾玛看着眼前的兰斯，想要再多说点什么，却发现脑海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兰斯就站在车门旁边，身后是漫天星光，宁静而璀璨，但所有星光都比不上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静谧之中带着一丝温暖，倒映着整个世界的惊心动魄。艾玛微微张开嘴巴，可是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兰斯的身影就倾覆了下来，她的瞳孔猛然张大，心脏停止了跳动，然后，唇瓣就印在了唇瓣上，柔软而炙热，几乎让她融化其中。
　　轻轻的一个吻，犹如蜻蜓点水，犹如蝴蝶振翅，轻盈而曼妙，气息的纠缠和牵引、心脏的跳动和撞击、唇瓣的契合和缠绵，甜蜜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却汹涌得让浑身血液都冲着心脏狂奔，漫天漫地的烟花同时绽放，整个黑夜刹那间变成了色彩缤纷的白昼。
　　兰斯顺应着内心的冲动做出了如此举动，不由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滚烫的唇瓣，紊乱的气息几乎失去了控制，就好像这才是他第一次亲吻一般。那种青涩而美妙的颤栗感在唇瓣上轻轻跳跃，犹如芭蕾女伶的轻盈步伐，全世界的星辰在这一刻同时闪烁起来。
　　小腹涌动起来的冲动和刺激让他想要更进一步，前所未有地渴望和迫切，但，他不能着急，也不想着急。这一步，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的一步，是他第一次重新学会信任的一步，是他第一次感受情感粉碎理智的一步，时间已经太久太久了，他不想要操之过急，他需要小心一点、谨慎一点。更何况，艾玛今年才十九岁——她已经成年了，但他还是想要再等等。他可以再等等，不是吗？
　　所以，他离开了那柔软的唇瓣，重新站直了身体，看着艾玛那犹如羽毛般阖上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传达出了内心的汹涌和澎湃，这让兰斯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了起来。再次弯下腰，在艾玛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吻，低声说到，“一会奥斯卡之夜见。”
　　艾玛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了那一汪湛蓝色，浩瀚而深邃，彷佛整个宇宙的星辰都盛满在了这双眸子之中，璀璨得让人无法自拔。她知道，她就知道，她的第一支舞和最后一支舞，都属于眼前这个男人，从来不曾改变过，也永远不会改变。


第1063章 崭新一页
　　顺着通道，兰斯再次回到了柯达剧院的后台，他的小金人还没有完成刻字呢。
　　远远地，他就看到海登·亨特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他的身边围绕着一大群人，两个人正在和他交谈，而旁边还有五、六个人在伺机而动，显然是等待着那两个人交谈结束，然后就立刻填补空位。
　　海登看到了兰斯，立刻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打起了招呼，可是兰斯却根本没有打算理会他，假装没有看到，直接移开了视线。另外一个角落里，埃德加·斯诺和纽顿·西格尔周围也聚集着一大群人，粗粗一看就至少有八、九个人，场面好不热闹。
　　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些人正在试图挖角。准确来说，经过这些年多部作品的打磨，兰斯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御用团队，核心成员差不多十五个人左右，每一位成员现在都俨然已经成为了业界大拿，不仅仅因为他们出色的技术，还因为他们与兰斯合作足够久时间，对于电影、对于镜头的理解都更上一层楼，所以他们的抢手程度，绝对不逊色于兰斯——甚至从某种层面来说，还超过了兰斯。
　　原因很简单，资深技术人员本来就十分稀缺，而且他们的费用也远远比导演低。剧组可以聘请一位顶级摄影师，然后搭配一位经验不够丰富但有一定能力的导演，然后执导一部商业大片，这样可以减少成本费用，同时也减少作品出错风险。后来包括漫威改编电影在内的不少大片，都是如此做的，以新人导演搭配资深技术班底。
　　更何况，兰斯不可能工作满档，在他休息阶段，其他人也必须工作，他们与其他剧组、其他项目合作，这也不能算是挖墙脚。毕竟，他们可没有和混沌影业签卖身合同。
　　不要说海登、纽顿等人了，就连阿尔伯特·艾伦、珀西·布兰德利都有人来挖角，混沌影业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香馍馍，人人都想要啃上一口。上周还听说，詹姆斯·柯登收到了华纳兄弟的工作邀请，希望他可以担任华纳兄弟制片部的经理，不过詹姆斯拒绝了邀约。
　　兰斯并不意外人们盯上了自己的御用团队，相反，其实这也是对他的肯定和赞美。只是，他没有预料到竞争居然如此激烈，现在还在柯达剧院呢，他以为他们至少会等到随后的奥斯卡之夜再出手。
　　“嘿，兰斯！”海登没有得到兰斯的回应，干脆直接就扬声喊道，然后他甩开了身边的其他人，快步来到了兰斯身边，一脸心有余悸，“上帝，他们都疯了吗？就连一点空间都不留给我。”
　　“想要空间的话，你应该回家。”兰斯调侃地说到，惹得海登翻了一个白眼，“我以为这是你所期待的。我是说，成为优秀摄影师，然后无数项目上门想要找你合作，真正的业界顶尖。”
　　海登撇了撇嘴，“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一些傻乎乎的不切实际想法，不是吗？”这话让兰斯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正出色的摄影师，不会随便接烂片，我们只会和优秀的导演合作。因为只有出色的导演，他们才知道如何充分运用镜头，挖掘出摄影师的价值。”海登回头看了看依旧没有散开的人群，眉头微蹙，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而不是随随便便为一部什么商业电影掌镜，上帝，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海登瞪着眼睛，生气地看着兰斯，“你知道刚才有什么邀约吗？他们居然邀请我去掌镜爱情电影，耶稣基督，爱情电影就使用逆光、广角、三百六十度旋转、还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慢镜头，这就足够了，任何一位刚刚学会摄影的年轻人都可以掌镜。”
　　兰斯眉尾轻轻一挑，“‘傲慢与偏见’里的镜头可没有那么肤浅。”但他知道海登的意思，美国大部分小妞电影的运镜确实没有什么特色，不需要太多技术，让海登去掌镜，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海登翻了一个白眼，无语地看着兰斯，也不说话，以沉默表示自己的抗议。兰斯哑然失笑，“那如果我拍摄爱情电影呢？”
　　“那我就接。”海登直截了当地说到，顿了顿，又威胁地说到，“除非你想要换搭档了。”
　　兰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出投降状，表示自己的忠心，海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我的意思是，我接下来可能小半年都不会拍摄新作品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你接手其他项目。”“老无所依”拍摄完毕之后，休息调整一段时间，他才会寻求下一个项目，所以至少要等到下半年了。
　　“我不介意休假半年到一年。”海登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回答到，“昨天伊森还过来问我，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什么盘算。看来，应该也是有人找上他了。”伊森·沃特，海登的第一助手，其实也是兰斯的御用第二摄影师，现在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有人找上门也是预料之中的。
　　现在展现在混沌影业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似乎所有一切都不同了。
　　忽然，海登话锋一转，“我绝对需要一个汉堡……”兰斯视线余光就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朗·梅耶，海登显然是不希望外人听到他们的交谈，这才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兰斯也顺势看向了朗，微笑地点头示意，海登也顺着台阶终止了自己的话题，回头和朗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就找了一个借口告辞了。
　　“今晚着实是大丰收，恭喜。”朗笑呵呵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等下你会过去落日塔酒店吧？今晚大家可都在等着你的登场，约格·马卡拉刚才还在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我告诉他，你是一位红酒爱好者，比起单麦威士忌来说。”约格，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的主席。
　　“当然，我可不会错过这样美妙的夜晚。”兰斯彷佛没有听出朗的话语深意，微笑地说到。
　　虽然今晚是混沌影业大获全胜的夜晚，但兰斯却知道，同时也是好莱坞风起云涌的夜晚，混沌影业的高层们不仅不会缺席，而且还会在落日塔酒店上展露身手。他们需要把握良机，为下一部计划进行铺垫。所以，胜利的喜悦可以等到明天、后天再慢慢享受，今晚还有大量工作要做。
　　“巴里·梅耶肯定也在期待着你的登场，我听说你们曾经一度打算合作‘超人归来’？”兰斯彷佛没有听出朗的话语深意，点头给予了一个微笑，肯定的意思不言而喻，朗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似无意地说到，“我以为他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我似乎想太多了，他和罗伯特·艾格最近走得很近，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事件。”说完，朗还带头哈哈大笑起来，彷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笑话而已，话锋一转，“那么一会到了落日塔酒店再说吧，我刚才还和凯文·费奇说起，我打算和你联手开发浩克的三部曲，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然后，朗也不给兰斯回应的机会，拍了拍兰斯的肩膀，转身就径直离开了。
　　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着实有些大。
　　现在还在柯达剧院，朗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兰斯表示了友好，原因很简单，环球影业需要兰斯，更需要“无敌浩克”这样的项目。他必须抢在其他公司之前，释放出积极合作的信号，即使他明知道兰斯也有长期合作的意向。
　　可以明显感觉到，兰斯在六大电影公司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随即布拉德·格雷也专门过来向兰斯表示了庆祝，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信息，但亲昵的态度却与其他大佬们有所不同，毕竟混沌影业和派拉蒙现在的私交是最亲密的——派拉蒙刚刚帮助混沌影业完成了录像带和DVD发行渠道的开发，并且双方还有意联手推动编剧基金项目，鼓励更多优秀剧本的出现。
　　哈维尔·尤利尔在旁边等待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空隙，一直等到兰斯拿到了自己的两座小金人，准备离开柯达剧院，回去更换衣服，然后前往落日塔酒店参加奥斯卡之夜，哈维尔这才抓准了机会，跟随着兰斯一起朝出口方向走去。
　　“所以，接下来混沌影业有什么计划？”哈维尔没有客套，直奔主题，看着兰斯那讳莫如深的笑容，哈维尔也笑了起来，“你也知道，我是记者，现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聚光灯之下了。”
　　兰斯眉头微微一蹙，诧异地说到，“我以为，从‘上帝之城’开始时就已经是如此了。”哈维尔顿了顿，哑然失笑。兰斯耸耸肩，“我想要先好好享受今晚的胜利，你知道，我可是辛苦了整整一年。至于之后的话，我正在考虑着是不是应该度假一段时间，工作时间太久了，大脑有些僵硬，我想，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兰斯。”哈维尔却是根本不相信这番说辞，可是兰斯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直接就坐上了车，微笑地说到，“2007年，这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呢？”说完，兰斯就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目送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车辆，哈维尔轻笑地摇了摇头，他有种直觉，所有人都以为去年已经是翻天覆地了，但也许今年才是浪潮真正来袭的年份。
　　当初在里约热内卢，选择进驻“上帝之城”剧组，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第1064章 翻天覆地
　　不少人都在议论着2006年的剧烈变迁，好莱坞迎来了千禧年之后最剧烈的一次变革，但谁又曾想到，2007年开年之后的翻天覆地变化毫不逊色，甚至比2006年到来的震撼还要更加汹涌。
　　第七十九届奥斯卡之上，“狂暴之路”横空出世，摘下十一座小金人，横扫千军，这仅仅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剧烈变化这才波澜壮阔地揭开序幕。
　　索尼影业率先出招，赢得2006年年终总票房冠军之后，他们显得底气十足，一口气宣布了包括“007：大破量子危机”、“全民超人汉考克”、“2012”等多部作品的拍摄计划，其中“007”系列无疑是索尼影业现在的拳头项目，2012年，这个世界上最著名的间谍系列将迎来五十周年，传闻索尼影业已经开始酝酿大动作了；除此之外，今年暑期档即将登场的“蜘蛛侠3”也无疑将是重中之重，业内传闻，虽然该系列即将落下帷幕，但他们已经开始和山姆·雷米洽谈拍摄第四部的可能性。
　　值得注意的是，索尼影业正在就“2012”的执导事宜积极主动地与兰斯展开接洽，希望这位二十一世纪最成功最伟大的导演，能够第二次拍摄世界末日灾难电影——又或者说是第三次。可靠消息来源，在奥斯卡之夜上，迈克尔·莱顿和兰斯相谈甚欢，并且曾经就“007”后续作品的制作交换了一些意见。
　　毋庸置疑，索尼影业在接下来几年时间里，依旧是华纳兄弟最有力的竞争者。
　　索尼影业的重磅消息出来还不到一周时间，派拉蒙就有重大动作，他们宣布联手目前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混沌影业开发编剧基金，鼓励更多业余编剧、电影爱好者们参与到剧本的原创工作中；同时，该基金会与圣丹斯电影节签署了合作协议，设立一个百万美元的基金项目，每年会评选三到六部作品瓜分奖金，鼓励出色的剧本，所有得奖者作品，派拉蒙和混沌影业将拥有优秀制作权。
　　随后派拉蒙还正式确定了几个重磅消息，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夺宝奇兵”的重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乔治·卢卡斯两人将双双回归制作人岗位，哈里森·福特也确认回归，目前正在选择年轻男演员加入表演阵容；另外，派拉蒙与梦工厂的合作也提上议程，目前位列作品清单之中的包括了“功夫熊猫”、“马达加斯加”系列、“变形金刚”系列等等。
　　除此之外，派拉蒙还正式启动了“星际迷航”系列的制作。最新可靠的消息，派拉蒙将联手混沌影业制作该项目，布拉德·格雷力邀兰斯担任该系列的制作人，至少将打造三部曲。
　　可以看得出来，派拉蒙作为目前业内历史最悠久的大型电影公司，底蕴深厚，虽然过去一年状况低迷，但手中的知识版权展示冰山一角，就已经足够“后起之秀”索尼影业喝一壶了。在接下来几年时间里，派拉蒙的竞争力绝对不容小觑。
　　在索尼影业和派拉蒙的最新消息之中，混沌影业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显然，混沌影业已经成功跻身了一个段位，与六大电影公司站在了平等合作的位置上，如此飙升是当初梦工厂所没有能够达到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兰斯的存在——兰斯的强大号召力已经强势超过了巅峰时期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杰瑞·布鲁克海默。
　　作为话题漩涡中心的混沌影业和兰斯却显得十分低调，迟迟没有进一步举动，彷佛在奥斯卡落幕之后就进入了休养生息阶段——这种说法自然没有人相信。果然，没有过多久，混沌影业同时有三部小成本独立作品正式投入了拍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科恩兄弟执掌导筒的“老无所依”。
　　作为好莱坞独立电影行业的执牛耳者，科恩兄弟的号召力是独步天下的，即使是昆汀·塔伦蒂诺、大卫·O·拉塞尔等人都甘拜下风。自从迪斯尼旗下的博伟影业和米拉麦克斯动荡之后，科恩兄弟就处于流离失所的状态，现在他们转投混沌影业旗下，双方将至少联手制作五部作品，“老无所依”就是第一部。
　　记者们按照惯例去收集“老无所依”的基本信息时，在演员名单之中看到了一系列实力演员的名字，汤米·李·琼斯、乔什·布洛林、伍迪·哈里森等等，还有兰斯洛特·施特雷洛。
　　刹那间，整个好莱坞都轰动了！兰斯居然悄无声息之间就敲定了下一部作品的计划，而且不是导演、不是编剧、也不是制作人，而是演员！这简直堪称是地动山摇的一个重磅新闻。
　　这个消息随后得到了伊桑·科恩和柯尔·格瑞德的官方确认，兰斯将出演“老无所依”中的一个配角，他仅仅只是作为演员出演，不参与到任何幕后制作的环节。这也是兰斯第一次出演其他导演执导的作品。
　　仅仅只是这一个消息就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一方面人们震惊于兰斯的选择，“无敌浩克”结束之后兰斯居然没有乘胜追击，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混沌影业下一步将会有大动作时，没有想到兰斯却跑到科恩兄弟的电影里客串了，这简直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混沌影业的下一步动作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方面人们还惊喜于兰斯的选择，因为这意味着“兰斯洛特·施特雷洛”这个名字拥有更多可能性，这次兰斯可以出演科恩兄弟的作品，下次他就可以出演其他导演的作品，比如说史蒂文·斯皮尔伯格，比如说克里斯托弗·诺兰，而且兰斯还可能与那些伟大演员展开对手戏，这着实是让人热血沸腾。
　　混沌影业所带来的附带影响还在缓缓扩散，二十世纪福克斯和环球影业也相继公布了接下来几年的计划。
　　除了“阿凡达”之外，二十世纪福克斯最大的动作无疑是宣布开启“X战警”的支线系列，目前“金刚狼”已经提上议程，另外“冰河世纪”的开发也已经确定。
　　环球影业则延续了自己的小成本路线，宣布了一系列喜剧电影计划之余，确定了重启“木乃伊”系列的提案，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无敌浩克”计划。
　　环球影业官方宣布，他们与兰斯签署了系列三部曲的计划，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定兰斯是否会继续执导后面两部作品，但可以肯定的是，环球影业将会和混沌影业合作完成三部曲的开发，兰斯肯定将会担任制片人的角色。
　　这无疑释放出了一个积极信号——环球影业对于处于后期制作的“无敌浩克”展现出了强大的信心。
　　又一次地，混沌影业出现在了六大电影公司的合作名单之中，看似沉寂下来的混沌影业却无处不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好莱坞的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要让人认不出来了，可是混沌影业官方始终没有公布他们接下来的计划，这也引发了无数好奇。不过，没有等到混沌影业的官方回应，美国就发生了一件动摇全球的大事件。
　　房地产，崩溃了，轰轰烈烈地崩溃了，万丈高楼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山呼海啸的金融危机席卷整个美国，甚至波及到了全球各个角落，逐渐演变成为一场世界金融危机，这场金融危机浩浩荡荡地掀起了天崩地裂的灾难，几乎没有人可以例外，全球各个角落狼烟四起，似乎除了中国能够保持勉强坚挺之外，所有经济联合体都开始陆陆续续崩溃，就好像一场无法阻止的瘟疫般，让人们再次想起三十年代的大萧条时代和九十年代末的世界金融危机。几乎每天都有跳楼事件发生，顶级投行宣布倒闭、顶级银行宣布破产，整个华尔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只要打开电视机就是横尸遍野的惨状。
　　谁也不知道这场金融危机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更加糟糕的是，没有人知道这场危机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最终又会跌落到什么位置。
　　这场猝不及防的危机几乎打乱了各行各业的所有计划，好莱坞自然也不例外，与华尔街紧密联系的六大电影公司首当其冲，他们上半年制定出来的计划都必须做出相对应调整，其中受到冲击最严重的无疑是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家大业大的他们，承受的负面影响自然也更加汹涌。
　　即使好莱坞也是阴云密布。
　　正当整个美国都陷入了经济泥沼中时，“纽约时报”发布了一条独家消息，掀起了惊涛骇浪，“混沌影业以十四亿五千万美元的成交价格，完成了对漫威娱乐的全盘收购，包括漫威漫画、漫威影业等等，凯文·费奇将继续担任漫威部门的总经理。”
　　在无数负面新闻之中，这条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石破天惊地吸引了全球各个角落的注意。不是因为这笔收购多么匪夷所思——十四亿五千万的成交价格远远不能算高，而是因为在金融危机的档口，混沌影业却果断出手，完成了原始积累最重要的一步。
　　恍然之间，人们瞠目结舌：胜负手，出现了！


第1065章 质的提升
　　自从混沌影业成立以来，他们似乎就在不断创造奇迹，但远远比不上这一次。
　　众所周知，混沌影业至今推出的所有作品未尝一败，不管是商业电影还是颁奖季作品，清一色实现了盈利，几乎是一年一个台阶，尤其是2006年的“狂暴之路”，一亿五千万的投资再加上不到两千万的宣传预算，却换来了全球十二亿九千万的票房数据，堪称是一亿级别投资作品之中史上最赚钱的作品了。
　　作为一间没有得到华尔街融资的独立电影公司，混沌影业的原始积累速度着实令人咋舌。但由于混沌影业并未上市，人们对于公司内部的经济情况没有详细数据，只能评估。所以，当混沌影业宣布以十四亿五千万的成交价格，完成对漫威的收购时，整个好莱坞都震惊了——尤其还是在金融危机爆发的浪潮之中，这就越发显得骇人听闻了。
　　华尔街内部传闻，在这次房地产泡沫所引发的金融危机中，一共有五组人马在风暴来临之前，准确地预估到即将发生的危机，于是猛做空头，成为了这场浩劫中的少数大赢家。其中四组人马来自华尔街内部，以迈克尔·布瑞（Michael Burry）为代表，他得到了将近百分之五百的回报，净赚二十六亿多，还有一组人马则是……伊恩·施特雷洛。
　　就职于风投公司的伊恩与华尔街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场金融风暴之中，他充分利用了自己的人脉和能力，成功为混沌影业赢得了高达二十亿的回报——这是纯收益数字，着实让整个华尔街刮目相看。不少对冲基金都向伊恩伸出了橄榄枝，对混沌影业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正当人们为“狂暴之路”收获超过五亿分红的消息而震惊时，混沌影业却成功完成了又一笔原始积累，不仅从金融危机之中脱身，而且取得了大获全胜，并且以完成漫威的收购作为结尾，狠狠地给了整个好莱坞一记闷棍。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混沌影业始终不动声色，雷厉风行之间就完成了所有收购工作，甚至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换一个角度来说，人们也不曾想到，身为独立影业的混沌影业居然又如此大的野心，自然也就没有留意到混沌影业的小动作。等大家反应过来时，漫威娱乐已经成为了混沌影业旗下的一个分支部门。
　　这才是真正的翻天覆地。
　　如今的混沌影业，已经无法用梦工厂或者新线影业来衡量了，拥有发行部门、编剧部门、制片部门、预告片配乐部门之后，现在混沌影业又增加了漫威部门，这使得他们刚刚创建起来的知识产权部门得以迅速扩充壮大，俨然已经可以看出一个庞大帝国的雏形框架；另外，凭借着投资空头的胜利，混沌影业至少还有十亿美元以上的流动资金可以支配——这还是在伊恩没有继续进行循环投资的前提下，所有人都知道，华尔街最擅长的就是以钱生钱，换而言之，完成原始积累之后的混沌影业，笼罩在头顶上的束缚和桎梏已经被彻底打通了。
　　经历过第七十九届奥斯卡之后，人们总是以为，他们对混沌影业的能量已经有了充分了解，但现在却发现自己的目光着实太过狭隘，混沌影业早就已经发展到了另外一个全新的高度。就好像兰斯一样。
　　人们总是在低估兰斯，总是在质疑兰斯，总是在打压兰斯，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来不曾真正追赶上兰斯的步伐，只能远远地看着那一骑绝尘的背影。此时此刻的混沌影业，正在以第七玩家的身份强势宣告自己的存在感，锋芒毕露！
　　尤其是在这样的档口，六大电影公司受困于金融危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混沌影业不可能寻找到比这个更好的时机了，于是，横空出世。显然，混沌影业的首席执行官西奥·施特雷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过去几个月时间里一直沉寂的混沌影业，终于公布了他们接下来的发展计划。
　　首先是“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作品的最新消息，“钢铁侠”确定将登陆今年的感恩节档期，届时将与“国家宝藏2”、“我是传奇”等作品就假期档的票房展开争夺；“无敌浩克”则将作为明年暑期档的揭幕战闪亮登场，五月第一周强势来袭。
　　仅仅从这一个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混沌影业的布局开始变得更加有大局观了。因为除了这两部作品，混沌影业还公布了其他几部作品的发行计划，包括了他们购买了发行权的独立电影，也包括了他们正在拍摄制作的作品，比如说“老无所依”，这部作品将率先登陆今年的威尼斯电影节——这将会是兰斯第一次携带自己的作品出席欧洲三大电影节，却是以演员的身份。
　　其次混沌影业又公布了接下来三年三部作品的拍摄计划，漫威进入混沌影业之后的第一部作品“钢铁侠2”将于明年春天投入拍摄，与环球影业合作的“无敌浩克2”将于明年秋天投入拍摄，还有正在筹备中的全新英雄人物“雷神”也已经提上议程，不过具体开拍时间还没有开放。
　　“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两部电影都还在后期制作之中，并没有上映，但混沌影业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野心和蓝图，这无疑让影迷们的情绪越发高涨起来，对于这两部作品的期待值也在缓缓攀升。
　　除此之外，混沌影业通过了三部独立电影的拍摄计划——三部作品全部来自于混沌影业赞助的编剧基金会，分别是“冰冻之河”、“杀手没有假期”和“米尔克”。这三部作品都将由混沌影业投资制作，并且负责发行。
　　其中，“米尔克”率先启动，进入筹备阶段，目前兰斯正在积极接洽西恩·潘，希望他可以出演男主角，不过西恩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希望兰斯可以执掌导筒——正在紧锣密鼓拍摄“老无所依”的兰斯没有办法给出承诺。传闻，兰斯有意找格斯·范·桑特执导，在西洋镜影业时期，他们曾经合作过“大象”。
　　最后则是混沌影业的知识产权部门，继收购了数套青少年小说改编权之后，他们成功地买下了音乐剧“妈妈咪呀”的电影改编版权，并且正在积极地洽谈梅丽尔·斯特里普，希望她可以担任这部作品的女主角。众所周知，梅丽尔一直是力挺兰斯的，而且十分希望两个人可以合作，一旦成行的话，那么兰斯下一部作品将会是音乐剧电影？这就有趣了。
　　相较而言，正式开始选角的“暮光之城”反而是不被看好，不少媒体都认为混沌影业太过激进太过贪心了，这套青少年小说根本不具备改编的价值，而且票房前景也令人堪忧。
　　不出手则以，出手就一鸣惊人。混沌影业的大动作着实来势汹汹，而且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早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前，早在颁奖季之前，甚至早在“狂暴之路”之前，他们就开始在下这盘棋了，等待着合适的时机一鼓作气，全力推动。
　　现在，混沌影业已经闪亮登场了，接下来就看六大电影公司如何回应了。
　　盛夏已经来临，转眼之间2007年就即将过去一半了，全世界的记者们都来到了地中海的蔚蓝海岸，加入到戛纳电影节的狂欢之中。今年的戛纳着实太过热闹了，尤其是兰斯的到来，更是让人们深切地感受到了法国人民的热情。虽然今年兰斯没有带着作品前来，但是混沌影业却奉上了一部“潜水钟与蝴蝶”，再次大出风头。
　　“潜水钟与蝴蝶”在戛纳广受好评，并且在闭幕式上成功摘下了最佳导演奖，被普遍认为，很有可能代表法国征战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外语片；随后“四月三周两天”摘下金棕榈大奖，宣告第六十届戛纳电影节落下了帷幕。
　　不过，轰轰烈烈的戛纳却被大西洋彼岸抢走了风头，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宣布，双方将合作拍摄三部DC漫画改编作品，这一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
　　无论是两大巨鳄的合作，还是合作目标再次锁定漫画，这都堪称是2007年最轰动的消息，尤其是在混沌影业收购了漫威漫画之后。悄无声息之中，漫画改编电影强势崛起，成为了电影工业发展的新方向，这着实让业界人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去年的漫改电影可是遭遇了惨败——华纳兄弟的“超人归来”首当其冲。
　　相较于混沌影业来说，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就显得稍微冷静一些，双方签订了三部作品的合作协议，分别是今年秋季开拍的“闪灵侠”，将由弗兰克·米勒执导，传闻这部作品将会延续“罪恶之城”和今年年初备受好评的“300勇士”的风格；然后是明年夏天开拍的“守望者”，这部作品目前正在挑选剧本中，一切情况都尚不确定，不过华纳兄弟属意由扎克·施奈德（Zack Snyder）执导；以及明年冬季或者后年春天投入制作的“绿灯侠”。
　　显然，“超人归来”和“X战警3”在2006年的票房失败，还是让华纳兄弟、迪斯尼更加小心谨慎，只是，他们开发漫画改编潜力的决心却不容置疑。
　　华纳兄弟加上迪斯尼大战混沌影业？这下好莱坞可要精彩了。


第1066章 偷得浮生
　　“终日错错碎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地中海那令人心碎的蓝色在阳光之下轻轻荡漾，温柔的金色、清爽的绿色、炙热的红色、活泼的黄色、沉稳的青色和狂暴的黑色混杂在无边无际的蓝色里，彷佛上帝打翻了调色盘，斑斓缤纷得如此惊心动魄，一阵清风吹来，所有色彩在那果冻一般的蓝色氤氲之中汹涌起来，世界的美好和惬意让人懒洋洋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度假最幸福的时刻就在于此了，阳光、大海、沙滩，鸡尾酒、防晒霜、派对和派对，尽情而肆意地挥霍时间，真正让生活的脚步放缓下来。
　　高文伸了一个懒腰，从别墅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滩椅上睡着的兰斯和西奥，昨晚派对狂欢到了凌晨五点，显然他们需要一个悠闲的下午养精蓄锐，然后晚上再继续狂欢；隔着深蓝色泳池的另一侧，米兰达·可儿、吉赛尔·邦辰、阿德里亚娜·利马等人穿着比基尼，正在擦拭着防晒霜，有说有笑的不亦乐乎；远远地可以看到沙滩上，迈克尔·法斯宾德、珀西·布兰德利一大群人正在玩沙滩排球，精力旺盛……宁静之中带着一丝轻快，让人只想要漂浮上水面上，在那美妙的蓝色之中醉生梦死。
　　脑海里冒出一个鬼点子，高文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助跑、加速、冲刺，然后抱紧自己的膝盖，大声喊道，“加农炮！”整个人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游泳池里，晶莹的水花顿时爆发开来，溅得到处都是，吉赛尔等人都畅快地大笑了起来，而兰斯和西奥也都被泼了一身水，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
　　看到在游泳池里像是一只海狮般的高文，兰斯把墨镜往旁边一丢，整个人一个鱼跃就跳进了泳池里，这把高文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兰斯在水底下就把高文的双腿抱紧，然后用力往下拉，猝不及防之间，高文也喝了几大口水。
　　西奥也站立了起来，在泳池边站着，看着水里打闹的兰斯和高文，没有想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推力，没有防备的西奥直接就落入了水中，转过头一看，伊恩站在岸边捧腹大笑，不过伊恩却最为狡猾，恶作剧完之后就退了回去，站在沙滩椅后面幸灾乐祸。
　　西奥眼睛微微闪了闪，出人意料地转身朝着高文游了过去，然后和兰斯联手开始教训高文，这下高文终于意识到双拳难敌四手了，连连求饶。
　　兰斯却是抛下了高文，重新爬上了岸，浑身湿哒哒地朝着伊恩走了过去，伊恩连忙举起了双手做出阻挡的手势，“兰斯，嘿，兰斯，我有事和你说，真的，有事……”伊恩一边和兰斯兜着圈子，一边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了一份报纸，递给了兰斯，“真的，今天好莱坞发生大事件了，你必须赶快看一看，詹姆斯还在公司里等待着你的回复呢。”
　　兰斯接过了报纸，翻了翻，这是一份“泰晤士报”，居然不是法国的报纸。伊恩连忙解释到，“娱乐版，娱乐版头条。”兰斯又开始翻阅了起来，但就在这时，趁着伊恩精神松懈的瞬间，兰斯一个跨步冲了过去，试图把伊恩推下去，可是伊恩却早就有所防备，一个闪身避了开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展开，身后就传来一股力量，伊恩根本没有来得及回头，就被高文犹如八爪鱼一般抓住，然后高文一个侧身，带着伊恩就落入了泳池里，这下，没有人可以例外了——伊恩可没有穿泳裤，刚才为了出去散步换上了休假的衣服，现在全部贴在了身上，好不狼狈。
　　兰斯仰头大笑起来，突然身后吹来一阵风，兰斯下意识地回避了开来，然后就看到艾玛像是脱轨火车一般冲了出去，站在游泳池边紧急刹车，双手展开像翅膀一般扑腾了几圈，但终究没有控制住重心，还是噗通一下掉进了游泳池里，狼狈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艾玛从水里钻了出来，抹了抹脸颊上的水珠，扬声喊到，“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兰斯一本正经地歪了歪头，认真地回答到，“我后面长了眼睛。”
　　艾玛翻了一个白眼，露出了无语的神情，可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她下意识就喊道，“小心！”
　　兰斯再次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退了两步，然后就看到爱德华·诺顿紧急刹车的身影，兰斯一个箭步上前，朝着眼看着就要控制重心成功的爱德华狠狠推了一把，噗通！爱德华整个人就好像炮弹般砸了进去，惹得所有人集体哄笑起来——因为水面上浮起了一只塑料蓝白拖鞋，属于爱德华的。
　　爱德华钻出了水面，嚷嚷到，“艾玛！我替你报仇，你居然就这样对我！”艾玛哧哧地笑了起来，然后毫不示弱地皱起了鼻头，气势汹汹地说到，“你昨天故意把我和坎蒂丝的冲浪板掀翻，我们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一句反驳就让爱德华摸了摸鼻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兰斯重新回到了沙滩椅旁，用浴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顺手拿起了刚才那份“泰晤士报”，翻到了娱乐版，头条格外显眼，“华纳兄弟与迪斯尼强强联手，合作开发DC漫画！好莱坞改朝换代的征程，正式迈开脚步！”
　　大西洋彼岸的热潮已经传播到了欧洲大陆，即使是他们正在度假，消息闭塞，但依旧有所耳闻，更何况，“泰晤士报”居然如此快就制作了专题，由此可见这次事件对整个好莱坞的深远影响了。
　　在“泰晤士报”的分析来看，华纳兄弟与迪斯尼的合作放在任何时候都是一场壮举，这两家公司一家是目前好莱坞最财大气粗的公司、一家则是全世界周边开发产业链最完善的公司，二者的联手意味着无数可能性。虽然目前双方只是合作开发三部电影而已，但如果未来某一天，迪斯尼宣布DC漫画的角色将进入迪斯尼乐园以及周边产业开发，这也不应该意外，这对于整个电影产业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更重要的是时机，在金融危机背景下，好莱坞六大电影公司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尤其是华纳兄弟去年刚刚经历了巨额亏损，损失惨重，双方的合作就越发显得意味深长了；而且，他们合作的内容选择了DC漫画，这与混沌影业收购漫威漫画一前一后，即使是外行人也嗅出了空气之中的异常来。
　　“泰晤士报”洋洋洒洒地花费了整整一个版面来分析这对于好莱坞未来的影响和导向。在分析之中，他们专门提到了兰斯，分析了他对于混沌影业决策权的重大影响力，当初差点合作成功的“哈利·波特”和“加勒比海盗”再次被提及，而这一次混沌影业动作频频更是被看做兰斯大展拳脚的信号。
　　“当然，对于人们来说，最期待的无疑还是施特雷洛的导演身份。他的下一部作品将锁定什么目标？他又将以什么风格、什么形式来呈现全新挑战？连续两部商业电影之后，他在犯罪三部曲之外的艺术探索之路又将带来什么惊喜？这些问号，将成为人们对施特雷洛的期待。
　　另，施特雷洛目前现身于刚刚落幕的戛纳电影节，结束了‘老无所依’的拍摄。”
　　文章的最后，“泰晤士报”还是将重心放在了兰斯身上，可以感受得到，作为制片人兼导演，兰斯现在已经具备了呼风唤雨的强大能力，甚至足以影响产业的发展走向。
　　“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伊恩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拿着浴巾擦拭着头发，解开扣子的衬衫随意地耷拉着，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的身后，西奥和高文也都上来了。穿过他们的身影，可以看到艾玛到了游泳池对岸，加入了日光浴的行列，而爱德华则……消失了。
　　兰斯眼睛瞪了瞪，高文笑呵呵地说到，“爱德华去打沙滩排球了，刚才女孩们团结起来，集体攻击，他着实抵挡不住。”话语里的幸灾乐祸根本掩饰不住。
　　兰斯也是放声大笑起来，“你猜错了，他肯定是故意逃跑的。我们一会就要为晚上烧烤做准备了，他是在逃避工作呢。”今天晚上他们将点燃篝火，然后举办烧烤派对。
　　高文恍然大悟，“难怪他放弃了找你报复的打算！”他摆了摆手，“没事，我一会去把他抓回来。”这让兰斯不由莞尔。
　　看着西奥在旁边坐下来，兰斯这才再次看向了伊恩，“是的，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兰斯把报纸递给了西奥，高文也站到了西奥身后，阅读起来，“并不意外，不是吗？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下一步就是合作开发主题公园。”强强联手的影响力，根本无法估测，“不过，前提是他们的作品必须成功！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这也是大公司之间合作的必要条件：利益。
　　伊恩抿了抿嘴，“那么，你觉得他们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这应该是此时每一个电影行业从业者所好奇的问题：漫改电影，真的可以成功吗？


第1067章 未完待续
　　漫改电影真的可以成功吗？这似乎是一个悖论，因为2006年的漫改电影惨败了，过去五年时间里，虽然有“蜘蛛侠”和“X战警”的辉煌，但更多只是闪光一现的巧合而已，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但2007年漫改电影却大出风头，先是混沌影业，而后是华纳兄弟和迪斯尼，这着实让人猜不透。
　　即使兰斯也是如此。
　　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太多改变，有些事似乎还是一样，有些事却已经截然不同，他不知道漫威宇宙是否还能够横扫千军；他也不知道DC宇宙是否还会继续低迷。越来越多事情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
　　兰斯回想了一下刚才在“泰晤士报”上阅读到的信息，弗兰克·米勒执导的“闪灵侠”、扎克·施奈德执导的“守望者”以及正在筹划中的“绿灯侠”，嘴角勾勒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我不确定。不过，就让我们来确定，他们的作品一定会失败，而且会迎来一场分崩离析的惨败，确定他们不敢再轻易接触漫改电影。”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之中却有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伐果决，让人不由想到了“特洛伊”、“撒哈拉骑兵”、“十二罗汉”、“超人归来”这些作品，似乎每一次正面对决，都是由兰斯笑到了最后。既然无法确定对手是否会成立，也无法确定历史是否会重演，那么就由自己的双手来重新书写历史，确保对手绝对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
　　兰斯希望将好莱坞变成他想要的好莱坞，在这条道路上，华纳兄弟、迪斯尼都是必须要面对的对手，他不仅不会胆怯，相反还干劲十足。所有人都以为，收购漫威娱乐已经是混沌影业的胜负手了，彷佛他们已经看到了混沌影业的发展框架，但事实上，这仅仅只是兰斯恢弘蓝图中的冰山一角而已。既然华纳兄弟和迪斯尼决定联手，那么兰斯十分乐意接受这次挑战，就让这场对决燃起战火吧！
　　“这是一个好主意，我喜欢。”伊恩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在兰斯另一侧坐了下来。
　　西奥把报纸放到了一旁，开口说到，“既然如此，我们的策略也需要调整一下了。你说，我们需要调整‘无敌浩克’的上映档期吗？引诱华纳兄弟他们用‘闪灵侠’来和我们正面对撞。”
　　兰斯摇摇头否认了这个想法，“策略的确需要调整，但不是这样。相反，我们需要确保作品的宣传足够声势浩大，将两部作品的口碑深深地烙印在观众心中，让他们对漫改电影有截然不同的认识，然后给DC漫画更多压力。”
　　如果“钢铁侠”和“无敌浩克”优秀到彻底改变了人们的固定认知，那么之后上映的其他漫画电影就要面对不断升高的期待值标准了，漫威电影到了2014年之后开始面对审美疲劳，其实就是这个道理，更何况，2008年上映的“蝙蝠侠前传：黑暗骑士”也将会帮不上忙，届时“闪灵侠”、“守望者”的制作和拍摄就更加棘手了——弗兰克·米勒和扎克·施奈德都是优缺点无比分明的创作者，兰斯所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缺点无限放大，牢牢地掌握主动权。
　　“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打造出品牌？”高文插话说到，引得三个人都齐齐看了过去，眼底有着一丝诧异的神情，高文耸耸肩，“怎么？你们也感觉到了我的智商碾压了？”一句话顿时引发了三个人鄙夷的神情，“嘿！”高文扬声抗议了起来。
　　“的确，我们需要调整策略。”伊恩没有理会高文，转头看向了西奥，“混沌影业的招牌是首要任务。”比起与竞争对手的纠缠来说，他们现在依旧根基不稳，必须建立起类似于皮克斯那样的口碑招牌，不仅仅局限于兰斯，而是所有混沌影业出品的作品，都将精益求精，使得观众对混沌影业产生一种归属感，这对于电影票房也好、对于录像带租赁也罢，甚至对于颁奖季策略来说，都将至关重要。“所以，我们接下来发行和制作的选择都需要调整策略了。”
　　“看来，吉尔·雅各布的派对，有必要出席了。”西奥微微沉吟地点点头，脑袋再次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吉尔，戛纳电影节的主席，电影节落幕之后，他也来到了科西嘉岛度假，享受初夏的难得悠闲时光。
　　高文却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兰斯九月份不是确定要去威尼斯了吗？刚好。”
　　兰斯轻笑了起来，“出席派对，还是以放松为主，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既然是度假，就好好度假，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看了看西奥，又看了看伊恩和高文，他的眼神有着不容反驳的坚定，“拜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太久没有度假了，所以这一次专程过来这里放松。如果张口闭口还是工作的话，那还不如回去马里布呢。”
　　华纳兄弟也好，迪斯尼也罢，这盘棋局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决出胜负的，兰斯将会为了最终的胜利而不择手段，但却不会为了这个目标而孤注一掷了。工作的时候认真工作，度假的时候好好度假，这是奥斯卡之后，兰斯的最大改变，第三次人生，他将会好好地把握，等待第三次死亡来临时，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眼前的三个亲人，就是他不想错过的遗憾。
　　“我下午打算和爱德华一起去学冲浪，你们确定不打算加入？我可是打算好好给你们上一堂课！”兰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绽放出雀跃的光芒。
　　高文不由再次想起了还在绿湾时的兰斯，真挚、单纯、热情、无忧无虑。他以为在奥斯卡舞台上转瞬而逝的画面是自己的错觉，但这一刻，他又一次看到了。不由自主地，高文就开始活动自己的双拳，“等着吧，我绝对碾压你。”提起运动，高文总是最自信的那个，他还像大力水手一样夸张地秀起了自己的肱二头肌，“告诉你，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伊恩翻了一个白眼，“白痴，冲浪考验的是平衡，即使想要秀，也秀秀你的小腿。”一句话就惹得兰斯拍掌大笑起来，伊恩的视线落在了兰斯身上，那阳光般的笑容在碧海蓝天之下闪耀着，那个熟悉的兰斯终于又回来了，他的鼻头不由有些微微泛酸，这一次等待真的经历了好久、好久。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掩饰着眼眶的温热，“既然你发出挑战了，我怎么可能不去呢？还是要好好教训你们一下，不然你们都忘记了，谁曾经是棒球队王牌投手来着。”
　　“仅仅只是一年而已。”西奥的吐槽直接命中伊恩的膝盖，高文和兰斯两个人站起来击掌相庆，看着伊恩那一脸无奈，两个人又分别和西奥击掌相庆了一下，惹得伊恩坐在旁边咬牙切齿。
　　恍惚之间，西奥就回想起了那个旧金山的下午，他们终于结束了流浪的生活，在半山腰的嬉皮士区租赁了一间屋子，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大病初愈的兰斯跑到了后面的小庭院里，光秃秃的土地里只有一些杂草，堆满了杂物和垃圾，甚至还可以闻到隔壁邻居传来的恶臭，但兰斯却格外开心，绕着后院跑个不停，欢快的笑声在如血夕阳之下洒落满地，他缠着高文一起玩棒球抛接球游戏，高文把心爱的橄榄球放到了一边，和兰斯玩了起来。
　　一不小心，兰斯就把球抛到了篱笆墙之外，伊恩制止了准备去捡球的高文，快步追了出去，和街道上受到惊吓的路人表示歉意，兰斯站在原地不断跳跃着，大声嚷嚷着，“伊恩！伊恩！快点！”高文站在旁边也跟着起哄，扭着屁股唱起了不着调的歌曲，“伊恩伊恩像蜗牛，棒球棒球像飞机……”
　　伊恩回过头，扬声回了一句，“放松，放松！”然后把棒球直接就抛了回来，可是棒球一不小心抛大了，直接就朝着西奥投了过来。西奥站起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棒球，然后呼喊到，“兰斯！”随即就把棒球扔了出去。
　　在那个下午，他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笑容。即使一无所有，但他们至少拥有彼此。
　　“西奥，你来吗？”兰斯的声音打断了西奥的思绪，他转过头看向了兰斯那双依旧清澈的湛蓝色眸子，而后点点头，微笑地说到，“没问题。”
　　科西嘉岛的太阳缓缓西斜，金色的光线在蔚蓝色的海面上漂浮着，璀璨得让人挪不开视线，沙滩上的喧嚣逐渐远去，人们陆陆续续开始回到别墅小屋里，结束一天的懒散和悠闲，涨起的潮水将沙滩上所有的痕迹都抚平，彷佛白天的喧嚣仅仅只是一个梦境般，那洁白无瑕的沙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兰斯提着自己的鞋子，像个孩子般，打着赤脚，小心翼翼地在沙滩上印下一个个脚印，感受着柔软的沙粒在脚趾间调皮地窜动着，暖暖的夕阳洒落在肩膀上，懒洋洋地让肌肉都舒展了开来，微风拂面，清爽的大海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张开双臂，拥抱这片惊心动魄的蓝色和金色。
　　他享受这样的宁静时刻，耳边除了波涛的声音之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杂音了，那种沉淀下来的静谧让时间的脚步都放缓了，那些繁忙的工作、那些喧闹的记者、那些热情的影迷、那些复杂的算计都被抛在了脑后，仅仅只是单纯享受如此片刻的空白——完完全全的空白，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想，仅仅只是感受着细腻沙粒在脚底下变幻出各种形状的触感。重生以来，他到底错过了多少这样的时光？
　　猎猎风声从耳边穿梭而过，心脏微微一跳，莫名地，没有任何征兆地，他就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在后面不远处的艾玛。
　　艾玛左手和右手分别提着一只自己的鞋子，洁白的脚丫小心翼翼地追踪着兰斯的步伐，可是由于兰斯的步伐着实太大了，她不得不小小地跳跃起来，一深一浅地踩着，甚至因为步伐太大而导致重心摇晃，彷佛随时都可以直接摔倒一般，但艾玛却金鸡独立，摇摇晃晃地重新找到了重心，居然站住了，然后再次把高高抬起的右脚踩了正前方的一个脚印里，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兰斯就这样看着艾玛，她双脚的步伐显然有着非常规的滑稽，她脸上的笑容却带着心满意足的雀跃，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声，只是专心致志地自己的脚步追随，彷佛她正在投入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一般。一直到她视线范围内出现了兰斯那修长的双腿，还有高高卷起的裤脚。
　　猛地抬起头来，艾玛这才注意到，兰斯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她，这让她的脸颊不由微微泛红，想到自己刚才那专注的模样全部落入了兰斯的视线里，就忍不住轻轻咬了咬下唇。可羞涩却没有让艾玛失去分寸，她落下了自己的右脚，和左脚并列，然后仰起头，看着还有五步远的兰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海风呼呼作响，发丝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就连阳光都变得惊心动魄起来，彷佛倒影在眸子深处，翩翩起舞一般。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对方，放任着那种静谧的惬意在缓缓弥漫，一种无形的默契在海风之中摩擦着，让人脸红心跳，手心缓缓渗出的温热汗水、心脏噗通噗通撞击的悸动韵律、空气里那若有似无的特殊气息……所有一切是如此美妙，让时光都变得斑斓缤纷起来。
　　“嘿，帅哥。”艾玛扬声打起了招呼，“你介意和我在沙滩旁边坐一坐吗？”
　　兰斯不由莞尔，挑起了眉尾，然后做出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率先朝着沙滩旁边走了过去。随后，找到了一块平坦地席地而坐，顺手将鞋子摆放在了面前，然后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淑女，请。”
　　艾玛也走了过来，拉了拉自己的白色裙摆，回了一个淑女礼，然后把鞋子齐整地摆放在了兰斯的鞋子旁边，随即在兰斯身边坐了下来，“谢谢。”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坐着，看着眼前的夕阳缓缓沉默，漫天漫地的金色开始燃烧起来，彷佛把整片天空都点燃成了鲜艳的红色，就连大海都开始沸腾起来。空气里没有交谈、没有对话，两个人都只是专注地看着那美妙的夕阳，大自然的奇迹让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日出，日落，来自大自然最神奇的馈赠，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够如此幸运，找到一个愿意放慢脚步，和自己静下心来欣赏这份礼物的瑰丽和壮阔。从日出到日落，从日落到日出，每一次都是全新的开始。
　　【全文完】


完结感言
　　我需要冷静一下。前所未有地，“完结”从来没有如此困难，即使是正在写完结感言的这一刻，我依旧有着不真实感，彷佛故事根本没有结束。
　　事实也是如此，故事没有结束，大家都看得出来。按照原计划，“电影巨匠”一共分为三卷，完整地讲述兰斯从重生到蜕变再到成就的过程。第三卷，核心内容就是混沌影业如何在兰斯的带领下走上真正巅峰，改变行业规则的故事。但，经过深思熟虑，故事还是到这里就结束了，准确来说，第二卷的收尾也比我想象中仓促了一点。
　　抱歉。没有任何借口，在这里，我必须表示一下歉意。
　　“电影巨匠”这本书的成绩不好，甚至可以用糟糕来形容，这就是本书提前完结的原因。关于本书成绩远远不如预期，我正在进行反思，有很多理由，可能还有更多理由。首先，开篇受到了诸多批评，我不会否认，我想要写出一些新意来，写出一个不同的故事来，但显然，我失败了，虽然有一小部分书友表示喜欢这个开篇，但毋庸置疑，我失败了，花样玩得太多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摊手，我接受批评。开篇的晦涩直接导致了读者的大量流失，可以说，起跑线上我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其次，关于情感线和人物线的批评和建议也着实不少。我只能说，可能我野心太大了，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最终呈现出来的剧情与想象中还是略微有些偏差，从而影响了阅读效果。当然，我一直被大家诟病的节奏问题似乎也没有得到本质的改变，这看起来已经是我的老大难了。
　　也许，这也是我最遗憾的部分——我认为本书可以更好，但可惜我没有能够实现。就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电影巨匠”这个故事，因为故事框架更加完整，也因为人物形象更加饱满，尤其是兰斯这个角色，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个角色，远远超过了雨果和埃文。可惜的是，没有能够把这个角色剩下的故事写完，除了有些不甘心之外，还有些难过。
　　虽然说是“提前完结”，但为了避免烂尾，也为了避免故事说到一半就切断，其实从第二卷中段我就开始酝酿了，改变了一些大纲，也修改了一些剧情走向，放弃了几部预期之中的作品，选择了“狂暴之路”，这就是信号，而后慢慢地把线索收尾，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结局。混沌影业迎来了全新的发展机遇，面临新的挑战，兰斯终于完成了蜕变，树立了全新目标，至于亲情、友情和爱情也都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开始，一切皆有可能。至于未来兰斯和混沌影业到底会走到什么高度，这就交给书友们自行想象了。
　　所以，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到一段落了，不完美中的完美。正如最后一章的标题，“未完待续”。其实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观点，小说会完结，但生活还会继续，即使是小说里的主人公们生活也将会继续，每一位读者都会续写出不一样的完美大结局。即使没有第三卷，却也算是为“电影巨匠”和兰斯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属于我的句号。
　　虽然“电影巨匠”的成绩没有能够达到预期，但不可否认，依旧有很大一批读者始终在追随着七猫，这着实让人有些感动，莫名热泪。其实七猫嘴笨不太习惯于专门感谢各位书友，尤其不擅长开单章，每次看着大家的打赏、月票、书评，很少专程表示感谢，但这不代表七猫没有看到，从始至终，七猫都在默默感谢着书友们的支持，每一次订阅、每一次打赏、每一张月票，乃至于每一次书评和每一次推荐票，这都是来自你们的肯定。再次，七猫真诚地表示感谢，谢谢大家。
　　完结了，终究还是完结了，虽然不完美，虽然满怀遗憾，虽然心有不舍，但这就是完结了。谢谢大家对“电影巨匠”的支持，谢谢大家对七猫的支持！当旅程再次开始时，重拾信心、重拾希望，然后再次出发。
　　当面临“电影巨匠”的不尽如人意时，再次开新书，承受的压力是十倍、百倍的，甚至让人惶恐不安。脑海里总是充满无数恐惧的思绪，根本无法停止。但，终究还是要再次开始，终究还是要再次面对挑战的，不是吗？也许下一站就是终点了，也许不是，但只有踏上了旅程，才能知道结局。
　　新书“大戏骨”已经上传，并且更新了两周时间，全新的故事，全新的开始。检讨自己的失误，再次写出一个更精彩的故事，然后期待着书友们能够喜欢这个故事，这又将是一段全新的旅程。忐忑，却也激动。目前，新书还在新书榜上，还希望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推荐！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真心感谢！
　　最后的最后，“电影巨匠”留下来的遗憾，希望可以在“大戏骨”里得到弥补。谢谢大家，鞠躬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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